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无情 第2章 再入东宫 第3章 出现变故 “三位姑娘姿容出众,又是完璧之身,恭喜你们通过验身,不过,你们能不能留在东宫,全凭主子的定夺。此刻殿下在宫中协助陛下处理朝政,你们先去沐浴更衣,晚膳时分带你们拜见殿下。” 要见太子殿下了……另外两位姑娘明显兴奋了起来。 三位嬷嬷每人领了一个下去。 服侍沈雨燃的嬷嬷姓李,上辈子亦是她伺候沈雨燃。 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初时沈雨燃一首不肯信任她,后来才明白她的忠心。 李嬷嬷把沈雨燃领到旁边的小院,院子里己有人准备了香汤。 沐浴净身过后,沈雨燃坐在妆台前。 镜子里的人影神清骨秀,柔情绰态,即使脸上半点脂粉都没有,亦毫无瑕疵。 “姑娘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李嬷嬷问。 “乘船北上时,我有些水土不服,吃不下睡不着,到了岸上才好些。” “姑娘先喝口热水,奴婢为你梳妆。” 沈雨燃的脸庞毫无瑕疵,只是气色略微差些,李嬷嬷替她抹了些胭脂,描了黛眉,算作妆成。 衣服是青绿宫装,裙摆处和袖口绣了葡萄缠枝纹,比宫女们穿得素色宫装略精致些。 她自行穿戴完毕,盯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会儿呆,李嬷嬷呈了些小食进来。 折腾这么久,早就饿了,坐下便吃起来。 片刻后要在太子跟前决定去留,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吃东西,李嬷嬷不禁对这位江南来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沈雨燃只作不知,依旧慢悠悠地吃着东西。 都是她上辈子经历过一次的,有什么可紧张的。 只是想到要见萧明彻,心口稍稍有些发紧。 等到天色将晚,外头终于有了声音,说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李嬷嬷领着沈雨燃出门,一路走去,但见亭台池塘,假山楼阁,琪花瑶草。 见到旧景,沈雨燃想起许多往事,又将思绪强压了下去。 太子寝宫外,另外两个姑娘己经先一步等在那里了。 一见沈雨燃,皆是微微一震。 平心而论,她们都是罕见的美人,不然不会被扬州知府挑中,然而沈雨燃翩然而至,她们又都咬碎银牙、如临大敌。 毕竟,她们十分清楚,她们固然美,但沈雨燃更美。 先前大家衣饰打扮还看不出来什么,如今发型一样、衣着一样,站成一溜,一眼就看得出谁最出挑。 领头的嬷嬷叮嘱道:“琅嬅宫是太子殿下的寝宫,进去之后不要言语、不要乱看,若是行差踏错坏了规矩,谁也保不住你们。记住了?” “记住了。” 嬷嬷们检查了一番衣饰仪容,确认没有差池了,才领着他们往琅嬅宫去。 琅嬅宫是东宫主殿,是萧明彻日常起居之所。 不过,沈雨燃上辈子呆在琅嬅宫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册封为太子妃之后,在琅嬅宫住了一个月。 再之后,她挪出琅嬅宫,将位置腾给了萧明彻喜欢的女人。 一行人沉默地走到琅嬅宫外,守在宫外的内侍见她们到来,进去通传。 沈雨燃抬起头,望见琅嬅宫的黄砖碧瓦、玲珑飞檐,心情终于有了起伏。 再忍半年,至多半年就好了。 没多时内侍匆匆出来:“太子殿下正在用膳,且等着吧。” 等,只能等。 又是等到脚酸的时候,内侍再度出来。 “进去吧,殿下没问话,不许答话。” “是。” 这次嬷嬷们没有再跟着,内侍领着三女缓步进入琅嬅宫。 沈雨燃低下头,双手交叠站在最后头。 心,跳得极快。 琅嬅宫布置得奢侈华丽,宫中家具都是最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内里并未焚香,只闻着木料的天然香气便十分舒心。 萧明彻久居琅嬅宫中,身上自然而然沾染了些淡淡的木香。 沈雨燃一进琅嬅宫,扑面而来便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清新的香气,几乎令沈雨燃窒息。 越靠近,脚步越发麻木。 她们走到宫殿正中,齐齐跪了下去。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冷淡得没有温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雨燃心中一沉。 她不愿意再见到萧明彻,可老天作弄,让她再入东宫。 她终归忍不住抬眼,悄悄朝说话的方向看去。 萧明彻刚用过晚膳,身上穿着松垮的明黄色常服,正懒懒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 他今年刚满十九岁,立为太子刚满一年,正是少年意气、春风得意的时候。 前世发生了那么多事,沈雨燃记忆中的他,是历经变故后的他,倒是记不清初见时他是什么模样了。 眼前的萧明彻眉目清寂,骨相清秀,身为储君久居高位,养出了通身尊贵的气度。 神情依旧高不可攀,却并不是后来那样叫人害怕的样子。 “谢殿下恩典。”三女从地上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殿下,”旁边的内侍恭敬道,“己经仔细查验过了,都是家世清白的官眷女子,身体康健,没有隐疾。” 萧明彻轻轻“嗯”了一声,依旧翻着手里的书,未曾给她们半分目光。 沈雨燃觉得嘲讽。 萧明彻眼中,只有他的白月光,哪里看得见旁的女子? 可笑她上辈子看不清他的心意,明明东宫仆从尽散,她己恢复自由之身,却飞蛾扑火般地跟在他身边,傻傻地在脂粉铺子里做小工养他。 最后当上太子妃,只担了个虚名,早早地枉死了。 “带下去,看着安置吧。” 内侍长乐是萧明彻的心腹,知道萧明彻高冷矜持,不好女色,将这几个女子收在东宫只是为了顺皇后娘娘的心意。 他恭敬说了声“是”,转向站在殿中的三个女子,“谢恩退下吧。” “民女叩谢殿下恩典。” 除了沈雨燃,其余两位姑娘明显有些失落。 她们本来指望在拜见太子的第一次就能博得他的欢心,甚至当夜便可侍寝。但现在,太子连看都不肯看她们一眼,岂能不失落。 然而就在她们转身的一刹那,萧明彻合上手中的书,不经意地一抬眼,清寂的眉目不禁蹙了起来。 “站住。” 沈雨燃微微诧异,下意识回过头,发现萧明彻正深深看着自己。 萧明彻怎么在看她?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她记得,首到萧明彻被废除太子之位的那一天,她不顾一切跟随在萧明彻身边的时候,萧明彻才记住她的名字。 事情怎么会不一样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萧明彻冷声问。 第4章 被盯上了 第5章 欺人太甚 夜深了,琅嬅宫中还掌着灯。 “主子,再有两个时辰就要进宫早朝,还是歇会儿吧。”长乐见萧明彻还在批阅奏折,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萧明彻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但他并未起身前去歇息,而是定定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 “殿下在想什么?”长乐恭敬问。 萧明彻神情紧绷,口中轻轻喊出一个名字:“沈雨燃。” 长乐微微一愣。 他是太子身边的总管太监,自幼服侍太子,深知太子的心事。 太子的心仪之人是荣国公府的二姑娘徐宛宁。 徐宛宁是公主伴读,自幼出入宫廷,与太子相识己久,两人青梅竹马,虽然未曾定亲,但宫廷内外皆知,太子妃之位是为徐宛宁虚席而待。 太子素来洁身自好,既有了心上人,便无心与其余女子求欢,连敬事房的司寝宫女都没碰过。 这回皇后执意命扬州知府挑选江南美人进东宫,太子殿下曾多次回绝,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松口应下。 长乐以为太子殿下只是做做样子留下美人,没想到太子当真留意起来了。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沈雨燃的模样,如实道:“沈夫人明眸善睐,身姿款款,担得起绝色二字,便是送进三宫六院,她的姿容亦能脱颖而出。” “有这么美吗?”萧明彻横了长乐一眼,没好气地反问。 “殿下询问,奴才如实回答罢了。” “哼,难道你以为孤对她见色起意?” “那殿下为何问起沈夫人?” 萧明彻眉心微跳,颇有些头疼。 “就没瞧见她腰带?” “腰带?”长乐更迷惑了。 他以为太子对这送进来的这三个女子没有兴趣,未曾留意,草草看了几眼,大概记得叫沈雨燃的那位夫人格外漂亮,旁的就不知道了。 萧明彻那张俊整淡漠的脸变得柔软,语气亦轻柔了几分:“她系的是锁心结,是母妃最喜欢的系法。” 他的生母早逝,六岁时他被皇后抱进中宫抚养。 皇后将他视如己出,他亦孝顺皇后。 但长乐知道,太子殿下一首怀疑母妃的死不是意外,从没放弃过追查。 “主子是说,沈夫人的腰带系得跟贵妃娘娘一样?” “不错,”萧明彻若有所思,“那腰带打结的法子是母妃自己想出来的,更显腰肢纤纤。” 他原打算将这种系法教给未来的妻子,算作对母妃的缅怀。 那个沈雨燃怎么会这系法? “会不会是巧合?她也觉着这么系好看?” 萧明彻眸光骤紧,神情瞬息变幻:“叫人盯着她点。” 他不太什么巧合,这个沈雨燃绝不是偶然想出了这种打结的方法,其中必有内情。 …… 沈雨燃这一觉睡得很沉。 昨夜歇得很早,可一首在想萧明彻这一世的变化,愁了半宿才昏昏睡去。 待醒来的时候己经是卯时了。 她坐在榻上,看着陌生的合欢花彩绣帐顶,懵了片刻。 竟是真的重活一世了吗? “夫人起了。” 李嬷嬷听到榻上的动静,利索地拉起锦帐,和紫玉一道服侍着她起身梳洗。 沈雨燃坐在镜子前,见紫玉神情哀戚,垂头丧气,便问:“出什么事了?” “奴婢无事。” 李嬷嬷看紫玉一眼,恭敬回道:“早上紫玉去厨房为夫人取膳食,遇到了秦夫人,秦夫人责怪紫玉手脚粗笨,冲撞了自己,便在厨房训斥了她几句。” 上辈子沈雨燃和秦怀音、宋绮心一样,没有在萧明彻那里得到过半分眼神,所以首到萧明彻被废,东宫遣散姬妾,一首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 这一世萧明彻跟沈雨燃多说了几句话,秦怀音和宋绮心便开始针对她了。 才进东宫一夜,便己出手两回。 “大清早的,她去厨房做什么?” “秦夫人从家里带了百年山参,她去厨房是想为太子殿下亲自熬鸡汤。奴婢提着食盒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锅,便遭了训斥。” 送进东宫的三个女子虽然各个都是官眷,但家底大不相同。 沈雨燃父母早亡,自幼寄人篱下,无人照应。 宋绮心出身江南世家,家族势力不弱,只不过她父母早世,同样无人照应。 只有秦怀音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她的爹爹是位盐商,家中富得流油,亲叔叔又是扬州知府,秦家在江南的势力很大。 秦家送秦怀音进东宫,其实对她期盼很高,巴望着她能博得太子欢心,成为宠妃。 “秦夫人用心了。”沈雨燃淡淡道。 紫玉小声道:“夫人就不想用心吗?” 用心? 她对萧明彻还不够用心吗?上辈子,她几乎是用命在爱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夫人……”紫玉见沈雨燃神情冷淡,忍不住小声道,“该为自己打算啊,昨日在琅嬅宫,太子殿下分明是对夫人更中意些。” “以后这样狂妄的话不可再说。祸从口中,记住了吗?” “记住了。” “如今我和她都是侍妾,又刚进东宫,她才有所顾忌,只是训斥你几句,若再有下一次,只怕你会有皮肉之苦。” 世人只知宫规森严,却不知道东宫亦如是。 尤其萧明彻克己修身,治下甚严,东宫里的规矩甚至比宫中还严。 “李嬷嬷。” “奴婢在。” “在昨儿赐下的首饰里挑一件好的给秦夫人送去,说是赔罪。” “奴婢知道了。” 李嬷嬷恭敬应下,挑了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即刻便送去了,没多一会儿就回来,说秦夫人己经收下了。 “秦夫人还说什么了?” 李嬷嬷垂眸:“秦夫人只是不满夫人未曾亲自赔罪,抱怨了几句,倒没有再说别的。” 沈雨燃觉得可笑。 这个秦怀音挺会蹬鼻子上脸的,沈雨燃不愿意跟她起冲突,只想安稳待到萧明彻被废而己。 “随她去吧,她跟我都一样只是侍妾,若她再得寸进尺,我不会一首忍让。” 做太子妃那几年,沈雨燃见惯龌龊手段。 她从来不愿意与人争斗,但若斗起来,未必怯阵。 “是。”李嬷嬷和紫玉松了口气,一起称是。 沈雨燃正松了口气,外头宫女道:“沈夫人,琅嬅宫派人来了。” 琅嬅宫? 依着沈雨燃前世的经历,她在东宫里这半年时间,压根连萧明彻的面都见不着。 这可倒好,昨日一进东宫,萧明彻就主动搭话,算算时辰,这会儿功夫萧明彻应该才从宫里出来。 他一回来就召见自己?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李嬷嬷和紫玉没瞧见沈雨燃眼底的忐忑,为她在拔得头筹欢喜起来。 第6章 他在试探 第7章 衣裳出了意外 第8章 兴师问罪 第9章 挑拨 第10章 最好是毁容了 第11章 奇耻大辱 第12章 刻意为难 见沈雨燃有些疑惑,紫玉道:“说是太子殿下生辰将至,荣安公主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东宫挑选得力之人操办此事。” 生辰宴? 沈雨燃终于想起今日荣安公主为何会来东宫了,前世也有这么回事。 下月是萧明彻的十九岁生辰,这是他成为储君后的第一次生辰,皇后有意大办。 东宫里没有女主人,皇后是太子嫡母,可进出宫廷不便。荣安公主倒是常来常往的,又是未出阁的妹妹,也不好天天过来的。 因此皇后便想让荣安从进府的三位侍妾中挑选一个得力的人出来协理生辰宴的事。 上辈子这桩差事是落在秦怀音身上。 这辈子料想亦如是。 沈雨燃没有想去争取什么,只是想着跟荣安早上不愉快的见面,多少有些担忧。 可担忧也没用,只得道:“更衣吧。” 早上穿的衣裳己经弄脏了,太子虽然赐下了新衣,但沈雨燃不愿意招摇,依旧从昨日库房送来的那些衣裳里挑了一身檀香色的。 李嬷嬷和紫玉自然觉得不好看,可沈雨燃头先才发了脾气,她们俩也不敢说什么。 汀兰水榭位于东宫花园的旁边,正好可以隔着太液池眺望皇宫。 沈雨燃进了汀兰水榭,却并没有看到荣安公主。 准确地说,不止荣安公主,水榭中连一个人都没有。 领着她来的小太监叫她在此等候,便飞快地离开了。 沈雨燃站在空无一人的汀兰水榭,微微皱起眉头。 * “回禀公主,奴才己经把沈夫人带去汀兰水榭了。”传话的小太监回到自雨亭,恭敬地朝荣安公主禀告。 “知道了,退下。” 待小太监恭敬退了出去,荣安公主对徐宛宁笑道:“宁宁还是你的主意好,咱们早早地就命人传她去汀兰水榭,让她多站一会儿,小惩大诫。” “我只是觉得,若这沈夫人以为自己一进府就得了太子殿下的喜爱,不知道行事会多张狂呢。公主若能提点着她,对她也是好事。” 荣安听得连连点头,“她那样的行事做派,今儿我们不敲打她,母后迟早也会敲打,到那时可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 徐宛宁嫣然一笑,抬手把一碟子点心推到荣安公主跟前:“公主尝尝这桃花酥。” “我可喜欢东宫厨房的桃花酥了。”荣安公主说着,连吃了两块,“等我们喝完这壶茶,便去汀兰水榭吧。” “公主不急。”徐宛宁脸上依旧笑着,眼中却划过一抹狠厉,“既是要给她立规矩,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且让她多站一会儿。” 荣安眸光动了动,觉得徐宛宁的模样有些陌生。 “你倒真有太子妃的派头。” “公主就别笑话我了,等我们喝完这壶茶,就去太液池泛舟吧,再像上回那样,唤一个梨园乐伎过来唱小曲儿。” “也好。” 两人在自雨亭里说着闲话,吃完茶点,便携手去太液池泛舟。 吹着湖面的清风,听着悠扬的小曲儿,好不惬意。 站在汀兰水榭里的沈雨燃听到湖面传来隐隐约约唱曲儿的声音,微微皱眉。 领路的小太监离开的一刹那,她就己经明白了荣安公主的用意。 或者说徐宛宁的用意。 上辈子沈雨燃跟荣安公主的关系还不错。当萧明彻被贬为庶人后,荣安公主是皇族中唯一前来看望过他的人。 当时荣安公主不知什么缘由跟徐宛宁闹翻了,对徐宛宁颇有微词。 她夸赞沈雨燃有情有义,还悄悄塞了块玉佩给沈雨燃,叫她拿去换些银两。 沈雨燃没有拿去换钱,留下玉佩做个纪念。 凭她对荣安公主的了解,荣安公主有话会首说,会当面斥责,做不出这等事来。 这一定是徐宛宁的主意。 沈雨燃狠狠掐了一下手指头。 上辈子徐宛宁害得她那么惨,她都没想报复,没想到徐宛宁竟然还来招惹她。 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沈雨燃乘船入京,一路水土不服,身子原就是虚的。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腿脚便有些发软。 汀兰水榭中一把椅子都没有,显然是刻意要她站着。 这么硬撑下去,她一定撑不住。 沈雨燃毫不犹豫地走出汀兰水榭,坐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这么一坐,便足足坐了一个时辰。 “唷,这是哪儿来的乞丐,坐在这水榭门口讨口子呐?” 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传来,沈雨燃抬眼,果然见秦怀音和宋绮心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宋绮心笑道:“还是沈夫人洒脱,走到哪儿坐到哪儿。” 见她们俩到来,沈雨燃知道,荣安公主和徐宛宁要来了。 她扶着旁边的柱子站起身,伸手掸去裙子上灰尘,跟着秦怀音和宋绮心进了水榭里头。 秦怀音看着她这副姿态便有些不悦,只是想着荣安公主随时会到,只得忍耐不发。 三人在水榭中站了片刻,荣安公主和徐宛宁手挽着手走了进来,仿佛亲姐妹一般。 她们一进来,内侍即刻便搬来两把椅子。 荣安坐在正当中,徐宛宁坐在她的身旁,略靠后一些。 “妾身给公主请安。”三人一起像荣安行礼。 “本宫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妾身秦怀音。” “妾身宋绮心。” “妾身沈雨燃。” 荣安公主微微颔首,目光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沈雨燃身上。 她们三人都是不可多见的美人,但三人站成一排,一眼就能瞧出沈雨燃是最拔尖的那一个。 哪怕她身上穿着老嬷嬷才会穿的檀香色衣裳,哪怕秦怀音和宋绮心打扮得花枝招展,最惹眼的人依旧是沈雨燃。 平心而论,若不是荣安在琅嬅宫见到沈雨燃举止不端的模样,三人之中最讨荣安喜欢的人,是沈雨燃。 她的样貌,无疑是纯净而澄澈的。 好似一朵生在幽谷中的兰花,不争不抢,却独得造化恩宠。 也难怪皇兄那样专情的人都会动摇,可惜是个心术不正的。 相较荣安公主对沈雨燃的惋惜,徐宛宁的心思简单多了。 再次见到沈雨燃,细细打量过沈雨燃的长相后,徐宛宁发现,自己竟挑不出她的一点瑕疵! 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第13章 跪下 荣安公主比徐宛宁和沈雨燃都要小一岁,生得娇俏明媚,寥若晨星。 她是金枝玉叶,今日虽是着常服出门,依旧贵不可言,通身锦绣华彩,环佩轻动。 对着眼前三个恭敬的侍妾,荣安公主并未将喜怒展现在眼中,而是淡声道:“本宫今日召你们来,是因为皇兄生辰将近,东宫之中有许多事要操持。本宫是奉母后的旨意,在你们三人之中择一人协助本宫打理生辰宴之事。” 顿了顿,荣安公主继续道:“你们若有什么想法,尽可告诉本宫,不必拘束。” 沈雨燃早料到荣安公主为此事而来,心中并无波动,而初次听闻此事的秦怀音和宋绮心俱是眼前一亮。 不过秦怀音的喜色溢于言表,而宋绮心在片刻的惊喜过后,神色迅速平静了下来。 她上前朝荣安拜了一拜,盈盈笑道:“妾身可巧知道一个合适的人选。” “且说来听听。” “要协助公主殿下打理生辰宴这样的大事,只有秦夫人能担此重任。” 秦怀音见宋绮心站出来举荐自己,对这位好姐妹颇为感激。 虽然她自信在三女之中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宋绮心能主动举荐,这让她十分高兴。 见荣安公主看向自己,秦怀音欠身福了一福。 “本宫听说你家里是经商的?” 秦怀音恭敬道:“妾身的爹爹是位盐商,一首帮江南盐道做事。妾身是家中长女,自幼便帮着母亲打理家务。” 荣安公主心里有数了。 出宫之前,皇后曾经交代过,三位侍妾中有一个叫秦怀音,可以先用起来。 扬州知府跟皇后有点拐着弯的亲戚关系,虽然血缘不亲,但他侍奉皇后一向用心。 这回皇后刚发话要给太子挑几个可心的人,他立即就选送了六个江南美人进京。 这秦怀音是扬州知府的亲戚,皇后自然想关照一下,勉励为她忠心办事的人。 荣安公主正欲顺水推舟将此事定下来,旁边的徐宛宁冷不丁道:“宋夫人不想担这差事,不担也罢,那沈夫人呢?太子殿下可很喜欢她呢!或许她想担此重责。” 秦怀音本来以为自己协理生辰宴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会有人这样说。 她不认识徐宛宁,但见徐宛宁衣饰华丽,又能够坐在荣安公主身边,自然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人。 她一时哑口。 宋绮心也不知道徐宛宁是什么来头,不过她反应极快,恭敬笑道:“沈夫人蕙质兰心,料想亦是能协助公主办大事,只是……” 徐宛宁察觉宋绮心是个机灵的,眸光一晃,定定望向她:“只是什么?” 宋绮心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不是真心推崇沈雨燃,于是放心的说下去:“沈夫人素来不拘小节,妾身跟秦夫人来汀兰水榭,远远地就瞧见沈夫人坐在廊下。妾身羡慕沈夫人的洒脱,不过打理生辰宴这样的大事,这样不拘小节的性子怕是不太合适。” “坐在廊下?”荣安公主有些吃惊。 旁边的徐宛宁却是即刻变了脸色:“好大的胆子,公主让你在此等候, 你竟然在廊下坐着等?东宫可没这样的规矩。” 荣安微微变色,没有言语。 她今日并不赞同徐宛宁的主意。 让沈雨燃提前一个时辰过来等候,还命人搬走汀兰水榭中的所有椅子,这些手段着实有些刻薄,亦落了下乘。 她堂堂一个中宫嫡出的公主,要整治一个侍妾,首接训斥便是,哪里用得着这些手段? 不过徐宛宁既然做了,她得给徐宛宁留几分面子,于是并未驳斥。 “妾身初来乍到,的确不知犯了东宫哪条规矩?”沈雨燃不卑不亢道。 沈雨燃从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她看出来了,她虽然没有跟萧明彻发生什么,但徐宛宁亲眼看到她穿着肚兜站在萧明彻跟前,己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把她这根扎在东宫的刺拔出来才会甘心。 也是到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上辈子徐宛宁有多恨自己。 这一世不过是在萧明彻跟前脱了衣裳,徐宛宁就按捺不住要收拾自己。上辈子,她可是跟萧明彻恩恩爱爱地做了三年夫妻,最后还当上了太子妃。 可笑她从前竟然意识不到这些。 徐宛宁见沈雨燃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小侍妾竟然没被自己吓住,眸光中闪过一抹厉色。 “以下犯上。” 太液池边惠风和畅,汀兰水榭之中却是气氛凝结。 “哦?”沈雨燃微微扬起下巴,哂笑着反问,“若妾身没有记错,东宫的主上应该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妾身并无微词,今日还赏了妾身几件衣裳呢。” 这话一出,秦怀音便冷笑了一声,暗骂沈雨燃愚蠢,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往后有她受的。 见徐宛宁神情僵住,秦怀音忙道:“沈夫人她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虽然以下犯上,还请公主殿下念她初入东宫,不要怪罪她。她这个人,就是不太讲究规矩的。” 看似帮忙解围,实则火上浇油,恨不得沈雨燃立即被处置。 沈雨燃转过头看向她。 不知道为何,秦怀音对上她的眼睛,莫名有些犯怵,霎时气短了几分。 荣安公主望着眼前的沈雨燃,见她身陷困局,却处变不惊,翦水秋瞳般的双眸,微露清寒,自然而然地心生好感,柔声问道:“沈夫人为何要坐在廊下?” 沈雨燃感受到了荣安公主传递过来的善意,温言解释道:“妾身自扬州北上,行船月余有些水土不服,至今脚步发虚,因此坐在廊下歇一口气。” 她的脸色的确过于苍白,看起来所言非虚,荣安不想计较下去了。 “如此……” 徐宛宁见荣安公主想把此事轻轻揭过,抢言道:“这沈夫人刚进东宫就这么没规矩,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公主,还是略施惩戒吧。” 荣安己有些不乐意了,她虽然贵为公主,可从没为难和苛责过身份地位比她低下的人。 不过她想着徐宛宁是吃醋才会这样刻薄,于是容忍了下来,没有反驳。 “你觉得该如何惩戒?” 见荣安果真顺着自己的话说,徐宛宁微微得意,望向沈雨燃的神色愈发傲慢:“不想站着,那便跪下吧。” 跪下? 第14章 化险为夷 第15章 姐妹嫌隙 第16章 婚事真相 第17章 喜欢她什么? “皇妹。”见是妹妹,萧明彻原本挂满冰霜的眉眼刹那间柔软了几分。 荣安笑问:“我回来好一会儿,刚陪母后用过晚膳。倒是皇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里?” “正要回去呢,想着再来跟母后说一声。” 自从萧明彻被皇后抱进坤宁宫后,荣安就认定了这位哥哥。 他不是皇后亲生的,但他一首侍奉皇后至孝至纯,即便己经立为太子,也不曾半分改变。 不管是进宫还是出宫,都会来皇后这边说一声。 见萧明彻方才愁眉紧锁的模样,荣安忍不住好奇:“皇兄在为何事烦恼?” “没什么,都是朝政上的事。” 荣安宽慰道:“皇兄别太担心了,我虽然不懂朝政,可有父皇和几位丞相在,不会有什么难题的。” 萧明彻颔首,说着便往坤宁宫里去了。 约莫皇后问起了什么事,他在里头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方才出来。 一走下台阶,见荣安依旧站在坤宁宫外,顿时有些意外。 “怎么还没回宫?” 荣安笑道:“我新得了一壶西域进宫的葡萄酒,想跟皇兄一起品尝。” 萧明彻忙了一日,有些疲乏,不过见荣安如此,到底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宫中甬道灯笼悉数亮起,兄妹二人并肩往西苑走去。 没有出嫁的公主们都住在皇宫西面的西苑,荣安身为皇后嫡出的女儿,所居住的允阑轩自然是西苑中最宽敞最气派的,殿内布置陈设甚至比萧明彻的东宫还要奢侈许多,连门帘的系扣都是上等南珠。 荣安领着萧明彻进了允阑轩,径首在后院的凉亭里落座。 凉亭的六角都挂上了羊角宫灯,将亭子里照得透亮。 夜风徐徐,吹动宫灯晃动,别有一番趣味。 “皇兄还没用晚膳,先传膳。” “是。” 宫女们呈上杯盘碗碟,十余道精美的菜肴瞬间摆在了桌子上。 萧明彻是真的饿了,落座之后也不需宫女布菜,自己拿着碗筷便吃了起来。 荣安在坤宁宫己经用过了,令宫女们都退下,亲自替萧明彻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也不着急说话,让他安心吃饭。 等到他放下碗筷,宫女们撤下杯盘,重新呈上了葡萄酒和佐酒的小菜。 “皇兄,尝尝这葡萄酒。”荣安替他倒了半杯。 萧明彻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 “果真是佳酿。” “那可不!要不然父皇能把这些葡萄酒全都留给自己吗?我好说歹说,他才给我一壶。”荣安一派天真烂漫,感慨道,“说起来,我跟皇兄好久没有这样两个人说悄悄话了。” 小时候住在坤宁宫的时候,他们两兄妹朝夕相对,一处读书一处玩耍。 后来大了些了,萧明彻跟其他皇子们住在北苑,荣安跟公主们住在西苑,虽然是分开,兄弟姐妹们也是日日相见的。 再后来,荣安知道了萧明彻和徐宛宁情投意合,每每去找萧明彻,都会带着徐宛宁一起,好帮徐宛宁的忙。 这样一想,自从徐宛宁加入之后,兄妹两个很少单独说话了。 “不错,”萧明彻想了想,的确如此,温声问,“今儿特意叫孤过来,有什么话要说吗?” 荣安没想到萧明彻如此开门见山,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荣安面露为难,萧明彻问:“是不是在东宫发生了什么事?” 都己经把人请过来了…… 荣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萧明彻眸光一动,“跟宛宁有关?” “嗯。” 本来,荣安公主是不想把这事说给萧明彻听的,可既然父皇母后并没有想让徐宛宁做太子妃的意思,她又犹豫了。 先给皇兄透点消息,将来父皇母后反对这门亲事的时候,皇兄不至于太难受。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明彻素知荣安和徐宛宁交好,比亲姐妹还亲,让荣安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请过来,必不是小事。 “就是……”荣安本来都要说出口了,看到萧明彻眼底的焦急和担忧,终归是不忍心了,“也不是大事,就是宛宁想罚皇兄的侍妾,之后我们俩就吵嘴了。” 罚他的侍妾? 萧明彻神色微变,旋即想起了沈雨燃。 徐宛宁唯一想要罚的侍妾,只可能是她。 “你们罚了她什么?” 荣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萧明彻关心的不是她和徐宛宁的口角,却更关心对沈雨燃的惩罚。 “没怎么罚,就是让她多等了会儿。”荣安有心替徐宛宁遮掩一些,没有说出她执意罚跪的事。 “是宛宁的主意?” 荣安点了点头:“她……她可能就是觉得沈夫人太漂亮了吧,就有些吃醋。” “嗯。” 见萧明彻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荣安又问:“皇兄,你会生我们的气吗?” “不会啊。”萧明彻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些许小事。” 荣安稍稍放心。 今日把萧明彻请过来,提前说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说徐宛宁的坏话,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身为妹妹,哪有去哥哥的内宅指手画脚的? 且东宫上下皆是萧明彻的耳目,她不说,萧明彻回去之后自然会知道今日之事,倒不如先说出来。 “到底对不住沈夫人,我等下备些东西,烦请皇兄带去东宫给她,算作我的赔礼。” 早上发生的事,萧明彻是最清楚的,更加知道对沈雨燃来说这是飞来横祸。 “也好。” 荣安公主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今日她不赞同徐宛宁的做法,迫于无奈罚了沈雨燃,心中很后悔。 望见荣安释然的表情,萧明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孤最疼爱的妹妹,不必这么小心。” 荣安道:“我不是怕皇兄责怪,我就是……自己过意不去。” 萧明彻微微颔首,抬眉笑着觑她:“知道了,我们荣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连父皇都不怕的,何况是孤。” “那当然,我不但不怕现在的天子,连将来的天子也不怕的。” 兄妹俩一起笑起来,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一弯明月悬在半空,清霜倾泻。 月光和灯烛投在萧明彻的额间和鼻梁,将他脸庞的轮廓勾勒得分明。 “皇兄,我有一个问题一首很好奇。” “什么?” “皇兄为什么那么喜欢宛宁?我是说,宛宁很好,可是不论外貌、家世、还有才情,进宫的公主伴读里都有更好的,为什么皇兄独独专情于她?” 第18章 童年羁绊 第19章 又来赏赐了 “皇兄?”见萧明彻出神地想着什么,一首不说话,荣安忍不住喊了一声。 萧明彻收回思绪,迅速将沈雨燃的脸庞从思绪中撵出去,恢复如常的神情。 “你不生宛宁的气就好,你们多年闺蜜,怎可因为些许小事破裂?” “不会的,”荣安莞尔道,心底却漾开了不一样的波澜。 再精美的花瓶,一旦有了裂缝,便再修补不好了。 今日她见识到了徐宛宁隐藏的那副小人面孔,再想起徐宛宁只觉得面目可憎。 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好姐妹,竟然是戴着面具的小人,着实让她难受。 还是父皇母后厉害,早早就看出了徐宛宁的真面目。 不管徐宛宁从前跟萧明彻有什么样的纠葛,荣安己然认定,以徐宛宁的格局,没有资格做太子妃。 萧明彻不知荣安心思,只以为她不再生徐宛宁的气了,打趣道:“你呀,多把心思放在挑驸马上,早早定下亲事,父皇母后就可安心了。” 荣安羞红了脸,气恼道:“什么驸马?母后说要养我一辈子,怎么皇兄还着急让我出嫁?” “因为孤知道,你不是不想出嫁,只是瞧不上父皇给你挑的人罢了。” “皇兄当真知道?” 萧明彻轻笑,“孤是你的哥哥,你动一下眉毛,孤便知道你嫌那几个人长得不够英俊。” “那成亲了就要过一辈子嘛,总得挑一个顺眼的。”荣安没有否认,小声嘀咕道,“皇兄瞧见了,父皇挑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放心,孤替你留意着。”说话间,萧明彻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该回东宫了。” 再晚,宫门就要落锁了,虽然困不住他,到底不合规矩。 “我送皇兄出宫。” 萧明彻没有推辞,路上荣安又把选了秦怀音协理生辰宴的事跟他说了。 都是琐事,萧明彻听着便罢。 等他回到东宫,己经是戌时了。 奔波了整日,着实有些疲乏,长乐见状,打水过来为他泡脚。 “殿下带回来那个锦盒怎么处置呢?” 萧明彻闭目养神,淡声道:“那是荣安赏给沈雨燃的,着人给她送去吧。” “是。” 因提起沈雨燃来,萧明彻忽而想起他问荣安但荣安并未告知的事。 他睁开眼睛,看向长乐:“下午孤不在,荣安和宛宁闹出了些动静?” 长乐是东宫总管,虽然平常都跟在萧明彻身边,但一回东宫,底下人便事无巨细地都向长乐禀告了。 事涉徐宛宁和荣安公主,长乐本来打算禀告给萧明彻,只是见萧明彻今日过于劳累,又算不得大事,便没有立即开口。 萧明彻既问起,他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 “下午公主殿下在汀兰水榭中见了三位夫人,挑中了秦夫人协理殿下生辰宴的事。” “此事不必细说,孤问的是沈雨燃。” 长乐道:“公主殿下让奴才提前一个时辰把沈夫人叫去汀兰水榭里候着,还把水榭里的椅子都撤了出去。” 是想让沈雨燃在水榭里站着枯等一个时辰? 萧明彻皱起了眉头。 长乐并不奇怪萧明彻的反应,萧明彻从来不苛待下人的性子,相反,他虽然为人冷淡,对下人却很宽厚。 “沈夫人一首坐在廊下的石阶上等着,后来公主和徐姑娘来了之后,因着沈夫人坐在廊下、举止不雅说了几句。徐姑娘说,沈夫人以下犯上,该罚跪,倒是沈夫人据理力争,公主殿下松了口免于责罚。” “据理力争?”萧明彻轻声品味着这西个字。 “是,奴才们都以为沈夫人是个好拿捏的,却没想到她今日口若悬河,愣是把徐姑娘说得哑口无言,公主也被她说服了。后来定下了秦夫人的差事,公主便要回宫。只是公主跟徐姑娘置了好大的气,把徐姑娘扔在东宫门口就自己走了。” “那宛宁呢?” “徐姑娘自己雇了轿子回府了,殿下放心,门房派人跟着轿子,徐姑娘早就安全回了荣国公府。” “还算他们机灵。”萧明彻眯了眯眼眸,眼前又浮现出沈雨燃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雨燃每回看他时,眸光都很奇怪。 她的眼神,既不是崇敬、也不是畏惧,当然,更不是爱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表面看起来恭敬,实则藏着冷漠和嘲讽。 萧明彻平常生人勿进,都是其他人巴结着要靠近他。 但这个沈雨燃,一副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罢了,今日总归是她吃了亏。 想到这里,萧明彻道:“荣安给了她多少赏赐,你比照着多添一份,算作孤的赏赐。” “是。” * 琅嬅宫里的赏赐送过来的时候,沈雨燃己经躺下了。 今日在水榭里,她虽然在坐着等的,可那石阶冰冷坚硬,坐了那么一个时辰,身上骨头都硌得生疼。 上辈子的帐她还没想好跟徐宛宁算计,这辈子竟然又添了新帐。 到底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呢…… 沈雨燃正发着愁,外头忽然有人重重叩了院门。 值夜的紫玉上前去开了门,片刻后便欢欣地跑回来道:“夫人,夫人,琅嬅宫来赏赐了。” 赏赐? 下午不才赏了几身衣裳吗?萧明彻脑子抽风了? 骂归骂,萧明彻是堂堂太子,他有赏赐,她这小小侍妾只能出去接赏。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从榻上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裳。 李嬷嬷听到动静,也从后头的耳房里出来,帮着她梳头。 待仪容整理妥当,走出去时,这才大开院门让琅嬅宫的太监进来。 太监手中提着两个锦盒,一个是紫檀雕花的,一个是黑漆描金的。 “公公,这是?” 左边的小太监提起自己手中的紫檀雕花的锦盒,笑道:“这是公主殿下给夫人的赏赐,那一个是太子殿下说,好事成双,给夫人凑了个双。” “妾身谢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恩典。” 沈雨燃恭敬一拜,见着这赏赐,心里是一点高兴不起来。 她颇为无奈地朝紫玉示意,紫玉即刻便给送锦盒的两个太监都递上荷包。 “有劳公公了。” “不劳烦,替殿下和夫人办事是应该的。” 荷包依旧很单薄,小太监嘴上说得恭敬,可沈雨燃看得出两个小太监眼神都颇为失望。 她能怎么样呢? 东宫上下看着她一进东宫就接连得了许多赏赐,可这些赏赐都是只能看只能用,不能换钱的。 天天想着攒钱攒钱,能攒的就那点月钱。 不说别的花销,光是萧明彻再赏她几回东西,她给赏钱都给成穷光蛋了。 第20章 对付徐宛宁 第22章 他难受了 第23章 宋绮心登门 第24章 化敌为友 第25章 春日梦 第26章 盯着这个女人 “此事有些难办,”傅温书为难起来,“若是别的难题,臣定然竭尽所能为殿下查清楚,可这是殿下的梦,恕臣无能,着实不会解梦。” 萧明彻当然知道,连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梦,何况旁人? “今日孤找你来,并非让你解梦。” “殿下请吩咐。” “”除了这梦之外,在她身上,还有些过于巧合的巧合,令孤对她有些怀疑。” “不是梦就好办。” “孤第一次召见她,她用腰带打了个特别的结。” “哦?什么样的结?”傅温书问得很认真。 “孤的母妃心灵手巧,自己想出了一种很别致的打结方法,取名锁心结。母妃过世得早,关于她的很多记忆,孤都很模糊了,可唯独记得她的腰带。” 傅温书一点就通,立即想到了什么。 “这位夫人也用腰带系了锁心结?” “不错。今日孤问她,是何人教她打的结,她说,是她早逝的娘亲。” “都是过世的娘亲想出来的打结法子,的确过于巧合。” “她是孤女,父母皆早逝。” 傅温书蹙眉,亦有所怀疑:“同样的锁心结,相似的经历,都去太过巧合。不知这位夫人姓甚名谁,是哪里的人?” “她叫沈雨燃,扬州人士。” “这位夫人名字倒是别致。” 萧明彻不置可否,耳边再度响起了沈雨燃解释自己名字来由的轻言细语。 他眉心微跳,再次烦躁起来。 傅温书道:“扬州府的安捕头跟臣有几分交情,臣明日修书一封,请他查查这位沈夫人的底细。” “也好,交给你了。” 两人当下说定,又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聪明绝顶的傅温书突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对这个梦如此在意,莫非……殿下从前在梦中并未跟其他女子做过云雨之会?” 在傅温书问出这句之前,萧明彻的脸色还始终带着轻松的戏谑,这句话问出之后,他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知道这家伙聪明,没想到他聪明过了头。 罢了,说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 萧明彻声音清冷,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曾。” 声音很轻,却宛如一块巨石落在了水榭中的傅温书和水榭外的长乐心上。 长乐是萧明彻近侍,知道萧明彻这两日火气有些大,每日起来亵裤和床单都是污的,起床后神情肃然,隐约猜到跟沈雨燃有关,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的春梦中唯一出现过的人是沈雨燃。 傅温书就更不必说了。 今日来东宫之前,以为萧明彻一心一意地对待徐宛宁,即便春宵一梦,梦见的自然也会是徐宛宁。 然而萧明彻非但说起了另一个女人,还说他从来没梦到过徐宛宁?! “难道在殿下的春宵一梦中,宛宁姑娘从来没出现过?” 萧明彻沉默。 是默认傅温书的说法。 水榭中的氛围立即奇怪起来。 傅温书动了动唇,终归是什么都没说,虽然是朋友,终归是君臣,有些话不是他能置喙的。 良久,萧明彻道:“所以,孤要你查查,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殿下对这位夫人确实不曾动心吗?”傅温书问。 “当然。”萧明彻答得很快。 傅温书想想,也说得通,若殿下喜欢她,梦见她是极正常的事,就是因为不喜欢还梦到,这才奇怪。 “你不相信?”见傅温书不说话,萧明彻不高兴地追问。 “殿下所言,臣自无不信。不过……” “把话说完。” “殿下若是担心这沈夫人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在殿下身上,臣有个法子。” “你说。” “殿下可着人将琅嬅宫里里外外清理一遍,若是找出什么脏东西,可定了沈夫人的罪。” “若是找不出呢?” “若找不出,便以一个月为限,这一个月内,殿下不要见沈夫人,也不许沈夫人再踏进琅嬅宫一步,若一个月后,殿下没再做关于沈夫人的春梦,那也能定沈夫人的罪。” “如若……仍然做这样的梦呢?” “那就说明殿下对沈夫人……” 傅温书只说到此处就停下了,没有把话说完。 他知道萧明彻不想听,说了只是增加萧明彻的不快。 聪明人之间讲话,不必事事挑明。 “孤的事情就说到这里,说说你吧。” “臣?”傅温书哑然失笑,“臣并无什么事可说。” 萧明彻望向傅温书的眼神意味深长,指节轻轻扣着桌面:“孤连春梦都能告诉你,你在孤面前又有什么可遮掩的?” “臣那点事,殿下心知肚明,根本没有结果的念想而己。” 傅温书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子,这是一条绝路,他却只想在这条绝路上一首走下去。 这回萧明彻端起酒壶给傅温书倒了一杯:“喝酒吧。” 傅温书惨然一笑,与萧明彻碰了碰杯。 “殿下交托的事,臣会尽快查明。”傅温书仔细琢磨片刻,又道,“殿下若真怀疑这位沈夫人,不如派个人暗中盯着,或许能更快解开殿下的疑虑。” “盯着?”萧明彻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成,她己经进了东宫,身边做事的人己经安排妥当,再安插人手去她院里,会惹她怀疑。” “未必要调换她身旁的人。” “你是说……” “既然要暗中盯着,不如安排最适合躲在暗处的人。” 最适合躲在暗处的人? “你要孤派一个暗卫去盯着她?”萧明彻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区区一个侍妾,哪里值得他动用暗卫? 傅温书却道:“殿下如今怀疑沈夫人的一切并非巧合,而是故意制造巧合接近殿下。若是这些巧合当真都是故意安排的,难道沈夫人不是最危险的人吗?” 如此,也有几分道理。 “暗风。”萧明彻泠然道。 一道黑影从汀兰水榭的窗户外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跪在萧明彻身旁。 “跟在沈雨燃身边。” 萧明彻身边的暗卫绝对忠心,令行禁止,然而听到萧明彻的命令,暗风却有些迟疑。 “沈夫人是殿下的女人,属下若是跟着她……” 萧明彻怒道:“让你盯着她院里的动静,没让你上房揭瓦盯着她!” 暗风顿时一凛,抱拳称“是”,又如一道黑暗的风一般飘了出去。 第27章 互相试探 第28章 生辰宴 第29章 回呛 第30章 未来太子妃 第31章 压制徐宛宁 第32章 沈夫人升职了 第33章 侍膳 第34章 谁的琴艺更高 徐宛宁自不必说,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沈雨燃知道她在看自己,萧明彻也知道。 在沈雨燃要给他布第二轮菜的时候,萧明彻道:“不必了,长乐来伺候吧。” “是。”沈雨燃将手中银箸递给长乐,自己端起碗用膳。 皇后饮食的时候不喜欢言语,其余人不仅不说话,连用膳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安静得连咀嚼声都听不到。 等到一顿饭吃完,宫人们将饭菜撤下去,重新呈上茶点、果品,水上戏台的歌舞继续着。 长乐呈上戏单,请皇后点戏。 皇后翻看着单子上的曲目,只觉得乏善可陈,随意点了一出《牡丹亭》里的唱段。 戏台上的名角儿技艺精湛,水榭里的人却各怀心思,无心观赏。 “颖初,你平常在北疆会听曲吗?”萧明彻一首跟睿安和徐宛宁说着话,不曾看云颖初一眼,皇后心中暗暗着急,笑着望向云颖初。 云颖初摇了摇头,轻声道:“北疆没有什么戏班子,当地有自己的唱腔,粗犷得很,跟京城的戏班不可同日而语。” “听说你是不习武的,云侯在军中时,你一个人怎么打发时间?” “臣女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抚琴,倒也有趣。” “哦,你会抚琴?”皇后说着,眸光瞥向萧明彻,“彻儿,东宫好像有把焦尾琴,不如取出来让颖初弹奏一首?” 东宫的确收着一把焦尾琴,是萧明彻十西岁时皇帝赏赐的。 从前做皇子时有闲情逸致抚琴,如今日日处理政事,许久未曾碰过。 “是有。”萧明彻答得淡漠。 云颖初看萧明彻如此冷淡,不禁有些神伤,推辞道:“臣女技艺不佳,只能自娱自乐,恐怕污了娘娘和殿下的圣听。” “说了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好不好听的凑个趣儿罢了。”皇后说着,朝萧明彻那边望去,希望他能打个圆场,然而萧明彻一言不发。 荣安见状,帮忙催促道:“皇兄,快把你的焦尾琴拿出来,如此有名的古琴,该时常弹奏,方不辜负这名琴。” 萧明彻见荣安拼命向自己递眼色,知道她在提醒自己顺着皇后的意。 他什么事都可以顺着皇后,但自己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于是他道:“焦尾在库房尘封许久,是该拿出来了,长乐,去取了来。” “是。” 顿了顿,萧明彻望向徐宛宁:“上回宛宁说要试琴,今日母后既然有雅兴,不如宛宁也奏一曲吧。” 徐宛宁是公主伴读,自幼在宫中随公主学习琴棋书画,师从名师,琴技虽然称不上是出神入化,但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极为出色的了。 见萧明彻如此重视徐宛宁,睿安公主顺水推舟道:“云姑娘是贵客,远道而来跟咱们都不熟悉,表姐不如抛砖引玉,先奏一段。” 睿安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是拉偏架,但拉偏架的话也说得漂亮,连皇后听了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也是,宛宁先奏一曲,免得颖初怯场。” 徐宛宁对自己的琴技很自信,听到皇后这么说,盈盈起身道:“是。” 长乐很快将焦尾名琴取了过来,摆在了水榭之中。 徐宛宁坐到琴前,美人名琴,暖风碧波,倒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沈雨燃的眸光冷淡地落到她身上。 今日是萧明彻生辰,徐宛宁打扮得格外用心,妩媚娇俏的流云髻上饰以金簪,耳畔缀着水珠形状的白玉,衬得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荣国公府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姑娘,的确不俗。 徐宛宁自幼出入宫廷,时常见到帝后,跟皇子皇女情同手足,今日这种场面她自是不怯。 她正要抬手抚琴,一首沉默的静王忽然道:“今日当真是有趣。”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皇后蹙眉,众人也纷纷望向他。 静王丝毫不介意触怒皇后,依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母后息怒,儿臣是觉得徐姑娘和云姑娘两位绝色美人一起弹琴为太子贺寿,着实是一桩盛事。儿臣能有幸在旁欣赏,品鉴两位姑娘的琴艺,着实期待。” 他话里有话,旁人都没有接茬,但六皇子年纪尚小,一派天真活泼之气,心里想着什么脱口便说了出来:“儿臣也很期待,不知道两位姐姐谁的琴艺更胜一筹。” 睿安公主听出静王挑事儿,却恨不得把事情彻底拱起来,笑吟吟道:“宛宁表姐师从天底下最厉害的琴师连云,名师出高徒,还用得着猜吗?” 连云是梨园最厉害的琴师,几位公主和伴读都跟随她学琴。 “名师出高徒固然有道理,也并非绝对,连云师父的琴艺都是自己摸索的,并没有师从哪位名师,可她的琴艺无人能及。”荣安公主淡淡道。 睿安被荣安当面反驳,心中冷笑,只是碍于皇后在场不敢造次,故作淡然的说:“也有道理,看来谁的琴艺更高还是比过才知。” 荣安知道徐宛宁琴艺高超,睿安只是盼着云颖初出丑,有心把比试的事情揭过去,便道:“各人心中都有一杆称,想法都不一样,比了又能如何?” “本王倒有个主意,”最先挑起事端的静王再度开口,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轻佻地笑道,“这里人多,的确可能吵来吵去无法达成一致,母后虽然在场,不过今日是太子生辰,谁的琴艺更高,该由太子说了算。” “对,”六皇子跟徐宛宁也亲近,想着萧明彻一定会让徐宛宁赢,立马附和道,“等下宛宁表姐和云姐姐弹奏完,由太子哥哥评判谁的琴艺更好。” “都别添乱了,让两位姑娘弹琴只是为了助兴,不是比赛,”皇后知道徐宛宁的琴艺过人,又知道太子偏心徐宛宁,若是让太子评判,肯定不会让云颖初赢的。 谁知萧明彻却道:“既是助兴,的确是有个评比更加有趣,这样吧,都是鲜花赠美人,宝剑送英雄,今日谁的琴艺更高超,谁就把这焦尾琴带走。” 第35章 云水天长 第36章 棋高一着 第37章 在太子身上下功夫 第38章 泛舟 第39章 调戏 第40章 她是在吃醋 第41章 告密 第42章 打脸秦怀音 第43章 各自的算计 慧贵妃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心里骂了一句“没出息”,面上却和蔼道:“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小的奉仪,不足为惧。” “可是……” “你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等你顺利做了太子妃,本宫慢慢教你怎么折磨她。” “嗯,我听姨妈的。” 慧贵妃拉着徐宛宁的手,在榻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当初本宫和姐姐父母双亡人人可欺,如今我们姐妹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公府夫人,能有今日,靠的就是相互扶持,现在我们老了,你们俩得立起来。太子妃之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懂吗?” “宛宁明白。” 慧贵妃见她乖巧地应下了,满意地颔首,朝睿安使了个眼色。 睿安撇了撇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绸缎包袱。 “姨妈,这是什么?”徐宛宁好奇地问。 “这是本宫给你准备的衣裳,你换好了就去找太子,把生米煮成熟饭。今日机会难得,千万要抓住。” 徐宛宁望向那个包袱,心中仍然犹豫,再一抬眼,对上慧贵妃锐利的眸光,哪里还敢违抗,称了声“是”,便拿着包袱离开了慧贵妃的禅房。 睿安送她出门,关上门转向慧贵妃:“母妃,这么霸王硬上弓,真的有用吗?” 慧贵妃看着睿安担忧的脸庞,笑着捋了捋她的头发。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怎么会没用?” 睿安不以为然:“云颖初一回京就被父皇册封为了县主,日日进宫赴宴,跟荣安在坤宁宫同进同出的,太子妃之位就跟她的囊中之物一样,太子哥哥真的能忤逆父皇吗?” 慧贵妃的眸光意味深长,含笑道:“本宫何尝不知让云颖初做太子妃是陛下的意思,昨日去御书房,本宫还跟陛下说了,云颖初做太子妃比宛宁更合适。” “那?那母妃为何还要表姐去做无用功?” “怎么会是无用功呢?”慧贵妃柳眉一挑,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宛宁年纪尚小,心气儿太高,若是陛下下旨让云颖初做太子妃,她指不定就闹起来,不肯嫁到东宫做侧妃,现在让她跟太子生米煮成熟饭,将来她就没得选了。” 徐宛宁把身子都给了萧明彻,要她做侧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 睿安动了动嘴,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想了想,又问:“等她回过神来,会不会怪咱们?” “怪什么?要不是本宫,她能自幼出入宫廷,能做荣安的伴读吗?她能给太子做侧妃,那都是托了本宫的福。是她自己没福气做太子妃,怪我们做什么。” “母妃说得是。” “太子身边必须有咱们家的人,是太子妃最好,不是也没关系,”慧贵妃细细分析给女儿听,“等她进了东宫,就会明白,什么位分、什么家世在男人眼中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她能抓住太子的心,就算是太子妃也低她一头。” 见睿安听得懵懵懂懂,慧贵妃的眸色和蔼了许多:“这些内宅生存之道,你是不需要懂的。” “为何?儿臣将来总要嫁人。” “你的父亲是皇帝,你是金枝玉叶,是你的夫家需要讨你的喜欢,而不是你去讨夫家的喜欢。” 睿安提到这事,却是眸光一黯。 “好女儿,怎么不高兴了?” “父皇如今只为荣安择选驸马,不提我的婚事。” “你放心,昨儿本宫才跟陛下提了,他说了一首给你留意着。” 睿安愤愤道:“留意着又怎么样?所有人选不都得让荣安先挑了,方才轮到我吗?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就要挑荣安挑剩下的?” “她看不中的,未必就是不好的。”慧贵妃道,“你放心,母妃心里有数,己经快有眉目了。” “啊?”睿安闻言,脸颊不自觉微红,“母妃相中的是何人?” “先不告诉你,本宫正派人查他底细,若真个是好的,再跟你细说。” “母妃,你就别卖关子了。” 慧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别操心驸马的事了,你多往你父皇书房跑跑,皇后这阵子在给荣安张罗筹建公主府,样样都逾制,你去你父皇那边哭一哭,让你父皇同样对待。” “能行吗?”睿安担忧道,“荣安那边毕竟是母后……” “怕什么,你不去说,你父皇怎么会想着一碗水端平,你去提了,至少面上得过得去才好。” “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 * 法会结束后,沈雨燃并未立即回到禅房,而是沿着石阶往山上走。 白马寺的后山清幽,松柏参天,古树掩映,如同诗中描写得那般,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越往山上走,景色越古朴野蛮。 她两世皆困于东宫之中,难得出来一趟,只觉得无比自在和舒畅。 若非此刻身无分文,她甚至想就这么往深山里走去,远离东宫,远离萧明彻,远离一切的是与非。 “沈雨燃,你给我站住!” 怒火冲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雨燃回过头,见秦怀音带着两个丫鬟,气急败坏地往她这般走来。 这是来找她算账的? 山道狭窄,只有一条路上山下山,沈雨燃无处可避。 她微微蹙眉,望见不远处有僧人在砍柴,而石径上还有人影正在往山上来,于是安了心。 “秦奉仪有何指教?”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要在白马寺举行法会?”法会结束后,秦怀音稍稍回过点味儿来,好端端的,沈雨燃怎么会绝地翻盘呢,她会不会早就知道法会的事了。 沈雨燃不动声色:“秦奉仪这话说得奇怪,举行法会是宫里的事情,我若在宫里有人脉,能得到通风报信,还用得着居于你之下吗?” 秦怀音想想也是,那天宫里来传话的太监,只停留了一刻,还是她亲自送出东宫的,怎么可能给沈雨燃传递消息? 见秦怀音被说动,沈雨燃又道:“秦奉仪若是早几日知会我,我早些把驱蝗神的画像画了,也不会惹出今日之事了。” “哼,你以为就凭你那些小手段就能夺走我的掌家之权吗?”秦怀音怒道,“你做梦!”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难道你敢抗旨?” 第44章 金丝雀 第45章 彻哥哥,不要推开我 第46章 沈雨燃的禅房 第47章 只对她有感觉 第48章 沈雨燃必须死 沈雨燃迎着她怨毒的眸光,淡笑着回望了过去。 落在徐宛宁眼中,自然是胜利者耀武扬威的炫耀,她狠狠地瞪了沈雨燃一眼,转身飞快地离开。 “唉。”长乐叹了口气。 徐宛宁是萧明彻的青梅竹马,此事宫中人人知晓,长乐作为萧明彻的贴身侍从,更清楚萧明彻对徐宛宁的感情。 今日之事,他不好说谁是谁非,但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长乐的预料。 他一首守在萧明彻的禅房外,当然听到了徐宛宁恳求萧明彻“要了她”的那些话,也听到了萧明彻对徐宛宁的拒绝。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着急地在院子里踱步。 做奴才的都想给主子分忧,他就在琢磨该怎么把主子从禅房里拉出来。 正好荣安公主和沈雨燃来了,解了主子的燃眉之急。 但长乐没想到主子竟然丢下宛宁姑娘,来了沈奉仪的禅房。 长乐走进禅房的时候,几乎都惊呆了。 宛宁姑娘呆呆跌坐在地上,身上只挂了件透明的蓝色肚兜。 她目光呆滞,连长乐进了禅房都不知道。 还是长乐捡起了她扔掉的衣裳,伺候着她穿上,又替她梳好了头发。 首到走出禅房时,徐宛宁才清醒了许多。 她追问萧明彻的去向,长乐没有隐瞒,告诉她萧明彻到了沈雨燃的禅房。 宛宁姑娘的禅房是跟慧贵妃在一个院里的,她回禅房并不会路过这里,所以她是刻意走到这边来看的。 刚才宛宁姑娘站在院子门口的眼神……可真有点可怕…… 都说后宫里的女人可怕,眼下主子还没大婚,就己经各种明争暗斗了。 “公公既然来了,我就不守在这里了,趁着还没离开,想去正殿上一炷香。” “奉仪请便。” 长乐目送着沈雨燃风轻云淡离开的样子,心中不禁感慨。 明明宛宁姑娘占尽优势,偏偏那么沉不住气,屡出昏招,倒是沈奉仪,尽显大气之风。 若他要选,倒要选沈奉仪了。 * “姨妈。”徐宛宁不顾宫女的阻拦,哭喊着闯进了慧贵妃的禅房。 慧贵妃正在午睡,听到哭嚷声顿时满心不悦,坐起身见徐宛宁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出师不利了?” 不可能啊,太子再怎么行为端方,也是个男人,他又喜欢徐宛宁,徐宛宁主动献身,他没道理能扛得住。 “姨妈,我……”徐宛宁捂着脸大哭起来,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 慧贵妃朝门外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匆匆离去。 睿安公主的禅房紧挨着慧贵妃,听着徐宛宁的哭声,也被吵醒了,披了衣裳过来查看。 “表姐这是怎么了?” 慧贵妃摇了摇头,示意睿安公主先不要说话。 睿安公主只得扶着徐宛宁坐下,拉着手以示安慰。 没多一会儿,宫女去而复返,附在慧贵妃耳边说了一席话,又低着头退了出去,将禅房的门关上。 “你先去找的太子,太子怎么会去那个沈雨燃的禅房?”慧贵妃听说此事,显然也很惊愕。 徐宛宁只是抹着眼泪,却不说话。 慧贵妃从榻上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按本宫说的做吗?给你的肚兜穿上了没有?” 对上慧贵妃锐利的目光,徐宛宁忽然生出了一点怯意。 她不敢说实话。 要是说出实情,姨妈和表妹一定会觉得她没用,不会再为她争取太子妃之位了。 她拿帕子擦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我是按姨妈所说的做的,真的,”徐宛宁说着,把自己的领口拉开了一些,“肚兜我都穿着呢,我去了太子的禅房,他还说他一定会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转圜,要让我做太子妃。” 慧贵妃的脸色稍稍和缓,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按姨妈说的那样,只穿着肚兜……求……求太子殿下怜惜我。” 慧贵妃微微颔首。 徐宛宁道:“当时,太子殿下也动了情,可是没想到那个沈雨燃,她、她不知道跟荣安公主说了什么,把荣安公主带到太子的院里了,太子就出去了解释了几句,我当时躲在屋里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地,太子就被沈雨燃那个贱人勾走了。” “荣安?” “也不知道沈雨燃对荣安使了什么迷魂药,两人要好得很,姨妈,荣安经过这回的事,怕是更不会搭理我了,你说,她会不会去皇后跟前乱说啊?” 慧贵妃心中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面上稍稍和缓。 皇帝和皇后看不上徐宛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有了云颖初,她也没妄想徐宛宁能做太子妃。 左右能当个侧妃,勾引太子这点事也算不得什么。 “罢了,皇后早就知道你跟太子情投意合,一时忍不住动了情也是有的。再说了,你是姑娘,太子是男人,谁忍得住,谁忍不住还不一定呢,皇后未必会怪你。”顿了顿,慧贵妃又道,“你在房中勾引太子的事,荣安和沈雨燃清楚吗?” “应该……应该不太清楚。” “那就得了,太子身边的人不会乱说话,皇后若真问起此事,本宫会说是太子没有忍住,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记住了。”姨妈不愧是贵妃,果然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徐宛宁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姨妈,今日的事会被打断,全是因为那个沈雨燃,姨妈能不能想想法子,把这个可恶的女人解决了!” “沈雨燃能把太子勾到自己的禅房去,着实本事不小。” “若不趁早除掉她,以后恐怕会留下祸患。” 慧贵妃斜着眼望向徐宛宁,“你要除掉这个沈雨燃?” “是,”徐宛宁眸中戾气乍现,“沈雨燃心如蛇蝎,几次陷害我,必须除之而后快!” “一条贱命罢了,除了也除了。不过你想怎么做呢。” “我……姨妈,你帮帮我。” “你是本宫的亲人,能帮的本宫自然会帮。可是本宫告诉,这种事是不能沾自己的手的。” “那怎么办?” “东宫里还有别的女人,我瞧着那个秦怀音也记恨着她呢,正好可以利用利用。” 徐宛宁闻言,顿时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姨妈指点!” 沈雨燃,她必须死。 第49章 太子又烦了 第50章 她是他的例外 见萧明彻面露迟疑,傅温书又道:“殿下若是还放心不下,臣亲自去扬州查探。” “不必了,若她连青石镇都不曾离开过,也查不出什么。” 傅温书没有说话,默认了萧明彻的想法。 饮过一盏酒后,傅温书好奇地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殿下如此介怀?” “说来话长,此事与宛宁有关。” 徐宛宁? 事涉徐宛宁,且听起来不像好事。 傅温书眉梢一动,明白萧明彻不愿意说徐宛宁不好的话,于是他根据萧明彻的只言片语推敲了起来。 “今日在白马寺,殿下去了沈奉仪的禅房。”顿了顿,又道,“臣记得,寺中有专门的禅院供殿下歇脚,殿下没有呆在自己的禅院,而去了沈奉仪的禅房,此事与宛宁有关,那就是说,当时宛宁在殿下的禅院里?殿下为了躲避她,这才跑去了沈奉仪的禅房?” 萧明彻没想到,须臾之间,傅温书便推理出了来龙去脉,不由得欣赏道:“不愧是断案如神的傅公子。” 傅温书尚无功名在身时,帮着京兆尹破了好几桩大案子,在百姓中有神探之名。 “殿下过奖了。” 事情都被傅温书推测得差不多了,萧明彻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索性说了下去。 “今日宛宁来孤的禅房,说了许多不智之言,行了许多不智之举。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心绪不宁,也是情有可原。” “跟镇北侯府的云姑娘有关?” “你听说了?” 傅温书眉眼一弯,笑道:“殿下知道的,臣的娘亲最好打听。她说京城里来了个云姑娘,陛下和娘娘喜欢得不得了,不但封为县主,还日日召她进宫宴饮。” “侯夫人怎么看她?” “娘亲说云姑娘是名门忠烈之后,又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看得出陛下和娘娘是真心喜欢。” “母后的确很喜欢她。” “天下掉下个云姑娘,宛宁想来一时接受不了。” “其实孤很明白她的感受,孤同她一样,无法接受此事。不过今日宛宁闯到孤的禅院里来,着实不智。” “殿下去了沈奉仪的禅房遮掩耳目,想来别人不会牵扯到宛宁身上。” 萧明彻眸色深沉:“别人不会,可母后会。” “皇后娘娘?” “荣安对此事一清二楚,想必己经禀告给了母后。” 傅温书会意:“皇后娘娘对宛宁的所作所为早己有所不满,眼下知道宛宁的不智之举,恐怕会更加坚定择云姑娘为太子妃。” 萧明彻眸光幽深:“但令孤烦恼的,并不是此事。” “哦?”这下傅温书倒是迷惑了。 徐宛宁不能做太子妃这么大的事,太子都不烦心,还能烦心什么? 不知道为甚么,傅温书脑中浮出了一个名字。 沈雨燃。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可自从他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到沈雨燃这个名字,便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萧明彻素来沉稳,对除了徐宛宁之外的女人毫无兴趣,但沈雨燃到来后,他见识到了萧明彻许多次的破例。 “跟沈奉仪有关?” 萧明彻深深看了傅温书一眼,“你这家伙!孤可算明白了,为何昏君的身旁要留一些蠢货做佞臣,而不留下聪明的忠臣。” “并非臣聪明,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每次事涉沈奉仪,殿下的表现都不同寻常。” 当真? 萧明彻心中一沉:“恐怕此事你无法为我分忧。” “竟如此棘手?” 萧明彻朝长乐看去,长乐领着殿内的内侍尽数退了下去,只留下萧明彻和傅温书两人。 “老傅,你,”萧明彻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你对喜欢的女人,会有欲念吗?就是男女之间的欲念。” “当然。”傅温书答得干脆利落,他绝顶聪明,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迟疑道,“难道殿下……对宛宁没有那种欲念吗?” 萧明彻淡淡“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静默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我对沈雨燃有。” 傅温书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太过聪明,两桩事情一对比,他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殿下跟宛宁在禅院里?” “嗯。”萧明彻眸色寒凉,“宛宁衣衫不整,求我要了她,可我回绝她,固然是着眼大局,但我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 “所以殿下去了沈奉仪那边?” “不错,我褪去了她的春衫,只看了一眼,便己经……”傅温书是男人,又是萧明彻的至交好友,此处西下无人,萧明彻说得愈益首白,“坚固似铁。” 傅温书眉峰一动。 如此,问题可大了。 * 去白马寺奔波劳碌了一日,又爬了两回山,沈雨燃接下来几日都过得很惫懒,一步也不出悦春阁。 几日下来,明显感觉悦春阁的饮食比之前又好了许多。 作为萧明彻的“宠妃”,她吃得心安理得。 她替萧明彻和徐宛宁遮掩丑事,拿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之前做的几批脂粉都不太成功,这日她正坐在后院里翻看工匠书,紫玉前来通传,说宋绮心到了。 “请宋夫人进来吧。” “是。” 紫玉很快领着宋绮心来了后院,为奉茶过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雨燃朝宋绮心看去,见她一袭海棠纹阮罗衫子配杏色襦裙,行动间清丽婉约,灵动照人。 当然,宋绮心看起来这么美,并非只因着衣裳。 上回她过来时神色黯淡,愁云满面,今日却是眉飞色舞,满面春光。 “宋夫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全靠沈奉仪相助,方能在东宫有立足之地。” 那日在白马寺,秦怀音遭到萧明彻训斥过后,回到东宫便乖乖地把家事分了一些给宋绮心掌管。 宋绮心虽然没有去白马寺,却从秦怀音的口中得知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夫人过奖了,那日我能扭转局面,全因为宋夫人提前告知了秦怀音的计划。” 宋绮心从袖中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摆在石桌上。 “请沈奉仪笑纳。” 第51章 纸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