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丐 第二章 如临天渊 第三章 复仇 第四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第五章 血祸 第六章 逃亡 第七章 生死 第八章 魔尊? 第九章 旁人栽树,后人挡剑 第十章 魔尊转世 第十一章 选择 第十二章 至旬州 第十三章 清净观的清静 第十四章 夜 第十五章 清算报应 第十六章 血月教主 第十七章 上阵师兄弟 第十八章 百里一剑 第十九章 万灵之灾 老道士一剑向百里去,血月教主提起全身气力抵挡,又因全神贯注对敌无奈只能任由那数万道细小剑气在其身上不断游走,有伤口源源不断浮现在皮肤表面。 “百里!你竟真走到这一步!”血月教主心惊胆战,虽说他有血阵加持,也对血阵自信非常,却从没想过林当齐竟真的踏破圣人门槛,进入了百里领域去! 这无疑是个噩耗! 若说之前,他对血阵的信心有十成,现在,却只剩六成了。 百里之境,玄之又玄,一气百里,长虹贯日。 “怎的,怕了?”林当齐百里一剑与血月教主的护体血气撞在一起,竟一时间没有穿透,僵持住了。 “呵,怕?”血月教主冷声道,“怕你被我杀死不成?” “不怕最好,省的我百里后第一剑斩的是滩烂泥。”林当齐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许多年的修行早已令他波澜不惊,可也不知是否有些麻木。 毕竟他面对着不知多少生命的死去仍旧那样平静。 “斩我?”血月教主大叫一声,身周血阵阵纹又开始闪烁,远处,又有人死,化作血肉几滩。 仅一瞬间,他身上被数万道细小剑气割裂的伤口竟愈合起来,同时,气势又再度攀升,护体血气近乎实质! 然而...... 老道士手腕一抖,便是一道百里剑气自远处来,瞬间便透过血月教主的胸膛,与老道士手中灵剑连接在一起。 一剑,有剑气百里! 血月教主护体血气从内部被攻破,化作漫天光点,他的眼中含着许多不可思议,看着面前人的脸,他又想起十年前的某日,他们也是这样面对着面,也是这样一人出剑,一人被杀。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透体的剑气并不能将血月教主当场击杀,他有浑厚无边的血气补充,想要瞬间剥夺他的生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怒吼着,他决意引爆大阵,作为阵眼,他将承受大阵爆炸后所杀死吸收的所有生命的血气,届时,他便是集合了数十万生命血气的恐怖生命体,在这人间,不可能再有谁可以杀死他,他将拥有无尽的生命! 血阵又亮起来了,伴随着由细微转向巨大的震动。 无数人仓皇逃窜,却根本逃不出血阵范围,眼见着脚下的血红阵纹,想起自己曾亲眼所见的化为血水的人,绝望而恐惧。 他们恐惧着、嚎叫着,有人四散奔逃,也有人瘫坐原地。 林当齐眼见形势不对,手腕又一抖,百里的剑气横向割下,毫不拖泥带水,也无阻滞,直接将血月教主的身体分为两截! 然而。 血阵仍是泛着通天的光,刺目而血腥。 大地仍在剧烈震颤,现出道道龟裂,房倒屋塌。 有人化为血水,身边的人就那样惊惧地看着、绝望着、嚎叫着,涕泗横流,声带撕裂。 血月教主的身体又重新连接了起来,连伤口都不见了,他站起身来,却觉得怪异。 突然间,他发现了端倪,面色剧变,带着惊惧与滔天恨意,对着街角深处疯狂地大叫道:“是谁?是谁?!” 此时此刻,这不人不鬼的血月教主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恶鬼,他死死地盯着街角,愤怒已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现在只想冲到街角,将那个胆敢破坏血阵的人生吞活剥! 血阵被破坏了,有人发现自己脚下本来血色的阵纹变淡消失,许多人见到这一幕,便像是扑火的飞蛾般向那黑色的地带冲去。 若有人能从极高的空中向下看,便能看出,原本是一个圆形的血色大阵,现在却有两块黑了下去,由一个圆变成了两个圆,像个矮胖的葫芦。 而本来只存在一个的阵眼,就在此时此刻,变成两个了。 血月教主心知大阵被破坏,虽怒不可遏但总知道轻重缓急,趁着还能控制绝大部分的阵法,手中印法极速变动,饶是林当齐在一息之内以百剑阻挠,也仍未能阻止其引爆血阵。 霎时间,血光暴涌,将世界染成红色,血光所过之处生灵尽灭,化作血水,流入猩红的阵纹,然后顺着阵法走向,流入阵眼之内。 仅瞬间过后,便只余那剑阵、山河图、及各色的强大法宝尚在空中盘旋,血阵范围当中生灵,千不存一! 血月教主爬起身来,此刻,饶是林当齐以百里境界之威,一息百剑,造成的伤害竟也会被瞬间恢复。 林当齐心知不妙,当下竟要燃烧剑灵强杀这恐怖怪物!若是让其这般离去,定是一番天地浩劫,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那街角深处又不知是何方神圣...... 一剑带出尖鸣,仿若天音,天地回响,闻此声者,心安神宁,恐惧全消。 下一瞬,灵剑刺入血月教主的头颅,后者表情扭曲,痛苦不堪,鲜血喷薄而出,场面骇人,只是他本人,却根本没有生机消逝的样子,甚至观其面容,痛苦之下是如水般的平静。 “滚!”血月教主的眼睛变得赤红,那只早已被砍爆内充物而干瘪的眼睑都流出血来,他一把挥出,竟引动天地,狂风哀嚎,血腥漫天,一道劲气落在地上,大地瞬间龟裂,绵延百丈。 林当齐退出很远,他已经尽力躲避,根本没有正面挨上那一掌,却依旧是嘴角溢血,那一掌,威力滔天。 此鬼不除,天地难安! 剑灵已被燃烧,此时似睁开眼般,寒光熠熠,冰冷地看着对面的恶鬼,后者的头颅已经愈合,只有那干瘪的眼睑下,还落着血泪。 血月教主此时此刻,面对生死仇敌竟不管不顾,一心面对着阴暗处的街角,只见他作势前冲,想要强行冲破樊笼! 恐怖的愈合力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就算强行自数万道剑气中冲过,也不至于瞬间暴毙,他有很大的机会。 老道士抱怀必死之心展开樊笼大阵,又怎能让其轻易转移目标? 只见他手持灵剑,十几道法决打出,灵剑之寒光好似一颗星辰,在这夜中闪耀,剑身上,隐隐可见一个童子,盘膝而坐,死死盯着那意图冲出樊笼的恶鬼,目光所至,尽是冰寒! “杀!”剑灵童子竟口吐人言,带着无尽真气,一步便至了血月教主的身前。 这一剑,天地寂静,斩穿樊笼! 樊笼破碎,数万道剑气四散飞射。 数万凡铁脱离樊笼大阵,岂敢与剑灵相对?只得四处退避,又因樊笼大阵牵引,剑气不断。 万灵消逝、近乎灭世的浩劫之后,又是万剑之灾。 剑气漫天飞舞,先前于血阵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又要被迫迎接下一场灾难,这数万道剑气,对于许多人来说,随随便便一道都会直接要了命。 山河图收、剑阵仍在,有十几道流光自剑阵处飞出——是先前来不及撤离的清净观的弟子们。 还有部分本身有些实力的修行者觉得可以出手了。 剑气虽众,却不强。 一时间,近百道流光升至空中,迎击那乱飞的数万剑气。 街角,有少年没于黑暗。 老道士林当齐舍生一剑直接腰斩血月教主,剑灵自断灵根化作数千道封印打入被切成两半的血月教主的血脉中去。 被腰斩的血月教主张着嘴,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他伸着手,想要抓起自己被砍断的下肢。 他还连接着血阵,他还有可以恢复的机会,可为什么?为什么竟与下肢失去了感应? 不远处,老道士面色平淡若清风拂柳,同时,却也面如金纸,生机将逝。 林当齐慢悠悠地走到血月教主的身边,轻声说道:“我这一命换一命的封印法,还不错吧?” 血月教主只能转转那仅剩的一个眼珠子,又张张嘴。 老道士突然落下泪来。 街角处,有一个似乎偶然踏出黑暗的老乞丐看向这里。 老道士用尽最后一丝生机,拜伏道:“师叔啊!” 后长跪,再不能不起。 老乞丐也流着泪,走上前去,越过那断成两截的恶鬼,蹲在了跪伏的老道士身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当齐啊,这一剑啊,真好。” 第二十章 斩鬼 第二十一章 清静经 第二十二章 后山上 第二十三章 穿山而过老乞丐 请假条 第二十四章 有惊无险 第二十五章 离殇 第二十六章 太祖 金须彩鳞的鱼龙出水,迎着阳光泛出虹光,金枝玉叶随风飘荡,若处子仪态,含羞而娇滴,九十九瓣紫金莲花尚含苞未放,灵鹿仙鹤自在游游。 只是横竖百丈的庭中却多了个平时不曾存在的九尺香炉。 香炉中插着三根极长极粗的香,名引魂香。 在清净观中,每个大能级别的人物飞升之后,都会有其徒儿亲手在这香炉中插上点燃,并且静守七天七夜的引魂香。 此物寓意着接引魂魄之意,使其飞升后不至遭苦,来生再续前缘。 但此时,香火正鼎盛,却无人看守。 香烟化作缕缕丝绸,接入头上千万里之遥的三百里祥云之中,仙人之魂,便归于其上。 一行二十几人从后面走来,皆是年纪轻轻的人儿。 年轻的人们脸上都各自带着各自的悲伤,离那香炉越近,就越显。 有娇弱的姑娘落下泪来,就像是拉了什么引线,陆陆续续有很多姑娘哭了起来。 张天生跟在他们的队伍中间,也有些被这悲伤的气氛所感染,鼻子酸酸的。 他顺着鼎炉中燃烧的高香看去,那缕缕的白烟直通天际云霄,祥云竟在此刻变幻,化作一柄剑的模样。 没来由地,张天生的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道身影:那身影一剑斩出百里,潇洒而自信;又瞬息百剑,显尽天人之姿;再折剑而斩,天地寂灭,万灵臣服;最后他跪地拜服,不知敬拜何方鬼神? 他又何须敬拜鬼神? 他突然想起了,他见过那道身影。 那人曾就那样拜伏在地上,曾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他么? 清净观的清字辈小辈们在观主亲传弟子,也就是当代大师姐林清静的带领下,替三长老林临山为其师静守。 他们先是对着香炉轮番跪拜,又开始清扫庭院。 虽说清净观乃人间清净之地,尤其大门庭院竟纤尘不染,金枝不落叶,锦绣不落花。但男女们仍是仔仔细细,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张天生就在那里站着,看着他们行动,自己却不知该做什么好,也没人来让他做什么。 拜过香火,又清理过庭院,青年男女们又转向了左手边的大殿中去。 一进大殿,不见人影却闻道音杳杳,不闻人言却感心平气静。 殿有三座灵台,正中一座太祖台,其上有一丈高太祖金身立于其上,其手持天道经文,身绕金鳞应龙,足下是那正喷火的神凰,神凰之下便是一道暗金宝台,有四字洋洋洒洒,如龙蛇游走:太祖宝相。 张天生顺着那金身雕像向上望去,却见太祖目视前方,其目光幽幽不知几千万里,口舌微开,似口含真言救世不出。 不知为何,张天生只觉一阵腿软,竟跪地拜服,再起身时,有热泪落地。 二十来名青年男女在一旁看得迷茫,他们虽全心供奉太祖,却并不是信仰,只是按照祖先训,感恩太祖对世间大恩而已,却不想这世间还有人对太祖如此热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个黑衣的少年却像是失了魂魄,一拜而起之后,竟跪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太祖金身像,张大着嘴,似有话要说发不出声音,痛苦难耐。 无人见到。 太祖低眉,凝视那跪地少年,手中天道经文翻过一页,金龙游走、神凰展翼,那带着洪荒气息的浩然,令少年震撼而澎湃! 金身开口,听不清声节亦不知韵律,只听模模糊糊又若隐若现一个“生”字。 此言一出,竟有万般祥瑞,龙走凤翔,乘风而起,日光竟在此时若实质流萤,又有百鸟齐鸣,仙鹤灵鹿绕其身而走,彩鳞鱼龙欢脱起跃,九十九瓣紫金莲花应祥瑞而怒放。 说来迟缓,实则只是瞬间时光。 无人得听其声,更无人得见那漫天异象。 待张天生回过神时,恍恍惚惚,好似大梦一场,那万般祥瑞震撼人心。 青年男女们只是看见这路上才知叫张天生的少年对着太祖金身像跪拜之后起身就哭,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正疑惑着。 张天生只觉面上冰凉,伸手一碰发现有水滴两颗。 “你们谁向我喷水了?”他问。 清净观弟子们好似心有灵犀,不愿戳穿这少年的自尊心,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太能接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丑,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只好轻笑摇头,转向旁边的岸台去。 太祖金身像左右,是两座如阶岸台,一步一高,只是最高处却也比太祖金身低了半寸——这是对太祖的敬意。 案台上供奉着的,都是历代清净观的祖先们,越往上,时代越古老。 在左边的岸台最下边,有一个盒子,盒子上缠着素布——那里装着的,该是那名匍匐的死者吧?张天生心想。 是的,那正是林当齐焚化后的骨灰,现在暂放祖先灵台之上,待得引魂香尽,便送去陵园埋葬,这里将会多出一道灵牌。 青年男女们对着那盒子三拜过后,又擦拭了盒上的浮灰,可连院中都纤尘不染,这里还有太祖金身镇压,又怎会有尘埃落上? 一切无声做完,众人又出门奔香炉而去,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临出此殿大门时,张天生又回首望了望太祖像,依旧是目光深远前望,身周金鳞应龙仍旧含珠欲动,足下神凰依旧口吐神火似要焚尽万物。 一切都没有变。 一切都似幻觉。 二十来名男女围坐在香炉周边,盘膝静坐着,在坐下之前,林清静与张天生说了来到这里之后唯一的一句话。 “你可以四处走动走动看看,也可以在这里坐一会,但切记不要乱闯,有些地方对你来说很危险。”说罢,便一拂裙摆,盘膝坐下。 ...... 前山后。 又有一群人向门庭行去。 他们步履有些沉重,似不愿走。 有一柄剑飞在空中,剑上躺着一个独臂的人,他不能动,也不愿动。 观主林临石实在不能再多待,就在刚刚离去,其他人倒都还在,林光衍自也在其中。 突然间,一直是一副佝偻姿态的林光衍猛地直起腰来,瞪大了干枯的眼睛,望着前方,连瞳孔都缩小成针尖大小。 有大事发生,林光衍不能再等,道一声:“我先去。”便瞬间无踪。 其徒孙们还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只是感叹一声:“师祖之能,通天彻地啊!怕是仅次于当年太祖!” “呵,光是年纪,怕是也比当年太祖大了。”有人轻笑一声,却带着些苦涩,在这种时候,真的没人能笑出来。 断臂的道士就在那柄剑上躺着,一言不发,只看着头顶千万里高远的那片云,眼珠不转,思虑也不动。 清净观老祖宗瞬息不知多远,竟直接出现在门庭之中,左顾右盼,终于看见趴在水池前想要抓鱼的张天生。 “那是鱼龙,可不能动!”林光衍一声叫嚷,吵得清静等人皱眉睁眼,却见是自己家太师祖,又不能说什么,便又把眼睛闭上静守。 张天生自是也被这中气十足几乎响彻云霄的声音吓得恨不能跳出八丈高,一脸不满与愤懑,看着老头道:“你干嘛啊,想吓死谁?” 就是转头的一瞬间,他发现这老头好像愣住了,于是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挥了挥。 林光衍一个激灵回神,盯着面前少年看了许久,问道:“你的封印,怎开了一道?” 其实清净观老祖宗道法通天,修为深不见底,开口闭口皆是造化,睁眼闭眼都是春秋,只是不知何故封剑许多年,声称:要为自己留出最后一剑。不出手而已。 可不出手归不出手,眼力总是有的。 第二十七章 造化 第二十八章 离渊 第二十九章 开门收徒(1) 第三十章 冲突 第三十一章 邪教徒 第三十二章 临危之变 第三十三章 赵天昊 第三十四章 独处之夜 夜,微凉,渐有秋天该有的凉意,还有蝉鸣阵阵,舒爽而惬意。 张天生此时很紧张,因为身边此时正坐着一个姑娘。 那是清净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当代小辈们的大师姐,林清静。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静会突然邀请自己到这样的地方。 现在,张天生身处山尖上,天上的月亮很大,比在山下看要大出许多倍,风也很大,同样要比山下大好多倍。 身边只有一个人,她正坐着,月下的银辉洒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脸儿更加无暇,她是抬着头的,眼中有反射出的月辉。 张天生没有说话,是对方邀请他来的,所以对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可看上去对方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 那便这样就好,他想。 “本来有许多话想说,可真到了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温雅的姑娘轻轻开口,吐气如兰。 “那就不说好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张天生说。 “不行,既然把你邀请到这里来,总要给你些交代。”清静转过头来,恰巧与张天生对视上。 后者急忙闪避,也忘了自己曾下决心绝不再闪避他人目光,不知怎的,明明有凉风拂面,还是觉得自己面皮发烫。 “那......你说。” “你为什么总是要躲避我的眼睛?”林清静道。 “我......习惯吧。”张天生说。 林清静吐出口气来,听起来像是轻笑了一下,道:“不太好的习惯。” “是。” 张天生抬起眼来,陪着林清静一起盯着月亮。 “谢谢你救我一次。”林清静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绳编织的平安结,递给张天生,“这个送你。” 张天生一愣,看着那平安结不知所措,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我......” “收着!”林清静看出身边少年的局促,强行将那平安结塞到张天生怀里,接着道,“本来呀,这个东西有两个,我一个,我师父一个,现在,我把我的送给你啦!”林清静似乎很开心,平日里温静文雅的她说起话来竟带着些俏皮的意思。 张天生却更加局促,受赠的东西越珍贵,就会令他越不舒服,那平安结到了他手里好像变成了烫手的烤红薯,赶紧又要塞回到林清静的手里,一边道:“那我更不能收了!” 只可惜,没有如愿。 林清静的眼神真的很干净,她的眼睛很大,映着月光,像是有水在其中流转,几缕青丝被风吹到脸上,更添一丝朦胧美感,更重要的是,她就那样盯着张天生的眼,坚定不移。 很快,张天生就败下阵来,悻悻然收回那平安结,也收回了眼神。 果然,还是不能坚定起来。 “那我就收了。”张天生道,“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要来找我,如果我可以帮得上的话,我一定会帮你!” “好。”林清静笑逐颜开,眼睛眯成一个月牙。 “其实我......以前是个乞丐。”张天生看着月亮,感受着身边的人儿,心不在焉。 “嗯?”林清静似乎很惊讶,不可置信一般。 “这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老头不让。” “老头?”林清静疑惑,不过转而恍然,“哦!” 她又轻笑起来,今夜的她,比往常要更开心些。 “怎么了?”张天生觉察到清静有些怪。 “没怎么,你继续说。” “我从不敢和人对视,原因是经常会有人因我直视他们的眼睛而打我。”张天生很平静,对那些他早已习以为常,就算再回忆起,也只是平平静静,“其实我并没有冒犯他们的意思,或许他们觉得我眼睛脏吧?” “于是我就不太愿意看别人的眼睛,总会有一种奇怪的危机感。” 林清静沉默着,半晌,才发觉旁边的人已经不再说话,转过头去,问:“说完了?” “啊,说完了。” “也太短了吧!”清静不满道。 “什么短?” “我还以为你能多讲讲你的身世什么的。”林清静说。 “乞丐而已,有什么好讲的。”张天生摆摆手,苦笑道。 “就算是乞丐,也是人啊!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你看,就算你曾经是乞丐,你现在却是一个救了好多人的英雄!”清静温柔地鼓励着,笑靥如花、温柔似水。 她的心中,或许有一片极为美丽的山河吧?张天生想。 “其实不是我。”张天生说。 “我知道。”清静说,“你明显控制不住离渊。” 张天生张张嘴,而后又点点头,道:“是的。” “但师伯愿意将离渊交给你,那就是对你很放心,所以我也放心。”清静说。 “我只是代为保管,我答应过他,要带着离渊走遍人间,在他可以站起来的时候,我就还给他。”张天生随口道。 “可他站不起来了。”林清静低着眼,轻声道。 “他一定会站起来。”张天生说。 “借你吉言。”清静又笑起来。 张天生也跟着笑,并且越来越开心,直至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清静也被感染地,笑容更大。 “你好像很爱笑。”张天生笑说。 “那总不能一直哭吧?”姑娘反问。 “有理。” ...... 二人下山时,月亮已经快要跑到西边去,这番长谈,确实时间长了些。 不过要说有意义的内容也并没有多少,只是平平常常拉着闲话。 有一口缸悄悄跟在张天生的身后,然后突然跳出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靠!”张天生只觉巨锤砸头,条件反射般爆粗口,转眼一看,是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胖子,于是当即便挖苦起来,嘲讽道,“怎的,清雅揍你不疼,要我来揍你才行?” “你放屁!”赵天昊一挥手,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那是打吗?那是磨炼!” “嘁,还磨炼。”张天生一脸鄙夷,“那你磨炼出什么了?” “磨炼出我这师姐真好看啊!”赵天昊眼神迷离,望穿秋水。 “我看你就是欠揍。”张天生转身欲走。 小胖子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张天生的胳膊,满脸暧昧笑容,道:“我刚才可看见你和清静师姐......” 张天生只是冷眼一瞥,转身又要走。 “进展神速啊,兄弟,能教教我不?”缸般的少年一脸谄媚。 “什么进展?我们随便聊聊而已!”张天生就要甩开赵天昊的手。 “嘿,还随便聊聊,您的脸都能烙饼了!”赵天昊显然对这种身怀绝技不传的男人深恶痛绝,挖苦道。 “滚滚滚!”张天生不耐烦。 赵天昊死死拉住张天生的袖口,贼眉鼠眼地四下看看,确认没人之后,才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今天来是来跟你共享情报的,只要你教我怎样快速和清雅师姐拉近关系,我就把情报告诉你,这可是绝密!” “你先说。”张天生真的好奇起来,但还是装模作样,拿着把式。 “你先说!你说完我立马就说,决不食言!”赵天昊信誓旦旦。 “你不先说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兴趣。”张天生转身就要走。 赵天昊面色大变,心说这人怎这样狡猾,但还是犹犹豫豫将张天生拽了回来,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张天生起身,盯着赵天昊半晌,淡然道:“就这?” “这可是秘闻!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去!”赵天昊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 黑衣少年再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赵天昊自然不让,强行拽住,面红耳赤道:“喂,你答应我的事呢?!” “你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不能和你换呀!” “这还不是秘密?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呢!” “不好意思,刚刚我就与你清静师姐约好了,到时同行。” 张天生随手拍掉赵天昊僵在他手臂上的手,扬长而去。 良久,小胖子才反应过来,跳脚懊悔道:“早知道死活让他先说!” 第三十五章 花舞节 第三十六章 回流州 第三十七章 心结 第三十八章 逃 第三十九章 借剑 街上人群稀疏,灯火零星。 有少年蹲在墙角的阴暗角落——那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他微微发抖,又好似不能思虑。 两女子站在他的身前,面容关切,又各自蹙着眉。 “天生......”清静轻轻地呼唤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蹲在墙角的张天生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光影暗淡,却能看出他眼中的恐惧。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清雅也着急起来,问道。 沉默半晌过后,张天生轻轻开口,带着些恐惧,道:“这人......要杀我。” “为什么?”清静问。 “不为什么,他就是要杀我!”张天生激动起来,瞪大着眼,盯着林清静的眼睛。 “你不要害怕,冷静些。”林清静轻声安抚他,“那个人很强。” “不是很强,是恐怖!他只要看着我,我的腿就会发软!”张天生竟似有泪要流出来,虽说是秋天,夜里有些凉,却也不至于打起腮帮子来。 “可是他如果想要杀你,你根本活不过一个呼吸,刚刚那一个照面,你就已经死了!”林清静难得有些情绪激动,她伸出手去,轻柔地放在张天生的头顶,“你冷静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来帮你想办法!” 张天生低着头,不说话了,再问什么,就只会摇头。 他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将自己是魔尊转世的事情说出去,他已经很努力地隐瞒了这么久,已经很努力地活到了现在,他实在不想死! 清静与清雅对视着,饶是无奈与疑惑占据所有大脑,却仍试图去猜出一个原因来。 “可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赵天昊还在外面。”清雅蹙眉说。 “你们走吧,不要管我。”张天生蜷缩在那里,与许久之前一样。 “你说的什么话!”林清静呵斥道,“你和我们一起走!”说罢,上去就拉起张天生的胳膊,要拽他走。 “我不能走!”张天生奋力甩开林清静的手,“我会死!”此时此刻,他像个傻子,只知本能地规避危险,无力而可怜。 或许以前,他一直是这般。 林清静被张天生全身的力气给甩开,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大的抵触。 “你把话说清楚,你现在是清净观的人,发生什么事情清净观一定会为你撑腰,但是你这样不说,我们谁都帮不了你!”林清雅当下是真的气得不行,说话语气极为暴躁。 张天生抬起头来,眼中反着远处的点点光晕,还有星光,而透出来的,却是恐惧与绝望,还有深深地疲惫。 “可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帮不了我啊!”说这话时,他竟带着哭腔。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慌不择路,害怕到不愿思考,他犹记那暴雨中的胡同里,那少年持着剑,对他轻笑着说的一句“黑气溢出来了呢”,那是何等恐怖? 就像是独自走在深山里,有一只饥饿的老虎冲着你笑,告诉你说“你的肉很香呢”。 张天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对方没有选择出手杀他,也没有选择追击,或许有些捕食者喜欢那种将猎物折磨到筋疲力尽,然后绝望地看着自己一口口被撕裂吞食的样子么? 这般想着,恐惧便如同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打蔓延,直至灌满整个心脏。 突然,一道矮胖的身形出现在道路尽头,他行得缓慢,却辨识度极高。 像口会跑的缸。 “赵天昊?”林清雅挑眉,“追来地倒是很快。” 张天生只是低着眉,蜷缩在那里。 小胖子走近了,只不过表情却不是很自然,类似于那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僵硬表情。 “赵师弟,怎了?”清静见状不对,关切问道。 赵天昊腿脚绷硬,越走越慢,终于行至可以看见张天生的地方,却见他咧开大嘴,似哭似笑,道:“兄弟啊,我对不住你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突然,张天生猛然惊醒,一下窜起来便又想要往阴暗的深处去。 只是前冲了两步之后,便停下了身形,僵在那里。 有声音自黑暗处传来,平静如水,温和儒雅,道:“躲雨还是要去有遮蔽的地方呢。” 这话语何其熟悉! 并且有多熟悉,就有多令张天生恐惧! 剑冠的少年从阴影处走出来,剑在他背上背着,他步履缓慢,始终带着笑。 张天生步步后退。 林清雅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赵天昊,满脸厌恶,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现在还有要事做。 她上前一步,走到步步后退的张天生面前,对着那剑冠少年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剑冠少年止步,面不改色,说:“有人托我给张天生送点东西,本想着花舞会之后再去找你的,不过没想到在这就碰上了。” 张天生停下后退的脚步,因为清静在他的身后,抓住了他的手,他不敢回头,害怕与之对视。 若是这人在此时此刻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天下,那自己便算是真的完了,林清静的想法不说,便是清净观都不可能容他! “什么东西?”林清雅问。 “一柄剑。”剑冠少年毫不避讳。 “剑?”林清雅回头,想要问问张天生,却被后者躲避开目光,只好与清静师姐交流一下,互相点头,“拿来我看看。”清雅转身对剑冠少年说。 “不行,我答应了人家,必须亲自送到手里。”剑冠少年坚持。 张天生心如死灰,是要斩首自己的剑么? “你不能过去。”清雅道。 “那我与他说句话?”剑冠少年见这气氛实在有些冰冷,有些无奈,却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个少年吓破了胆? 清雅皱皱眉,侧开身子,让出一个位置来,让两人能面对面。 张天生的呼吸急促了些,但他却在这种时候,提起全身的力量与那剑冠少年对视,目光不颤。 “方先生说了,你现在境界修为不太够,用离渊有些太过勉强。”这是剑冠少年的第一句话。 天下无人不知离渊是清净观三长老林临山的佩剑,却也无人知晓离渊此时已经在张天生的手中! 所有人都震惊,如遭重锤。 除了某处叼着个包子的小道士。 也就是这一瞬间,张天生紧绷的身体猛地放松下来,虽说还是有所警惕,却已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起码,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方先生,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方先生。 “然后呢?”张天生开口。 “然后便让我师父帮帮忙,于是我师傅让我给你送柄剑,当然,我刚说了,本想端阳节之后才去找你,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剑冠少年抽出背后的剑,却只离鞘一寸。 便是这一寸,已是天地冰寒,连存放在戒指中的离渊都起了不小的反应,似要与其一争高下般。 剑有鸣,便有灵,这又是一把灵剑! 剑冠少年从背后脱下剑鞘,连带着剑一起放在清雅手中,接着对张天生说:“但是一定要注意,这柄剑只能出鞘一次,但若非大能者出手,保你不死。” 场间静默! 非大能出手,保你不死? 这是何等口气?这人间有谁敢如此狂妄? 无论是清静清雅,还是作为当事人的张天生,亦或是呆立在那里的赵天昊,皆是被乱锤重击般迷茫,这是什么?刚刚不是还说这个人要杀他?为什么一上来就送剑?还是灵剑?还非大能出手保你不死? 一个个问题像是一块块石头,堆在每个人的心中。 第四十章 欲行高处 不大不小的插曲过后,又是四人上路,那剑冠少年在把那柄剑交给张天生之后,便带着小道士离去了,看他们的行进方向,似乎也是天水南岸的庆州。 张天生还没有从惊吓中彻底恢复,但总算是缓过神来,手里拿着那柄别人送来的剑,呆愣在原地。 其实最蒙圈的,还不是张天生,而是一直站在那里动都没敢动的小胖子赵天昊。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绑架,以作为对方对张天生不利之后的挡箭牌,却没想到竟不是这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不过看刚才情况,张天生想来是与那剑冠少年相识的。 据说是二者之间有误会? 但得是多大的误会才能让一个人觉得对方是要来杀自己,而对方实际上是要给他送一柄几乎可以说天下无敌的剑? “咳咳。”小胖子干咳一声,“那个,兄弟啊。”他试探着叫了张天生一声。 可还不待张天生说话,一旁林清雅便开口将他的嘴堵上了:“闭嘴!” “我......”赵天昊无语,他实在是不太敢与这个拜师当天就把自己胖揍一顿的师姐呛声,但转念一想,他得解释啊!若是不解释,以后恐怕别说在张天生面前,就算是在清净观都不好待了! “我是被逼的啊!你不要怪我啊,兄弟,他们拖着我一条腿,强行给我拖到这里来的,还让我在前面走,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赵天昊掏心掏肺地与张天生解释。 可后者现在仍是一副失神状态,根本没心情搭理小胖子。 “你老实点在哪里站着,不让你动,我看你敢动?!”清雅指着赵天昊的鼻子,横眉冷对。 张天生自顾自靠着墙角坐下,一阵风吹过来,全身上下格外的凉,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看着手中的剑,他也是一头雾水,虽说知道是方天刚所为,但是他心中还是有许多个不明白。 方天刚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非大能出手保你不死”的嚣张说法,究竟什么样的人有多大底气才敢这样说?还有这剑,当然,问题的根源就在这剑,这剑太强了!仅仅出鞘一寸,甚至连天地的温度都能改变,这剑究竟含着多大的力量? 他想不通,便干脆不去想。 清静与清雅暂时确实不太想搭理赵天昊,因为在她们看来,赵天昊就是将那两个人引过来的罪魁祸首。好在那两人并不是想要杀死张天生而是只想送他一柄剑而已,但这不过是幸运,若对方真的是想要杀死张天生的人,那么现在后者毫无疑问已经死去。 所有人都感到很庆幸,庆幸之余,也有许多的震撼。 张天生刚刚初识,实力很弱,所以对于何谓强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观念,但林清静已经入玄,林清雅稍弱些却也是登堂上品,在她俩看来,张天生身上发生的事情甚至应该已经超越了奇怪的范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奇! 那柄剑,林清雅靠得近,所以看得清楚,那剑冠少年确确实实只是将剑拔出了一寸而已,并没有动用任何其他手段,那么,这剑若全部出鞘的威力就可以预见。 不说别的,单说清净观上,就没有这样的剑。 师祖林当齐的佩剑丹青在没有自断灵根之前,或许可以与之比拟一番,但现在...... 没有人知道张天生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似乎他所接触的人物个个不凡,这种等级的剑随随便便就可以借出去,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 “那个叫方先生的,究竟是谁?”清静心中暗道,毕竟那等手笔实在令人震撼,并且在天下大能之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姓方的...... 林清静并没有选择去问张天生什么,因为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若是强自想进入别人的生活,说不定会被排斥地狼狈不堪。 但实际上,连张天生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所谓方先生,也就是方天刚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或者说有什么样的实力。 对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难以摸透,他们总共见过两次面,在那之后,他连方天刚的消息都再也没有,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是空气,这世上并不存在一般。 除了在林光衍的口中,还能打听出关于方天刚的名字,其他的地方,无论是某些人制作的战力排行,或是所谓几大先生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方天刚这个名字的存在。 可这种人,怎会籍籍无名? 现在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有一柄这样强大的剑送到自己手里,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尽心尽力? 张天生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那等层次的事情他根本没得想。 那些人想要玩死自己,简直就像是人类想要玩死蚂蚁一样简单,想当初自己是如何带上这枚戒指的?又是如何被人追杀至城外树林?最后睁开眼时,眼前又恰好是这个人的脸。 谁能确定这不是事先算计好的事情? 可自己虽说是身为魔尊转世,可也似乎不太值得这样算计,若看出苗头不对,直接过来给他杀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保护他? “呼!”张天生长舒一口气,再不愿多想了,本来就已经很疲惫,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次多余的动脑活动,都是对于大脑的一种摧残,现在的他,只想休息。 同时,他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当面问方天刚所有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足够强大,不然仍是一只蚂蚁,那还想要探究什么真相呢? 继生存与带着离渊走遍人间之后,张天生似乎又多了一个要变强的理由。 他突然不想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总听有人说“高处不胜寒”,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但他现在,想看看真正的高处是怎样不胜寒的。 不过就算是高处不胜寒,也是以后的事情,做人做事当然要先顾好眼下,其次才能是以后的不胜寒。 张天生一手撑着膝盖,慢悠悠地站起来,随手拍了拍小胖子赵天昊的肩膀,道:“走吧,休息休息,明天再出发好了。” 一行人慢慢悠悠星仔灯火昏暗的街上,像是在欣赏风景。 ...... 天水南岸。 花田边。 少女仰起头来,看见有道流光,眼神一下子通明起来。 “师父,白客来了!”她回头叫道。 青年女子自花田中起身,也看向天际,那道流光。 “嗯。”青年女子收回视线,又俯身到花田中去,也不管现在已是黑夜,江边又没有一盏明灯。 半柱香时间,流光及近,然而还未到少女面前,在那流光之上就有一个人影似忍不住般跳下来,在地上踉跄两步,好在没有摔倒,损了形象。 少女愣了一瞬,然后便反应过来。 那是个小道士,面容白净俊朗,只是有些类似于娇羞的拘谨。 他快速几步跑到少女面前,笑眯眯道:“花语,好久不见啦。” “鹤平!”少女很兴奋,她笑着,合不拢嘴,道:“我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 “本来我师父是说今年有些要事不让我来了,但我是软磨硬泡,好歹是出来了,若是再不同意,我都要偷跑了!”鹤平也很兴奋,导致说话很大声,并且没有看见黑暗处那自花田中站起来的青年女子。 剑光落地,剑冠少年白客随手收剑,对那田中女子微微行礼,道:“花姨,好久不见,代家师向您问候。” “得了得了。”青年女子甩甩手,凶神恶煞道,“再叫我姨,当心我给你头拧下来!” 第四十一章 盼头 第四十二章 意外 第四十三章 解决问题 第四十四章 不知是谁的伤悲 时值中秋,正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时节。 只是这天水之上的船里,却是切肤入骨的冰寒。 不光是外在的,还有内心的。 黑衣的少年终是收了剑,可这虽说宽敞却怎说也不算空旷的房间里依旧是散发着若三九天的寒气。 窗户开着,一眼望出去可以看见汹涌的天水,只是这刺骨的寒气似乎并没有从窗口跑出去。 年纪不大的青年少年们各自惊恐着,说不出什么话来。 “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黑袍少年还是那样彬彬有礼,气度温和。 “请......请问,阁下师承......?”有人提起胆子问道。 黑袍少年一瞬间收了笑容,再不似先前那样温和随意,冰冷道:“这是你该问的?” “不不不,只是随意问问,不必动火!”青年赶紧赔笑。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来找我。”黑衣少年又恢复温和的笑容。 “不送,不送......” 张天生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五六人瘫坐在地。 “怎样,我都那样说了,你们还不信!”淑一师弟率先回神,心有余悸。 这下算是无人回应了,只有人面面相觑,心头震惊。 这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谁可以培养出这样的人? 初识,手持灵剑...... 这样的人莫说是流州,便是整个人间天下都从没听闻,究竟是谁能做到这一步? 难道...... 有人想起一件任谁都不敢想象的恐怖事情。 “难不成是哪位大能修成了大神通,涅槃重生了?” “不可能,谁有这样的能力,连太祖都不能,你是传说异话听多了么?” “那这件事情怎么解释?你可见过谁家灵剑愿意认主初识的?” “没有,但也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于茶桌边对坐的两人又开始面红耳赤起来。 其他人余惊未散,却很是无奈。 ...... 张天生回到房间,愣了下。 想起隔壁的宽敞,与自己这里的逼仄实在是形成鲜明对比。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流光宗是这船的东道主,有点特殊待遇是应该的。 “回来了?”清静见张天生推门回来,显得有些诧异,“挺快的啊!” “当然,不看我是谁。”张天生仰起脖子,撇着嘴。 “解决地怎样?” “还行,估摸着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你怎么解决的?” “我把那把剑在他们面前抽出来一寸,他们自己就吓傻了。” “哈哈哈,你还挺聪明!” “那当然!” 狭小的房间里,气氛很轻松。 天黑了,张天生站在窗口,抬头向上看。 “你在看什么?”赵天昊凑过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唔......你别说,还真有些感觉。” “你如果能把嘴闭上,感觉会更好。” “那我试试。” 于是,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就趴在那本就不大的窗口向上看。 俩姑娘坐在床板上,看着他俩的背影,相视一笑。 “看,那有一条白色的云。”张天生伸出手去。 “啊,那个叫银河。” “嗯?原来还有名字的么?” “当然有,那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心思看星星。” “嗨!星星有啥好看的,哪有吃东西安逸,我跟你说,咱家我爷爷请的那个厨子,做菜那叫一个好吃!每天必有八道菜,天天不重样!”小胖子抬着头,思绪飘得像星星那样高。 张天生转过头去,盯着小胖子的脸好一会。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是嫉妒我这张帅脸?” “你这脸?” “怎的?” “看着就饿。” “哪天请你去我家吃好吃的!”赵天昊咧开嘴,拍了拍张天生的肩膀,“只是我的两个哥哥可能不太安生,而且我暂时也未必回得去。” “你家应该很有钱吧?”张天生认真地问。 “那当然!” “有钱你还烦恼?” “有钱就不能烦恼了么?” “我当初没钱的时候很烦恼,现在有钱了,就......呵呵。”张天生笑笑,“还是有烦恼。” “当然,人的烦恼是无穷尽的。” 月亮看起来很圆,但始终是缺了一个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况且现在还没到十五。 “你说,月亮上会不会有人住?” “有啊,叫小月,后来人们叫她嫦娥仙子。” “小月?嫦娥仙子?” 小月他知道,他自己就见过许多个小月,但嫦娥仙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是创造月亮的神仙,在上面开了一大片萝卜地,养兔子。” “哈哈哈,还有这么无聊的神仙?”张天生开怀大笑。 “神仙嘛!凡人如何懂得人家乐趣?”小胖子也跟着笑。 “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天生问。 “我爷爷啊......他是一个酒葫芦,每天手里都会拎着酒,只要你看见他,他的脸永远都是红的,还满身酒气,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我总离他很远,可每次他都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他就给我抱起来用脸蹭我。”小胖子噘噘嘴,“嗯......总体来说还是个比较和善的人吧,毕竟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但听说他在外面脾气不太好,管他呢,不知道!” 张天生看着银河,想要细细地数出银河中究竟有多少颗星星,一边听着身边人漫不经心的言语。 “真好。”他笑起来,说。 “什么好?” “从来没有人会抱起来蹭我,更没有人因为我的疏远而不开心,我从生下来就一个人,甚至连怎样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父母什么的。” “嗨,谁还没个过去了?”赵天昊大大咧咧。 身后,两个姑娘听得愣神。 一个听出了哀伤,一个听出了悲戚。 不知是谁的伤悲,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只是人生一路,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往后的路,还长着。 “你俩饿不饿?”清静站起身来,“我去找船家要点吃的。” 既然是客栈般的船,那自然就会有客栈般的待遇,吃吃喝喝是少不了的。 按理说平时的时候,船家都会安排送餐上门的服务,但是现在是在是特殊时期,整船爆满,总不能扔下后厨的事情,特意去给客人们送,于是客人们便只能自己去后边取了。 船家阅人无数,自是懂得许多人情世故,既然是您受累自己来取,那咱干脆多给些量,也不至于惹谁不开心。 船舱中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有人拿着食物,也有人是单纯出来放放风。 清静一身入玄修为,放在这一艘船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强者了,毕竟入玄修行者那已经是修行界之凤毛麟角,何况这船上又不止修行者,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 粉裙姑娘在人群中轻盈躲闪,手里端着几大盘东西,嘴里还叼着一个大袋子,却不碰不洒。 没有人注意到她,若是有人注意到的话,恐怕会盯着她看很久。 毕竟这样漂亮的姑娘不多见,这样漂亮还这样能干的姑娘更不多见。 “哟,这位,莫不是清净观的当代大师姐林清静?” 一道声音传过来,不知怎的,听起来有些聒噪。 清静转头看过去,因为两手都端着点心水果等一些食物,嘴里还叼着一袋子的果干,所以显得很急促,也没看清那人是谁,点点头转身就走,进了房间。 那人站在原地,愣了下,张大着嘴,似乎满脸惊讶。 不一会,他也进了一个房间。 是林清静隔壁的那间。 第四十五章 斩草除根 第四十六章 庆州边 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海是东海,河便是天水。 可毕竟是河,虽是汹涌些,但也不至于横渡十几个时辰? 张天生没有坐过这符船,所以不懂其中缘由。 先前并没有想过这些,是下了船之后才想到的。 听闻天水两岸,虽是极宽,却也不过一里多路罢了。 若是御剑,恐怕瞬息而至。 “呵呵。”清静听了张天生的疑惑,轻笑一声,“这是必须要的。” “为什么?” “因为天水水势太猛,符船若是直行穿过的话,有可能在行至中央的时候就被强大的水流掀翻,到时候整船人就都留在那里了。” “所以要先逆着水流走一段,然后再掉过头来再走一段,你如果仔细观察也可以发现,符船上每道符贴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张天生听不懂,也不想多纠结,只好点点头就是。 他现在想要关注的,还是在符船还没有下来的那个叫张淑一的。 虽说不可能真的找机会悄悄做了他,但是仔细打量打量,再提醒提醒对方还是很必要。 于是张天生等人自从下了船就一直在等着,许久,才看见那五个穿着流光宗道袍的人下了船,似乎还在窃窃私语。 有人在看他们,他们自然能感应到,于是顺着感觉看过来。 汗毛倒竖。 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离去。 见这模样,想来也不太可能到处乱讲了,于是张天生放心下来。 眼前是一片树林。 虽说并不如流州之地的树林茂盛,不过也足以遮挡一大片的视线。 流光宗的人一落地,便向东疾驰,一路乘风,几个呼吸便钻入树林没了踪影。 “想来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讲了吧?”张天生挠挠头,“要不还是追上去给他们做了?” 他是开玩笑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行,你去追,我们马上就到。”清静很配合,轻笑说。 “算了,放过他们吧。”张天生大义凛然,胸怀宽广。 “行。” ...... 庆州很大,州土上有百余万的人口。 还有五天就是端阳节,所以现在的人们大多已经聚集在了该去的地方。 庆州靠北的一座小城中,人山人海。 再不会有比这更多的人,连清净观开门收徒时,都没有这样的宏大场面。 而且在之后,场面会越来越热,直到花舞节当日,达到顶峰。 “你们说......这里这么多人聚集,那些邪教会不会趁机作乱?”张天生想起刚刚发生不久的血月教派之乱。 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许多事情根本身不由己的时候。 “不会。”清静很笃定。 “清净观收徒时人数要比这少许多,为什么清净观会有,这里没有?” “因为端阳节是太祖开天辟地的日子,饶是邪教,也要感激。” “哦。” 一行四人此时正在庆州之外,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座城墙,还有如山如海的人。 他们决定等几天再进去。 作为修行者,野外露营是很随意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们,也没有什么什么所谓风寒之类。 若随随便便就染病或是被伤害,还修的什么行? 除非有人下黑手。 周围的人还是不少,看起来都是修行者,也少有如流光宗那般穿着道袍的人,所以并分不清谁是谁。 只当是陌路人,偶尔同路罢了。 一行人并不警惕,因为附近并没有入玄境以上的修行者。 在这里,林清静就是老大。 再不济,还有林清雅。 再再不济,还有小胖子的一张万剑图。 别看他才筑基修为,但那万剑图一出,所过之处是摧枯拉朽,便是入玄也不能硬抗,只可惜准头太差,就说上次在清净观,若不是人家主动撞上去,那万剑图便是白白吸了小胖子全身的法力真气,然后放了个烟花出来。 想什么来什么。 天上掠过两道白虹。 不知是谁,但感觉得到气息很强大。 清静抬抬眼,又低下头。 “认识么?”张天生问。 “不认得,你知道我认识的人不多。”清静说。 “唔,我还以为你认得。” “我看一眼就要认得么?” “但我总感觉你的眼神不对。” “哪里不对?” 两人还真是针尖对麦芒。 “咳咳。” 清脆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清静猛地转眼,眼含锋芒。 姑娘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言。 一旁小胖子赵天昊大口叹气,道:“唉,兄弟啊,咱哥俩是命苦啊!一个受冷落,一个受蒙骗啊!” “啊?”张天生有些疑问。 小胖子又想说话,却倏地感觉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僵硬转头,发现两道寒光直射他的天灵盖,若是视线能化成实质,他的天灵盖恐怕刺客已经被掀开了。 “干嘛啊!”他很害怕,躲到张天生身后去。 事已至此,谁能看不出这两人有事瞒着? “唉,罢了罢了,不想说就算了,赶明个咱自己去问。”张天生也幽幽一叹,眼含悲怆。 “说就说!” 清静还来了脾气,虽然还是一副温温软软的样子。 “那俩人是青龙剑派的,去年大张旗鼓来清净观提亲来着。” 张天生觉得有些不对,挑眉问道:“和谁提亲?” “我,我!行了吧?”清静不情不愿,说完之后便马上转头到一边去,又似乎心有不甘,想要悄悄回头,却最终没有。 “哦。”张天生有些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林清雅在一旁赶紧打圆场:“哎呀,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嘛!” 此时,矮胖如缸的赵天昊如狗熊一般贴在张天生的背上,悄悄说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兄弟!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那声音极尽诱惑,可惜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个死胖子你嘀咕什么呢?!”清雅登堂修为,想要偷听些毫无防备的悄悄话实在太容易了。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赵天昊直起身来,干咳两声。 张天生转头看看远处,两道白虹已经消失在天际,应该落进了城中。 对于城中百姓而言,这两人,便应该是真神仙了吧? “天生?”清静终是没忍住,转过头来。 “嗯?” “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呀。” “还没看什么,看情敌呢吧!”一旁小胖子怪笑插嘴。 “闭上你的臭嘴!”张天生叫道。 “行嘞行嘞,你看你脸都像猴子屁股一样了!”赵天昊摆摆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张天生恼羞成怒,跳起来就要揍人。 “我告诉你啊,你不过是初识,我已经筑基,你可打不过我!”小胖子一边跑一边叫。 “我还打不过你,我打不死你!”张天生在后面追着。 清雅偷偷怼了怼清静使了个眼色。 清静看懂了,红着脸推了她一下。 于是两位姑娘便相对笑着。 只是因为要矜持,没有笑出声来。 ...... 人挤人几乎要挤成饼子一般的城里,两道白虹落地。 周围百姓一哄而散,远远旁观,高呼神仙啊! 只是这两人似乎并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若是每次都要理睬,那可是要浪费太多的时间,人生的时间,不是这么用的。 “柳岳,刚刚那个,好像是清净观那位啊?”一人对另一人说。 “是。”柳岳回答。 “那怎不下去打个招呼?” “没必要,总会遇到的。” “也不知那个林清静有什么好,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喜欢她。” 柳岳侧目。 “别这么看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东西就要去学,在这和我说有什么用?” 第四十七章 试探 在流州的大地上,有一个修行者的门派,叫流光宗。 据说当初取的是流州之光的意思。 只是后来所行之事,难免沦为笑柄。 但纵使是笑柄,也是许多人握不住,或是不敢握的笑柄。 有几人聚于一堂,盯着手中一封以真气传输的迷信,个个面色紧张严肃。 “难道真的没有我流光宗翻身之时了吗?”有人悲戚喊道。 “天下道门之魁首,真的要拱手让于清净观吗?这可是整个人间的气运与香火!若是能握在手里,后世千年无忧啊!” “你别吵了,能有什么办法?先有林当齐,后有林临山,如今又出了个不知名的小子,你能如何?你能杀死哪个?” “但有传闻说,林当齐在旬州血祸时战死了,林临山也变成残废。如今这个小子出世,会不会是清净观一直压在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有人瞪大眼睛,冷静不下来。 “你是没见过林当齐的剑,还是没听过林临山的名?一夜之间全都倒下?你觉得这是不是天要灭清净观,你觉得这个小子是不是也活不久?” “说不定整个清净观的气运都在他的身上?” “清净观紫莲一日不谢,太祖像一日不倒,怎会将气运全都背负到一个少年身上?况且,这个少年似乎并没有自诩为清净观人,他与清净观或许没什么关系。” “林清静林清雅确认无疑,说还有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子......我并未见过,但听闻北山老祖死后,他的孙子便独自向清静观方向去了,按照林当齐与北山老祖的交情,那小子说不定真的是北山老祖的孙子。” “不要胡乱猜测!” “可凡事总要往坏了想!” 一群人面红耳赤,场面乱成一锅粥。 “信件中还提到了一柄剑。” 一人开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样的剑,世间几把?” 仍是沉默。 “林当齐有一把,可以林当齐的性子,能养出那种遍体寒气的剑么?南国春池李净安有一把,可他的剑,凭什么送给一个毛头小子用?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剑恐怕也不愿意!那这天下,还有谁能拿出这样的剑来?” 还是沉默。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 是啊,这天下在明面上的,可数的剑就这么几把,然而这世上隐居之高人不知几何,那剑实在是找不出来历! “北境幽陵以南,有一座天山,天上上有个天山剑派......听说天山上弟子各个精通御剑,随随便便一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且他们的师父,更是神鬼莫测,况且又常年居于冰天雪地之中,若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养出那种剑!” “不可能。”有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开口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便都看向他。 因为他是流光宗的宗主。 “天山上的人,我见过,他的剑,别说是那个初识的小子,就算是我,恐怕都难以驾驭。” 宗主向来高傲,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对方是真的有高深莫测之实力,于是他们就都闭嘴,等着宗主继续讲。 “我曾亲眼见他出剑,其境界远超所谓圣人大能,饶是我,都不敢有任何挑战他的想法,当时,他的对手是个僧人,可这个僧人连第二剑都没挡下来。” “后来我在极西蝉林遇到了他,败了。” 一语出,四座皆惊,面面皆是惊恐。 自家宗主什么实力谁都清楚,别的不说,光是这人间已知大能中,足以排进前列,虽说大能之间强弱难分,但底蕴深厚的,无论如何也会强上一分。 就这样,还是打不过蝉林的僧人? 蝉林的僧人曾被天山的剑客一剑挑翻了? “难道说......”众人惶恐,“是百里?!” 流光宗主摇头,道:“看不出,不过与其说是百里,倒不如说是三尺。” “何解?” “只要剑在他的手中,他就是无敌的。”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评价已经不能说是太高,是已经高到恐怖! “这样的人,这样的剑,是不可能到别人手中的。”流光宗主说。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强者无敌的依仗,绝不可能随意离手。 这当然是正常的。 “大家也大可不必去想这些。”流光宗主倒是很平静,“一个初识的小子而已,饶是有那种等级的灵剑又如何?也只是只小蚂蚁。” “宗主,您是说......”有人惊讶,猜到了什么。 “去试试,到时候该杀杀。” “怎么试?” “张玄,你去一趟,具体事由,我与你说。” “是。” 随后,流光宗主站起身来,竟轻轻笑着。 人们想象不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宗主还能有心思笑。 但他就是在笑。 “端阳节啦,好好过个节吧!” ...... 少年躺在树上,树叶很厚,荫蔽下连星星点点的阳光都照不进来。 中秋时节,树叶还没开始落。 但是他有些焦躁,因为下面是并排躺着的两个姑娘。 如果他一不小心睡着了,一翻身,掉下去了,说不定就砸中谁了。 两个一起砸到也说不定。 人二位姑娘倒也是放心,在经过张天生的友善提醒下,她俩中间多了一柄立起来的剑。 虽然带着剑鞘,但想想从树上掉到这柄剑上...... 太恐怖! 小胖子赵天昊被远远地赶到旁边的树下,虽然委屈,却不得不照做。 张天生在思索。 思索昨日见过的那两人,不知道是哪个向林清静提亲的。 他一个都没看清,那白虹宛若实质,而且飞得太快。 但他很有压力,想起人家年纪轻轻已是可以熟练御剑飞天的入玄修行者,自己却还只是初识而已。 哪怕自己现在登堂都好,起码还有御剑飞天的能力...... 如果现在与那两人遇上了可怎办?打又打不过,跑还跑不掉。 而且恐怕就算是祭出离渊,都不太可能与入玄一战。 以初识战登堂,跨过一个大境界,已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就像是一个几岁小孩跨过十几岁的年纪,直接挑战二十几岁那样恐怖。 一柄灵剑之威,竟足以弥补天堑! 但也到此为止了。 入玄之下,都是凡人,入玄之上,才是神仙。 越想越郁闷,于是便只能摇摇头,不再想了。 想想当初小乞丐,短短几月竟成了凡人眼中的神仙,还是极度有钱的神仙,实在是颇为感慨。 张天生叹息一声。 发现想要说点什么文辞却说不出来。 只能想到......苟日的人生啊! 这是他们兄弟间经常在破败祠堂中扯嗓子喊的话,现在也没人喊了,或许以后也不会喊。 张天生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好像变得很淡,思念很淡、痛苦也很淡。 只有当受到很大冲击的时候,才会有短暂的情绪波动,平时间,只会一直平静。 这是清静经的作用吧? 当初方天刚让他来拿清静经,说不定就是因为清静经的这个功效。 只要情绪很平淡,那么只要自己有心压制,不让魔尊蛊惑了心,怎样都不会被夺舍吧? 他不知道,只是猜测。 悄悄低头看看。 文静与开朗的两个姑娘的脸并排放着,各自带着惬意笑容。 真好啊。 清静突然睁开眼,还是笑意盈盈。 “你看什么?” 入玄境界啊,神识通玄,太敏锐! “没看什么。”张天生赶紧躺回去,心跳却不自觉快了些。 这人都十八岁了,怎还会变样子? 怎越来越好看了? 想着,张天生又不自觉笑起来。 “还笑,你笑什么?”下方又传来姑娘的声音。 “笑你好看呀!” “哟,嘴可甜。” “那是!” 第四十八章 抽奖送福利 第四十九章 人世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