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成首富了金手指才来 第002章 囚者门径 第003章 我能速通 第004章 既然速通不成 第005章 那就速刷 “当然,”郑修怕疤老六郁闷,安慰道:“郑某其实并不挑食。不过,六哥,在用膳前,郑某有一小事相求。” 郑修食指与拇指虚捏,只留一缝,以这个手势形容他即将说出的这件事,的确是多么地“小”。 疤老六一瞄那缝,严丝闭合,顿时放心。 且他昨日收了好处,又准备收更多好处,自是不会推诿,于是老六拍着胸脯爽快道:“郑老爷你是了解我的,别说是一事,就算是二、仨、四、六事,只要不是断饭碗、掉脑袋的事,老六做主,允了!” 郑修站起,肝了一宿,一活动浑身关节啪啪作响。他凑近栅栏,与疤老六耳语一二。 疤老六一听,脸色一黑,吓得后退几步,哭丧着脸:“郑老爷,这可不合规矩呀!要是让上头发现了,您这是要……是要……断了老六的铁饭碗呀!” 郑修笑着摇头,一边摇,一边慢悠悠地将袖子伸到嘴边。 “你这饭碗虽铁,但毕竟还是铁。” 郑修牙齿一咬一撕,锦缎素衣轻松撕开,一块薄薄的金叶子落下,阳光下,金灿灿的叶子刺痛了疤老六的眼睛。 只见郑修将那一枚金叶子随意搁到疤老六面前。 “其一,郑某不过是在这大好清晨,要一盆清水洗漱。” 撕拉。 郑大善人又撕开另一边袖子,又一枚金叶子。 “其二,郑某思家心切,想要与家眷见上一面,再顺手稍几件干净衣裳,要几桶热水洗去身上秽气,再吃上几口家中糕点罢了。” 第三枚金叶子落下。 后退的疤老六噗通一下蹲了回来,两眼茫然发直,勾勾盯着那枚小叶片儿。 “不过是寻常地洗漱、沐浴、更衣、探监罢了。” “合情、合理、合大乾律法,怎就能断你饭碗了呢?你说说,对还是不对?” 郑大善人理直气壮地将三枚金叶子丢出,傻眼的疤老六久久方才回魂,满脸不可思议地问:“这……昨儿搜身时怎就没搜出来?” 郑修眨眨眼,没解释。 当疤老六收起三片金叶子,生怕丢了似地紧紧捂在怀里、并一路冲刺跑出监牢替郑老爷跑腿时,他也想明白了为啥昨日没搜出来。 昨儿单独给郑老爷搜身的是他下属。 混账啊! 疤老六痛心疾首离开狱营。 在等待时。 郑修趁着有时间,闭眼进入心牢,以郑善化身再次速刷了“山贼李大锤”几回。 按理说他刷了一晚也有几分腻了,打算刷得差不多了便尝试进白鲤村一探。但眼下显然不是探索鬼蜮未知地带的好时机,无奈郑修只能选了最熟悉的速刷路线,唰唰唰被剁了几轮。 他肝了一晚几乎可以确定,以“郑善”的出生,很难从山贼李大锤据守的官道闯过去。当然,途中郑修曾尝试向着官道反方向走,没想到的是官道一路,皆人烟罕至,连处避雨地都没有,再走几步,竟又遇见另一伙山贼。 郑修无奈,只能再次与李大锤打成一片。 况且,他几乎可以肯定,“体弱多病”的郑善在暴雨中受了风寒,迅速病死,熬不到天明。 要么病死,要么被山贼们砍死,横竖都是死。 最快的速通路线仍是直走、淋雨、速刷李大锤,将历练度刷上去再说。 这条速刷路线能在短时间内先后提升【意志】、【步法】、【筋力】、【体质】、【直觉】、【侦查】,收益率最高。 其中【步法】与【体质】更是郑老爷的痛中之痛,可不能耽搁了。 在速刷李大锤期间,外出办事的疤老六命小的给郑老爷端了一盆清水,递了一条干净面巾。 说来也巧,端水的狱卒正是昨日给郑修搜身那位,是这里的老员工了,办事麻溜,笑容可掬,服务态度令郑修非常满意。毕竟他昨天可是偷偷给他塞了一大锭白银呀。 清水涑口,冷水洗面,郑修顿觉神清气爽,从容用膳。 用膳后,郑修吃饱喝足有力气,趁机又速刷两把。 不多时。 甬道中,犯人们不知遭遇了什么,一阵骚动响起,他们纷纷趴在栅栏上又喊又叫。 鬼蜮内,雨幕如瀑,郑修恰好正在几位山贼的围攻中险象环生,时不时挥出一拳将山贼砸下马,争斗间,郑修身上多了不少血淋淋口子、气喘吁吁,可谓又猛又虚。 听见现实里传来骚动声,郑修赶紧选了“山贼丙”的刀子将脖子主动迎上,结束这一回合。 为什么选择“山贼丙”而不是“山贼甲、乙”或是其他,原因无他,郑修连夜速刷了近百回合,对每一位山贼都很熟悉。 郑老爷甚至为每一位山贼排了序号,其中山贼丙平日勤快,他的刀磨得又光又快,一刀断头,带给郑修的死亡痛苦最轻。 犯人们的喊叫声越来越癫狂,有的犯人甚至咣咣地撞,以头抢牢。 淡素的香风瞬间驱散了甬道中的难闻气味。 只见五位面上戴着面纱、披着貂领软缎篷衣也挡不住婀娜身姿的女子,似一群前来采春的莺莺燕燕,快步通过甬道,径直奔向甲字房。 疤老六随在莺莺燕燕之后,保持一定距离,一众狱卒如影随形,紧跟疤老六腚后。 “都看啥子!快给老子干活!” 疤老六瞅着小的们眼睛都快瞪出框了,气得笑骂。 与其他狱卒不同,疤老六不好女色,定力十足,指挥其他狱卒各自提着厚厚的帘布,将其他牢房围起。 “围起来!都利索点,全围起来!” 皇城首富入狱一事,在这小小地牢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一看这阵仗,不少犯人嗅出端倪。 即便心有不满,他们当中大多不敢妄语。 疤老六手下人不少,在其余牢房围得密不透风后,早有其他狱卒提前烧水、提桶、备盆,陆陆续续向这边搬来。 说时迟,但上述一系列动作,疤老六下属狱卒们几乎在盏茶功夫内完成。 大家都是收了钱的,办起事来,自然硬气。 狱卒们目光不时瞄向甲字牢房前那几位莺莺燕燕。 这鬼地方平时阳盛阴衰,连母老鼠都不见几只,即便来一位老妇都能让他们惊上一时,更别提那几位一看衣着体态便不是一般姿色,疤老六再次冷声提醒,他们这才艰难收起了眼。 郑修见这阵仗,暗自无语。 不是说好了让你们低调些吗。 这传出去,若让人误会我郑老爷在狱中聚众嗨皮,岂不是坏了我郑大善人的名声? 第006章 接头暗语 “来人!”疤老六收得最多办事最为硬气,嘿嘿直笑,大手一挥:“伺候郑老爷沐浴更衣!” “六哥且慢!”已经能做到悍然赴死面带笑容的郑修此刻却变了脸色,连忙喝止,哭笑不得:“六哥你是不是误会了,郑某我……不好男色。” “不不不,是郑老爷误会了,这…总不能劳烦老爷的家眷们亲自动手呀!” 疤老六解释着,眼神却开始闪烁。 郑修懂了,似笑非笑道:“疤老六,你该不是以为,凭这几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便能将郑某劫出狱吧?” 疤老六捂了捂怀里热乎的金叶子,犹豫不定。 郑修又道:“再说了,郑某有六哥照料,吃好住好,承了你的情,可不会让六哥难做,郑某自幼父母早亡,与二娘相依为命,不是血亲却胜似亲人。如今郑某落难,二娘心里定是憋了许多话,要是说到伤心处又哭又闹的,那岂不是让六哥与其他弟兄们看笑话了?” 为首一人,年龄三十有余,淡妆素面,略施粉黛,便是郑修口中的“二娘”。她自幼由郑父领养回家,取名郑二娘,如今也是由她负责郑氏一部分生意。 由入牢至今都不曾说话的郑二娘,听及此处,便取出一袋沉沉的碎银,塞入老六怀里,棉声细语道:“小女子不会让六哥为难,三五薄银,就当是请六哥与兄弟们喝几杯了,我们与老爷说几句便回,只求一份心安,望六哥高抬贵手。” 先是银两,紧接着金叶子,又一袋沉甸甸的碎银。 疤老六彻底服了,打开门锁,让几人赶紧将澡盆搬进去并打好热水后,老六这才压低声音道:“那……你们可得速速完事!” 挤眉弄眼地说出一句荡言浪语后,疤老六故意咳了两声,捂着脑袋嘤嘤道:“哎哟!这娘们的胭脂味让老子的头风症都犯了,你们赶紧把老子扶出去透口气儿!” 说着,他在其他狱卒面前将碎银袋子晃得咣铛响。 众人会意,心照不宣,簇拥着老六出门口透气治头风去了。 这病呐,唯有那沉甸甸的银袋子能治。 疤老六那声“速速完事”落在郑修耳里有几分怪异,但此刻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疤老六本以为那四位女子是郑修的眷属小妾之流,殊不知她们其实是郑修的宝贝摇钱树,这些年帮郑修赚了不少钱。 分别名为:吱吱、莉莉、萍萍、波波。 呃……简单来说就是四种水果的昵称:荔枝、雪梨、苹果、菠萝。 目前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水果天后组合”不敢说是人间绝色,但稍作商业包装后,她们也算得上是梅兰竹菊各有姿容,吹拉弹唱各具技艺。 二娘、吱吱、莉莉、萍萍、波波分别挤入牢内,摘下面纱,鞠躬齐声道:“老爷早!” “嘘!低调点。” 郑修赶紧提醒,让年龄最小的吱吱帮忙宽衣,然后让面红耳赤的几人转身捂眼保证清白后,郑修一个跨栏噗通一声浸入澡盆。 泡在热水中,一身疲累疼痛渐远,郑修闭着眼,享受久违的安逸,懒洋洋地开始发话。 “二娘,看你们过来,我就放心了,如此看来,我郑家还没落到被抄家的地步。” 郑修在澡盆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言简意赅地询问外面的形势。 二娘沉声道:“老爷放心,您的产业,目前仍未有人染指。不过,目前城里,风言风语倒是不少,仅此一夜,‘天上人间’的生意,少了四成,有不少富商争先拿着大额银票前来兑现,恐怕那些富商得了消息,怕郑氏产业被官家抄了,他们一并受了牵连。至于其他产业……” 二娘将郑氏旗下产业逐一汇报,最后总结,郑氏家大业大,经得起打击,目前算是平安无事。 得此回答,郑修皱皱眉,让二娘与其他人守在栅栏外,单独留下了吱吱。 二娘点头,心领神会,默然退到外头。 老爷办事自有他的道理,二娘只负责照顾老爷,从不多问。即便老爷真要办吱吱,那也是硬道理。 吱吱神情稍愣,但很快主动凑近澡盆,颔首低眉,两手兴奋地绞着衣角默不作声。 “五人中,属你记性最好,过耳不忘。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一字一句记在心里,有件事,交由你亲自操办。” “知道了老爷,吱吱定会字字不忘,不让老爷失望。”吱吱略感失望,但她很快用力点头,表示懂了。 接下来,郑修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叮嘱吱吱。 “你回去后,在天上人间正门梁上,挂一铃铛,铃铛下系一束红缎。” “你需等一个人,他出现时,会是寻常行脚打扮,背有一顶破斗笠。” “你看见这般装束前来,便主动问他:‘有朋自远方来,你想找哪位相熟姑娘做一夜夫妻?’。” “他若答‘俺是老实人,只接盘,不寻欢,你这是瞧不起谁呢!’,你便再说‘满园春色关不住,英雄难过美人关,客人你怎如此不识风情?’,他若答‘一支红杏爬出来,这风情不识也罢!’,那就是此人无误了。” 原本来此探望老爷之前,姐妹之间气氛哄得挺悲的,但郑修这几道古怪的暗语差点让吱吱没绷住笑出声来。 但一细想,这几句暗语落在风月场所中,即便给有心人听去了,也无法听出什么,吱吱暗暗赞叹老爷的高明之处,将上述接头暗语认真记下后,吱吱忍着笑,鼓着腮帮子问:“吱吱记住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告诉他,中一二三,东七九,南四八,西三,北二。” 再三确认吱吱一字不漏记下接头暗语,在吱吱服侍下郑修穿衣结发,容光焕发,浑身舒畅,一身疲倦伤痛尽然扫空。 二娘几人临走前,郑修吩咐二娘晚点送两瓶酒庄里最好的老酿存货,交给疤老六。二娘纳闷问起郑修为何还会有饮酒兴致,郑修只神秘兮兮敷衍一二,说大不了拿来涑口,不算浪费。 二娘领着荔枝雪梨苹果菠萝忧心忡忡地走出昏暗地牢,门外郑家护院一拥而上,保护主子。 有钱人办事永远不需要亲力亲为。三言两语将老爷吩咐的事交托下人,二娘看向四人,见四位姑娘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特别是与老爷单独相处后的吱吱,更是柳眉紧拧,一副火气上头憋坏了的亚子。 “怎了,失身不成,还失神了?” 二娘调笑道。 “呸!”吱吱细腻圆润的耳垂子微微泛红,却装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啐了一口:“二娘莫要乱说,吱吱倒是想啊,等我一不小心当成了郑夫人,她们都得过来给老娘捏腿锤肩!嘻嘻,可惜呀。” 一直没说话的波波在旁掩嘴轻笑:“老爷他德高望重,不是那般人。” “怎般?” “就是……那般。” “禽道中人?” “那是。” 二娘轻叹:“他娘若健在,指不定盼着老爷多当几回禽道中人呢!好早日抱一屋子胖白娃儿,让郑氏列祖列宗泉下欣慰!” 二娘一行人重新披上面纱,在郑家护院簇拥下踏出狱营。来时她们都是满面愁容,去时多了几分心安。或者是因为,郑修虽然落难,但他即便是身在狱中,却仍如此沉稳淡定、优雅从容。 郑修的乐观态度,仿佛给她们注了一剂安神散。 与二娘、姐妹们调笑几句,吱吱心系老爷吩咐之密事,找个借口,说要先回天上人间。 二娘虽不知吱吱与老爷在那盏茶功夫间发生了什么,但二娘心思玲珑,让人护送吱吱返程,没有多问。 时近晌午,二娘并没有踏入空落落的郑家,而是唤了一辆“郑氏快车”。 行脚装扮的车夫是二娘信得过的家臣,与姑娘们道别,二娘独自前往郊外。 莉莉好奇问起时,二娘随口回答,说是要去皇城郊外的仙姑庙,拜一拜花仙姑,为老爷求一枚平安符。 第007章 【神游】 第008章 夺妻之恨 第009章 苦主来访 第010章 何为门径 郑修回牢房途中,三步并做两步,神情舒畅。 回想着临别前,史文通那宛若心肌梗塞的表情,让郑修恨不得当即砸重金,请城内知名画师将这一幕世界名画临摹下来,作为郑家传世家财。 平时不想得罪人总带着面具做人,如今你们都不装了,郑修当然不客气。 当然,为商之道,在于一字:礼!作为讲究人,他郑老板总不能骂人不是? 郑修觉得自己足够礼貌。 疤老六在地牢入口前守着,他知道与郑修会晤的人是与郑老板有着“夺妻之恨”的史文通时,心中仍有几分忐忑。 与其说疤老六担心郑老板安危,倒不如说更担心自己被牵扯出来。 这时看见郑老板回程时神采飞扬、春风得意,忍不住搓着手凑近些问:“郑老板,你这事,打点妥了?” 疤老六似乎误会了史文通的来意。 他以为史文通这是不计前嫌,准备把郑修弄出去。 也罢。 郑修瞟了对方一眼,不作辩解。疤老六的地位低微,说多几嘴那是害了他。于是郑修便神秘兮兮地摇头一笑。 这是尽在不言中呀! 疤老六“秒懂”,只要郑修不失势,他日等郑修出狱,以他疤老六这两天对郑老板的照顾…… 疤老六乐得,跟在郑修身后,想着和皇城首富搭上关系,今儿也算光宗耀祖了,顿时乐得疤老六在那边“嘿嘿”窃笑。 未来可期啊! 郑修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牢房门前,听见隔壁传出狼吞虎咽的进食声。 “大人,香不香?” 郑修路过,往阴暗处一瞄,暗自点头,笑问。 对面狱中那蓬头垢面的老官,抬头一看郑修那笑脸,神情愕然。 郑修其实很盼望对方回一句“真香”,魂穿二十年,无人接梗的感觉让郑修觉得真难受。 可他没有调笑对方,而是拱拱手,语气间带着几分尊敬几分歉意:“抱歉,郑某此话并无恶意,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无论有几多冤屈愤慨,只有活着离开此处,大人才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若饿了,我让六哥明日再给你送上丰盛膳食便是了。” 疤老六在旁一听,本想习惯性说一句“不合规矩”,可怀里沉甸甸的金叶告诉他,不该这么说。于是疤老六咂咂嘴,一点头,算是许了。 “多谢六哥慷慨。” 那是你慷慨啊郑老爷。 疤老六既纠结又庆幸,纠结的是这样下去他的差事可能保不住了,庆幸的是以郑老板的实力,或许呆不了几天。这巴掌大小的地,怎么困得住郑修这头镶金猛虎呢? “哼!” 狱友本想丢了盆中餐泄愤,但奈何那几份菜肴真的香,况且郑修最后那句,听着真诚,老人爬到栅栏边,默默推出精致的餐盘,没多说什么。 “江大人你可真不识好人心呀。” 疤老六一看老官那态度,不冷不热嘲讽一句。郑修回到牢笼中,摆摆手,示意疤老六嘴上留德。当郑修举起空落落的双手,微笑示意疤老六动手把自己重新锁上时,疤老六眼珠子一转,咧嘴一笑,也学着郑修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摆摆手,义正言辞道:“锁谁也不能锁你郑老爷呀,你的正直在皇城里,谁不知谁不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多谢六哥关照。” 郑修入牢前,忽然想起一事,闭上眼。 很快他又睁开眼,面色严肃,进入牢房。 老六准备关上,没想到郑修又走出来了。 “郑……” “你等会,憋了一天,让郑某稍作活动。” 郑修出来,闭眼,进去,闭眼,又出来,又闭眼。 来来回回折腾了五六次。 疤老六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郑老板正在用这种无声抗议的方式践踏大乾律法。 他赶紧把眼睛闭上。 江大人见这一差一商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赤裸裸的官商勾结戏码,刚沉下的气又熊熊燃起,冷哼一声。 “呼……” 郑老板进进出出十数次,终于折腾够了,主动入牢,只是那神色间多了几分郁闷。 “咔嚓。” 手铐脚镣可以不上,但门锁还是要意思意思的,疤老六稳稳锁上牢门,郑修招手喊住老六,小声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江大人的来头。 按理说疤老六在这里呆久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定是心中有数。一看疤老六对江大人那态度,似乎料准了对方出不去似地。郑修好奇,打听对方身份。 “郑老爷你不认识?”疤老六惊诧道:“那可是燕州太守江高义江大人呀!” “原来是他?”郑修微怔,暗道还真没认出来。 三年前郑修与江高义远远地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江高义又黑又瘦,跟蜕了层皮似地,与昔日容貌大相径庭。 记得三年前,郑修打算在燕州开一些产业分店,下面都打点好了,偏偏有几块关键的用地批文,就卡在江高义处。当时郑修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说是江大人不待见富商,说不见就是不见。 后来郑修托更上面的人稍稍一压,江高义不得不批,最后他的事算是办成,与江高义既没结怨也没搭上关系。不过瞧对方那态度,估计当年那事还记恨上了。 疤老六没隐瞒,将江高义入狱的缘由说出。原来是工部想在燕州地界修一座桥,但据说江高义觉得修桥的拨款上有猫腻,反手上奏,告了工部尚书一回。 后来,便入狱了,这大牢一蹲就蹲了三个月。 等支走疤老六,郑修一副要早早入睡的姿态。过了一会,牢内一片死寂时,郑修换了一个姿势,眯着眼看向对面江高义那处。 借着月色,郑修隐约看见对方正面对墙壁,侧卧入眠,听他的呼吸声,应是熟睡了。 “看样子明日得让六哥给江大人换个牢房,让我办事方便些。” 郑修刚才在牢房门前进进出出,并不是真的想要在疤老六面前践踏大乾律法。 他无意中,确定了一件事。 郑修的心牢,只有在“牢”内才能进入。 换言之,他因入狱意外觉醒金手指异象,身为“囚者”,必须在牢内,才能进入鬼蜮。 倘若在觉醒【神游】前明白此事,郑修权衡利弊,也许就算了,这一夜的经历,也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实际好处,还是想办法先解决目前问题,离开了牢狱再说。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 坐牢就能变强啊! 换做其他人或许憋屈,但他是谁啊,首富啊!大不了将牢房的环境改造成私人别墅,这牢,一样可坐! 通过了第一幕便领悟【神游】,按照那些文字提示,那里提及了一样名为“门径”的东西,如果更深入“门径”呢? 他又会领悟些什么能力? 想到这里,郑修决定不出去了。 最起码,在短期内,他是不打算出去了。 等等。 郑修猛然想起,这“牢狱”,究竟是如何判定的? 假如郑某人在自家院子挖一个地下室, 里面放些手铐脚镣、木马皮鞭、蜡烛熏香什么的意思意思,把场景布置布置,再往里一躺。 这… 算吗? …… …… …… 郑老板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第011章 灯火阑珊夜寻香 郑修在这世界活了二十多年,明白了一件事。 郑父战死沙场,郑母抑郁,后来投河自杀,最后只给郑修留下空荡荡的郑宅,以及一个世袭的“忠烈侯”爵位。 人性薄凉,要借着亡父的关系在皇城闯出一片天地,既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逆天气运的郑修,等同痴人说梦,那只存在于电影情节里。 所以,郑修虽有着前世记忆,与一些小聪明,但从白手起家奋斗至今、成为皇城首富,靠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 在这庞大商业帝国的背后,存在着一条复杂的利益链。 而隐藏在利益链的背后,就是当今皇帝老儿的第三位皇子,魏朝忠。 正如每一位皇帝在年老时都担心“相煎太急”的狗血剧情般,坐在深宫帝位的老魏上位至今,一共产出了七位皇子。 其中,因为种种原因,七位皇子如今只剩下了三位,三皇子魏朝忠很早便看出了郑修的经商天赋与各种奇思妙想,在郑修面前,总是以“知心好友”的身份与郑修相处。 郑修不可能真死心塌地给三皇子卖命,但表面上,郑修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维持着二人的友好关系。 当然,以郑修逐渐展现出的财力与手腕,其余二位皇子,不可能没尝试过拉拢郑修。郑修也充分发挥了太极精神,这里推一下,那里推一下,暗示自己就是一个守法商人,一心扑在钱眼里,其他的事不敢多问。 他入狱一事本就有着许多蹊跷,关于“匿税五千万”说法,任谁听了都觉得离谱。他郑修真要有那本事匿税五千万苟到现在,真当皇帝手下都是废物么查不出来? 按理说,皇帝老儿那边养韭菜般放任郑修茁壮成长等到现在才动手,也说得过去。可匿没匿税,别人口说无凭,郑修他自己钱多钱少,难道还不清楚? 别的不提,光是皇宫门前正阳大道有七成商铺如今都是郑修名下,他用得着去匿税? 郑修随意拨弄着金丝藤上的那一抹嫩绿。 越想越明白。 毫无征兆地发难,将他郑修送进大牢,无非是要让郑修安分些,别捣乱。 今日郑修让二娘领人入牢的举动,看似奢靡享乐,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有些不一样了,说明郑修要有动作。 于是到了傍晚,史文通便受命前来敲打警告。 “换做我是他们,想图我郑家家产,必定会做好充分准备,一发入魂。” “看来,不是他们没想到,而是有某些突发变故,来不及了。” “我明明只想安分守己当一位普普通通的富商罢了。” “为何逼我呢?” “真想要钱,问我要就是了,我又不是不给,何必呢?” 郑修拨弄绿藤的手指一顿,轻叹一声: “看来,老魏很有可能快不行了。” …… 入夜。 如今已是十一月入了秋,日落西山,薄月刚上枝头,城内已泛着寒意,踏夜寻花的公子们,三五成群,热闹欢笑,气氛仍是热火朝天。 运河上,波光粼粼,荡起朦胧水汽。一艘艘挂着“郑”字彩旗的画舫内,传出靡靡柔歌,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嘤嘤咛咛,闻者迷醉。 天上人间虽是青楼,但常客们都知道,在郑老板口中,他将自己的“天上人间”称为“夜总会”。 天上人间门前金碧辉煌,光是两旁门柱的彩绘便有不少讲究。上面画的是一面容朦胧的壮男,姿态各异的面纱美女萦绕在旁,这般景象,令人不由自主便感同身受地代入画中男人,浮想联翩,热血上涌。 今日的天上人间与往常一样,开门迎客,接待的都是一些富家公子,高官老爷。 “叮叮铛铛……” 今日也不知什么好日子,有寻花客发现,天上人间门前挂了许多小铃铛,铃铛下悬有红缎。 每每有人入内,铃铛间相互碰撞,撞出一连串清脆叮当声,高低起伏,闭上眼细听,配合楼内飘出的名贵檀香味,令人在恍惚间,仿佛是有一位绝代美人,在用动听的嗓音说着“欢迎光临”。 “妙呀!” 寻花客们对今日这别致的装饰纷纷赞叹,更添兴致。 “什么玩意儿,敢来天上人间撒野?寻花问柳讲究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想玩点强的,劳烦公子你出门右转,隔壁有家能用强的。在这?嘿,行不通!” “丢出去。” 这时。 几位穿着黑衣、面带横肉的郑家护卫,像拎小鸡似地将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丢出。 公子屁股落地吃痛,口中不吃亏,嚷嚷着不过是一间破青楼,家父谁谁谁,必定要让背后老板好看云云。 “家父李双锤!” 郑家护卫对这些不熟门道的外地来客见怪不怪:“管你什么大锤双锤三锤四锤,也不看看这里谁的地盘?” 旁人围了一会,指指点点,偷偷乐呵,不多时便哄然散去。 有人来天上人间撒野这种小事,来此寻欢的常客十天半月便能碰着一回,年年月月碰下来,早看腻了,也没啥热闹好瞧的,倒不如抓紧时间,在心仪姑娘的钟点下挂上自己名牌更为实在。 外地人,不懂事呀。 嚷着“家父李双锤”的公子哥,见四周围观人群很快散开,自觉索然无味,悻悻离去。 内里。 今日罕见地没有天上人间最为出名的“登台戏曲”,花客们只能专心应付身旁的姑娘。 酒过三旬,有的桌上,花客们低声交耳。 “听说郑老爷是不是……出事了?” 有人左手一个圆,右手一指头,深入圆中。以此手势,他是想暗喻郑老爷是否“进去了”。 “在下也听闻了,可这不能啊,刚才不是还丢了一位蛮横公子出去么?郑老爷要真出事,这帮下人能有如此底气?” 同座众人皆是顿时了悟,心照不宣,连说不可能。 “那是!” “说郑老爷出事的,简直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啊!” “喝!” “干了!” 种种插曲,并没有影响青楼生意,很快的,随着夜深,万灯结彩时,有人举兴而至有人消兴而返,总之这条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大约月上中天,一位穿着寒酸的男人来到天上人间门前。 只见他行脚装扮,踏着草鞋,挽起的裤腿下沾着些许泥巴,上身穿着麻布衣,在他身后背着一顶破斗笠。 吱吱提前布置门外铃铛时,今夜她主动向二娘申请来柜台守着。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行脚装扮的男子,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有迎出,而是在低头算账。 来天上人间消费的非富即贵,一位行脚车夫走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人凝眸观望,有人摇扇浅笑,有人举杯浅酌,都在等着戏盼乐子。 柜台上的吱吱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两分嫌弃,但很快堆起笑容,问:“有朋自远方来,欢迎来到天上人间。” 行脚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奢华场所,神情闪烁,有几分哆嗦。 他掏出一个布带,里面倒出一些碎银铜板。 他们开始谈价格,问行情,找姑娘。 吱吱松了一口气,暗号悄悄地对上了。她悄悄将一捏成一团的布条,上面提前绣好了老爷吩咐的字。 吱吱不动声色地找来一位自愿卖身的姑娘,年长老练,技法纯熟。姑娘一看今夜的花客,面带不愿。吱吱笑道:“他这价只能文嫖,姐姐你安心便是,喝喝酒,唱唱歌,促膝长谈,直至天明,何乐而不为呀!” 花客与姑娘上楼去了。 接下来便是闭门欢愉,把酒言欢,令人遐思无限。 第012章 “四喜临门” 第013章 【第二幕】 第014章 “牢中雀” 第015章 【投影】 第016章 取舍有道 “真死了?” 首富问。 “真?” 郑二娘一下抓住郑老爷的把柄。 郑修笑着解释:“昨日我与他共用晚膳,发现他印堂发黑,干咳连连,脚步虚浮,面色萎靡,眼袋浮肿,目色昏黄,唇白眼陷,月经不调,房事不举,我想他定是阴亏阳虚……” 二娘安静倾听,一副“我就静静看老爷表演”的样子。 郑修没继续往下说,轻咳两声,神色一正:“具体什么情况?” “老爷真不知?”二娘狐疑道。 郑修哭笑不得:“我身陷牢狱苦闷不已,郁郁寡欢。且不能隔空杀人,这……与我何干?” 二娘心想也有道理,就算真是老爷做了什么布置,甚至砸钱请人动手。 那也是别人动的手,与老爷无关。 她将自己所知所得,一一道出。 史文通于半夜子时,在家门前,惨叫一声,车夫发现其惨死厢内。 六扇门巡捕连夜彻查现场,据说最后不知怎的,还惊动了刑部、户部、吏部。 为何会惊动那么多部门,二娘暂无法得知内幕。但城内今日又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是史文通昨日念昔日旧情,前往狱营探监,半夜就死了。 言下之意是,郑老板很可疑。 最近皇城内的谣言传得离谱,漫天疑云,各大茶楼说书人各抒己见,甚至隔街争吵,好不热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郑修有几分心虚,声音很大。速速转移话题,问起自家产业情况。 史文通这事还真不能随便去做什么手脚,越干涉越容易出错。他人在牢中,铁证如山,任谁来了也奈他不何。当作不知,最为安全。 二娘说这两日都有户部掌事前来查账,但郑家账目清白,目前查不出什么。 呵呵,郑修想到昨夜史文通在厢内说的话,他背后那人尚未成功拉拢柯禀良,于是淡定再问:“刑部呢?发了将我定罪的公文没?” 二娘摇头:“尚未发布,不过刑部对我等的说法时,老爷您疑匿税五千万,在查清楚前,暂且收监候审。” 郑修道:“暂且收监候审不过是一个临时找的说法,不然,不可能一收就收进死牢里。” 二娘默然。 经商之人对大乾律法很熟悉,不然怎么找漏洞?二娘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背后定是有人搞事情。 郑修安抚几句,在了解外面情况后,指示二娘作出相应布置,先稳住自家生意。 “你就说,为庆祝郑氏钱庄成立十周年,增设‘满期让利’业务,超过一百万两的定期存额,不仅免去保管费,更每年让出存额的半成利润给他们。” “你要挂出牌匾,就说‘他人钱庄年年收钱,郑氏钱庄钱能生钱’。” “除割大户外,还要吸引散户存款。一百万以下的散户,只要在本月将钱存入郑氏钱庄,存满一年,保管费全免,不满一年,但凡超过一日,保管费减去五成。” “另外,命所有郑氏打车的行脚们,派放传单,上面盖上郑氏公印,只要凭传单到郑氏旗下产业消费,满五十两减三两,满一百两减六两,以此类推,上不封顶,敢吃郑家就敢送,破产为止。” “另外,郑郑打人业务,开放先打后收费业务,不满意不收钱。记住,郑氏打人有三不打,无故打人不打,老弱妇孺不打,达官贵人不打。” “发出传书,不仅皇城,我要全天下的郑氏酒楼,开拼团钜惠,每桌拼满十人,折去一成费用,不限次数,无需凭证,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一道道指令发出,郑修说得口干舌燥。 郑二娘适时自贴身水壶中斟了一杯清水,兰花指捏,隔着栅栏送到老爷嘴边。 润润喉,郑修满意:“差不多先这样了。” 这时,郑修神情一怔,额头痒了一下。 二娘见老爷伸手挠额头,以为老爷痒了,伸手正欲帮忙。 “不必,你先回去吧。” 郑老爷决定自己挠,不求人。 “老爷,你这是在……做善事?” 郑修的话,句句不离“送送送”,让二娘一时间无法分辨出郑修的真正用意。 “你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就对了。”郑修轻叹:“为商之道,在于以德服人。” “可那郑氏钱庄,未满十年。” “我郑修说满了就满了,谁又会去计较呢。” “明白了。” 二娘点头称是。 “对了,”此处的确不宜久留,二娘临走前将一个精致的小锦囊塞到郑修手里:“这是二娘昨日到城郊仙姑庙替老爷求的护身符,请老爷您贴身收好,希望老爷您能安然渡过这次劫难。” “是那装神弄鬼的花仙姑?”郑修一看,啼笑皆非:“你就老实说,你花了多少钱?” 二娘抿嘴:“不多,为保诚心,只捐了三千两。” “冤大头。”郑修低声嘀咕。 “嗯?” “人家宰的就是你这样的冤大头。”郑修一边说着,仍是将平安符贴身收起:“你明知我不信这些神佛妖魔之说。” 二娘掩嘴轻笑:“可我明明记得,你小时候,常拉着二娘到山上,说要寻仙踪,求仙道,还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凡事不要乱说乱发誓,还有乱插……” “旗。”二娘一提,郑修也忍不住笑了,想起他小时候,刚觉醒上辈子记忆,亲娘因父亲战死而抑郁,最后自缢身亡,留下一个烂摊子给郑修。他成长过程,几乎与二娘相依为命。 那时郑二娘比郑修大了八岁,便主动替代了郑母的责任,照顾郑修生活起居。 “行了,我贴身收好,收好。”郑修想起一事:“对了,二娘,你帮我打听一个地方。” “老爷请说。” 郑修压低声音:“你帮我去查一查,大约燕州附近,或是周围三州,是否有一个叫做‘白鲤村’的地方。若查不到,再往他处查查。郑家行脚中有不少人跑遍天南地北,消息灵动,多塞点钱,问出消息。” “白鲤村?”二娘细细回想,并未听说过这个村庄。但这也不奇怪,大乾地域辽阔,谁都不是万事通,能知天下事。 “二娘明白,老爷,这平安符你可别擅自打开,那仙姑庙里的人说,打开就不灵了。”郑二娘细细叮嘱,起身走出几步后,似有踌躇,又盈盈折返,压低声音:“吱吱托给老爷一句话:事办妥了。” 郑修点头。 二娘前脚刚走,郑修就将平安符打开了,里面是一束头发。 “果真冤大头。”郑老爷轻叹,本想丢掉,但迟疑片刻,但还是贴身收好。 当二娘远离后,郑修挠着额头疙瘩,急忙忙进入心牢,铺开纸卷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郑某果真是天赋异禀,又高又硬啊!” 【无商不奸(小有造诣)】一、正所谓无商不奸,你更是奸中之霸,在掷出点数是有一定概率触发“投机取巧”,让点数翻倍。二、你悟得取舍之道,正所谓先舍再取,在创造新的化身时,你可事先让一次投掷点数减半后,下次投掷的点数必定触发“投机取巧”而翻倍。 进阶! 郑老爷一看那“新的化身”字眼,眼睛一亮。 试了试,没成功。 也许是不到时候。 但这无疑是给郑老爷多了一个念想与期盼。 抽空速刷了几次御前带刀统领王苍云,但郑修发现自从【挑衅】提升到“登堂入室”境界后,无论他如何辱骂、挑衅王苍云,甚至伸出脖子嚣张地让他过来,都无法再从王苍云身上得到历练值。 想必是这根超级羊毛薅秃噜了。 郑修之所以让二娘去查“白鲤村”信息,是因为他发现王苍云等人的服饰风格,与大乾王朝的服饰风格很是相似,便留了一个心眼,查一查再说。 既然王苍云被薅秃了,郑修再次踏入白鲤村,婉拒了村长邀约,自行在村中游荡。 先探一探路。 俗称:开地图。 郑修入村时,黄昏时分。 村民们正准备朝屋里走。郑修晃了一圈,发现白鲤村的居民生活条件看似不错,虽然衣衫破旧,但大多都是白白胖胖,皮肤细腻,不像农民。 村民们看见郑修,脚步快了几分,似在躲闪。郑修愣了愣,想到外头山贼盘踞,反倒觉得理所当然。快速上前逮住一位村民友好查探,他们在郑老爷的追问下,唯唯诺诺地说出不少情报消息。 郑修主要问的仍是村中景况,他们说,白鲤村外东,有一条河,盛产一种肥美的鲤鱼,鱼鳞泛白,他们村中以捕鱼为生,自是不会饿肚子。 这村子的氛围给郑老爷一种古怪的违和感,可哪里奇怪,一时说不上,就是处处怪。 难点在哪呢? 一声惊斥如同响雷。 “哼,竟敢追至千里之外,你怕不是小看老夫了?” 王统领不讲武德,在郑修错愕中,从背后杀至,一刀斩下郑修脑袋。 【死。】 被一刀砍回现实的郑老爷瞠目结舌。 你他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第017章 这狱,不出也罢! 尊安三十二年。 十一月中旬。 转眼郑老板入狱已是第六天。 日光明媚,处处鸟儿啼鸣,向南逃飞。 秋风萧瑟,片片落叶随风卷上半天。 疤老六近日心情极好,他先是回家给八十老母添了郑氏布庄的当季新衣。 他刚一踏入郑氏布庄城隍庙街分店。 店员凭着一道眼角的疤将疤老六给认出来了。 他说掌柜的吩咐过,这眼角带疤又帅又壮的大爷,是贵客。 疤老六若来了,不管订做多少件新衣都是免费。 郑氏布庄的掌柜与店员,一顿鼓捣伺候将疤老六整舒坦了。 随后疤老六又给弟兄们配了新的皮鞭镣铐蜡烛刑具。 都鸟枪换炮叻。 有钱人果真能为所欲为啊。 疤老六第一次体会到当有钱人的快乐。 有钱才能当孝子呀,才能当大哥呀。 当然,疤老六心情好的原因不仅如此。 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曲返回狱营,刚走下阶梯,便听见甬道里传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琵琶?” 疤老六一愣。 一阵急弦如骤雨,大珠小珠落玉盘。 在琵琶声中。 一女子声如莺啼,唱道: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喔~」 「而如今琴声悠悠」 …… 疤老六一听,板着脸。 只见两位狱卒分别将腿架在桌上,闭着眼满脸享受,他们正竖耳倾听。 “是谁擅自做主,让郑老爷家眷进来的?” 疤老六冷声问。 一人弱弱道:“下属对郑老爷说,是六哥您的吩咐。” “唷嗬?”疤老六一听,破怒为笑,朝小的竖起大拇指:“办得不错!下回有赏!” “得嘞!” 甬道中,其余犯人皆露出又羡又恨之色。 疤老六路过时警告几句,到了甲字房,便看见如此离谱一幕。 甲字房内不知何时搬入了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前,一张书桌面朝狱门,金丝藤移到了桌上,桌上还有一个果篮儿。 在牢房角落,有人用层层被褥铺了一张平膝高的豪华软床。 一位姑娘正坐在床上一边为老爷暖被窝,一边弹奏琵琶,正是上次来过探监的吱吱姑娘。 另外两位姑娘各坐太师椅一侧。 一位嘤嘤唱着歌,另一位姑娘正捻起葡萄,细心替老爷剥皮儿。 此刻,郑老爷正享受地躺在太师椅上。 吱吱善弹,传说她那玲珑妙手,滑如凝脂润如膏玉,有传言称,一把刀落她手上,都会被那巧手滑开。 莉莉善唱,那声音高低婉转、抑扬顿挫,有传说她在练唱时,曾有白鸟盘旋的奇景。 另一人,疤老六也见过,叫萍萍,不知擅长什么,她正仔细替郑老爷剥葡萄皮儿,一颗颗塞进郑老爷嘴里。 疤老六敢对天发誓,这般放肆的情景他从未见过。 “郑老爷早呀!” 一曲唱毕,疤老六这才上前打招呼。 郑修含住剥皮葡萄,又润又甜。吞咽下去后,郑修起身相迎:“六哥,郑某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 疤老六连忙摆手,主动说出来意,悄咪咪凑近几分:“郑老弟呀,虽说这八字才刚扒拉出一撇,但老六我实在没忍住,赶紧将这好消息给你送来了。” “好消息?”郑修皱了皱眉。 疤老六指了指上面:“我听上面的人说,户部那边,迟迟没找到郑老弟徇私枉法匿税的铁证,兴许很快就要将你给放出去了!你这苦日子呀,快到头了!” 郑修一听,沉默了好一会。 才道:“啊?” …… “那忠烈侯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皇宫深处。 景和院。 此时早已入秋,庭院内曾经茂密的园木叶子显得稀稀拉拉,一片片泛黄的叶子随风落下,在地上铺下一地萧索。 院子中央,有一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 两人正在下棋。 其中一人,年约三十,美冠如玉,神色温和,眼神清澈。 对面与其对弈那人,却是一副高官装束,发须发白,垂垂老矣。 “二弟太着急了。” 青年微笑,在“天元”处落下一子。 高官似乎习惯了年轻人这一手,开局不落边角,不是装逼就是让子,他便道:“多谢殿下让出半子。” 二人并不在意棋盘上的胜负,边在棋盘上厮杀,被称为“殿下”的青年询问起近三日皇城内的风风雨雨。 自从郑家在皇城内各行各业,推行一系列“优惠”政策后,可谓是嫌弃了一阵风潮。 不少富商得知郑修入狱,结合目前场景,私下发言说郑修明知此事无法善了,便做些善事,给百姓散财。 有的富商暗道不可能,那姓郑的若是这般善人,怎会当成首富。 但他们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也有富商知道郑修背后有人,他们决定赌一把,将闲钱投入郑氏钱庄,既能免去高额保管费,还能赚钱,这何乐而不为呢。 老者侃侃谈毕,棋盘上厮杀已到尾声。最后不多不少,一子之差落败,恰到好处。 老者轻叹一声,但他很快问:“殿下,二皇子为何打算放郑修出狱呢?” “呵呵,柯老,你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有多少年了?” “回殿下,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忠烈侯你觉得如何?” “殿下你是说……” “你尽管说。” “臣认为,郑家这些年,老实本分,不仅没匿半分税钱,却还主动多缴赋税,充盈国库。” “你信吗?” 老者摇头:“臣起初不信,但细细查账,郑家……确无匿税。” “你不信,我不信,百姓,更不信。”与户部尚书下棋之人赫然就是当今大皇子。他笑道:“天下百姓皆仇富,这是人心。无论郑家是否真的匿税,但这风声出去了,你说百姓是信的多,还是不信的多?” 柯大人沉默,他隐约明白郑修这一系列措举的深意。 原来,忠烈侯郑修看似在亏钱,实则猜出了有人要在背后搞他,用撒钱的方式买回郑家口碑。 “忠烈侯如若冤死狱中,无论最后二弟将谁推出来替罪,也很难平悠悠众口。” “如今父皇病重,却仍未立褚,二弟便急忙忙跳出来,实属不智。” “你那下属史文通横死街头,死状蹊跷,至今仍不知是谁下的黑手。” 柯禀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让他们彻查,总不能成一桩悬案。” “是。” “无论如何,”大皇子又道:“这时候将忠烈侯郑修放回去,百姓只会认为,忠烈侯又是用钱,摆平此事。” 第二盘棋摆好,风云再起。 “虽然本殿不知二弟究竟想如何侵吞郑氏家财,但在这风口浪尖之上,那忠烈侯郑修,横死家中,譬如自缢而亡。百姓会做如何想?” 户部尚书柯大人猛然一怔,手中棋子掉落,惊声道:“畏罪心虚,自我了断!” …… 从皇宫出来,柯大人心事重重。 远离皇宫后,在大道边,停了一辆辆人力车——这些都是郑氏旗下“郑氏打车”的行脚。装扮寒酸的行脚们衣着单薄,在寒风中不断搓着手掌取暖。 柯大人叫了一辆,行脚车夫哄抢着要做柯大人的生意。柯大人随意点了一人,坐在人力车上,默然思索。 年近四十的行脚难得拉一趟大人物,心情愉悦,口中吹着抑扬顿挫的哨声,听着就像是一首歌。 三长两短,短短短长长,长长短长长…… 哨声向远处荡去。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角落上演着。 行脚们,哨声嘹亮。 …… 出狱? 郑修一听,暗道其中必有蹊跷,当下来不及细想,他便先对疤老六表态道:“六哥在狱中如此照顾郑某,郑某岂能说走就走?这万万不妥!郑某平日最念旧情,一想到日后无法再与六哥把酒言欢、一同举杯邀月,郑某便觉心如刀割!所以,这狱,不出也罢!” 疤老六见郑修口吻斩钉截铁,人都傻了。 他当差十余年。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十弟兄,在城里算得上半号人物。 这是头一回听见如此荒唐的要求。 第018章 宝藏王统领 第019章 【追踪】 稍作总结,迟点删 第020章 赊刀人 第021章 凤北 第022章 瓜要保熟 第023章 二十年前的灭村血案 第024章 狂乱污染 第025章 “兄弟会” 第026章 三桩血案 晌午。 六扇门衙内。 第一神捕郭子飞怔怔盯着案上,那一摞“郑氏打夫打人案”上,新添的三摞空白卷宗。 “完了!” 这三个新添的案子分别是: 《富贵茶楼段财死墙上案》; 《万里盐运苟富贵中毒案》; 《藏兵铸阁张无双被刺案》; 死者三人。 段财,富贵茶楼老板,曾经的皇城第一首富,但自从郑氏崛起后,目前屈居第二富。家中还涉及钱庄、布业、酒肆、纸扎、陆运。深夜,在家中被人暴打身亡。 苟富贵,万里盐运老板,当时其小妾在苟老板身上疯狂晃动时,苟老板突然口吐白沫身亡,起初以为是马上风,后来仵作加急验尸,怀疑是中毒。 张无双,藏兵铸阁老板,是神武堂禁军兵器最大的供应商,几乎垄断了北方私铁生意,且与官铁联系密切,因郑家并未涉足这块,张无双可谓是皇城兵器之王。同一夜,在家中被刺身亡,喉咙有一个小小的血洞。 三起命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死因各不相同。 但若是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未免有些太巧了。 郭子飞身为皇城第一神捕,多年查案累积出的丰富经验与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另有内情,并不是寻常的杀人案那么简单。 这很有可能超出他区区一介超级神捕的插手范围。 于是, 他忍痛将三摞空白卷宗打包,命人送上刑部,让上面定夺。 这时,郭子飞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肩膀轻了几分。 …… 皇城一夜之间,三桩血案,震惊全城。 百姓间口口传述,越来越夸张与离奇。 这有多少年,皇城没发生过这般血案了。 平日里,六扇门处理的,顶多就是打人、闹事、偷抢、通奸等小案。 很快。 刑部下令,禁止百姓口口相传,一旦发现,重打六十杖。 顿时百姓间,不敢再言,即便是茶余饭后。 宫内。 一俊朗青年衣服镶金戴银,眸中戾气暗藏,卧在豪华软塌上。 在他面前,果盘琳琅满目,糕点精致可口。 在他身边,各色女子以不同姿态,开襟罗衫半露胸,体态妖娆,神情媚人。 “什么?都死了?荒谬!” 青年得知段财、苟富贵、张无双血案,愤怒推开身边媚女。 刑部尚书周吉,头发乌黑,正是壮年。他一接到郭子飞交来的卷宗,暗道蹊跷,立即顾不上规矩,藉查案为由入宫中文林苑查资料,顺便绕圈,偷偷来见二皇子殿下。 刑部尚书身居高位,且有内应,自己给自己颁发文书,并不是一件难事。 看着二皇子眼中难以压抑的凶残,周吉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立即跪下,低垂着头,继续汇报。 “混账!他们的产业呢?” “按照规矩,若他们膝下无儿,产业将封存,充向国库。” 二皇子脸色发黑。 “另外,有一件事,虽然事情不大,但殿下或许会有兴趣。” “说。” 二皇子坐回软塌中,狠狠地揉捏身旁温香细肉,动作粗暴,令那几位女子吃痛,却不敢多言,仍强颜欢笑,主动迎上。 “户部那边传来消息,郑家匿税案一事已有眉目。” “眉目?哪有什么眉目?他郑氏忠烈侯要敛财,哪需用匿税这般小儿伎俩?哼,不过,百姓无需知道这些,你命人将郑家匿税额巨大这般谣言放出去,本殿需三天内,全天下都要知晓此事。一旦坐实了,那忠烈侯自是自身难保。就算那史文通死了,我户部那边仍有后手,若那姓柯的不识趣,仍偏向我那好皇兄……呵呵。” “殿……”户部尚书周吉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二皇子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二皇子道:“就算段财、苟富贵、张无双死了,只要户部那边能得手,本殿自有妙计,可低价收编郑氏家产,就算我那皇兄皇弟察觉了,也奈我不何!” “禀告殿下……” “正所谓兵贵神速,你暂且压下这三桩命案,莫要让户部来查封三家产业!就算不必查,想必也是我那老谋深算的皇兄动手了罢!” 二皇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兵贵神速嘛。 如今皇帝病危,若无意外,下一任帝位,将落于三位皇子其中一人之手。如今正是站位时,站得越早,最终所得更多。 二皇子虽脾气暴戾,但办事心狠手辣,堪称枭雄。 与之对比,大皇子办事瞻前顾后,三皇子唯唯诺诺,所以周吉站二皇子这边。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于是周吉硬着头皮朗声高呼:“殿下,臣斗胆,有一事禀报。” 二皇子眼眸半眯:“说!” “此事关于郑氏,忠烈侯匿税一事,兴许与殿下的妙算,略有出入。” 二皇子睁开了眼。 周吉表情多了几分古怪:“户部那边彻查郑氏账本,最后发现……郑氏确有匿税。” “什么?”二皇子眸光一厉,呼吸顿滞:“匿多少?该不会,真有五千万?” “不是五千万。”周吉伸出五指,无奈道:“是五万,区区的五万两。按照律法,匿税五万,杖刑三十,收监待审。这忠烈侯,怕是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二皇子:“???” …… 地字一号狱营。 甲字牢内。 “郑老爷,这…不好吧?” 疤老六正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棍棒,高高举起,即将落下。 户部先将郑修“匿税五万两”的铁证交到刑部,刑部来了一位传令官,没等刑部尚书过目,这判罚文书没多久就盖了章下发到狱营里。 这毕竟是铁证如山的罪名,六部都盯着呢,不打不行。 刑部的传令官来时,看见牢内布置,气得胡子都狂乱地抖,可他一想起郑修身份,便心中了然,直呼混账,说是要派其他狱营的人前来鞭打。 疤老六一听,横眉倒竖,怒斥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让其他人来打?你这是没把我疤老六放眼里?” “哼,小小狱差,可笑可笑!你以为你是谁?” 六哥冷冷一笑:“嘿~好说!我疤老六可是宫里甄妃的远房表兄!亲的远房!那句话,血浓于啥来着!哼,往大的说,我疤老六也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你胆子若足够大,可差人去宫里问问,圣上这个月,翻了多少回甄妃的牌子!” 传令官顿时语塞,挤出笑容:“……那便有劳六爷您亲力亲为了。” 第027章 遵纪守法忠烈侯 第028章 你可知死字怎写? “你若是真猜到了,应能料到,本殿进入屈尊来此处见你,所为何事。” 郑修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二皇子笑了:“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果真毫不费力。本殿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助本殿的一臂之力。” 他在“有朝一日”的“日”字上下了重音。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他对郑老爷有所图谋。 二皇子希望郑修懂事,莫要装作不懂。 无论是造反还是起事,又或者与皇兄皇弟争抢,都离不开一个字——钱。 多多的钱。 这些年,皇城第一首富,油盐不进,与三位皇子扯皮拉太极。 这种四角“暧昧”关系让三位皇子平日里、明面上,与首富郑修算得上朋友。郑修有“忠烈侯”爵位,帝王钦赐,与之相交,传出去并不丢面儿。 郑老爷的三处逢源,逼着二皇子作出第二手准备,早早就暗中拉拢了不少官员、城内富商。 盐、铁、商,可谓是欲行大事者,必争的助力。 郑修早已知道二皇子来意,并不意外,立即摇头。 “抱歉了,皇子殿下,郑某只想,安分守己,做一位品德高尚的富商。” 二皇子冷笑:“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以为你真能独善其身?” 郑修认真地看着二皇子:“若连郑某都无法独善其身,这巢里,兴许连一颗完好的卵都无咯。” 二皇子压着怒意,苦口婆心劝道:“你以为你的‘忠烈侯’,能保你一世?” “保不了。”不料郑修干脆地否认:“毕竟是承了先父荣光罢了,不值一提。” “那你,凭什么?” 他想问的是,你凭什么那么嚣张。 郑修笑答:“人活一世,所求无非一事,那就是‘乐’。我郑某孤家寡人,死了便死了,一身轻松。况且,这般争斗,本就不容我等普通老百姓掺合,指不定趟进这水儿,会死得更快。” “孤家寡人?”二皇子呵呵一笑:“这么说,与你相依为命的郑二娘,以及那千百位跟着你讨饭吃的下人们,他们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了?” 郑修目瞪口呆,你这反派嘴脸,跳得太明显了吧?当下郑老爷不怒反笑:“二皇子你这是,胁迫郑某就范了?” 沉默片刻,二皇子并未否认,转身留下一句:“你是识趣之人,郑家仅你一颗独苗。呵呵,侯爷呀侯爷,你也不想,郑家的香火,断在你这处吧?” 赤裸裸的威胁。 牛里牛气的发言。 言下之意是你郑修再怎么顶着“忠烈侯”的爵位,老爹为大乾付出了多少,那都是过去事了,今非昔比,你别不懂事。真不懂事,就别怪老子我心狠手辣了。 郑老爷躺下,十指交叉,闭眸深思。 片刻后,郑修笑了:“郑某还是想当安分老实的普通商人,望殿下莫要苦苦相逼。” 二皇子一听,森森眸光逼向郑老爷: “郑修,你怕是不知,那‘死’字怎写?” “……” “…” “.” 空气突然安静。 郑修瞪眼看着二皇子那认真说事的脸,好一整会。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郑老爷在牢中,捧腹大笑。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宽敞的太师椅上打滚儿。 二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青。 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他毕竟是二皇子。 全天下,有资格争夺帝位的三人之一! 排行第二! 你郑修,区区忠烈侯,笑什么笑! “抱歉抱歉。” 郑修觉得这一笑让气氛融洽许多,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段时间他看的【死】字比全天下任何人看见的都多,你这没有一点点防备地死字就这样出现,让郑老爷真心觉得特别好笑。 你居然问我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郑某无心发笑,只是,没忍住。” 二皇子:“你是不是以为,你背后那位还能护着你?” 这话有些耳熟。 郑修反问:“殿下可知,上一个对郑某说这话的人是谁?” 二皇子冷脸:“谁?” “史文通,户部郎中,史大人。” “???”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二皇子动了杀心。 既然你不识好歹。 莫怪我心狠手辣。 转身时,二皇子脚步一顿,多问了一句: “我那皇兄皇弟,是否来见过你?” “暂时没。” “若他们来了,你也不出这破牢?” 郑修只答了四个字:“遵纪守法。” “好一个遵纪守法。” 二皇子终是放弃拉拢,快步走出。 此处毕竟是死牢,晦气重,他能进来,已经很给郑修面子了,不料这姓郑的如此顽固。 走到门口时。 外面忽然有人锐声高呼: “圣上驾到——有请郑家忠烈侯,出监面圣!” 二皇子愣在原地。 他不知下一步是该迈还是不该迈。 父皇怎么来了呢? 他怎么就来了呢? 偏偏选在这时候? 难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其实在父皇的注视之下? 心里有鬼的人就是心思细腻。 想的也多,怕得也多。 二皇子杵在原地,越想越惊,越惊越恐,冷汗直流。 “走啊,怎么不走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 郑老爷从容自二皇子身边路过。 看郑老爷容光焕发、长发紧束、衣袍整齐,显然是经过一番打扮的。 二皇子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怒了。 你不是说遵纪守法的么? 原来这牢门,连锁都不曾锁? 你他吗… 二皇子自幼浸淫礼仪诗书,有文化有底蕴,不知该骂什么。 “走啊,来都来了。” 郑修其实刚开始也愣了一下下。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猜测中“病重”的老魏皇帝,居然会挑这时候来狱营。 回头瞟了一眼冷汗涔涔面色铁青的二皇子,郑修呵呵一笑,大约懂了。 二皇子很快稳住格局,硬着头皮,与郑侯爷并肩走出。 一踏出地面,迎面而来,是上百披甲戴胄的神武堂禁军,排着整齐的军阵,将狱营团团包围。 二皇子不久前轰出去的狗腿子们,在一旁瑟瑟发抖。 军阵中央,不知何时架起了临时帐篷。 帐篷两旁,神武堂的旗帜“武”,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这番阵仗,只有昔日,父皇与郑将军出征北蛮时,才有幸一见。 军阵分开,禁军们迈着统一步伐,分开一条路。 “儿臣见过父皇!” 二皇子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帐门前跪下请安。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嘶哑、却不怒自威的声音。 “起。” 在二皇子起身后,老魏在军帐内,又道:“你是来,探望忠烈侯?” 二皇子看了郑修一眼。 郑修笑了笑:“郑氏,忠烈侯,郑修,拜见圣上。” 里面道:“忠烈侯,免礼。” 果真免跪。 郑修看了二皇子一眼,意味深长地一顿后,道:“皇子殿下与郑某有几分交情,知郑某落难,特来‘问候’!” “问候”两字压了重音。 帐内沉默。 二皇子低着头,紧咬牙关,心里闪过千般念头。 不是说那老家伙快不行了么? 怎么就能出来了? 来见……忠烈侯? 第029章 帝王三问 第030章 满级小号! 第031章 攻略凤北 第032章 食物链! 月上枝头。 雨后天空并没有想象中的清澈。 不知从哪飘来一片灰云,遮蔽了月色。 村中。 当郑修跟了几步,那一扇扇偷偷打开的门转眼又重新闭上。 显然。 “深夜屠夫”的存在在村子里不是秘密。 凤北知道,村长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默许了深夜屠夫的存在。 村民们与深夜屠夫,以某种紧密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路过村长家门,他们曾经喝汤专用的那处,如今也是闭紧了房门,村长被王苍云吓跑后,又溜回家中,躲了起来。 王苍云与少年、下属一行人,在郑修攻略凤北的片刻功夫,已不见踪影。 他们真走了? 郑修讶然。 很快又有几分失望,郑老爷本以为王苍云能成为自己拼杀深夜屠夫的助力,最终仍是错付了。 二人沿着村子篱笆,来到村子东边,潺潺流水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郑修抬步向河边走去。 “别过去。” 郑修回头微笑:“河里,有什么?” 小凤北迟疑片刻,道:“鱼…鲤鱼,有很多很多,白色的鲤鱼。” 说罢,小凤北快速跑进树林。 郑修看着凤北跑远的背影,那小姑娘虽说愿意救自己一命,但看着也很随缘,那言行举止仿佛是在说,你若不跟上我就不管你了,听天由命。 想了想,郑修想起那夜“深夜屠夫”的恐怖之处,他的小号已在一次次历练中刷到满级,的确没有与深夜屠夫硬拼的理由。 倒不如趁此开局,寻找真正的通关路线。 来到林深,这里有一处小坡,坡斜斜向下,尽头便是小河。 在一棵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下,竟有一个天然的凹窝,有人用树枝搭了一个简陋的小棚,像是一个简陋的家。 【侦查】。 郑修第一次抵达这里,顺手丢了一个侦查。 侦查罕见地失败。 再来。 侦查小成功。 【你跟着凤北来到这里。】 【你仔细观察,发现用来搭棚的树枝上,树叶早已枯萎,俨然有一段时日。】 【你在附近发现了一些小兽残骸、野果枯核。】 信息就到这了。 【直觉】没有触发,再加上是凤北带他来到这里,应该没有危险。 等等。 郑修看明白了,惊道:“你就吃这些?” 凤北默默点头。 郑修又问:“白鲤,究竟有什么问题?” 凤北轻轻摇头,拎开几根树枝,示意郑修躲进去:“别出来。” 郑修进去了。 那小窝容纳凤北的体型很轻松,可郑修的体型嘛,郑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蜷缩在吉娃娃狗窝里的大灰熊。 凤北见郑修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干瘪的嘴唇抿起,再次叮嘱:“你…别出来。” “那白鲤…”郑修看着小凤北那瘦弱的身影,将自己心中那可怕的猜测说出:“它们是吃白肉长大的?” 白肉,指人肉。 凤北瘦小的身体微微颤动,向村子方向往回走,没多久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郑修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曾试过蹲树林被晴空响雷劈死过,如今又躲树下,很难让他不往这方面想。只是此刻天空给郑修的感觉有几分古怪,灰灰的色泽既像云又像是雾,仿佛是这白鲤村,被一个灰色的罩子给罩了起来。 这时郑修想起在心牢中,白鲤村在地图上的外貌,正是被一个形似皮蛋的外壳包裹,一如此刻的景况。 嗷呜—— 林中,突兀响起一声狼嚎,可那狼嚎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 一阵扑翅声在天空中乱响,那是一片惊慌失措的鸟儿,胡乱四窜。 郑修的视角并没有看见,那些鸟儿飞至半空,皆不约而同一阵抽搐,撞邪了似地,直直坠地,死在林中。 “有动静!‘那玩意’出动了!” 虽然黑暗中无法看清,但周围时不时传出的怪异动静,让郑修察觉到不同寻常处。 他那夜在村屋里睡觉,大约也是这个时间段出的事。 郑修至今仍无法确认那凶兽般的人影到底是人是鬼——但从客观角度上说,他宁愿相信那是一个疯子,不然很难解释村民们为何会与他生活在一起。 跟小凤北有什么关系? 是她爹? 鬼蜮进展至今、加上郑修不断探索,郑修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接近真相。 但他此次并不是为了解密来的,只是单纯地速通。 这里不过是二十年前的幻影,过去不可能重来。 郑修并不是真正地穿越到过去,他现在甚至能随时切换到现实中,挂机在此,安然蹲到天亮,这副本就算通关了。 万万没想到如此简单。 可再细想,郑修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先是四大山贼家族、疾病、暴雨、王统领,最后是凤北。 “我郑某人能速通,靠的不是运气,全是自己的努力啊!” 郑修感慨,欣然接受对自己的赞叹。 他无论做什么,“白鲤村全村被屠血案”是板上钉钉的“历史”,全村二十六户人家被屠,已成定局。 但其实。 即便郑修不去亲眼见证。 对于这桩发生在二十年前的“白鲤村惨案”,已隐约捋清了前因后果。 大背景是山贼横行,村民贫饿交加。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村东小河长出一种白鲤鱼。 村民们开始捕鱼为生,但一条小河流里长的鲤鱼不可能常年累月地成为食物主要供给,显然有被捕干捞净的一天。 紧接着不知是谁发现了,用白肉喂鱼,鱼繁殖得快。 疯子开始杀人喂鱼,村民吃鱼,新的食物链诞生了。 延续至今。 虽然这结论十分惊悚,但在那个世道,路边的黑店都能埋伏阴人,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疯子即便疯了,却没完全疯,从居民的生活状态便能猜出一二。 且一到天黑,全村村民都不约而同、速速回家、紧闭房门,显然对疯子的深夜出没,也有几分畏惧。 很有可能白鲤村曾坑杀了不少山贼,山贼们知道此处凶险,却也不敢招惹,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郑修忽然摇头,醒悟一事,一股酥麻冲上头皮。 不对,那条官道人烟不多,很有可能山贼们也是靠这条村子产出的“食人白鲤”为生! 细思极恐! 郑修窝树洞里换了一个姿势,心中震惊,难以想象在二十年前的乱世,大乾国土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能上演如此离谱的事。 二十六户人家共四十六人,一夜惨死。 等等。 二十六户人家? 郑修闭上眼睛,熟悉的村庄在他脑中一一掠过。 他开始数。 一、二、三、四……二十六! 包括“凤氏肉铺”在内,恰恰好一共二十六户! “所有人都会死?” “这食物链不是存在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么?” “怎么偏偏是在这一晚?” “这到底是过去的幻境,还是说我如今正以‘郑善’,活在二十年前的过去中?” “如果这是二十年前。” “当今朝中并无王苍云此人,说明他们大可能死在了这里!” “如果是后者,那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害死了他们?” “又或者是宝藏王害的?” “这只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化身而已!”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化身’!” “所以一定是宝藏王害的!” “原来如此!” “与我何干!” 郑修在黑暗中连连摇头。 又过了一会。 哗吱——哗吱——哗吱—— 远处,寂静的林里,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金属重物在地上缓缓拖动。 第033章 它不是人! 跌跌撞撞的身影在林中快速逃窜。 是王苍云。 以往威风不在,颇显狼狈。 老魏家私生子伏其背上,少年在颠簸中死死揪住王苍云两肩衣物,胸前衣襟却又温又湿——那是王苍云的血。 王苍云背后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见森森白骨,淋漓鲜血不断涌出。 少年哭着,白皙脸上泪血混合,道:“云叔!你丢下我罢!我不能将你拖累了!” 泪是他的泪,血是王苍云的血。 王苍云脚步不停,口吻斩钉截铁,摇头道:“少主!老臣受人所托,必行其事!” 少年悲从中来:“可是!” 王苍云气喘吁吁,呼吸急促,显然身上的伤势,让王统领也不好过。可他没有将少年丢弃,而是咬牙摇头:“莫要多想!就算老臣愿意,也未必能逃出此处!这个地方……很邪门!” 哗吱——哗吱——哗吱—— 王苍云听见身后传来怪响,越来越接近他所在之处。显然那“怪物”正紧追不舍。 是血迹? 还是气味? 或是丛林里留下的踪迹? 王苍云脑中闪过几个念头,但显然,无论是哪个原因让那怪物能在漆黑中追踪自己,但背着少年、受伤的他,既无空去掩去行踪,更不可能立即让血腥味去除,想了亦是白想。 前方传来流水的潺潺声。 想起那条“吃人的河”,王苍云脸色微白,万万没想到在丛林间一番追逐,竟不经意间回到了这个方向。 “咦?” 这时,王苍云目光微凝,他不经意间瞥见十步外一棵显眼的大树底部,随意堆放的树枝中隐约勾勒出一个高大健壮、如虎似熊般的身影,正委屈地蹲在那处,而树枝缝隙中,一对炯炯有神、满是杀意的眼眸,就似黑夜中的萤火虫般亮眼夺目,让奔跑中的王苍云猛然一睁,认出对方。 他朝树洞处速速奔去,因为从那双眸子中,王苍云读出了一种名为惊喜的神情。 “果真不愧是郑家血脉,郑老弟躲在此处,定是得知村中发生的惨剧,然他眼中没有半分畏惧神色,呼吸隐匿而平稳,仿佛是一头潜伏的猎豹般,在安静中等待反击的时机!” 郑家猛虎将,皆人中龙凤! 王苍云如在绝望中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提刀冲向郑将军兄弟,颓弱气势再次雄起,喝道:“郑老弟,万万没料到你仍在村中,随老夫一同,斩杀那妖邪怪物!” …… “草!宝藏王是你!” 郑修此刻的心情真想骂娘。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跑回来干什么? 偏偏往这边跑? 往这边跑就算了,看见了什么能不能装没看见? 一句“宝藏王”从郑老爷嘴里脱口而出,他知道这下藏不住了,猛地掀开树枝伪装,拔地而起。 轰! 郑修用力过猛,身后的巨树发出巨响,摇晃了一下,树叶簌簌落下。 飘落的树叶中,郑老爷的身影显得既伟岸又出尘。 在超级【相貌】加成下,如蒙了一层光晕,照亮黑夜。 宝藏王? 叫谁? 王苍云微愣,但想起郑修实力,心中燃起希望:“郑老弟,以我二人合力,定能斩杀那只怪物!” 砰砰砰砰! 黑夜中,一棵棵树接连倒下,仿佛是有一群巨熊在林中横冲直撞。 那刺耳的金属拖动声越来越近,郑修当机立断,拔出长刀。 王苍云让私生子藏树后,准备与郑将军兄弟一同应战。 “郑老弟,老夫对天起誓!若我王苍云今日不死,他日定与你结拜……” “宝藏王你大可不必多言!” 郑修喝止王苍云那非常不吉利的台词,鼻翼翕动,顺着血腥味便发现王苍云身后的伤势。 一瞬间的思考,郑修已有决断。 那夜在村屋中,他确实是被深夜屠夫咔嚓一下拧断脖子送回现实。 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如今他已经将【郑善】刷成了满级小号,这深夜屠夫果真能牛逼成满级小号都毫无还手之力,那这白鲤村鬼蜮,堪称无解,郑老爷立即睁眼出狱,回家继续当老爷,绝不后悔。 郑修抬手便是一剂【金疮药】拍在王苍云背上,后者察觉到背上疼痛减轻,不再流血,暗道郑将军的兄弟果然有些门道,信心更增几分。 宝藏王并不知道郑修其实悄咪咪地在他身上薅尽羊毛。 虽然不知道宝藏王叫的是谁,但那句“不必多言”与郑修上药的行为一呼应,王苍云内心更是感动。 “大恩不言谢,老夫记在心中!” 砰!砰!砰! 嘎吱!嘎吱!嘎吱! 一颗颗树接连倒下,沉重的脚步声,与拖动金属重物的声音,自林中传来。 就在不远。 郑修翻了一个白眼,但却已提刀,站在王苍云身边。 “别看他的眼睛。” 郑修提醒。 王苍云点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显然是看过了。 “嚯嚯嚯!” 追杀王苍云、他口中的怪物看似笨重,但实则速度极快。 在郑修与宝藏王刚摆好架势,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三十步开外。 哗啦啦! 人影抬手,狂风在林中呼啸,几棵应声而倒,压向二人。 掀起的狂风带动落叶与泥沙,将二人头发呼呼吹到脑后。 二人轻松躲开,各站一侧。 郑修抬头,当他再次看见“深夜屠夫”的真容,即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对方出场瞬间,仍是不禁生出一种“卧槽”之感。 一片狼藉的树林内,一位身高近三米的恐怖身影,光脚穿着一身破布烂袍,脸上缠着血迹干涸的麻布,只露出两颗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他右手拖着一柄巨大的斩马刀,那沉重的金属拖动声,正是斩马刀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侦查!” 眉心跳出骰子,郑修二话不说过了一个【侦查】。 “小有福佑”的【气运】给郑修摇点提供了保底的底气,在关键时刻点数并没有掉链子,一下摇出了暴击。 【你投机取巧!】 【三十!】 【侦查大成功!】 【对方的身影给你带来无穷的压力。】 【可你压下恐惧,冷静观察,察觉到对方胸口有几道熟悉的刀痕,上面染着新鲜的血迹。】 【你对这几道伤痕的分布了若指掌,因为那是“盘龙十八斩·突如其来”。】 【你很兴奋,在绝望中仿佛看见了一道曙光。】 【因为对方既然受了伤,出了血,那便意味着对方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兴奋你妹。 郑老爷木然看向杀气腾腾的宝藏王,道:“你先出手的?” 王苍云回以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不然呢? 按照王苍云见了可疑人物出刀就剁的性子,深夜屠夫显然不是“可疑”,而是“凶残”,王苍云先动的手,合情合理。 王苍云咆哮道:“老夫受了伤,先行出手牵制,郑老弟,你在旁接应!” 说罢,王苍云悍然杀出,先上上上上上,赫然是一招飞龙在天打了虚招,紧接着下下下下下,双龙取水,直攻下盘。 心中暗骂,但郑老爷此刻小号满级,心中多了几分底气,脚下一压。 蹬! 郑修如弹簧般射出,当他全力奔跑时,四周的光影变幻,一眨眼,他便来到了深夜屠夫面前。 登堂入室! 盘龙十八斩! 深夜屠夫嚯嚯怪笑,抬起斩马刀,劈向郑修。 王苍云怒喝一声,竟主动一横,为郑修挡那一刀。 交错刹那,刀光一闪,郑修的十成力道砍下,高达三十的筋力已力若千钧,如砍瓜切菜般,一刀将深夜屠夫的右手连同斩马刀,一同劈开。 噗! 深夜屠夫血淋淋的右肩喷出血泉! “嚯嚯嚯!” 深夜屠夫右手被斩断,可他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发出怪笑,左手抓向王苍云,朝郑修一丢。 郑修此刻仍在半空,满级小号也无法逆天,顿时被队友宝藏王砸飞。 咔! 这一砸将二人砸出了三十步开外,直到撞在树上,郑修背部响起骨折声,宝藏王压在他身上。 “郑老弟,你可安在?” 宝藏王哼哼唧唧,忍着痛,努力爬起。 郑修感觉喉咙腥甜,但这痛苦却一般般,没多大感觉,推开王统领,重新站起。 “那怪物终究还是人,如今没了刀,不过是砧上鱼肉!哈哈哈——” 王苍云大笑道。 这时,郑修惊愕地看着远处,伸出手指戳了戳大笑中的宝藏王。 “老王,先别顾着笑,我且问你,你是否藏了盘龙十八斩的绝技,譬如将十八招融汇成一招的第十九刀?” 宝藏老王一愣,倒吸凉气:“嘶!老夫,从未如此想过!” “那快跑!” 郑老爷直呼卧槽,闷头便跑。 在三十步外,断了右臂的深夜屠夫,右肩喷出的血,竟如活物般蠕动,伸出长长的触须,与地面上的断臂相连。 顷刻间,那巨大的斩马刀,那断臂,在蠕动的血肉中,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只三米长的“斩马刀手臂”。 看见这一幕,即便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历练的王苍云,也是头皮发麻,惊悚万分。 “它”, 根本不是人! 第034章 气氛都烘到这了 第035章 尸骸、人皮、白鲤 这本来好端端的一句回答。 郑修问。 凤北答。 偏偏在这氛围下,一问一答整出了灵异的氛围。 【凤北的回答在你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你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 【心中惊疑不定!】 【这凤北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挺哈人的。 郑老爷赶紧出了鬼蜮,请当值狱卒斟了一壶茶,喝上一口,压压惊。 郑修犹豫着要不要紧急传唤吱吱几人深夜入监,捏肩捶背。 现实有点动静,肩背腿肢有巧手揉捏,能减少代入感,冲淡惊悚诡异。 就好比有人看惊悚电影时,又怂又爱看,便这头放恐怖片,那头放动作片,相辅相成。 稍作细想,这已是深夜,没必要折腾她们。 于是郑修将杯盖半掩,躺回太师椅上,闭眸再入鬼蜮。 挂机数息,鬼蜮中没有半点变化。 郑修仍在那女性尸体与小孩人皮前。 小凤北蜷在角落,表情看不清晰。 在小凤北眼中,郑修挂机数息,像是惊呆了,合情合理。 【侦查】。 【侦查失败】。 无妨,再侦查。 【十六。】 【侦查成功。】 点数中规中矩。 【黑暗中,你仔细观察,发现这房间竟没有门。】 【在本该是门的位置,层层木板从外面钉死此处,除了来时暗门,你无法从这里逃离。】 【尸体的身份一目了然,是凤北的娘亲。】 【这里有床、有桌、有门、有窗、有尸骸、有人皮,俨然是一间寻常农家、如今却被废弃不用的寝室。】 虽没有侦查出太多有用信息,但省去郑老爷不少功夫。 “你到底是谁?” 郑老爷心中震惊已被茶水压下,此时淡淡定定地发问。 “凤北。” “我知道,有凤来仪,北雁南飞。凤北。可我想问的是……” 郑老爷摸索着向凤北走去。 “别过来。” 凤北缩向角落,浑身发抖。她显然在抗拒俊美猛男画师的接近。 “我坐一边,跑了一宿,累,郑某只是找个地方坐坐,歇歇脚。” 郑修偷偷朝凤北丢一个【侦查】。 结果只有一句话。 【你能听见她的呼吸,她应该是人,没有错的。】 倚着墙边坐下,郑修与凤北隔了一个人的空位。 见郑修不再接近,凤北那瘦弱的身体不再抖动。 静默了一会。 外面时不时有异动传来,并不安静。 隐约地还能听见宝藏王的怒吼声。 咣咣咣咣,很快又安静了。 显然宝藏王在屋外顽强拼搏,正与屠夫斗智斗勇中。 郑修心中感动。他再次问凤北: “你为什么躲这里呀?” “……” “那人皮是你自己搓下来的?” “……” “蜕皮可是一个好技能啊,能越搓越白。” “……” 接下来,无论郑老爷在黑暗中问什么,说什么,小凤北一动不动,保持将头埋在膝盖中的姿势,深深地伏着。 期间,郑修发现凤北身边果然真的是安全的。 虽然这屋子臭了点。 可转念一想,这放着尸体的房间,如果是凤北夜里留宿的地方……郑修不由自主地望向蜷缩的凤北,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说同情也好,说怜悯也罢,小凤北毕竟在前几回合,曾出言提醒,想救他一命。 郑修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里只是“过去”,是“二十年前”,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屋外,逐渐安静,诡寂无声。 无聊中,郑修时不时朝周围过点【医理】、【侦查】判定。 其中,那妇人尸体竟被【医理】判定成素材【冻死骨】,但郑修没好意思当着凤北的面去挖。 转眼大约一时辰过去。 无事发生。 郑修、凤北、尸体、人皮,相安无事。 郑修本以为会出点“尸变”的剧情,但看来这鬼蜮并没有这些要素。 看样子,能苟到天明。 “到了天亮,你就可离开了。” 凤北突兀说出一句。 沉默了整整一时辰的凤北终于开口,郑修赶紧问:“那你呢?” 凤北轻轻摇头:“你是好人。” 郑修闻言一愣。 他正想趁机再追问点什么。 嗤嗤嗤… 胸口处,一阵刺痛传来。 扑通扑通! 刺痛处,仿佛多了一颗心脏,跳动格外剧烈,仿佛要破体而出。 郑修掀开衣襟,浮夸的胸大肌中央,那爪型的血管纹路,泛起微微的血光。 对一切都混不在意的凤北,终于有了异样反应。 黑暗中,郑修胸大肌中央浮起的血光,就像是一颗灯泡,令房间多了几分森然血色。 嘎吱……嘎吱……嘎吱…… 远处,尖锐的金属拖动声,打破夜的死寂。 声音传来,郑修呼吸一滞,瞬间警觉提起。 【直觉】触发。 【你的直觉告诉你,它,正朝这边走来,再待下去,你恐怕有生命危险!】 它来了! 郑修赶紧穿好衣服,刚想起身,回头一看,凤北那蓬乱的头发间,露出一颗冷漠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郑修。 他赶紧又出去喝了一口温茶压惊。 大不了重开! 一秒后又是一条猛汉! 郑修重新坐下,豁出去了。 它越来越近。 声音越来越大。 咔! 门梁断裂声响起,郑修躲在黑暗中,脑补出身高八尺的怪物,拖着三米长的手臂大刀,强行挤入肉铺、撞碎了门口的画面。 它进来了! 凤北默不作声。 噹!噹!噹!噹! 很快,一墙之隔之后,沉重的声音传来,灰尘簌簌落下。 它在对面房间,像是在剁什么东西。 每剁一下,凤氏肉铺便震动一下。 “它好像没发现这里。”郑修心道:“是了,这寝室只有后门通入,本该是门的地方是从外面钉死的。”郑修目光落在那诡异的尸体与名为“凤北”的皮壳上,最终一个念头浮起。 是它,从外面钉死了那扇门。 它在外面剁什么? 听起来像是骨头和肉。 不会是宝藏王吧? 为宝藏兄默哀数秒,郑修在黑暗中没有动。 “噹噹”声停下,紧接而来是推动重物的声音,它推着什么向外走,逐渐远离。 呼… 一直屏气凝神的郑修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它体型巨大,动作带声音,不然还真不好防范。对方离开后,郑修在黑暗中起身,向那钉死的门板走去。 凤北诧异地看着郑修背影,手轻轻抬起,似想阻止,但又默然落下。 钉死的门板上有几道缝隙,郑修眼睛透过缝隙,看向隔壁屋。 屋后的景况让郑修猛地倒吸了一口尸气。 隔着一扇门,那处就像是一个屠宰场,将近十具带刀侍卫的尸体,死状狰狞,两眼突出,舌头长伸,被吊在屋梁上! 中央,一块血淋淋的砧板位于长桌上,上面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新鲜的器官、人骨、碎肉。 刚才它剁的,是带刀侍卫的尸体! 强忍着恶心感,郑修移开目光。 它又去了哪里? 很快,郑修想通了:它将肉剁碎后,拖出去喂鱼。 喂白鲤鱼。 第036章 人面鲤鱼 第037章 深渊之下 第038章 “常闇” 第039章 天生不祥 马车沿着官道前行,时不时颠簸一二。 男人、妇人、凤北,三人坐于堆着禾杆的马车上,自南而来,一路向北。 车夫吆喝甩鞭,鞭声响亮。 “凤北,我们快到了哦。” 颠簸中,神情温柔的妇人,轻轻拍向“郑修”的小脸蛋。 郑修一阵恍惚。 “他”不仅没躲,还主动贴贴。 一旁声音豪迈的男人朗声大笑:“听镇上人说,前方有一座村庄,叫百里村,村民热情好客,晨炊星饭,民风淳朴,我们凤家三口,定可在那偏僻村庄寻一隅落脚地。” “娘,凤北怕。” “郑修”口中发出了稚嫩的声音。 这是……凤北的记忆? 郑修一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怕哦,”妇人环抱凤北:“知道娘为何给你取名凤北么?” “孩儿不知。” “那是因为,我们生于南方,如今落魄了,不得不向北走。可我和你爹呀,都希望凤北你,就算是南雁北飞,也能不惧北方酷寒,长成大雁儿。” “可凤北还是怕怕。” “你爹爹刀法可好了,去哪都不怕。” 男人大笑:“嘿,等你长大了,爹教你几招。”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凤北与中年夫妻坐在马车的禾杆堆上,说说笑笑。 自从北方发生战乱,天子无心内治,南方地方官员开始胡作非为、苛捐杂税、山贼作乱,许多百姓难以维生,便陆陆续续向北方迁徙。 谁也不料这场仗一打就是数年,大乾国内萧条,中年夫妇二人从南方一路向北方迁徙,沿途在一座镇子住了半年,诞下凤北。 凤氏夫妇辗转北上,凤北日日成长,这年三岁,牙牙学语时。 画面一转,时间流逝。 凤北一家在百里村落脚,他们开了一家肉铺,男人上山打猎,用纯熟的刀法分筋卸骨,用生肉与村民换粮食,藉此为生。 “咳咳咳……凤郎,昨日隔壁李婶说,外头官道上出现山贼踪迹,受山贼惊扰,山上猎物越发稀少,我们是不是该另谋住处?且这段时间小凤北的眼疾日益加重,咳咳咳……村中郎中无力医治,我们也该去镇上了。” “凤北的眼疾暂无大碍,反倒是你,染了风寒,是需入城内寻一位高明大夫,替你医治。” “凤郎,可我们……咳咳咳。” “无妨,我会想办法,你且宽心养病。” 郑修眼前所上演的场景,似乎不仅有凤北的记忆。 记忆碎片并非连续,如同闪回,一眨眼,郑修不知从谁的视角看见了男人背着一根血淋淋的鹿腿,渐行渐远的背影。 此去城里,路途遥远,男人一去就是十天。 期间山贼入村,村长见凤氏一家,男人不在,妇人俊俏丰腴,心知山贼凶狠好色,便让妇人与凤北躲在河里的芦苇丛中。 不料山贼在村内吃吃喝喝,连宴三日,将村子的储粮吃空。 当男人从城里回来时,只带回小小的一包药,沉默寡言。 回到村中,看见山贼,男人面如罗刹,挥刀杀光了侵入百里村的山贼。 后来,他将所有山贼的血肉剁碎,投入河中,毁尸灭迹。 妇人在水中冻了三日,风寒更重,高热不退。 一夜凤北在房中听见爹爹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都怪他们,都怪他们,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都是他们,那鹿腿,明明值十两的呀,他们偏说半两银,偏说半两银!” “嘿嘿……不怪我!不怪我!” 凤北看着父亲那夜一会哭一会笑,隐约知道父亲在城里遭了欺负,一不当心杀了人,被满城通缉。 那夜凤北的右眼流了血,瞎了,浑身又痒又痛,可她不敢告诉爹爹。 后来,奄奄一息妇人在床榻挤出笑意,说村子里都是好人,善良淳朴,夫君杀了不少山贼,日后他们定会来找村民麻烦。还说呀,你虽放下了刀,但莫忘了侠义,三姑六婶窦叔都是好人,也莫让他们饿了肚子。 男人握着妇人的手,哽咽答应。 “我,凤南天,对天发誓,定会报他们收留之恩!不让他们饿着,不让他们饿着……” 这天,名为凤南天的男人,许下重诺。 后来村子东边的河里不知怎么,生出一窝窝白色的鲤鱼,几天便长大了。村民捕起熬汤,白鲤肉质鲜甜,全无荤腥。村民们叹上天有好生之德,将“百里村”改名成“白鲤村”,盼这鲤鱼长长久久地生,好让他们不饿肚子。 妇人熬了半个月,不治而亡。村里郎中叹息,若有钱买药便好了。 自妇人死后,凤南天更是沉默,日出上山打猎,日落而归。 凤南天后来外出寻到了很多很多的盐,将妇人尸骸用古法防腐处置,放在寝室。 一开始凤北是害怕的,后来渐渐地习惯了。 与娘亲尸骸作伴,她依稀觉得娘还活着,就活在这里。 一日,凤北饿醒,发现失明的右眼能看清了,身上不痛了。 可在她身旁,多了一副蜕下的人皮。 人皮的脸,是她。 凤北惊慌失措跑入山中找爹爹。 男人回到家中,凤北未归,他默然提上宝刀,入山去寻。 一转眼。 郑修看见凤北两手满是鲜血,在地上有许多的碎肉和呕吐物,还有几撮染红的兔毛。 凤爹寻来,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 “你以后,别碰任何东西。” 年幼的凤北惊魂未定,泣声问:“爹爹,爹爹也不能碰吗?” 男人摇头,语气冷漠:“不能。” 于是凤北不敢再触碰任何活物,除了她自己。 她的右眼里多了一个怪异的图案,村中小孩嘲笑凤北:“丑八怪!丑八怪!凤家出了一个丑八怪!” 后来不知为何,村里庄稼再也种不活,幼苗隔夜枯萎,河里也不再有那白鲤鱼。 村里开始有人说,凤北那眼睛,是灾星转世,天生不祥,克尽亲朋,还说她娘,也是凤北克死的叻。 有人将信将疑。 直到某天。 官道上横行山贼日益增多,他们又一次发现了白鲤村。山贼们涌入村庄,当男人回来时,村庄里遍地碎肉,凤北在血泊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村民们远远地看着,眼里竟是惊恐。 凤北看见爹爹,想要爹爹抱一抱,却被爹爹用刀尖指着,说了一句:“别碰我。” 男人默默地将尸体碎块倒入河中。 “那姓凤的是灾星转世!” “千万别靠近凤家那娃,老邪门了!” “真是撞邪了!” “凤家也真惨,生了这么一个邪门孩子,她娘定是给她克死的。” “你还别说,她的手,摸谁谁死。” “别靠近凤家那邪娃,会死人!” “你们瞧她那名就不吉利。” “北北北的,北蛮子都不是好东西,叫‘北’的名字,多晦气。” “不如,我们赶他们走?” 村民们心思重重。 第二天,河里又冒出了成片成片的白鲤鱼。 唯一不对劲的是,鲤鱼的头,依稀有几分人貌。 村民们剁掉鱼头,饱餐一顿。 山贼知道这村邪门,不敢再来。 河里的白鲤鱼渐渐地又枯了。 他们终于明白呀,要养白鲤鱼,得喂人肉——新鲜的人肉。 这一饿就是十天。 十天后,村长忍不住了,偷偷在路边,竖了一块牌子。 又一天,几位官差风尘仆仆,在此落脚。 村长心惊胆战地用腌制白鲤鱼干招待了官差们。 到了深夜,男人拖着刀,踏出肉铺。 次日,河里又开始长出了鱼。 很多很多的白鲤鱼。 白鲤的鲤鱼头,越来越有人貌。 凤北透过门缝偷看,每逢有外人入村,爹爹都会深夜外出,在案台上剁着骨肉,然后去喂鱼。 凤北隔天便偷偷看着,直到有一日,爹爹用木板,将那扇门封死。 凤北哭嚎,却被爹爹赶进房内。 凤南天神色若癫,喃喃道:“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他却不知,这农房的前主人在寝室里留了一个小洞,容狗进出。 有一夜,迷迷糊糊的凤北夜里听见剁肉声,她偷偷一看,发现那把刀的刀柄,长出了骨头,像一根骨爪,将爹的手紧紧抓着不放。 从那后,男人的刀再也没有放下过。 村民们似乎忘了凤氏一家人的存在。 哪怕凤北经过,他们也当没看见。 只有凤氏敢杀人。 凤氏敢杀人,他们才有鱼肉吃。 杀人的是凤氏,他们吃的只是鱼肉,仅此而已。 有外人来,村民热情招待,男人深夜提刀外出,回家剁肉,沿河喂鱼。 来村子的人络绎不绝,河里的鱼总是吃不完。 一日日,一朝朝,一暮暮,一夜夜。 春去秋来。 男人忘了凤北,村民忘了凤北。 连凤北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 一位高大俊朗的男人叫住了凤北。 他的笑容,让凤北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爹爹。 …… “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我是郑善。……” “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 “凤、凤北。” “凤北!有凤来仪,北雁南飞!好名字!……” …… 第040章 【牢不可破】 凤北那瘦弱的小手被郑老爷那温暖的大手握住。 小凤北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那长着片翼,浑身布满黑色妖异刺青的猛男。 郑修被【牢中雀】附身后,只从外貌上说,已经与“人”这种生物相差甚远。 郑修抓住了小凤北,她的记忆、凤氏夫妻的记忆、村民们的记忆,揉成凌乱的一团,在这奇怪的环境中,流入郑修的记忆中。 他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但因此,他得知了白鲤村的一切,得知了这平和村庄底下,深埋的阴暗与血腥。 最初,所有人的憧憬都很单纯。 四周铺满了奇异的花朵,但即便铺满了,它们仍不断从常闇中疯狂溢出。 花香扑鼻。 红色的小花花瓣卷起形同龙爪,花瓣外缘长有一根根细长的蕊芯,那蕊尖儿冒着血光,一颤一颤。 红花成簇,疯拥而至。 嗤! 牢中雀主动护主,一层淡薄的黑气将郑修裹起。 触手般的红花与黑色气罩接触处,嗤嗤冒着青烟。 “走!” 郑修的意识回到眼前,在那坨记忆碎片中郑修宛如经历了他们的一生,但看起来,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他用力将凤北拔起,只见凤北身下,漆黑的泥泞将她吸住。 凤北此刻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右手与郑修相握处。 小凤北自知天生不祥,克尽亲朋,可这人怎么偏偏就没事呢? 啵~ 郑修发力,终于建功,猛地将凤北的下半截身体从深渊中拔出。 拉着凤北,郑修振翅,荡开身后的红花,右手挥刀斩开花丛,飞至半空。 忽然。 “郑老弟!” 噗! 在郑修救出凤北那处不远,常闇之中,王苍云面目狰狞,似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猛地从镜面般光滑的“黑暗”中挤出了上半身。 半空中,郑老爷闻声回头,看见宝藏王惨状时,不由一怔。宝藏王此刻浑身血肉糜烂,像是在强酸中浸了好一会似地,全身上下不见半块完好之处,那颗头颅像是被某种生物啃去一半,白花花的豆腐血淋淋地流。 他用尽最后力气,朝郑修抛出一个人形黑影,是那老魏的私生子魏辰! 抛出魏辰后,宝藏王任由自己被那花丛触手爬满全身,拖向深渊,沉了下去。 “求你救下少主!老夫此生无憾矣!” “郑老弟!” “郑老弟!” “郑老弟!” “郑老弟啊!” “求你……救他!!!” 王苍云声声哀求如同嘶吼。 他相信郑浩然弟会救的。 他是郑家血脉。 人中龙凤。 义薄云天。 他,一定会的! …… 宝藏王是怎么爬出来的? 郑修看着王苍云那凄惨的模样,难以想象在常闇中发生了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被抛向半空的魏辰浑身皮肤滚烫赤红,似被火燎。 说实话,郑修其实没有很想救,再说他也空不出手呀。奈何老王牛逼,丢得准,郑修意思意思伸脚一勾。 “活下去!” 奄奄一息的魏辰忽然睁开眼睛,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郑修的小腿。 那脸因高温烧灼已不复之前的柔弱斯文,布满水疱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哈哈哈——” 见郑老弟果然心怀仁义,救下魏辰,宝藏王了却心愿,闭上眼睛,畅然大笑。 “若有来世,老夫定与郑老弟祭告苍天、焚香叩拜,结义金兰!” “可惜!” “可惜!” “可惜!” 可惜这只是过去幻影。 二十年前。 我郑某无论救谁不救谁,也无法改变什么。 二十年前你们该死在这里。 我今日救了,只能让我心安。 郑修回头,神情冷峻,默道再见了宝藏王,便振翅升向高空。 上升时的呼呼狂风,吹开凤北眼前的蓬乱头发。 那双眼睛,越来越亮。 四周的黑暗,随着凤北心情的起伏,仿佛是剥皮一般,快速地向郑修身后褪去。 雨停,风止,雷熄,云开,日起。 “凤北真的能,活下去吗?” 凤北忽然问。 这时候来一道送命题? 郑修果断点头,他了解小凤北的记忆,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努嘴示意:“瞧,你也没克我呀,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凤北一怔。 漆黑夜幕猛地撕开。 连绵群山,霞云五彩。 晨曦照来,映亮三人。 天亮了! 胜利的曙光! “哈哈哈哈!速通!” 郑老爷在鬼蜮中被虐得死去活来,虽说也习惯了那疼痛滋味,暗自乐爽。然而当这临近通关时,郑老爷仍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畅快之意,不舒不快。 【你即将完成“白鲤村·第二幕:山村诡事”。】 这时,畅快的老爷眼前飞出了无数的小蚊子,组成一行字,打扰了郑老爷的兴致。 但郑老爷不得不耐着性子去看。 【你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将凤北、魏辰救出。】 【他们本该死在这里。】 【你在一念之间,将决定二人的死活。】 【黎明在即,你隐约有种预感,一旦你将二人救出,将很难回头。】 【你即将完成“鬼蜮·白鲤村”。】 郑修一愣。 我小号都刷满了我不通关这是有毛病吗? 最后一句让郑修秒懂。 意思便是,他只要真出去了,这进度将彻底存档,无法回头。 就跟第一幕进入第二幕时的提示,如出一辙。 郑老爷减缓飞翔速度,仔细复盘,确认白鲤村副本近乎薅秃,总算宽心。 郑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不禁倒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 在晨曦照耀下,白鲤村一片狼藉,但在洪水冲刷中成了废墟的白鲤村,此刻竟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地面横七竖八地倒着村民的尸体。 凝目远眺,郑修并未发现凤北他爹,与宝藏王的尸体。 除此外,一切恢复原状,仿佛昨夜发生的诡事,全是幻觉。 郑修点头,落在官道上。 霞云边,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山峦,此景令人心旷神怡。 一股吸力自本体传来,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吸力,郑修恍然,自己要走了。 “再见。” 郑修没有留恋,此刻他的鬼怪姿态已恢复原状。 凤北低头捂住眼睛,指缝略大,左眼里满是感激与好奇。 原来是老爷的衣服在昨夜嘎嘎乱杀中,爆成碎片,此刻的郑老爷是一位奔放的猛男画师。 郑修一落地,魏辰便陷入昏迷,浑身滚烫,水疱不断鼓起,生死难料。 凤北自指缝间愣愣地看着“郑善”远离。 突然。 那身影变成了一缕青烟,渐渐淡去。 再转眼时,自称“郑善”的大好人,已彻底消失在凤北视野中。 …… 噗通! 郑修本想睁开眼后让疤老六带份丰盛的早膳,庆贺通关喜事。 但当郑修意识一转,并未如愿返回甲字牢。 一阵天旋地转感袭来,郑修耳边传来“噗通”落水声,他再次落入水里。 空寂、孤独、挤压、深邃、黑暗。 恢复意识时,郑修正在黑色深潭中,不断下沉。 对这一幕郑修并不陌生,真正通关白鲤村的同时,他再次进入了“囚者门径”中。 嗒。 下沉不知多久,郑修踩在了实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径,一直延伸到未知的空间尽头。 一条条分岔路向四面延伸,岔道尽头隐约可见奇异的光影。 郑修忍住走岔道的冲动,沿着正道大步向前。 走着走着,郑修眼前出现了一扇黑色的门。 明明在黑暗的地域中出现一扇黑色的门,郑老爷极可能一头撞上去。 但那扇门凭空出现时,门框边上隐约有层淡淡的灰光轮廓,极其显眼。 门上,写着几个字——“甲子·九”。 郑修一愣,但没多想,有门就开。 “甲子·九”门无声打开。 【你进一步深入门径。】 【你于门径中更进一步。】 【你推开“甲子·九”门扉。】 【你顿悟“牢不可破”!】 第041章 第二化身:恶童! 第042章 被替换的历史,被影响的当今 郑修有六成把握,眼下的变故皆因蝴蝶效应。 郑修自高处环目眺望,找到了几处熟悉显眼的地标——其中包括他们郑家。郑家前庭,立了一尊“郑浩然将军雕像”,金光闪闪,豪横大气,在晨曦下熠熠生辉。 土豪金郑浩然烈士像,是皇城中最亮眼的地标。 “这里仍是大乾!” “可大乾什么时候建了那么高的囚笼?” “就算真那么离谱,万人动工,一夜建成,我又怎么会毫无知觉地被搬运至此?” 郑修又惊又怒,一拳打向栅栏。 精钢铸成的栅栏猛地被打出一个凹弯,郑修却忽然不觉拳头疼痛。 郑老爷足够硬。 郑修看着自己又硬又猛的拳头,但情况诡异,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还是悲。 哒哒哒。 脚步声自下方传来,郑修两耳微动,默然等待。 等了一会,一位穿着官服的男人拖着一个箱子,沿着螺旋的台阶气喘吁吁爬了上来。 男人眼角有道疤。 是拉布拉多……不,是六哥。 “疤老六?” 可对方那身人模狗样的官服翎帽,除了体型与那道疤之外,整体如换了氪金皮肤般焕然一新的疤老六,让郑修多了几分不确定,出言问。 “哎呀!郑老爷你醒了!老六怕老爷昨夜不习惯,怕老爷冻着了,正想给老爷添两床棉被!可老爷偏要绣花鹅绒金丝被!六哥我呀,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才找到最上等的两床!” 疤老六一拍额头,懊恼道:“幸亏郑老爷身子健壮,老六也不曾想到昨夜哗一下就下了大雪!我的错!是我的错!” 疤老六痛心疾首地打开箱子,里面正是两床叠得整齐的红彤彤的绣花鹅绒金丝被,被上绣着“囍”字,喜气洋洋。 郑修嘴角一抽,暗道他起床时都快被雪给埋了,换个肾子虚的,指不定昨晚就给冻死了。 疤老六大咧咧地打开牢门,挤入天牢,往里搬棉被,路过那栅栏凹坑,老六瞟了一眼,未多注意。 郑修看着人模狗样的疤老六,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斟酌片刻,郑修小心翼翼地问: “六哥,郑某平日,待你如何?” 疤老六撅着屁股忙活着,给一旁的软塌上铺被子,嘿嘿笑道:“老六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赖郑老爷在圣上面前美言呀!” “你……升官了?” 疤老六纳闷回头,但仍是答道:“老六我现在已经是这‘望天台’的典狱长了呀!”很快老六摆摆手,安慰老爷:“郑老爷你且放心,全天下皆知你是含了冤呐,大大的冤!等你洗了冤屈,再出去找陷害你的人麻烦不迟!在那之前,老六保证让老爷住得妥妥的!不让老爷枉死!” 呸!老子还没死呢。 郑修腹诽一二,又问:“今夕是何年何月何日?” “尊安三十二年,十二月初二。”疤老六脸色一变,看向郑修:“郑老爷你莫不是淋雪淋病叻?” 十二月初二,时间没跳,仍是第二天。 郑修掐着指头计算,不顾疤老六那古怪的眼神,再问: “当今皇帝还是魏阳尊?” “嘘!嘘!嘘!”疤老六竖指嘘嘘:“老爷你怎敢直呼圣上名讳!犯了忌讳呀!” 那就是了。 “老魏何时来的?” “两日前。” “二皇子呢?” “没呀,从未来过。他可从未来探望过郑老爷。” “江大人呢?前燕州太守江高义,认识不?” “怎不认识,江大人如今冤屈尽洗,也多得郑老爷你呀!恰逢刑部尚书周吉周大人暴毙身亡,圣上在郑老爷举荐下,欣赏江大人的清廉,便破格提拔。如今江大人当了刑部尚书,如今见了他呀,老六也得恭恭敬敬叫声江大人!” 望天台典狱长归刑部管,江高义如今当了刑部尚书,换言之江高义如今成了疤老六的顶头上司。 造化弄人啊! 你当时还拿皮鞭抽过江大人呢。 郑修表情古怪,速速为官途晦暗的六哥默哀半秒,继续提问。 “郑某还是首富?” “郑老爷你!你肿么了!这皇城上上下下谁不知你是第一首富啊!”这速速的问答将疤老六吓住,以为郑修脑子坏了,心痛不已,两眼泪汪:“老六我这就速速给老爷请来名医!就算要掉了老六这顶官帽,也不能让郑老爷惨死这里啊!好端端的郑老爷,怎么就冻傻缺儿了呢?” “六哥大可不必!” 郑修挥手喝止疤老六,之前六分把握到了十成,郑修并不惊喜,一时间只觉背脊发凉,头皮酥麻。 世间本无“郑善”,但郑修创造出了“郑善”! 郑善在鬼蜮中的行为,本是虚幻,如今却成了真! 难怪【阅历】第二行说郑善退隐江湖了,他只那以后都没进入其他鬼蜮,郑善不曾在世人眼前亮相,可不就是退隐江湖么! 羊皮纸卷上的【阅历】,替换了过去,成为了真正的“历史”! 随着时间推移,他所创造出的那段历史,也影响到了郑修所处的“现在”! …… 十二月初二。 日始时分。 初冬悄然而至。 大乾北域的第一场雪落在皇城。 细雪如梨花,偌大皇城一夜之间,染上银妆。 皇城城墙上,一只只漆黑的乌鸦,警惕地望着城外。 城内,东南西北四区,四座黑色高塔耸立,高约九丈。成片成片的鸦群于纷飞鹅雪中盘旋,雪的白,鸦的黑,黑鸦在大雪中穿梭,颜色泾渭分明,凭添几分悚然气氛。 皇城中央,雄伟宫殿金碧辉煌,台阶拾级而上,坐势最高的宝殿,比城内建筑高出九丈九,分寸不差。 往日繁华,今日因入冬而冷清了几分,街上空落,唯有几档街头小贩在吆喝,他们铺上,卖的都是些热腾腾的包子、新鲜豆汁、烙饼、冰糖葫芦等街头小吃。 有三位装束奇特的男女走在道上。 二女一男,他们都穿着黑色劲装,腰束长带,束带上串着一面乌黑令牌。 其中两人背上,背着一个通体染黑的方形箱子,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物件。 三人中,走在最前方的女子,年龄二十有余,长发高束,扎起马尾,柔顺披下,那额前黑发遮住了右眼,半遮素面,眉目清冷,无喜无悲。唯有她,背上空空,与其余二人显得格格不入。 束发女子劲装款式与其余二人不同,其余二人袖口有云纹,云中藏有点点星。 而束发女子却是衣襟、袖口绣有弯弯弦月纹,格外显眼。 黑衣少年跟在身后,腰间乌铁木令一甩一晃,隐约可见“二十八星宿·斗獬”几字。 “喜儿姐,大人她怎不背上‘黑箱’呀?是不是‘十二月’都无需配‘追魂灯’的呢?” 少年一路无聊,凑上另一位女子身侧,偷偷问。 “你刚升二十八星,许多规矩不懂,莫要多问哦,久了你自然知晓。另外,二十八星之间以‘星宿’相称,记住,在外,叫我‘月燕’。”笑眯眯的月燕稍俯下身,拍着少年的脑袋,眼睛睁开几许,笑容更甚:“听明白了么?蟹小弟。” 斗獬少年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连忙闭嘴,只字不敢多提。 月燕满意自己的“调教”结果。 三人一路来到六扇门门衙处,月燕主动上前,说出来意。 第一神捕郭子飞很快收到下属汇报的消息。 “老大!老大!有人说要开棺验尸!” “开棺?开谁的棺?如今殓房里尸体多了。”郭子飞从案上抬头,纳闷道。 “他们说,要来查前户部郎中,史文通史大人的尸体!” “还查?”郭子飞一听,嘀嘀咕咕这都查第几次了,换谁都遭不住这折腾。郭子飞横生几分不快,道:“史大人的案子已经结了,准备交吏部处理!谁还能来查?没有手令,谁都不批!” 咻! 劲风袭来,如刀锋般锐利的物件由外而入,叮地一下钉在郭子飞身旁的门柱上。 郭子飞浑身发寒,缓缓回头,看向那钉在门柱上的乌铁木令。 上面赫然写着“上弦叁”。 “夜未央,十二月,上弦叁,凤北。”凤北负手,踏入门衙,漆黑束发飘在身后,礼貌道:“抱歉,‘夜未央’查案,向来无需手令。” 第043章 “夜未央” “六哥,麻烦你给我泡壶茶。茶叶去郑氏茶庄取,嗯,茶庄还在是吧,你就说是我要的,取新鲜摘取的‘春闺戏’。别多问,天气冷,暖身,顺便压压惊。” 六哥办事得力,速速去办。 在疤老六这一去一回时,郑修观察皇城内的构筑变化,也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他也被迫无奈,接受了如今这个结果。 自己捅的篓子笑着也要装回去。 如今只待确认。 他其实很想出狱回家一趟。 但蝴蝶效应发生后,皇城的变化,令郑修心生几分不安。 再蹲一会,看清再说。 “如果这次鬼蜮中发生的一切,能影响我所在的现实。” “那这‘影响’,能去到何种地步?” “换言之,” “鬼蜮中发生的种种,曾经在二十年前发生过。” “鬼蜮、常闇,秽土,凤北的天生不祥,一切都是真的。” “甚至有可能,疯军师说的话,老爹临死前身上出现的异象,也是真的?” “那老爹到底活下来没?” “按照正常推理,‘郑善’所改变的,只让凤北、魏辰二人活了下来。” “让本该死在二十年前的他们活了下来,这才产生了种种变化。” “这么说来,外界若存在种种诡异,岂不是……很危险?” 他以化身出动,能死千百回,大不了读档重来。 但真人进去了,指不定一个照面就无了。 嘶… 在郑修餐风饮雪、思考人生时,疤老六屁颠屁颠地端着热茶回来了。 喝上一口,郑修浑身暖和。 事实上,有【牢不可破】加身,郑修在牢里就像是开了挂似地,不惧严寒,即便身上泡着雪,郑修也没多大痛苦。暖的只是心态,让郑老爷拔凉拔凉的心肝舒适几许。 难得疤老六对自己仍是始终如一,郑老爷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财多身子弱,冻了一宿,冻糊涂了,忘了不少事情,要与疤老六斟酌斟酌,让他帮忙复习一二。 原本“冻一宿冻糊涂”这理由略显荒唐,但“财多身子弱”这话令疤老六连连点头,直呼有理。 你钱多你说了算。 郑老爷就这样与疤老六,把茶畅谈,捋清这一切前因后果。 约尊安三十二年十一月初,郑修因“匿税五千万”的冤罪锒铛入狱。 当时住的确实地字一号狱,甲字房。 疤老六是那处的狱卒小头目。 郑老爷顺利用人格魅力将疤老六折服。 对面住的是燕州太守江高义。 期间,二娘与四大果儿娇花们进进出出、里里外外,给老爷嘘寒问暖、添衣暖被、捶肩捏腿。 这些都与郑修记忆中如出一辙。 紧接着开始出事了。 先是史文通来见郑老爷,当夜惨死街上。 “嗯,死得没错。” 老爷喝口茶,点点头,颇为镇静。 疤老六对郑老爷这话没细想,话已说开,他继续老实巴交地讲述故事。 六哥伸出一双手,一根根指头往下掰。 “后来怪事连连,有不少达官贵人接二连三隔屁咯。” 疤老六道。 “在户部郎中史文通死了之后,” “然后是那吏部员外郎郝运来。” 郑修撇茶动作一顿。 心道不关我事,于是继续听。 “接着是那富贵茶楼段财段老爷,” “万里盐运苟富贵狗老爷,” “藏兵铸阁张无双张老爷,” 郑修连连点头,暗道没错。 本以为结束了,疤老六的指头仍在掰,他一只手不够数了,换了只手。 “吏部考公司司务宇文有德。” “刑部尚书周吉周大人。” 疤老六一连说出几个官员的名字。 十个指头用完。 “没了?” 疤老六偷偷看了郑老爷一眼,小声道:“还有一位……郑老爷真不记得了?” 郑修抬头看了看天:“好冷呀。” 疤老六闻言,心疼地看了郑修一眼,道:“最后便是郑老爷被连夜提到‘望天台’的缘由了,就在三天前,据说圣上最宠爱的那位小公主,玉润公主,死了!” 郑老爷惊讶地看着疤老六:“死了便死了,跟郑某连夜提到望天台,有何相干?” 疤老六弱弱地说:“老六知道郑老爷定是被冤枉的,可公主惨死的房间里呀,墙上写着几个血字:杀人者,忠烈侯……全城都传开叻,沸沸扬扬的,这,圣上不关你进死牢不行呀。” “噗!” 郑修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半口热茶全喷在疤老六脸上。 …… 乌铁木令! 黑衣! 黑箱! 六扇门中,郭子飞惊讶地看着令牌上写着的“上弦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哬!什么夜未央日未央的!皇城发生的命案,第一手都归六扇门管!若无手令,谁敢来插手六扇门的案子?” 一位机灵的六扇门官差见郭子飞面色铁青,咋呼起身,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 “闭嘴。” 郭子飞怒斥下属,摆摆手:“全退下。” 官差们瞬间噤声。 转眼衙门内只剩凤北、斗獬、月燕,以及惴惴不安的郭子飞四人。 郭子飞搓了搓手,正色道:“几位大人莫怪,他们未窥门径,不知内情,只知寻常命案归六扇门管,却不知,诡异命案归‘夜未央’负责。 凤北身后月燕轻轻抬手,袖下露出一只白皙巧手,指甲涂得艳红。只见月燕朝门柱上的乌铁木令一勾,那令牌如长了脚似地,“啵”一下从门柱上拔出,灵活一转,眨眼挂回凤北腰间。 凤北朝月燕漠然点头,算是作谢。 “哦?”月燕笑吟吟看向郭子飞:“皇城第一神捕果真名不虚传,你原来已窥得门径,掌了奇术?” “咳咳,第一神捕不敢当。”郭子飞面露尴尬:“半年前在下早已申请调入‘夜卫’中,可惜至今未有下文。” “半年前?”月燕伸出指头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状,很快摇头:“按理说官家中人,在窥得门径掌得奇术后,自会有人与你联络。除非你藏得太深,或品阶太低,不知郭神捕的品阶是……?” 郭子飞一脸“我非常荣幸加入你们”的姿态,显然不是前者。 “在下不才,在不久前荣升五品奇术师!” “呀,原来如此,那请郭神捕再多磨练叭~要入夜卫,除非内中有人,否则最少得评为三品。” 郭子飞明遭鄙视,面上挂不住。 月燕与郭子飞的闲聊,耗了一盏茶功夫,凤北这时,淡然开口:“带我们开棺,见尸。” “好!” 郭子飞不再废话,带三人来到殓房。 “斗獬,你刚从夜卫升上来,先看看姐姐如何使用‘追魂灯’,你得多学学哦。” 月燕将身后的黑中带红的古怪箱子放下,正欲打开时,她看向杵门边一动不动像根柱子似的郭子飞,柔声道:“夜未央办事,闲杂人等、无关人士,请主动退避哦。” 郭子飞早就打了申请想调到夜未央去,可惜,没成功。 本想一窥神秘的夜未央是如何办事,却被赶走。 郭子飞悻悻离去。 关上门。 殓房内淡淡的尸臭萦绕。 去了外人,月燕这才打开黑箱。 “喵~” 一只毛发乌亮胖嘟嘟的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悠然自黑箱内踱出。 第044章 “异人” 第045章 进击的恶童 第046章 回家 第047章 家父郑修 答疑 第048章 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