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随大智慧
庄严肃穆的古刹内，梵音萦绕，炉香氤氲，千百僧众虔诚诵经。
殷子己战立在上方，凝视群僧，心中古波。
“五年了，也是该离开此处了。”
话说九龙天书有载：
“神州有龙，其数为九，阴阳偶合，正气为分；鳞羽夹杂，圣邪并立，魔世居异，各据一隅……”
说的便是神州九龙地界，中原、苗疆、佛国、道域、海境、羽国、魔世、妖界以及最神秘的第九界。
殷子己眼下所在的就是佛国地界。
说起九界，就不得不谈墨家。
墨家是一个传承了两千年的古老派门，势力遍布九界，但始终隐藏暗处，以维护九界和平作为使命，暗中操控天下局势。
墨家以钜子为首，下设九算，每人负责九界之一，钜子则是不断巡游九界，督查九算工作。
然而当代的九算与钜子因为理念问题，发生了冲突，彻地闹翻。
九算联手对付钜子，结果被反将一军，四死二重伤。
殷子己就是死的四个之一，或者说是原来的殷子己。
就在原本的九算老九被自家钜子炸得一命呜呼之际，现在的殷子己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他的躯壳上，来到这金光世界。
在大概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处境后，殷子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跑路。
作为一个资深的布袋戏道友，他可是十分清楚，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钜子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凭借着身为九算的势力，他很快找到一履岩，从那里拿到达摩佛履，成功战略转移到佛国。
在这个时间段，九界之一的佛国还是对外封闭的，除非有佛门圣物为引，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任你默苍离智慧通天，你也不可能跑到佛国布局杀我。”怀揣这样的想法，殷子己躲在佛国吃了五年的素。
这实不是他胆小从心，没有九算风度。
而是……他还是个孩子，不该面对那样的摧残。
众所周知，墨家十杰，一枝独秀。
抛除现在可能还不叫默苍离的钜子，九算之间是按照年龄来排位的。
在墨武侠锋时期，九算初出场的时候，老大忘今焉已经六七十岁，女儿玲珑雪霏都三十几了，老二铁骕求衣五十岁左右，老三欲星移四十好几，老五凰后差不多四十，老七玄之玄三十多岁。
现在距离墨武侠锋时期大概还有五六年，而这的五年前，老七的玄之玄自然只有二十来岁，比他更年轻的老八老九可想而知。
五年前，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刚刚成为九算不久，属于为了凑足九算编制强行加上的人员。
金光是一个很讲究工龄的世界，顶尖的武者、智者，几乎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中老年组，虽然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很年轻。
年龄不到，任你天资纵横，机遇频繁，也难成一方绝顶。
最典型就是几大主角之一的剑无极，被宫本总司、任飘渺、西经无缺三大剑神指导过他，历经西剑流之乱、魔戮血战、墨乱、佛劫、元邪皇之乱、东瀛武道之争、阎王鬼途之乱，大小战无数，人生最高光的时候也不过是勉强独自打败准巨头水准的立花雷藏，之后很快又跌到天王水准，被阎途十部众的玄冥暴打。
让十几岁的九算老九，面对穷凶极恶的默苍离，这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墨家内乱，钜子以一敌九，让九算惨败，除了九算内部本就不同心外，更重要的是，九算本来就有相当一部分是掺水的。
被默苍离干掉的九算，老四、老六、老八、老九，除了老四，其他三个都是偏年轻的，火候不足，非战之罪。
能够成为九算，自然无一不是人中之龙，万中无一的佼佼者。但工龄不够，同样惘然。
认识到不足，所以殷子己战略转移到佛国，默默发育。
这绝不是怕了他默苍离！
“殷檀越，听闻你近日要离开佛国？”一个白色僧衣，头戴叶冠，脸面硬朗的僧人来到殷子己的身旁，语气带着感伤。
殷子己同样似有伤感的道：“八叶禅师，多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终究不属于佛国，来此五载，也是时候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僧人念了声佛号，道：“实是贫僧应该感谢檀越，这几年檀越引进中原商贸，助佛国开展大量工程建设，使得佛国百姓的生活变得富裕许多，功德可谓无量。”
殷子己笑道：“殷某乃是一介商人，在佛国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利益，至于佛国百姓因此变得富足，那是他们勤劳所得，与殷某无关。”
僧人叹道：“阿弥陀佛，不为物喜、不因功骄，檀越真乃有道之士。此次一别，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殷子己道：“殷某人虽离开，但产业还在佛国，各项工程仍在继续，部署也都不变，自然会时常来佛国巡视，八叶禅师不必感怀。”
僧人笑道：“既是如此，贫僧期待与檀越再会，阿弥陀佛。”
“五趣修罗皆六道，妖魔鬼怪尽微尘。”
“阿弥陀佛。”
跟着颂了一口佛号，殷子己目送僧人口诵诗号远去。
昔日，他凭借达摩佛履来到佛国，进入的并不是俏如来进入的天门，而是这光门，也因此结识了这位光门主事，八叶师六道微尘。
这五年间，他在佛国也不仅仅是吃素，更多的是利用原身在中原等界的势力，引进外界特产进入佛国，开设商会，引动贸易。
佛国是一方境界，自然不仅仅只有八门僧人，否则如何繁衍千年？
佛国主要的还是大量的百姓，虽然信佛，但不出家，以部族的形式存在，十分原始。
凭借着来自中原、苗疆等境界的资源，加上现代人的见识，九算的智谋武学，殷子己在五年间迅速坐大，隐然成为佛国首富，更是凭借佛国的一些独有产物，在中苗之地同样赚得盆满钵满。
他之所以要离开佛国，是因为随着在佛国的发展，一股可怕势力正逐渐接触过来。
他不得不暂避。
否则他可能要从此追随大智慧。
他遭遇了地门。
第二章 乃九算，谁云真！
光线灰暗的房屋内，刚刚自佛国归来的殷子己，坐在一张黑色的檀木椅上，目光无波。
一个和殷子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低着头在下方汇报着事情：“主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以您的身份处理的事情就这么多……”
瞧了瞧那张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容，殷子己微微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那人声音非常奇怪，听不出男女，也分不清老幼。
殷子己并不惊异，他这个手下名叫寒胜衣，影形一族出身，能够千变万化，伪装成任何人的样子，乃是原身成为九算时，九算老七玄之玄赠送的。
不得不说，玄之玄在九算中属于比较大方的。
忘今焉、铁骕求衣、欲星移、凰后他们，就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他。
在佛国的五年，殷子己虽然也经常回到中原处理事情。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让寒胜衣冒充他的身份，经营中苗。
看了看账本，如今的中苗地界，明里暗里有着几百上千家钱庄、商行、店铺、赌场、青楼，是属于他的。
每天都有数十万两的资金被流通，数十万在有形无形替他工作，一个无形的商业帝国隐然将触手伸向人世每一个角落。
作为一个有着超越这时代见识的人，殷子己非常明白，那名为资本的力量的恐怖。
只要再有几年时间，他就可以完全掌握中苗佛三界的经济命脉，进而渗透九界。
查看了一下各项帐目，殷子己让寒胜衣退下，唤来一个俊秀少年。
“于鹭，随我去尚贤宫走一趟。”
“啊，自从你们和钜子闹翻后，尚贤宫就荒弃了，现在去哪里作甚？”俊秀少年奇怪的摸了摸脑袋，疑惑地望着殷子己。
殷子己笑了笑，望向天外：“因为时机到了。”
……
中原的某处角落，耸立着一座古老宫殿，夕阳的余晖照射着高大的建筑，映衬出岁月在它身上刻下的斑驳痕迹。
让跟随而来的于鹭在外等候，殷子己默默走入这座已经许久未有人来的殿宇。
黄昏时分，布满尘埃的空旷大殿，显得有些昏暗模糊。
中央的那张椅子，静静摆立，上面没有身影。
而在大殿四周，分别立着九道帷幕，其中五道隐隐可见人影屹立。
“老九，你迟到了。”一道慵懒的女声在帷幕后响起。
殷子己不置可否，缓慢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帷幕下，这才道：“迟到也不是你们女人才有的权利，何况你也早过了让男人等待的年纪。”
听见殷子己的话，离那发出女声的帷幕不远的地方，一条隐隐可见，挺拔卓然，神采俊扬，手持如意的身影大笑起来：
“哈哈，看来在钜子手上死里逃生一回，让老九你学会了他的口舌功夫。给老五一点尊重吧，她刚刚死了丈夫，又被钜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心情可是很郁闷的。”
“老三，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评说。”那女子声音冰冷响起，充斥寒意。
手持如意的身影‘哎呀’一声，道：“老五，看来你误会我在借机挖苦你，我的品德在你眼里是这样卑劣的吗？我真是做人失败……”
女子冷哼一声，不再发言。
在场五人，心思刹那转动。
居然被简单的言语激怒，看来羽国的变故，让老五的心绪不在如以往冷静了，现在或许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随后一个在帷幕下，隐约是拿着拐杖的老者，沉声开口：“此次我们六人齐聚尚贤宫，是为了商讨最近的九界局势，同时研究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不可因一些口舌之争伤了和气。”
一道稚嫩如孩童的声音出现：“最近九界之内，就以中原局势最为混乱。史艳文、藏镜人惊世之战，黑白郎君意外闯入，导致三人同时失踪，中原群龙无首，无法抵御西剑流入侵，中原朝廷已经覆灭，局势堪忧。”
“中原朝廷早就名存实亡，这一次不过是有人在借西剑流之手，彻地撕下它遮羞的底裤。”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透着铁血与刚毅，“西剑流之乱只是表面，中原真正的力量根本不曾浮现，如今被击溃的所谓各大门派、武林群侠，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那稚嫩童音接话道：“昔时百家争鸣，最终儒门得胜，掌握了中原。两千年来的中原，无论哪朝哪代兴立，都必须以儒学治理，寻求儒门协助。
但百年前儒门发生变故，逐渐消失在世人眼内，一直以来被儒门压制的江湖草莽因而崛起。
失去儒门助力的中原朝廷控制不住局面，日渐衰弱，若非顾虑侠义之名，早就有人要将之覆灭，这次西剑流入侵刚好是给了他们机会。”
“我想他们甚至暗中帮了西剑流不少忙，否则就凭赤羽信之介带的那几个西江流八门、数万之众的灵忍，即便中原朝廷衰弱，亦不可能这样被击溃。”手持如意的身影说道，“老七，我们当中是你在负责中原，论对中原的问题，还是你最有发言权。”
稚嫩童音响起：“中原真正的力量，现在可以分成四类。一是以云州史家、天剑慕容府、魔门世家为代表的武林世家；二是古岳派、沧浪派那样传承久远的宗派，三是银槐鬼市等地下组织；四是黑水城、灵界那样的隐世势力，我们以及鬼谷纵横一脉也属于这种。”
“除了上述四类，中原还有很多独行的高手游侠，如黑白郎君南宫恨、天刑道者岳灵休、网中人、荒野金刀独眼龙之辈，都是值得注意的对象。”
殷子己笑道：“哈，我沧浪派不过小门小派，哪有资格与古岳派相提并论。”
声音充满刚毅的九算老二铁骕求衣沉声说道：“当年蒹葭侠侣名满江湖，侠义之名响彻中苗，若非身陨在那场灵魔大战，风云碑上天下第一剑，未必是任飘渺。
他二人虽英年早逝，但沧浪派现今仍有老九你和残月听潮殷丹羽，除去李沉渊的古岳派，谁可与你二人相提并论？”
殷子己沉默不答，他知道古岳派还有一个李剑诗，大概要比你铁老二要厉害上那么一点。
轻轻晃了晃手里玉如意，九算老三欲星移叹道：“中原暗中的力量庞大如斯，但此刻西剑流横行，却只有完全不成气候的天地双部在进行抵抗，真是让人感慨。”
九算老七玄之玄稚嫩的声音冷冷响起：“中原有能力对抗西剑流的势力，都想着利用西剑流彻地扫清中原朝廷，而剩余的大多数，也只想着自保。说到底，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九算老大忘今焉苍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这也是因为西剑流对中原的破坏还不够大，东瀛蕞尔之地出来的势力，眼界狭小，占领了沿海到中原朝廷都城附近十来个州郡，就以为占领了整个中原。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持续几年，最终必然会有人出来收拾他们。”
玄之玄问道：“老大的意思是，不利用这次机会，宣扬我墨家声名？”他有些不满。
钜子虽然巡游九界，但墨家的根基一直都是中原。
有着锯子的压制，身为九算在中原的负责人，他一直没有培养出堪比其他九算在各自境界的势力，甚至因为五年前那场墨家内乱，在中原的势力损失了大半。
何况他在九算排行第七，如今不过堪堪而立之年，成为九算更是只有十年不到，培植的力量远不及其他几人。
所以他是眼下最迫切寻找机会，增强自身势力的九算，他本想借这次机会的。
忘今焉看了眼铁骕求衣，道：“中苗乃是世仇，恩怨复杂。如果老七你现在以墨家的名义击溃西剑流，成为中原的英雄，那么也自然会让墨家在苗疆眼里成为敌人，对老二日后的计划十分不利。”
铁骕求衣道：“这不是重点，更大的问题是钜子刚刚从羽国回到中原。我们若是冒头，一定会引来他。”
一瞬间，六人同时沉默住。
过了会儿，殷子己率先开口，问老五凰后：“和我们讲一讲他在羽国的所作所为吧。”
凰后冷然道：“你们不早就看过那本《羽国志异》了。”
欲星移道：“半真半假的内容，无法作为推敲他的依据。”
凰后反问：“即便你知道了完全的内容，又能怎样推敲他？”
欲星移缄默不言。
“诸位，我们不能被吓倒。他再可怕，也终究是一个凡人，并非不可战胜。”殷子己忽然开口，“何况，老天从来没有站在他那边过。”
相比九算其他五位，已非原身的殷子己虽然清楚默苍离的可怕，但并未真正面对过的他，心里缺乏恐惧。
五人同时凝注着他，忘今焉道：“老九，看来你是想对他采取行动。”
殷子己应道：“不错，他一日不除，就如芒刺在背，始终让我等不得安生。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出击，让他万劫不复！”
一股凛冽杀气，笼罩尚贤宫。
第三章 残月听潮
“五年前，我们九人联手布局对付他，结果却是惨败。老四、老六、老八当场殒命，老三、老五身受重伤，老九你也是险些丧命。而如今，你提议再次杀他，觉得有几分胜算？”
忘今焉、铁骕求衣、欲星移、凰后、玄之玄，都以质疑的眼光看着殷子己。
殷子己笑了笑：“他留给你们的阴影太大了，不知不觉，你们甚至连面对他是勇气都丧失了。但我却更相信另一句话，‘但凡不能杀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
他缓缓走出帷幕，面对五人：“五年前，他没能杀死我们，五年后，早比当年更加强大的我们，必能让他粉身碎骨！”
欲星移轻笑着摇头道：“你的信心值得嘉奖，但如果这有这样，还足以说服我们跟你冒险。”
殷子己看着他：“五年前我们有九人，五年后我们只有六人，看似力量不如当初，但实际上并非这样。”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五年前无论是我还是老八、老七、老六，都太过年轻浅薄，在九算中是凑数的。所以我们四个，我靠着一点运气侥幸苟延，老七凭借影形天赋全身而退，而老六、老八都殒命当场。”
说道这里，他自嘲一笑。
“但你们发现没有，除了老四那个倒霉鬼以外，我们中当时真正有实力的人，他都不曾奈何的了，这说明了他能力的极限。”
殷子己的目光变得锐利，朗然道：“经历了这五年，我自信现在的自己远胜当年，你们当然也同样。而且剔除了水份，没有薄弱之处的我们，六人加在一起的力量，是超越当时的。”
“而钜子那里，昔时追随他对抗我们的墨者都已经被清理殆尽，他身边只剩下一个杏花君。凭他的武功，只要我们能接近他……”
殷子己伸出一根指头，自信道：“一招，只需要一招，我们就可置他于死地！”
五人沉思了一会，道：“老九，说出你的计划吧。”
殷子己拿出一本书，指着说道：“这本《羽国志异》我反复看了三遍，虽不清楚其中有多少是老五你造假的，但也大知晓了钜子他在羽国的作为，以及他的想法。”
“钜子教导雁王三年，助他平定羽国叛乱，最后却行疯狂之举，目的为何，我们心里都清楚。”殷子己放下《羽国志异》，眼睛看着帷幕下的五人，“他想培养传人，交付钜子之位！”
“知道了这一目的，那就有了对付他的突破口。”
“对付钜子这样的智者，硬碰硬地对抗即使胜利，代价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所以我的计划就是……让他自我了断！”
话已说完，殷子己平静而立。
“说了半天，我还以为老九你的计划有何等惊人之处，原来是这样的荒唐言辞。”凰后率先发笑。
殷子己淡淡道：“我们都知道，钜子之位的更替是需要杀师血继的，他既然心存死志，想要寻找传人。作为同门，我们助他了结这简单的心愿又有何妨？”
“只要他找到了传人，自然会让对方杀了自己，以承接诛魔之利，而他的传人又岂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届时杀了那可怜的新任钜子，自然能够获得钜子之位。其实老九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
玄之玄在帷幕里发出稚嫩声音，回响整个尚贤宫，忘今焉、铁骕求衣、欲星移三人也随之点头。
“你们见识过雁王吗？”帷幕下，凰后美艳的脸颊充满寒气，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回忆着那位新登基羽国王者，她缓缓道：“他是我在年轻一辈中，见过的最优秀的存在，无论是在武学还是智谋上，甚至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但即便是他，也不曾通过铸心局，你们认为谁能有资格做到？”
殷子己微笑道：“我这里有一个至少有九成希望通过他考验的人选。”
欲星移轻咦道：“什么人让老九你这么有自信？”
殷子己道：“史艳文之子，俏如来。”
“喔，他有何过人之处？”
“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我相信只要让他们两人相见，俏如来一定会被他选中。”
“只要你们愿意协助我，三天后，冥医杏花君就会‘偶然’遇到正在组织天地双部的俏如来，然后将他引入默苍离的视线，对了，孤鸿寄语默苍离，这是钜子他现在的名字。”
玄之玄忽然冷笑一声：“老九，你的自信让我产生了怀疑，你就是那个隐藏在我们中的奸细，现在是想将我们引到他面前？”
殷子己无奈道：“那真是冤枉，要知道我当初可是只剩下一口气，就算玩苦肉计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狠。”
欲星移眯眼笑道：“若是不狠，如何瞒过我们？”
殷子己叹道：“这么说我也要怀疑你跟老五，你们两个当时也是重伤，有苦肉计的嫌疑。”
“省下不必要的猜疑吧，我们相互倾轧，正是钜子最想要的局面。”铁骕求衣铁一般地发声，“我觉得老九的提议有相当的可行性，可以进行。”
欲星移哈哈一笑：“其实我也是很赞成的，只是忍不住想戏弄老九，他长大了就不再可爱了，想当初老七、老八、老九……”
玄之玄冷然发声：“我也不是反对这个计划，只是针对钜子，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要绝对谨慎小心。”
随后忘今焉、凰后也表态赞成。
“唔，既然已经做下决定，那么接下来我们六人就要配合好，不能出差错。”殷子己走回自己的帷幕。
六人随后商议了细节。
一个时辰后，当远天的夕阳彻地消失在天空，柔和的月光洒向人间之际，尚贤宫的会晤才终于结束。
夜色下，殷子己走出尚贤宫，等候多时的于鹭带人上前迎接。
看了眼于鹭，殷子己道：“走，我们回去看看二叔。”
……
江南之地。
战朝以来，始朝、炎朝、玄朝、盛朝、文朝、乱朝，得天下者无不由北方之地崛起，席卷宇内。唯刚刚覆灭的前朝，太祖洪武大帝崛起在南，以南伐北，一统天下。
这是因为随着时代变迁，中原之地的中心已由北方转向南方，江南之地已成富饶繁华的代名词。
然在十几年前，江南发生了一场大疫，使得这片富饶土地，眨眼沦为人间地狱。
后虽有风云碑上留名，暗器天下第一，精通药理毒物的绝代高人，‘掌生握死’幽冥君挺身而出，寻得瘟疫解方，并购得大批药物，解救数十万黎民。但那场大疫，依旧使得富饶的江南萧条许多。
听殷子己谈起那场大疫，于鹭眼眶变得通红，他就是因为那场大疫才成为孤儿的，若非有幸遇到殷子己的父母搭救，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当年老主人与老主母在那场大疫里，奔波数月，解救了数千人，故有了‘蒹葭侠侣’之称。却好人不偿命，惨死于魔物之手……”于鹭伤感地看着四周的江水。
“魔物……”殷子己眼神一闪，抬头望空。
他这几年曾利用在各界的情报网，探查魔世余孽的踪迹，终于在不久前发现了当年的魔世残党魔司令等人。
在尚贤宫说的那个计划，其实只是他针对默苍离的第一套方针，如果那套方针失败，那他的第二方针就是利用魔司令、网中人等，进攻灵界，打开魔世。
届时身为墨家钜子的默苍离，就不得不挺身而出，对抗魔世。
智者一旦由暗转明，就将容易对付得多了。
对墨家天职的责任感，便是默苍离最大的破绽。
纵然他智冠群伦，也将难逃死厄。
很多人都将默苍离神化了，但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是个被责任压得千疮百孔的可怜虫，即便强大，也绝非真正的不可毁灭。
胜他难，杀他则不是不可能。
五年的躲避，从来不是畏惧，而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他殷子己，可从来都是一个极具耐心与勇气的野心家。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不过若是拿到那件东西，即便这两个方针都失败，我也不惧直面他！”立于船头，望着被黑幕笼罩的茫茫大江，殷子己如是想到。
就在这时，远方江岸传来一声悠长剑鸣。
弯弯残月映照下，一道颀长身影自江岸悬崖兀然而起，纵向半空，冯虚御风，蹈浪而行，飘然若仙，不似凡俗。
眨眼之间，来人便穿过层层江浪，衣衫不染毫滴水渍，来到殷子己他们船头上空。
铮！
照面一瞬，一抹冷冽剑光惊颤了黑夜，似起落不息的江潮，绵亘席向殷子己。
“唔！”
在剑气涌来刹那，殷子己足尖一点，身形如箭，射向半空。同时剑锋出鞘，清泓光芒照彻寒夜，匹练般迎向突来之剑。
乒！
剑锋交击，点点星火点亮夜空。
澎湃剑气凌厉蔓延，四周江面劈出层层浪花，水天翻卷。
殷子己只感一股雄力涌来，如惊涛骇浪，层层叠叠，原本向空中而去的他，被生生逼回下方。
咔嚓！
双足踏船，脚下木板顿时裂开，发出清脆响声。
不及收敛剑意，殷子己抬头望向空中，那踏江而来的青衣剑客，冷然卓立在桅杆之上，渺小身姿与浩瀚天地，默然和谐，宛若一体。
冷风、残月、江潮交织下，一道清冽诗号平淡响起，风中落入众人耳畔。
“百年寻浪归沧海，十载寒雨凄浊流。听潮江畔人几误，残月无声下西楼。”
第四章 八门、六部、天王、巨头、boss、王骨
冷月、大江、船头。
殷子己凝注着卓立桅杆的青衣剑客，收起佩剑，微笑道：“二叔，你的剑法又精进了，当年父亲也不过如此。”
“兄长长我六岁，我如今却只有他十年的境界，何足称道？”残月之下，但见一抹青光闪动，于鹭等人眨眼间，青衣剑客已来到殷子己身前。
他凝视了殷子己手里的佩剑一会，感怀道：“刚刚那一剑，已经证明你这几年没有虚度，如今的你也算配得上这口白露了。”
于鹭在旁道：“二爷，您是不知道，小主人他这几年在佛国可是日夜钻研剑法，苦修不倦，方有现在的成果。”
沧浪剑派的当代掌门，名满江左的‘听潮剑客’殷丹羽欣慰道：“看来五年前那场磨难让你成长了不少，以你现在的剑法造诣，不出十年，必可成为一代剑法宗师，光扬我派，不要再和墨家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到一块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当年我就不支持大哥大嫂与墨家来往，结果他们受墨家之托参与灵魔大战，身陨异乡，只留下两口佩剑。墨家的人又说要偿还恩情，将你带走不过五年，就传来你被那个钜子炸得濒死的消息……”
月光照射下，殷丹羽脸上充满寒意，冷冷发笑：“墨家对待恩人的方式我算是领教了，若非你不让我出手，踏遍九界，我也要取下那钜子的首级！”
那么我已经可以想象，原本的世界线下，你是怎么死的了……
殷子己在心中默默说道。
对于这个便宜二叔，他了解不多，但也有大概的轮廓。
在武学上，这无疑是个天才，才三十余岁就达到可称一代宗匠的境界，放眼中原，也属顶尖人物。
金光的高手划分大体可分为八门、六部、天王、巨头、boss这几个层次。
这样的划分方法，主要是由现在正在中原肆虐的西剑流而来。
西剑流内部等级严格有序，在祭司统领下，辖有四天王、六部、八门。
八门、六部内部的实力都较为均衡，彼此相差不大，而西剑流又是金光最早的反派组织，活动时期也比较长，所以后来角色武力计算，都是靠对比他们来估算实力。
匹敌八门首领的，就是八门级高手；匹敌六部首领的，就是六部级高手；匹敌四天王的，就是天王级高手。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较模糊的方式，实际上西剑流八门、六部、四天王彼此的实力也是有差别的。
比如八门中的死门队长柳生鬼哭，其实是一个活了百年的不死怪物，实力犹在四天王之上，四天王中的宫本武司，实力同样凌驾于另外三人。
至于所谓的巨头，是以金光三巨头黑白郎君南宫恨、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万恶罪魁藏镜人人作为标准。
但实际上，这三巨头的实力随着时间推移，都进步极大，后来几乎都达到媲美boss级的程度，一般用来评比巨头，都是以另外二人作为标准了。
一个是九算老二铁骕求衣，他被认为是标准巨头。
另一个则是风云碑上天下第一刀荒野金刀独眼龙，他被叫做巨头守门员，凡是有巨头实力的，他统统没有打赢过，反之则至少平手。
巨头上的boss级，则是以金光早期的几个反派boss，西剑流之主炎魔幻十郎、魔世修罗帝国第三十三代帝尊帝鬼、苗疆王族第一高手撼天阙作为标准。
至于boss级之上，并没有统一的说法，其中一种标准是‘王骨级’。
在金光世界，有着一种特殊的神物，名为‘王骨’。
王骨是只有承接天命，终结乱世，一统天下，开创所处境界崭新时代的王者，死后衍生而出，寥寥无几。
已知的几件，分别是一统战朝七雄的始帝所遗留之始帝鳞、开创道域的龙虎天师遗留之天师云杖、一统魔世的霸主元邪皇龙骨所化的幽灵魔刀、开创佛国的初祖达摩遗留之紫金钵、盛朝太祖留下的文帝双剑、苗疆太祖留下的狼王爪、结束东瀛战国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遗留之魔之甲。
虽然产生王骨的条件是承接天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没有规定需要什么武力，但实际上已知的王骨产生者，都有着凌驾boss级之上的武力，所以就有人将boss级之上称为王骨级。
这种说法自然不确切，但实力的划分本就是一种参考方式，在实际战斗中，甲打赢了乙，乙打赢了丙，丙却打赢了甲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有的。
与老对头鬼谷纵横一脉相比，墨家盛产智者，于武学方面则不太突出。
原来的殷子己在九算当中武学天赋算是顶尖的，又是半路才入的墨家，自小在武学气氛浓烈的沧浪剑派铸下根基，所以武学方面还是颇强的。
在佛国的这五年，殷子己已然消化了原身一身修为，加之重金开道，网罗了不少佛国武学与高手指点，功力颇有进步。
用八门、六部、四天王的等级来评定，他现在算是入了天王的门槛。
以他目前的年纪来说，这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九算老七玄之玄，比他大了十岁，现在也不过是这个水平。
当然，玄之玄也是半路入墨，自小的精力都放在了影形一族的易骨宝典上，虽然将易骨宝典练到完美无瑕的至高境界，但在其他方面难免弱势了些。
理论上来说，八门级已经算是江湖上的高手了，而六部级更是可以称为一方巨擘，武林绝顶，天下风云碑上，第一拳、第一弓、第一枪，也都不过六部水准，这已经是武林的精英了。
而六部之上的天王级，往往是武学传说，一界最重要的支柱战力，国之栋梁。
至于巨头级，那就是一方境界的牌面了，往往一界同时最多有两三个左右，当然中原、魔世这两个特殊情况的不能算。
如海境，只有鳞王北冥封宇、鳌千岁两个巨头，道域只有颢天玄宿、逍遥游、天之道三个，其中天之道还常年不在，颢天玄宿前几招是boss级，然后就会死于心肌梗塞，逍遥游在装废。
佛国八门的确高手如云，但据殷子己所知，基本也都是天王级水准，如天门三尊一般。
虽然地门隐藏着大智慧这一恐怖存在，但除了祂自己，也没什么巨头级战力。
羽国的情况也跟海境、道域差不多，都是经历内战，高手凋零，巨头级只有一两位。
而苗疆，虽然王族就有三位绝顶高手，但撼天阙被囚，北竞王蛰伏，明面上也只有苗王、铁骕求衣以及藏镜人三个巨头，藏镜人本质还是中原人。而苗王、北竞王、撼天阙这三人，都是只有一个可以独活的局面，没有可能共存。
只要一场内乱引爆，苗疆五六位巨头就会一下子死掉一半，变得和海境、道域、羽国差不多。
其实海境、道域、羽国原来也都是这样，但统统经历内乱，高手死伤大半。
这是必然的趋势，一方境界就那么大，只能容纳那么多巨头，人数一多就会内乱，然后人数死得差不多了，内乱就自然停止，等待新的巨头成长出来，不断轮回。
只有中原、魔世这两个境界，幅原广阔，空间足够，这才能够同时存在更多的巨头级，乃至更强的存在。
所谓的巨头级，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境界的牌面，国运的象征。
从先前交手的那一剑，殷子己可以感受到，殷丹羽的实力远现在的他之上，但并没有绝对意义的差距，也就是没有到达巨头水准。
但即便是巨头，去取默苍离的人头，多半也是尸骨无存。
虽说那位钜子的武功不值一提，虽说绝对的力量可以击败绝对的智慧，但金光的世界观也不是它的隔壁。
虽然这个世界不乏几千年的怪物，不乏魔族、妖族、鳞族等奇怪种族，但本质还不到玄幻的程度，集体的力量很重。
就好像中原虽然高手如云，但面对魔世修罗帝国的入侵，依旧很快全面沦陷。
因为修罗帝国有着数十万精锐魔军，成百上千的精英魔将，广袤无边的妖魔海。
这些都是常年在魔世沉沦海血拼的善战之军，修罗帝国就是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
而中原这边，连一个统一的政府都没有，所谓的群侠多是乌合之众，即便隐藏众多高手，但也只能做亡国奴。
因为金光的世界观，只要小兵足够多，再加以一定水准的高手牵制，是可以围死巨头乃至boss的。
这一点，黑白郎君、李沉渊、天剑烟雨都曾以血的教训诠释过。
除非你是元邪皇或者大智慧。
而在这之下，智者的杀伤力，往往比武者来得大许多。
基于这种情况，金光的主角俏如来才放弃了在武学上的前途，把点都点到智力上，以一个战五渣的身份巡游九界。
虽然他那个战五渣其实也是魔世第一高手。
第五章 天地双部
沧浪剑派位于大江入海之处，一座悬崖之巅，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数百年前，沧浪剑派的祖师祝玉子自巴蜀之地，顺大江而下，观无垠沧浪，顿悟天人之剑，于此创下沧浪剑派。
回来已有数日，殷子己处理了一些内务，熟悉了下这里的环境。
虽然多年未回，但这也是他的一份基业，这些年来殷丹羽代掌沧浪剑派，但实际上的掌门其实一直是殷子己。
“喔，天地双部居然给我们发过求援信？”处理内务时，殷子己发现一副信件。
望着侄子忙碌干活，自己却悠闲的在旁练剑的殷丹羽道：“好歹我沧浪派也是一方大派，打着团结中原，共抗西剑流的他们，自然不会忘了向我们请求援助。”
“这封信我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但西剑流肆虐之地，离此有千里之远，不谈鞭长莫及，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殷丹羽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神情无波。
显然，他也了解其中一些内幕。
殷子己却摇头道：“不，同为中原正道，在此危难时刻，我们怎可置身事外……”
殷丹羽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殷子己道：“让沈长老选三十名身手拔尖的弟子，明天就出发，援助天地双部。”
殷丹羽道：“西剑流我也曾了解过，他们进入中原的人员，除去赤羽信之介算是个人物，余数皆是草芥。若非那些人心怀鬼胎，他们早就被赶出中原，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我们何必冒着千里之险前去援救，说不定援兵没到，西剑流已经灭了。”
殷子己摇头道：“二叔你这就错了，西剑流能够席卷中原，固然是有人放纵的缘故，但其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赤羽信之介也只是西剑流四天王之一，现在进入中原的只是西剑流的八门，西剑流尚有六部，四天王之上亦有祭司和流主。”
殷丹羽眉头一皱：“若真是如此，恐怕这场西剑流之乱至少还将延续数载，但即便我们派人援助，也不过杯水车薪，除非你我出手，倾全派之力。”
殷子己笑道：“这倒不必，我们没有和西剑流硬碰硬的必要，目前西剑流主力尚未进入中原，我们只要给天地双部提供一定的帮助就够了。”
“就凭那群乌合之众，即使有我们的援助，也不可能对抗得了西剑流。”殷丹羽摇了摇头，他是知道那些中原群侠的底细的，或许不乏义士，但实力是真的不行。
殷子己道：“他们的确没有对抗西剑流的能耐，但他们身后的人有。”
殷丹羽问道：“他们身后是谁？”
殷子己道：“二叔，你难道不奇怪吗，天地双部那一点战力，如何能与西剑流周旋这么久？”
殷丹羽想了想，道：“的确，天地双部似乎对西剑流很了解，所以总能化险为夷，但以他们的规模，应该没有那样的情报网才对？”
殷子己道：“那是因为，创建天地双部的人正是西剑流四天王之一的宫本总司。”
殷丹羽有些讶然：“与赤羽信之介同列四天王的人，居然是西剑流头号敌对力量的创建者，这的确让人惊讶。”
“不只如此，据我所知，史君子的两个儿子，俏如来、雪山银燕，目前也都拜在宫本总司的门下，天地双部正是由他们领导。”殷子己道。
“自一年多前和藏镜人的那场大战，黑白郎君意外闯入后，史君子便从此失踪，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竟都拜在西剑流叛徒门下。”殷丹羽自然不怀疑殷子己说的话，十分感慨。
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中原的擎天之柱。
二十多岁出道以来，一手纯阳掌名震天下，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掌。
但他更广为人知的是他的侠义之名，百折不挠的大义大勇，纵横天下的二十多年里，无数次对抗邪恶，拯救百姓于水火，乃是正义之化身，侠之顶峰。
在少年时代，还是快意恩仇年纪的殷丹羽，也曾是史艳文的仰慕者。
年过而立之后，少年旧梦已然无存，只剩冷漠的剑者之心，但提到史艳文，他依旧尊称一声‘史君子’。
那代表了一个时代。
“当年大哥大嫂在江南行侠仗义的时候，也曾与史君子有过交集，后来对我谈及，多是称赞。”殷丹羽陷入沉思，神情邃然，“那时我还曾想让他们带我去拜候史君子，不想不过数年，他二人身陨灵界，我也没有机会去见史君子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他儿子大概已经要成为我师侄了，占着我的便宜，你以后见了史艳文，都比他长一辈……”殷子己内心说道。
“既然是史君子的后人，我们给点帮助也是应然。”殷丹羽点头同意道。
殷子己叫来于鹭，对他道：“去商会取二十万的银票，让沈长老一并交付天地双部，并告诉他们的首领，我沧浪剑派虽难跨越千里之地大举援助，但西剑流乃是中原共同的敌人，我方定竭尽所有，给予帮助。”
“好。”于鹭点头离开。
“如此倾力援助天地双部，子己你是想做什么？”殷丹羽忽然问道。
他是了解这个侄子的，虽然小时还算乖巧，但自从入了墨家后，心机就愈发深沉，行事也变得冷酷许多。
他虽不清楚眼前的侄子已经换了个人，但也明白，自己的侄子从不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我是为了门派着想。”殷子己严肃道，“西剑流之乱虽没有蔓延整个中原，但依旧使得北方许多地区沦陷，百姓民不聊生。此刻我们雪中送炭，将来西剑流败亡，我们便是中原的英雄，这对门派的发展有极大益处。”
“这些我相信，但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殷丹羽注视着殷子己的脸颊。
后者不再言语，二人陷入无声的沉默。
“墨家啊……”
过了良久，殷丹羽渭然一叹，缓缓走了出去。
凝视着他的背影，殷子己淡漠道：“一入墨门，你的侄子便已经死去，这个世上只有九算老九。墨家九算，皆是身在黑暗之人……”
过了一会，他猛然转过身去，冷冷命令道：“寒胜衣，带我去见那个人！”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一条漆黑的影形乍然浮现。
第六章 十殿阴曹
夜幕笼罩穹天，凄冷的阴风瑟瑟而鸣。
荒野之处的一个码头，渺无人迹，阴冷幽邃，幽怨寒冽的阴风呜咽而鸣，似有千鬼盘旋，哭丧人世，让人不寒而栗。
荒芜的码头上，却隐约有着一条鬼魅般的人影，身披黑纱，头戴斗笠，拿着一把钓竿，聚精会神地凝望着前方水面。
殷子己来到这里时，一条硕大鲫鱼倏然跃出，咬在鱼钩之上。
“鱼儿上钩了。”那身影发出阴森笑声，手臂一提，鱼竿霎时向上空升起，钓线随之旋转，尖锐的鱼钩飞向码头，稳稳当当的落在箩筐之中，鲫鱼滑落鱼钩，挣扎掉落箩筐。
殷子己鼓掌道：“尸叟好钓功。”
“哈哈……”斗笠下传出森冷笑声，鬼影霎时转身，露出一张苍老恐怖的面孔，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冽注视着殷子己，“明晨，你终于来了。”
殷子己微笑地走到他身旁：“今天是我正式成为十部众的日子，怎会错过，还要感谢尸叟这段时间的提携。”
“多礼了。”斗笠下，老态龙钟的阎途十部众的肃英，尸叟钓烟波挤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目光望向箩筐里那条刚刚被钓上的鲫鱼。
“明晨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尸叟忽然问道。
殷子己看了看那条在箩筐里不断挣扎的鲫鱼，平静开口：“当然是饵食，鱼见饵而不见钩，故起贪心，终陷箩筐。”
尸叟诡秘一笑：“明晨你说的不错，鱼见饵不见钩，便是它会被我钓到的最大原因。但其实我们人与鱼一样，有时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背后隐藏的危机，所以很多人会被人钓如入箩筐，可千万要切记。”
殷子己点了点头：“鱼见饵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尸叟教诲，明晨谨记。”
尸叟起身道：“老朽自然相信你，至少你今天不是让那个影形代你来，这就是信任的基础了。”他慢慢吞吞地收着钓线。
殷子己脸色不变，心中却渐渐凝重。
阎王鬼途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地下组织，势力遍布中苗鳞等境界，据传乃鼎朝名士徐庶所创。
但真实的面目却是徐庶的祖先，始朝方士徐福一手操控。
徐福为钻研长生不老之术，大量用活体做实验，被始帝发现，驱逐东瀛。
但他终究在长生之术方面有了成果，研究出数种长生之法。
其中一种，便是利用特殊器物，保存自身记忆，将自身的记忆灌给他人，达到肉身虽朽，精神永存。
徐福便是利用此法，千年间不断改换肉躯，永世长存，操控各界局势，吸纳资源，继续研究其他的长生之法。
阎王鬼途便是他积累研究资金，掌握各界情报的组织。
在两年前，殷子己便让寒胜衣以自己的面目接触阎王鬼途，谋求成为十部众。
寒胜衣也不负他所望，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接触到阎王鬼途高层，成为十部众之一的明晨候补。
而在不久之前，十部众中资历最老的尸叟钓烟波发来通知，说他已经通过考察，将参与十部众的会议，正式成为明晨。
殷子己今日亲自来此，便是准备去参加十部众的会议，却被尸叟道破真身。
“果然，影形虽然巧妙，但想瞒过有着徐福两千年记忆的绝命司，还是不可能。”殷子己并没有太多意外。
虽然寒胜衣是影形一族仅次于玄之玄的佼佼者，但尸叟乃是绝命司的亲信，他的话便是绝命司的意思。
面对两千年道行的绝命司，发生任何事情都绝不意外。
不过知识不代表智慧，更不代表智谋，否则一百零八位高僧合体，千年修为的地门大智慧，后来又怎会被雁王算计得死死的。
绝命司固然可怕，但却也吓不到他殷子己。
望了眼似在沉思的殷子己，收好钓具的尸叟眼中散发深邃，拿起箩筐，看着那条已然无力挣扎、竭力呼吸的鲫鱼，口诵诗号。
森冷的阴风拂过码头，带走尸叟苍老声音。
“阴风凄惨，阴雾茫茫。鬼途长长，鬼啼响响。鱼线细细，鱼钩尖尖。人血甘甘，人肉咸咸……”
……
鬼途尽头，十殿阴曹。
阎途十部众，乃是阎王鬼途组织的最高层，分别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十殿阎罗的宫殿作为代号，分别为‘玄冥’‘普明’‘纣绝’‘太和’‘纠伦’‘明晨’‘神华’‘七非’‘碧真’‘肃英’。
而十部众之上，则是‘恪命司’，他是名义中的阎王鬼途首领，隐藏在十部众中。
但恪命司其实只是一块令牌，任何一个十部众，只要拿到那块令牌，都可以成为成为恪命司。
多年前，‘掌生握死’幽冥君就是这样，杀死了前任恪命司，夺得令牌，成为阎王鬼途首领。
之后更在天下第一豪‘天刑道者’岳灵休以及‘药神’鸠罂粟的配合下，差点摧毁阎王鬼途。
当时阎途十部众，有五人丧命岳灵休之手，偌大组织一夕崩溃。
然而幽冥君他们并不知道，阎王鬼途在恪命司之上，尚存有真正的首领‘绝命司’。
在他们以为阎王鬼途已经崩溃的时候，幽冥君忽然死去、岳灵休诡异瘫痪，阎王鬼途死灰复燃。
只有药神鸠罂粟察觉不对，隐姓埋名，躲避阎王鬼途追杀。
而今，凋零大半的十部众得到补充，再度满员。
漆黑幽邃的十殿阴曹内，微弱烛光下，十条帷幕笼罩，屹立着九条模糊身影。
走入鬼途尽头的殷子己，淡漠凝视着这九条身影，内心无波。
“这个世界的阴谋家，都这么喜欢躲在帷幕后面吗……”殷子己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尚贤宫的九算会晤。
论起层次，阎途十部众比起九算可差远了，也就绝命司自己以及一个玄冥算是角色。
其实徐福若是有心，两千年的光阴，即便建立一个横跨数界的王朝也是足够。
实际上，徐福也曾经做过皇帝，说不定哪天就能挖到他的王骨。
只不过活得太久的他，只喜欢新奇的刺激，对权利、力量这些欲望都非常浅。所以这才设定了阎王鬼途这奇怪的制度，引发十部众内斗，使得阎王鬼途的实力一直难以真正发展。
而他本人，也喜欢以各种身份游戏人间。
为此，他甚至不喜欢夺舍武功强大的高手，反而青睐武功平平的身躯，以此增加游戏难度，提高快感。
而这，恰恰给了殷子己机会。
阴曹大殿，烛火光芒下，殷子己的目光看向了那件被放在大殿中央的阎王翎。
那是他千方百计进入阎王鬼途的目的所在。
藏着徐福两千年记忆的宝藏。
殷子己缓缓走入属于自己的帷幕下。
十部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今日除了明晨正式入位这件事之外，十部会议还要商议的是，关于此次西剑流入侵中原，我等的行动方针，以及亡命水的改良进度。”
第七章 青山五岳
十部会议结束，殷子己走出十殿阴曹。“主人。”影形寒胜衣在外等候偌久。
看了他一眼，殷子己吩咐道：“召集南岳、中岳、武夷、崆峒候命，让于鹭去鬼市、还珠楼分别下一个订单，让他们各自准备一批最优秀的杀手，等待我的命令。”
“是！”寒胜衣什么都没有问，点头消失在黑夜里。
殷子己沉默了一会，忽然转身，看了看背后的十殿阴曹，低语道：“绝命司，我要找到你了！”
……
漆黑的密室里，殷子己坐在桌子前。
一盏朦胧的油灯点亮，模糊光线下，十个名字被依次写在一张纸上。
‘玄冥’‘普明’‘纣绝’‘太和’‘纠伦’‘明晨’‘神华’‘七非’‘碧真’‘肃英’。
油灯的光芒很微弱，只能照亮桌子。
坐在桌前的殷子己，半个身子笼罩在黑暗中，端详着桌上的十个名字。
这十个名字中，明晨、玄冥、肃英，都被划去，以墨迹来看已经有一段时日。
殷子己拿出一只有些秃毛的毛笔，沾了些墨水，在‘纠伦’旁边写道，“说活三字撇，确认为丁凌霜”，然后将之划掉。
随后他看向纣绝，写道“手附利爪，似兽似人，确认为无患开膛”，划除。
灯光映照下，他接着飞快地划掉了太和、神华、碧真，并在他们后面分别写下‘殷若微’‘识龙影’‘真眉’三个名字。
最后只剩下普明、七非。
看着这两个名字，殷子己收起笔墨，嗓音低沉道：“绝命司，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活下去。”
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中，他的双眸格外冰寒。
绝命司，或者说徐福，在金光众多boss中，或许不是最强大的，但绝对是最博学的。
从始朝到现在，两千年的漫长光阴下，他转变过无数身份，足迹踏遍九界，知晓的秘密之多可谓惊天。
无论是长生秘法、武学秘籍、隐秘机要，在他的脑海里都浩若无穷。
而这堪称无上宝藏的千年记忆，就蕴藏在十殿阴曹的那根阎王翎内。
知识就是力量。
得到它，便是得到称霸九界的资本。
不过想得到阎王翎，首先必须除掉徐福。
徐福利用阎王翎，可以不断创造新的自己，但好在一旦徐福的数量过多，就会产生内斗。
所以这么多年来，徐福一直只保留了两个化身，一个是远在东瀛的白比丘，一个是阎王鬼途的绝命司。
白比丘暂且可以不必管，但既然要夺阎王翎，绝命司就必须除掉。
否则一旦让他发现问题，一个有着两千年记忆底蕴的敌人，是足以让任何人日夜难安的。
虽然徐福的实力与化身有着很大的关系，但那是因为徐福喜欢游戏人间，刻意压制实力。
两千年的底蕴，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得空前强大。
两千年的见证中，他会的武学、知道的秘法，绝对比殷子己听说过的还要多百倍千倍。
欲夺阎王翎，必杀绝命司！
要杀绝命司，必须一击致命，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凝视着那两个名字一眼，殷子己拿起油灯，烧掉了那张纸，走出密室。
于鹭在外等候，看到他，禀告道的：“小主人，鬼市、还珠楼的杀手我已经联系好了。”
殷子己问道：“来的是哪些？”
于鹭道：“鬼市方面，来的是落花随缘庄的六隐神镞，此人是道上的老字号杀手了，十分可靠，不过他还带了两个非常年轻的杀手一起，一个叫九冥，还有一个是个小姑娘。”
“至于还珠楼，他们对这单非常重视，由代楼主百里潇湘亲自带队，精英尽出。”
“六隐神镞、百里潇湘，的确是最顶尖的杀手。”听着这些名字，殷子己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阵容可还不够，这次终归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于鹭明白他的意思，道：“南岳、中岳方面都已经联络好，此外我们还有三百弓弩手，由武夷、崆峒带队，届时千箭齐发，任对方武功盖世，也要变成刺猬。”
“南岳。中岳方面没有问题，这次便成功了一半。”殷子己拍了拍于鹭的肩，“我说过，以后在这里不要叫我小主人，要叫我……”
“东岳！”
……
“根据寒胜衣这两年来对十部众情报的收集，普明隔段时间都会去梅香坞喝酒，武夷你带一百人马埋伏在那附近，让鬼市杀手先动手，中岳届时会在那里支援你们。”
“七非最近和人谈了笔生意，约在后天夜里交易，要前往交易地点，他一定会路天擎峡，时间大概是后天傍晚。让还珠楼的杀手包抄他，崆峒带领弓弩手埋伏在天擎峡两处高峰，若是还珠楼杀手不能完成任务，便放箭。若是这样还杀不了他，就看南岳了……”
殷子己眼神凛冽地看着地图，下达了命令。
于鹭奇怪道：“东岳，你不打算亲自压阵吗？”
殷子己摇了摇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况这样的阵容若是还杀不了目标，加上一个我也起不来作用。”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天王级的水准虽已称得上绝世高手，但比之他一手创立的青山会五岳中的中岳、南岳，还是极有差距。
他们二人已是他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强高手，若是还不能杀死绝命司，那即便加上他，那也是送死。
何况他真正的目标乃是阎王翎，杀绝命司不过是为了除后患。
但若是不能拿到阎王翎，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阎王翎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不放心让其他人去取，所以自己动手。
“对付绝命司的行动与取阎王翎的行动必须同时进行，十殿阴曹在平时都是由十部众轮流镇守，这几天镇守十殿阴曹的是纣绝无患开膛，此人武功比我目前稍弱，加之半兽半人，智慧方面不足，取得阎王翎的难度不是特别大。”
阎途十部众中，也只有绝命司自己以及一个玄冥，让殷子己忌惮，其他人物他还不放在眼内。
第八章 阎王翎
即使是午后，十殿阴曹依旧乌黑森冷，外界灼热的阳光丝毫无法照射进来，因为这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十部众‘纣绝’无患开膛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不停晃动，硕大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它。
他体型壮硕，因为练有邪异武功的缘故，身体半人半兽，脸孔狮虎一般，声音犹如兽吼。即使在十殿阴曹黑漆的环境里，他十指指尖依旧清晰闪烁寒光，俨如藏着十把锋利的刀刃，恐怖冷冽。
外表十分吓人的他，不断拨弄着手里的拨浪鼓，狰狞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温柔。
“魈毒，你真的长得好像她啊，虎大叔一定不会让你再被人伤害的……”摇晃不停的鼓声下，他的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两行热泪，喉咙发出喃喃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剑气在黑暗中迸发。
“什么人！”沉浸在回忆中的无患开膛猛然发出巨吼，雷霆虎啸一般，震动八方。
强横的音波使得十殿阴曹巨大建筑都晃动起来，无患开膛身影似虎，真气爆发之间，眨眼跳跃到上空，避开这凌厉剑气。
然而剑锋无情，千变万化，在无患开膛察觉发出吼声同时，那剑式便同时发生变化。
原本凝练无俦的至杀一剑，霎时化为千万条细小剑芒，龙蛇四散，交织成网，罩向跳跃半空的无患开膛。
“这是什么剑招？”无患开膛内心骇然，能身为十部众之一，他自然也是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
但他纵横江湖十数载，大小战数百场，还没有见过这等能够分化成网的剑式。
躲不过！
死亡气息笼罩，无患开膛咬了咬牙，在剑网临身刹那，双手现出十道冰寒利爪，对着侧方猛然劈去，快若闪电。
乒乒乒！
顷刻之间，碰撞的火花点亮了漆黑的空间。
无患开膛十爪撕开一道缺口，身体缩成一团，护住要害，飞出逼命剑网。
果然，这剑气分化为网的招式，虽让人避无可避，但也使得力量分散，无法形成致命伤害。
钻出剑网的无患开膛，单膝跪倒在地，喉咙发出巨大喘息。
在他的后背、手臂、双腿上，此刻密密麻麻存在着数十道细小口子。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让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兽性。
就在这时，他忽发现对方竟没有趁机继续出招。
“不对！”无患开膛咆哮起来，硕大双目宛若虎豹，锁定猎物。
十殿阴曹内，一条黑衣身影来到最深处，一把拿起桌上的阎王翎，扭头看到追来的无患开膛。
“虽然兽化，但看来你的智力还不是特别差。”黑衣人发出低沉笑声，手中冷冽剑锋毒龙般涌出，撕咬向无患开膛。
后者汗毛一竖，十爪寒光如电，劈向前方虚空，将自身绝学‘淬骨爪’催发到极致。
铿！
剑锋与利爪交击，沉闷响声震荡阴曹。
无患开膛兽性狂然，身上流下的鲜血为他增添几分狰狞，十爪快速挥舞，撕裂着眼前剑锋，欲要将黑衣人大卸八块。
阎王翎已然到手，黑衣人不欲久战，剑锋在身前环绕，如圆规一般，划下界限，给自己腾出空间。
他身影灵动，避开无患开膛攻势，向着十殿阴曹外围而去。
无患开膛发出怒吼：“贼子，休想逃离！淬骨爪·噬悲绝！”他凝聚浑身真力，集于双掌十爪，施展至极一式，向黑衣人杀去。
察觉身后狂暴煞气，黑衣人无奈叹息：“看来还是要拿出点真本事，才能脱身。”
电光火石之间，向外而去的他，身形忽尔一转，手中锐剑绽放万千华光，瑞彩如莲，波涛般卷向后方袭来身影。
“伏魔慧剑·五顶会文殊！”
沛然的佛门圣华四灌而现，浩瀚剑意普度大千，不愿暴露自身根底的黑衣人，使出出自佛国的绝顶剑法，伏魔慧剑，俨如文殊圣者降世，智慧之剑降伏世间万魔。
急速袭来的无患开膛被这浩大一剑正面笼罩，舞动的十爪登时碎裂，发出惨叫之声，断线风筝般掉落地面。
黑衣人趁此机会飞速向外面而去，随即有着大批听到声响的鬼途人员聚集而来，扶起地上的无患开膛。
“可恶！”望着远去的黑衣身影，遍体鳞伤的无患开膛发出震天嘶吼，却也心知追之不及。
不过他不明白，对方费尽心思偷一把阎王翎是要做什么，那东西虽然是绝命司的信物，但也仅仅只有象征意义，是何人要此物？
智慧并不算高的他思索了一会，便放弃了考虑，令人将现场收拾了一番，准备通知其他十部众商议此事再说。
然而他不知道，有的人已经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了。
……
离开十殿阴曹，黑衣人来到一处隐蔽之地，坐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快速向着远方而去。
望着手中的阎王翎，他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殷子己的面孔，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从马车里面拿出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将阎王翎放入，他这才喘了口气。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殷子己叹道：“在短时间内使用两招伏魔慧剑，以我的根基果然还是太吃力了，这套剑法果然还是搭配中岳的金刚禅功才更好。”
他先前对无患开膛使出的第一招，剑气分化成网，让人避无可避，同样也是伏魔慧剑的招式，名为‘苦海渡慈航’，乃佛国最顶级的武学之一。
看着装在匣子里的阎王翎，他苍白的脸色随之舒展：“有了此物，我想在短时间内提升根基，将不再是不可能。”
徐福两千年的记忆，怎会没有快速提升根基的方法。
至于如何用阎王翎得到，殷子己当然不是准备给自己插一下。
……
同一天下午，中原著名的风月场所梅香坞内。
一身青色丝绸，端正华贵的武夷，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欣赏着四周众多歌妓。
殷子己创立的青山会，成员多以名山作为代号，其中以五岳为首，下面则是昆仑、峨眉、崆峒、武夷等。
武夷自然是青山会五岳之下的高层人物，他本名萧桐，出自一个叫做会仙观的小派门，精通一手羽流升仙掌，二十岁便名满东南。
但他不甘心局限在一隅之地，选择放弃唾手可得的掌门之位，游历天下。
离开了门派，他方知在江湖上打拼，光靠一身武功是不够的。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以前在门派里从此吃穿不愁的他，第一次晓得什么叫穷困潦倒。
不偷不抢之下，他险些饿死。
心高气傲的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也不愿给人作保镖护卫。
他闯荡江湖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名震天下，成为一代大侠，岂能作那些低三下四的活！
这样，他在天下闯荡了十数年，依旧潦倒无名。
他的武功的确不错，但中原之大，能人辈出，哪里没有高手，不缺你这一人。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乡小子，想在我们这儿混出名堂，既不懂得尊敬前辈，也不晓得孝敬群侠，你以为你是谁，是黑白郎君还是史君子？
如何才能成为名满天下的大侠？其实很简单。
你只要懂得孝敬前辈侠客，他们知晓你懂事，自然会提携你，然后等他们都老死了，你自然就能成为新的大侠。
摸爬滚打了十数年，武夷始终不曾明白这点，所以他没有混出名堂。
他选择了回家，但回去之后他才发现，说好等他回来的未婚妻嫁给了代替他做掌门的师弟。
他不怪她，因为他说好名满天下回去娶她的承诺，最终也没有实现，他又有什么脸去指责她？
回去之后，师弟对他很好，甚至想将掌门的位子还给他。
但他又如何能够接受？
仅仅五天，他便离开了。
就在他绝望之刻，他遇到了青山会。
这是一个只要有本事便能出人头地的组织，不需要资历。
短短两年，他凭借着十数年江湖打拼，早已臻至炉火纯青的羽流升仙掌，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获得了武夷的称号，得到了金钱与地位。
而今天，是他成为武夷以来，接到的最重要的任务，是由五岳之首的东岳亲自颁布，绝不允许出错。
他冷静地坐在角落里，凝视着这梅香坞里的每一个人。
“你这样太显眼了。”一个少年在旁边低声道。
武夷萧桐看了他一眼，这是东岳请来的鬼市杀手，是一个很冷冰冰的小姑娘，不过穿起男装来，倒一个很标致的美少年。
对于他的话，武夷笑了笑：“不用担心，你知道东岳为什么要我来这里吗？”
少女摇了摇头：“这不是我需要知道的，我只要完成任务。”
“你们这些杀手真是死板，这样或许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但绝对成不了优秀的首领。”武夷意味深长地对她道，“我看的出来，你绝不仅仅只是想做一个杀手，你想成为落花随缘庄的天首，还是鬼市的鬼尊呢？”
“喂，你不要瞎说好不好。”离他们不远处，一个正在隐藏身形的老杀手低声叫道，在他身旁，有一个黑衣服的少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少女。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武夷的问题。
武夷对她说：“不管你想在鬼市混出天地是为了什么，其实都可以换做是我们青山会，东岳老大最欣赏人才了，以你的资质，十年后必然是青山五岳之一。”
“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挖墙脚。”名为六隐神镞的老杀手把少女拉走了。
武夷笑了笑，独自在角落里喝酒。
他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是梅香坞的老板娘。
东岳为什么要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
因为他也是梅香坞的常客。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喜欢来这里坐在角落喝酒。
他出手大方但从不叫陪，只喜欢喝酒、只喜欢看着门口，看着那道年华虽逝，坚韧犹存的美艳身影。
下午的时光缓缓过去，当太阳落山之际，一个带着斗篷，穿着大红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梅香坞的老板娘上去迎接：“水大爷，您来了啊，里面请。”
武夷神情一凛，敲了敲酒杯。
这是暗号，意思是……目标来了！
第九章 绝命司，司绝命！
被梅香坞老板娘恋红梅招待着，那位水大爷姿态桀骜，龙行虎步地走向里面。
就在此时，一道冷冽箭影自角落中迸发而出！
“啊！”
恋红梅惊骇失声，发出尖叫。
而在她前方，身穿红袍的水大爷猛然侧身，锐利箭矢在他头侧穿过，那顶斗篷咔嚓碎裂，露出一张惊怒面孔。
来不及咆哮，又是一支利箭破风而至，直指咽喉。
水大爷瞳孔猛缩，周身真气沛然翻涌，强横的气功使得四周空间近乎凝固，索命一箭停留在他身前一尺之地，乌黑的色泽在黄昏的昏暗下，显得寒意逼人。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嗖嗖嗖三支利箭自三个不同的角度向他射来。
“好厉害的箭手！”水大爷内心震惊，以他的眼界自然看得出，这些箭都是同一人在瞬间射出。
如此箭艺，当世罕见！
是什么人要自己的命？
他来不及思考，翻身将身上的红袍掀起，对着空中扔去，身子则闪向另一边。
三支利箭同时落在袍子上，如陷泥潭，再无威力，与红袍同时跌落地面。
“哈，在我纵横天下的软丝红袍面前，任你箭术绝顶，仍是要悲哀！”躲过杀招的水大爷大笑道，鹰一样的眼睛到处搜寻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梅香坞大乱，众多客人悚然地往外跑去，以老板娘为首的众歌妓纷纷躲向后院，场面十分混杂。
就在他开始搜查敌手的时候，他的前方闪出一条人影，以及六支迸射而来的利箭。
箭锋袭来，水大爷毫不慌忙，周身百骸散发出磅礴气劲，凝结在虚空，如一面坚固气墙，拦截利箭。
但在那时，两条人影在他侧方袭来。
模糊的光线下，两柄锐利的匕首同时刺向咽喉。
真气凝聚在前，无有余力抵挡这偷袭，水大爷当即立断，身子晃向后方。
两位年轻的杀手似是早有预料，对方会如此变招。
寒光闪动的匕首斜刺起来，扎入水大爷双肩。
但在扎入刹那，二人惊异发现，自己二人这特质的匕首竟只破开血肉，刺不穿骨骼。
此人不光气功浑厚，更练有顶尖的横练功夫！
两个年轻杀手霎时做出判断，但已晚了。
水大爷狂喝一声，强横的气劲勃发虚空，扎入他血肉的两柄匕首被震飞，两位杀手也不禁退后数步。
“这样的手段，还杀不了水某！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这位十部众中的普明表情冷酷，身上散发慑人压迫，凝视着两个年轻杀手。
回答他的是两道凌厉拳劲。
“无知的挣扎。”他冷笑着迎击。
他纵横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刚刚交手的几下，已经摸透了眼前两个杀手的底细。
这二人虽是不俗，但终究年岁太浅，根基薄弱，算不上敌手。
至于暗中那个箭手，虽然实力惊人，但自家最强的就是护身气功与横练筋骨，最不惧箭手、暗器了。
派遣这几个杀手来对付自家的，太过失算了！
待拿住这几人，定要问清楚是哪个混账在暗算自家！
就在他把定主意的时候，梅香坞外围传来巨大声响，数十道黑衣身影手持刀剑暗器闯入进来，同时有着数十道利箭四面射出，掩护这些人夹攻。
什么，竟埋伏了如此多杀手，是哪个杀千刀的？
‘普明’水大爷惊怒无比。
眼见众黑衣包围而来，他再无恋战之心，甩开周身两个杀手，往梅香坞后门而去。
在这路上，众多黑衣人刀剑袭来，他仗借一身硬功，蛮横突出。
他气功虽浑厚，但刚刚应对那几次暗箭袭杀，已然消耗了不少真气，他此刻不敢再浪费，只是以横练硬功对抗刀剑。
很快，他身上出现了数十道伤痕。
不过他毫不在乎，这些伤口看起来恐怖，实际上只是皮外伤。
他快步突围着！
就在他接近梅香坞后院的时候，一条高瘦身影，拦在了他的前方。
那人穿着华贵的丝绸长衫，样貌略有沧桑，身材挺拔不凡。
似是早有预料他会往这里而去，立身拦阻。
“你拦不住我！”水大爷巨吼着，纵身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三道凌厉暗箭自他后方袭来。
是那个箭手！
水大爷内心凛然，毫不保留的将自身剩余的真气凝聚于身后，组成气墙，抵挡那暗箭。
他的横练硬功可接刀剑，但他绝不敢用血肉之躯迎击那箭手的箭。
在这同时，一道澎湃掌劲蓄发而现。
水大爷正中此掌。
蓬蓬蓬！
闷沉的响声，雷一般回荡。
武夷手掌白皙，按在水大爷胸口之处，狂暴的气劲让水大爷浑身衣物化为飞絮，羽毛般飘散。
但水大爷的身躯却是不动不摇。
看着武夷，他发出狂笑：“你的掌法只能碎衣服，根本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他的横练硬功的确颇有独到，刀剑难伤，拳掌不破。
但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倒地身亡了。
这让在场之人有些惊疑。
名为梅若馨的冷酷杀手少女，蹲下检查了一下，脸色复杂道：“他的五脏六腑全碎了，好霸道的掌劲，隔山打牛，完全克制硬功。”
武夷笑了笑，望着那因他掌劲由衣物化为的飞絮，平静道：“这叫羽流升仙掌，羽流是指会衣衫碎裂，飞絮羽化，升仙就是他这样。”
“这么容易就死在我掌下，看来他不是东岳要找的人。”武夷让人将地上的尸体抬起，就要离开梅香坞。
忽然，一道寒彻入骨的刀气翻涌袭来。
武夷眼神一凛，袖中双掌劈斩而出，凌空拍至梅香坞后院。
蓬！
气劲在空中交会，溢散的力量让附近的桌椅为之炸裂，好在此刻已没有几个客人。
六隐神镞等人望去，但见一股逼人寒意席卷，梅香坞后院走来一条单薄的少年身影，背着一口宽厚长刀，眼神冷峻，充满漠然。
“梅香坞不是给你们杀人的地方。”他冷漠开口，眼神凌厉的看着武夷。
“没想到梅香坞居然有你这样的少年高手。”武夷有些惊讶。
刚刚那一刀虽被他轻松接下，但蕴含的火候实则已堪称江湖少有，眼前少年观其样貌，尚不足双十之龄，他日成就怕是不会亚于荒野金刀独眼龙。
内心感慨了一下，他拿出一张银票：“在此动手情非得已，这是在下对贵方损失的补偿。”
少年的目光丝毫不曾移动，冷冷道：“这不是钱可以解决的。”
一股寒冬般的杀意霎时凝结，整个梅香坞雪花纷飞。
“好强横的冰劲。”站在武夷旁边的梅若馨眉头不由一蹙，眼中有了战意。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背着大刀的少年，实际上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怎么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一条艳丽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走出，快步来到武夷身前，抓住那银票，脸上充满笑意，“五百两银子，您就算在这杀几十次，我们也不介意。”
这位梅香坞的老板娘恋红梅，一点也不像刚刚目睹过残忍的江湖仇杀，镇定自若的收起银票，同时对不远处寒意逼人的背刀少年使了个眼神。
后者逐渐收敛了身上寒气。
武夷脸露微笑的看着恋红梅，道：“既然老板娘不怪罪，那萧某这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梅香坞喝酒。”
“萧大爷您慢走。”恋红梅送着这位熟客。
就在武夷等人带着尸体离开梅香坞的时候，一条血色身影出现在夕阳里，然后又消失不见。
……
天擎峡，中原重要关隘。
今天，一队马车行驶在这里。
车队的最前方坐着一条年轻身影，看上去二三十岁，容貌俊秀，穿着一身麻衣，双手枕着脑袋，悠然欣赏四周风景。
突然，一道凌厉剑气兀地杀来，气若凌霄，直指他咽喉。
年轻人神色一变，身影霎时消失在马车上方，那凌厉的剑气笼罩马车，伴随一声爆裂响动，那马车四分五裂。
“是何人想杀我？”躲过逼命一剑的年轻人，神色镇定的站在一处岩石上，环顾四周。
下一刻，一道执剑身影出现在他前方，剑意汹涌，凛冽含杀。
“白雪临刃血如泓，百里苍茫独千秋。
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诗号响动的同时，那身影快若闪电，在一眨眼间连出一十三剑，锁定年轻人周身要害。
“原来是还珠楼百里潇湘。”年轻人哈哈一笑，神色蔑然。
在十三道杀剑罩身一刻，但见他双手轻轻挥舞，凌厉无伦的剑意沛然散尽。
百里潇湘心头震惊，急忙变换招式，“剑四·灭！”
这是他最恐惧的人的剑招，也是他最大的底牌，他没有想到此番竟一开始就要动用。
他不禁后悔接了这单生意。
铮！
在他剑锋回旋刹那，年轻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所有变招，两根白皙手指不知何时出现在剑端，夹住剑身。
“太弱了，若是你们那位真正的楼主来，眼下的我还需忌他三分，但你这样的小角色……”年轻人淡淡的摇了摇头，手指轻弹。
咔嚓！
百里潇湘手里以精钢百锻而成的佩剑竟铿然裂开。
他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雄浑之力击向后方，五脏六腑翻涌，一口鲜血顿时溢出。
“楼主！”众多还珠楼杀手走出，扶起百里潇湘，警惕地看着年轻人。
而在后方，年轻人的手下们也都停下马车，来到年轻人身边。
被扶起后，百里潇湘说得第一句话便是：
“撤离，这个目标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
“走，你们走的掉吗？”年轻人发出冷笑，一步步逼向百里潇湘。
他就是隐藏在十部众中的徐福化身，阎王鬼途绝命司。
绝命司面前，无人可还生！
第十章 客蓑衣，醉百岁
天擎峡下，绝命司步步逼近，将还珠楼众杀手包围。
眼见已无退路，百里潇湘从一个手下那里接过一柄长剑，咬牙凝视着前方冷漠身影。
“刚刚你说我远不及楼主，那我就用他的剑法，证明自己并不输他！”
百里潇湘凛然一喝，剑锋飞转，真气凝练无俦，化为空虚无形之剑，缥缈任意之招，朝绝命司刺去。
此乃缥缈剑法第五式，剑五·虚！
还珠楼真正的楼主任飘渺，号秋水浮萍，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剑。
其人天纵奇才，二十多岁便凭借自创的缥缈剑法第八式击败武林所有用剑高手，留名天下第一剑，之后以剑九灭巫教全族，便隐退江湖多年，追求更高的剑十。
百里潇湘跟随任飘渺许久，在后者有意无意之下，学会了五招缥缈剑诀，剑五便是他最强之招。
面无这虚无缥缈的一剑，绝命司神情淡漠，眼有睥睨天下之感。
剑意临身刹那，但见他单手握住虚空，澎湃气劲随之卷席，落在一个角落里。
崩！
百里潇湘手中之剑的前半端，竟尔断裂，凌厉的剑意瞬间瓦解。
绝命司身影一晃，出现在百里潇湘身后，一把将之提起：“即便是全套的缥缈剑法，在我眼里也只是小孩子的把戏，区区剑五也妄想杀我，即便任飘渺也没有这个本事。”
“是这样吗？”百里潇湘忽然大笑起来，眼中射出厉芒。
被绝命司提着的他，身子像蛇一样贴了上去，骨骼软化般，缠绕着绝命司。同时他以那口断剑，再度施展缥缈剑式，扎向绝命司后背。
“妄想！”
这突来的变化让绝命司有些意外，但千年经验的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双手霎时就锁住百里潇湘，同时左脚诡谲的向后弯去，砸在百里潇湘手腕上，踢落那口断剑。
做完这些，他一只手夹住百里潇湘的脑袋，一只拳头砸向百里潇湘胸膛。
“噗！”强烈的锤击使得百里潇湘吐出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还珠楼的杀手试图救援，却被绝命司的手下拦住。
绝命司面容冷酷，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百里潇湘的身上，“还不松手！”
“松手，不可能！”百里潇湘忽然大笑起来，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的脸孔格外悚然。
“你说我伤不了你，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大喊了一声，百里潇湘被绝命司牢牢锁死的身体，竟眨眼间四分五裂开来。
即便是绝命司也惊诧了，这惊诧随即就成了惊恐。
四分五裂后的百里潇湘，身体各个部分同时砸向绝命司的四肢，限制住他的行动。
而百里潇湘的左手，像一支利箭，带着最后的力道，朝着绝命司的心脏射去。
这样分裂身体的武学，是百里潇湘在刚刚成为杀手时学的，为的是万一中了什么毒物，能够在第一时间舍弃身体的一部分求生，但不大量失血。
这武学的精要在于割裂身体，但只少量失血。
但把身体分成五六块，就算不失血，也绝对活不了。
百里潇湘此举自是想与绝命司同归于尽。
这既是还珠楼杀手对任务的执着，也是他要证明自己并不比任飘渺差！
带着他最后力量的左手，狠狠射入绝命司心脏。
扑通！
碎裂的身体坠落地面，只剩下一个脑袋与大半个躯干的百里潇湘，艰难的睁大眼睛，望着上方。
绝命司的胸口溢满鲜血，鲜红的手指精准的扎入他的心脏位置。
心脏破碎，没有人可以活下去。
百里潇湘慰藉一笑，就要闭目待死。
骤然一幕，让他要闭上的眼睛死死的张大！
本该倒地身亡的绝命司，竟丝毫没有气绝的迹象，他将插在胸口的血手轻轻拔出，冷漠至极的朝着自己走来。
“惊讶吗？以你的眼界，自是不会清楚我是怎么做到的。”绝命司冷蔑一笑，语气既带着讥诮，也含着愤怒。
嘭！
他用脚踩爆了百里潇湘的脑袋。
悚然的画面，即便是还珠楼的杀手们也为之惊惧。
绝命司对他们露出了一道狰狞的笑容。
下一刻，屠杀开始了。
仅仅十几个眨眼的功夫，百里潇湘带来的几十个还珠楼精锐，就被绝命司屠杀殆尽。
被鲜血染红衣袍的他，独自站在一颗岩石下，喘了几口粗气。
其实百里潇湘的搏命一击，饶是绝命司千年见识也略有意外。
他这具躯体太弱了，许多手段无法施展。所以他只好利用‘五脏易位大法’，将自身五脏六腑移动，使得心脏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但这门还是他在盛朝时学到的武学，有着很大的后遗症。
在施展后的短暂时间里，五脏六腑会剧烈震动，身体爆发巨大潜能。
正是凭借着这股爆发的力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还珠楼数十精锐。
但一旦这股爆发的势头结束，他的五脏六腑就会产生衰竭，这对眼下的局面非常不利。
以他的见识，自然看出来了，还珠楼的杀手只是一开始的试探，这次的围杀仅仅才开始！
凝视着天擎峡上方，绝命司眼神冷峻，让手下们将运送的货物统统丢弃，围在他的四周掩护。
果不其然，在还珠楼杀手们死伤殆尽后，天擎峡上随即千箭齐发。
刹那间，绝命司的手下们一排排倒下。
但在所有手下都中箭身亡后，露出的中央地带，却早已没了绝命司的踪影。
“怎么可能，他去了哪里？”天擎峡上方，指挥射杀的崆峒脸色震惊。
“大人，他在那里！”一个箭手指着天擎峡山岩底下喊道。
崆峒望去，绝命司不知施展了什么武功，竟像一只穿山甲，沿着山崖的壁垒，飞快的爬动着，沿路留下显眼的凹槽。
“壁行功？”崆峒忽然想到了一门失传多年的武学，但来不及细思，他下令手下箭手朝着绝命司行进的地方放箭。
嗖嗖嗖！
一只只锐利的羽箭破风而来，上天下地笼罩绝命司。
乱箭如雨，不存任何间隙，绝命司无法躲避，只好使出一门御气成甲的功夫，护住周身要害。
眼下的局面已不容许他浪费真气护住全身。
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道伏杀在等着自己！
“究竟是谁？”绝命司恨急怒急，即便在逃亡的时候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人在暗算自己。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小子刚刚加入十部众，我就遭到伏击，一定是他！”绝命司咬牙道，“墨家的人，我让他加入十部众，本是想过段时间就用他的躯壳进入墨家，毕竟我也是鬼谷一脉的祖师，遇到宿敌总要好好招待。没想到、没想到……”
“哼，我一定会让墨家永远消失在历史中！”绝命司心中厉喝，数十根利箭已然笼罩他。
饶是他躲闪及时，大部分利箭都钉在山壁上，仍是有着两根射中他手臂。
与此同时，崆峒埋伏的一批人马已经得到调动，出现在绝命司前方山口。
他们大约有着百人，具是江湖好手，配着尖刀利剑，严阵以待。
前有伏兵，后有箭雨，五脏六腑愈发衰弱的绝命司难以停下脚步。
他掰断射中身体的箭杆，催发仅剩五成的真气，冲向前方山口。
在即将遭遇伏兵的刹那，绝命司停下脚步，双手结出一道复杂的术印。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霎时，两条虚幻的龙影萦绕而出，绝命司一扫萎靡气势，锐利杀向四周伏兵。
阴符七术乃墨家宿敌鬼谷纵横一脉创派祖师所创武学术法，其中五龙盛神这一招，乃是一种能够暂时提升自身根基的秘法，其最高境界乃是浮现五条龙影。
不过这门术法对个人体质的要求极高，虽然徐福在境界上早已修到最高境界，但限于肉身，眼下也只能施展出二龙境界的五龙盛神。
即便如此，他的根基依旧在瞬间提升数成。
这让受制于根基，无法施展绝大多数手段的他，得到了解放。
眨眼间，他使出了二十多种绝顶武学，如一柄最无情的利剑，碎裂一切阻碍，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逃离天擎峡。
见到此幕，天擎峡上方的崆峒渭然一叹：“好恐怖的武功，此人想必就是东岳要除之人了。只可惜我无法拦住他，现在只能看南岳的了。”
他下令不要追击。
杀出天擎峡，绝命司浑身浴血，五脏火焚，几近气空力尽。
但他心知绝不能倒下，奋起最后力量，在树林中急急而奔。
“只要离开这里，我便能着手修行蜕变大法，再重的伤势也无奈于我。到时候，我一定要让那人后悔没能杀得了我！”
绝命司内心咆哮，足下行程越发快捷。
终于，他穿过树林，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
“这么久还没有人影，看来追兵已被我甩远了。”这样想着，绝命司准备喝口水。
忽然，远方飘来一道竹筏。
绝命司抬头望去，那竹筏坐着一个老者，身披蓑衣，腰背佝偻。
老者的左手边放着一坛酒，右手边放着一口刀。
绝命司的脸色凝重了，他感觉到了杀意。
“你也是来杀我的？”他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了手边的刀。
当刀锋拔出的刹那，一抹绝伦的寒气使得天地凝固。
绝命司的脸色变了，他不再犹豫。
五龙盛神加持之下，他催动最后的真气，一拳袭向蓑衣老者。
錚！
一抹刀光灿烂划过，像一首惊艳了光阴的诗。
一汪殷红过后，绝命司倒下了。
他的身体与头颅被整齐的切开，切口光滑，跌落在河流里。
用河水洗干净刀上的血，蓑衣老者低头喝了口酒，然后吟了首诗。
竹筏默默驶向远方，河岸只留诗号回荡。
“十年诗酒客刀洲，每为名花秉烛游。
老作渔翁犹喜事，数枝红蓼醉清秋。”
第十一章 第九界
黑漆的牢房，充满了腐臭的气味。
殷子己拿着阎王翎，背对着烛光，眼睛透着寒气。
在他的身前，有个衣衫褴褛的犯人，被粗大的锁链牢牢绑在柱子上。
这个人头发花白，至少有六七十岁，体型非常瘦弱，几乎是皮囊包着骨骼，中间没有丝毫脂肪，似乎是被饿了很长一段时间，生命力衰竭到极限，濒临死亡。
看着站在前面的殷子己，他沙哑着发出哀嚎，几乎已经没有声音。
好在殷子己功力浑厚，五感也远超常人，能够听见这微渺的声音。
“东岳，我不该背叛您的，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这是青山会的一个叛徒，被抓到后，已经被整整折磨了两个月。
殷子己一直没有杀他，并不是想折磨他。
殷子己走到他的跟前，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马上你就可以解脱了。”
下一刻，殷子己将阎王翎扎入这个人的头顶，然后拔出。
这个人发出一声无力的惨呼，旋即闭上了双眼，气绝身亡。
殷子己退后了几乎，在模糊的光线下冷冷看着他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
睁开的是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仿佛一尊俯瞰人间的神。
殷子己把阎王翎放入匣子里，对他道：“我现在是否应该称呼你徐福。”
“你是怎么知道阎王翎的秘密的？”没有回答殷子己的问题，但他的态度已然证明了一切，青山会的叛徒已经被徐福取代。
殷子己对他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秘密的，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处境。”
“我的处境？”徐福用那张苍老不堪的脸孔笑了笑，声音很低沉。
然后他接着道：“丹田被废，百脉尽断，饱经折磨，加上这具躯体本就年纪很大，可以说是离死不远，看来你很畏惧我，所以才给我找了这么一个皮囊。”
对于他的讥诮，殷子己毫不在意，笑着开口道：“面对一位历经千年的传奇，再大的谨慎也是有必要的。”
看了眼那根粗大的锁链，他补充道：“那是深海寒铁所打造，坚不可摧，即便是当今武林最顶尖的高手，诸如史艳文、黑白郎君，被这根锁链绑着，也绝对挣脱不开，话说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吧？”
徐福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以我目前的状态是绝对不可能摆脱这根锁链的，所以我完全任你摆布。”
殷子己点头道：“有了这样的共识，我们才能开始接下来的谈话。”
徐福哼了一声，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锁链的锻造手法是鲁家废字流所为，但你并不是鲁家传人，你是墨家的人？”
虽然是疑问的口吻，但徐福的语气十分笃定。
殷子己道：“不愧是鬼谷一脉的祖师人物，一眼就认出我的身份。”
徐福道低沉着嗓音：“墨家恼人的气息，即便再久远的岁月也无法让我遗忘。”
“我也很讨厌墨家的味道，他们总是自视其高，认为自己是九界的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插手别人的内务，这点以钜子一脉最为过分，但我不是钜子那一脉的。”
殷子己笑了笑，然后脸色变得严肃：“交流感情的时间过了，下面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他走到徐福的身侧，低语问道：“告诉我蜕变大法的秘籍和破解方法。”
徐福心头一惊，除了中原的绝命司，他在东瀛还有一个化身，正是修行蜕变大法保持长生不老。
殷子己的问题让他怀疑，自己这具化身的存在也暴露了。
他表情不变的说道：“如果你是想要神功秘籍的话，我所知道的绝对远超你的想象，但想要我告诉你，你首先得拿出一定的诚意，比如解开这锁链……”
他话尚未说完，左臂兀然涌来一阵灼痛。
殷子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剑，剑锋上滴着殷红的血。
那血是徐福的。
他的左臂被斩断，被锁链束缚着，无法掉落地面。
这痛苦让徐福脸上浮现愤怒，但他的愤怒没有表达出来就被殷子己打断。
“回答我的问题，蜕变大法的秘籍与破解方法。”
徐福发出沙哑的吼声：“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
又是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
徐福的左腿被斩断。
剧烈的疼痛无法动摇徐福的意志，但让他有了一些清醒。
丹田被废、经脉断裂，以我的能力有千百种方法修复，但肢体再生就难度大了许多。
这个人很谨慎，给我选了这样一具躯体。但他又怎知我的手段，只要三天，我便能修补经脉，练就一身不弱的武学根基，何况谁说经脉尽废就修不出绝世武功的？
我有冥海归元劲、法象万物诀、大乘虚空藏，都是不需要武学根基就能施展旷世武力的。
只要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
徐福在心底呐喊着，决定先稳住殷子己，为自己争取时间。
他道：“我可以先回答你三个问题，但在那之后你要给我几天的休息时间。”
殷子己同意了他的要求。
徐福将蜕变大法与破解方式说了出来。
这门武功是他研究长生不老之术的成果之一，能让人保持肉身不死，但会丧失记忆，虽然是很重要的一门武功。但徐福历经两千年历史，足迹踏遍九界，知道的神功秘籍浩若繁星，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唯一的追求就是实现永生大计。
他怀疑殷子己知道他东瀛的化身比丘尼的存在，所以寻求蜕变大法与破解方式，但他也不在乎比丘尼，虽然都是徐福，但她和自己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每一个徐福诞生出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彼此并不关系。
蜕变大法的确是一门很高深奥秘的武功。
每一个人练就之后，表现出来的结果都不一样。但所有修炼蜕变大法的人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有着不死之身，能够在死后蜕变再生。
若非有着丧失记忆的缺陷，这可谓完美的长生不老术。
记住蜕变大法后，殷子己才注意起蜕变大法破解方法。
他寻求蜕变大法的破解方法的目的，的确有一部分是针对比丘尼，但更主要针对的是网中人。
虽然他已经准备利用魔司令、网中人打开魔世，但作为中原的一份子，他迟早还是要对付魔世的，提前做好准备极有必要。
何况当初的灵魔大战，魔世一方的首领就是网中人，而自己这身体的父母就是死在那一战，说不定就是被网中人所杀。
于情于理，都不能放过这个魔世妖人。
“第二个问题，阎王翎的是怎么铸成的。”
殷子己凝视着徐福苍老的脸，发现他眼神忽尔一闪。
沉默了一会，他回答道：“阎王翎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的材料的缘故，与本身的锻造手法并不相关。”
殷子己问道：“那它的材料又是什么？”
徐福道：“那是一种不存于世的特殊晶体，有着储存记忆、灌输记忆的效果，非常珍贵稀有，我也只找到一点点，都用光了。”
殷子己问：“你是从那里找到的？”
徐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应该是墨家当代九算之一吧，负责的是哪一界？”
墨家的制度，钜子巡查九界，维持秩序，九算各自负责九界之一，这对徐福当然不是秘密。
殷子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也不愿回答。
他冷冷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徐福长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低沉的道：“打造阎王翎的晶体，是我在无意中进入的一个地方找到的，那是一个非常奇异的世界，我叫它‘天外之都，神鬼之境’，在你们墨家，一般都称呼那里为……”
“第九界！”
第十二章 三天又三天
“第九界？”殷子己有些意外。
金光九龙地界，中苗鳞羽道佛魔妖八界以外，第九界是最神秘未知的一处。
两千多年以来，世人皆只隐约发现有这么一处境界存在，但它究竟位于何处，是怎样的环境，生活什么样貌的种族……这一切都是未知。
墨家九算号称对应九界，实际上魔世被封、佛国避世、妖界自隔，第九界虚无未知，所以实际上只有五位九算有着自己对应的境界。
至于另外的四位，往往都是存在中原，听令钜子。
不巧的是，殷子己就是那四位之一。
名义上，他应该前往的境界就是第九界，一个连名字都不为人知的地方。
两千年来，墨家历代九算，都曾花费巨大精力，寻找有关第九界的信息，但都所获颇微，若非九龙地气实实在在表现出的确存在着第九界，恐怕都让人怀疑它是否只是一场虚妄。
望着有些沉默的殷子己，徐福低笑着说：“看来你就是墨家当代的九算老九，对应虚无缥缈的第九界的九算，往往都是由最后一个，也是最不成器的人担任。”
殷子己笑了笑：“你想激怒我，这样的言语还是太浅薄了，两千年的历史并未让你修成一幅好口舌。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继续？我回答你的问题已经够多了，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徐福将目光移到牢房外面，阖上双眼，一幅闭目养神的样子。
“你要休息是吗？”殷子己忽然轻笑起来，笑声带着寒气。
徐福内心忽然一颤，睁开双眼的瞬间，他看到了一抹剑光。
旋即而来的就是脖颈处辛辣的疼痛，他的头颅离开的躯干，滚落在地面上。
“现在你可以永远的休息了。”殷子己将佩剑收回剑鞘，瞥了眼地上那双瞪得大大的、充斥不敢置信的眼睛。
他挥了挥手，道：“来人，将他带出去火化了，然后把下一个带来这里。”
几个人影很快出现，手脚麻利的把徐福几部分的尸体抬走，送到一处火炉里焚毁。
对付徐福这样的怪物，殷子己不敢大意，天晓得仅仅斩下首级他是否还有能力复活？
所以挫骨扬灰是有必要的。
如果这样还能活过来，那他殷某人就认命了。
他等待了一会儿，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囚犯被送到他这里。
同样是丹田、经脉尽废，饿得瘦骨嶙峋。
用锁链捆绑牢固之后，殷子己喝退属下，拿着阎王翎插入他的脑袋。
随即，这个囚犯的眼神里再度出现了属于徐福的光芒。
殷子己笑着对他道：“我现在是否该称你为徐福？”
“你是怎么知道阎王翎的秘密的？”新生的徐福凛冽地看着殷子己。
“我是怎么知道阎王翎的秘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明白自己的处境？”
“呵呵，我的处境？”徐福冷笑着，正要说些什么。
殷子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道：“告诉我你对第九界的所知。”
徐福冷笑：“这锁链似乎是鲁家废字流的锻造手法，但你恼人的气息却是墨家的，你想知道第九界的信息，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下一刻，殷子己斩断他的左臂。
徐福狞笑着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屈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殷子己斩断了他的左腿。
剧烈的疼痛使得徐福有些清醒。
丹田被废、经脉断裂，以我的能力有千百种方法修复，但肢体再生就难度大了许多。
这个人很谨慎，给我选了这样一具躯体。但他又怎知我的手段，只要三天，我便能修补经脉，练就一身不弱的武学根基，何况谁说经脉尽废就修不出绝世武功的？
我有冥海归元劲、法象万物诀、大乘虚空藏，都是不需要武学根基就能施展旷世武力的。
只要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
在心底呐喊着，新的徐福决定先稳住殷子己，为自己争取时间。
于是他道：“我可以先回答你三个问题，但在那之后你要给我几天的休息时间。”
殷子己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九界我称之为‘天外之都，神鬼之境’，是真正的天外神鬼之地，我当初也只是偶然接触过那里。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把我驱逐！”
徐福的声音极为低沉，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话音竟带着一丝肃然。
殷子己凝神望着他，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福抬着头颅，发出一道怪笑：“那个人，她自称……西王母！”
“西王母？”
殷子己讶然的回味着这个名字。
对于每一个中原人，这个名字都绝不陌生。
这是一个神话人物，道教里的女仙之首，但她最早应该是山海经。
而这个世界的山海经，其实有着相当部分是关于魔世的风土人情的描写。
难道说，写出山海经的那个人，不光去过魔世，也曾踏足第九界？
西王母这个名字，让殷子己对徐福所谓‘神鬼之都’的说法有了体会。
徐福这时道：“我已经回答了你两个问题，说出第三个吧，我等着休息呢。”
殷子己笑了笑，道：“放心，你很快就可以得到休息了。”
他问出第三个问题：“我要知道‘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这一招的秘笈。”
徐福有些惊讶，眼光深邃地说：“你知道明神武典上的这一招，却并不知道明神武典，真是有些奇怪。”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这是明神武典上武学？
殷子己霎时知道自己露出了一些问题，明神武典乃是前朝太祖洪武大帝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至高武典，据说传自源于神秘的明教，后来成为前朝皇室的镇国神功。
殷子己问这一招，本是想针对黑白郎君的名招‘一气化九百’，以防日后遭遇这位中原第一狂人。
在这之前，他没有想到这是明神武典上的一招。
知道明神武典的人不少，但既然知道‘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却不知道它属于明神武典，这就让人奇了。
他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告诉我明神武典的秘笈。”
徐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出了明神武典的秘笈。
作为一个存活了千年的怪物，无论是苗疆的皇世经天宝典、羽国的寰宇诏空神卷、海境的镇海四权，以及中原历代王朝的镇国神功，都曾被他收入囊中。
明神武典在其中也算佼佼者。
昔日那位洪武大帝，乃是不逊他最恐惧的始帝的存在，只可惜无论他们如何强大，最后都淹没在时光的无限洪流中了。
而他徐福，千古不灭！
“明神武典共有四重境界，第一重是修成全阳或者全阴的功体，然后物极而反，转化阴阳，达到第二重‘日月拱照’的境界，此非绝顶天资者，绝难做到。”
“而若顿悟混沌无极之秘，身合天人宇宙，方可臻至第三重‘无极之极’，你要的‘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就是这一境界的招式。”
“至于第四重，那是明神武典的创始者都没有达到的境界，千百年来，唯有朱重八那厮达到过，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修成那一境界的，明神武典上关于那一重境界的描述只有八个字。”
“明神降世，混沌重开！”
说完明神武典，徐福便闭目养神起来。
殷子己笑着了结了他，让人抬走火化，带来第三个囚犯。
如果有人能够来到这间牢房的上方，会发现那里也全是牢房，关押着近百名人犯。
他们每一个都被废去经脉丹田，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那一夜，殷子己过得很充实。
PS：我最近在码新书的存稿，之前说过，那是一本西方神话类，写这种奇幻类型，用偏东方风格的语言感觉很别扭，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把语言风格变成翻译腔。
这也造成我在写这本的时候就有些不适应，所以我决定先停下这本书，专心写新书。
反正金光也在持续更新中，看新剧教授都复活了，虽然不知道真假。
但从一些透露的意思里，九算好像有一个是假死，万一是老九，那我这本就是笑话了，先等战血天道更新完吧。
群里的书友也别艾特我了，新书虽然很难产，但我真的没有忽悠你们。
(￢_￢)，看这个表情多么真诚。
说说
前两天看战血天道最新一集，第九界已经出来了，仙岛。
没有料到会这么快，我本以为下一部金光要么开羽国，要么开魔世，还有妖界与佛国都能讲讲，最后才会开始最神秘的第九界。
或许是这部已经是御九界系列的最后一部了，金光即将开启新篇章。
在创作这本的时候，因为选定的主角是九算老九，对应的是第九界。所以我准备写写自己设想里的第九界，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九界出现了。
按照我的写下去，肯定和官方的相冲。
考虑了一下，这本书就这么结束吧，反正也没真正开始，想来不会有什么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