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宗门显劫 春风拂面,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漫烂季节。渝州西古城大街,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门。 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座石坛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巨石,通体黝黑。 门前不远处立一麒麟雕像。麒麟的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毛纹,腹部有黄色毛。麒有独角,麟无角。麒麟头顶不远处有一块巨匾。上刻着“西古宗”三个金漆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九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突然间后院马蹄声响,那九名汉子一齐站起,抢出大门。只见西侧门冲出五骑异兽来,沿着道冲到大门之前。 当先一匹异兽全身雪白,咋眼似马,头生独角,勒脚镫都是纯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腰悬宝剑,泼喇喇纵灵兽疾驰。身后跟随四骑,骑者一色青布短衣。 一行五人奔驰到宗门口,九名汉子齐声叫了起来:“少宗主又打异兽去啦!”那少年哈哈一笑,灵鞭在空拍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白马昂首长嘶,在青石板大路上冲了出去。 一名汉子叫道:“王长老,今儿再抬头凶兽回来,大伙儿好饱餐一顿。”那少年身后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笑道:“一条凶兽尾巴少不了你的,可先别灌饱了黄汤。”众人大笑声,五骑早去得远了。 五骑一出城门,少宗主胡定炽双腿轻轻一挟,独角兽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四骑远远抛离。他轻轻一跃上了山坡,居高临下。 他心念一动,只见大拇指所带储物戒,流光一闪,一通体晶莹的宝弓和箭袋出现手中,从箭袋取出一支通体如冰的雕翎,弯弓搭箭,刷的一声响,一只玄兔应声而倒,待要再射时,另一头玄兔却钻入草丛不见了。 王长老纵马赶到,笑道:“少宗主,好箭!”只听左首一人叫道:“少宗主,快来,这里有异兽火烈鸡!”胡定炽驭兽过去,只见林中飞出一只雉鸡,此鸡通体血红,胡定炽刷的一箭,那烈火鸡对正了从他头顶飞来,还从口中喷出一缕火焰,这一箭竟没射中。 胡定炽驭兽闪躲,灵鞭向半空抽去,灵力到处,波的一声响,将那烈火鸡打了下来,血红羽毛四散飞舞。 五人齐声大笑。王长老道:“少宗主这一鞭,别说烈火鸡,便是神风鹰也打下来了!”五人在林中追逐异兽,王、冯两名长老和弟子刘杰、陈洪助着少宗主的兴,总是将异兽赶到他身前,自己纵有手段,也不下手。 打了两个多时辰,胡定炽又射了两只玄兔,两只烈火鸡,只是没打到锯齿铁猪之类的大兽,兴犹未足,说道:“咱们到前边山脉再找找去。” 王长老心想:“这一进山脉,凭着少宗主的性儿,非到天色全黑决不肯罢,咱们回去可又得听夫人的埋怨。”便道:“天快晚了,山里尖石多,莫要伤了白铃的蹄子,赶明儿咱们起个早,再去打锯齿铁猪。” 他知道不论说甚么话,都难劝得动这位任性的少宗主,但这异兽白铃他却宝爱异常,决不能让它稍有损伤。 这只异兽白玲,是胡定炽的外婆在凌霄城重价觅来,两年前他十岁生日时送给他的。 果然一听说怕伤白铃,胡定炽便拍了拍白铃的头,道:“我这小雪龙聪明得紧,决不会踏到尖石,不过你们这四匹马却怕不行。好,大伙儿都回去吧,可别摔破了屁股。”五人大笑声,兜转马头。 胡定炽驭兽疾驰,却不沿原路回去,转而向北,疾驰一阵,这才尽兴,缓缓而行。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铺。 王长老道:“少宗主,咱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新鲜玄兔肉、烈火鸡,留下内丹,正好炒了下酒。” 胡定炽笑道:“你跟我出来捕兽是假,喝酒才是正经事。若不请你喝上个够,明儿便懒洋洋的不肯跟我出来了。” 轻拍白铃马,飘身跃下,缓步走向酒肆。若在往日,店主人老张早已抢出来接他:“少宗主今儿打了这么多玄兽啊,当真修为如神,当世少有!”这么奉承一番。 但此刻来到店前,酒肆却静悄悄地,只见酒炉旁有个素衣少女,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 王长老叫道:“老张呢,怎么不出来招呼客人?”两弟子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灰尘,请胡定炽坐了。二位长老在下首相陪,两个弟子另坐一席。内堂里咳嗽声响,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说道:“仙师请坐,喝酒么?”说的是中州口音。 王长老头道:“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斤洛神花露上来。老张哪里去啦?怎么?这酒店换了老板么?” 那老人道:“是,是,瑶儿,打斤洛神花露。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儿姓齐,原是本地人氏,自幼在外做生意,儿子媳妇都死了,心想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才带了这孙女儿回故乡来。 哪知道离家四十多年,家乡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在了。刚好这家酒店的老张不想干了,十枚下品灵石卖了给小老儿。 唉,总算回到故乡啦,听着人人说这家乡话,心里就说不出的受用,惭愧得紧,小老儿自己可都不会说啦。” 那素衣少女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胡定炽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将壶酒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开去,始终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 胡定炽见这少女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想是她初做这卖酒勾当,举止甚是生硬,当下也不在意。 王长老拿了一只烈火鸡、一只玄兔,交给齐老头道:“洗剥干净了,去炒两大盆。然后取出内丹交给少主。” 齐老头道:“是,是!爷们要下酒,先用些蚕豆、花生。” 瑶儿也不等爷爷吩咐,便将蚕豆之类端上桌来,王长老道:“这位胡公子,是西古神宗的少宗主,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挥金如土。你这两盘菜倘若炒得合了他少宗主的胃口,你那十枚下品灵石的本钱,不用一两个月便赚回来啦。” 齐老头道:“是,是!多谢,多谢!”提了烈火鸡、玄兔自去。 冯长老再给胡定炽、王长老和自己的杯斟了洛神花露,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伸舌头舐了舐嘴唇,说道:“酒肆换了主儿,洛神花露味倒没变。”又斟了一杯,正待再喝,忽听得阵阵声响,两乘人马自北边道上奔来。 两匹异兽来得极快,倏忽间到了酒店外,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王长老听话声是燕西人氏,转头张去,只见两个汉子身穿黑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向胡定炽等晃了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白铃,便即大刺刺的坐下。 这两人头上都缠了黑布,一身黑袍,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王长老知道燕人都是如此装束,头上所缠黑布,乃是当年燕州严实领悟黑白二气的象征,燕人为显尊重所戴,是以千年之下,黑布仍不去首。 胡定炽却不免稀奇,心想:“这两人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样儿可透着古怪。” 只听那年轻汉子叫道:“拿酒来!拿酒来!这山脉真绵长,硬是把我的异兽红犀也累坏了。” 瑶儿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道:“要甚么酒?”声音虽低,却十分清脆动听。 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向瑶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瑶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另一名汉子笑道:“付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是要得,一张脸蛋嘛,一张大麻皮。”那姓付的也哈哈大笑。 胡定炽气往上冲,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甚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渝州地界来撒野!” 那姓付的年轻汉子笑道:“老二,人家在骂街呢,你猜这小白脸是在骂谁?” 胡定炽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个男人向他挤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势必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此刻听这汉子叫他小白脸,哪里还忍耐得住? 他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那姓付汉子一避,锡酒壶直摔到酒店门外的草地上,酒水溅了一地。王长老和冯长老站起身来,抢到那二人身旁。 那姓付的笑道:“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斗法可还不成!” 王长老喝道:“这位是西古神宗的林少宗主,你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出口,左一拳包裹着厚重的土黄色真气,已向他脸上猛击过去。 眼看要砸中其面门,突然黑色真气顺着姓付汉子左手喷涌而出,将王长老掀飞,然后用力一压,王长老重重的摔倒在地。 王长老在西古宗虽然算不得是多好,却也不是脓包脚色,王长老心知,他竟被这人一招之间击败,可见对方颇有来头。今日众人怕是有些麻烦了。 第二章 火起难平 冯长老问道:“尊驾是谁?既是修士同道,难道就不将西古宗瞧在眼里么?” 那姓付汉子冷笑道:“西古宗?从来没听见过!那是干甚么的?” 胡定炽纵身而上,喝道:“专打兔崽子的!”右掌击出,一道白色气体如凝视的坚冰般冲向付姓汉子,正是西古宗亲传功法“流云如梭”。 那姓付的道:“小花瓶倒还有两下子。”右拳裹挟黑色劲气正面击出,瞬间击碎坚冰。其势不减,黑色拳头如同漩涡一般。直逼胡定炽的胸膛。 付姓汉子刚一碰到胡定炽胸膛,“胡定炽”就如同冰雕一般,寸寸断裂。 付姓汉子心道不妙,他刚才击中的是胡定炽用真气凝炼的一缕分身。此 刻胡定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脚踹在汉子屁股上,付姓汉子跌了个狗吃屎。 姓付的大怒,满眼怒气站起身来。 这时冯长老也已和另一个汉子动起手来。 两名弟子紧忙把王长老扶起。 王长老破口大骂,上前夹击那姓付的。 胡定炽却道:“帮冯长老,这斯我料理得了。”王长老知他要强好胜,不愿旁人相助。 王长老随即跑到马匹处,取出一把宝剑,向另一个黑衣汉子招呼上去。 两个弟子也奔到门外,从马鞍旁取下长剑,骂骂咧咧的围了过来。西古宗的弟子修为平庸,但明面上也是人多势众。 胡定炽将父亲亲传的“流云如梭”通过真气一招一式使将出来。一会儿如同冰锥,一会儿如同长剑,猛攻向付姓汉子。 可是这次猛攻,胡定炽用尽全力,却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付姓汉子口中还在不三不四:“小崽子,我越瞧你越不像个男人,准是个大姑娘乔装改扮的。你这脸蛋儿又红又白,给我香个脸面,咱们不用打了,好不好?” 胡定炽心下愈怒,斜眼瞧王、冯二名长老时,见他二人双斗那黑衣汉子,仍是未占上风。 冯长老鼻血直流,衣襟上满是鲜血。 胡定炽调动全身真气,汇聚成一杆寒冰长矛直刺付姓汉子。 奈何他终究不过悟道六重修为,蓦然间寒冰长矛被付姓汉子一拳粉碎。 那姓付的大喝道:“不识好歹的龟儿子,老子瞧你生得大姑娘一般,跟你逗着玩儿,龟儿子却当真打起老子来!”真气一凝,蓦然间悟道九重的修为,携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拳劲打了过来。 胡定炽见自己最强一击被对方化解,对方修为更胜自己,心生不妙。 付汉子刚猛的拳劲直取其面门,胡定炽想全力接下这一击。不料这姓付的拳力甚强,砰的一拳,将胡定炽击飞。 付姓男子狂笑说道:“龟儿子,你磕个头,叫我声好爷爷,我就放过你!” 王冯二位长老大惊,便欲撇下对手过来相救,但那黑衣汉子突然也爆发真气,不容他二人走开。 两个弟子见状,提起长剑向那姓付的后心戳来。 那姓付的头也不回,打出两缕黑色真气击中二人,二人相继倒地,吐出殷红鲜血。 那姓付的欺身上前,右臂架在胡定炽的脖颈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头!”臂上加劲,将胡定炽的头直压下去,越压越低,额头几欲触及地面。 胡定炽真气早已耗尽,只得出拳去击他小腹,始终差了数寸,没法打到,只觉颈骨奇痛,似欲折断,眼前金星乱冒,耳嗡嗡之声大作。 他双手乱抓乱打,突然碰到自己空间戒指,情急之下,更不思索,取出一把宝剑,使劲向前送去,插入了那姓付汉子的小腹。 那姓付汉子大叫一声,松开双手,退后两步,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只见他小腹上已多了一把利剑,穿腹而过。 他脸朝西方,阳光照在利剑银白的柄上,闪闪发光。他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伸手想去拔那利剑,却又不敢。 胡定炽也吓得一颗心似要从口腔跳出来,急退数步。 那黑衣汉子和王冯二长老也停住缠斗,惊愕异常的瞧着那姓付汉子。 只见他身子晃了几晃,右手抓住了剑柄,用力一拔,登时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旁观数人大声惊呼。 那姓付汉子叫道:“…………跟爹爹说……给……给我报……” 那黑衣汉子大叫道:“付兄弟,付兄弟。”急步将他抢了过去。 那姓付的汉子也只是悟道修士,肉身只比普通人强一点,随后扑地而倒,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王长老低声道:“别让他跑了!”他修行阅历丰富,眼见闹出了人命,那黑衣汉子非拼命不可。 那黑衣汉子向胡定炽瞪视半晌,抢过去拾起利剑,奔到异兽红犀旁,跃上其背,双腿力夹,向北疾驰而去,众人未曾留住他。 两名弟子爬起来,走过去在那姓付的尸身上踢了一脚,踢得尸身翻了起来,只见伤口鲜血兀自汩汩流个不住,说道:“你得罪咱们少宗主,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才叫活该!” 胡定炽从来没杀过人,这时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王……王长老,那……那怎么办?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王长老心下寻思:“修行世间,斗殴杀人,事所难免,多为利益,而且这等斗杀总是在山高林密之处,杀了人后就地一埋,就此了事。然而这次所杀的显然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乘坐异兽而来,身份不明,又是密迩城郊,人命关天,非同小可。” 王长老随后皱眉道:“咱们快将尸首挪到酒店里,这里邻近大道,莫让人见了。”好在其时天色向晚,道上并无别人。 两弟子将尸身抬入店中。王长老低声道:“少宗主,身边有灵石没有?”胡定炽忙道:“有,有,有!”将空间戒指放着的二十几枚下品灵石都掏了出来。 王长老伸手接过,走进酒店,放在桌上,向齐老头道:“齐老头,这外边路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宗主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这件事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闹了出来,谁都脱不了干系。 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首埋了,再慢慢儿想法子遮掩。” 齐老头道:“是!是!是!”冯长老道:“咱们西古宗在外行走,杀几个邪门中人,当真稀松平常。这两只燕州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瞧不是修真败类,便是邪门中人,多半是到渝州闹事的。 咱们少宗主眼睛明亮,才把这邪魔外道料理了,保得渝州一方平安,本可成修真界一方美谈,只是少宗主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老头儿,你这张嘴可得紧些,漏了口风出来,我们便说这两个邪魔是你勾引来的,你开酒店是假的,做眼线是真。 听你口音,半点也不像本地人。否则为甚么这二人迟不来,早不来,你一开酒店便来,天下的事情哪有这门子巧法?” 齐老头只道:“不敢说,不敢说!” 王长老带着两弟子,将尸首埋在酒店后面的菜园之下,又将店门前的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覆到了土下。 王长老向齐老头道:“十天之内,我们要是没听到消息走漏,再送五十枚下品灵石来给你做棺材本。 你倘若乱嚼舌根,哼哼,西古宗刀下杀的邪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杀你一老一少,也不过是在你菜园子的土底再添两具死尸。” 齐老头慌忙道:“多谢,多谢!不敢说,不敢说!” 待得料理妥当,天已全黑。胡定炽心下略宽,忐忑不安的回到西古宗。 一进大厅,只见父亲坐在黑晶木椅上,正在闭目沉思,胡定炽神色不定,叫道:“爹!” 胡全面色甚愉,问道:“去玄兽山脉了?打到了锯齿铁猪没有?” 胡定炽道:“没有。” 胡全突然屈指一弹,一道白色真气如狂风袭来,笑喝:“接招!” 胡定炽知道父亲常常出其不意的考校自己功法,如在平日,他便能凝炼真气形成冰盾。但此刻他心神不定,只道小酒店杀人之事已给父亲知悉,是以责打自己,竟不敢避,叫道:“爹!” 胡全的冰劲将要击上儿子肩头,在离他衣衫寸处硬生生的凝招不下,问道:“怎么啦?修行路上倘若遇到了劲敌,应变竟也这等迟钝,你这条肩膀还在么?”话虽含责怪之意,脸上却仍带着笑容。 胡定炽道:“是!”左肩一沉,悄溜溜一个转身,绕到了父亲背后,顺手抓起一把戒尺,带着少许真气便向父亲背心刺去。 胡全点头笑道:“这才是了。”抬手凭空凝炼一把玄冰戒尺回应。 父子俩来来回回十余招后,胡全停了下来,笑道:“很好,很好,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长进!”回身坐入椅,说道:“炽儿,咱们西古宗今儿得到了一个喜讯。” 胡定炽小声询问道:“爹爹又有所突了?” 胡全摇头笑道:“刚才李长老从天拳山送了信来,说天拳山付山主,已收了咱们送去的礼物。” 胡定炽听到“天拳山”和“付山主”几个字,心突的一跳,道:“收了咱们的礼物?” 胡全道:“宗门的事,我向来不大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不过你年纪渐渐大了,爹爹挑着的这副重担子,慢慢要移到你肩上,此后也得多理会些宗门里的事才是。孩子,咱们西古宗,一来仗着先祖当年闯 下的威名,二来靠着咱们家传的功法还算不错,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成为渝州二流宗门。修真界的事,功法占了八成,余下的二成,却要靠各大宗门的朋友们赏脸了。” 胡定炽应道:“是!”若在往日,听得父亲说宗门的重担要渐渐移上他肩头,自必十分兴奋,和父亲谈论不休,此刻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只想着“天拳山”和“付山主”那几个字,他就莫名的不安起来。 第三章 祸及宗门 平和安宁的宗门之内。 胡全看了一眼儿子接着说道:“你爹爹手底下的修为,自是胜不过先祖,也未必及得上你爷爷,然而这份经营管理宗门的本事,却可说是强爷胜祖了。 曾经渝州城外一块小地方是你爷爷闯出来的。搬迁到渝州城却是你爹爹一手经营的。 那有甚么秘诀?说穿了,也不过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八个字。就这些手腕,比起先人,我还是高明不少,哈哈,哈哈!” 胡定炽陪着父亲干笑了几声,但笑声殊无欢愉之意。 胡全并未发觉儿子惶惶不安,又道:“天拳山乃是天下一流宗门,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着实不少,我们与其交好,在这修真世界,对宗门的名气也是有所裨益。 我打从年前,每逢大节,总是备了厚礼,专程派人送去天拳山、乾元观,可是这两派的掌门人从来不收。 乾元观的修士,还肯接见我派去的门人,谢上几句,请吃一餐素斋,然后将礼物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天拳山的付山主呢,这可厉害了,咱们送礼的宝物只上到半山,就给挡了驾,说道付山主闭门坐观,不见外客,山中百物俱备,不收礼物。 咱们的长老别说见不到付山主,连天拳山的山门是朝南朝北也说不上来。 每一次派去送礼的长老总是气呼呼的回来,说道若不是我严加嘱咐,不论对方如何无礼,咱们可必须恭敬,他们受了这肚子闷气,还不爹天娘地、甚么难听的话也骂出来?只怕大架也早打过好几场了。” 说到这里,他十分得意,站起身来,说道:“哪知道这一次,付山主居然收了咱们的礼物,还说派了四名弟子到渝州回拜……” 胡定炽道:“是四个?不是两个?” 胡全道:“是啊,四名弟子!你想付山主这等隆重其事,西古宗可不是脸上光彩之极?刚才我已派出长老去沿途接应,对这四位天拳山的上宾,可得好好接待。” 胡定炽忽道:“爹,燕州人说话,是不是总是很傲慢无礼?” 胡全笑道:“燕州粗人才这么说话。普天下哪里没粗人?这些人嘴里自然就不干不净。你听听我们西古城里赌灵石之时,说的话可还好听得了?你为甚么问这话?” 胡定炽低声道:“没甚么。” 胡全不疑有它,接着道:“那四位天拳山弟子到这里之时,你可得和他们多亲近亲近,学些名家弟子的风范,结交上这四位朋友,日后可是受用不尽。” 爷儿俩说了一会儿话,胡定炽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将杀了人之事告知爹爹,终于心想还是先跟娘说了,再跟爹爹说。 吃过晚饭,胡全一家三口在后厅闲话,胡全跟夫人商量,大舅子是六月初的生日,该打点礼物送去了,可是要让中州天刀门家瞧得上眼的东西,可还真不容易找。 说到这里,忽听得厅外人声喧哗,跟着几个人脚步急促,奔了进来。 胡全眉头一皱,说道:“没点规矩!”只见奔进来的是个弟子,为首一人气急败坏的道:“宗…宗主………” 胡全喝道:“甚么事大惊小怪?” 弟子陈飞道:“钱……钱四死了。” 胡全吃了一惊,问道:“是谁杀的?你们又赌石打架,是不是?” 心下好生恼火:“这些弟子因为西古宗在这城里地位超然,做起事来无法无天,动不动就伤人,难免让宗门名声受损。” 陈飞道:“不是的,不是的。刚才小洪见到钱四躺在灵田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沾染了什么邪祟。” 胡全呼了口气,心下登时宽了些,道:“我去瞧瞧。” 当即走向灵田。胡定炽跟在后面。到得灵田,只见八名长老和弟子围成一团。 众人见到宗主来到,都让了开来。 胡全看着钱四的尸身,见他衣裳已被人解开,身上并无血迹,问站在旁边的秦长老:“没伤痕?” 秦长老上前道:“我仔细查过了,全身一点伤痕也没有,看来也不是毒物煞气,也未发现真气痕迹,倒像是病死。” 胡全点了点头:“通知胡启长老,叫他给钱四料理丧事,给钱四家送五十枚下品灵石去。” 一名弟子病死于宗门内,胡全也不如何放在心上,转身回到大厅,向儿子道:“钱四今天没跟你去凶兽山脉吗?” 胡定炽回答:“去了的,回来时还好端端的,不知怎的突然生了急病。” 胡全沉吟片刻:“嗯,世界上的好事坏事,往往都是突如其来。我总想要打开燕州这条路,只怕还得用上十年功夫,哪料得到,付山主忽然心血来潮,收了我的礼不算,还派了四名弟子,千里迢迢的来回拜。” 胡定炽接话:“爹,天拳山虽是修行界的一流宗派。西古神宗和爹爹的威名,在修行界可也不弱。我们年年去燕州送礼,付山主派人到咱们这里,那也不过是礼尚往来。” 胡全轻笑:“你知道甚么?燕州的天拳山、乾元观两宗,立宗数千年,门下英才济济,着实了不起,虽然赶不上天选阁、洞虚庭,可是跟、青锋、虎一、武宗、竹林这四大一流神宗,已然相去不远。 你先祖胡德真人创下“万法天引”,当年威震修行界,当真说得上打遍天下无敌,但传到你祖父那里,威名就不及胡德真人了。 你爹爹只怕又差了些。我们胡家代代都是一脉单传,连师兄弟也没一个。咱爷儿俩,可及不上人家人多势众了。” 胡定炽有些不服:“我们西古宗一众长老弟子聚在一起,难道还敌不过甚么天选阁、洞虚庭、乾元、天拳和四大神宗么?” 胡全笑道:“孩子,你这句话跟爹爹说说,自然不要紧,倘若在外面一说,传进了旁人耳,立时便会惹上麻烦。 我们西古宗,长老各有各的本领,聚在一起,自然不会输了人。可是打胜了人家,又有甚么好处?常言道和气修行。自己矮着一截,让人家去称雄逞强,咱们又少不了甚么。” 忽听得有人惊呼:“啊哟,冯长老又死了!” 胡全父子同时一惊。胡定炽从椅子上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这“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 其时胡全已迎到厅口,没留心儿子的话,只见弟子陈飞气急败坏的奔进来,叫道:“宗…宗主…,不好了!冯长老……冯长老也给那燕州邪祟索了……讨了命去啦。” 胡全脸一沉,喝道:“甚么燕州邪祟,胡说八道。” 陈飞道:“是,是!那燕州邪祟……这燕州斯,活着时已这般强凶霸道,死了自然更加厉害……” 他遇到宗主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胡定炽瞧去,脸上一副哀恳害怕的神气。 胡全面露怒容:“你说冯长老死了?尸首在哪里?怎么死的?” 这时又有几名长老、弟子奔进厅来。 一名长老皱眉道:“冯兄弟死在异兽栏里,死状跟钱四一模一样,身上也是没半点伤痕,面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莫非……莫非刚才随少宗主出去捕猎凶兽,真的中了邪,冲……冲撞了甚么邪神恶鬼。” 胡全哼了一声:“我一生在修行界闯荡,甚么邪祟煞气没见过,跟我瞧瞧去。” 说着拔步出厅,走向异兽栏。只见冯长老躺在地下,双手抓住一个兽鞍,显然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间便倒毙身亡,绝无与人争斗厮打之象。 这时天色已黑,胡全叫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自解开冯长老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指骨也没断折一根。 胡全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钱四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冯长老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 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门途中所遇有关。如果真是有人所为,那此人定是修为高深,不然何以冯长老毫无察觉就身死,此事怕就麻烦了。 他转身看向胡定炽:“今儿随你去凶兽山脉的,除了冯长老和钱四外,还有王长老和他。”说着向陈飞一指。 胡定炽点了头,胡全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随我来。” 随后他又吩咐一名弟子:“请王长老到议事堂说话。” 人到得议事堂,胡全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定炽当下便将如何猎兽回来在小酒店喝酒;两个燕州人戏侮卖酒少女,因而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己头颈,要自己磕头;自己在惊慌气恼之下,取出空间戒指里的利剑,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酒馆之下,给了灵石,命那卖酒的老儿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胡全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与人斗殴,杀了个修行人,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 他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问道:“这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宗门的?” 胡定炽回答:“没有。” 胡全又问:“他们言语举止之处,有甚么特异之处?” 胡定炽思索片刻:“也不见有甚么古怪,那姓付的汉子……” 一言未毕,胡全顿时一惊,接口紧张的问道:“你杀的那汉子姓付!” 第四章 大事不妙 此时议事堂气氛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胡全紧张的等着胡定炽的回答。 胡定炽也不敢迟疑:“是!我听得另外那人叫他付兄弟,可不知是不是人寸付。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 胡全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样巧吧。付山主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渝州。” 胡定炽一凛:“爹,你说这两人会是天拳山的?” 胡全不答,伸手比划,问道:“你用“流云如梭”攻击他时,他是如何应对?” 胡定炽回忆片刻:“他直接用真气包裹拳锋,直面而来,没有太多花哨” 胡全又问:“他外显的真气如何?” 胡定炽开口:“当时孩儿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呈现出黑色,” 胡全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心头一震,问道:“他的修为如何? 胡定炽见父亲脸色,心到不妙,:“孩儿不知。但他后来轻易制服孩儿,怕是远在我之上。” 胡定炽说道这里,却见父亲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一句话没再说下去。 过了许久,胡全开口道:“我儿啊,此人年龄不大,轻易制服了你。又打伤了王长老,就算王长老轻敌,怕他至少也有悟道九重之上的实力。他的攻击方式,又以拳法为主,这确实像极了天拳山门人。” 听了父亲一席话,胡定炽心里也慌张起来,站立一旁,不敢吱声。 胡全越是分析,越是确定,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是了,王长老与你同行,要问王长老才行。” 他走出房门,大声叫道:“来人呀!王长老呢?怎么请了他这许久还不见人?” 两名弟子闻声赶来,说道:到处都找不到王长老。 胡全在议事堂踱来踱去,心下沉吟:“这汉子纵使不是付山主的子侄,跟天拳山总也有些干系。那到底是甚么人?非得亲自去瞧一瞧不可。” 他开口说道:“请秦长老、胡长老来!” 秦、胡两个长老向来办事稳妥,老成持重,是胡全的亲信。 他二人见冯长老暴毙,王长老又人影不见,早就等在厅外,听候差遣,一听宗主这么说,当即走进议事堂。 胡全开口:“我们去办一件事,秦胡二位长老,孩儿和陈飞跟我来。” 当下五人出城,一行向北。胡定炽驾驭白铃在前领路。 不多时,五人来到小酒店前,见店门已然关上。胡定炽上前敲门,叫道:“齐老头,齐老头,开门。”敲了好一会,店竟无半点声息。 秦长老望着胡宗主。胡全点了点头,秦长老真气汇聚一掌拍出,喀喇一声,门闩折断,两扇门板向后张开,发出吱吱声响。 秦长老见屋内并无动静,法决打出,屋内立刻亮堂起来,走进屋去。 几个人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不见有人,屋里的被褥、箱笼等一干杂物却均未搬走。 胡宗主点头道:“老头儿怕事,这里杀伤了人命,尸体又埋在这里里,他怕受到牵连,就此一走了之。” 他们走到后院里,指着倚在墙边的一把锄头,说道:“陈飞,把死尸掘出来瞧瞧。” 陈飞早认定是恶鬼作祟,只锄得两下,双足俱软,直欲瘫痪在地。 胡长老骂道:“有个屁用?亏你是修行中人!”一接过锄头,真气汇入,举锄扒开泥土,便露出死尸身上的衣服,又扒了几下,将锄头伸到尸身下,用力一挑,挑起死尸。 陈飞转过头去,不敢观看,却听得四人齐声惊呼,陈飞一惊之下,也扭头看去。 胡定炽颤声道:“咱们明明埋的是那付汉子,怎地……怎地……” 胡宗主表现一直镇定,此刻语音也有了惊惶之意。 他弯腰察看死尸,过了半晌,道:“身上也没伤痕,一模一样的死法。” 陈飞鼓起勇气,向死尸瞧了一眼,尖声大叫:“王长老,王长老!” 地下掘出来的竟是王长老的尸身,那燕州汉子的尸首却已不知去向。 胡宗主开口道:“这事定有古怪。”奔进屋察看,从灶下的酒坛、铁镬,直到厅房的桌椅都细细查了一遍,不见有异。 秦胡二长老和胡定炽也分别查看。 大家搜查许久,也没有什么结果。 四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隔了良久,胡全才道:“把王长老尸身安葬了。这件事回到宗门之后,谁也别提,免得多生事端。哼,我姓胡的对人客气,不愿开罪朋友,却也不是任打不还手的懦夫。” 秦长老大声道:“宗主,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大家协力前行,总不能损了我们西古神宗的威名。” 胡全点头道:“是!多谢了!” 五人即刻回城,将到宗门,远远望见大门外火把照耀,聚集多人。 胡全心一动,催马上前。好几人高声道:“宗主回来啦!” 胡全只见妻子季夫人铁青着脸,道:“你瞧!哼,人家这么欺上门来啦。” 只见地下横着两段石柱,正是宗门门前的石柱,被人摧毁倒在地上。 胡全吩咐道:“秦长老,把这两石柱索性弄个粉碎,丢了!哼,要灭了我西古宗,可没这么容易!” 秦长老低头道:“是!” 胡长老骂道:“这些贼人就是没种,乘着宗主不在家,上门来偷偷摸摸的干这等下滥勾当。” 胡全向儿子招招手,两人回到宗门内,只听得胡长老兀自在破口大骂。 父子两人来到房间,胡全难言怒气,一掌拍碎了玄铁方桌。 胡定炽颤声道:“爹,都……都是我不好,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来!” 胡全高声道:“咱们姓胡的杀了人便杀了,又怎么样?这种人倘若撞在你爹爹手里,也是杀了。” 季夫人不解的问道:“杀了甚么人?” 胡全道:“炽儿说给你母亲知道。” 胡定炽于是将日间如何杀了那燕州汉子、王长老又如何死在那小酒店等情一一说了。 钱四和冯长老暴毙之事,季夫人早已知道,听说王长老又离奇毙命,季夫人不惊反怒,拍案而起,说道:“夫君,西古宗岂能让人这等上门欺辱?我们邀集人手,上燕州跟天拳山评评这个理去。连我爹爹、我哥哥和朋友都请了去。” 季夫人自幼是一股火爆的脾气,做闺女之时,动不动便比斗伤人,她中州天刀门名气和一流宗门不分伯仲,谁都瞧在她父亲天刀季真人的脸上让她三分。 她现下儿子这么大了,火性仍是不减。 胡全安慰着夫人:“对头是谁,眼下还拿不准,未必便是天拳山。我看他们不会只打碎两根石柱,杀了两名长老和一名弟子,就此了事……” 季夫人插口道:“他们还待怎样?” 胡全向儿子瞧了一眼,季夫人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心头怦怦而跳,登时脸上变色。 胡定炽难过的说:“这件事是孩儿做出来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孩儿也……也不害怕。” 他口说不怕,其实心里还是怕,话声发颤,泄漏了内心的惶惧之情。 季夫人自小爱怜儿子,安慰道:“哼,他们要想动你一根寒毛,除非先将你娘杀了。这西古宗立了好几代,可从未折过半点威风。” 转头向胡全道:“这口气倘若出不了,咱们也不用做人啦。” 胡全点了点头:“我去派人到城里城外各处查察,看有何面生的修行人,再加派人手,在宗门内外巡查。 你陪着炽儿在这里等我,别让他出去乱走。” 季夫人看了看丈夫,开口:“是了,我理会得。” 他夫妇心下明白,敌人下一步便会向儿子下手,敌暗我明,胡定炽只须踏出宗门一步,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胡全来到大厅,邀集长老,分派各人探查巡卫。 众长老早已得讯,西古宗的柱石给人摧毁,那是给每个人打上个老大的耳光。 人人敌忾同仇,早已劲装结束,携带法器兵刃,一得宗主吩咐,便即出发。 胡定见宗门上下齐心,合力抗敌,稍觉宽怀,回入内门,向儿子道:“炽儿,你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又有大敌到来,你这几晚便睡在我们房外的榻上,保护母亲。” 季夫人笑道:“嘿,我要他……”话说得一半,猛地省悟,丈夫要儿子保护自己是假,实则是夫妇俩就近保护儿子,这宝贝儿子心高气傲,要他依附于父母庇护之下,说不定他心怀不忿,自行出去向敌人挑战,那便危险之极。 季夫人当即改口道:“正是,炽儿,母亲这几日修行出了差错,手足酸软,你爹爹照顾全局,不能整天陪我,若有敌人侵入内门,母亲只怕抵挡不住。” 胡定炽立马道:“我陪着母亲就是。” 当晚胡定炽睡在父母房外榻上休息。 胡全夫妇打开了房门,连衣服鞋袜都不脱下,只身上盖一张薄被,只待一有警兆,立即跃起迎敌。 这一晚却太平无事。第二日天刚亮,有人在窗外低声叫道:“不好了,少宗主,少宗主!” 胡定炽半晚没好睡,黎明时分睡得正熟,一时未醒。 胡全也听到叫声,先一步出来,皱着眉问:“甚么事,慌慌张张的?” 第五章 债主上门 看到出来的是胡宗主,这弟子也不敢迟疑,赶紧答道:“少宗主的白铃……白铃死啦。” 这异兽白铃胡定炽十分喜爱,负责照看的弟子一见白铃死了,慌不迭来禀报。 胡定炽朦朦胧胧听到了,赶忙翻身坐起,伤心道:“我去瞧瞧。” 胡全知道事有蹊跷,一起快步走向异兽栏,只见那白铃横卧在地,早已气绝,身上却也没半点伤痕。 胡全问道:“夜里没听到白铃叫?有甚么响动吗?” 那弟子慌忙答道:“没有啊,宗主。” 胡全拉着儿子关切的说:“别太难过,爹爹叫人设法另买一只异兽给你。” 胡定炽抚摸白铃尸身,怔怔的掉下泪来。 突然间弟子陈飞急奔过来,气急败坏的道:“宗……宗主不好……不好啦!那些长老……长老们,都给恶鬼讨了命去啦。” 胡全和胡定炽齐声惊呼:“甚么?” 陈飞哭喊担忧道:“死了,都死了!” 胡定炽怒道:“甚么都死了?” 他伸手抓住陈飞的胸口,摇晃了几下。 陈飞担心的哭诉:“少……少宗主……死了。” 胡全听他说“少宗主死了”,这不祥之言入耳,说不出的厌闷烦恶,但若由此斥骂,更着形迹。 只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宗主呢?快禀报他老人家。” “这邪祟如此厉害,那……那可怎么办?” 胡全朗声道:“我在这里,甚么事?” 两名长老、几名弟子闻声奔来。为首一名长老低声道:“宗主,我们派出去的众弟子,一个也没回来。” 胡全先前听得人声,料到又有人暴毙,但昨晚派出去查访的长老和弟子共有二十多人,岂有全军覆没之理。 他忙问:“有人死了么?多半他们还在打听,没来得及回来。” 那长老摇头道:“已发现了八具尸体……” 胡全和胡定炽齐声惊道:“八具尸体?” 那长老一脸惊恐之色:“正是,八具,尸首停在大厅上。” 胡全沉默不语,快步来到大厅,只见厅上原来摆着的桌子椅子都已挪开,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八具尸首。 饶是胡全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陡然间见到这等情景,喉头干枯,发不出声音。 只听得厅外有人道:“唉,洪长老为人向来忠厚,想不到也被恶鬼索了命去。” 此时只见两名弟子,又抬了一具尸首进来。为首的一名弟子说道:“弟子今天见到高长老死在街上,特地抬了回来。” 胡全沉默的看着高长老尸体,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青。 过不多时,又有弟子送了尸首来,胡全沉默着核点人数,昨晚派出去二十几人,眼下已有二十二具尸首,只有郑长老的尸首尚未发现,料想那也是时间问题了。 他回到内门,喝了杯凉茶,心乱如麻,始终定不下神来,走出大门,想着这些尸体,心下更是烦恼,直到此刻,凶人已下手杀了宗门二十余人,却始终没有露面,亦未正式叫阵,表明身分。 他回过头来,向着大门上那块书着“西古宗”的金字招牌凝望半晌,心声感慨:“西古宗在修真界扬威无数年,想不到今日要败在我的手里。” 忽听得街上有蹄声响,一匹异兽缓缓行来,其背上横卧着一人。 胡全心里已然明了,纵身过去,果见异兽背上横卧着一具死尸,正是郑长老,自是在途被人杀了,将尸首放在异兽上,这异兽得知归途,自行回来了。 胡全长叹一声,眼泪滚滚而下,落在郑长老身上,抱起他的尸身,走入大厅,说道:“郑老弟,我若不给你报仇,誓不为人,只可惜……只可惜,唉,你去得太快,没将仇人的姓名说了出来。” 这郑长老在宗门也无过人之处,胡全并无特别交情,只是胡全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落泪,这些眼泪之中,其实气愤犹多于伤痛。 只见季夫人站在厅口,左手握着一把晶莹剔透的阔刀,刀身煞气弥漫,一看就是一件厉害法器,其名晶煞刀,她聚集真气洪声斥骂:“下滥的贼子,就只会偷偷摸摸的暗箭伤人,倘若还有种,就光明正大的到西古宗来,我们明刀明枪的决一死战。 这般鬼鬼祟祟的干这等鼠窃勾当,这偌大修真界有谁瞧得起你?” 胡全低声道:“娘子,瞧见了甚么动静了吗?” 顺势将郑长老的尸体放在地下。 季夫人大声嚷道:“就是未曾见到动静呀。这些贼人,就怕了我胡家的“万法天引”。 右手握住晶煞刀刀柄,在空虚削了一圈,喝道:“也怕了老娘这法器晶煞!” 忽听得宗门外有人冷笑,嗤的一声,一暗器由远而至,当的一声,打在晶煞刀刀背之上。 季夫人虎口溢出鲜血,拿捏不住,晶煞脱手而出。 胡全一声轻叱,青光一闪,本命剑清鸟悬浮身前,双足一点,飞上天空,一招“流云如梭”,比胡定炽强了何止十倍,无数青色剑气旋转而出,飞花般散了开来,疾驰向敌人发射暗器之处袭来。 他受了极大闷气,始终未见到敌人一面,这一招丝毫未留余地,哪知这一剑却刺了个空,那处空荡荡地,哪里有半个人影? 胡全屹立天空,环视一周,仍不见敌人踪迹。 季夫人重拾晶煞刀和胡定炽来到父亲下方,准备相助。 季夫人暴跳如雷,大叫:“兔崽子,有种的便出来决一死战,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本事。” 胡全环视一周无果,缓缓降落在母子身旁。 季夫人向丈夫连问:“贼人逃去了?是怎么样的家伙?” 胡全摇了摇头,低声问道:“是甚么法器打了你的晶煞刀?” 季夫人骂道:“这狗崽子!夫君你看!” 胡全顺着季夫人手指方向看去,不见有何暗器,只见梨花树下有无数极细的铁屑,散了一地,显而易见,敌人是用一小块玄铁打落了季夫人的晶煞刀,小小一块玄铁竟有如此劲力,委实可畏可怖。 季夫人想到这些细碎的铁屑,气恼之情不由得转而为恐惧,呆了半晌,一言不发的走进房中。 待丈夫和儿子跟着进来,她便掩上了房门,低声道:“敌人修为甚是了得,我的修为不过琴心境,宗门之内,也就你一人达到腾云境,此贼轻易击落我的晶煞,又来去自如,不被你所发现。我们恐是不敌。” 胡全迟疑道:“我向朋友求救,修真界,患难相助,那也是寻常之事。” 季夫人却叹息:“我们交情深厚的朋友固然不少,但修为高过我夫妻的却没几个。比咱俩还差一点的,邀来了也没用处。” 胡全道:“夫人话虽不错,但人多主意多,邀些朋友来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季夫人同意道:“也罢,你说该邀哪些人?” 胡全想了片刻:“就近的先邀,我们先向渝州的道友求助。” 季夫人皱眉道:“这么事急求救,修真界传了开去,实是大大堕了西古宗的名头。” 胡全调侃道:“夫人,你今年十八岁罢?” 季夫人啐道:“呸!这当儿还来问我的年纪?我是属马,你不知道我几岁吗?” 胡全笑道:“我发帖子出去,便说是给你做四十岁的生辰……” 季夫人不满回答:“为甚么好端端给我添上一岁年纪?我还老得不够快么?” 胡全摇头:“你几时老了?头上白发也还没一根。我说给你做生辰,那么请些至亲好友,谁也不会起疑。等到客人来了,咱们只挑相熟之人暗里一说,那便对西古宗的名头无损。” 季夫人侧头想了一会:“好罢,且由得你。那你送甚么礼物给我?” 胡全在她耳边低语:“送一份大礼,明年我们再生个大胖闺女!” 季夫人呸的一声,脸上一红,啐道:“老没正经的,这当儿还有心情说这些话。” 胡全哈哈一笑,走出房间,命人写帖子去邀请朋友。 其实他忧心忡忡,说几句笑话,不过意在消减妻子心的惊惧而已,心下暗忖:“远水难救近火,多半便在今晚,宗门又会有事发生,等到所邀的朋友们到来,不知世上还有没有西古宗?” 他刚交代完毕,只见两名弟子脸上神色十分惊恐,颤声道:“宗…宗主……这……这不好了。” 胡全不悦:“又怎么啦?” 一名男弟子道:“刚才弟子瞧见出去买棺材的师兄,他……他……出门刚走到街转角,就倒在地上死了。” 胡全怒喝:“有这等事?他人呢?” 那弟子也被吓住了:“便倒在街上。” 胡全沉声道:“去把他尸首抬来。” 他心想:“这么片刻,敌人竟在城中杀人,当真是狂妄之极。” 那两名弟子唯唯诺诺:“是……是……”却不动身。 胡全不悦道:“怎么了?” 一名弟子小心道:“请宗主去看……看……” 胡全情知又出了古怪,哼的一声,走向大门,只见门口数名长老、几名弟子望着门外,脸色灰白,极是惊惶。 胡全心情郁结:“怎么了?” 不等旁人回答,已知就里,只见宗门外青石板上,淋淋漓漓的鲜血写着六个大字:“出门七步者死”。 第六章 枯心拳 不止这血淋淋的大字。 离门约莫七步之处,画着一条殷红的血线。 胡全大怒道:“甚么时候写的,难道没人瞧见吗?” 一名长老赶忙上前回答:“刚才胡长老死在街上,大家拥了过去看,门前没人,就不知谁写了,开这等玩笑!” 胡全提高嗓子,朗声说道:“姓胡的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倒要看看怎么出门七步者死!” 大踏步走出门去。 两名长老师同时叫道:“宗主!” 胡全将大手一挥,径自迈步踩在血线之上,瞧着那血字血线,还未干透,伸足将六个血字擦得一片模糊,这才回进大门。 转头向几名长老道:“这是吓人的玩意儿,怕他甚么?还有人没有?去棺材铺走一趟,买些物品,超度亡魂。” 几名长老眼见宗主跨过血线,安然无事,当下答应了,并肩走出宗门。 胡全望着他们跨过了血线,转过街角,又待了一会,这才回宗。 他心生烦躁,刚欲饮口茶,忽听得脚步声急,一人奔将进来。 胡全探头出去,听得砰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胡全闻声过去,发现是刚才奉命去买棺材的耿长老,身子尚在扭动。 胡全伸扶起,忙问:“耿兄弟,怎么样,还行吗?” 耿长老艰难的开口:“他们死了,我……我逃了回来。” 胡全焦急的询问:“敌人是什么样貌?” 耿长老断断续续的说:“不……不知……不知……”一阵痉挛,便即气绝。 片刻之间,宗门内人人俱知此事。 季夫人和胡定炽都从房中出来,只听得每个人低声说的都是“出门七步者死”这六个字。 胡全开口道:“我去把那两位长老的尸首背回来。” 黄长老即刻劝道:“宗……宗主……去不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谁去背回尸首,赏十枚中品灵石。” 他说了几遍,却无一人作声。 季夫人突然叫道:“咦,我炽儿呢?炽儿,炽儿!” 最后一声已叫得甚是惶急。众人跟着都呼喊起来:“少宗主,少宗主!” 忽听得胡定炽的声音在宗门外响起:“我在这里。” 众人大喜,奔到门口,只见胡定炽稍显瘦弱的身形正从街角转将出来,双肩上各负一具尸身,正是死在街上的那两名长老。 胡全和季夫人匆忙奔出,越过血线,护着胡定炽回来。 众长老和弟子齐声欢呼:“少宗主少年英雄,胆识过人!” 胡全和季夫人心下也十分得意。 但表面上季夫人任然埋怨道:“孩子,做事不能这么莽撞!这两位长老虽是宗门之人,然而总是死了,不值得冒这么大的危险。” 胡定炽苦笑,心下说不出的难过:“都因为我一时忍不住气,杀了一人,以致这许多人为我而死。我若再贪生怕死,何以为人?” 话音未落,忽听得后堂有人呼唤起来:“刘长老怎地好端端的也死了?” 胡全喝问:“怎么啦?” 出声的弟子脸色惨白,畏畏缩缩的过来,说道:“宗主,刘长老前些日子外出办事,今日才回,却死在七步之外。” “敌人下手如此狠辣,竟是要灭我西古宗满门”。 胡全这般猜想,随后看向众人:“大家休得惊慌。哼,这些狗贼,就只会趁人不防下手。你们大家都亲眼见到的,刚才少宗主和我夫妇明明走出了七步之外,那些狗贼又敢怎样?” 众人唯唯称是,却也无一人敢再出门一步。 胡全和季夫人愁眉相对,也是束手无策。 当晚胡全安排了众长老守夜,但自己任不放心,起身巡查之时,见长老竟是团团坐在大殿,没一人在外把守。 众长老见到宗主,都讪讪的站起身来,却仍无一人移动脚步。 胡全心想敌人实在太强,宗门已死了这样多人,自己始终一筹莫展,也怪不得众人胆怯,当下安慰了几句,命弟子送了些酒酿,陪着众长老在大殿喝酒。 众人心头烦恼,谁也不多说话,只喝那闷酒,过不多时,便已醉倒了数人。 次日午后,忽又闻得蹄声响,有几骑从宗门奔了出去。 胡全一查,原来是五名弟子耐不住这局面,不告而去。 他摇头叹道:“大难来时各自飞。我姓胡的无力照顾众多弟子,大家要去便去罢。” 余下众人七嘴八舌,有的指斥那五人太没胆气;有些人却默不作声,只是叹气,暗自盘算:“我该不该走?” 傍晚时分,五具尸首被驮了回来。 这五名弟子意欲逃离险地,反而先送了性命。 胡定炽悲愤难耐,提着宝剑冲出门去,站在那条血线的七步之外,大声嚷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姓付的燕州人,是我胡定炽杀的,可跟旁人毫不相干。要报仇,尽管冲着我胡定炽来,千刀万剐,死而无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害良善,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我胡定炽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来杀!不敢现身便是无胆邪祟,是缩头乌龟!” 他越叫越大声,用力拍打胸脯叫道:“堂堂男儿,死便死了,有种的便来杀了我,为甚么连见我一面也不敢?没胆子的狗贼,畜生!” 他双眼血红,难过非常。 胡全夫妇听到儿子叫声,双双赶到宗门外。 他二人这几日来,心里也是煎熬,满腔的恼恨,真连肚子也要气炸了,听得胡定炽如此向敌人叫阵,也一同大声喝骂。 众长老面面相觑,都佩服他人胆气,叹息:“宗主英雄了得,那也罢了。少宗主生得清秀,居然也这般无所畏惧,当真了不起!” 胡全等人骂了半天,四下里始终鸦雀无声。 胡定炽不死心:“狗屁的出门七步者死,我偏偏再多走几步,瞧你们又怎么奈何我?” 说道向外跨了几步,持剑而立,傲视四方。 季夫人道:“好啦,狗贼欺善怕恶,便是不敢惹我孩儿。” 于是拉着胡定炽的手,回进大门。 胡定炽气得全身发抖,回入卧室之后,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床上,放声大哭。 胡全抚摸着他的头:“孩儿,你胆子不小,不愧是我胡家的好男儿,敌人就是不敢露面,我们又有甚么办法?你且好好休息。” 胡定炽哭了一阵,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吃过晚饭后,听得父亲和母亲低声说话,却是宗门内有几名弟子正在设法逃离,这事也不稀罕,也未在意。 晚间。 宗门内人人都是听天由命的念头,也不再有甚么人巡查守夜。 胡定炽睡到半夜,忽觉有人轻拍自己手臂,他一跃而起,准备还击,却听母亲的声音说道:“炽儿,是我。你爹出去了半天没回来,我们找找他去。” 胡定炽吃了一惊:“爹到哪里去了?” 季夫人担心道:“不知道!” 二人走出房来,来到大殿,只见大殿灯烛明亮,长老弟子们围坐一起,大家提心吊胆的休息着。 季夫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离去,母子俩到处寻找,始终不见胡全的影踪,二人心里越来越惊,却不敢声张,宗门之内各个人心惶惶,倘若得知宗主失踪,势必乱得不可收拾。 两人寻到后半夜,胡定炽忽听得藏兵阁发出喀的一声轻响,还有亮光透出。 他纵身过去,往里一望,喜呼:“爹爹,原来你在这里。” 胡全本来弯着腰,脸朝里,闻声回过头来。 胡定炽见到父亲脸上神情恐怖之极,心头一震,本来满脸喜色登时僵住了,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此时季夫人也推门而入,闯了进去,只见满地是血,几张并列的长凳上卧着一人,全身鲜血,看这死尸之脸,认得是日间逃走的弟子,死尸被驮了回来。 胡全指着死人胸膛说道:“一颗心给震得粉碎,而体外毫无伤痕,果然是……果然是……” 季夫人接口道:“果然是天拳山的功法‘枯心拳’!” 胡全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胡定炽这才明白,父亲原来是在查验被害人的死因。 胡全和妻儿返回卧房,说道:“对头确是天拳山的修士。夫人,你说该怎么办?” 胡定炽气愤的道:“此事由孩儿身上而起,明天再出去叫阵,和他决一死战。倘若不敌,给他杀死,也就是了。” 胡全呵斥道:“此人一拳便将人心震得粉碎,死者身体之外却不留半点伤痕,此人行事歹毒,修为定不在为父之下,就算在天拳山,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要杀你,早就杀了。我瞧敌人用心阴狠,决不肯爽爽快快将我们一家三口杀了。” 胡定炽愤恨:“他要怎样?” 胡全也是气极道:“这狗贼是要玩弄人心,要玩弄个够,将宗门之人吓得心胆俱裂,他方大快心意。” 胡定炽怒道:“哼,这狗贼竟将我们西古宗视若无物。” 胡全咬牙切齿道:“他确是将我西古宗视若无物。” 胡定炽揣测道:“说不定他是怕了爹爹的功法“万法天引”,否则为什么始终不敢明剑明枪的交手,只是趁人不备,暗害于人?” 胡全摇头道:“炽儿,我胡家的这门神决,说来惭愧,爹爹只得皮毛,用以对付腾云境以下修士尚可,如若与为父相同境界,怕是难有作为。” “而此人的枯心拳,修为实是远胜过你爹爹。我……我向来不服人,可是见了那颗心,却是……却是……唉!” 胡定炽见父亲神情颓丧,和往日大异,不敢再说什么。 季夫人听了片刻,上前道:“既然对头厉害,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便暂且避他一避。” 胡全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季夫人接着开口:“那我们连夜动身去中州”。 第七章 无路可躲 听了夫人的一番话,又担心儿子的安危。 胡全思索片刻道:“也好!岳父交友遍天下,修为更达晖阳境,是名列七十二地榜之人,定能给我们拿个主意,那我们即刻动身。” 胡定炽却道:“我们一走,丢下宗门这许多人没人理会,那可如何是好?” 胡全开口:“敌人跟他们无冤无仇,我们一走,宗门众人反而太平无事了。” 胡定炽心想:“爹爹这话有理,敌人害死宗门这么多人,其实只是为了我一人。我脱身一走,敌人决不会再和这些长老、弟子为难。” 当下回到自己房里收拾。把一些心爱之物放入空间戒指。 心想说不定敌人将宗门毁了,看着一件件衣饰玩物,只觉这样舍不得,那件丢不下,挑选一阵后,来到父母房中。 季夫人见了儿子,不禁好笑,说道:“我们是逃难,可不是搬家,你呀。” 胡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想:“我们虽是修行世家,但儿子自小养尊处优,除了学过一些功法之外,跟寻常富贵人家的纨裤子弟也没什么分别,今日遭逢大难,仓皇应变,却也难怪得他。” 不由得爱怜之心,油然而生,说道:“你外公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不必携带太多物件。咱们只须带上灵石法器,轻便上路。” 胡定炽点头照做。 季夫人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前往?” 胡全闭起双目,过了半天,才睁开眼来,说道:“炽儿,你去通知宗门上下人等,大家收拾收拾,天明时一齐离去。然后给大家分发些灵石。待事情过后,大家再回来。” “是!”胡定炽应道。 心下好生奇怪,怎地父亲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季夫人疑惑:“你说要大家一哄而散?这宗门谁来照看?” 胡全缓缓说道:“不用看了,宗门已成凶险之地,谁敢进来送死?再说,我们人一走,余下之人难道不走?” 当下胡定炽去到大殿传讯,宗门内登时四下里都乱了起来。 胡全等儿子出去,才道:“夫人,我们换上弟子的衣服,天明时一百多人一哄而散,敌人武功再高,也不过一两个人,他又去追谁好?” 季夫人拍掌赞道:“此计极高。” 便去取了弟子的衣衫,待胡定炽回来,给他父子俩换上,自己也换了行头。 胡定炽只觉身上的衣衫汗臭难闻,心老大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黎明时分,胡全吩咐打开宗门,向众人说道:“此番时运不利,宗门邪祟为患,众人只好避一避。众位长老倘若仍愿随我他日起事,请前往中州天刀门寻我,珍重,我们走罢!” 当下一百余人在大殿外纷纷上马,涌出大门。 胡全和季夫人本有异兽,也未曾驾驭,昨晚已经任其离去,毕竟他们也只拥有陆地异兽,御空而行的珍兽太过稀有,难以获得。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自是不敢骑乘。 将宗门敞开,一声呼叱,数十余骑马冲过血线,人多胆壮,大家已不如之前害怕,都觉早一刻离开宗门,便多一分安全。 蹄声杂乱,齐夺门而出,奔向前方,众人大都无甚打算,见旁人向北,便也纵马跟去。 胡全在街角边打了个手势,叫夫人和儿子留了下来,低声道:“让他们向北,咱们却向南行。” 季夫人道:“去中州啊,怎地往南?” 胡全却道:“敌人料想我们必去中州,定在北门外拦截,咱们却偏偏向南,兜个大圈子再转而北上,叫狗贼拦一个空。” 胡定炽道:“爹!” 胡全疑惑道:“怎么了?儿子。” 胡定炽不语,过了片刻,又道:“爹!” 季夫人道:“你想说什么,说出来罢。” 胡定炽不甘心道:“孩儿还是想前往北门,这狗贼害死了宗门这么多人,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去?” 季夫人劝解儿子道:“这番大仇,自然是要报的,但凭你这点儿本领,抵挡得了人家的枯心拳吗?” 胡定炽气忿忿的说:“最多也不过像王长老那样,被他一拳碎了心脏,也就罢了。” 胡全脸色铁青,沉声道:“我胡家后代,倘若都似你这般逞那匹夫之勇,西古宗不用等人来灭,早就自己垮了。” 胡定炽不敢再说,随着父母径向南行,出城后折向西南。 这大半日奔驰,可说马不停蹄,直到过午,才到路旁一家店铺休息。 胡全吩咐店家立刻弄些吃食,越快越好。 店家答应着去了。 可是过了半天全无动静。胡全急着赶路,叫道:“店家,你赶紧些!” 叫了两声,无人答应。 季夫人也急忙喊:“店家,店家……”仍是没有应声。 季夫人霍地站身,手上空间戒指一闪,取出晶煞刀,紧握手中,奔向后堂,只见那店家摔倒在地。 季夫人探那汉子鼻息,已无呼吸,指碰到他嘴唇,尚觉温暖。 这时胡全父子也警戒起来,绕着店铺转了一圈。 这家小店铺独家孤店,靠山而筑,附近是一片竹林,并无邻里。人站在店前,远眺四方,不见半点异状。 只听“铮”的一声。 清灵法剑飞出,悬于胡全身前,朗声开口:“天拳山的朋友,胡某在此领死,便请现身相见。何必藏头露尾。” 叫了几声,只听得山谷回声:“藏头露尾,藏头露尾!” 余音回荡,此外更无声息。 人明知大敌窥视在侧,此处便是他们择定的下葬之处,心下虽是惴惴,但知道立即便有了了断,反而定下神来。 胡定炽大声叫道:“我胡定炽就在这里,你们来杀我啊!恶贼,狗崽子,我料你就是不敢现身!鬼鬼祟祟的,正是修行界下滥毛贼的勾当!” 突然之间,竹林处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胡定炽眼睛一花,已见身前多了一人。 他不及细看,宝剑挺出,便是爆发真气,“流云如梭”猛烈攻击,宝剑如同覆盖一层坚冰,向那人胸口疾刺。 那人屈指一谈。 胡定炽手中宝剑寸寸断裂,倒飞而出。 那人嘿的一声冷笑,右手握拳,隔空朝着胡定炽就是一拳。 这一拳如同实质一般飞向胡定炽,拳影刚出现在空中,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三,随后漫天拳影,带着不可一世之势直袭胡定炽。 胡全深知,如果儿子挨实这漫天拳影,以他现在的修为非死即残。 胡全立马催动本命法器清灵使出“流云如梭”挡在儿子身前。 只见清灵剑幻化出无数青色的花瓣纷飞而出,飞旋的挡在一道道拳影之上。 花瓣被一朵朵的震碎,拳影也逐渐的消散在空中。 胡全和此人现对而立。 第一次正面交锋。 终于得见敌人真容。一身黑袍,头带黑布,一张方脸,约莫五十岁年纪,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胡定炽蓄愤已久,刚爬起来就欲攻上前去。 胡全一手拦住儿子,运用真气将其推到他母亲身旁,和季夫人对视一眼。 胡全上前一步,遮住了妻儿,开口道:“阁下尊姓大名?可是天拳山的吗?” 那人冷笑道:“凭你西古宗这不入流的宗门,还不配问我姓名。不过今日是为报仇而来,须得让你知道,不错,老子是天拳山的。” 胡全剑尖朝天,立于胸前,说道:“在下对天拳山付山主好生敬重,每年派遣长老前赴燕州,向来不敢缺了礼数,今年付山主还遣派了四位弟子要到渝州来。却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 那中年人抬头向天,嘿嘿冷笑,隔了半天才道:“不错,我师兄是派了弟子到渝州来,但是都被我打发回去了。” 胡全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还请指教。” 那中年似是不屑置答,又是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既是寻仇,便叫你知晓,我姓付,叫付正浩。” 胡全一惊,脸色微变:“‘地榜七十二人的地狂拳,天拳山付正浩,原来阁下是天拳山大长老,难怪枯心拳的造诣如此高明。杀人无形,佩服!佩服!付英雄远道来访,胡某未曾迎接,好生失礼。” 付正浩冷冷的道:“那枯心拳吗,嘿嘿……你没曾迎接,你这位武艺高强的贤公子,却迎接过了,连我的爱子都杀了,也不算怎么失礼。” 胡全一听之下,一阵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本想儿子误杀之人若是天拳山寻常弟子,那么找他岳父出来调解,向对方道歉赔罪,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原来此人竟是天拳山大长老,地榜高手,付正浩的亲生儿子,那么除了拼死一博之外,便无第二条路好走了。 他清灵一横,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大长老说笑了。” 付正浩眼神一凝,冷声道:“我说笑话!” 胡全拱手:“久仰大长老修为通神,家教谨严,江湖上无不敬佩。但犬子误杀之人,却是在酒肆调戏良家少女的无赖,既为犬子所杀,修为平庸也就可想而知。似这等人,岂能是大长老的公子,莫不是大长老弄错了?” 第八章 万法天引 听着胡全的一番言语,付正浩脸色一沉,怒气更盛,一时无言可答。 忽然竹林有声音传来:“常言道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在那小酒店之内,胡少宗率领西古宗十几人,突然向我付师弟围攻……”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出来,此人一身黑色劲装,头缠黑布,正是那日逃离的黑衣汉子,他接着说道:“倘若明刀明枪的动手,那也罢了,你西古宗纵然人多,老实说那也无用。 可是胡少宗既在我付师弟的酒中下了毒,又暗中偷袭,嘿嘿,这小儿,硬是这么狠毒。 我们一番好意,前来拜访,可料不到人家会突施暗算啊。” 胡全冷哼一声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不才,区区在下郑方言。” 胡定炽听得这郑方言一派胡言,当即怒喝:“放你的屁!我跟他无冤无仇,从来没见过面,根本不知他是天拳山的,害他干什么?” 胡定炽握紧双拳,怒气勃勃的站在一旁,只待父亲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便要冲上去。 郑方言晃头晃脑的说道:“放屁,放屁!好臭,好臭!你既跟我付师弟无冤无仇,为什么在小酒店外又埋伏了十余名长老、弟子? 我付师弟见你调戏良家少女,路见不平,将你打倒,教训你一番,饶了你性命,可是你不但不感恩图报,为甚么反而命那些狗长老向我付师弟群起而攻?” 胡定炽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声叫道:“原来天拳山都是些颠倒是非的泼皮无赖!” 郑方言讥笑道:“小儿,你骂人!” 胡定炽大怒道:“我骂你怎么了?你这无耻小人!” 郑方言却道:“你骂好了,你这卑鄙小人,也就这点本事,没关系。” 胡定炽怒上心头,冲向郑方言。 “炽儿,回来。”季夫人大惊。 胡定炽聚气于拳,猛地击向郑方言。 “就凭你这低微境界,可笑。” 拍的一响,胡定炽右颊上已重重吃了个耳光,眼前金星乱冒,几欲晕去。 郑方言迅捷之极的打了一掌,退回原地,伸手抚摸自己右颊,笑道:“小子,你怎么动手打人?好痛,好痛,哈哈!” 季夫人见儿子受辱,手握晶煞,刷的一刀,一道寒芒便向那人砍去,刀芒迅捷刚猛,那人险险闪过,刀芒从他右臂之侧砍下,擦伤右臂,血丝飞舞。 那人吃了一惊,骂道:“琴心境,居然偷袭,果然是一家人。” 不敢再行轻敌,带上一副通体如墨的拳套,凝神戒备。 “哼,一个悟道巅峰的小崽子,猖狂什么。”季夫人冷哼。 付正浩侧目。 胡全担心付正浩向妻子发难。清灵一挺,直面付正浩:“天拳山要灭了西古宗,那是容易之极,但修行之事,是非自有公论。付长老请!” 付正浩轻轻握拳,轻蔑道:“不自量力。” 胡全心想:“久闻天拳山拳法刚劲霸道,此人又是地榜高手,我只有以伤换伤,如若能拼个两败俱伤,那郑小儿不过悟道境,不足为虑。” 当下更不客气,剑尖上扬,清灵剑劈砍而下。一柄青色巨剑瞬间凝聚,直劈付正浩。 付正浩见他这一招来势刚猛,势要与他正面搏杀。 他面露不屑,也不闪躲,脚步未动,一拳挥出。 拳印过处,青色巨剑碎裂,碎片四散,拳势不减,凶猛的撞击在清灵剑上。 清灵剑剧烈振动,发出“翁翁”之声。 “哇”,一口鲜血自胡全口中吐出。 一个照面,胡全便被大长老重创。 “夫君!”季夫人眼见丈夫一口鲜血喷出,担忧焦急万分。 “这就是胡家的成名绝技,万法天引,不堪一击。”付正浩摇头道。 胡全稳住身形,擦了擦口边的血渍,定了定心神。 “接招!”清灵剑突然幻化成两条青蛇,诡异的游向敌人双目,付正浩后跃,一拳随意击出。 小蛇瓦解,胡全再次被击退数步,摇晃不止。 胡全心道:“自己和地榜高手果然差距太大,敌人毕竟是和岳父一样的晖阳境高手,自己不过腾云境,凭这点修为,根本不是其敌。 只能用那招了,一旦使用,我怕是在劫难逃。罢了,为妻儿争取生机。” 想到此处,心下不禁一凛。 “地榜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夫人,拿上这个带上儿子去找岳父,我来挡住他。”胡全取下自己的空间戒指丢给夫人,决然的开口。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季夫人已经满脸泪花,她知道自己的夫君要搏命了。 “父亲,我们同生共死!”胡定炽也大声喊道。 “就这点本事,谁也走不了。”付正浩冷冷的开口。 “燃烧真元,那又如何,螳臂当车。”付正浩眼神一凝盯着胡全。 “大长老确实厉害,我胡家的绝学,还请赐教一二。”胡全紧盯着大长老。 “不要!”季夫人看着丈夫燃烧真元,悲痛欲绝。 “爹!”胡定炽也是难受至极。 “不要让我白白丢了性命!保护好儿子,快走!”胡全厉声道。 “我们走,别辜负了你父亲的心意。”季夫人双眼含泪的看了看丈夫,拉起儿子的手,准备离开此地。 “一个也别想逃。”付正浩冷哼道。 胡定炽绝望的挣脱母亲的手,不肯离开。 季夫人一掌打晕了儿子,背起他,最后看了一眼丈夫,留着泪向北逃去。 付正浩正欲拦截,眼神一凝,看向胡全。 “万法天引,开!” 突然狂风大作,胡全衣衫破烂,周身泛起血红色真气,清灵剑飞旋,顷刻间覆上一层赤红,一名身穿铠甲,手握赤红巨剑的战士在他身后凝结而出。 “万法天引果然神奇,居然让你一个腾云境,使出法相真身!”付正浩神色第一次认真起来。 “死!” 胡全双手紧握清灵神剑,如同开天辟地一般斩向付正浩。 铠甲战士与他如出一辙,紧握赤红巨剑,一剑劈下,似要把这大地一分为二。 赤红巨剑携滔天威势斩向付正浩,剑气滔天,狂风呼啸。 付正浩双拳,已多出一副白骨拳套,身后浮现一只巨大的紫眸狂狮,一身金色毛发,不怒自威。 “就让我的紫眸狂狮,会会你这法相真身。” “吼!” 付正浩不退反进,双手握拳,如同一头霸气狂傲的雄狮,向前扑去,迎击那赤红巨剑。 “磅!”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炸裂开来。 付正浩脚下地面瞬间龟裂,轰然炸开,向下飞快凹陷,他的双脚慢慢的弯曲,身上也溢出血渍, “法相真身果然远胜我这虚像,不过你又能维持多久。”付正浩嘴角开始溢血,但他却满不在乎的开口。 “足够让你重伤于此,无法追击。” 反观胡全,除了紧握清灵的双手坚定异常,周身骨骼咔咔作响,似乎随时可能散架一般。 过了片刻,付正浩渐渐直起身形。 “铛!”清灵剑轻轻跌落地面。 胡全依旧直立,不曾倒下,然他已耗尽真气,骨骼断裂,气绝身亡。 “是条汉子。” 付正浩缓缓坐下,调息伤势,如胡全所说,他已经身受重伤,无力追击。 “方言,你过来。” 刚才这郑方言,眼见胡全气势惊人,担心他与师傅打斗,自己被波及,就躲得远远的,此刻瞧见打斗结束,师傅呼唤,赶紧小跑上前。 “师傅,有何吩咐。”郑方言恭敬的站在一旁问道。 “为师受了些伤,得回天拳山休养调息,你且去帮为师做件事。”付正浩缓缓开口。 “师傅但凭吩咐。”郑方言躬身道。 “我要你去阻止那女人前往中州。” “弟子定当照办,只是....” 付正浩打断了郑方言的话,开口道:“为师知道,你的修为不敌那女人,你且去将今日发生之事,传播开去,说这胡家绝学,能跨境界而战,让这沿途的各路修行人,邪魔外道前去阻挠便可。” “只是这恐怕会有损师傅您的威名。”郑方言小说开口。 “咳。咳。咳。,无妨,你照做便是。就算我不能再追,我也要让他们被一路追杀,围追堵截,难逃一死,以泄我心头只恨!”付正浩咬牙切齿道。 “徒儿遵命,只是师傅你受了伤,需要我陪同回山吗?等师傅伤势有所好转,杀那两贼人,还不是手到擒来。”郑方言奉承的说道。 “无妨,你且快去办。”付正浩摆了摆手。 “徒儿遵命,我立刻前往。”郑方言向付正浩鞠了一躬,立刻朝着先前季夫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付正浩看着郑方言的背影暗道:我这徒弟,聪明倒是聪明,小心思也是不少,倘若他想把这“万法天引”据为己有,不按我的吩咐照办,让他们逃到中州就麻烦了。 这次我虽然深受重伤,但也让我正面感受了法相真身。说不定待得伤势痊愈,修为能有所进步。 我且先返回天拳山,加派人手赶往中州必经之路,埋伏其中,看看能否生擒他们,亲手杀之,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他们死! 第九章 落入虎口 崎岖蜿蜒的山路,幽深昏暗的密林,杂草丛生的小道。 季夫人带着儿子,一路北逃,她担忧丈夫未能挡住大长老。 一直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东躲西藏,朝着中州前行。 期间胡定炽醒了过来,挣扎起身,悲痛欲绝。但他不再坚持回去寻找父亲。 季夫人见儿子不再固执,好言劝慰了几句,母子二人便继续赶路。 他知道为时已晚,母亲比自己更加煎熬,便不在多言。默默的跟随母亲前往中州。 饿了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些干粮裹腹。 数日之后,中午时分,他们抵达青石镇外。 青石镇是前往中州的必经之路。 季夫人站在青石镇外,有些踌躇。 她知道,如果自己是敌人,那肯定会在此设下埋伏。 “炽儿,此处乃是前往中州的必经之路,我担心那狗贼在此设下埋伏,等我们自投罗网。” “为娘先去小心探查一番,你在此地等我消息,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如果我傍晚任然未归,那炽儿就赶紧离开此地,多待些时日,再设法前往中州,这是你爹留下的空间戒指,你且收好。 这几日我已经查看过。里面除了一些灵石,一件法器和一些干粮、衣物,就只有你爷爷留下的一封信,这封信是他临死前,留给你父亲的,让你父亲多回老家瞧瞧,拜祭先人。 你爹向来心思缜密,担心空间戒指落入他人之手。所以隐晦的告知我们这一消息,我猜测这应该与胡家“万法天引”有关。如果娘此次前去打探未归,你可以先行前往胡家老宅寻找线索。”季夫人低声的嘱咐儿子。 “娘,我和你一同前往。”胡定炽急忙开口道。 “胡闹!如果真有陷阱,那爹娘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炽儿,答应娘,好好活下去。”季夫人轻轻的抱了抱儿子,独自向青石镇走去。 “娘!”胡定炽泪眼朦胧的喊了一声。 “炽儿,乖!听话!”季夫人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儿子柔声道,随后迈步远去。 胡定炽在镇外的树林里焦急的等待着。他取出父亲空间戒指里的书信,撕毁埋进了土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胡定炽越等越心焦,眼看傍晚就要来临,他心里记挂着母亲,不愿丢下母亲,独自离开。哪怕是死,他也要和母亲死在一起。 他平复了情绪,离开树林。小心翼翼的朝着青石镇走去。 临近青石镇,他便听到镇内有剧烈的打斗声,听上去人数不少,打斗之声此起彼伏。 他悄悄的靠近,想要寻找母亲的下落,突然有一物向他身后袭来,他刚闪身躲避,就被一道拳影瞬间击中,摔倒在地。 “小子,你果然在这附近。真是天助我也。” 胡定炽寻声望去,心下顿时一凉。 来人正是郑方言。那日他奉师傅付正浩之命散播消息。 他猜想胡定炽母子必定经过这青石镇,于是便一路传播消息,一路赶往这青石镇,后来与几位同门汇合于此,等待胡定炽母子自投罗网。 前不久,季夫人行踪暴露,各路人马纷纷出手,都想争夺这“万法天引”。 虽然天拳山也来了些人,但都是他的师兄师弟,全是小辈,修为不高,在这势力错综复杂的青石镇根本不够看。 此刻各路人马正打得火热,他的师兄弟们也陷入其中。 这郑方言却偷偷溜出了战火中心。他心想既然这季夫人出现在镇内,那她儿子应该也在附近,于是他便在镇子周边悄悄搜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便跟了上去,仔细一看,大喜,此人正是胡定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郑方言已经带上拳套,一步步向胡定炽走来。 “休想!”胡定炽立马爬了起来,心里发苦:我已经特别小心了,还是被发现了,刚才又被他偷袭得逞,受伤不轻。 自己不过悟道六重的修为,而对方已达到悟道九重巅峰,原本我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又受了伤,更是不敌,得想办法脱身。 胡定炽拿出宝剑,一招“流云如梭”攻向郑方言。 郑方言以为胡定炽还要负隅顽抗,也凝聚真气准备接招,制服胡定炽。然而胡定炽只是佯攻,转身逃跑。 郑方言见此情景,心道不好,紧追不舍。 虽然郑方言修为高过胡定炽,但两人毕竟同为悟道境。 胡定炽一心想逃,郑方言一时也拿不下胡定炽。 一路追击,郑方言暗道不妙,这胡定炽慌不择路,恐心里又牵挂母亲,逃跑的方向越来越靠近镇子中心。 郑方言心里暗道: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起他人注意。那就大事不妙了。 他当下开口道:“你再往前走,就再也见不到你母亲了。” 胡定炽一听这话,脚步顿时放缓,开口道:“你说什么?我娘呢?她在哪里?” “她已经落入我们天拳山手里,待我擒下你,一起押回天拳山,交给大长老处置。”郑方言继续扰乱胡定炽的心神开口说着。 与此同时郑方言加快脚步冲向胡定炽,在其分神的间隙,一拳击向胡定炽的胸膛。 胡定炽宝剑横档,奈何对方拳劲刚猛,境界更在自己之上,他再次被击退,口中鲜血溢出。 胡定炽继续逃窜。 郑方言不停追击,口中任然不停的干扰胡定炽。 逃跑中胡定炽发现,这人似乎不愿自己前往镇中心,一直在阻止自己,他反而觉得这条路可能是唯一的生路,坚定的朝着镇子中心逃去。 ……………… “师兄,那边有两人!”一个长衫青年人开口道。 “两个悟道境的小子,不用大惊小怪。只要不是腾云境的高手,我们都有胜算。” “那边那两人是谁,你追我赶的。” “悟道境修士来此就是炮灰,不用在意。”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胡定炽二人,他们逐渐来到了争斗中心处。 “师傅,那人是西古宗的少宗主,去年我去渝州时,西古宗长老招待的我,我和这个少宗主有过一面之缘。” “那人是胡全的儿子,我见过此人。后面追击那人好像是天拳山的。” “那小子肯定知道‘万法天引’的下落。” “拦住他!” 突然不少人挡住了胡定炽的去路,把他和郑方言围了起来。 “快去寻师傅过来。” “快去把师兄叫来。” “快去禀告门主。” 一时间西古宗少宗主现身此地的消息,飞快的传播开去。 郑方言见此情形,暗道不好,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只怪自己修为不够,没能快速拿下这胡定炽。 突然一股真气率先发难,向胡定炽吸来,要将他拉扯过去。 “黄洞主,你不厚道啊。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朗声道。 另一道真气立刻出现,胡定炽分别被两股真气大力前后拉扯,全身骨骼登时咯咯作响,痛得几欲晕去。 “哼,洪丹阳,你贵为丹霞派掌门人,也这么急不可耐吗?” 两股真气猛烈的相互拉扯着,胡定炽感觉自己就快要撕裂一般。 洪丹阳知道自己若再使力,非将胡定炽登时拉死不可,当即右手祭出一个丹炉砸向那黄洞主,喝道:“黄兄,撒手!” 黄洞主左手一挥,一柄银光闪闪的弯刀飞出,铛的一声撞在丹炉之上。 空中弯刀和丹炉连连碰撞,铛铛铛的声响不绝,片刻间洪丹阳和黄洞主已经斗法数个回合。 洪丹阳开口道:“黄洞主,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为这小子伤了两家和气?”他的左手却用真气牵引着胡定炽不放。 黄洞主操控弯刀,将丹炉撞击格挡开,说道:“此子是我九里洞故人之子,烦请洪掌门高抬贵手。在下和洪掌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此子乃是我故人之后,我定当把他安全带回九里洞,好生教导,洪掌门却刻意阻挠,未免太不给我脸面。故人之后我都不能庇护一二,以后还有谁肯加入我九里洞?” 两人一面说话,法器相交声叮当不绝,越打越快。 洪掌门怒道:“黄兄,此人杀了我丹霞派弟子,我得把他押回宗派,弟子之仇,岂可不报?” 黄洞主哈哈一笑,道:“那可不成,我得保他周全,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说完这句,手上真气加强。 胡定炽全身骨骼咯咯之声更响。洪丹阳一惊,倘若此人死在当场,“万法天引”尚未得到,得不偿失。 此时决不能伤了胡定炽的性命,当即松手。 胡定炽立时便被黄洞主拉了过去。黄洞主哈哈一笑,说道:“多谢,多谢!洪掌门当真够朋友,够义气,冲着黄某人的脸面,连杀害弟子的大仇也肯放过了。修行世间如此重义之人,还真的没第二位!” 洪掌门冷冷的道:“黄兄知道了就好。这一次在下相让一步,以后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黄洞主笑嘻嘻的道:“那也未必。说不定洪掌门义薄云天,第二次又再容让呢。” “哼,黄洞主,就算我姓洪的让你走,这里还有这么多道友,你认为你走得掉吗?”洪丹阳轻蔑道。 “是这个理。”一道勾人心弦的清亮声音响了起来。 第十章 云霞彩衣 狭窄的青石道路,聚集了不少人。 那声音的主人,是一名紫衣女子,她青丝垂落,不施粉黛,容颜姣好,身材曼妙。 “江仙子也要沾染这浑水”黄洞主不悦的开口。 “黄洞主,此间事大家心知肚明,他又不是你七里洞弟子,就想这样带走,怕是太便宜了。”紫衣女子淡淡的开口。 黄洞主也不回答,笑嘻嘻的对胡定炽道:“小子,你可愿入我七里洞,做我徒弟。” 胡定炽刚才被二人以真气拉扯,全身疼痛难当,此刻还没喘过气来,听黄洞主这么说,心想:“我与这黄洞主素不相识,但刚才一番争斗,他对我也毫无照顾,想来他说的什么故人之后,纯属胡扯。 此刻要收我为弟子,显然是不怀好意。但眼下自己孤立无援,又有天拳山虎视眈眈,料想先跟着这黄洞主离开,尚且能保住小命。 先前此人与那洪掌门斗法,观其修为,至少也是腾云境。我暂且和他虚与委蛇。” 黄洞主见他神色犹豫,又道:“我七里洞的名声,在这修行界还是不错的。迄今为止,我还没收过一个弟子。你拜我为师,为师把一身功法倾囊相授,假以时日,要打败天拳山的小辈,易如反掌。小子,你还不磕头拜师?” 他越说得热切,胡定炽越是起疑:“他如果真爱惜我,怎么刚才抓住我时,用力拉扯,全无丝毫顾忌? 那洪掌门诬陷我杀了他的弟子,却不想我死在当场,他们到底有何目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得想办法搞清楚他们的目地。” 黄洞主见他仍是迟疑,心下怒气渐增,但仍笑嘻嘻道:“怎么?你嫌我的境界太低,不配做你的师父吗?” 胡定炽见黄洞主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狰狞可怖,但怒色一现即隐,立时又显得和蔼可亲,情知处境危险,若不拜他为师,说不定他怒气发作,自己今日难逃一死。 胡定炽当即道:“黄洞主,你肯收晚辈为徒,那正是晚辈求之不得之事。只是晚辈学的是家传功法,倘若另投明师,须得长辈允可,这一来是家法,二来也是修行界的规矩。” 黄洞主点了点头,开口道:“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这悟道境实力,堪堪踏入修行门槛,想来你家长辈,也未曾传授你厉害功法。我老人家今日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要收你为徒,以后我未必再有此兴致了。 缘分可遇不可求,你这小子瞧来机灵,怎地如此胡涂?也罢,你先磕头拜师。然后我去跟你长辈说,谅他也不会不允。” 胡定炽心念一动,说道:“黄洞主,晚辈的母亲落在天拳山手上,生死不明,求黄洞主救她出来。那时晚辈感恩图报,黄洞主有什么嘱咐,自当遵从。” 黄洞主怒道:“什么?你向我讨价还价?你这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非收你为徒不可?你居然来向我要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随即想到洪掌门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步,不将此子撕成两段,多半世间传言不错,他胡家那“万法天引”确是非同小可,只要收了这小子为徒,这门绝世功法迟早便能得到,于是说道:“快磕头,这个头磕下去,你便是我的徒弟了。徒弟的母亲,做师父的焉有不关心之理?天拳山这几人,捉了我徒弟的母亲,我去向他们要人,名正言顺,他们怎敢不放?” 胡定炽救母心切,心想:“母亲落在奸人之手,度日如年,说什么也得尽快将她救出来。我一时委屈,拜他为师,只须他救出我母亲,天大的难事也甘愿了。” 当即屈膝跪倒,便要磕头。黄洞主怕他反悔,伸手往他头顶按落,给他这么一使力,胡定炽心下反感陡生,自然而然的头颈一硬,不让他按下去。 木黄洞主怒道:“嘿,你不磕头是吗?”手上加了一分劲道。 胡定炽本来心高气傲,做惯了少宗主,之前只有受人奉承,从未遇过屈辱,此番为了搭救母亲,已然决意磕头,但黄洞主这么伸手一掀,弄巧反拙,激发了他的倔强本性,大声道:“你答应救我母亲,我便答应拜你为师,此刻要我磕头,却是万万不能。” 黄洞主怒道:“万万不能?那我让你知道,什么是万万不能?”手上加了一分真气。 胡定炽腰板力挺,想站起身来,但头顶便如同有千斤大石压落,却哪里站得起来? 他双手撑地,凝聚真气,用力挣扎,黄洞主手上劲力又加了一分。 胡定炽只听得自己骨头齐齐作响。 黄洞主哈哈大笑,道:“你磕不磕头?我手上再加一分真气,你的头颈便要折断了。” 胡定炽的头被他一寸一寸的按将下去,离地面已不过半尺,奋力叫道:“我不磕头,偏不磕头!” 黄洞主讥笑道:“那我就瞧你磕不磕头?”手一沉,胡定炽的额头又被他按低了两寸。 便在此时,胡定炽忽觉背心上微微一热,一股柔和的真气传入体内,头顶的压力陡然间轻了许多,双手在地上一撑,便即站起。 这一下大出胡定炽意料,而黄洞主眼神一凌,刚才冲开他手上力道的这股真气,正是来自江仙子。 “江彩衣,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有神宗竹林撑腰,我黄某人今日也要与你斗上一斗。” “黄洞主,你这样强迫小孩子拜你为师,是不是太不要脸面了。” “哼,那我就领教领教,竹林神宗的高招。”黄洞主丢下一旁的胡定炽。银色弯刀极速飞出,一道银色白芒瞬间出现,直刺江彩衣,速度之快,骇人心魄。 一条丝带如同彩虹般从江彩衣身侧旋转飞出,将那银色弯刀拦截,使其无法寸近分毫。 “江仙子的‘彩云功法'着实了得,只听说这门功法初发时软绵轻柔,形似天边云霞,随后真气层层叠加,势不可挡。” 黄洞主惊诧之下,赶忙调动真气加持于弯刀之上,想要破开江彩衣的丝带,然而丝带轻舞,将那银色弯刀击飞,黄洞主更是胸口隐隐作痛。 他退后两步,哈哈一笑,说道:“竹林神宗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江仙子又是为何出手,难道也是因为这几日的传闻?竹林神宗声名何等显赫,难道还要与我等分一杯羹。” “找死,我竹林神宗且容你胡说八道。” 丝带飞舞,化作一道五彩斑斓的流光,瞬间将黄洞主击飞,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人群中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道士背负双手,踱步而出,神情甚是潇洒,笑道:“江仙子,许久不见,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江彩衣眼见此人出现,神情难得的露出一丝郑重。 “乾元观的徐师兄也到了。真是让师妹有些意外。”江彩衣柔声的开口。 “江师妹都到了,我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青衫道士徐文易不急不缓的开口。 “据我所知,两圣地,四神宗应该不会理会此事,不知?师妹为何到此?”徐文易朝着江彩衣拱了拱手接着问道。 “师兄如此聪慧,不妨猜猜看?”江彩衣也不回答,莞尔一笑。 “那师兄猜猜,听闻江师妹与天刀季真人有些渊源,季真人是这孩子的外公,倘若季真人恳请师妹出手相助,师妹现身于此,倒也能说得通。不知师妹觉得我猜得对吗?”徐文易朗声道。 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江彩衣听的,实际上是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 如果真是四大神宗之一的竹林神宗插手此事,那众人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退去,免得惹祸上身。 两圣地,四神宗威压修行界数百年,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更别说是与其为敌。 众人听了徐文易的一番话,得知江彩衣来此,应该是受了季真人所托,并非竹林神宗所为,争夺“万法天引”的心思又燃了起来。 “师兄果然心思通明,师妹佩服,佩服。”江彩衣轻轻一拘,暗道:这徐文易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众人的疑虑,我再想用神宗名头压住众人,带走这孩子,怕是难了。 徐文易此人乃是乾元观弟子辈的第一人,修为已达腾云境巅峰,“乾坤无极”功法已经大成,若是打起来,我也很难占到便宜,何况此地还有各方人马,想要带走这孩子,着实不易。 此时的胡定炽得知刚才帮助自己,轻松击败黄洞主的人,是这位江仙子,心下甚是感激。 又恰逢听闻,江仙子似乎与自己外公有旧,心道此人或许是外公请来搭救自己的,当下便朝着江彩衣方向跑去。 江彩衣见此情形,真气顺势一吸,胡定炽便来到了江彩衣的身旁。 不远处的徐文易并未出手阻止,只是平静的开口:“江师妹,以你的修为和出身,你要离去,我自然不敢阻拦。但是这孩子,还请师妹留下。” “我若是非要带他离开呢!”江彩衣冷声道。 “那师兄只能得罪了,还请师妹莫怪。”徐文易轻轻的踏前一步。 第十一章 虎口脱险 随着徐文易轻踏上前,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江彩衣冷哼一声,说道:“徐师兄当真要与师妹为难,为了这西古宗的“万法天引”,连师兄这等人杰也道心不稳。” “师妹休得胡言。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想将他带回乾元观,好生教导。师妹可不要信口雌黄。”徐文易开口道。 “哼!”江彩衣一声冷哼,然后对着胡定炽低声道:“一会儿跟紧我。” 胡定炽听到二人对话,心里暗道:原来这群人,都是冲着西古宗“万法天引”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乾元观的人,为何也如此在意这门功法,乾元观可是一流宗派,功法自然十分厉害,不知为何要来抢夺我西古宗功法。 胡定炽前几日与母亲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逃到了青石镇。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凭借“万法天引”,重伤了天拳山大长老。 天拳山大长老何等人物,那是位列七十二地榜的晖阳境高手,居然被一个腾云境修士重伤,在偌大的修真界,这则消息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胡定炽还未得知此事,所以内心充满了疑惑。 “跟紧我!”江彩衣轻声说道。无数青色的竹叶在她身前浮现,带着火红色真气四散开来。青色竹叶所过之处,哀痛之声不断响起,围观之人纷纷受伤,慌忙逃离此地。 “想不到师妹的‘离火青叶’功法已经大乘,真是佩服。” 徐文易再次向前迈出一步,一道乾坤八卦图自其脚下浮现,飞向徐文易的青色竹叶纷纷跌落。接着八卦图蔓延开去,直逼江彩衣。 直到乾坤八卦图延伸到江彩衣身前一丈之地,突然一根巨大的离火紫竹刺入八卦图中。 八卦图顿时停止了蔓延。 突然无数巨石从八卦图中涌出,将紫竹包裹在内,势要将其吞没一般,眼看就要将那紫竹完全淹没。 紫竹周身离火翻腾,瞬间将那巨石焚毁,八卦图也被焚毁一角。 徐文易再次上前一步,地泉自八卦图中喷涌而出,如同瀑布一般压落,袭向紫竹,如同张口血盆大口的白鲨,要将其咬碎。 此时紫竹疯狂生长,向下生根,开枝散叶,顷刻间枝繁叶茂,幻化成一尊苍天大树,周身离火环绕,气焰滔天,任凭瀑布如何冲击,仍然纹丝不动。 徐文易见状,再次向前迈步。 无数柄金色小剑,汇聚成一条大河,扑面而来,刺向那尊苍天大树。 巨树周边离火沸腾,化作漫天紫刀冲杀而去。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先前围观之人,早已四散而逃,生怕被波及。 二人僵持许久,一旁的胡定炽忧心忡忡,此时的江仙子细汗已布满脸颊,想来甚是吃力,而对面的徐文易却看不出深浅。 又过得片刻,江仙子身体开始轻轻摇晃起来,照这样下去,怕是 撑不了多久。 突然有几人从远处赶来。胡定炽定睛一看,心下大喜。 这些人正是天刀门的弟子,那领头之人,胡定炽非常熟悉。此人姓季名宇轩,是自己的亲舅舅。 先前,季夫人前来青石镇打探,不小心被天拳山的人发现,暴露了行踪,她不敢朝着来时方向逃去,以免害了儿子,便朝着中州方向逃跑,想引开这些人,为儿子创造机会。 不料其它人马,也纷纷出手,想要夺取功法,她还未逃出青石镇,就被拦截,一番打斗,身负重伤,晕了过去。 各路人马为了争夺功法,大打出手,乱作一团。正巧此时江彩衣和季宇轩带着天刀门众人赶到,联手击败众人,救下季夫人。众人刚欲返回天刀门。 恰逢此时,听闻胡定炽也出现在青石镇,便欲一同前往营救,奈何季夫人身受重伤,必须赶紧医治。 于是江仙子便先行前往搭救,季宇轩则留下来为妹妹季夫人运功疗伤,其他门人则在一旁为其护法。 待得季夫人伤势好转,季宇轩便带了几人,前来支援江彩衣,其余人则护送季夫人返回天刀门。 此时江彩衣也发现季宇轩等人,心下大定。 徐文易也发现了季宇轩等人。暗叹:我与这江彩衣单打独斗,尚且不易,如果再加上这季宇轩几人,怕是不敌。罢了,事不可为,再继续下去,只能结下仇怨。 当下不再迟疑,他收起八卦图,朗声道:“江仙子果然不凡,今日就此作罢。徐某告辞。”然后朝着江仙子拱了拱手,又看了一眼胡定炽,转身离开。 “多谢江仙子今日相救,他日定当粉身碎骨已报恩情。”胡定炽见徐文易离去,朝着江彩衣鞠躬道。 “这一拜,我倒是受得起,毕竟我是你的长辈,至于报答,孩子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这份心就行了。”江彩衣收回功法,素手轻拭额间细汗,柔声道。 胡定炽也不再多言,默默的把这份恩情铭记心中,他日自当还报。 然后他转身朝着季宇轩焦急道:“舅舅,你到了,太好了。快救救我母亲,她被天拳山的人抓住了。” “不用着急,你母亲已被舅舅和彩衣救下,只是她受了些伤,我已命人护送她返回天刀门了。”季宇轩拍了拍胡定炽的肩膀。 “真的吗?舅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母亲她没事。她没事……………”胡定炽兴奋的叫道,随后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真的。当然是真的,舅舅骗你做甚?好孩子。走吧,我们即刻返回天刀门,和你外公,母亲团聚。” “舅舅,那我们现在就返回天刀门。”胡定炽得知母亲已经安全,心里开心万分,急切的想去看看母亲伤势。 季宇轩朝着江彩衣看去,江彩衣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即刻返回。”季宇轩开口道。 随后季宇轩领着胡定炽与众人,返回中州天刀门。 ……………… 天刀门。 季夫人悠悠转醒,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天刀门,又惊又喜。她不敢相信,害怕自己是在做梦,用力的捏了自己一下,疼痛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心下大喜,随后想到炽儿还在那凶险之地,便立刻起身,准备前往营救。 奈何季夫人身受重伤,一时间牵动伤口,发出一声惊呼。 一名白衣女子轻轻推门而入,柔声开口:“师姑,您伤势未愈,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女子名唤司徒雪,天资聪慧,是哥哥季宇轩的弟子。 季夫人认得此人,当下开口道:“是小雪啊,你师傅,师公呢,我有重要的事情,你帮我唤他们过来一下。” “师姑是不是担心师弟的安全,您且宽心,已有弟子传讯回来,师弟此刻正和师傅一同返回。师公也前去接应了。师姑大可放心。”司徒雪柔声开口。 “小雪,此话当真。”季夫人听闻此讯,心下大定。 “小雪不敢欺瞒师姑。您伤势未愈,还得多加休养。”司徒雪劝慰道。 “小雪,倘若我儿抵达天刀门,烦劳你通知我一声。”季夫人开口道。 “那是自然,一旦师弟到达天刀门,小雪立刻请他过来见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小雪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师姑休养。”小雪微微躬身一礼,走出房门,轻轻关上。 “真是个好孩子。”季夫人喃喃道。 出了房门,司徒雪来到大殿,等候众人回来。 过了一段时间。 忽听得门外兽踢声响,只见一穿着崭新熟罗长袍的老者,牵着一少年郎的手,跨门而入,直至大殿。老者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司徒雪一见老者,立刻上前请安。 “师公,师傅,江仙子,你们回来啦。”声音灵动,如同黄鹂鸟。 “嗯,小雪,你师姑怎么样了。醒了吗?”季真人看见司徒雪迎了上来,便开口询问道。 “回师公的话,师姑已经醒了,只是想念儿子,希望能尽快与他团聚。”小雪恭敬的开口。 “嗯,也不急这一时,炽儿你先去换身干净衣服,梳洗一番,再去给你母亲请安吧,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季真人宠溺的揉了揉胡定炽的头,开口说道。 “好的,外公。那孙儿先告辞了。”胡定炽向外公行了一礼,又朝着江仙子和舅舅施了一礼,最后朝着司徒雪笑了笑。 “去吧,去吧,记得一会儿过来用膳。”季真人朗声道。 “好的,外公。”随后向自己房间迈步而去。 “小雪,等会儿你带炽儿,去见他母亲,然后一同过来用膳。”季真人对着司徒雪和蔼道。 “是,师公。小雪这便前往。”司徒雪恭敬一礼。 “彩衣、宇轩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片刻,待会儿我叫人唤你们过来用膳。”季真人和颜悦色道。 ……………… 胡定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洗漱打理一番,推门而出,发现司徒雪已经在外面等候。 轻柔的夜风略过乌黑青丝,皎洁的月光滑落身侧,明眸动人,嘴角微扬,洁白罗裙,衬着那清秀的脸颊,如同广寒宫的仙子。 第十二章 此间心事 清风拂动,院中几株苍松在轻轻摇曳,繁茂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来。 胡定炽很喜欢此时的感觉,也有点喜欢眼前的人。 司徒雪是一个非常漂亮动人的女子,而她的精明与理智更胜过她的美丽,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该如何去做。 胡定炽迎了上去:“雪师姐,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司徒雪轻笑道,她笑得很动人,丹凤眼斜瞟,光波流转,甚是灵秀。 “师弟随我来,我这就领你去见师姑。”司徒雪柔声道,随后迈步前行。 “多谢雪师姐带路。”胡定炽轻笑道,抬脚跟上。 司徒雪回头微笑,也不多言,在前面领路。 很快胡定炽就看到了母亲熟悉的身影。 “炽儿,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季夫人也看到了自己儿子,欣慰的开口。 胡定炽告知母亲,离开后的事情。 季夫人听着儿子的经历,也是一阵后怕和担忧,还好此时母子团聚。 司徒雪见季夫人母子重逢,轻轻的离开,掩上了房门,静静的在外面等候。 “司徒师姐,师公让我送了饭菜过来,叫你和胡师弟一起去用膳。”一个长相清秀斯文的少年跑了过来。 “我这就叫上师弟,一同前往,麻烦张师弟了。”司徒雪脸上带着笑容迎了上去,接过张师弟手里的食物开口道。 “那我先告辞了,师姐。”张云桃告辞离去。 “师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饿了的话,我现在就给您端进来。”司徒雪在门外轻声的说。 屋内季夫人听到司徒雪的声音,和胡定炽的叙话也停了下来。 “小雪,你进来吧,真是辛苦你了。”季夫人朝着屋外朗声道。 司徒雪轻轻的推门而入。把饭菜细心的放好,然后对着季夫人鞠了一礼,开口道:“师姑,您受了伤,就让我来伺候您用膳吧。” “小雪有心了,我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不必劳烦你,你和炽儿先去吧,别让你们师公等着急了。我自己可以的。”季夫人道。 司徒雪还想劝说,见季夫人坚持,也就作罢。 “那母亲好好休养,儿子和师姐先过去了。”胡定炽开口道。 两人告辞离开。 ………………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在和舅舅返回的途中,胡定炽已经得知了父亲身死的消息。 再次和外公,舅舅,师姐相聚,胡定炽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他的神情状态,季真人一直看在眼里。 季真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季宇轩,女儿也就是胡定炽的母亲。从小季真人对胡定炽就宠爱有加。 此次西古宗遭逢大难,他的孙儿,今次相见,已不再似往日那般活泼,季真人心里一酸,甚是怜惜自家孙儿。 “炽了,这几日受累了,多吃一点,外公专门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季真人如往日一样,宠溺的开口道。 “外公,你也多吃点。”胡定炽也像往常一样,给外公夹菜。 “对了,炽儿,彩衣小姨你以前还没有见过。她是外公的义女,是外公恩人的女儿,只可惜你小姨的父母过世得早。 小姨天资聪颖,很小就被竹林神宗的长老看中,拜入宗门,前不久才下山历练。 后来外公听到关于西古宗近日的传闻,便让天刀门众多弟子寻找你们的下落,又让小姨和舅舅前往青石镇。自己则前往西古宗探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否则你爹也能平安无事。”季真人自责的道。 “师公,您不必自责,您近几日,不眠不休的各处搜索。我想师姑和师弟都能明白的。”司徒雪轻声开口。 “外公不必自责,究其原因,此事因我而起,真的要怪,也该怪孙儿自己。外公已经尽力了。只是这杀父之仇,孙儿一定要报。”胡定炽眼神坚定,平静的开口道。 “对,一定要报仇!欺负我季家无人了,你爹死了,这付老贼却还要灭胡家满门,我女儿和外孙险些被他害死。”季真人怒道。 “只是这付正浩是天拳山的大长老,如果贸然前往天拳山寻仇,怕是讨不到好,还得想个万全之策。”司徒雪适时的开口。 “小雪说得有道理,父亲,侄儿,此时不能太过心急。”季宇轩道。 “小雪,和宇轩说得不错,此事切莫心急,我们得好生谋划。”季真人缓缓开口道。 “义父,如果有什么需要彩衣做的,您尽管说,我自当相助。只是此次下山历练,宗门交代,一切只能靠我自己。”江彩衣说道。 “大家先把伤养好,此事从长计议。”季真人道。 “孙儿一切听从外公吩咐。”胡定炽开口。 “那好,一会儿炽儿和我同行,去看望一下你的母亲。今日你们先回去各自休息吧。”季真人说道。 “师公,那小雪为您带路吧。”司徒雪开口道。 季真人慈声道:“不用,你也且去休息吧,我和炽儿前往就行了,我认得路。” ……………… 饭后。 季真人领着胡定炽朝着母亲休息的方向走去。 天刀门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变的只是身处其中的人。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季夫人的屋外。 “母亲,你歇息了吗?”胡定炽在屋外轻声询问。 屋内没有声响。季真人见女儿已经休息,便拉着外孙离开。两人聊了些闲话,季真人也离去了,让胡定炽也早些休息。 胡定炽回到屋内,久久无法入眠,最近这些日子,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岁月的沉淀,总会留下些许酸酸楚楚的味道。 他回忆起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是不知道曾经那个保护自己的父亲,如今又去了什么地方。 有时候现实真的很残酷,让人倍感挫折与迷茫。胡定炽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看着窗外清冷的夜色,眼泪流了下来,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 翌日,清晨,阳光还不愿醒来。 胡定炽从椅子上起身,他昨天一夜未眠。今日一早他就去给外公请了安,又来到了母亲处,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季夫人伤势不轻,还得调养数日,胡定炽看着母亲满脸的疲倦,知道母亲昨夜肯定十分难熬,上午便和母亲一直在叙话,他试图让母亲心情好受一些。 期间胡定炽外公季真人也来了,询问了女儿的伤势情况,又叮嘱她好好休养,不要多想。 后来,季宇轩和司徒雪也前来问候,众人叙话许久。 司徒雪和季宇轩都挑拣一些开心事来讲,避免让胡定炽母子伤感。 随后,季真人带着儿子和司徒雪离开了,让胡定炽好生照料母亲。 待得外公他们离开,季夫人才开口:“炽儿,等我伤势好了,我们一起回一趟胡家老宅,去找找“万法天引”的线索。” “好的,母亲。我一定好好修行,早日为父亲报仇雪恨。”胡定炽握紧了拳头。 “炽儿,你也别想太多,你父亲的事有我和你外公、舅舅,你好好修行就好。”季夫人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晌午时分。 司徒雪来到季夫人院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胡定炽推开房门迎接,看到了司徒雪。 绿茵下,她身穿一条蓝白相间的连衣裙,腰间扎了一条蓝色的腰带,令腰肢更显柔美,长发披散双肩,身形曲线动人。 姣好的容颜,雪白的肌肤,明眸动人,嘴角微微上扬,司徒雪整个人有着一股特别的气质。 “这是给你和师姑的饭菜,你且接好了。” “好的,好的,辛苦雪师姐了。” “今天师姑的伤势好些了吗?” “恢复得很好,多谢师姐关心。师姐今天又漂亮了。” “你又贫嘴。”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又交代了些,季夫人伤势需要注意的事项。 说完这些,她便笑着转身离去了。 胡定炽端着饭菜,回到母亲房中,为母亲泡上一杯清淡的茶水,又为自己续上一杯,和母亲一起吃了午膳。 饭后不久,胡定炽离开母亲房间,让其好好养伤。 胡定炽回到自己房中,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叶,阵阵出神,想起儿时,父亲抱着自己在屋外玩耍的情景。 那离去的脚步,那渐行渐远的路,就像是眼前的树叶轻轻地飘落。 胡定炽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父亲的名字,他只能深深的记在心里,嘴上再也不能提起,以免让母亲伤心难过。 往后的日子,自己得勤家修行,争取早日提升境界。父亲的仇,他要让付正浩血债血偿。 此刻,夕阳西垂,房檐之上均镶嵌着一层金灿灿的亮边,闪烁着奇珍异宝般的光辉。 傍晚时分,有个弟子来请胡定炽前往用膳,但瞧见胡定炽兀自在那阵阵出神。 那弟子也听闻了西古宗的事情,也就在屋外轻声唤了他一声,见他未曾答应,也就离去了。 片刻后。 伴着清风,一亭亭玉立的女子,来到屋外,呼喊他的名字。 第十三章 前往内门 胡定炽听到屋外柔美的呼唤声,回过神来,走出屋外,发现司徒雪带着饭菜,站立于院中。 “师姐,又劳烦你了,这种事让其他弟子来做便好,何苦麻烦师姐你。”胡定炽迎了上去,笑了笑,开口说道。 “师姐也是顺路,刚听说你还在屋子里,未曾去用膳,便给你带来了,师弟还得多加注意身体,毕竟你前些日子,也受了伤,虽说不重,但也需要多加注意。”司徒雪柔声开口。 “师姐教训得是,师弟遵命。师姐我来吧,不敢累着你了。”胡定炽说着,接过了饭菜。 “师姐用过晚膳了吗?”胡定炽开口问道。 “自然用过了,饭食也带到了,那我先告辞了,你用过之后,早些休息。”司徒雪轻声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去,晚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夕阳映照那洁白的脸颊,甚是清丽动人。 ………………… 一个月后。 季真人的院落中,此时聚集着几人,胡定炽也身在其中。 前几日,江彩衣收到竹林神宗密令,让她独自前往执行任务,已经离去。 季夫人通过这一个月的调养,身体已无大碍。 此时季真人坐在太师椅上,左手边站着他的儿子季宇轩,右手边则站着胡定炽的母亲季瑜。 除此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男子是常来给胡定炽送饭的张云桃,女子则是司徒雪。 胡定炽则站在母亲身侧。 “人都到齐了,那宇轩你就宣布吧,你二人且听好。炽儿不妨也听一听。”季真人看了看司徒雪和张云桃,朗声道。 “是,爹爹。司徒雪,张云桃,你二人皆是我天刀门的外门弟子,在这外门也待了不少时日,通过长时间的考察,决定把你二人升入内门,成为天刀门内门弟子。明日,你二人就跟随我们离开此处,一同前往天刀门内门。”季宇轩对着司徒雪和张云桃郑重的开口道。 “多谢师傅,多谢师公。我们定当努力修行,不堕了天刀门的声誉。”司徒雪和张云桃激动的鞠躬道。 “很好,你二人先下去准备吧,明日此时,来这里集合。”季宇轩接着开口道。 “是,师傅,弟子告辞。”二人告辞离开。 “炽儿,明日我们就一同返回天刀门内门,你母亲已经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了,不过我们仔细考虑了一番,此事应当更加谨慎,现在外面耳目众多,都盯着你母子俩,一旦此时你们有所行动,必定引来各方瞩目,此时前往老宅查找“万法天引”的线索,不太合适。” “炽儿,母亲也仔细想了一下,认为父亲此话在理,我们且先随外公返回内门,多等些日子,等外面的豺狼虎豹不再盯着我们,再行动,以免中了别人的埋伏。”季夫人开口道。 “是,我听外公和母亲的。”胡定炽答道。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们一同返回内门。你且去好生收拾准备一番,内门注重修炼,可不像外门生活这么舒适,炽儿,可得有心里准备。哈哈。”季真人朗声道。 “外公放心,我一定好好修行。早日提升境界。“胡定炽认真的开口。 …………………… 次日,众人再度相聚在院落之中。 司徒雪和张云桃安静的站在季宇轩身后。 季瑜牵着儿子的手,站在季真人身后。 片刻后,远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火红色的霞光,如同一抹长虹划空而过,在天空中格外引人瞩目。 “哔!哔!哔!” 那道霞光越来越近,伴随着清亮的啼鸣之声。 到得不远处,司徒雪才发现,那霞光竟然是一头火红色的神禽,极速向着院落飞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犹如一道神虹贯穿天际,眨眼而至。 顷刻间,一道宽约两丈,长三丈的神禽,缓缓的飞旋而下,降落在院落中,它轻轻的抬头朝着季真人蹭了蹭,显得十分亲昵。 此鸟双目皆是重瞳,全身赤羽,形体似鸡,却又大了数倍不止,双瞳明亮锐利,十分摄人,似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这是内门的异兽重明鸟。哈哈,似乎又胖了。”季真人抚摸着重明鸟笑道。 一柱香后,众人纷纷坐上重明神鸟。 “回去了。”见众人坐定,季真人轻轻拍了拍重明鸟,高声道。 顿时只听一声引吭长鸣,鸣声似凤,随后它扇起火红羽翼,绕着院落缓缓腾空而起,直出院落,且飞且鸣。 重明神鸟飞行极其平稳,胡定炽只感觉有微风拂面,下方的景物越来越远。 季真人驾驭重明神鸟而行,大地上的山川河流不断倒退。 最终,一行人在一片飘渺的仙山前停下,众人纷纷离开重明鸟,徒步前行。 重明神鸟蹭了蹭季真人,随即一声长鸣,飞旋离去。 此地一派祥和,佳木葱郁,亭台楼宇点缀其间,流泉飞瀑,仙鹤飞舞,生动自然,实在是一处明秀之地。 “这就是内门吗?这些鹤很是灵动。”胡定炽忍不住开口。 旁边季宇轩轻笑道:“那是开了灵智的仙鹤,不要小瞧它们,以你现在的身手,根本无法靠近它们。” 此地并不是天刀门内部,仅仅是山门而已,里面仙雾飘渺,朦朦胧胧,奇花异草遍地皆是,当来到深处时,只见一块黝黑大石立在前方,上面苍劲有力的刻着两个古字:天刀! 胡定炽见到这两个古字,他知道现在才到天刀门内门。司徒雪和张云桃也被沿途的景象震撼了。 相传,这里在无尽岁月前乃是一片乱石山,后来被季家先祖开辟清理一番,便成为了一处洞天福地。 可以说,天刀门历史悠远,如果向上追溯,这片福地可延伸到千年之前。 路过黝黑巨石,走进前方的云雾中,突然间场景大变,里面是一个无比瑰丽的世界,像是一下子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这就是内门吗?” “完全像是自成一片天地!真是匪夷所思!” 季真人很满意胡定炽和司徒雪二人的反应。 这里的植被常年被日月精华青睐着,就连那些普通的草木都分外繁茂光泽,犹如碧玉雕琢而成。 此地古木参天,药草芬芳,灵禽飞舞,珍兽出没,神泉汩汩而流。 在这一刻司徒雪一阵恍惚,她突然感觉自己的修为境界,有了一丝丝的提升。这里果然是仙家福地,比起外门,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远处仙鹤啼鸣,如天音环绕,近处奇花异草,分层开来,犹如梦幻仙境。 走进内门百余步,胡定炽发现自己修为缓缓提升,让他惊讶不已。 入口处数十级青石古阶留在身后,那里很不一般,但胡定炽并没有停下,也不容他驻足。 季真人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前方,山峰秀丽,灵气逼人,远远望去,一道白米长的大瀑布正从一座高山垂落而下,白色匹练如银河倒挂,隆隆声响如万马奔腾,壮观而又瑰丽。 “真不愧是内门重地,景物非凡,像是世外的一方净土。” 曲径通幽,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经过瀑布,蜿蜒进秀丽的重山深处。不远处,古木参天,枝杈苍劲如虬龙,还有不少殿宇,掩映在草木间,非常和谐与自然。 古路两旁,有人为开辟出的药田,里面人参粗如儿臂,灵芝高挂九叶,更有许多不知名的药草晶莹闪闪,内蕴点点光华,药香飘溢,沁人心脾。 众人再度前行片刻,已经有弟子上前向季真人和季宇轩见礼。 胡定炽等人被季真人带到一座矮山前,这里茅屋七八间,竹林两三片,一块药田相伴屋前,几株苍松如同护卫,耸立四周,此地正是内门的弟子院,像这样的小山,附近还有许多,想来也和此处相似。 虽然无琼楼与玉殿,一切看来普通而简单,但却胜在恬静与自然,安宁如世外净土,让人心灵如受洗礼,远离尘世间,涤尽烦扰。 “炽儿,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季瑜和宇轩跟我来。”季真人叮嘱与交代几句便离去了。 过得不久,胡定炽几人,便看见又有几人被带入旁边的小山之中,想来也是和他们一样,刚到内门。 临近中午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提着食盒来到这里,让他们用饭,食物很简单也很清淡,青笋、藕片、青菜、山药,全是素食。 “连点肉沫都没?这就有点难受了,过段日子,我怕是忍不住去打仙鹤下饭了。”胡定炽看了看食盒,对着司徒雪二人无奈道。 “别贫了,有得吃就不错了,我们是来修行的,又不是来玩乐的,快些吃吧。”司徒雪起身去不远处,为二人打了一些山泉水,开口笑骂道。 食物虽然没有一点油水,张云桃依然全部吃完,连片菜叶都没有剩下。 司徒雪也吃掉大半,已然吃饱。只留下胡定炽不咸不淡的吃着。 “这位师弟,有没有烤鸡、烤鹅之类的肉食?” 看到胡定炽这个样子,送饭的少年有些无奈,道:“这可没有,宗门内不提供这些,你要是还没有吃饱,我可以再送来一些食物。” “怎么会没有肉食,我看不是养了很多珍禽异兽吗,随便烤上一两只不就有了,我觉得那些仙鹤就很肥美。” 送饭的少年顿时逃之夭夭,对此人敬而远之。 “看来修行路果然不易,这第一关,没有肉食,就让我苦恼啊,可怜我的五脏庙咯,以后一定找机会打只仙鹤来吃。”胡定炽一声长叹。 司徒雪看着此刻叹气的胡定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此间少年,恰似初见,不知烦恼,真好。 第十四章 先辈授业 第十五章 师姐请求 第十六章 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