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提气真能轻身 第二章 观念的冲突 第三章 无法入门 第四章 换条路走 第五章 修身仪态 第六章 儒家的野望 第七章 君子不器 腊月二十九,断舍离。 习俗里,这一天不仅要大扫除,还要把家里长期用不到的东西送掉,寓意送走不好的运气。 水泥厂停工了,不过造纸厂下午才结算工资。 爷爷傅国进一大早就去镇上了,之前电话里说过,傅爸傅妈会在二十九这天带着傅蓉回家,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但不妨碍爷爷一大早去等着的热情。 奶奶还在造纸厂等着结算工资,家里只有傅源一人在打扫卫生。 刘老头溜达过来时,就看到傅源举着比他还高的扫帚,踩在椅子背清扫屋檐下的蜘蛛网。 小小的人儿,举着扫帚,仅靠一只脚尖点在椅背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却始终保持着平衡,晃晃悠悠的同时,却又稳稳当当。 刘老头乐呵呵的道:“你在这玩杂技呢?怎么不等你奶奶……算了,等你妈回来再弄也不迟啊。” 说着,随手接过傅源手里的扫帚,帮他把屋檐下扫了一遍。 傅源也没客气,轻飘飘的从椅子背上“飘”下来,整了整衣服,掸掸灰尘,这才道:“奶奶一把年纪了,至于我妈……嗯,印象里,她好像不太喜欢做这些。” 刘老头随口道:“也就是现在,要在放在以前,连家里都不打扫的女人,谁愿意娶?” 傅源正色道:“那是女人没机会出门赚钱,只能留在家里闲着,才找点事做,倒也没规定说打扫卫生必须得是女人吧?” 刘老头嘿了一声,道:“男人女人都出门赚钱了,家里咋办?总得留一个负责家里吧?何况娶婆娘,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打理家务么!” 傅源将抹布打湿,开始擦门,口中道:“您这就有点重男轻女了。” 刘老头抖了抖扫帚,继续扫着墙角旮旯,道:“男尊女卑,自古如此。” 傅源乐了,道:“尊卑,又不是高低贵贱之分,《易经》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尊卑,是主从关系。” 刘老头惊讶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傅源道:“有了“天”的四时变化,节气转换,雨雪风霜,这才有了“地”的万物滋长,生机勃发,所以天为主,地从之。 男女亦是如此,男为主,女从之……这就是个主导跟辅从的关系,跟高低贵贱扯不上。” 刘老头想了想,道:“主从关系……就算这样,也是男人才是主导,总不能乾坤颠倒吧?” 傅源笑着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天下有道,物极必反……您看,世人只说“乾坤颠倒”,怎么没人说“天地颠倒”呢? 因为“乾坤颠倒”在卦象里很正常,但“天地颠倒”,世界可就完了!” 刘老头无言以对。 傅源接着道:“再说“主从”,嗯,您看,在古文上,您跟我之间一直都是相互探讨的,我说的对,您就听我的,您说得对,我就听您的。 但这么长之间,基本都是您听我的,那你我之间的“主从”关系,您怎么看?” 刘老头顿时老脸一黑,眼神不善的看向傅源。 傅源毫无察觉,一边擦着门,一边作死的继续道:“处事上也是如此,一群人中,谁说的对,谁有理,听谁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主导位置。 所以啊,“君子不器”,君子不排斥任何方面的本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只要本事在身,就有底气面对任何事件,轻松拿到主导地位。 三大显学“儒道法”,为什么以“儒”为主?三大教“儒释道”,为什么也是以“儒”为主?就是因为儒家好学,“君子不器”,什么适应时代就学什么……反过来,学什么能拿到主导地位就去学什么…… 就算是“八股文”这种糟粕玩意,也能皓首穷经的去学……哎呀!” 正说得兴起,扫帚突然拍到屁股上,傅源顿时叫了一声,捂着屁股后退一步,警惕的道:“您打我干什么?” 刘老头一抖手中的扫帚,黑着脸,道:“打一顿守岁!顺便我就想看看,面对我手里的扫帚,你怎么拿主导地位!” 说着,又是一扫帚打来。 傅源连忙“提气”,身形飘然后退。 然而那扫帚的目标好像预先设置了一样,后发先至,竟然在傅源后退的途中,再次拍在傅源屁股上…… 傅源后仰,扫帚贴地而起,打在屁股上…… 傅源腾跃,扫帚凌空弹射,打在屁股上…… 无论傅源如何辗转腾挪,扫帚次次不落空。 连打十几次后,刘老头才停手,面色愉悦,哼了一声,继续清扫墙角,口中道:“你这君子的“器”呢?藏哪了?怎么不待时而动了?” 傅源捂着屁股,小脸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这大概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所以儒家还是要佩剑挽弓才行…… 您这套剑法有什么名堂?叫什么名字?” 刘老头不动声色的道:“以后你要是能行炁催动,说明已经是个异人了,进入异人世界后,自然有机会知道。 但要是无法行炁催动,那最多算是一门发力打架的技巧,可千万别知道名字,免得落了我这手段的脸面。” 傅源乐道:“照您这么说,您老人家的门派,在异人世界里挺出名的?” 刘老头停顿了一瞬,继续道:“你说反了,正因为我这是小门派,知道的人没几个,所以才能传承下来。 以前门里出了叛徒,跟妖人搅在一起,闹了不小的动静,倒是让不少人知道了我这一门……” 傅源眼神微动,沉思片刻,道:“您这门里,还有恩怨存在?” 刘老头瞥了他一眼,道:“放心,你姐姐的师傅没学全……至于行炁的法门,无法感炁,教了你也用不了。” 傅源松了口气,道:“您这传艺,还带留一手的?” 刘老头不屑的道:“你懂什么?一家人还分个亲疏远近呢,何况就算同一门本事,有的人适合学浅的,有的人适合学深的,资质不同。 再说,学的浅的只要练深了,不比学的深的差。” 刘老头虽然说得拗口,但傅源却听懂了,好奇问道:“您这一门,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刘老头丢下扫帚,扫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关你什么事……异人的事,你这普通人少管闲事。 还有,这几天往我那去的,有异人,你不是异人,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知道了,刘爷爷。”傅源提高声音道:“提前祝您老新年快乐。” 说话间,刘老头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已经走没了影。 傅源这才走到墙角,捡起常用的木棍,凝神片刻后,慢吞吞的挥舞起来。 动作异常的缓慢,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傅源在不断的对身体各个部分进行细微的调整,所以看起来非常协调。 或许是入门那套剑法练得太过纯熟,这套新的剑法只练了两三遍,就抓到感觉了。 “熟能生巧”的那种感觉。 第八章 父母 下午,奶奶回来时,傅源已经把屋子清扫的差不多了。 乐的奶奶抱着直喊,乐呵呵的带着孙子大采购,逢人就“不经意”的说,家里已经被孙子打扫好了。 晚上的晚饭,虽然不是年夜饭,但却很丰盛。 傅源烧火,奶奶下厨,忙活了好一会,天都快黑了,闷在锅里等着。 这一等,一直等到七八点,外面才传来动静。 奶奶连忙起身走到门口。 傅源也合上书,跟着一起出门,就看到爷爷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朝家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爷爷的脸色不太好看,闷声走来,将袋子跟包放下后,摸了摸傅源的脑袋,勉强笑了笑。 “妈!”“妈!”一男一女笑着开口叫到。 “哎,金贵,桂花。”奶奶探头张望,道:“小蓉呢?” 傅金贵推了推妻子,吴桂花小心翼翼的摆着笑脸,道:“妈,小蓉她忙着呢,她师傅带她去跟同年龄的小朋友交流……” 奶奶的脸顿时拉下来了。 吴桂花说不下去了,连忙走到傅源面前,道:“二小,还记得妈妈吗?” 傅源打量着两口子,开口叫到:“爸爸,妈妈。” “嗯!”傅金贵点头,道:“在家没给爷爷奶奶添麻烦吧?” “说什么呢……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晚上给你穿上……” 傅源虽然配合的笑着,但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他能感觉到,爸爸对他的态度,好像挺冷淡的。 至于妈妈,虽然表现得很热情,但又好像没那么热情,表演痕迹太重了。 都说“重男轻女”,怎么到这两口子这里,好像反过来了? 爷爷奶奶也察觉到了两口子态度的不对劲,对视了一眼,面上带着担忧。 爷爷打断道:“行了,先吃饭,别把二小饿着,等吃完再说!” 奶奶勉强提起笑容,道:“对,先吃饭,二小等到这会,早就饿了……” 这顿饭一开始吃的很沉闷。 傅源的感觉没错,这两口子几乎不怎么跟他说话,甚至眼神都没几个,太冷淡了。 爷爷奶奶对两口子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克制着没发脾气,开口问了问生活跟工作。 特别是提到姐姐傅蓉,傅金贵顿时来了谈兴,大谈特谈起来。 傅源这才知道,自己这爸爸妈妈,居然在城里开公司了。 啧!都开公司了,居然没个三瓜两枣的往回寄……这两口子啊。 傅源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小蓉有出息了,跟她同一辈里的,就数她本事学的最好,我也是借着小蓉学的本事,才发展了一些人脉……” “小蓉那个圈子里,跟我们不一样,全凭本事说话,本事越高,话语权越重……” “他们那个圈子是不能跟外人说得,我俩也只知道一点点,但就知道的这一点点,就把公司开起来了……” “她师傅也说了,小蓉本事学的越好,他就越开心……” “我们都指着小蓉呢,等她出息了,公司就能赚大钱……” “……” 等吃完晚饭,傅源正要跟爸妈亲近一番,却被傅金贵直接赶走了:“二小,你自己回屋去,我跟你爷爷有事说。” 傅源看看爸爸傅金贵,在看看妈妈,点点头,起身回屋,关上了房门,静静的坐着。 隔着一堵墙,传来压低的声音:“爸,问你个事……刘先生是不是见过二小?” 隔了一会,爷爷傅国进道:“夏天的时候,二小在河边玩水,魇着了,我带他去刘先生家走了一趟。” “之后呢?”傅金贵声音有些急切。 “第二天,二小自己又去了一趟,在之后就没再去过了。” 外面顿时沉默了。 屋子里的傅源不由得挑了挑眉,如今才想起来,刘爷爷每次来找他,都是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走的时候,也是在爷爷奶奶回来之前。 以前没在意,所以傅源也没跟爷爷奶奶说,现在看来,爷爷奶奶居然不知道,刘爷爷经常来家里。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傅源继续倾耳听着。 过了一会后,傅国进才呵斥道:“你两这是什么表情?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们两口子对二小什么态度?那是你们俩的亲儿子!” 奶奶也道:“二小一年才见你们一回,今年连话都不愿意跟二小说了?要这样,干脆以后别回来了!还有,不是说好带小蓉回来的吗?怎么没带回来?” “爸,妈,你们不懂,小蓉现在出息了,正是发展的关键,本来还打算让二小也学好本事,一起进入小蓉那个圈子的。” 傅金贵的声音有些沉,道:“偏偏刘先生没看上二小,小蓉的师傅跟我说,二小没那个资质学他们的本事!” 傅国进低喝道:“什么有资质没资质的,看不上就看不上,二小又不是他孙子,不指着他活……小蓉才多大?十岁?发展什么?你们两口子到底把小蓉当什么了?” 傅金贵道:“爸!都说去城里打工能赚钱,但现在钱越来越难挣了,每个月辛辛苦苦能攒下个千把块钱就不错了,城里消费还高! 想挣大钱,还是要挤进小蓉她们那个圈子才行,他们那个圈子特别排外,偏偏人脉有特别广,而且政策上还有扶持…… 二小没那个资质,那咱家就得指望小蓉,只有小蓉出息了,我们家才能有发展,甚至成为那个圈子里的人!” 傅国进的声音压得越发低沉,但语气却更重了:“二小没资质就没出息?你就这样当老子的?你也没学本事,所以我就不能指着你有出息?什么狗屁道理!” “爸,你没懂我们的意思,二小是二小,让他普普通通的上学长大就成,但家里最终还是要指着小蓉出息……” “我就晓得一点,二小是你们儿子,我不求你们一碗水端平,但你们一年回来的这一次,必须把心放在二小身上,要不然……以后别回来了!” “爸,你知道那是什么圈子吗?你是没见过那种人……” “哪种人?长了四个眼睛两个鼻子?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两口子眼里只有钱,小蓉只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我跟你说不通,钱重要,但是还有比那更高的……这么说吧,神仙,你知道不?只要小蓉有了出息,咱家也能出神仙,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懂不?” “我看你们两个是被糊了心了,说的什么屁话!” “反正我俩的重心必须放在小蓉身上!” “砰——” 一声敲桌子的声音后,外面彻底沉默下来。 片刻后,人声走动。 傅源默默的等了许久,也没人推门进来。 …… 有了那晚的争吵,家里至少表面上和气了一些。 傅金贵跟吴桂花也开始对傅源嘘寒问暖,虽然有点假。 傅源虽然很配合,但客套而疏远,他不信这两口子没有察觉,偏偏两人对此居然毫不在意。 没想到这一世居然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傅源也是乐了。 好在还有爷爷奶奶,傅源不缺亲情。 大年三十,两口子没在家里呆多久,就拎着一堆东西出门了,看方向,是去刘老头家,傍晚才回,两口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话,旁人插不上嘴。 大年初一,两口子跟前一天一样,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在刘老头家。 晚上,两口子兴奋的讨论着,给刘老头拜年的谁谁谁,对傅蓉的评价有多高,通过他能搭上什么关系……之类的。 这晚,傅源是被爷爷傅国进赶进屋的。 紧跟着外面爆发了今年第一场争吵,比腊月二十九那晚吵得还要厉害。 大年初二,傅金贵两口子丢下一句“小蓉还小,公司也忙,离不得人”,一大早拎着东西走人了。 奶奶抱着傅源,在房里哭了半天。 爷爷沉这一张脸,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这个年,过得很不好! 傅源懂了,异人,还是不要被普通人知道的为好,不然太容易迷人心智了! 自己两世为人,当初不也被“异人”这种超凡迷了心,陷入魔怔。 第九章 修身实为修身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归根结底,就在于人心难定!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 面临财物,无论多少,不要以苟且的方式以得到,是本分才要,不是自己应得的,无论多少都不能要,更不能以不光彩的手段去获取。 有危难临身,不要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以求幸免。 与人辩论,是在求得道理,求得真实,不要为了单纯的输赢而求胜心切。 对于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不应该期盼着多得,这样是在夺取他人份额,君子当守本分,不应贪多。 说到底,道理老祖宗早就说透了,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 爷爷奶奶表面上看似恢复平静了,但傅源还是能感觉出来,老两口失了一股子精气神。 只是因为有傅源在,所以硬撑着罢了。 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傅源不算太在乎,但是看着老两口这样,傅源心里却真的有了怨气。 怨气不平,堵在胸口,膈应的人难受。 初八,工厂复工,老两口撑着身子去挣钱了,家里照旧只有傅源一个。 刘老头晃晃悠悠的过来,凑到傅源身边,乐道:“听说你那爸妈初二就走了,伤心了?” 傅源摇摇头,认真的道:“说我薄情也好,说我寡义也罢,但对他们两个,我真的没太在意,一年见一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对他们有怨,却不是因为我,而是他们让爷爷奶奶伤心了…… 为人子女,孝敬老人是应该的,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平常也没有钱寄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演戏都不愿意…… 从法理上来说,我是他们的责任,不是爷爷奶奶的,但他们把自己的责任丢了……” 刘老头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渐渐地,傅源就说不下去了,重重的吐了口气,道:“礼不妄说人,不辞费。只有心浮气躁之人才话多,我心难定!” 刘老头这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傅源沉思着。 刘老头乐呵呵的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再有不是,也是你的父母,你还能对他们使手段不成? 这就是亲情的束缚,你不是说要给自己添加束缚的吗?如今束缚在身,你的心还能得清净吗?” 傅源长长的吐了口气,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对所爱之人需看到其不足,对所恶之人需看到其长处。 能舍能得,能聚能散,方得始终!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异同、明是非也……我这“礼”,学的还不够透!” 刘老头点头道:“定亲疏,说得好啊,你自己也说了,他们对你跟陌生人差不多,你对陌生人抱什么期望?” “呼——” 心头的郁气散去,好似拨云见青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整个人一下子畅快了! 刘老头也看得出来傅源一下子轻松了,赞道:“好小子,想明白了就好!” 傅源想了想,道:“刘爷爷,问你个事,异人是不是赚钱很容易?” 刘老头一愣:“你不是想明白了吗?怎么还关心这个?” 傅源笑道:“不是,我只是听他们说,异人做生意,会有政策上的扶持,是不是真的?” 刘老头想了想,道:“我没做过生意,不过我认识的那些异人,不论是家族还是扶持的代理,没听说有谁生意失败的……问这干嘛?” “好奇啊。” 傅源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道:“你看啊,猪圈里养了一群猪,其中一头特别凶,抢食抢的厉害,猪圈的主人会怎么做?” 刘老头想了一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傅源乐道:“当然是把这头猪隔离开来,多喂一些,喂饱了就不惹事了……猪圈的主人并不在乎猪之间的对错是非,公私正邪,只要猪圈安分就行!” 刘老头没好气的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傅源看着刘老头,问道:“为什么这头猪会特别凶,要闹事?” 刘老头愣了一下,思索道:“因为……有能力?” 傅源道:“学以致用,学了就想用,《论语》开篇就说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了东西,在恰当的使用践习出来,是件很快乐的事。 这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一个道理。 普通人不懂克己,“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但儒家不一样,无论是“时习”还是“待时而动”,都很讲究“时”,时机。 两者的区别在于心灵境界的修养层次不同……异人世界里,一定也有一群不看时机,“学了就想用”的人! 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有术无道”之人,对么?” 刘老头古怪的看了傅源许久,才道:“对,那群人叫“全性”,是一群无视规则,无法无天的妖人。” “全性?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傅源诧异道:“这不是杨朱的“为我”学说么?孟子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为我”学说,不是应该避世的么?” 刘老头不屑的道:“现在哪还有全性,都是一群纵欲的混蛋罢了……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傅源乐道:“我连异人都不是,扯不上……我就是在想,我学了这半年的礼,却连心都定不下来,是不是哪里学错了?” 刘老头一愣,道:“才半年,你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是!” 傅源摇头,正色道:“我自然清楚,这是一个长期默默积蓄,等待一朝破土而出的漫长过程,急躁不得! 只是儒学早已没了真正的传承,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探索跟猜测,没有正统的教学,难免会出错……这就跟种庄稼一样,不是种子种下去就完事了的,还要用正确的方式培育才行。” 刘老头听明白了,道:“你是觉得你的“礼”学的不对?” “至少不全对!” 傅源思索道:“我是通过“礼”来束缚身,等到身被束缚了,再去束心……我在想,是不是身跟心,其实是一同束缚的,而不是先后顺序。” 说着,傅源翻开书,道:“您看,《曲礼》里,既有“坐如尸,立如齐”,“毋不敬,严若思”的外在仪态,也有“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的内在修养。 可见,身,心,是同时“从礼”的!” 刘老头沉思片刻,道:“儒家的修身,其实是修身心?” 傅源重重的点头,道:“对,我就是只修了身,没有同时修心,不然也不会被过年这件事给弄得心绪难平,说到底,还是我的心灵修养不够!” 刘老头问道:“那该怎么做?” 傅源自信的道:“《礼记.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要能在任何情况下定住身心,便能得到心灵上的清静,清静所以安宁,安宁便能周虑,周虑便可得!” 刘老头:“得什么?” “得诚!” 傅源笑了笑,道:“儒家中,诚,便是身心灵之统一和纯粹,儒家的超脱之道! 《中庸》有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第十章 刘老头的剑 想要定住身,很容易,但要定心,就难了。 因为心中的杂念太多了,换句话说,容易想得太多,但又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 知止而后能定,问题在于“知止”是什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的“止”,在“止于至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想要把事情做好,事前的准备必须齐全。 普通人遇到危险,总是容易惊慌失措,毫无头绪,但如果有面对危险的底气呢?是不是就能沉着冷静的应对? 这就能定身心! 对于儒学来说,底气是什么?在于知识的积累! 懂得越多,就越有底气面对任何状况,就能在任何情况下定住身心。 就比如看古文,如果懂得每个字在不同时代的含义,就有底气读懂整篇文章,那么古文章就能读好,读懂,读善,“止于至善”。 就能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定住身心! …… 过完年后,生活一如既往,爷爷奶奶表面上也看不出失落之色,对傅源一如既往的疼爱……准确的说,是比以往更疼爱,似乎要弥补上什么似的。 傅源虽然不在乎父母之情,但对此却甘之如饴,对老两口越发的亲近。 八月份,傅源正式上学。 小学是附近几个村子联合建立的,几个村子的小孩都集中到这里来上学,没有幼儿园,直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 学校离家的距离不近,傅源走路需要二十几分钟。 本来爷爷是要坚持每天送他上学的,但傅源坚决推辞,再加上这一年来傅源的表现,爷爷这才作罢,让傅源独自上学。 学校里,一群七岁的毛头小子聚在一起,吵的不可开交,一群小孩中,仪态沉稳,表情淡然的傅源,一下子便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于是傅源就成了小学一年级的班长……安抚一群小鬼,也是对身心的历练吧? 傅源没有拒绝,虽然被吵得头都大了。 第一节课什么都没教,只是老师引导孩子们:“大家长大后都想做什么呀?” 好具年代特色的教学! 这算不算是“立志”? 儒学里的立志,好像有两次,第一次是入学立志,为了什么样的志向而学习,主要目的是为了“劝学”。 “老师,我要做科学家,为老百姓做贡献!” “老师,我要做警察,为老百姓除暴安良!” “老师……” 第二次立志,就是学以致用,将所学应用,以达到自身抱负,也就是人生目标。 三十而立,三十岁学有所成,开始立志,为人生理想而奋斗。 终究是影响了两千年的儒学,就算断了传承,还是有很多东西被刻进骨子里,融入了血脉中。 “老师,我要做一名医生,为老百姓治病。” “老师……” 自己的志向是什么来着? 好像已经立过两次志了……为“养浩然之气”而进学,为“天地立心”而奋斗。 学习,是为了养出“浩然之气”。 养出浩然之气,让浩然正气充沛天地间,让天地随我意志而动,我心即天心! 说白了,学习的目标是养气,人生的目标是修行。 “傅源小朋友,到你了。” 傅源站起来,道:“老师,我要做老百姓。” 前世的梗落在如今,只有教室里一片茫然,小朋友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懂的。 “噗嗤——” 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此时捂着嘴,努力憋着,却怎么也憋不住,笑的脸蛋通红…… 这个时代的老师,还不仅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个崇高的理想! …… 一年级,学习是从汉语拼音开始学习识字,这些东西傅源根本不用学。 准确的说,高中以前的知识,傅源都不需要学习。 这种俯视他人的感觉,让傅源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某种傲气……让傅源有底气面对老师的任何问题,应对课堂上的课堂测验,应对学校里的一切! 面对这种他觉得幼稚的教学,傅源甚至有一种拿出《礼记》来读的欲望,顺便也震撼一下讲台上的老师。 然而《礼记》有言: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 更何况《论语》也说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就算别人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底气,自己也犯不着生气,这才是君子,才是修养。 所以傅源没有特立独行,反而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认真听讲,认真学习,没有傲气的将自己的底气时刻显露出来。 能耐住性子,静下心来听小学一年级的课程,也是一种对身心的磨练! 傲气或许是消失了,或许是深藏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淡然。 …… 九,十月份,准确的说,九月三十号,明天开始国庆放假。 傅源斜挎着书包,沉着气走回家,在家门口遇到了表情急切的刘老头,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匣子。 看到傅源,刘老头急忙道:“小子,我要出门几天,如果能回来,就教你一门通天彻地的本事,如果回不来,我那屋子,还有屋子里的东西,都交给你了。” 傅源诧异的看了刘老头一眼,正色道:“很危险?我们探讨了这么久的儒学,您应该清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刘老头吐了口气,沉默片刻,道:“我也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走一趟。” 傅源顿了顿,道:“为了什么而去?” 刘老头不答。 傅源继续道:“还记得我们探讨《道德经》吗?道是路途,德是方法,用什么样的方法走这条道路,这才是道家思考的。 所以你要想清楚,你的目的到底在哪,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法抵达……是为了过往的恩怨?还是为了你说的那门通天彻地的本事?” 刘老头沉默良久,道:“都有!” 傅源皱眉了,不满的道:“为了那门本事,你是要强取,还是豪夺?是你的贪念作祟,还是心中的不甘,觉得自己这一门的本事比不上人家?” 刘老头想了好一会,才道:“说到底,跟你学了这么久,那门本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不太在意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这一门出了个叛徒吗?那是我师哥,拉扯我长大,领我入门,教我功法,比亲哥哥还亲的师哥!” 傅源点点头,道:“所以,你是为了过往的恩怨,是为了报仇?” 刘老头认真的道:“对!不走一趟,我心难安!” 傅源仔细盯着刘老头,见他目光坦诚,这才点头,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只有祝你武运昌隆,得大自在!” 刘老头似乎放下了什么,又拿起了什么,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子,虽然你我没有师徒之缘,但你学了我的东西,我也跟你学了许多,你我算是道友了!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异人,还有我这一门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出鞘!” 一声低喝,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长吟,刘老头背后的匣子炸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弹射而出,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悬浮在刘老头身侧。 刘老头纵身一跃,踩着长剑,御剑而起,激射而出,片刻间就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句: “道友,我去矣!” 只留下傅源张大嘴巴,遥望天际。 好半晌后,傅源才合上嘴,脱口道:“真TM的,帅的一B!” 第十一章 冯宝宝 《孟子》曰: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在生活中,人们常常被各种欲望和外界干扰所影响,迷失了方向,所以要“持志”,坚守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被外界所动摇。 意志是精气的统帅,精气则是充满全身的。简单来说,就是意志决定了人的精气神。 有了坚定的意志,精气自然会跟上来。所以要持守住自己的志向,不要轻易浪费自己的精力。 要专注于自己的志向,不要刻意地去追求快速的进步,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更不要焦躁不安地去强求。 当志向坚定时,气自然会变得强盛;但是,如果气太过于强盛,反而会影响到志向。 就像有些人,他们的气很足,看起来精神饱满,但是他们的行为却缺乏理智,这就是“暴其气”的表现。 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要保持理智,不要被一时的冲动所左右,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平衡自己的心态,这样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志向。 总结来说,浩然之气,就是要让志向和气息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既不能志大而气短,也不能气盛而志弱。 刘老头去找人报仇,所以傅源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被贪念迷心导致一时的气盛。 等刘老头想清楚,理智的判断后,傅源便不在劝阻。 因为刘老头是“凭心而动”……他又不学儒,不讲究束缚身心,反而是要摆脱心灵枷锁,求个心中自在。 严格来说,刘老头甚至都不算是道家,顶多算个武夫,快意恩仇才是他的心之所愿。 不过那一手御剑飞行,真是帅呆了! …… 刘老头的离开并没有对傅源产生多大的影响,只是平时少了一个可交流的对象,一时间有些寂寞了。 至于刘老头的安危,还轮不到傅源去操心。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刘老头内心自己的选择,求道路上,早闻道夕死可矣,这是好事。 求心安,也就是在求道! 国庆假期后,傅源的生活一如既往,上学,放学,读书,修身…… 一直到这天傍晚,傅源做好晚饭,依旧坐在门口看书。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个女人走进院子,什么话都没说,搬了个小板凳,在傅源对面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傅源抬头,打量着,一头黑色长发,有些凌乱邋遢,容貌清秀,但眼神却很清澈,能明显让人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好奇。 还记得刘老头说过,小孩子给人的感觉有灵气,是因为先天一炁显露在外,不受污染的缘故,而随着七情六欲,多思多虑,先天一炁逐渐被污染,掩埋,才导致孩子的灵气消失。 但眼前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却是灵气十足,甚至比婴儿更有灵气。 当然,因为是成年人,所以这份灵气让她看起来有些呆……其实是类似婴儿的懵懂,或者说无思无虑! 傅源忍不住笑道:“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姐姐你是谁啊?” “我叫冯宝宝,小娃子,你练得啥子?”冯宝宝一口四川口音,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怎么你的炁跟别的人不一样?” 原来是她! 傅源乐了,道:“姐姐,我不是异人,我不练炁的……咦,你还能看到我的炁?” 冯宝宝挠挠头,困惑道:“不是看,是感觉,我能感觉到,你的炁比其他人都大……” 说话间,一个精瘦的老头也走了过来,道:“阿无,在做啥子?” 冯宝宝回头,指着傅源道:“他的炁不一般……我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他。” “这个小娃娃?”老头纳闷的看着傅源,道:“小娃娃,你几岁了?练炁多久了?” 不需要傅源回答,冯宝宝道:“他没有练过炁,也不是异人,但他的炁很大。” 老头愣了:“炁大?阿无你是说,他的炁量很多?” 冯宝宝摇头,道:“不是多,是大!是“大人”的大!” 说的老头一头雾水。 傅源却听明白了,笑着道:“《孟子》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姐姐是说,我的炁,不仅充盈了全身,还在对外发散,开始影响到他人,古代人称“大人”的“大”,对么?” 老头顿时咋舌,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开口就是《孟子》? 冯宝宝却面露困惑,想了想,道:“不晓得,反正你这个小娃娃,给我的感觉是个“大人”……你到底练得啥子,炁怎么这么大?” “我无法感知炁,自然没练过炁。” 傅源笑了笑,道:“既然你说我的炁大,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的志向大吧。” 冯宝宝疑惑道:“志向?炁跟志向有啥子关系吗?” 傅源想了想,道:“嗯,你们这些练炁的异人,遵循的是道家思想,老子说:“虚其志,实其腹”,吃饱饭就行,不要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志向,所以对于炁,你们是“练”,练的是炁。 但我不一样,我是立下了志向,对于炁,是“养”,养的是志。” 冯宝宝摇头,道:“不明白。” 傅源思索了一下,道:“志向是目标,炁是达成目标的动力,或者叫“心气”,主观能动性……不好解释啊。” 冯宝宝“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盯着傅源看。 老头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傅源,道:“小娃子,你不是异人,却在养炁?” “对啊。”傅源坦然道:“我无法感知炁。” 老头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认识刘章平刘老先生吗?” “刘章平?” 傅源顿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知道老头的名字,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如果你们说的是住在那边二层小楼的刘爷爷,那我认识。” 老头点头,道:“就是他,你是他的弟子吗?” 傅源摇摇头,道:“算不上弟子,刘爷爷曾教了我一点入门的功夫,但我无法感知炁,始终入不了门,所以没有收我……他死了?” 老头一窒,片刻后道:“对,刘章平老先生意外去世了。” 傅源沉默了,心中有些许的哀伤跟不舍。 老头还要再说,突然扭头朝外看了一眼,道:“我叫徐翔,小娃子,你叫啥子?” “傅源。” 徐翔点头,道:“我跟阿无要在村里住两天,之后可能要问你一些事情,今天先这样,阿无,走了。” 冯宝宝奇怪道:“东西不给他吗?” 徐翔无奈的道:“下次再说,走了。” “哦……小娃子,我们走了。” “嗯,姐姐再见。” 二人刚离开,爷爷傅国进就回来了,还一脸好奇的回头张望,对傅源道:“二小,听说村里来了辆小轿车,你怎么没去看啊?” 傅源情绪不高,勉强提神道:“我明天再去看。” 晚上吃饭时,傅源突然道:“爷爷,奶奶,村头的刘爷爷死了。” 傅国进愣了一下:“刘爷爷?你是说刘先生?” “嗯,今天进村的那辆小轿车,就是为这个来的。” 停顿了一下,傅源继续道:“其实刘爷爷教了我一些东西,我想为刘爷爷守个孝,行吗?” 老两口面面相觑,傅国进道:“你是说,刘先生教你东西了?他收你了?” 傅源道:“没收,但东西教了。” 奶奶迟疑着道:“没收徒弟,没这个名头啊?” 傅国进想了想,道:“既然教了东西,那就表个心意,无非逢年过节烧点纸钱,那就守吧。” 傅源道:“还有,刘爷爷走之前说了,他的屋子,还有屋子里的东西留给我,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真的?”爷爷奶奶这下惊住了,对视一眼,放下筷子,爷爷正色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源道:“就国庆前一天,刘爷爷过来找我,说有事出去几天,如果回不来,屋子跟里面的东西就留给我了。” 奶奶面露担忧,道:“刘先生这是惹上事了?二小,那他的东西,我们还是别沾了吧?” 爷爷道:“二小,你跟刘先生,关系很好?” 傅源点头,道:“嗯,平常我一个人在家,刘爷爷就经常过来跟我聊天。” 爷爷脸色有点古怪:“那你怎么不早说?刘先生的本事,你学了吗?” “只是聊天,我没在意……本事他教了,核心的我没学会。” 爷爷沉默许久后,道:“房子的事,我们都别主动提,免得惹来争端,咱不图别人的房子……如果刘先生早就做好了打算,房子给你,你就收下。” “好。” 第十二章 美,大,圣,神 《孟子》中有这样一段话:“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其中的“善”与“信”是在评价乐正子,但可以解释成浩然正气的六种境界。 比如说“礼”,主动喜欢上“礼”而不是被动行“礼”,这叫“善”,自己时时刻刻持“礼”,叫“信”。 礼正,所以身正心正,从而气正。 这股正气充斥全身,一举一动都充满正气仪态,就叫做“美”,当全身的正气如同光辉一般对外绽放,这叫“大”。 儒家不是“自得其乐”的东西,而是要通过仪态跟气质对外表现出来。 等到自己的正气大到足以充斥天地,教化天地众生,让众生也行“正”道,这叫“圣”,也就是儒家的圣人。 比如“天地有正气”,便是在“大”的基础上,正气充斥天地,育化更多的正气。 被圣人教化而不自知,便是“神”! 美,大,圣,神,四种境界。 傅源如今虽然才七岁,但行走坐卧,言行举止间都端正而充满仪态,给人的感觉特别协调,特别有韵律,自然特别的美。 如今这种“美”已经如光辉一般对外绽放,说的简单点,任何人一看到傅源,就会觉得这孩子特别正派! 第一印象在被影响着。 “大人”的称呼,最开始可不是用来称呼当官的,而是被用来称呼德行高尚的人。 《易·乾》:“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 傅源想为刘老头守孝,自然不可能像古代那样结庐而居。 当然,也不是傅国进口中的过节烧纸钱那么简单……傅源自己内心打定了主意,一年不吃肉。 只是不吃肉,不是不食荤腥,实在是现在的饮食习惯跟古代差距太大。 而且傅源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身体需要营养,不吃肉,可以用别的代替。 不吃肉,是为了馋肉的时候,还能够克己修身,这也是一种礼。 第二天,傅源放学回家时,徐翔跟冯宝宝已经在等着了。 一见面,徐翔就道:“刘老先生收集了很多古籍在家里,是为你准备的?” 傅源点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徐翔好奇道:“那你跟刘老先生之间,算是个什么关系?” “嗯……”傅源想了想,道:“朋友吧?用刘爷爷的话来说,是道友。” “果然是你!” 徐翔点点头,道:“刘先生身上有封信,说是一旦有所不测,他的剑就留给小道友……说的就是你了。” “剑?” 傅源顿时就想起了刘老头离开那天的御剑而去。 徐翔道:“剑被放在了他的房子里,连同他的房子跟里面的东西,都留给你了……这是钥匙。” 说着,将一串钥匙递给傅源。 傅源接过来,想了想,问道:“刘爷爷这一门,到底是什么门派?怎么称呼的?” “流云剑!”徐翔道:“他这一门分御物,化物……真正的传承在于更进一步,将全部心神都寄托在一柄剑上,放在古代,被称为剑仙! 你姐姐傅蓉学的,便是化物衍生而出的一门分支,剑气。” 停顿了一下,徐翔又问道:“你学到真正的流云剑没有?” 傅源摇头,道:“我无法感知炁,自然无法行炁,化物,御物之类的都没法学习,更别提更进一步的流云剑了!” 徐翔看向冯宝宝,冯宝宝点头,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炁,没有复杂运行的痕迹,只是积蓄在身上而已。” 徐翔面露惋惜,道:“难道流云剑自此失传了?” 傅源摸着手上的钥匙,低头沉思不语。 片刻后,徐翔道:“房屋的相关手续,我已经为你办好了……接下来是你的问题,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傅源抬起头,道:“应该是管理异人的组织吧?” 徐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隶属于公司,关于异人的事都是由我们来监管,你觉得你是异人吗?” 傅源摇头,道:“刘爷爷说过,异人是感知先天一炁,从而使用炁的一类人,无论是感炁还是行炁,我都不符合。” “问题就在这里。”徐翔指了指傅源,道:“异人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异于常人,你这个小娃娃,很明显异于常人!” 傅源好奇道:“哪里异于常人?” 徐翔道:“至少一个正常的七岁小娃娃,不会手捧《礼记》,开口《孟子》,闭口《易经》……一个正常的七岁娃娃,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流畅的沟通。” 傅源笑了,道:“我爱好学习,还错了?” 徐翔笑了笑,道:“所以我判断,你算半个异人,以后也要归公司管。” 傅源眯了眯眼,道:“怎么管?把我抓起来?” “你想多了。” 徐翔正色道:“你只需按部就班的上学,长大,只要不触犯律法,公司都不会打扰你,但是会收录你的信息,当你感知到炁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加入公司。” 傅源仰头目视徐翔,道:“我现在就感知到气了,怒气的气!” 目光看似淡然,但徐翔却诡异的从傅源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压力,一种“威严”所带来的的压力。 “当然,别人不会知道,你的资料只有我跟阿无知道。” 徐翔补充道,傅源的眼神这才收回。 微微吐气,缓解心头压力,徐翔换了个语气,道:“傅源小朋友,刘老先生的死,其中有隐情,我想你应该清楚。 这涉及到了异人之间的争端,你知道全性吗?” 傅源眼神微凝,点头道:“嗯,刘爷爷说过。” 徐翔正色道:“这次死的人里,不仅有如刘老先生这样的正派名宿,还有十几位全性的大佬……这次事件,公司会尽可能的隐藏,但一旦泄露出去,难保全性不会找上门来。 我们也是在保护你!” 傅源沉思,然后笑了,道:“我跟刘爷爷的接触,连村子里知道的也没几个,我不信,全性还有人像这位姐姐一样晶莹剔透,毫无杂质,何况我根本不是异人。” 徐翔看了一眼冯宝宝,道:“你虽然不是异人,但你这通身的气度,任谁看了都会发现你的不正常!” 傅源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我才七岁,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徐翔:“……” 冯宝宝在一旁道:“说那么多做啥子,小娃娃,你要什么?” 傅源不假思索的道:“村里的造纸厂跟砂石厂效益很差,大概很快就要破产关门,有没有一份轻松又能赚钱的工作?” 徐翔一愣:“你要工作?” 傅源看了他一眼,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冯宝宝好奇道:“他一个小娃子也能干活?” 徐翔有些尴尬:“是你的爷爷奶奶……好吧,公司会安排好的。” “那就行。” 傅源点头,又补充了一点,道:“如果我永远感知不到炁,那也怪不得我吧?” 徐翔道:“自然!” 冯宝宝却道:“你的炁好大,再这样持续下去,肯定有爆发的一天,没得事,你肯定能感知到炁。” “借姐姐你吉言了!” 徐翔最后问道:“你练的……养的,到底是个啥子?” 傅源道:“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第十三章 诚 《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什么叫“中和”?相对事务相互抵消,失去各自的性质。 用物理学的说法,正负电荷相互抵消,这就是电的中和。 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最终的道。 任何事务都有其对立面的存在,儒家就是要守住根本,“守中”,不走极端,不偏一方,让对立事物相互抵消。 中庸之道,就是不偏不易,务本、固本、乐本的处世原则。 ……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刘老头把屋子跟屋子里的东西都留给傅源,就不怕流云门其他门人有意见?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觊觎刘老头的传承,偷偷跑过来翻他的屋子?到时候怨恨上傅源怎么办? 还不如等等看,反正刘老头的传承,傅源又学不会。 所以傅源决定等等看,等危险都过去了,再去刘老头的屋子。 在此之前,傅源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继续一如既往的生活着。 每天晚上临睡前,多了一个“反思”的静坐过程。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曾子是反思自己这一天的作为,而傅源则是反思自己的整个前世。 在前世的阅历中,遇事如果以儒学处事,应该怎么做,今生遇到类似的事,应该怎么做…… 于感炁中,前世的观念是阻碍,但于儒学处世中,前世的阅历却是资粮! 傅源无法感知炁,所以不知道自己养气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在为人处世上,回想着前世的经历,却越发的通透。 至少在学校里,一群小萝卜头,比起老师,更愿意听他的。 而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在很多时候,更仰仗傅源这个班长,来协助管理班级,某种程度,她已经不把傅源当成小孩,反而像同年人一样相处。 顺带说一句,女老师姓“史”,叫起来不好听,所以让学生们称呼她“吏”老师。 …… “咚咚咚!” 傅源抬头,就躲在窗户外,史老师神秘兮兮的冲他招手……好像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从窗户外偷窥教室。 等到初中高中时期,她这个行为,能吓得学生冷汗直流! 傅源起身离开教师,刚出门,史老师就一把搂住他脖子,凑在耳边道:“傅源,帮老师个忙,行不行?” 温香软玉中,傅源很淡定的道:“老师您说。”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吏老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才道:“校长刚才开会,说要培养学生们的课外兴趣,你帮我想想,一年级应该培养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做游戏?丢沙包?踢毽子?跳皮筋?” 史老师羞恼的搓了搓傅源的脑袋,低声道:“不是这种……是需要学校集体订购的那种,你明白吗?” 傅源古怪的暼了她一眼,道:“懂了,老师您会什么?” 史老师得意的道:“我会吹口琴。” 傅源摇头,道:“老师,口琴太贵了,买得起但舍不得。” 史老师头疼,道:“我还会弹钢琴,学校连个电子琴都没有,那怎么办?” 傅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笛子吧,再加个毛笔字,笛子跟字帖,大家都能买得起。” 史老师迟疑,道:“笛子……我不会啊,书法,我也不太懂……” 傅源道:“口琴跟笛子都是靠气口吹的,应该差不多……再说您随便研究一下,找人讨论讨论,难道还教不会哆来咪发?” 史老师想了想,一拍手,道:“行,那就毛笔字跟笛子!” 没过几天,一年级就开了兴趣课,毛笔字跟笛子,毛笔墨水字帖跟笛子由学校统一购买,每人缴六十七块。 学生都是附近村子的,算不上富有,但也不算贫困,第二天所有人都教上了,领了自己的毛笔,墨水,字帖跟笛子。 然后整个教室都是呼啦呼啦的破气声,回家的学生手上脸上全是墨水…… 甚至还有人领到的第一瓶墨水,当天就撒了一地…… 史老师拉着傅源开了个小灶,之后便把这两门课丢给傅源去带了,她自己倒跟在后面学的不亦乐乎。 因为傅源本身就会吹笛子,写毛笔字,虽然不算精通,但比史老师这个临时抱佛脚的要强。 对于小孩子而言,这只是两门兴趣课,但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是一笔生意……史老师是从城里来的,而且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大概率是没这个脸皮搞这些。 说到底,都是校长的锅! …… 儒家讲“修身养性”,跟道家的“性命双修”差不多意思,都是为了让身心达到完美境界,使本性不受损害。 道家的“性命双修”,是静功,动功,吐纳,心法,各方面的调和。 儒家的“修身养性”,则是修德养心,人们常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就是其中一方面。 只不过道家要求减少欲望,绝情、绝欲、绝性,没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没有贪嗔痴慢疑,没有对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的奢侈诉求。 而儒家则是控制这一切,不能过度,不能没有节制,不能被这些驱使,要“守中”,要“致中和”,要“中庸”! 傅源克己修身一年多,虽然不知道养气如何,但“定身心”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能定住自己的身心,使身心不再浮躁,能够专注的去做某件事。 人一旦专注了,全身心的投入,就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就得到了“清静”。 于清静中,心得以安宁。 所以无论是吹笛子,还是写毛笔字,傅源不仅能全身心的专注投入,而且进步飞快。 有个词,叫“胸有成竹”,指画竹前竹子的完美形象已在胸中,比喻处理事情之前已有完整的谋划打算。 这就叫“周虑”! 写毛笔字时,这个字的笔画结构,横撇竖直都已经“成竹在胸”,思虑周全,下笔自然顺畅流利。 吹笛子也是一样,曲调转折,吐气呼吸都已经在心中周虑,吹出来自然一气呵成。 于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傅源不仅重拾了前世的技巧,还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大步,得了“诚”! 得了“诚”,学东西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飞”来形容! 年底的时候,史老师已经计划着,明年开始拉着傅源去参加小学生的比赛了。 …… 学校放寒假了。 傅源在家,用毛笔字抄书,往往通篇数百上千字抄下来,一个错别字都没有,这就是得了“诚”。 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又有几个能连写一千字,而没有错别字的?因为普通人的心思是散的,有各种杂念干扰! 傅源的心思全集中,没有杂念干扰,自然就不会出现“开小差”“粗心大意”的现象,更不会“一不小心”出错。 不过在临近过年的前几天,傅源却连续写错字,说明自己的心灵修养还不足。 是受了爷爷跟奶奶的影响。 因为越到过年,爷爷奶奶就越是坐立难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会吃到一半,突然起身到门口走几步,然后再回来继续吃。 傅源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却也没什么能劝慰的。 果然,到大年三十晚上,爷爷奶奶的担心化作了现实,重重的砸在老两口心头。 傅爸傅妈,没有通知,没有电话,也没有回来过年! 第十四章 传承惹纷争(上) 第十五章 传承惹纷争(中) 第十六章 传承惹纷争(下) 第十七章 意外 第十八章 悟道 第十九章 袁师笑 第二十章 流云剑 第二十一章 再遇徐翔 第二十二章 岳阳楼 第二十三章 春池嫣韵 第二十四章 道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问题的根源 第二十六章 遇险 第二十七章 水德 第二十八章 黄粱一梦 第二十九章 封个神 第三十章 论神 第三十一章 偶遇 第三十二章 长白山柳坤生 第三十三章 心斋 第三十四章 封神柳坤生 第三十五章 正一道 第三十六章 论道 第三十七章 旅途结束 第三十八章 父父子子 第三十九章 风波命 第四十章 徐四 第四十一章 浩然正气的秘密 第四十二章 交易 第四十三章 王蔼 第四十四章 神涂 第一章 朝三暮四 第二章 托付 第三章 封建礼教 第四章 放学被堵的仇 第五章 见张楚岚 第六章 儒家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