第一章 爷不会死 第二章 别打了,再打我就破境了 第三章 我在等死 陈九在山林中步行了半旬之久,期间刻意绕开树木丛生的地点,往空旷平坦处走。 即使这样,仍让他遇见了一件怪异事。 深山老林中,昏黑夜色里,陈九竟然是看到了一处宅邸,其中还有老妪提灯守门。 有三人竟是上门拜访,看着打扮,像是书生。 陈九好歹是看过聊斋志异的,这等情形,一看就是怨鬼索命,招人上路,吓得陈九直接返身就跑,还去个锤。 只是跑到一半,陈九忽然又想起了那三个书生,看起模样,是挺寒酸的,不然也不至于夜半行山路,估计是想进城考个功名。 只是这三个书生也太缺心眼了,怎么敢直接往这宅邸里跑,深山中还有这种宅邸,怎么看也不对劲呀。 可怜这三个书生,估计得等下辈子再考功名了。 陈九想着,心就是一横,反正自己死不了,怕个卵,再说自己连那黑虎都能打跑,这区区鬼魅算个屁。 这三个倒霉书生,还是救一下吧。 他打定主意,背后用藤蔓绑着那柄捡回来的尖刀,想着早死早重生,快步走向了那处宅邸。 刚靠近宅邸,他就有些泛冷,是真真正正比远处冷点。 宅邸还很新,悬了几处大红灯笼,门栏之上,似乎贴着一副字画,看不太清,颇为诡异。 越是这样,越让陈九心里犯怵。 奶奶个腿,今晚多半不能善了了。 他硬着头皮,快步走进。 门口那老妪提着灯笼,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十分僵硬,像是木偶。 “公子来此处,可是要留宿?” 声音异常沙哑,如同碎石相磨。 陈亦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妪又说道:“公子可要想好,咱们宅邸,不强留人。” 陈九满脸无奈,试探问道:“那你能把刚才那三个书生放出来不?” 老妪阴沉的脸庞笑了笑,更是骇人,“公子与那三位公子是相识?” 陈九点头,“认识认识,你把他们放出来,我们几个哥俩聊两句。” “既然如此,何不进屋内秉灯畅聊?”老妪说罢,不给陈九回话的机会,直接转身,提着灯笼,径直向屋内走去。 陈九一眼望去,屋内昏黑,有夜风阵阵,甚是阴冷。 他咽了口唾沫,心里安慰自己一句,反正不会死,不怕,便抬脚跟上。 进屋之前,陈九抬头看了一眼门栏上那副字画,只是这一眼,便让他全身惊骇,如坠冰窟。 那哪是什么字画,分明是一张破碎的黄纸符箓! 老妪在前引路,不曾转头,也无言语。 陈九被这夜风吹的脊背发凉,大着胆子打量了一下四周。 周围有几处房屋,其中无亮光,颇为阴深。 他看着前边老妪的伛偻背影,试探问道:“老婆婆,我还能出去不?” 老妪不回话,只是带路。 看来是只准进不准出了。 两人再走一会儿,到了一处房屋之前,屋内明亮,显然是有灯火。 老妪上前开门,嘎吱一声,屋内三个书生正围坐在一起,不知谈论些什么,听到动静,转头过来,茫然看着两人。 老妪沙哑嗓音再次开口,“这位公子说是与三位相识,特来见面。” 三位书生无言,只是神色怪异。 陈九也是欲哭无泪。 老妪说罢,便提灯向外走去,踏出门槛时,突然转头幽幽说道:“屋外天黑路滑,几位公子不要乱走动,小心磕碰。” 自此老妪提灯走远,伛偻背影隐于黑暗,再无声响。 陈九走进屋内,关了房门,看着三个书生,招了招手,尴尬笑道:“大家好。” 三位书生面色古怪,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者问道:“小友,看你这装束,可是黎阳城的守城将士?为何守到这深山老林中来了?” 陈九咧嘴干笑两声,“这不迷路了嘛,过来留宿一下,改天就回去继续守城。” 另外一名面容冷冽的书生突然说道:“哼,不过一名逃兵而已,进了这宅邸算你脑子不行,运势也不好,不过遇见我们师兄弟三人,又算你时来运转,等会儿你这逃兵就自己躲好,且看我等降妖!” 陈九被这书生一说,脑子有点蒙。 降妖? 啥意思啊,你们不是遇难的穷酸书生吗? 不得是老子来救你们? 那位年纪大的书生笑了两声,解释道:“小友,我们师兄弟三人是流云道观的道士,此次下山,只为降妖,特此假扮一番,好让这鬼物放松心神。” 陈九这下心里就更难受了。 尼玛的,他大着胆子跑进来,到底是图个啥嘛,还得被别人当做傻子。 那年长书生走来,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陈九,“小友,此物你先拿着,等会儿躲避时,能辟邪祟。” 陈九低头看去,是一个黄纸包成的护身符,其上有些符文勾勒,他赶忙接过,答道:“多谢道长!” 面容冷冽的书生又不太高兴了,冷哼一声。 年长道士皱了下眉头,也有点无奈,自己这师弟心地挺好,就是对人刻薄了点,没有道士悲悯天人的境界,好在也无伤大雅。 他又对陈九道:“小友,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就且坐着,静观其变就好。” 陈九点头,挪了挪身子,几人这就围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把陈九都看困了,他也不是啥闲得住的人,就缓步挪到门边,在三人疑惑的眼神中,把窗户纸捅烂,睁着眼睛往外瞧。 年长道士也不知道该说啥,就随他去了。 其中年岁看着最小的那位道士,也慢慢挪到了陈九边上,好奇问道:“你看啥呢?” 陈九回道:“瞅瞅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年轻道士好奇道:“那到底圆不圆。” 陈九摇头,“压根就没月亮。” 年轻道士哑然一会儿,又疑惑问道:“那你还看得这么起劲?” 陈九扭头,瞪着这年轻道士,没好气道:“不然我还能瞅你啊?” 年轻道士见陈九凑近,赶忙往后退了退,微微侧了一下脑袋。 那冷冽男子抬头看了一眼。 年轻道士隔了一会儿,又好奇问道。 “我和张师兄、杨师兄来这是为了降妖除魔,我们进来是在等妖魔出现,那你进这宅邸里又是在等啥呢?” 陈九一听,脸色一黑,心里更难受了,没好气道:“我在等死。” 第四章 你真是啊!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陈九在窗户纸那瞅着无聊了,便和那年轻道士坐在窗前,玩起了剪刀石头布。 本来两人的彩头是谁输了谁就叫对面一声“爹”。 只是陈九看着另外两人突然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愣了一会儿,赶忙改口,说是叫声“大哥”就行了。 即使这样,那冷冽道士看向陈九的目光还是有些厌恶。 不过这也不影响陈九玩得高兴。 不过赢得多了,也是无聊,陈九摆了摆手,示意不玩了,又开始朝那窗户纸瞅去。 陈九刚刚凑近,身子忽然一怔,有一双鲜红瞳孔与他对视! 他看屋外,屋外亦有人看他! 他大骇之下,身子向后极速退去,倒在地面。 其余三人迅速站起,提起竹箱,年长道士急促问道:“何事?” 陈九缓下心神,手指向门口,惊骇道:“有人!” 年长道人与那冷冽道人直接冲出屋内,猛然推门。 外边有一道鲜红身影极速向着昏暗处遁逃。 年长道人从竹箱中抽出一把刻满符箓的木剑,将竹箱丢与陈九,向那年轻道人叮嘱道。 “你与这位小友镇守此处,竹箱中有黄纸符箓,你沿屋贴满,不要轻举乱动,等我和你杨师兄回来!” 年轻道人凝重点头。 这张姓道人和杨姓道人便手提符箓木剑,朝着那鲜红身影遁去的昏黑处,快速追进。 两人身影很快不见,这下便只留陈九和年轻道人大眼瞪小眼了。 年轻道人拿出竹箱中的黄纸符箓,递了一沓给陈九,“快贴吧,每隔三寸贴上一张,这符箓是张师兄亲手画的,能避绝邪祟。” 陈九一听这能避邪祟,赶忙拿上,哪管啥三寸不三寸的,反正这么多,全贴满就对了。 贴到最后,窗户纸都被他贴满了,还剩于两张,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一张贴在脑门上,另一张贴后脑勺。 如此之后,陈九便觉得稍微有些安心了,只是还不满意,又伸手向着年轻道士问道。 “你这黄纸符箓,还有多得没,再来两张。” 年轻道士抱着竹箱,疑惑道:“你干啥?” 陈九笑了笑,指了指身上,“给我这盔甲来两张,到时候刀剑鬼物全都不侵。” 年轻道士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这就渐渐沉默,只是陈九实在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没话都要找话说。 “你们那流云道观在哪,风景好不好,我要是去旅游能不能提供免费食宿,你放心,我肯定不白吃白住,到时候给你们道观大肆宣传一下,好好发展旅游业。” 年轻道士摇头,“咱们道观不许其他人私自拜访的,上次流霞宗的几位修士前来拜访,都被师父直接赶走了。” 陈九叹息,“这就是你师父不懂了,当今天下,发展交流才是进步根本,你师父这种行为与闭门造车何异?” 年轻道人突然眼神怜悯的看向陈九。 陈九讶异,“你看我干啥?” “你废话这么多,去了我们道观,肯定会被师父一掌打飞的。” 陈九哑然无语。 这还怎么聊嘛,都要动手打人了! 两人便又沉默,陈九开始在屋子里兜兜转转起来,翻上翻下,甚至翻得不过瘾,还往床底下钻。 看得年轻道人是直皱眉头。 陈九还在拼命把身子往床底下挤,挤到一半,他手在前使力,突然感觉不对劲。 他在前使力的手正摸到一处硬物,其传来的质感,像是古藤。 这显然是一处破土而出的树根! 在古宅之中,当真诡异! 陈九正想叫年轻道人来看,房门突然被撞开,是那冷冽道人返回,正提着木剑,左臂流血,显然负伤,他焦急道:“快随我去援助师兄降妖!” 年轻道人赶忙提起竹箱,二话不说,紧跟冷冽道人急促前去。 房间中只留陈九一人还卡在床下。 他试探的喊了一声,“喂?” 无人应答。 这下他就可真欲哭无泪了。 陈九挪了挪身子,不太好动,好像是真卡着了。 门外突然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吓得陈九一激灵。 那老妪的沙哑声音突然响起,“公子,烛火弱了,老奴帮你添上一点。” 陈九撅着屁股往外爬,试探道:“添灯就免了,能不能帮我拽拽,我卡着了。” 那老妪无言,似乎也有些无语。 屋内突然阴风阵阵,吹得窗户哐当作响。 烛火猛然熄灭,漆黑一片! 陈九骤然抬头,四周皆是荒山孤坟,哪有宅邸?! 他抽出背后尖刀,试探性的大喊两声,“喂,有人吗?是鬼的话也应两声吧,不然怪无聊的。” 无人应答,万籁俱寂。 他只得提起尖刀,缓步前行。 此处到底是宅邸还是孤坟,他不得而知,或许这便是鬼魅的障眼法。 以此类推,那三个道士也可能是鬼魅障眼法之一,迫使自己放松警戒,不然自己怎可能去钻那个床底,还偏偏被卡主了。 一定是鬼魅施法陷害自己。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突然跑出一道焦急人影,是那年轻道人,正手提木剑,慌张跑来。 隔着近了,那年轻道人便止住步伐,手提木剑,警戒的看着陈九,问道:“你是不是鬼魅幻象?” 陈九无语,“哪有你这样问的啊,我就算真是也得说不是啊。” 年轻道人还是未曾放松警戒,“刚才杨师兄带我出去,没想到走至半路,他突然向我出剑,还好我有遁逃的符箓,刚刚跑掉,这四周就忽然变成孤坟。” 年轻道人未再言语,只是执剑,继续警戒的看着陈九。 陈九无奈的撇了撇头,从头到尾被三人整了这么一出,也有些生气了,怒道:“老子看你吗才像个幻象。” 一语罢,他直接转身就走,不再管这年轻道人了。 反正老子不会死,怕个屁,六百次都死过了,也不在乎多几次了。 只是刚走两步,陈九胸膛突然被一柄木剑狠然洞穿,鲜血淋漓。 他扭头看去。 那年轻道人面皮变化,朦胧之中渐渐扭曲,逐渐狰狞。 陈九吐出一口老血,“草,你他吗真是幻象啊!” 第五章 这是啥,好玩不? 第六章 清风城奇异往事 第七章 我是一个保安 第八章 你可知我拳?! 第九章 你这算得灵不灵 第十章 又是一年春 第十一章 意阑珊 第十二章 心气难平 第十三章 直抒我意 第十四章 淮水起大蟒 第十五章 你真有洁癖啊 淮水河畔,一人一蛇安静对视。 陈九出于尊重,学着那大蛇吐信,发出“嘶嘶”声响。 黑蟒歪头,口吐人言,“你搁这说啥呢?” 陈九面色一愣,是真没想到这黑蟒也会说话。 他招招手,朝黑蟒笑道:“真巧,您也在这散步啊?” 黑蟒信子吐出,那双数米的大眼睛翻了翻,似乎有些无语。 “你小子搁这悟道差点走火入魔了,知道吗?” 陈九茫然,“我就只看看这淮水浪潮而已。” 黑蟒反问,“正常人能一看就是一天?” 陈九哑然,隔了一会儿,又问道:“何为悟道?” 黑蟒摇了摇那大脑袋,引得淮水又有浪潮掀起,“天人感应,玄之又玄。” 陈九皱眉,“能说明白点不?” 黑蟒眼睛一翻,“老子也不知道,我又没悟过。” 两人便又沉默。 陈九看了看天上明月,忽然好奇问道:“这淮水浪潮是因你而起?” “睡醒了翻个身而已。” “那你为啥一直待在这疙瘩里,好像翻身也不太舒服啊。” 黑蟒嘴巴大大张开,似人打哈欠一样,片刻后,淡淡解释道。 “这处淮水分支是我的化蛟之地,我大限也将至了,不想再去折腾入海,如果到时候化蛟失败了,留下灵气也能福泽这清风城,算是在淮水里留宿这么多日的回报了。” 陈九点头肯定,“那你还是挺好的。” 黑蟒摇头笑了笑,“我说啥你就信啥,万一到时候我化蛟失败,一怒之下要这清风城都给我陪葬呢?” 陈九摇头否定,“那你还是挺坏的。” 这下就该黑蟒无语了。 它头颅又缓缓沉入水中,“好了,你快走吧,这城中有几位金丹修士窥伺我的妖丹,你和我待久了,被他们过多关注就不太好了。” 黑蟒头颅沉入水中时,最后又提点了一句话。 “你悟道浪潮因我而起,走火入魔算是结果,我前来阻断,算是断了这桩因果,你也不用心怀感激,或者别有想法。” 陈九笑了笑。 看来这大蛇,还是不坏。 水面突然又再次掀起,那大蛇抬起眼眸,直视陈九。 “对了,以后别往河里撒尿了,我有洁癖。” 陈九点头答应,“我撒在河边。” 黑蟒缓缓退去。 隔了良久,陈九突然朝水面拍了拍,“在?” 无人应答。 他又向周围瞅了瞅,四下无人,便赶忙解开裤腰带,开始往河里灌水,嘴里还喃喃念叨着。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远处沉入水底的黑蟒看了,也只留无语。 真是个不听劝的。 —————— 金丹野修廖志野与顾三重手谈与茶楼之上,身旁老瞎子曾上和阴阳先生符华正在观棋。 顾三重手摇折扇,一边下棋,一边朝身旁老瞎子问道:“咋滴,你也被那白止威胁呢?” 老瞎子手里摩擦着铜钱,念念有词,“当时那飞剑离我脖颈只有一寸长,还好我答应得快,不然你们可能就瞧不见老夫了,真是凶险。” 顾三重又把视线转向阴阳先生符华。 符华摆了摆手,“我老早就投降了。” 于是三人一起把目光看向正在想着走棋的廖志野。 廖志野抬头直视三人,不屑笑道:“那娘们也曾飞剑与我来说,我自然未曾答应,不过区区剑修而已。” 符华好奇问道:“然后呢?” 以那白止的性子,不可能善罢甘休。 廖志野咂了咂嘴巴,“然后老子就被砍了一剑,又答应了。” 符华与老瞎子同时“嘁”了一声。 顾三重憋着笑。 你这还不如他们三人,至少他们三人没挨飞剑。 要么识相点,一来就投降,要么硬气点,死都不投降。 你这挨了一剑再投降,说不来可不就是惹人笑嘛。 老瞎子把铜钱在手里转了一圈,又道:“接下来咋办?难不成要咱们四人连手,先把那白止打退?” 符华摇了摇头,“我看难,就凭咱们这四个老弱病残,不一定打得过她这个天才剑修。” 老瞎子不解,“都是金丹老修士了,各自凭仗的本事该有吧,哪来的老弱病残?” 符华看了看老瞎子曾上,摇头道:“你不就是个老残吗?” 老瞎子勃然大怒,“你个臭算命的,说谁是脑残?!” 顾三重无奈敲了敲脑袋,觉得凭他们四个,可能还真打不过那扶摇山的女子剑修。 廖志野突然欢呼,“哈哈,这棋老子赢了。” 感情他还在关心下棋。 顾三重喟然长叹。 现在可以把可能去掉了,他们四人加一起肯定打不过那女子剑修。 估计这三人还没开打,就要内讧。 不过也无事,到时候这黑蟒身死,抢夺妖丹不过是凭手脚快慢而已,自己专门找宗门的太上天人求了一个缩地成寸的法宝。 到时候自己抢了妖丹就开跑,等回了宗门,炼化妖丹晋升元婴后,还能怕你这个小小金丹剑修? 当然,白止要是在这期间跻身为元婴剑修了。 他顾三重肯定甲子时间以内不出山门。 谁他妈被同境剑修惦记,心里还能不怕? 剑修就是同境杀力天花板。 毕竟能悟道的体修,还是挺少的。 中胜神州道教大天宫中,就有一位剑仙大天官,相传这位老天师曾问剑海外蓬莱仙岛,一剑斩开了大半沧澜海,妖族天下有绝世大妖前来相阻,才避免了一场极大冲突。 这便是剑仙风范,同境无敌! 顾三重摇了摇折扇,忧愁一叹。 俺咋不是剑修呀。 —————— 陈九还是时常往淮水里撒尿,不仅他一个人撒,有时还会带着一些孩童一起撒,还要比一比谁撒得更远。 黑蟒见了,满是无语。 于是在陈九又往水里撒尿的一个月夜里,它蓦然抬头,静静看着陈九。 陈九被吓得一颤,差点尿到自己脚上,赶忙抖了抖,捆上裤腰带,笑道:“好巧呀。” 黑蟒静静望着他,“你故意把我逼出来,是有话要说?” 陈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想试试看,你是不是真有洁癖。” 他又看向大蛇,以拳击掌,惊奇道:“原来蛇也真会有洁癖啊!” 黑蟒只想给他一巴掌。 第十六章 天凉好个秋 第十七章 万般不太平 桂夫人来这马厩之中,是有事吩咐陈九去办。 清风城南面山脉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伙山贼盗匪,沿着山中道路抢劫来往行人。 许多商队便被其劫掠。 这其中就包括了勾栏里的一路商队。 运送的货物没了,运送的人也成了死人。 势力横跨整个清风城的秋月勾栏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但荒山之中,派人大肆进入就打草惊蛇了,山贼若有心藏匿,是真不好找。 几番商议,便想到了陈九这个勾栏里的闲人。 桂夫人伸手扇开马厩里扑面而来的气味,淡淡道:“那些持强凌弱的事你做不来,这种见义勇为的事,你总该做吧?” 陈九笑了笑,“帮我照顾好老曹。” 桂夫人点头。 陈九在那名为“许物”的矮小马匹的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骂了一声“狗屁东西”,然后转身就走。 桂夫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俏丽眼眸中阴晴不定。 他最后那句话,是在指桑骂槐,说与桂夫人,甚至整个勾栏听的。 两人心知肚明。 还没撕破脸面。 —————— 清风城往南,是一处绵延山脉,其中山林茂盛,往内百里,便鲜有人迹,许多山水志异的故事,便离不开这山脉。 陈九是打定主意不往深山里走,他就买了些瓜果,在外边道路上不停闲逛。 渴了累了,就随便往一处石头上坐着,吃些水果,看看周围风景。 他来回逛了两天,其中行脚商人都遇见过几次,就是没遇见山贼。 陈九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装得不像,于是他便换了身书生衣衫,背后还背着大箩筐,让人以为里边装了些钱财。 其实都是瓜果。 一连几日,山道之间都异常平静,除了陈九甩下的瓜果残渣,就再无它物。 整得陈九都觉得甚是无聊,心里盼着山贼早点来,他好快点下班。 结果山贼没来,风雨倒是快来了。 下午时分,乌云密布,天色漆黑。 起了些大风,卷着落叶满天飞舞,似云中细龙,正在行云布雨。 陈九这地离着城里较远,若是赶回城中的话,凭着脚程要走一个多时辰,恐怕到时候早成落汤鸡了。 好在往里走百米,就有一处人为搭建的避暑躲雨的小亭,陈九在这里睡过几次午觉,也不陌生,快步赶了过去。 阴沉沉的天气满是风雨欲来之势,偶有雷鸣。 陈九走到亭子时,里面空无一人,他就找了个舒坦的座位,放下箩筐,拿个瓜果出来,舒舒服服地吃了起来。 不消片刻,又有来人。 是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材消瘦,白发束起,嘴唇微突,两边有皱痕,苍老脸庞上细小瞳孔微微凸起,眼仁漆黑。 若是叫人来看,只会觉得老妇人面相似猫。 陈九撇了老妇人一眼,咬了口瓜果,身子微微坐正。 老妇人似乎腿脚不便,拄着拐杖上了亭子,朝陈九和蔼笑了笑。 “小伙子,你好啊,这天色看着是要下大雨了,我腿脚不便,回不了家,也来躲会雨,小伙子你不会介意吧?” 陈九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声音,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喉咙,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这又开始装起聋哑人来了。 反正他就是打定主意不和深山里的这些古怪玩意有接触。 老妇人倒是很善解人意,“小伙子嗓子不行,可惜了这么俊的面庞。” 老妇人拄着拐杖坐下了,沉默一会儿,似突然想起,又道。 “我年轻时倒是听说过一个能治嗓子的药方,是山中一位隐居老人传给我的,说是能润喉清嗓,使哑巴开口,后来那老人仙逝了,不过药方始终保存在我家中,小伙子你要是信得过老身,等会儿可以去老身家里拿来看看。” 老妇人言语之间,倒是十分诚恳,让人感觉到她的深深善意。 陈九呆愣坐着,只管摇头。 傻子才信。 是哑巴你就说能治哑巴,是瘸子你是不是还得说能治瘸子? 老妇人见此,也不言语了,就在亭内坐着。 两两无言。 山风更大,甚是阴冷,叫人看了遍有些心生寒意。 陈九坐在小亭躺椅上,百般不舒服。 他就是觉得这老妇人大有问题。 但又找不出问题所在,总不能直接去问吧。 于是心烦之下,陈九便又拿瓜果,大口咀嚼。 阴沉沉的天色,连带着让人心情都有些压抑。 陈九举目向四周眺望,山中道路间突然传来交谈声响。 不消片刻,便有一伙人沿着道路,行色匆匆,打伞而来。 看其装扮,是一伙书生模样。 三男两女,一个衣着冠玉的年轻人走在最前,伸手为身后女子指路,其他人望向其的眼神,多是信任,应该是五人中的领头。 走在最后的一位,虽然也是书生打扮,但腰间配了一把细剑,更像是江湖游侠。 五人打着伞,匆匆忙忙进了亭子里。 亭中几方,各自打量。 陈九撇了他们一眼,扭过头,自己吃自己的水果。 老妇人倒是对着他们和蔼一笑。 领头的玉冠男子回以一笑。 五人便找了一处空椅,依次坐下,不断交谈。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亭子里的人都听见。 其中主要是那名为袁华的玉冠年轻人在高谈论阔。 说他此番游学,便是要去那浩浩学宫进修,家中各处书院的先生,已不能为他解惑,需得去问学宫君子贤人才可。 陈九听他吹牛逼,撇了一下嘴角,又吃了个果子。 这玉冠男子话语不停,又说他此番游学,更是要去看一些故人,这清风城许氏便和他家父有旧,特要前往拜访一番。 其余四人,听闻这话,神色各不相同。 年龄娇小的俏丽女子面色仰慕,期间不停与玉冠男子袁华接话。 只是袁华虽然一一回答,但其眼神多是留恋在坐在一旁的雅静女子上。 雅静女子面带薄纱,言语不多。 剩下一名衣着平凡的书生则面色稍微有些窘迫,看着那娇俏的年轻女子,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一名腰间配剑的书生闭目养神,一直无言。 陈九听到袁华提及清风城许氏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腰间配剑的书生身子动了一下。 陈九低下目光,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吃起瓜果。 忽起大风,山雨欲来之势。 陈九歪了歪脑袋,撇了那老妇人一眼。 真是万般不太平。 第十八章 山神庙 第十九章 哟,挺热闹呀 第二十章 你有口臭 第二十一章 只想以拳杀人 第二十二章 雨在落幕而下 第二十三章 天下是否只有以力服人? 第二十四章 崆峒秘境 第二十五章 我啊,我是ADC 第二十六章 你这啥玩意 第二十七章 陈小人 第二十八章 怪物猎人 第二十九章 山水志异 两人将妖毒鸟剥皮,卸下毒囊,留了些能卖钱的玩意放在身上,便继续走远。 少年境界有修士二境,但其战力最多只算一境瓶颈,着实太弱。 于是两人想了想,专挑软柿子捏。 两人屁颠屁颠就找一境妖兽杀,看见二境的扭头就跑,绝不多留。 这一天狩猎下来,收货也不小,拿去当铺里换了三十枚子鼠钱,两人一人一半,各拿十五。 李仙把子鼠钱认认真真的揣在怀里,浓眉扬起,约莫是有些高兴的。 两人特地买了两壶酒,坐在城头,月色便是佐酒菜。 少年不会喝酒,那双严肃脸庞被呛得通红。 要不是陈九怂恿,少年其实不会买酒的。 只因陈九说了一句,剑仙不仅手中有剑,还得肚里有酒,如此才算剑仙风流。 少年当即以拳击掌,大喝一声,“必须得喝。” 两人便一起买了一壶好酒,闲坐赏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闲碎事情,颇为有趣。 例如少年不仅被妖毒鸟啄过,还被钢猪撵过,就连山狗都能追着他跑一路。 少年战力是真的不行,对于此事,他自己也是十分忧愁。 所以即使少年有二境修为,但找他组队的修士,还是少之又少。 除非是一同去山脉外边采草药,兴许还要叫上这浓眉大眼的少年一路。 但狩猎妖兽一事,绝对轮不上少年。 少年一直以来,多是一人独行,又背负巨剑,颇为高调,外人看了,便觉得少年孤僻,越渐不与他交谈。 这些都是少年忧愁。 陈九笑了笑,劝道:“只管喝酒!” 不胜酒力的少年,今晚便彻底醉去。 陈九把少年抬到城池里边,以防他等会儿摔下城墙。 随即提酒站立,面朝月色,大饮一口。 远处山脉全是月辉,如明月落人间。 他将酒壶随手一丢,向后倒去。 月色也做眠。 —————— 翌日一早,少年与陈九两人便准备前往山脉之中,为此还特地准备了些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少年手持符箓,将所遇见的一境妖兽杀得片甲不留。 只是一日狩猎的妖兽加起来,似乎不如这些符箓来得值钱。 亏本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陈九痛定思痛,再不用符箓降妖。 两人便满山追着一境妖兽跑,主要是少年动手,磨炼磨炼战力,陈九就站在一旁压阵。 接连数日,少年战力提没提升不知道,反正这山脉外围的一境妖兽是不好找了。 有点灵智的,见了这两丧心病狂的家伙就跑得极远。 没灵智的,差不多已经死完了。 陈九与少年的这番大肆捕猎,也遭到了其他修士不齿,说一个陈小人,一个李真弱,两个凑在一起真是绝配。 这两奇人榜上有名的家伙,也算臭味相投,都没甚本事,只能欺负欺负战力极弱的一境妖兽。 这算是一桩笑谈,传于城中,引得众人不屑嗤笑。 甚至有人对两人当面讥讽。 陈九无所谓,反正此等言语不伤人。 李仙也毫无动静。 陈九便有些好奇,“不气吗?” 少年摇头,认真道:“气也没用,打不过啊。” 哦,那没事了。 两人缓缓走远,陈九忽然问道:“要是打得过呢?” 少年不假思索,“骂回去。” 陈九笑了笑,“以德服人,甚好甚好。” 少年点头附和,“我肾是挺好的。” 两人各说各的,还颇为自得,就差相视一笑。 少年在往后几日,学会了喝酒,经常与陈九在城头举杯对饮,遥看明月。 陈九想要耍耍少年背后大剑,少年不让,说这是师父给他的,尚不能外借。 陈九软磨硬泡,死皮赖脸都没有用,少年就是打定主意不给。 他便忧愁一饮酒,感叹人生无奈。 两人饮酒多了,便觉无味,总觉得少了什么。 于是陈九不知道从哪买了个铁架子,放在城头,又和少年买了些香料,将那些妖兽肉切割下来,碳火小烤。 撒上香料、孜然,用一个木签子插起,便是正宗烧烤。 两人饮酒烤肉,好不惬意。 引得城头周遭修士纷纷侧目,疑惑哪来的香味,凑近一看,便是这臭名昭著的两人。 有修士忿忿不平,大斥两人没功德心,在城池上生火做烤,实在不该。 两人不管,继续吃喝。 有修士嘴馋,跑过去讨一块烤肉吃,陈九大方给予。 这一下来要烤肉的修士便越来越多,陈九摆手,直呼不够,不给了。 有人实在嘴馋,便提议能不能用子鼠钱购买,反正这妖兽肉也不算凡品,用子鼠钱买来也不是太亏。 陈九神色一怔,忽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是生意送上门来了。 他赶忙顺着说道:“烤肉串一支一枚子鼠钱,量管够,准好吃。” 一枚子鼠钱的价格,实在不算贵,用来饱饱口腹之欲,大多数修士都能接受。 于是陈九这个临时架起的烧烤摊,生意便颇为红火。 直到烤肉卖完,仍是有修士想要购买,但也只能无奈离去。 他这烤肉,味道不错,关键是量大,一支木签子上,就真全是肉,满满一坨,吃起来也极为豪爽、舒坦。 两人一晚上忙下来,烤肉卖完,竟是足足赚了近百枚子鼠钱,这还是因为妖兽肉供应不够,生意被迫停了。 不然真卖一晚上,百余子鼠钱肯定绰绰有余。 两人将子鼠钱对半分了,大眼瞪小眼。 李仙疑惑问道:“明天继续吗?” 陈九点头,“有钱不赚王八蛋!” 少年点头附和,“确实。” 两人一拍即合,商量好后,翌日一早就出城前往山脉之中,狩猎妖兽。 只是周围妖兽实在稀少,而且有些妖兽的肉并不适宜食用,吃起来不仅口感不佳,甚至还隐有后患。 两人这便又忧愁了。 总不能乱烤肉,让人家中毒吧。 那两人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了,还是无力挽回那种。 于是陈九在城中铺子买了一卷山水志异,其上大概标述了许多妖兽。 其正文开头,便说世间奇异,分山精、水怪、鬼物。 又有甲乙两榜。 陈九这卷山水志异中只有乙榜。 据那摊主所说,甲榜都是天下大妖,其中有些甚至真名未知,极为隐秘。 据说这片崆峒秘境小天地中,便有一位甲榜大妖被圣人拘押,不知真假。 陈九翻阅之间,俨然是看到了那只白玉老虎,处于乙榜一百,主杀伐,似体修一脉,战力惊人。 陈九咧嘴一笑。 待我四境,便拿你试拳。 第三十章 武运葫芦 城中入秋后,少有稀罕事。 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城中第二,那位擅长抽丝剥茧的道脉降妖师于山脉南端深处,斩杀了一只青眼小虬,引得天降雨露。 在此方小天地,算是大异象。 众修士交谈之间,皆是赞叹之意。 第二件被人谈及的事,便是城中第十被一位女子体修问拳,两人皆是体修,相博于城北处,据说是打烂了一处山头,结果如何,尚且未知,只知道两人的伤势都不轻。 城中十人的排名,已经两年没变,如今出了这桩事,倒是让一些年轻修士心神向往,便想着自己就能当那下一位城中十人。 好在脑子想想不要钱,也不得罪人。 城池十人中,可有两个暴脾气,不太喜欢讲道理。 ———— 陈九与少年捕猎于山脉之间,想要抓取些肉质鲜美的一境妖兽,只是一境妖兽本就好狩猎,越渐稀少,剩下的灵智也开,懂得避让,颇为难觅。 陈九与少年搜寻半日,竟然是一头都没找到。 陈九直摇头,叹息道:“搁这捉迷藏呢?” 少年点头附和,“确实。” 两人大眼瞪小眼。 陈九疑惑问道:“就没其他想法?” 少年愣了一会儿,神情严肃怒吼一句,“草!” 然后又是大眼瞪小眼。 陈九试探问道:“这就没了?” 少年又怒吼一声,“草!” “能不能换一句?” “杀!” 陈九以掌抚脸,甚是无语。 你搁这杀啥嘛? 啥都没有啊。 两人又兜兜转转一圈,最终只能无奈打道回府,半点收获都无。 这烧烤摊子是架不起来了。 但其余修士脑袋灵光,竟然是偷学了两人的法子,在城头之上也架起了烧烤摊子,卖些烤肉。 有一就有二,二接三。 城头之上,一时间烧烤摊子众多,甚至还举一反三,繁衍出了火锅摊子,还有更多小吃零嘴。 夜晚的城头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吃集市,开始本来多是些女子修士嘴馋,喜欢吃着小吃零嘴。 女子修士一多,男子修士就跟着来了。 城头之上,便能见道侣吃着零嘴,赏着明月,甚是惬意。 陈九和李仙双手抱胸坐在一旁,看着这些神仙眷侣,横竖不对眼。 陈九鼻腔哼一口气,“为何我总是这般孤独,难道太过俊朗,也算过错?” 李仙微微点头,“我也觉得。” 陈九侧眼看了看他那浓眉大眼的样子,不敢苟同。 他又叹息一声,“为何没有仙子倾心于我,想不通,理不透。” 近处传来莺莺燕燕。 三位女子围在一起,娇声俏语间不时偷偷瞄眼打量陈九,其中一位俏丽女子脸色微微羞红,偷瞄陈九最多。 其余两位女子推搡,将俏丽女子推至前方,面朝陈九。 俏丽女子轻咬唇瓣,双手勾在身后,羞红俏脸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步子轻挪,慢慢走到陈九面前,面若红霞,轻声问道。 “公子,城头卖糖人的铺子在哪,我找不着,公子能……能带我去一下吗?” 女子说完后,俏脸更红,脑袋微微勾下,羞涩难当。 陈九皱眉,不假思索,“没空。” 糖人有个屁的吃事。 俏丽女子羞红脸庞微微一僵,眼眶中竟是隐有泪花,愤然一哼气,扭身走远。 陈九摸不清头脑。 咋不带她去吃糖人,还能生气? 道理说不通啊。 他只能悠悠一叹气,斜躺于城墙之上,仰头望月,那双青色眸子略带忧愁,淡淡道。 “女子心思,如海底之针,本就难猜。” 怪不了他啊。 本来羞愤难当的俏丽女子回头一望,看见了这副月下城头青衫客的景象,俏丽竟然是一怔,随即又爬满羞红。 他是受过情伤,在月色下暗自伤神吗? 自古痴情男子最惹女子怜惜。 俏丽女子此时竟丝毫不怪陈九,甚至心中怜惜,更甚之前喜欢。 殊不知此时陈九望着明月,心中所想,只有一事。 明早吃啥? 白粥太淡,面条太油,包子太腻。 唉,真不太好选。 他忧愁之间,视线下移,那双青色眸子似幽幽打量,刚好与俏丽女子对视。 只此一眼,俏丽女子便芳心一颤,颇有些魂不守舍。 青衫客似天上人,在此人间,一眼勾魂。 怪不得女子的。 —————— 翌日一早,陈九与李仙备好干粮,打算要出城干一票大的,为此可能要几日不回城。 所以两人都背着一个大箩筐,半点没有修士风采,好在两人也不在意,慢悠悠进了山中。 山中林海落叶众多,已是一片深黄景象。 两人踏着落叶,于山间小道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少年给陈九讲了讲他的宗门。 天光州西北剑湖。 整个宗门弟子不多,算上师父与几位长老,也不过百人。 其中亲传弟子只有三人,李仙是西北剑湖亲传一脉的关门弟子,且背负了宗门代代相承的飞剑巨子。 陈九有一事不解。 西北剑湖虽然人少,但为何要境界低下的少年背负飞剑巨子,而不是师父或大师兄? 对于此问,少年只淡淡说道。 西北剑湖只剩他一人。 陈九便没再多问了,拍了拍少年肩头,安慰道:“看开点,说不定哪天,你也死了呢。” 少年点头,“也是。” 陈九顿了一下,又道:“但肯定不是现在死,你放心。” 少年颔首,“也是。” 陈九眉头皱起,“能换个说法不,就这一句?” 少年回道:“确实。” 陈九无语,少年无言,两人沿着山脉中,背着箩筐,脚步不快。 天色大好。 青衫客手里拿起一个果子,不时抛起,走得悠闲。 身旁少年紧紧跟随,身后巨剑摇摇晃晃,应该是极重的。 两人脚步一停。 远方山脉有紫金流光冲天而起,流光化为长虹,横跨天际,又骤然一停,直击而下。 刚刚好好落于陈九身前。 陈九看着眼前这个骤然降落的紫金葫芦,神情一懵。 啥玩意? 空投? 坐镇于天幕的老书生与红脸道人蓦然低头,俯视人间。 老书生淡淡一句。 “武运葫芦横空出世,世间可能又有一位天人武夫。” 红脸道士轻笑一声,不屑道:“天人算个屁,等到了十一境,能挨老子一剑再说。” 小小天人,岂能在他面前大声言语? 第三十一章 一拳如江中最大浪 陈九与李仙半蹲着,摆弄着地上紫金葫芦。 葫芦身上紫金流光慢慢消逝,片刻过后,完全成了一个普通葫芦状。 陈九把它拿起,摇了摇,疑惑道:“啥玩意?” 李仙摇头,“我不到啊。” 陈九又拍了拍葫芦屁股,叫了声,“我是你爷爷。” 葫芦纹丝不动。 陈九挠了挠脑袋,满脸不解。 不是葫芦娃? 他从葫芦眼向里看去,瞬间流光溢彩,里边遍布紫金光芒,道道虹光飞逝。 陈九赶忙放下葫芦,满脸震惊,眨了眨眼睛,又不敢置信一般往里望去,还是先前那副景象。 他嘀咕一声,“奶奶的,撞鬼了。” 李仙瞅过来偷偷瞟了一眼,沉吟片刻,认真提议道:“要不我们把它卖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 陈九微微点头,“我看可……” 话音未落,葫芦突然摇晃起来,似发泄不满。 吓得陈九一激灵。 真搁这表演葫芦娃呢? 陈九与李仙面面相觑。 李仙低头,悄声道:“偷偷卖了?” 葫芦仍在剧烈摇晃。 陈九拎着葫芦,一时间也有些两难,他犹豫片刻,向着葫芦道:“拿着装酒吧。” 自古江湖侠客,多有酒葫芦,要是这葫芦能装酒,就不卖了,背在身上也挺风流。 怕就怕这葫芦莫不是什么妖邪之物,要吸人精血,不过反正自己死不了,怕个锤儿。 哪有空投不捡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进了这葫芦里的酒水还能不能喝。 陈九将葫芦别在腰间,还挺忧愁。 近处忽起剑光,一位持剑男子身影瞬息而至,立于树巅,冷冷看着其下陈九两人。 这人陈九认得,是那日城门口的五位准剑修之一,走在第二位。 持剑男子撇了一眼陈九腰间的葫芦,淡淡道:“刚才横空出世的法宝,可是这个?” 陈九与李仙扭头对视一眼。 两人尽在不言间,同时开口。 “不是。” “是的。” 沉默片刻。 陈九再扭头看向李仙,满脸无语。 李仙愣了一会儿,改口道:“不是。” 持剑男子剑尖直指两人,“法宝留下,你们滚。” 陈九用手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疑惑道:“啥法宝呀,没看到啊,我不知道呀。” 少年在旁点头,“确实确实。” 显然是不想给了。 持剑男子面色冰冷,欲一剑斩去,让这不知好歹的两人见一见血光,尝一尝切肤之痛,再慢慢询问。 一道巨大身影突然从高空坠下,震起大片泥土。 是一个身形巨大的妖兽,头颅处已经碎裂,显然命丧黄泉。 一位魁梧大汉紧随其后,坠落在妖兽身上,脸上扬起浓厚笑意,“许剑仙,这法宝可是见者有份,对吧?” 名为许兵的持剑男子皱起眉头,冷冽道:“杨雷,你是想要找死?” 魁梧大汉杨雷哈哈一笑,不屑道:“莫不是叫你一声许剑仙,你就真以为自己成那高高在上的剑仙呢?就凭你这剑招想杀我,杀力还是小了些,不够看。” 持剑男子面色冰冷,不再言语,直接瞬息之间出剑而去。 这一剑便是朝着直取头颅。 杨雷大喝一声,“好胆!” 随即身子不退反进,以拳悍飞剑,直击而去。 两人相撞,震颤一声,各自退后十数米。 杨雷身子停稳,再是笑道:“城南剑修一脉的飞剑,也不过如此,是在给杨某人挠痒吗?” 许兵冷哼一声,“你就只有嘴上功夫了得?” 他再是一剑斩去,剑光瞬息纵横,已有剑气溢出,是一记杀力颇大的剑招。 杨雷面色凝重,怒喝一声,扎起拳架,凝起拳罡,愤然一拳悍去。 两人顷刻之间厮杀在一起,处处是杀招,剑光与拳罡横飞,叫人看的眼花缭乱,摸不清两人位置。 陈九瞅了瞅,用手肘推了推身旁少年,悄声道:“撤。” 李仙表情疑惑,指了指正在激烈厮杀的两人,问道:“不打一下?” 陈九反问道:“你打得过?” 少年摇头道:“打不过。” “那不就得了,快溜。” 少年点头“嗯”了一声,跟着陈九悄悄咪咪的向后退去。 两人刚走没一会儿。 许兵已是知晓,面色愠怒,一剑挑开杨雷袭来的拳罡,随即脚踏地面,身影朝陈九两人飞掠而去,飞剑横劈。 这一剑竟是要直接断陈九一臂! 陈九扭身,瞬息之间一脚抬起,朝着飞剑猛踏而下,一脚踩住飞剑,向下使力一压。 许兵面色惊骇,持剑手臂受巨力一压,猛拽之下,身子不受控制,竟是向前倾倒,做跪伏状! 陈九冷冷看了他一眼。 一记鞭腿朝其头颅甩去。 许兵头颅受猛击,手中飞剑一松,身子倒飞数十米,滚出一条泥土沟壑。 陈九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笑容,看着许兵道:“平日里出手“切磋”,还是下手轻点好。” “这位道友与我所想一致。” 这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响起于陈九身侧。 陈九面色瞬间阴沉,扭头看去。 魁梧大汉杨雷单手捏着少年脖颈,如提小鸡崽一样,高高举起,轻笑道:“我现在下手还算挺轻,望道友能够将法宝慷慨给我,不然等会儿杨某人一急,要是下手重了,可怪不得我了。” 言语之间,他手臂上微微使力,捏得少年闷哼一声,但少年使劲憋着,脸庞涨红,也不肯叫一声。 这倒让杨雷有些意外。 陈九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这就给你。” 他解了腰间葫芦,一把丢过去。 杨雷单手抓住葫芦,感受到其在猛烈颤抖,又从葫芦眼处看到种种流光溢彩,哈哈大笑一声,继续道。 “是真法宝,道友慷慨,不过这小友嘛,我还想和他再多处一会儿,等到了城池处就将他好好放下,道友可莫有再追,不然杨某受惊,一不小心便要用力过猛。” 杨雷顿了一下,瞟了对面已经站起身子,面色阴沉的许兵一眼,又笑道。 “另外麻烦道友帮忙拦一下许剑仙,不然要是这位“年轻剑仙”追来了,杨某也要害怕的。” 杨雷扭头,对陈九大笑示意。 陈九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杨雷一手捏少年,一手抓葫芦,身子腾挪而走。 转瞬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陈九脚挑飞剑,踢向许兵,面无表情道:“你走吧,别追。” 许兵接过飞剑,面色冰冷,“城南剑修一脉行事,闲杂人勿要多管,不然事后怪罪下来,可承受不起。” 陈九无言,青色眸子淡淡撇了他一眼。 许兵提剑向着杨雷逃去的方向迅速追去。 一只手掌猛然覆住他的脸庞,一股巨力传来,竟是用力向下一按,如抛掷废物,直接甩出。 许兵身子砸入地面,掀起大量尘土飞扬。 他嘴角溢血,翻身而起,冰冷注视眼前青衫男子。 陈九看着他,淡淡道:“叫你别追,懂吗?” 许兵面色冰冷,一剑刺来,如一道闪电流光。 陈九身子瞬息一偏,却仍是在手臂处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飞剑不停,又是袭来。 陈九朝飞剑一拳砸下,打得其当啷一声震颤,随即又跟上一拳,直往许兵胸口而去。 许兵赶忙收剑格挡。 飞剑颤抖,卸下大半气力,只是不待许兵喘息。 又是一拳。 许兵身子被打的倒退数步。 再是一拳! 直接打退许兵十数米。 陈九瞬息跟上,如跗骨之蛆,再是递出一拳。 一拳接一拳,紧紧相连,拳意层层堆积,如那日淮水大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是汹涌。 直到累积成犹如神人一击的一拳。 陈九眼瞳青光幽幽泛金黄色。 浑身拳意流淌,已然溢出。 一拳如江中最大浪,横拍柳岸边。 轰然震荡。 这一拳从许兵头颅旁擦过,其上拳罡溅出,炸碎沿途树木,行成一条百米沟壑。 许兵大口溢血,表情呆滞。 陈九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懂了吗?” 许兵呆滞点头。 陈九从他手中拿过飞剑,“借你配剑一用。” 随即身子飞掠在树梢之中,刹那不见。 解决了这许兵,便可以再去解决另一人了。 这些自命不凡的修士,是不是都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兵还呆愣在原地,抬头看去,便是一道接近千米的沟壑。 沟壑开端便是他受了陈九第一拳的位置。 往后第二拳、第三拳……越退越远,越陷越深。 直至最后一拳。 这一拳要是打在许兵身上。 他会死。 许兵面色蓦然苍白,大口吐出鲜血,跌坐于地上。 城中何时出现了如此强横的四境体修?! 第三十二章 胡不胡? 杨雷正捏着少年脖颈,身影迅速腾挪。 此地离着城池不远,用不了多久便能赶到,他如此急切离去,自然不是怕了那许兵,更不是怕了那青衫男子。 只是此件法宝确实太过重要,说不定就是一枚品秩极高的宝葫芦,内含什么神通,尚且不清,但绝对不凡。 所以万不能出差错。 带回城北一脉中,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能给其中高高在上的某位真正山上修道天才,为此得个人情,自己也能获得大笔奖赏,何乐而不为。 这还得好好谢谢那青衫道友,给了这么大个机缘,真是不太好意思。 看这青衫道友战力似乎也不俗,可力压那许兵,走的好像也是体修一脉的路子,只是实在不曾见过这人,更不认识。 不过那许兵还有更多狠辣剑招没出,两人之间真要厮杀,应该是五五开。 也只是五五开罢了。 杨雷鼻子一哼气,对这两人是有些不屑的。 他先前与许兵之所以厮杀的难解难分,原因只有一点。 他藏拙了。 不然仅凭许兵这个半吊子剑修,何德何能敢与他厮杀? 真要寻处无人地,好好搏杀一场的话。 他就要拿下这许兵的命! 城南剑修一脉,太白剑宗四子? 呵,除开排在第一,确实有些本事的靖正鸿,其余三人,不过是靠着好运得了把不错飞剑的废物! 临着那处城池有些近了,远远看得见轮廓。 杨雷心神提起,警惕四周,万不能在这最后一处出差错,功亏一篑。 少年被他捏在手中许久,呼吸不畅下,神智已有些不清,快要晕厥过去。 魁梧大汉腾挪之间,耳旁发梢有风声呼啸而过。 风吹的有些大。 霎时,似乎又更大了一点。 太阳光晕萦绕,猛然一闪。 有一道折射阳光的剑光,朝着他的手臂骤然砍下。 杨雷惊骇,瞬间甩开捏住的少年,身子向下坠去,立于地面之上。 他定睛一看。 是那青衫客拿着许兵的飞剑。 杨雷面色有些阴沉,吐了口唾沫,不屑道:“这太白剑宗四子,果然都是些废物,竟然连贴身飞剑都能被抢,自毙算了。” 少年被抛至地面,大口吸气,神情慢慢清明,缓缓站起,看着陈九,不好意思道:“我被他偷袭了。” 陈九咧了下嘴角,甚是无语,“没被偷袭你也打不过。” 少年浓厚眉毛皱起,思索一会儿,只得无奈点头,“确实。” 陈九便扭头看向杨雷,笑道:“葫芦留下,我放你走,如何?” 杨雷手中葫芦震颤,被他塞在腰间,扎起一道拳架,狂妄一笑。 “你以为打赢了那许兵,便也能打赢我?狗胆好大!” 看这青衫客除了手臂有一道伤痕,其余各处安好,应该是赢得轻松。 不过这许兵才刚入四境,跟脚都尚未扎稳,赢他又有何难? 拳出便能赢而已! 他身上有拳意涌出,撑得衣衫隆起,呼呼作响,大喝一声。 “滚来受死!” 陈九眉头皱起。 又一个不打不老实的。 他一拳悍去,杨雷接下,两人又互换一拳,如春雷炸响,各退数十步。 又在刹那间迅猛突刺而来,冲击在一起,拳脚相撞,道道拳意余波震慑而出,荡起周遭落叶,有风卷残云之势。 陈九拳意越战越浓,势如那大江潮水,层层涌动,更渐勇猛。 两人对拳,似疾风骤雨般。 陈九拳意堆积之下,渐渐稳压一头,骤然一拳甩去,直接将杨雷砸飞,摔入地面,猛然凹陷出一道大坑。 陈九甩了甩手。 这人是挺能打的。 魁梧大汉翻身而起,擦了一下嘴角鲜血,蓦然狞笑,身子一颤,竟是膨胀一圈,肌肤更渐黝黑。 这便是体修凝气的手段,所修炼的拳谱不同,凝气展现出的异像便也不同,而决定凝气高低的,便是体修对于拳谱拳意高低的领悟。 杨雷研习这断山谱十数年,每日打上千拳,已是半数通透,所凝之气自然不凡,已经能够引起身体异变。 他本就踏入四境许久,如今凝气,便有四境瓶颈之力。 这青衫客,如何与他对拳? 找死而已。 杨雷瞬息一拳至,如奔雷之势,砸向陈九头颅。 陈九不退反进,一拳反朝其头颅悍去。 两人打出血性,各不退让。 拳意各自炸开! 两人头颅均是被打到一旁歪斜,嘴角喷出鲜血,只是身子稳稳扎紧,丝毫不动,又瞬间扭身,再换一拳。 各自横飞! 李仙在旁边看得有点愣,想要给陈九递些疗伤药去了。 这打得实在有些血腥。 陈九牙被打掉了两颗,吐出一口血水。 杨雷面色已是有些不好看了。 想不通。 为何自己已然凝气,却还是不能一拳打死这青衫客?! 他愤然捏拳,要一拳悍死这青衫客。 陈九抢先一拳砸来。 魁梧大汉身子又是横飞,砸入山林巨石之中。 陈九身上拳意,便是越渐增多,真如涛涛浪潮,滚滚不息,层层累积。 这是他在淮水河畔,观潮时悟通大半的武道,虽然还未完全领悟,但周身已经有些那种意思了。 只要你不能打死我,只要我还能出拳,那老子的拳意,便是只涨不跌,久盛不衰! 天下武道,从来都是这般霸道。 杨雷翻身而起,面色愤怒扭曲,不待他再有动作。 又是一拳直悍头颅。 打得他轰然倒地,砸出一道大坑,身子与地面撞击,又猛然弹起,被陈九单手抓住头颅,高高举起。 杨雷七窍流血,膨胀的身躯如泄气一般,迅速焉瘪。 陈九笑了笑,因为牙齿被打掉两颗,有些漏风,说话浑糊不清。 “胡不胡?” 魁梧大汉有气无力道:“服了服了。” 陈九取下大汉腰间震颤的葫芦,戴在自己腰间,葫芦便安静不动了。 他将魁梧大汉慢慢放下,摸了两下他的脑袋,临走前又拍了拍,用那缺了两颗牙的嘴笑道。 “铁汁,刀不锋利马太瘦,尼害不配和我斗。” 他小跑到少年身旁,拿起那柄飞剑,一把丢到大汉身旁,叫道:“这把剑,帮我还给那人,你两认识,应该没问题吧。” 杨雷看了看陈九攥紧的拳头,只能点头。 陈九笑道:“谢谢好兄弟。” 他朝李仙打了个眼色,示意撤退,李仙似有所领悟,神情严肃微微点头。 陈九刚想抬脚跑路。 李仙已经屁颠屁颠跑到魁梧大汉身边,伸手抓住其脖颈,神情严肃,低声威胁道。 “飞剑一定得送到,不能出半点差错,懂没?” 陈九在一旁看得无语。 他现在开始认真思考少年的脑袋到底有没有问题。 杨雷被少年捏着脖颈,心中感情更是难以言表,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陈九还攥着拳头,只能无奈点头。 “懂了。” 李仙这便松开手,慢慢走至陈九身旁,神情依旧严肃,似乎入戏太深。 陈九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打去,“别搁这装深沉了,跑路了。” 他往山林处小跑而去,李仙背着个大箩筐,屁颠屁颠跟着。 留在原地的魁梧大汉身子缓缓爬起,脸色苍白,擦掉脸上鲜血,咳了两口血水后,眼神阴翳的看着两人背影。 同时惹了城南和城北一脉,没有靠山,还想在城中立足? 痴人说笑! 事后追责,有几位修道天才的脾气,可算不上好,出了人命,那也没法。 毕竟这城池里,年年死的人也不算少,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有谁管呢? 反正死的原因只有一个,实力不济罢了。 魁梧大汉瞟了一眼身旁飞剑,眼神阴翳,突然一脚踹去。 太白剑宗这些废物! 第三十三章 老子要成仙 秋风萧瑟,落叶堆积。 陈九与李仙两人已经进了山脉深处,稍微放慢了些步伐,慢悠悠走着。 李仙还皱着他那浓厚眉毛,瞅了陈九一眼,仍是不甘心的嘀咕一句:“我是被他偷袭了。” 陈九咧嘴,摇头道:“你还搁这惦记你那偷袭呢?” 少年眉头凝起,认真解释道:“本来就是偷袭。” “那就算不偷袭你也打不过他啊。” 陈九说罢,直直看着他,甚是无语。 少年认真想了一会儿,觉得也是这个理,便有些泄气了,闷闷不乐道:“是我拉了胯。” 少年垂头丧气,浓厚眉毛都有些无精打采。 陈九拍了下少年肩头,安慰道:“没事,对面补个近战兵也就二十来块钱,没啥优势的。” 李仙一脸疑惑看着他,不知道啥个意思。 陈九也没想多解释,从少年背后的大箩筐里拿了两个果子,递给少年一个,便悠闲啃着果子,吹着秋风,直入林海之中。 少年屁颠屁颠跟在陈九后边,向着果子大口咬去,面色忽然一扭,大呸一声,吐出果肉,皱眉道:“好酸。” 陈九这才吐出嘴中包了许久的果肉,承认道:“确实酸。” 少年纳闷,“这么酸你咋不吐?” 陈九反问,“只酸我一个人?” 有难同享,有福独当。 这便是世间大仁义。 李仙这榆木脑袋似乎转不过来,竟然还觉得陈九说的有理,颇为赞同的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 陈九抛了抛手里果子,疑惑问道:“这果子是我两谁买的?” 李仙直接点了点头,“是我。” “咋买这么酸的?” “摊主说甜。” “他说甜就甜?” “不然呢?” 陈九无语,将果子一把丢掉,看了一眼少年,欲言又止,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少年突然惊疑道:“你这眼睛咋有黄光?” 陈九一怔,赶忙摸了摸自己眼睛,“你可别吓我。” 这咋黄光都整出来了! 李仙定睛一看,更加确定,“青光里边有一点黄光。” 少年顿了一下,疑惑道:“你是不是要死了?” 陈九神情呆滞,随后不耻下问,“何以见得?” 少年解释道:“青光过后是黄光,这不就是回光返照嘛。” 陈九对其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顶级理解。” 原来是你小子巴不得我死。 内鬼找到了。 随后他马不停蹄,赶忙寻了处小水潭,俯身对照。 水中青衫客的眼瞳中泛出一抹浓烈青光,在这青光中心,眼瞳最中央,有一抹金光独立。 犹如点睛之笔。 陈九眨了眨眼睛。 李仙此时背着大箩筐屁颠屁颠跑来。 陈九忽然一拍大腿,大笑一声。 “老子要成仙!” —————— 崆峒秘境城池处,最近几天倒是有一件稀奇事。 城中有人不知为何,竟然打听起了那陈小人的去向,还重金寻找,提供消息者,查寻为真,便给予赏金。 这便引起了些小小风波。 无利不起早,这有利了,自然去的人也多,天天搁城内城外寻找陈九的踪迹。 要是被陈九知道了还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他。 估计他是会流些眼泪,然后捏着拳头和那人商量着赏金五五分。 不过陈九几日没回城内,和少年直入山脉,这些人要寻着他的踪迹也难,目前还没有能拿到这赏金的。 城北处高大宅邸中。 杨雷坐于椅上,向身前年轻人询问道:“那如此强横的四境体修,当真是这声名狼藉的陈小人?” 年轻人眯眼笑着,伸手轻揉了下自己耳垂,漫不经心笑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藏拙。” 杨雷皱眉。 这陈小人,未免也藏的有些太深了吧。 思定片刻,他又继续问道:“那葫芦?” 年轻人低头笑道:“世间法宝皆有灵性,自会择主,既然这葫芦选择了他,那其身上气运必定不凡,这种有大气远的人,还是少去招惹,说不定你哪天死了,他还能来把你坟给刨了。” 魁梧大汉皱眉,“那就不管呢?” 年轻俊美男子晃了下脑袋,说了句模糊话。 “无事便不管。” 其后一句,年轻男子不说,杨雷也大致猜到了。 有事便杀人! 这种蕴含大气远的修士,一旦结仇,万万不能留。 接下来便是相当于城北一脉给了那陈小人一个选择。 是要恩怨分明,报复回来,以至于非要弄出些不愉快的事,死个不该死的人。 还是大家各自安好,相安无事,甚至还能结些交情,日后见面给点笑脸。 这第二种选择,才是好事,就看那陈小人脑子够不够聪明,行事算不算意气。 脑子不聪明或行事太意气的人,可都活不长。 年轻男子眸子眯起,揉着自己耳垂,又笑道:“你与那太白剑宗四子起了些冲突,这些时日就别再往外边逛了,消停一会儿。” 杨雷眉头凝起,反问道:“这四个废物也配?” 年轻男子轻笑:“你真当他们是废物?” 杨雷嗤笑一声,“不过是好运得了把不错飞剑。” 年轻男子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靠椅,脑袋微斜,笑道:“其余三人,说是废物也未尝不可,但唯独那靖正鸿不算。” 迟疑一下,这年轻男子说出更让杨雷惊骇的话语。 “下一波城中十人,必有这靖正鸿。” 杨雷已是面色惊骇,不敢置信。 年轻男子又笑了笑。 “当然,也必有我,且我的排名,应该是比他高上一高的。” 杨雷不解问道:“如此笃定?” 年轻男子晃了晃脑袋,轻笑一声。 “气运一事,做不得假。” 他自有大气运,成一方山水郎。 坐镇山水间,犹如小天地,在他天地之间,龙不吟,虎不啸,小小剑修,可笑可笑。 剑修飞剑能比天高? 兴许整个天下是有的。 但可惜这处城池内没有。 待他入五境,便要天地携力,去坐一坐城中第一那处位置。 剑修飞剑、体修拳头,皆在天地之下,只管对着自己这处天地,俯首磕头罢了。 他慢悠悠站起,双手负后,对魁梧大汉说了声等会儿,缓缓向门外走去。 当他踏出门内时,宅邸百米方圆天地灵气骤然凝聚。 年轻人每踏出一步,天地灵气就骤然聚合一下,似在死命挤压。 当他走至院门时,周身已有小天地。 门口四境修士浑身嘎吱作响,全身溢汗,死死支撑。 年轻男子眼睛眯起,笑道。 “跪下。” 四境修士“噗通”一声,当场跪拜。 是跪这周遭小天地。 第三十四章 我这是正当生意 第三十五章 青衫神仙客 第三十六章 我可要叫了哈 陈九那紫金葫芦,被他捣鼓这么久,也摸出了些门道,按照这些修道之人所说,应该是一件储物法宝,认主之后,便能运转灵气,装些东西。 葫芦应该是从出世那日起,便认了陈九为主,所以陈九装些东西进去,也就容易。 腰别酒葫芦的青衫客模样,倒是真潇洒。 如若不是他在城中名声太臭,估计仅凭这副装扮,也能引来许多修士交好。 如今大多修士不愿与他往来,还得骂他一句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陈九对这些都是知晓的,也就是轻笑一声,不当回事,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他和少年两人时常进山脉之中,李仙也开始努力学着如何狩猎,摸索些对战技巧。 虽然还是打不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山精水怪,但总算是比之前有些长进。 两人午时,便在雪地里找处大石头,从酒葫芦里拿出吃食,饮酒吃饭间,还可以一赏雪景,惬意快哉。 城中有许多女子修士每日都会三五成群来山脉外围瞧瞧陈九身影。 都是以前给陈九捧场的老熟人。 陈九也自然笑着打个招呼。 这些女修便莺莺燕燕,巧笑倩兮,有胆子大的女修,便直接开口。 “陈公子,每日赚点这些小钱币,没甚意思,要不随了我,入赘我家宗门,我养你啊。” 周围女修惊声四起,应该是讶于这位女修的大胆,能说出这种话语。 陈九拿起腰间酒葫芦,摇头笑道:“你搁这拍《喜剧之王》呢?” 那女子不懂,疑惑问道:“公子,这又是什么典故?” 陈九坐在雪地大石上,摇头不语,轻笑饮酒。 这是他才知道的典故,更是忘却不了的一世。 如今也不晓得到底前世是梦,还是今世为梦。 兴许都是梦中人。 今日陈九似乎喝多了,有些微醺,斜靠大石,青眸迷离间,看人见物。 好一副风雪青衫客。 看的女子痴了,留恋忘返,便是要好好记住这绝美景象。 城中之后又发生了一件趣事,一位俏丽女子与那日扬声要养陈九的女子吵在了一起,两位女子在酒馆里争吵,阵仗极大。 酒馆老板也不敢管,这两位来头太大了,他哪边都惹不起,也就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晓。 今日俏丽女子对那女修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想要养他,你配吗?” 那女修也不甘示弱,讥讽道:“哟,没想到咱们紫气门的关大小姐也会对陈公子动心,可惜了,陈公子可是专门为我哼过小曲的,动听极了。” 她眼眸抬起,看着名为关画屏的女子,讥笑问道:“你呢?” 关画屏秀眉扭起,竟是直接祭出法宝,冷哼一声,“不要脸的东西!” “哟哟,这还急了。” 这位胆大女修也不怕事,好整以暇。 听说后来是一位大人物来了,将两人都骂了一通,叫她们各回各家,一天天好好修炼,别闲着没事做,才算了事。 这便又成了城中一件趣事,连带着陈九一时间也火了起来,一些城中大人物都听说了他的名号。 还以为是什么天之骄子,结果一查,才知道不过是个皮囊好的绣花枕头而已。 难怪引得两位女子争吵,也是实在好笑。 陈九在城里的名声似乎不知不觉间,更渐惹人厌了。 好在陈九也不在意这些,他还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正和少年一起在山脉雪地中烤着烧烤。 两人这几天突然就迷上了雪地烧烤,刚好紫金葫芦能装东西,烧烤器材、佐料便一并装下,狩猎了妖物,便烧烤一下,犒劳自己。 陈九蹲在雪地上,突然纳闷的看着少年,问道:“你烤的这是啥?” 少年兴致勃勃的看着烧烤架子,头也不抬道:“脑袋。” 陈九一怔,随即悠悠点头,嘀咕道:“是该好好补补。” 李仙抬头,疑惑道:“啥?” 陈九摆手,“没事,你吃,吃大份,不够再和我说。” 少年点头,“好。” 便又兴致勃勃的烤着这脑袋。 两人蹲坐一起,闲来无事,陈九捏了个小雪球,在手里抛了抛,一把朝外丢去。 雪球落入山林之间,陈九随意望去,眸子突然一顿。 那片山林里似有人影静坐。 他拍了拍手上积雪,起身屁颠屁颠往那处山林走去,想瞧个热闹。 少年抱着脑袋,一边啃一边跟上。 陈九悄悄摸摸,踩在雪地上,也无声响,活像个贼,少年就跟在他身后,啃着脑袋,也不知道有啥事。 陈九看清以后,才知道是遇见熟人了。 是那配剑的少女。 此时正横剑在膝,端坐冥想,身前是一只已经气息断绝的妖兽。 陈九撇了眼少女膝间飞剑,又瞧了瞧自己的葫芦,此刻便突然觉得自己的葫芦里似乎少了什么。 他计上心头,悄悄又走了两步,把葫芦拿起,趁着少女不注意,大喝一声,“收!” 葫芦神通全是施展,倒真是把这没有灵力加持的飞剑强行吸到了里边。 少女惊骇起身。 陈九拔腿就溜,刹那不见,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猛然一停,察觉不对,嘴角一咧,又只能无奈转回去。 果不其然,李仙那小子已经被少女用法术拘束住了,还搁那啃着脑袋,也不慌。 他看着陈九回来了,尴尬一笑:“我打不过她。” 陈九扯了一下嘴角,丝毫不意外。 少女看见陈九俨然是那日的青衫客,更加愤懑,表情严肃,凝重道:“飞剑还我!” 陈九挠着脑袋,“啥飞剑呀?我刚来。” 就是强行装憨了。 少年就直接一翻白眼,耿直道:“不还!” 两人就是一副无赖样。 少女似乎气急,娇俏脸庞都有些红润,焦急道:“你还我飞剑!” 陈九双手抱胸,就是摇头晃脑。 李仙啃完了脑袋,也学着少女语气,焦急道:“你放我出去!” 少女赌气,“你先还我飞剑。” 李仙把啃得所剩无几的脑袋递起,“给你个脑袋。” 少女气得俏脸极其红润,清脆嗓音似乎略带哭腔,“飞剑还我好不好?” 陈九瞪眼,这姑娘咋还哭上呢? 他也没想抢姑娘飞剑,就是先借去,等着靖正鸿再来与他问剑之时,便还给姑娘,顺便把那靖正鸿打一顿。 李仙就没想这么多,不耐烦道:“你搁这哼哼啥呢,快把我放出去。” 少女眼眶隐有泪花,竟然是真的撤了拘束李仙的法阵,自己一个人站在旁边揉着眼睛。 李仙冷哼一声,跑到陈九这边来,对这少女不屑一顾。 说两句就哭了,还没他李仙一半厉害。 陈九掂量了一下紫金葫芦,朝着少女道:“姑娘,叫你师兄靖正鸿来取剑。” 他带着李仙快步走远,是真见不得女子哭。 少女就一直迈着脚步,在后边缓缓跟着他们,也不敢跟近了,怕又被李仙凶。 三人就这样走了一路。 陈九转头,无奈道:“你再跟着我,我可要叫了哈!” 第三十七章 城中第十一 第三十八章 三人行 第三十九章 你搁这练毒呢? 第四十章 辣你是真的牛批 第四十一章 与天地问拳 第四十二章 就你想要法宝? 第四十三章 真是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第四十四章 在的 第四十五章 开幕 三位师出同门的修士面色惊疑,看着这位突兀出现的青衫客,深深皱起眉头,便是遵循山上规矩,先警示一声。 “道友,我们与这女子有些私仇,可莫要多管闲事,至少先要掂量掂量自己本事才行,不然我们三位四境修士待会儿下手可不会收力。” 三人这番言语,摆明也不愿横生枝节,劝这不知来历的青衫客速速离去。 关画屏先是满脸欣喜,随即听了三位修士言语,面色纠结,片刻后,便是祭出全部法宝,决然道:“陈公子,你走吧,不关你事的。” 陈九没搭理她,自顾自道:“三个人……” 他搬着手指数了数,“九息。” 最后陈九一点头,笃定道:“差不多。” 三位修士面色惊疑,不知这青衫客在捣鼓什么。 陈九便是已瞬息而至,在三人猝不及防间,一脚踢上为首那人头颅,将他头颅狠狠朝下一踹,砸入地面,身躯借力,猛踏一下,又是径直朝另外一人射去。 那人神色大惊,赶忙祭出法宝,挡在身前,骤然破碎,露出其惊骇面容,竟是被陈九一拳直接悍烂,随即陈九变拳为掌,抓住其头颅,蹲身一低,躲过另外修士袭击,又单手捏着这修士,纵然一跃,便是空闲那只手一拳朝最后那修士的悍去。 打得这人胸腔凹陷,倒地之后,生死不知。 陈九眼瞳金芒泛雷鸣,看着手中被自己拿捏的修士,如神人不怒自威。 这修士被陈九捏着头颅,已经是胆寒到极致,当下满是哭腔,已经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青衫客眼中金芒缓缓消退,将这哭哭啼啼的修士一把丢下,淡然道:“等会儿要是没死,记得帮你兄弟收尸。” 这修士茫然抬头,不知何意。 头颅处便是被一脚踢来,横飞百米,射入一道宅邸建筑,轰然倒塌,再无声响。 庭院中本在争斗的修士全都停下了手,看着这位青衫客,大气不敢喘。 当真瞬杀三位四境修士! 这战力也太他娘的离谱了吧?! 这算哪门子体修,就他娘的活生生是个战神! 有些认得陈九的发现不对劲了,开始悄悄往山下跑,毕竟当初自己是嘲笑过这陈软饭的,要是被他记恨,给自己来一拳,自己这小身子骨可遭不住。 关画屏尤为惊喜,小嘴虚张,愣是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陈公子竟然是一个如此强横的体修。 女子愣神片刻,嘴角微微上扬。 公子打人时的姿态也是顶好看呢,还是为了自己打架。 一想到这,俏丽女子脸上笑意更浓,随即目光一凝,注意到陈九有一只手已经鲜血淋漓。 关画屏面色瞬间担忧,赶忙跑到陈九身旁,从储物法宝里不知掏出什么疗伤药,就要敷在陈九手上。 只是女子刚刚准备敷药时,又看到了陈九胸口被炸烂的衣襟与还在淌血的伤口。 俏丽女子眼角发酸,一项不怎么喜欢哭的她,眼眶竟是盈泪,带着哭腔问道:“公子,很痛吧?” 陈九咧嘴,不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书生屁颠屁颠跑过来,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豪杰!” 关画屏目光一凝,竟是娇声骂道:“豪什么杰,受了如此伤便算豪杰?那我宁愿公子不算豪杰。” 书生面色一愣,看向陈九,疑惑问道:“内人?” 陈九也愣着摇头。 书生奇了怪了,不知为何这女子反应如此之大,当下又是朝女子问道:“爱慕?” 关画屏为陈九敷好药,脸颊羞红,没好气道:“是又如何?” 书生便拱手,笑道:“真是郎才女貌。” 关画屏对书生态度瞬间转变,也拱手回道:“先生真的慧眼英才。” 陈九在旁边看得无语,怎么这两人还搁这吹上了。 三人交谈之际。 远处洞府玄光大门突兀关闭。 众修士皆注意到异变,停下争斗,面色惊疑。 天旋地转,山脉消逝。 众人晃神间,已至一处宽广天地,其中摆放三副百丈棋盘。 众人惊疑大骇,一时间嘈杂声不断。 三副百丈棋盘突有动静,其中钻出一位似土地公的矮小老者,手持白玉菩提杖,一拍脑门,看向众人笑道:“起网捞鱼,收货不小。” 其下修士嘈杂议论声更大。 矮小老者把白玉菩提杖狠狠杵地,发出剧烈声响,微笑道:“安静。” 有修士大踏步而出,怒然问道:“你是谁,莫要戏弄我等,速速放我们出去,不然事后……” 没待此修士说完,矮小老者便伸手一指,像碾死蚂蚁一般,把他碾为肉酱,鲜血四溢。 周围修士面色大怖,不敢言语。 矮小老者又笑道:“叫你们安静,可懂?” 无一人敢出声。 矮小老者又摇了摇头,“叫你们安静就真安静,一点修士血气都无,如何与上天争大道,看来这期的选角,又是空选而已。” 有修士便大着胆子问道:“老前辈,不知道您把我等叫来此处,有何事?” 老者点头,似对那人赞赏,便解释道:“吾之道统传承万年,奈何吾大限已至,只留这一具身外身,且道统后继无人,今日洞府开门,招你们前来,便是选角三人,继承吾之道统!” 其中话语,许多地方含糊不清,只留众人去猜。 矮小老者又看向提问那人,“你很不错。” 那人受宠若惊。 矮小老者又忽得诡异一笑,“只是我说了要安静。” 于是刹那间,这人只留血肉。 全场众人皆为胆寒。 只有一人除外。 陈九还挺乐呵的看着那老头,想着这长相滑稽的老头能不能把他杀了。 等待片刻,矮小老者又笑着缓缓开口,“既然是选道统传承之人,必定要极为出彩,便要选拔一番。” 他用白玉菩提杖又一杵地,三副百丈棋盘突然浮现出三道模糊身影。 老者笑道:“一位剑修,一位体修,一位精通道法符箓的修士,三境而已,待你们挑战,能过关者,便是我之道统传承者。” 全场众人大多皱眉。 如此简单? 纵使这是剑修,可仅仅三境,是否太轻松了些? 有修士不想掺和,便对老者作揖行礼,恭声道:“前辈,若我不想继承您之道统,可否退出此地?” 矮小老者微微扭头,似活动脖颈,笑道:“若是选角一个都无,那便全杀了,若是有一个,活一半,两个,全活,有三个的话,就当添些彩头,你们可把拿的法宝都带走。” 此番话语一出,全场修士心中又是大惊,却又不敢讨论,怕引得老者不快。 老者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五息之内没人出来,全杀。” 有一人径直走出,上了那处精通道法符箓修士的棋盘。 老者点头,“这就对了。” 其后有两人陆续走出,腰间各自配剑,竟然都是两位准剑修。 其中还有一位陈九的“熟人”,与他走过几天的宋洪修。 宋洪修上了那处体修棋盘,身后飞剑出鞘,捏于手中,本事大不大不知道,剑修风采倒是装得有模有样。 矮小老者点头笑道:“人齐开幕。” 那三道模糊人影突兀动身,直朝三人而来。 三人各有应对,纷纷施展手段,第一位修士祭出一道单人阵法,先是阻碍那道模糊人影进攻,随即双手掐诀,施展一道雷法袭去。 那道模糊人影骤然一停,以雷法还之。 两人斗得不可开交。 相较于这边棋盘,另外两边就容易得多,两位准剑修压着对面模糊人影打,出剑之间皆是杀招,直取性命而去。 最终宋洪修以一式极快剑招斩杀这模糊身影体修,率先拿下,站立于棋盘中央,觉得此番试炼也不过如此。 另外一位剑修紧随其后,也杀掉对面那道模糊剑修。 三人已斩其二,按着老者道理,在场修士是能全活。 其下有修士悔恨,如此简单,为何自己没胆量去试试,白白错过这般天大机缘! 难道真如这老者所说,修行路上意气最重? 书生皱眉,对身旁陈九轻声道:“我觉得不对劲。” 陈九点头,“我也觉得。” 他朝那矮小老者指了指,“这老头说话不分前后鼻音。” 书生一愣,“就这?” 陈九反问,“不然?” 书生挠了挠脑袋,皱眉问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呢?” 陈九冥思苦想,随即答道:“这老头两边胡子不一样长。” 书生便与他再无话说。 两个关注点都不同,说个锤儿。 最后那位修士耗费九牛二虎之力下,也斩杀掉了对面模糊身影。 至此三副棋盘上,只剩修士三人。 矮小老者笑呵呵,慢慢走来。 那宋洪修傲然收剑,神色冷冽,对着矮小老者行了个拜师礼,不卑不亢道:“见过师尊。” 老者呵呵一笑。 其余两人赶忙想要行礼,却被老者打住,眉头扬起,露出个玩味笑意,说道:“我说你们要继承道统,可没说要当你们师尊。” 宋洪修起身,义正言辞道:“师尊为我等传道受业解惑,烦劳师尊,洪修当为师尊您行弟子礼。” 陈九在其下,看的甚是震惊。 好舔の狗! 矮小老者呵呵笑着,只问一句,“我何时说过你们够格呢?” 宋洪修惊疑,略有慌张道:“不是您说过关即可?” 老者白玉菩提杖杵地,笑问道:“你过关了吗?” 他又是伸手一挥,棋盘上再次浮现三道模糊人影,笑道:“修士之间境界相同,却有强弱之分,刚才你们斩杀了弱三境,现在便是强三境,那么……” 老者脸上浮现促狭笑意,招手道。 “再来吧。” 第四十六章 我以四境杀四境 棋盘上三人大惊,不待他们提问,那重新出现的三道模糊人影再次迅猛袭来,与三人争斗。 其下修士大多皱眉摇头,看得出这老者是个老奸巨猾的,当下心境转变,又颇为庆幸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上这棋盘了。 这次争斗没有太长,三道人影果然如老者所说,战力极为增强,擅长道法那道人影便率先一道风雷法术,击打与他对战的修士心神,随即欺身而上,使出一式斩杀道法,如风卷杂草,一把斩下这修士头颅,滚落一旁。 看的其下修士心神巨震,知道这棋盘试炼绝非儿戏,是要死人。 宋洪修则与那道体修人影斗得两败俱伤,但其储物法宝内有丹药符箓,齐上之下,占据了些优势,堪堪斩杀了这体修,自己也受了些重伤。 他又扛着重伤,颤抖地对那老者抱拳,恭声道:“师尊可否满意?” 矮小老者笑而不语,落在宋洪修眼里,更让他头皮发麻。 那位走上棋盘的剑修被斩了,没甚好说,技不如人而已。 至此棋盘上只有宋洪修一人存活,另外两副棋盘皆是模糊人影。 矮小老者眯眼而笑,“还有人无,不然可要开始杀人了。” 其下众人大多惧怕,觉得这老者太过奸滑,杀了一个弱三境,便又有强三境,杀了强三境,是否又有四境? 以此类推,岂不是众人全无活命机会? 有身后负剑修士大胆问道:“前辈,这模糊人影可有境界限制?” 老者张开一手,闭下大拇指,又觉不对,伸开拇指,笑道:“五境为止。” 底下便瞬间起了骚动,顾不得老者不高兴,议论纷纷。 “五境?!我们如何有五境修士?” “这也太苛求了些。” “摆明不想让我活命,这老匹夫!” “……” 那负剑修士又拱手问道:“前辈,我们此次前行,可没有五境修士,是否太过严苛了些。” 矮小老者摇头晃脑,笑道:“正是因为没有,才选在五境,不然便是六境了,如若不能越阶杀人,怎能继承吾之道统,岂不是在痴人说梦?” 负剑男子点头明了,不再询问,一剑登高,直上棋盘,朝那剑修模糊人影行了个剑修问剑礼,起剑而去。 又有一位四境体修硬着头皮上了棋盘,与那位擅长道法符箓的人影相对,扎起拳架时,体修面色瞬间一正,飞掠冲拳。 这两人是有境界压制在,斩杀这强三境的模糊人影,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了事。 矮小老者脸上似乎永远都有那笑意,不慌不慢道。 “其实在这强三境上,还有两种境界,只是太过虚无缥缈,涉及天地大道,我也模仿不来,所以便直接略过了,因此我叫你们斩杀五境,倒也不是为难你们,若你们能达到这种境界,自然能,如若不然,又怎好意思继承吾之道统?” 矮小老者伸手一弹,棋盘上再次浮现模糊人影,只是这次便是弱四境修为了。 宋洪修目眦尽裂,本就重伤,如何还能与四境对敌?! 他要死在这?! 万万不能! 他还要修得大道,直成金丹客,如何能死在这小小地方! 于是不待那模糊人影出手,宋洪修便直接纵身一跃,跳出棋盘中,跌倒在地,已是濒死重伤状。 矮小老者见了,嘴角含笑,似乎早就料到,这类宵小,最是惜命,可惜大道成就往往也低,活得长却无甚用,当了一只百年王八而已。 其下修士众人也无人责怪宋洪修,明眼人都看得出,宋洪修如若继续在棋盘之上,必死无疑,那么如今跳下来,虽然有些不齿,可终究是能理解的。 另外两人便已经与模糊人影鏖战在一起。 所谓弱四境,便是处于四境瓶颈修为之下,强四境则不好判断,破境时如若有天地异像,大概就算强四境,可这天地异像又有讲究,不好划分。 棋盘上的那位剑修与体修都无四境瓶颈,所以与对面模糊人影斗得难解难分。 这位四境体修汉子终究是占了体修的便宜,身子抗打,受了些伤的情况下,斩杀了对面那擅长道法符箓的模糊人影。 这边剑修就远没有这般好运了。 两位剑修,凭剑而已。 最终是这位负剑男子率先倒地,胸口被哗啦开一道深长口子,横剑在膝,看着那一剑斩来的模糊人影,面色平淡,闭目道:“技不如人而已。” 自此尸首两处。 其下修士表情大多悲凉,是为这剑修可惜。 矮小老者脸上笑意依旧,白玉菩提杖微微杵地两下,催促道:“还有人无?” 于是全场修士的目光焦点,便围绕在了那些四境修士上。 这些个四境修士也是面容苦涩,自己一不是四境瓶颈,二不是剑修,连那四境剑修都被斩杀,自己上前,岂不是白白送命? 如何去得?! 场上沉默片刻,终有豪杰在! 一位大髯汉子沉默不语,一路走去,径直上了那处最难的剑修棋盘。 在其身后,又是一剑修,还是那与陈九有过一战的许兵,上了那处体修棋盘。 矮小老者狭小眼瞳眯起,乐道:“对了,对了。” 便又是骤然交战。 陈九与书生在其下看得认真,书生突然扭头对他问道:“陈兄弟,你觉得这次谁赢?” 陈九不假思索,“肯定是这刚上去的两个。” 书生好奇问道:“为何?” 陈九看着他,笑了笑:“回合制游戏,懂不?” 书生一愣,倒真是不懂。 蒋丰这小子不知从哪跑来,见着陈九与关画屏二人,欣喜之下,屁颠屁颠跑来,抱着陈九就大倒苦水。 “兄弟呀,我今天真是太霉了,不仅法宝没抢过人家,还被强行拽到了这地,这倒霉催的老头儿还要杀我,难,我太难了。” 他伸出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蓦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喜笑颜开道。 “刚刚那宋洪修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为自己能大出风头,丢了原先师门不要,拜入这老头儿门下,哈哈,没想到这老头儿根本不稀罕他,这家伙还跑路了,以后说起这事,他宋洪修的名声就算彻底臭了。” 蒋丰一想到这事就开心,嘴角扬得老高,又看见一旁的关画屏,当下意气更渐风发,昂首道。 “陈兄弟与画屏,你们莫怕,有我蒋丰护着你们。” 书生眼神幽幽的看着这位话语颇多的修士,摇了摇头。 不知道陈兄弟是怎么认识了这个二傻子。 境界不高,语气挺大。 护着陈兄弟? 这话也是真敢说出口,他杜白都没底气能说出护住陈兄弟这种话。 棋盘上情况也正如陈九所预言,果真是这刚上去两人斩杀掉对面模糊人影,且看着还颇为轻松。 老者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无聊,便不再言语,直接伸手一挥,又出三道模糊人影。 那最先上棋盘,受了些伤的体修男子面容苦涩,直接抱拳告退,跳出棋盘。 若再留下,等着他的,唯有一死。 剩下许兵与大髯汉子,面色凝重,施展浑身解数,与对面模糊人影鏖战。 蒋丰在下频频点头,“兄弟,我看这两人大有胜算,说不定要直接斩掉五境,让我们脱离开此处。” 言语说罢,许兵率先落败,大髯男子紧随其后,只是两人未曾被斩,是被矮小老者拘押到了自己身旁,目的不明。 蒋丰表情愣住,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有些乌鸦嘴了。 矮小老者又朝众人笑道:“无人?” 他挪了挪白玉菩提杖,微笑道:“那我就要开始杀人了。” 众人目光焦急翻转间,落在了书生杜白与陈九身上,杜白为学宫一脉大人物,其四境战力城中只有寥寥数人可敌,可如今这些人,便只来了个杜白。 相传那靖正鸿与山水郎柳熠都在闭关破境,这些时日都未曾见过。 至于那青衫客,有人便是看到他瞬杀四境,想必战力也是极为恐怖。 有修士直接朝书生杜白作揖行礼道:“有请杜先生出手!” 蓦然之下,便是众人齐请。 蒋丰与关画屏一时之间颇为震惊,杜白这个名号他们是听过的,身处学宫一脉,有望跻身下一届城中十人之一,更是与那道家降妖师齐名的学宫文才。 矮小老者看了这番阵仗,也是惊奇,莫不是真有什么天才进来? 他便嘴角含笑,如此最好,越天才,才越方便他之后行事。 书生杜白没有多言,径直上了那处剑修棋盘,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捏上了一直古朴毛笔。 学宫文才,素有为天地立意之称。 杜白持笔挥毫,便是点下一个浩然正气,身躯瞬间气势磅礴,七尺之躯,有百米气概。 那剑修模糊人影挥剑而来。 杜白持笔,按于身前虚空,狠狠一抹。 便是一笔如剑光,斩开模糊人影百米。 随即再是一笔,斩模糊人影剑修气概。 最后杜白笔尖朝上,书一雷字,朝天借力,竟是那五雷道法中杀力最大的灭雷,轰鸣一声,光柱骤然而下,将这模糊人影炸为齑粉。 矮小老者目光中异彩连连,觉得此次行事,已有人选! 不过在此之前,游戏也还尚未结束。 他脸色又恢复平静,微笑道:“还差两副棋盘无人,若再不上前,我可就先杀一半人,再言其后事了。” 于是又有修士朝陈九这边作揖行礼,“请公子出手!” 这些人多半是见识过陈九出手的,有些不知道的,便颇为纳闷,不知道这些人又是在请谁,难道是那陈小人? 怎么可能! 说是今日怪事极为多,但只有这件事,绝不可能是真。 蒋丰也茫然,看着这么多修士朝他这处作揖行礼,便急忙摆手,“各位敬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身子抱恙,真不能出手。” 他又摇了摇头,重复道:“别请了,真不能。” 关画屏拽了拽陈九衣袖,眼瞳睁大,楚楚可怜,“公子别去。” 陈九看着她,笑问道:“不去必死,去了活一命,如何选,心里没数?” 俏丽女子眼眶盈泪,微微泛红,似乎今日哭了特别多,“一半人也不一定会杀到我们呀,再说,为何偏偏要公子前去?” 陈九反问,“为何不能是我?” 蒋丰在一旁看得茫然。 咋回事呀? 陈兄弟和画屏咋就突然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呢? 实在听不明白呀。 陈九朝周围众人笑道:“此次过后,还望兄弟们记住,我的拳头,那是沙包样大,以后莫招惹,我也赖得出拳。” 青衫客径直朝那处体修棋盘走去。 空下最后一处,反倒是那最弱的道法符箓人影。 矮小老者看到动静,目光移来,颇为惊奇,就这病殃殃的年轻人能成什么本事? 莫不是藏拙于身? 反正是有场好戏了,又能看场厮杀,矮小老者好整以暇。 青衫客慢悠悠爬上棋盘。 有些不明了的修士皆皱眉,不知为何真要这陈小人上场,百思不得其解。 陈九没动手,先朝着矮小老者说道:“等一哈,我做个热身运动。” 老者找到杜白这个人选,心情颇好,便是破例道:“五息。” 陈九便开始扭起腰来,每一次扭腰,其瞳孔间那抹金芒,便会逐渐盈余。 矮小老者注意到这般异像,眼瞳睁大,有了些兴趣。 五息时间已至。 一声剧烈轰鸣。 青衫客身处那处棋盘被踏碎一个大洞。 众人再找到其身影时,青衫客已经那道模糊人影踩在脚下,头颅稀碎。 当真是瞬杀! 第四十七章 云长哥哥,你来救子龙了 第四十八章 这二傻子咋卖? 第四十九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第五十章 这波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