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别对我撒谎
傍晚时分，古井巷依旧热闹，有刚放工的工人，有放学后到现在才归家的学生。
巷子里，一家名为古月堂的店铺门前，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张藤椅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拢在袖子里，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沐阳城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这几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寒风一刮，冰冷刺骨。
这样的天气，这年轻人不待在店里，非要在门口吹风，显得有些古怪。
“钟大夫，怎么在外面吹风，一会着凉了……”
“小钟……”
“钟大哥……”
……
不少路过的行人，经过的时候，都跟年轻人打招呼。
年轻人微笑回应着，显然跟住在这一片的人很熟识。
他叫钟鸣，是这家古月堂的伙计，勉强算是一名郎中吧，专治跌打损伤，也能接骨。
不过，他年纪太轻，绝大部分来看病的人，一看见他这样年轻，当即就不治了，扭头就走。根本不给他机会。
“老杜走了两个月了，到现在才治了两个病人，钱没赚到，还倒搭两瓶药酒进去……这样下去不行啊，光靠卖跌打酒和膏药，入不敷出，药店可维持不了多久……”
钟鸣在心里盘算着，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不由有些郁闷，“想我堂堂大学生，穿越到这个蒸汽时代，居然找不到赚钱的路子……”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地球，是一名大学生，清明上山祭祖的时候，在山上迷路了，莫名其妙，就穿越到这个世界。
要不是碰到了上山采药的老杜，他就算没有饿死，在这个语言不通的世界，也很难生存下去。
钟鸣穿越到现在，刚好一年时间，不仅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还从老杜那里学了一些接骨的手艺。
可惜，老杜的命不好，两个月前突发疾病去世了。现在，这家古月堂基本上是由他在打理。
他觉得，老杜的死过于蹊跷……
突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跑进了店里，脸有些发白，直打哆嗦，嘴里说道，“冻死我了。”
这少年是店里的学徒，名叫何五。在古月堂已经干了三年了，资历比钟鸣还深。
钟鸣见他空着手，问，“药草呢？”
何五躲在门后避风处，嚷道，“那百草堂真不是东西，趁火打劫，所有的药材，都要涨价五成，这不是欺负人吗？师傅还在的时候……”
涨价五成？
钟鸣眉头一皱。真要涨五成的话，那就没什么赚头了。
那百草堂，专门贩卖药草，之前老杜都是去那里进货。
现在老杜一死，百草堂就翻脸不认人，从地起价。
世态炎凉啊。
看来，只能找别家了。
钟鸣正想着，就听何五说道，“后来我又跑了两家，一问价格，比百草堂还贵，这些卖药的，真是太黑心了……”
钟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老杜还在的时候，来找他看病的人很多，采购量大，才能拿到优惠的价格。
现在古月堂连个病人都没有，自然就没优惠了。
他心中想道，“看来，只能到城外的山上去采药了。”
药酒的配言，老杜早就告诉过他了，用的都是常见的药材。城外的那座四宝山上都能找到。
老杜每隔几个月都会去一趟四宝山，就是为了采药。他跟着去过三次了，也算是熟门熟路。
说起来，一年前，他穿越过来时，所在的位置就是四宝山。当时，老杜上山采药，才把他捡了回来。
钟鸣心中有了主意后，又看向何五，眉毛一挑，问道，“你去了半天，就跑了几家药店？”
他的语气，有一些质问的意味，何五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跟百草堂的人嘴巴都磨破了……”
+1！
钟鸣的眼前，飘过两个白色的字样，就知道他在撒谎。
这正是他穿越过来后，获得的金手指，只要有人对他撒谎，就能得到点数。
他能够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还学到了一手接骨的手艺，都是这个金手指的功劳。
如今，他的面板上，只有三个技能。
语言：熟练（2/200）
接骨：精通（248/500）
初级吐纳术：入门（59/100）
别人对他撒谎时，他得到的点数，可以直接用来加熟练度。
目前知道的技能等级有三个，入门，熟练，精通，越往上，需要的熟练度也越多。
钟鸣为了得到更多的点数，只能去认识更多的人，只有跟更多的人交流，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谎言。
他从穿越前的社恐，混成了现在的社牛，这一年下来，整个古井巷好几十户人家，他全都混熟了。
前后总共得到了六百多点点数，也就是说，他总共得到了六百句谎话。
要知道，他刚穿越来的几个月，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点数的积累是很慢的。直到他学了一些语言，跟别人交流多了，得到的点数才变多了。
也就是说，这六百多句谎言，都是半年时间内得到的。
人类真是太虚伪了！
……
“鸣哥，我刚才经过城南大道的时候，看见敲锣打鼓的，还有舞狮的，可热闹了，你猜是怎么回事？”
何五少年心性，很快又显摆起来，不等他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答案，“是一家公司开业，叫什么自来水公司……”
“上次听人说，甜水巷那边建了什么路灯，今日一看，果然是真的。说是一到晚上，就亮堂堂的，跟白天一样……”
“还有，大明星徐曦芝的新电影就要上映了……”
果然，这小子趁着这个机会，逛街去了。
钟鸣正想着，见到巷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喊道，“刘叔，这么晚了，还要去厂里啊？”
那是一个中年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是啊。”
+2。
钟鸣的眼前，顿时飘过一个数值。
跟刚才不同，这次的数字，是绿色的。
他心中一喜，“不枉我在这里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
他坐在门口，就是为了等这位“刘叔”出现。
经验值分两种，一种是白色，一种是绿色。
白色的经验值，来源很广，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三四岁的小孩，都能提供。
但是绿色经验值，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位“刘叔”了。
钟鸣的三个技能，语言和接骨，都是白色技能，可以用白色的经验值直接来加。
初级吐纳术这个技能却是绿色的，白色的经验值不起作用，只有用绿色的经验值。
他猜测，白色技能，是普通技能。
而绿色技能，是超凡技能。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存在超凡者的世界。
绿色经验值，很有可能只有超凡者才能提供。
也就是说，那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刘叔”，是一位拥有超凡能力的人。
“这里有一家医馆！”
突然，门外两个男人抬着一个人快步而来，一边嚷道，“大夫，我二哥的肋骨断了，快来救人……”
来生意了！
钟鸣站起身，“我就是大夫，快把他抬进去。”
002 师娘不对劲
“你？”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闻言停了下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脸上充满了不信任。
钟鸣对这种眼神早已经习惯了，不带情绪地说道，“最近的医馆，离这里三条街，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关门了。你们这位同伴看起来至少断了好几根肋骨，经不起折腾了。”
络腮胡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兄弟，一咬牙，用发红的眼睛瞪着钟鸣，“小子，你真的能治？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乱治一气，让我三弟伤势加重，莫怪老子不客气！”
钟鸣说道，“接骨我还是有把握的。”
这是精通级别的接骨技能，给他的底气。
“好，你能把人治好，钱少不了你的。”络腮胡说完，抬着人就进了里面。
一旁的何五见那络腮胡凶神恶煞的，吓得站在一旁，根本不敢出声。听到对方的威胁，更是脸色发白，根本不敢跟进去。
……
店里，钟鸣麻利地解开那名伤者的衣服，见左肋处有一片红肿，有明显的凹陷，肋骨起码断了好几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他问，“这是怎么伤到的？”
一旁的络腮胡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信你个鬼，摔能摔成这样？
钟鸣眼前飘过一个绿色的+10，心里突地一跳。
绿色的经验值，这意味着，这络腮胡很可能是一名超凡能力者。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给的经验值越高，要么此人的实力很强，起码是“刘叔”的五倍。
要么此人撒的谎很重要。
不管是哪一点，都意味着这一件事，这个络腮胡很危险！
钟鸣穿越过来一年了，至今为止，也只遇到过“刘叔”一个超凡者。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一个。
来历不明，同伴又受了伤，形迹可疑……
一时间，他后背一凉，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背对着络腮胡，真正体会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
镇定！
钟鸣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表现得太异样，不然的话，就真的危险了。
他定了定神，伸手过去摸了一遍，说道，“断了四根肋骨，我先将骨头接好，会有点痛，帮我按住他。”
在他的指挥下，那两人一人按住一边，将伤者按在床上。
络腮胡道，“三弟，忍着点。”
伤者点了点头，然后就惨叫一声，“啊——”
钟鸣突然出手了，他用的手法，是老杜教的接骨手段，说是什么独门秘传。
有一说一，确实是挺有用的。这接骨手法，在沐阳城乃是一绝。
要不然，他也不敢收这个伤者。
不一会，钟鸣将所有肋骨都接好了，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接好了。”
床上的伤者，已经是近乎虚脱。
络腮胡目睹了整个过程，又伸手摸了一下，确认骨头真的接上了，神色缓和下来，说道，“大夫医术高明，适才冒犯了。”
“无妨。”
钟鸣又取来夹板，将伤处固定住，交待他要卧床休息，还有种种禁忌。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多谢大夫。”
络腮胡拿出两个银元，作为诊金，然后就抬着人走了。
钟鸣见他们终于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真有点怕这几人会杀人灭口。
还好！
他招呼道，“小五，关门了。”
“哎。”何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门关好，上了门闩。
两人都是住在店里，后面有一座小院，可以住人。
……
钟鸣躺在床上，打开系统面板，将刚刚得到的十二点绿色经验值，都加到绿色技能，初级吐纳术上面。
上面的数值顿时变成了，初级吐纳术：入门（71/100）。
还差二十一点，就能将初级吐纳术变成熟练了。
技能的熟练度每提升一个等级，都是质的飞跃。
记得他的语言还是【入门】时，有很多话都听不明白，说话嗑嗑巴巴的。只能勉强跟别人交流。
直到熟练度变成【熟练】后，就能跟别人无障碍地交流了。
至于【精通】，就更厉害了，按照老杜的说法，他的接骨技术，整个沐阳城，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这门初级吐纳术，同样是老杜教给他的。刚【入门】，他就感觉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力量，耐力，速度都比以前强了许多。
到了【熟练】之后，肯定能变得更强。
“不知道老杜的吐纳术，练到什么程度了。”
钟鸣突然想到了教他吐纳术的老杜，虽然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是超凡者。
他不能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从老杜那里得到过经验值。
老杜的死，一定有问题！
当时，老杜人本来好好的，就回家一趟，没过两天，就说是突发疾病死了。
钟鸣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老杜身体那么好，说什么突发疾病，谁信？
会是谁做的？
第一嫌疑人，是老杜那位年轻貌美的妻子。
老杜死的时候，只有她在身边。
钟鸣只见过那个女人两次，怎么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老杜起码四五十岁了。
而且，老杜平常都住在古月堂，只是偶尔回家一趟。这很不正常。
他们新婚才两年，家里有一位貌美的娇妻，不回家住，老是住在店里，这太说不过去了。
这些天，钟鸣又打听到一件事，城里有一位公子哥，正在追求老杜的妻子。
他将这位公子哥，也列为了嫌疑人。
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老杜的死，跟那个女人脱不开关系。
“老杜，不管是谁害死了你，我都会调查清楚。”
钟鸣的这条命，是老杜救的。
他不能让老杜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当然，他的调查，暂时只能在私底下进行，绝不能让凶手察觉到。
首先，要保障自身的安全。
钟鸣可不想像老杜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算算时间，老林应该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就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老林，是一名巡捕，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警察。他是老杜的徒弟，半年前，被调去省里培训，说是半年结束。
等老林回来，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砰砰砰……
钟鸣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重重的砸门声。
“巡捕查案，快开门！”
003 三百六十行
巡捕查案？
这三更半夜的……
钟鸣连忙披衣起身，一开门，见到对门的何五也出来了，一脸惊慌地问道，“鸣哥，怎么办？”
他说道，“开门吧，看看是什么事。”
两人来到前面的店铺，砸门声变得更加急促了。
“来了来了。”
钟鸣一边说，一边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一行六七人冲了进来，其中几人直接进了后院。
为首的一人提着一个马灯，将店铺都照亮了。
钟鸣见来人都穿着巡捕的制服，有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负责古井巷这边的巡警，他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一些。
真是巡捕，那就好办。
老林就是一名巡捕，有这一层关系在，就不担心会被这些人为难。
正想着，为首的那名年轻人开口道，“我们是巡捕房的……”
话还没说完，钟鸣的眼前就飘过绿色的+5。
超凡能力者！
他注意到，这位年轻人穿的是黑色制服，跟巡捕的蓝色制服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人撒谎了，证明其并不是巡捕房的人……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来这里是为了查案，有事要问你。”
钟鸣低下头，说道，“警官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傍晚的时候，你们店里是不是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左腹受伤了。”
果然是为了那三个人而来的。
钟鸣忙道，“没错，那人断了四根肋骨，来这里医治。”
年轻人眼中一亮，说道，“那三人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你仔细说说，不可有一点遗漏。”
“伤者穿了一件黑色的棉服……”
钟鸣将三人的衣着，还有长相都详细说了一遍，“……他们是从那边离开的。”
说完后，他忍不住问道，“这三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那年轻人态度挺好，微笑着说道，“他们在城里伤了人，要是你再碰见他们，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钟鸣眼前飘过一个绿色的+20，心中满足，连忙点头道，“是是。”
这时，到后院捕索的几名巡捕出来了，对着为首那年轻人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了。
年轻人对钟鸣说道，“多谢你的配合，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钟鸣。”
“这名字一听就很富贵，我姓周，有缘再见。”年轻人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这些人一走，钟鸣和吓得腿软的何五将门关上。
又得到了二十五点绿色经验值。
钟鸣心中窃喜，直接加到了初级吐纳术上面，只见面板上变成了入门（96/100）。
现在，就剩四点，就能到熟练级了。
……
…………
却说巡捕房一行人出了古月堂后，另外一位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开口道，“那小子有点问题，要不要查一下？”
姓周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查是要查，但不是你这种查法。”
另一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吃了一惊，“你是说，那小子也是——”说着，他突然住了口，意识到四周还有巡捕在，有些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放低声音，“是哪一家的？”
周姓男子笑道，“我又不是‘相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过，那小子的医术不错，那人是被我打伤的，肋骨断成十几截。想要将骨头接好，可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做到的。‘仵作’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手艺，而他又那么年轻……”
另一人脸上惊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有可能是‘郎中’？”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修行。而“郎中”是最稀缺的职业之一，每一位“郎中”，都能得到各大势力的拉拢。
队伍中多一位“郎中”，无疑能让人感到异常安心。在危急时刻，“郎中”能将伤者从鬼门关拉回来。
只是，“郎中”这个职业，向来稀少，只有那几个医药世家和京中的太医局才能培养。一旦出现一位新的“郎中”，就被各大势力给瓜分了。
至于野生的“郎中”，就更难得了，需要一颗济世救人高尚之心，还需要在医药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和一定的机缘，才能迈出那一步。
这名男子可不认为，在这家小小的药馆里，会出一位“郎中”，“说不定，那小子是在撒谎，他根本没有帮那人接骨。”
“不可能的。”
周姓男子说道，“你别忘了，那三个是什么人，要是钟鸣没有治好那名伤者，肯定不会留他性命。”
另一人顿时语塞。
“就算这个钟鸣不是‘郎中’，就凭这样的手艺，也值得拉拢。”周姓男子抬头看向远处黑暗的街道，说道，“连金山十三寇都来了，沐阳越来越不太平了……”
旁边那人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忧色。
……
…………
一晃，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早晨，钟鸣背上背篓，带着各种装备，出了城门，直奔四宝山而去。
一大清早，城外已经是大排长龙，都是想要将东西运到城里去贩卖的，菜啊，柴火啊，还有运水的。
出城的人要少得多，不需要排队。
前往四宝山的路，他已经走过几趟，倒也是熟门熟路。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到了四宝山的山脚下，看着那条已经被植物覆盖的上山的小路，不由有些迟疑。
上次上山，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而且是跟着老杜一起来的。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荒郊野岭的，多少有些犯怵。
本来，钟鸣是想等初级吐纳术到了【熟练】后，再上山的。
这几日，他每天傍晚，都守在门口，等着“刘叔”的出现。
可是，“刘叔”却没再出现过，就像在跟他捉迷藏一样。
最后四点绿色经验值，死活无法攒齐。
这几天，依然没有病人上门，药酒倒是卖出去不少，眼看就要存货就要见底了。
他今日上山，完全是出于无奈。
“老杜说过，沐阳城周边还是挺太平的，山上也没有什么猛兽。我有老杜给我的药草，也不用担心毒虫。”
钟鸣用力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戴上手套，抽出腰间的砍山刀，向山上走去。
004 山上奇遇
四宝山很大，连着一片山脉，延绵几十公里。
靠近沐阳城这边，山头都是光秃秃的，几乎看不见树木。都被附近的村民给砍光了。
沐阳城住着几十万人，生火做饭，用的都是柴火，对于木柴有着巨大的需求。
钟鸣一直往山里走，到晌午的时候，才终于进入有树木的范围，抹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煤气给发明出来……”
随即，他又觉得煤气这玩意距离太过遥远，又说，“还是先做蜂窝煤吧。”
作为一名零零后，他对于蜂窝煤的认知，都是来自于长辈忆苦思甜的讲述。
只要对这种可以用来生火做饭的东西有个概念，想要做出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前提是有钱。
钟鸣想着，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座山庄，有些羡慕。
能在这里建山庄的，只能是大户人家，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地位。
“几年后，我也要在这里建一座别墅。”
他带着雄心壮志，走进了树林里，低着头，开始寻找需要的药材。
……
“差不多了！”
两个时辰后，钟鸣收获了满满一背篓的药材。
他伸了一下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的样子，现在下山，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山脚下的村子借宿。
他需要的几种药材，都是很常见的，四宝山上有四宝，其中一宝正是药材。
别说是这种普通的药材了，野生的人参也非常出名，不过都在山脉深处，只有专业的采参人才能采到。
这半天的收获，足可以省下十几个银元。
银元是这个国家的货币，是一种银币，一个银元可以买三十几斤米，五六斤猪肉，购买力杠杠的。
寻常的四口之家，三个大洋都够吃饱饭了。
四宝山的山势并不陡峭，并不难走。
钟鸣下山的速度，比下山还稍快一些。
只是，这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他刚走出没多远，突然就刮起了风。
天空也一下子黑了下来，抬头看去，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汇聚了黑压压的乌云。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水，夹杂着冰粒砸了下来。
“糟了——”
钟鸣一看这架势，恐怕是要下冰雹了，连忙解下腰间的牛皮水囊，挡在头顶。一边狂奔起来。
天越来越黑，风越刮越大，夹杂着冰粒，兜头兜脑地砸过来。
“不行，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他仔细地辨别了一下方向，朝一个方位赶过去。
……
“终于到了。”
半刻钟后，钟鸣的眼前出现了一间木屋。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推开门，进了木屋，总算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木屋不大，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一看就很长时间没人来过。
这间木屋应该是哪位猎人留下的。之前他跟老杜上山，有时太晚，就会在这里过夜。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三个月前。
钟鸣将背篓放到角落，拿起上次没用完的木柴，生起了火，脱下外面的棉衣，放到火堆前烤了起来。
他刚才一路冒雨赶过来，衣服都淋湿了。
这时，那些噼哩啪啦的响声变轻了许多，但是呜呜的风声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透过木屋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下起了雪。
钟鸣皱起了眉头，“这鬼天气，看来今天别想下山了，只能住在这里。”
咕——
突然，他肚子响了起来，走了一天的山路，他早就饿了。
还好，中午的干粮还剩一些。
钟鸣正要将干粮拿出来，突然砰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撞开了。
一道人影走了进来，那是一名黑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柄长刀，目光如同鹰隼一般。
钟鸣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呼吸就是一窒，扑面而来一种压迫感。
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说有人用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腿软。他还不信。
现在，他信了。
这一定是一个超凡能力者。
而且，还是杀过人的那种。
黑衣男子的目光在角落处的背篓上一扫而过，开口了，“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
钟鸣僵硬地摇头，“没有。”
“你从哪边过来？”
“东……东南边。”
黑衣男子打量着他，眉毛一挑，“你看着不像是采药人啊。”
钟鸣心中一突，看着对方幽黑的眼珠，感觉到一股寒意蹿起，连忙解释道，“我是开医馆的，以前都是长辈上山采药，只是长辈刚过世，医馆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不得已，只能上山来采药……”
黑衣男子似乎打消了疑虑，说道，“我在寻找一名受伤的女子，她明明就在附近——”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他盯着钟鸣看了两秒，说道，“天亮之前，不许离开这里。”
钟鸣连忙答应下来，“是。”
然后，那黑衣男子就离开了，很快消失在门外的风雪中。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内衣被汗水打湿了。
太可怕了。
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个黑衣人，一定是一个强大的超凡者，而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钟鸣在心里为刚才吓得差点腿软的怂样找借口。
这时，木门被外面的大风吹得嘭嘭作响，风裹着雪粒吹进来，将火堆都给吹灭了。
他将棉衣重新披上，提起砍刀往外走去。
木屋里的木柴已经不多了，今晚肯定要在这里过夜了，趁着还没天黑，要多弄一些干柴回来。
不然，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可不好过。
……
钟鸣跑了好几趟，捡了一堆柴火回来。
最后一趟回来，他正要进屋，突然瞥见屋旁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隐约中，似乎是一个人影，埋在雪堆里。
“救……”
在呜呜的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会吧？
钟鸣放下手里的木柴，握紧手里的砍山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见那果然是一个人，半个身子都埋在雪里，脸色白得跟一个死人一样。
只有微微蠕动的嘴唇，还有鼻子间的热气，能证明这人还活着。
关键是，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
这不就是那个黑衣人要找的那个受伤的年轻女人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偏偏被自己给发现了。
这下怎么办？
PS：求推荐票。
005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这么倒霉啊？”
钟鸣感觉脑袋有些发炸。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个选项。
要么假装没看见，一个人回木屋。任由她在这里冻死。
要么将她带回木屋，给她救治。
要么带着她，离开这里，躲起来。
这三个选项，结局都难料。
信息有限，让他难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钟鸣现在都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寻找这个受伤女人的目的是什么。
追杀？
活捉？
还是为了救她？
“还真是倒霉啊。”
钟鸣郁闷地叹了口气，偏偏在他还没有迈入超凡的时候，碰到这种事。
就差四个绿色经验值而已。
“救……救我……”
那女子看起来情况很糟糕，也不知道埋在雪堆多久了，却还能说话，这体质可不一般啊。
钟鸣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那个黑衣男子分明是一位超凡能力者，这个女人能够躲过他的耳目，说不定，也是超凡者。
他的心里顿时活泛了起来。
钟鸣蹲下来，说道，“要救你也可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女子的眼中有了一丝亮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钱……一百……银元……”
钟鸣见眼前没有动静，摇头道，“不够。”
“一……一千……”
还是没有经验值飘过。
有钱人啊。
钟鸣有些失望，一千银元确实是一笔巨款，但也要有命拿到手才行啊。
当务之急，是弄到四点绿色经验值，将初级吐纳术提升到【熟练】的阶段。
他摇摇头，“为了这点钱，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你，不值得。除非，你以身相许。”
这么过份的要求，这妹子总该撒个谎了吧。
果然，女子的眼神有了变化，似是愤怒，似是憋屈。
钟鸣见她不出声，催促道，“我数三个数，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想趟这一淌浑水，三，二——”
“好！”
女子闭上眼睛，像是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字。
钟鸣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可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一秒。
两秒。
眼前并没有飘过预想中的绿色经验值，连白色的都没有。
他嘴巴微张，愣在那里。
不是吧？
这么实诚的吗？
这么过份的要求，居然也能接受，就有点过份了吧！
撒个谎而已，有那么难吗？
这个妹子，不会是冻傻了吧？
正常人来说，都是口头答应下来，等得救了，再反悔，过河拆桥嘛，谁不会？
这个妹子，居然真的答应下来，而且不打算反悔的那种。
这一下，把钟鸣给整不会了。
“那个——喂，你没事吧？”
他本想说点什么，发现她没了动静，蹲下一探颈动脉。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钟鸣看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么实诚的妹子，已经很少见了，反正他在地球时，从来没有碰到过。
就这样死在这里，怪可惜的。
他将这个妹子从雪堆里拖出来，扛着回了木屋。
……
…………
钟鸣将木屋关紧，重新生起了火。
不一会，屋内的温度升了上来。
木屋里有一个陶锅，用雪水洗净后，架到火堆上，烧了一锅雪水。
然后，他将那名女子身上的衣服脱掉。
她应该是淋了雨，又在雪堆里埋了很久，衣服湿透，早就冻硬了，没有失温而死，已经是命大了。
“果然是有钱人。”
钟鸣心想道，她穿在中间一件衣服，像是皮草，却很轻很薄，还防水保温。
外面两件衣服都湿透了，里面的内衣还是干的。
这种材质的衣服，他从来没见过。
她的身上，并没有冻伤的痕迹，也就双手有些红肿，嘴唇被冻裂——
就在这时，女子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瞳孔没什么焦距，突然定格了在面前一张脸上。
然后，她似是感觉到不对劲，一低头，见身上只剩一件亵衣……
钟鸣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
啪！
女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抬手就是一巴掌，只是软弱无力，还没有打到那个登徒子的脸上，手就被抓住了。
“我只是——”
钟鸣看着她愤恨的神情，还有发红的眼圈，正想解释，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哈哈，我就说吧，这里有一间木屋。”
“快点，冻死我了……”
……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而且，钟鸣听到了马嘶声，那几人是骑马而来的。
应该是上山打猎的公子哥。
那名女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顾不得找钟鸣的麻烦，连忙将衣服披上。
砰！
门再一次被人用力撞开了，发出吱吖的颤抖声。几个人走了进来。
“咦，里面有人。”
“嘿，还是一对野鸳鸯。”
“哈哈，看样子，是我们撞破了他们的好事。”
那是三个年轻的男子，看见木屋内的情形，都不由乐了。嘻嘻哈哈地调笑起来。
那名女子在他们进来之前，就背过身去，只是衣服刚刚披上，还没有穿好。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会想歪。
钟鸣下意识地站到她面前，挡住了那三人的目光。
“嗯？”
突然，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蓝衣男子盯着钟鸣，“这位小哥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钟鸣坚决摇头，“没有，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蓝衣男子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古月堂杜大夫的弟子。”
完了！
钟鸣心中叫苦，这下子，底细全都漏了。
这个蓝衣男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叫温得福，人称温大少。家里是开面粉厂的。
几个月前，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正是老杜给他治好的。
钟鸣跟着老杜出诊时，跟这温大少见过一面。
没想到，这温大少竟然还认得他，还一口说出了他的底细。
这下完蛋。
他救的这个女人，一看就非富即贵，现在闹出这样的误会。以后去找他的麻烦，跑都没地方跑。
钟鸣硬着头皮，干笑道，“原来是温大少啊。刚才没认出来。”
温得福挤眉弄眼地说道，“不介绍一下？”
他指的，当然是钟鸣身后的女人了。
006 该杀
“介绍就不必了吧。”
钟鸣摇摇头，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
这个世界的治安水平，比地球可差远了。更何况，这里是在山上，还下着雪。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些公子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做事肆无忌惮，在这样的环境下，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开始，态度强硬一点，说不定就能避免一些麻烦。
温得福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当时摔断了腿，伤得很严重，请了几个大夫都说很难完全恢复。最后是杜大夫治好了他的腿，没有变成瘸子。
可是，他的一个同伴却忍不住了，大声道，“让你介绍一下，是给你面子。一个臭学徒，还敢在少爷们面前甩脸子？”
这时，门外又进来三人，正是这三位大少的跟班。见这位大少发火，呼啦一下上前，将钟鸣围在中间。
这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嚣张地说道，“今天，我还非要知道，她是什么人不可！”
“洪大少，算了。”
温得福拉住同伴，劝道，“他师傅治好了我的腿，就别为难他了。”
“不行！”
洪姓男子却是不依不饶，“这小子居然不将我们沐阳三少放在眼里，今天不收拾他一顿，以后在沐阳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今天谁来都不好使。小子，说吧，你勾搭了哪家小姐？”
……
麻烦！
钟鸣到最后也听出来了，这个什么洪大少，应该是从那名女子的衣服看出，她的出身不简单，才非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这确实太过反常。
他一个医馆的学徒，跟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在下雪的夜晚，在四宝山上的木屋，孤男寡女的，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到这时，身后的女子都没有开口。显然也是不愿意暴露身份。
那样，名节就要全毁了。
主要是刚才的场景，别人不误会都难。
这年代，社会风气已经开放了许多，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不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但越是大户人家，就越在乎这些。
钟鸣突然说道，“我告诉你她是谁，你们放我们走。”
洪大少说道，“也行。”
一个白色的+10飘过。
不是超凡能力者。
钟鸣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过来一些。”
洪大少不耐地说道，“要说便说，我们沐阳三少之间，没有秘密。”
“怎么，你不敢？”
洪大少有些不屑，“激将法？本大少早八百年前就免疫了。赶紧的，你不说，我亲自问了。”
钟鸣见他不上当，多少有些失望。
计划A失败，只能用计划B了。
他果断抽出腰间的砍山刀，厉喝道，“谁敢上前一步，别怪我刀下无情！”
这一喝，极具气势，当即将那三名跟班给震慑住了，下意识地退了一下。
那三位大少也是愣了一下。
“呵。”
洪大少最先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跟本大少耍横的？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给我揍他——”
话音未落，一道血线从他的脖子上飙出，溅到一旁的墙壁上。
这一下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管是旁边的温得福，和那位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少，还是三位跟班，还有钟鸣两人，全都愣在那里。
“血……血……”
洪大少一摸脖子，见满手都是血，脸上浮现惊恐之色，刚说了两个字，就扑通一下，一头栽倒，身体抽搐着，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仗势欺人，该杀！”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那语气，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寒。
钟鸣是第一个看见来人的，正是之前来过的那个黑衣男子。
此人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徒。
突然，黑衣男子的目光朝他看来，一时间，他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这下真的完了。”
……
…………
与此同时，沐阳城外，一行人刚刚从城门出来，骑着马，冒着风雪，朝四宝山而去。
为首的，正是前几日夜里，到古月堂找钟鸣问话的周姓男子。
他旁边的，还是那个同伴，一脸忧色，“没想到，金山十三寇居然敢打谢家的主意。他们疯了吗？真不怕谢家二爷将金山给铲平？”
“近年来，谢家二爷的身子越来越差，各方都是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连金山十三寇也出动了，他们自诩义盗，为了那件东西，居然不惜破戒，对一个少女下手，嘿，这一下，可够那位‘义盗’受的了。”
“谢家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就靠一个谢三娘撑场面。现在她出事了，也难怪谢家那么着急，直接求到头儿那里去。”
“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救回那谢三娘。谢家就欠我们头儿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是，那谢三娘的车队出事，已经两天了，想要找到她，谈何容易？”
“要是不难，还用得着我们出马？”
“万一，那谢三娘已经死了……”
“放心吧，谢家几百年的底蕴。那谢三娘深受谢家的重视，手中肯定有保命的道器。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出发之前，‘道士’占过一卦了，她应该就在四宝山。”
“就是不知道，金山十三寇来了几位？”
“只要不是排名前三的那几位，就无须担心。”
……
…………
四宝山，那座木屋中。
木门大开着，寒风夹着雪粒吹进来，将中间那堆火吹得瑟瑟发抖。
黑衣男子的视线越过钟鸣，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开口问道，“她是什么人？”
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钟鸣觉得很奇怪。
这黑衣人不是在找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吗？
难道他要找的，不是她？
山上还有另外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
这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钟鸣心中疑惑，正要开口解释，突然手臂一紧，被身后的女人抓住了。只听她说道，“我是他的妻子，跟他一起来采药的。”
他的眼前，顿时飘过一个绿色的+20。
她果然是超凡能力者！
“你别害我啊。”
钟鸣心中叫苦，她居然拿自己当挡箭牌。
这简直就是把人家当傻子，他能信吗？
只听那个黑衣男子问，“刚才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
女子答，“我们分头采药，这样收获更多一些。”
黑衣男子目光在角落处一扫，依旧只有一个背篓，问，“你采的药呢？”
“刚才在路上摔了一跤，腿摔伤了，只能丢下东西。”她说着，提起裙角，就见她左小腿处一片乌青，明显骨折了。
黑衣男子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另外几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可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
007 超凡
洪大少被一刀宰掉后，温得福五人都被吓傻了，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黑衣人转头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可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女了？”
站在温得福旁边的那位大少像是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中浮起极度惊恐之色，拼命地想逃离地上的尸体，一边退，一边嚎叫着“别杀我，别杀我……”
最后退到角落。
“让他闭嘴。”
黑衣男子眼中闪动着嫌恶之色。
钟鸣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不过，他却没有动手杀人。
一名跟班连忙上前，死死捂住自家少爷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黑衣男子不再理他，看向温得福，“你说。”
温得福看起来都要快哭了，显然也是吓尿了，颤声道，“没……没有……”
男子又问另外两名跟班，“你们呢？”
“没有……”“没看见……”
两名跟班同时摇头。
黑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最后，目光又转回到钟鸣的身上。
钟鸣感觉心脏突突狂跳，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却听对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咦？
钟鸣见他的眼神似是有些欣赏，头皮一阵发麻，报出一个名字，“何五。”
黑衣男子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转身出了门。
……
总算是走了！
钟鸣看着黑衣男子又一次消失在风雪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救的这个女人，真的不是对方要找的那个……
突然，女人凑到他耳朵旁边，用急促的声音说道，“快带我离开这里，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钟鸣猛地转过头，见身边的女子神情焦急，不像是装的，震惊地说道，“你真的是……”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子催促道。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能压下一肚子的疑惑。转头对温得福说道，“温大少，借披风一用。”
说完，他将温得福身上的白色披风一把扯下。披到女子的身上。然后将她背起，走出了这间木屋，冲进了风雪中。
留下五个惊魂未定的男子，和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
此时，风雪已经小了许多，勉强能看清十几米外的地方。
这样的恶劣天气，加上山路崎岖，钟鸣背着一个人，也感到相当吃力。
走出几百米，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吸进去的寒气，快要把气管和肺都要冻僵了。
背上的女人也没了动静，要不是时不时能感觉到后脖一阵温热的气息，真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不行了……哈……”
又走了两百多米，进了一处林子，钟鸣体力耗尽，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走不动了，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刀在刮，刮得他的肺生疼。
突然，一个念头闯进他的脑海，“我为什么要遭这罪？”
然后，他就想到了背上的女人，都是因为她。
“刚才就应该把她留在木屋。”
钟鸣这会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黑衣人要找的，只是这个女人而已，关自己什么事？
把她留在木屋，一个人离开，就屁事没有。
“我一定是被蛊惑了。”
就像是刚才黑衣人没有认出她一样，她动用了某种诡异的手段，让自己来不及思考，就带着她跑了出来。
对了，说起来，我当时为什么要救她呢……
然后，钟鸣愣住了。
两秒后，他默默地打开系统面板，将那三十点绿色经验值，加到了初级吐纳术上。
刚才在木屋，事情发生得太快，他都忘了得到绿色经验值的事情。
这三十点绿色经验值，都是背上的女人提供的，说了两句谎话，一句二十点，一句十点，总共三十点。
经验值一加，技能面板上顿时有了变化。
初级吐纳术：第二层（26/200）。
与此同时，钟鸣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流涌出，疲惫消失了，腿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气也不喘了……
简直就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吗？
钟鸣心里异常兴奋。
穿越过来一年了，总算是拥有了超凡之力。
果然，就是要跟别的超凡能力者接触，才更容易得到经验值。
之前，他花了一年，才攒到59点。这几天，接连跟超凡者交流，就得到了67点，超过了之前一年。
当然，跟超凡者接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能攒到这六十七点经验值，那真是拿命拼来的。
一句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啊。
钟鸣感慨了一会，没有在此地多停留，继续往前走去，钻进了林子里。
他离开后不久，留在雪地上的足迹，就渐渐被雪给掩埋了。
……
…………
“她到底躲在哪里？”
距离木屋十里外的一处断崖，黑衣男子站在崖上，眉头几乎纠结到了一起。
他在这附近搜了两个时辰了，依旧没有找到那个谢家三小姐。
她腿上有伤，又下这么大的雪，跑不远的，一定就在这周围。
他不由担心起来，“不会是摔到下山崖，摔死了吧？”
这个女人要是死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该死的雪，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心中暗骂着。
“十三弟。”
突然，一道人影踏雪而来，身穿一件灰色的道袍，头戴斗笠，手里拈着一串念珠。
“十哥。”
黑衣男子见到来人，不由大喜，“你总算来了。”
“十哥”问道，“人呢？还没找到？”
“没有，我把附近都翻遍了，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踪影，我怀疑，她会不会被雪给埋了。”
“她可是谢家的继承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十哥却很笃定，又问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就是遇到了一对上山采药的夫妻，还有几个上山打猎的公子哥。”
十哥手上拈念珠的动作一停，“你将遇到他们的经过说一遍，特别是那对夫妻，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以遗漏。”
黑衣男子虽然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但是十哥有命，他还是耐着性子，将遇见钟鸣的经过讲了一遍，“大概是一个时辰之前……”
“……他的妻子腿上有伤——”
十哥听到这里，打断了他的话，“你已经着了她的道了。没想到，谢家居然连那件道器也交给她了。”
黑衣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着了谁的道？”
“你好好想想，谢三小姐腿上有伤，那采药人的妻子腿上也有伤，是不是太巧合了？”
“这有什么——”
黑衣男子说到这里，猛然觉得不对，心中震惊。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采药人的妻子，不就是谢三小姐吗？
她刚才就站在面前，自己居然没有认出来。
008 两不相欠
“十哥，我——”
黑衣男子羞愧难当。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狠狠摆了一道，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给溜走。
十哥并不以为忤，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那是一件道器，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也要着了她的道。现在，既然知道她手上有这么一件道器，小心一些，就不会上当了。”
黑衣男子忍不住问，“那件道器是什么？”
“商誉！谢家两百年经商，积累下来的信誉。持有这件道器，说出的任何话，不论再怎么荒谬，别人都会深信不疑。”
黑衣男子听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样的道器？”
“这世上，比这更加离奇邪门的道器都有，让人防不胜防。行走江湖，务必要小心谨慎。一时大意，就可能隐沟翻船。二哥那样的强者，当年也在一个普通人的手里吃过大亏……”
十哥说着，语气突然一变，“不好，沐阳城的黑皮狗追来了。我去拖住他们，你去将那谢三小姐抓来。”
黑衣男子一听“黑皮狗”，不敢再耽搁，立时出发了，朝木屋的方向而去。
……
…………
“到了！”
钟鸣看到前面的一个狭小的山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走错地方。
一年前，他刚穿越过来，穿的还是短袖。当时天气也很寒冷，虽然没有下雪，到了夜间，气温也是零度以下。
他当时要不是找到这个山洞，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钟鸣背着女子从那个狭小的洞口爬进去，走了四五米后，山洞陡地变大，可以站直身体了。
“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个女人醒了。
他头也没回，说，“山洞。”
然后，后面就没了声息。
漆黑的山洞内，只有钟鸣的脚步声，还有身后越来越远的风声。
“谢谢……”
过了几分钟，背后那个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很轻，“……没有把我扔下。”
钟鸣调侃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那是假的——咳……”
背后的女人声音变高了，一急，就咳嗽了起来。
钟鸣等她咳完了，说道，“那以身相许，总不会是假的吧？”
女人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用蚊蚋般的声音说道，“等……等我……身子好了……”
要不是钟鸣的初级吐纳术突破到第二重，听力变得非常灵敏，他还真听不见她的话。
没有经验值飘过。
不是撒谎！
她真的当真了！
不过，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好像也不错。
她长得挺漂亮的，身材更是不错……
到时候，可以借助她家的资金来做事业，起码少奋斗好几年啊。
钟鸣想到这里，说道，“事先声明啊，我很穷的，拿不出多少彩礼。”
几秒后，女人微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只答应以身相许，没说要嫁你。”
什么意思。
钟鸣一愣，却下一顿，停了下来。
女子继续说道，“等我身子好些了，陪你一晚，然后，你我再不相欠！”
这么前卫的吗？
等等，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钟鸣不乐意了。
他费劲巴拉，差点把小命都交待了，才将她救出来。然后，她就陪他睡一晚，就两清了？
那还不如拿一千银元呢！
他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当时就是开一个玩笑，不必当真，这位小姐，你可以换一种报答方式……”
“不行。”
背上的女子语气很坚决，“说好了以身相许，就是以身相许，绝不能更改！”
“……”
钟鸣都有点懵了，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馋自己的身子？
接着，背后的女人又没了声息，脑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喂，喂——”
钟鸣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好像又晕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
山洞一路往下，走了大约一千多米，眼前出现一个很大的空间，地面有一个水潭，水面上正在冒着水汽。
这是一处温泉。
一年前，钟鸣就是靠着这个温泉，才能在严冬中坚持下来，直到遇见老杜。
四宝山上有四宝，其中一宝正是宝泉。山腰处那几个山庄，就是将那几处最有名的温泉给霸占了。
钟鸣摸索着走到温泉旁，找了块平坦一些的地方，将背上的女人放下。
地面的温度起码有二十度，可以直接躺在上面。
然后，他在一旁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找到了一些木柴。正是一年前他遗留下来的。
他掏出火柴，好一会，将木柴点燃，生起了火堆。
漆黑的环境中，总算是有了火源。
钟鸣走到那女子身边，撩起她的裙子，抓住她的左腿。
不得不说，她的皮肤真好，光滑细腻，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小腿处的红肿，看起来格外刺眼。
这伤可不轻。
他伸手摸了一下，心中就有数了。是骨折，而且已经错位了。不尽快复位，以后就算好了，也会变成瘸子。
钟鸣没有犹豫，上手就是一捏。
“啊——”
昏迷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猛然弓起，双手抓住他的手臂。
“别动，很快就好。”
钟鸣说话间，已经将她的小腿骨复好位。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女子就像是脱力一般，再次软倒在地，气若游丝。
钟鸣取过准备好的木棍，将她的小腿固定住，再用布条绑紧，说道，“不想变成瘸子的话，一个月内不要下床。”
然后，他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你想干什么？”女子羞急交加的声音传来。
“洗澡。”
钟鸣脱得只剩一条裤衩，跳进了温泉里。
刚刚才背着她走了好几公里，出了一身汗，捂着厚厚的衣服，浑身都不舒服。现在泡到温泉里，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
他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出口鼻，感觉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泉水中。
过了一会，他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十几秒，都没有回应。
就在钟鸣以为她又昏了过去时，她开口了，“我姓贾，排行第九。”
+1！
两个绿色的字符飘过。
贾九？
009 脑补
钟鸣看到眼前飘过的经验值，一下子就不困了，从水里坐起来。
池子的水不深，只有半米左右，坐起来刚好。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说道，“贾家？沐阳好像没听说过有哪家姓贾的。”
池子旁，女子将脸转到相反的方向，说道，“我家在洪明。”
又是一个绿色的+1飘过。
洪明是省城，比沐阳更加繁华，距离两百多公里，坐火车也要半天时间，蒸汽时代的火车，时速不高。
用的假名，又报的假地方。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在事后跟他划清界限。
她什么家世啊？
用得着这样吗？
不会是……那位郡主吧？
钟鸣心中一动。
他现在所在的国家，叫南齐，还是帝制。依旧有皇室勋贵的存在。
沐阳，是一位王爷的封地，封号就是沐阳王。
名义上，这位王爷还是沐阳城的主人。
王府中最出名的，还是一位郡主，据说长得天仙似的，还乐善好施，经常在冬天的时候，派人到大街上施粥。
而且才名远扬，十四岁那年，就考入了帝都大学。
帝都大学，是南齐最高学府。考上那里，跟科举还没废除时，中举差不多。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这位郡主正是放寒假的时候，在回沐阳的路上，被贼人袭击了……
钟鸣很快就脑补出了整个过程。
听说那位郡主已经订婚了，好像是左相的外孙。
怪不得说不能嫁给我，只能睡一晚……
钟鸣越想越对，正要当场说破她的身份。
“你是——”
话到嘴边，他又及时刹车了，拐了个弯，“那个，你到沐阳城来做什么？”
还好我反应快。
他有些庆幸。
他刚才突然意识一个严重的问题。揭穿她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别忘了，她正在遭遇追杀。
什么样的匪徒，敢打沐阳王府郡主的主意？
为钱？
沐阳城里有钱人多的是，绑架谁不好，要绑架一位郡主？
要是惹来官方的强者，就算能拿到钱，也没命花。
从钟鸣这一年在沐阳的见闻和道听途说来看，南齐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官方肯定有强大的超凡能力者，才能维持住政权的稳定。
那么，那位黑衣男子要抓她，就是别有目的。
钟鸣联想到平时听到的内阁想要“削藩”的传闻，就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
“你妹啊，上山采个药，也能卷进这样的事情里面……”
……
“探亲。”
就在钟鸣胡思乱想的时候，池子旁边的女子开口了。
+1。
这句话，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回答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
三句话，让他收获了三点绿色经验值。
其实，不算少了。但是，刚才在木屋的时候，她两句话，就三十点经验值。这一对比，就有落差了。
为什么会相差那么远？
是因为她刚才动用了某种法术吗？
钟鸣问道，“你刚才是怎么骗过那个匪徒的？”
又是一阵沉默。
……
…………
一行六骑，正冒着风雪，骑马下山。
正是温得福他们，钟鸣两人前脚刚走，他们就跟着离开了木屋，还带上了那位洪大少的尸体，用马驮着。
上山容易下山难，四宝山虽然不是很陡峭，但是这样恶劣的天气，马匹不可能如履平地，走得速度并不快。
突然，一道人影挡在他们面前。
最前面的温得福一看，正是那位杀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用力一扯僵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黑衣男子问，“那位何五和那个女人呢？”
温得福战战兢兢地说道，“走……走了……”
“没跟你们一起？”
“他们……比我们先走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黑衣男子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分辨他有没有撒谎，最后警告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日后还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不敢了……不敢了……”
温得福和另外一位大少连声保证，下一秒，那黑衣男子就消失不见。
温得福愣了一会，突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此时不走，还等什么？
一行五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山下走去。
……
黑衣男子在木屋周边搜索了一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距离木屋三公里外，他站在一颗大树山，眺望着四周，眉头紧皱，“这场雪来的真不是时候。”
要不是这场大雪，将所有痕迹都掩盖了。他早就抓到那位谢三小姐了。
“怪了，那个何五不像是修行者，背着一个人，这样的天气，应该跑不远才对。该死，那个女人手里，应该还有一件道器，可以瞒过我眼睛。”
“要是九哥在这里就好了……”
黑衣男子神情有些懊恼。
他将周边几公里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人。
“十三弟，撤！”
这时，远远有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十哥的声音。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到底是什么人来了，连十哥都挡不住？
不会是那位谢家二爷吧？
谢家人丁单薄，除了谢家二爷外，就没什么高手了。
十哥叫撤退，意味着这次行动彻底失败。
黑衣男子心中极为不甘，也只能放弃，从树上跳下，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
另一边，一行身穿黑衣的人，也来到了四宝山上。
只是，他们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狼狈。
为首的周雨晨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一个排名第十的盲道人，就把我们弄得灰头土脸。汤斌，兄弟们怎么样？”
汤斌，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子说道，“有几个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周姓年轻人神色稍缓，说道，“排名十三的鹰刀也来了。此人加入金山寇不过两年，关于他的资料很少。只知道他有着一双鹰眼，刀法也不错。大家要是遇上了，小心一些。”
“是。”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搜索。
半个时辰后，就遇到了温得福他们，从他们口中，终于得知了那位谢三小姐的下落。
周雨晨一听他们的描述，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谢三小姐。
“古月堂，怎么会这么巧？”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三小姐居然会跟古月堂那个小大夫在一起。
“何五？在鹰刀面前，撒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有胆色。”
周雨晨对那位小大夫更加欣赏。
“带我们去那间木屋。”
010 你生气了？
山洞内，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钟鸣从温泉中走出，拿起池边的衣服穿上，坐在火堆旁烤火。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突然，“贾九”的声音响起。
钟鸣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又晕过去了。”
刚才他问的那句话，都过去十分钟了吧。这反射弧，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了。
“我不想骗你。”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你骗我的事情还少吗？
钟鸣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可恶的是，这句话，居然没有经验值。
他都震惊了，“难道，只要自己深信不疑，不管跟事实是不是相符，都不算说谎？”
这算不算是系统的一个BUG。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警醒，以后，不能迷信系统的威力。
山洞内，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贾九”幽幽地说道，“你生气了？”
钟鸣淡淡地说道，“不敢。”
“贾九”说道，“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带来危险。”
钟鸣觉得好笑，“为了救你，我都被卷进来了，还不够危险吗？那个匪徒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随时可能会来报复我。”
“你放心，金山十三寇自诩义盗，不会欺凌弱小，你是个普通人，只要你不作奸犯科。那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义盗？那他为什么要追杀你，难道，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没有——”
“贾九”说着，一时为之语塞。
她自然能猜到金山寇的目的，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一说，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钟鸣见她无话可说了，换了个话题，“这金山十三寇，是什么来头？”
“贾九”说道，“一个自称‘义盗’的人，建立的组织，另外十二位，是他的结义兄弟。专门做杀富济贫，替天行盗之事。”
“刚才那个人，外号鹰刀，排名十三，最崇拜义盗，处处模仿义盗。”
“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只杀那位洪大少，却放过了另外两人。就是因为洪大少恃强凌弱，在鹰刀眼中属于该杀之人。另外两人没有为难我们，罪不致死。他就不能出手。”
钟鸣恍然，怪不得那个黑衣人没有杀他。说实话，最先碰到鹰刀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这么有原则的盗贼，很不错。
希望以后能继续保持。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咕——”
就在这时，钟鸣听到“贾九”肚子响了起来，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今天，他在山上忙活了一天，又背着“贾九”跑了那么远，消耗巨大。中午就吃了点干粮。
刚才在木屋的时候，本来想将剩下的干粮吃了，结果鹰刀来了，就顾不上了，一直到现在。
钟鸣拿过放在旁边的背囊，打开后，拿出用油纸包着的半张面饼。
他将半张面饼掰下一半，用油纸包着递过去，“来，吃点东西。”
“贾九”见那油纸脏兮兮油腻腻的，摇头道，“不用了。”
钟鸣将面饼放在她旁边，拿起手中的面饼咬了一口，又冷又硬，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咬下一块，吃力地嚼了几下，面和油的香味才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面饼是在古井巷一家小摊买的，用油炸过，只是时间长了，早就不脆了，加上天气太冷，冻得梆硬，没有任何口感可言。
不过，他已经饿坏了，能有一口吃的，就很满足了。
记得一年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整整四五天，他没有找到吃的，饿得差点啃树皮。
相比起来，这面饼可太香了。
他将面饼放到火堆上烤了起来，一边说道，“你有伤在身，再不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万一被那鹰刀抓了，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一股浓浓的烤面的香味，就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咕——”
“贾九”肚子响得更厉害了，她也是饿极了，再也无法抵御食物的诱惑，顾不得其它，拿起地上的面饼就咬。
咔的一声响。
她牙都嗑痛了，哎哟一声痛呼，还以为自己咬在了一块石头上。
“哈哈……”
钟鸣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得捧腹大笑。
“你——”
“贾九”恨得差点把手里的面饼砸到他身上，终究还是舍不得。学着他的样子，将面饼放到火堆上烤软了，才撕下一小块塞到嘴里。
一股浓郁的油脂和面饼特有的焦香在口腔弥漫开来，这廉价的食物入口，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这几天，她一直担惊受怕，只能喝点水来裹腹。
整整三天了，她没能吃上一口食物，都快饿昏了。
她一口接一口，再也无法维持自小养成的淑女风范，小半张饼很快吃完，吃得满嘴油。
这么点饼，根本不顶饱，吃完后，她忍不住舔了一下油纸，上面还有残留的油脂。
随后，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她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出来？
钟鸣那戏谑的眼神，让她耳朵通红，手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急忙将那油纸扔掉，转过头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睡一觉吧，这里位置挺偏的，那鹰刀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男人的声音像是带着一股魔力，“贾九”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沉沉睡去。
……
钟鸣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身，给火堆里加了一些柴火。
坐下后，他打开面板，将刚刚得到的三点绿色经验值，加到了初级吐纳术上，将经验变成了第二重（29/200）。
可惜，她不愿意跟他说关于超凡者的事情。
估计是有什么禁忌吧。
看来，只能找别的渠道了。
钟鸣心中想着，感觉眼皮有些沉重。
在他入睡之前，还在想着，那个鹰刀不知道会不会找过来……
011 我这该死的魅力
“别……别过来……”
钟鸣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然后，他猛地惊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气温很低，嗖嗖地冷。
身下凹凸不平的地面，让他终于想起了昨天的遭遇，还有如今的处境。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已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钟鸣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他摸索着找出火柴，熟练地生起一堆火。
有了火光，他看见“贾九”整个人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钟鸣走了过去，见她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很烫手。
坏了，发烧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是病来如山倒，昨天埋在雪堆里那么长时间，腿又骨折了，还冒着风雪走了快一个小时，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钟鸣就是一个跌打郎中，会一点接骨，这样的风寒，他不会治啊。
再说了，这里也没有药材。
“得尽快带她回城里，找个大夫才行。”
钟鸣不敢耽搁，一把将她背起，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朝里山洞的深处走去。
这个山洞不止一个出口，里面还有好几个通道，其中一条，可以直通山腰。
那条出口，老杜曾经带他走过一次。
……
两个多小时后，在山洞中摸黑前行的钟鸣，终于看到了一抹亮光。
那根木柴早就熄灭了，山洞中没有光源，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路走来，他心里有些发慌，生怕遇到毒蛇啊，蝙蝠一类的东西。
幸好，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贾九”不再说胡话，再次沉沉睡去，身体没那么滚烫了，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钟鸣走出山洞，外面的光线晃得他一阵眼晕，过了一会才适应下来。
这里是山的另一边，不远处，是一条大河，那是大运河，沿着这条运河，可以直达帝都。
正是由于这条运河的存在，沐阳城才有今日的繁华。
钟鸣歇了一会后，再次背起“贾九”，朝运河的方向走去。
……
半个多小时后，钟鸣来到一处渡口，渡口处停着几艘小船，是专门载人渡江的。
他看到其中一条熟悉的船，心中一喜，招呼，“沈伯。”
那个船夫是个老人，看见是他，很意外，“小钟？这是打哪回来？这是谁？”
钟鸣上了小船，说道，“这是我新娶的妻子，跟我上山采药的时候，受了风寒，急着要回城里找大夫，劳烦沈伯送我们回城。”
沈伯一听，赶紧说道，“哎哟，那快进船蓬里，别吹风了。”
说着，划起船浆，朝不远处的港口划去。
沈伯一边划船，一边埋怨道，“小钟啊，你什么成亲的，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喝一杯喜酒。”
钟鸣进了船蓬里，将贾九放下来，抱在怀中，说道，“杜叔刚去世不久，不宜操办。”
“也是。”
几年前，沈伯的儿子摔断了腿，没钱医治，找到古月堂。老杜治好了他的儿子的腿，没有收诊金。
沈伯对老杜非常感激，每次进城，都会提一些河鲜到古月堂，给老杜尝鲜。几年下来，从无间断。
钟鸣到了古月堂后，常常能见到沈伯，一来二去，就跟他混熟了。
“下次不许再说我是你的妻子……”
突然，贾九虚弱的声音响起。
他低头一看，见她不知何时醒了，两颊有些发红，咬着下唇，眼神有些羞恼。
他有些惊喜，“你醒了？”
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
烧总算是开始退了。
贾九眼中羞意更盛，扭动着身体，“别碰我……”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嘘，别乱动，要是让沈伯看出异常，直接将我们扭送巡捕房了。”
他呼出的气息正好吹到她的耳朵上，让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羞愤交加，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她身体酸软无力，隔着衣服，这一咬，对钟鸣来说不痛不痒。
他调侃道，“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贾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敢抬起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
…………
就在钟鸣两人乘船前往城中的港口时，周雨晨一行人终于找到了昨晚他们所藏的山洞中。
“他们走了半天了，应该是早晨离开的。”
一个背着一把弓的男子说道，穿着黑色制服，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
汤斌有些暴躁地说道，“那小子还真会躲啊，害我们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夜。”
周雨晨没理他，对那名背着弓的男子说道，“三儿，辛苦你了。刚出差回来，就过来帮忙。要不是你，我们不知要在这里浪费多长时间。”
被称为“三儿”的男子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周雨晨说道，“走吧，看看那小子，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
…………
钟鸣在一处浅滩上的岸，上了岸后，他按照贾九的话，将她送到了一家名为水云阁的店铺。
那是一家胭脂水粉店，专门卖女人东西的。位于最热闹的南府大道，从门面就能看出来，非常高档。
进去之前，贾九说道，“一个月后，我会去找你，完成我的承诺。”
钟鸣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道，“其实大可不必，我当时就是开个玩笑。你我身份悬殊，你也不用糟践自己。如果实在是过意不去的话，给个万儿八千银元，当作补偿也是可以的……”
贾九背对着他，片刻后，才说道，“说好以身相许，就是以身相许……”
“三小姐！”
这时，水云阁的人也注意到他们，其中一个女店员认出了“贾九”，大喊一声。紧接着，好几个女店员冲了出来，将钟鸣挤开了，围在贾九身边，紧张地问道，“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贾九头也不回地说道，“扶我进去。”
很快，她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店里。
钟鸣看着她消失在店内，有些郁闷。
本以为这次能够搞到第一桶金，谁知道，她还是一点也不肯松口。
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012 不速之客
古月堂，大门开着。
店内，避风处，何五躺靠在那张藤椅上，闭着眼睛在假寐，听到有脚步声，眼睛都不睁一下，说道，“大夫不在，药酒和膏药都卖完了，去别家吧……”
说着，突然感觉到不对，睁眼一看，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惊喜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鸣哥，你总算是回来了——药材呢？”
语气从不耐烦，到惊喜，到失望，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就发生了两次转折。
钟鸣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
何五脖子一缩，辨解道，“你又不在，药酒和膏药都卖完了，就算有病人来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接着，他岔开话题，“鸣哥，你不是去采药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别提了。”
钟鸣摇摇头，他担心遇到那位鹰刀，不敢回木屋去取药材。
这一趟，真是亏大了。
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药材没能带回来不说，还搭进去一个银元（船资）。
得罪了什么金山十三寇，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报复……
“要不然，干脆把古月堂给关了算了，先避避风头。”
钟鸣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初级吐纳术突破了，变成了第二重。
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不管是力量还是耐力，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今天他背着“贾九”，从四宝山一路下来，一直到回到城里，前后背了三四个小时，都不觉得累。
换作以前，背一个百八十斤的妹子，走半个小时就要脱力了。
他折腾了两天，到现在还精神奕奕，再背“贾九”走个几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体力，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
钟鸣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
“有吃的没？”
钟鸣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肚子都快饿扁了。
何五说道，“早上，师娘派人送了两盒点心过来，你的那盒，我放你房里了。”
那个女人送来的东西？
何五口中的师娘，自然是老杜的妻子，老杜之死的重大嫌疑人。
钟鸣怀疑这个女人的事情，没让任何人知道，何五这么不靠谱，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了。
“我先回房了，你好好看店，有客人来了通知我。”
“知道了。”
钟鸣回到后院，一推开门，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砍刀。
“反应挺快啊。”
房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见到他的动作，眼睛微微一亮。
“是你？”
钟鸣认出屋里的人，正是前几天带着一群巡捕，到店里来问过话的周姓男子。心下一松。
“不然你以为是谁？”
坐在屋里的正是周雨晨。
他带着手下，沿着山洞一路追踪，一直到渡口时，得知一男一女乘船朝港口的方向去了，便让手下乘船去追。他自己从陆路回到城里。
他的速度很快，反而先钟鸣一步，来到古月堂守株待兔。
周雨晨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砍刀上，笑道，“你准备一直拿这玩意对着我？”
“抱歉。”
钟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砍刀收起，生怕他追究这事，岔开了话题，“那个，周警官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周雨晨也不再绕圈子，问，“她呢？”
钟鸣被问得一愣，“谁？”
“别装傻，你在山上救的那个女人。”
什么？
钟鸣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为了“贾九”而来的。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温得福他们，立马就释然了。
这个姓周的，再怎么说是官方的人，告诉他也无妨。
钟鸣说道，“走了。”
周雨晨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去哪了？”
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竟然比那位鹰刀还要恐怖。
不过，钟鸣也不是昨天的钟鸣了，虽然感觉到极大的压力，却没有失态，说道，“进了水云阁。”
周雨晨见他在自己的逼视下，竟然还能保持镇定，心中有些讶异。
他刚才动用了一些能力，普通人是承受不住的，心理防线会瞬间被突破，被当场吓尿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这钟鸣却像没事人一样，联想到刚才那异乎寻常的反应速度，难道……
正想着，就听到钟鸣的话，他心中疑惑，“水云阁？她去那里做什么……”
很快，周雨晨便即恍然，大概猜到了那位谢三小姐的想法了。
他看了钟鸣一眼，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份”
“没有。”
周雨晨警告道，“不知道最好，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钟鸣越发肯定，那贾九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不会真的是郡主吧？
不然的话，这姓周的，也不必这么郑重其事。
周雨晨急着去确认那谢三小姐是否安全，说道，“我要走了，你……”
“等等。”
钟鸣还有一件关乎性命的大事，忙叫住他，“周警官，那位叫什么鹰刀的匪徒，知道我在古月堂，会不会报复我？”
周雨晨笑道，“放心吧，他被我的人打伤了，没有半年起不来床。至少半年内，不必担心他找你麻烦。”
说完，他就走了。直接推开后门走的。
钟鸣也放下心来。
“这姓周的，倒是挺实诚。”
刚才两人的对话中，没有得到一个经验值，证明他没有撒谎。
当然，以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估计也不屑于对自己撒谎。
钟鸣将门关上，见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要说这位“师娘”，也挺会做人，隔三岔五就让人送东西过来。
在外人看来，她对亡夫的两个学徒那真是没得说的。
钟鸣也是来者不拒，送来的东西照吃无误。他不能表现出敌意，让对方有了防范之心。
他必须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对方致命一击。
钟鸣将这盒点心吃完，也就半饱。
……
夜，下了两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钟鸣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棉被，睡得正香。
突然，门从外面推开了。
他在睡梦中听到动静，立马惊醒过来，睁眼一看，一柄闪着寒光的刀横在脖子前，让他所有睡意都不翼而飞。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耳朵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人呢？”
来人正是鹰刀，竟然半夜摸了进来。
“姓周的，我RI你先人板板！”
钟鸣心中破口大骂。
013 我只识得你
不是说半年下不来床吗？
钟鸣感觉被那个姓周的给坑了，可是面对这样的危局，也必须要冷静下来，头脑飞速转动着，装着异常害怕的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好汉……别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鹰刀寒声道，“再啰嗦，老子杀了你！”
那柄刀直接抵到了他的喉咙前，冰寒的刀刃刺破了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有生以来，钟鸣第二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他身体僵住，额头上冒出冷汗。
“我问，你答。她人呢？”
“不……不知道，到了城里，她就走了……”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黑皮狗？”
钟鸣有些茫然，“黑皮狗？”
“别装蒜！”鹰刀语气一厉，手上加了一点力量。
钟鸣感觉脖子一疼，刀锋开始入肉了，仿佛听到了死神的脚步，突然，他灵光一闪，“你是说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他怎么会专门来找你？”
“他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的。”
“那前几日呢？他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前几日？
钟鸣愣住了，鹰刀怎么会知道几天前，那姓周的来过？
他们昨天明明才第一次碰见，他还特意问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喝问道，“你是不是黑皮狗的线人？老实交待。”
一开始的时候，鹰刀还控制着音量。现在声音却越来越大。
对方似乎并不太关心“贾九”的下落，反而更加在意他是不是姓周的线人。
钟鸣感觉太不对劲了，脑海中有一件事呼之欲出了。
他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
他突然说道，“你不是鹰刀。”
这句话一出，时间仿佛停滞了，画面突然定格，随后破裂开来，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直到消失不见。
……
钟鸣猛地惊坐而起，第一时间摸了一下脖子，没摸到伤口。
“原来……是梦啊。
他心下一松，就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
有人？
接着，就听到邻居家的狗吠了几声，很快又停下了。
果然有人！
而且，应该是住在附近的人。
要是陌生人的话，那条狗会一直不停地叫。突然停下来，就是因为认出是熟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居然是梦！
他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杀死。
这是一种可以入梦的法术吧？
不知道在梦里被杀了，现实中会不会死？
钟鸣心中想着。
“你居然能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不错！”
突然，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让钟鸣感到一股寒意直蹿脑门，头皮一阵发炸。
他猛地转头，见到角落的阴影处有一道人影坐着，借着微弱的月光，那个轮廓极为熟悉，还接触到一双锐利的眼睛，那眼神同样熟悉。
“鹰刀？”
钟鸣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难道，我还在梦里？”
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未知。
他对于梦境类的法术一无所知，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不慌才怪。
“咦？你竟然已经跨过了那层关隘——咳……”
鹰刀的语气有些激动，然后就咳嗽了两声。
这时，钟鸣总算察觉出不对，他的声音很虚弱。
联想到那个姓周的说过，鹰刀受了重伤，没有半年起不了床……
莫非，这不是梦？
鹰刀真的来找自己了？
鹰刀咳了两声后，继续问道，“你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钟鸣隐约间，似乎还闻到了一点血腥味。眼前这位鹰刀，看来是真的受了不轻的伤。
他说道，“你三更半夜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鹰刀似乎终于想起正事，说道，“我受了重伤，来找你医治。”
钟鸣愣了一下，本来以为他是来逼问“贾九”的下落的，却没想到，他是来治伤的。
眼前没有经验值飘过，意味着他说的是真话。
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找我？”
他一无名气，二来又很年轻，沐阳城有的是比他出名的大夫。
“在这里，我只识得你。”
+2。
钟鸣眼前飘过一个绿色数字，证明这家伙在撒谎。
这货别有目的！
他推辞道，“抱歉，我医术低微，对你的伤恐怕无能为力。”
突然，寒光一闪，鹰刀抽出一柄断刀，口中说道，“你虽然机缘巧合，跨过了那层关隘，但是，没有人指点的话，是无法成为真正的武者的。你治好我的伤，我可以给你指点。”
一手威逼，一手利诱。
钟鸣也不由心动了，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超凡道路的领路人。
不管这个人是正是邪，只要愿意教，都是极为宝贵的机会。
他根本没有挑剔的本钱。
关键是，没有绿色经验值飘过，证明对方没有骗他。
他说道，“我只懂接骨——”
鹰刀说道，“正好，我有几处骨头断了。”
钟鸣当即起身，点起油灯，给鹰刀检查了一下，一脱掉衣服，他都惊呆了。
只见左胸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超过二十公分，更恐怖的是，这是一道贯穿伤。可以想象，整个右肺叶都被扎穿了。
这是一个足以致死的伤势，他却还能坐在这里跟他侃侃而谈。
这生命力，太非人了。
钟鸣给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越检查，越是心惊。
除了这道足以致命的伤势外，他身上还有别的伤，胸骨断裂，肩胛骨断裂，脊椎有一截错位……
那姓周的还真没骗人，这样的伤势，换成正常人，别说躺半年了，恐怕要永远躺着起不来了。
这么重的伤，就算是鹰刀这种非人的体质，肯定也不好受。
钟鸣的手上只要多加几分力，将那截错位的脊椎给打断了，就能让这个凶徒变成瘫痪。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主要是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
刚才被人入梦，给他带来了一些心理阴影。
“对了，你刚才说的梦魇是什么？”
014 非常突然
钟鸣说话的功夫，就将鹰刀那截脱位的脊椎给按了回去，手法干脆利落。
鹰刀手里一直握着那把断刀，沾着血迹的脸上，如同岩石一般坚毅，他缓缓开口道，“那是一种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以此来窥探别人心中的隐秘。”
“道行浅一些的，就制造一些那人最恐惧的场景，让对方吐露秘密。”
“道行深的，甚至可以利用梦境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性格。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性情大变，非常恐怖。”
“这是阴阳家的法术。不过，刚才那人分明没有修为在身，只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是用的某种道——。”
钟鸣听得很仔细，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只听得“喀嚓”一声，已经将他的胸骨给接上了。
鹰刀最后那个字，像是被堵在喉咙里，过得几秒后，才吐出一口气，“——器。”
显然，他并不是没有知觉，只是比较能忍。刚才接骨时，一瞬间的痛楚，还是让他破功了。
“道器？那又是什么？”
钟鸣自然要抓住机会，问最关键的问题。
鹰刀将胸中那口浊气吐出后，说道，“就是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器物。这样的器物，拥有千奇百怪的力量。有一些毫无杀伤力，只能用来变戏法。”
“但是有一些，拥有恐怖的力量。哪怕在普通人手中，都有可能用来击杀一位绝顶强者。”
钟鸣懂了，就是小说中的“收容物”，“禁忌物”之类的东西。
怪不得他总觉得诡异，甚至有一种不寒而粟的感觉。
鹰刀继续说道，“不过，天道是最公平的，想要动用道器，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威力越强的道器，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这才对嘛。
钟鸣心中暗暗点头，一边顺手将他的肩胛骨也接好了。
他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几块木板，帮你固定一下。”
鹰刀阻止了他，“不必了，就这样就好。”
钟鸣知道他是超凡者，跟普通人不一样，就由得他了。
突然，他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昨天贾九将你骗了过去，难道也是用的某种道器？”
“贾九？”
鹰刀神情有些疑惑。
钟鸣说道，“就是你要抓的那个女孩，这是个假名。”
鹰刀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锐利。
钟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神情异常郑重，“详细说说那个女孩。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钟鸣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这个要求更是古里古怪，“这货不会是失忆了吧？”
不过，他还是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鹰刀一言不发，眉头却不自觉地皱紧，等他说完后，更是将眼睛闭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的记忆被人篡改了。我想不起任何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
啊？
钟鸣有些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事？
……
…………
天亮了。
钟鸣推开隔壁的房门，将何五从床上硬拉起来。
这小子贪睡，一睡着，就像死猪一样。昨天夜里那么大的动静，他就睡在隔壁，愣是没醒过来。
不将他拉起来，是叫不醒这小子的。
将店铺的门打开后，钟鸣就觉得外面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不少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你在店里看着。”
他丢下一句，就出去打听情况。
钟鸣来到对面的一家裁缝铺，问道，“郭叔，这是出什么事了？”
郭叔忧心忡忡地说道，“好像是出人命了，唉，一大早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倒霉事，咱们巷，十几年没出过人命了……”
钟鸣听得心里一突，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鹰刀干的吧？
从郭叔口中，他知道死的是住在巷口处的老宋，大名宋建平，是一间纺织厂的会计，一大早被人发现死在后巷。
这宋建平他认识，整天将高中毕业挂在嘴边，是个爱吹牛的人。给他贡献了不少经验值。
这时，巡捕房的人来了，总共七八个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位老熟人。
“他怎么来了？”
钟鸣看到那人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躺在自家床上的鹰刀。
万一被那人发现了，一个窝藏逃犯的罪名，肯定就逃不掉了。
带队的人，正是穿着黑色制服，姓周的那个年轻人。
钟鸣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钟鸣。
然后，他就迳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目光对上了，连躲都没地方躲。
钟鸣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周警官，又见面了。”
周雨晨微笑着说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走，去你店里说。”
钟鸣一听他要去店里，头皮一麻，赶紧说道，“那个周警官，我还没吃早餐呢。”
“正好，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
…………
钟鸣带着周雨晨来到一个小摊点，找了个空位坐下，对摊主说道，“两碗阳春面。”
一抬头，见周雨晨站在那里，奇道，“怎么不坐？”
周雨晨没有吭声，默默从兜里拿出一条手帕，将条凳擦了一遍，又将桌面擦了一遍。才坐了下来。
钟鸣一看他这个作派，就知道这家伙家里一家很有钱。
穷人家可出不了这种有洁癖的人。
真有洁癖的话，早就饿死了。
他只当没看到，问道，“周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周雨晨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周雨晨，沐阳城缉盗处第三小队队长。我想要我邀请你加入缉盗处。不知你意下如何？”
啥？
钟鸣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是来招揽自己的。
这也太突然了吧？
015 好处
“这太突然了。”
钟鸣摇头说道，“我甚至不知道你们缉盗处是做什么的。”
这时，摊主端着两碗面条过来了，放在二人面前。
所谓阳春面，就是清汤面，汤面上飘着几滴油，还有一些葱花。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换作穿越之前，连方便面都快吃吐了的他，肯定是吃不下这种面条的。
现在嘛——
钟鸣看见面条端上来，条件反射般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吸溜一下，就吃了一大口面条。
没有挨过饿的人，是不懂得珍惜食物的。
一年前，他刚穿越过来时那半个月，饿得恨不得啃树皮的经历，让他治好了挑食的毛病。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初级吐纳术变成第二重后，他就变得很容易饿。
他说要来出早餐，倒不是仅仅是借口，他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当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面前，他忍不住了，顾不得正在谈重要的事情，先填饱肚子再说。
钟鸣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将一碗面吃下肚，又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了个精光。
一碗面吃完，他还觉得不够，一抬头，见周雨晨面前那碗动都没动过。
周雨晨一见他的眼神，便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钟鸣没有跟他客气，将他面前的面条端过来就吃。
很快，第二碗面条也吃完了，也就四五分饱。
食量暴增，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烦恼。
主要是穷啊，古月堂的的柜台里，就剩两个银元了。
钟鸣现在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
坐在对面的周雨晨一直等到他吃完后，才开口道，“还要来一碗吗？”
他果断摇头，“不用了。”
周雨晨这才说起了正事，“缉盗处，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缉盗的部门。”
“那岂不是跟巡捕房的职能重合了？”
“准确地说，我们是巡捕房的上级，专门处理巡捕房处理不了的案子。比如说，昨天晚上，你遇到的那个鹰刀。”
懂了，就是专门应付超凡事件的部门呗。
钟鸣点点头，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找我？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跌打郎中。”
周雨晨微微一笑，“你已经跨过那个关隘了吧，准确地说，你已经不算是普通人了。”
“……”
为什么每个人都能一眼看出他突破了那层关隘呢？
我这么容易被人看穿吗？
钟鸣在心里吐槽，脑海中却在思考，要怎么婉拒他了。
开什么玩笑，专门负责处理超凡事件的部门，那多危险啊，他脑子坏掉了，才要加入他们。
周雨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忘了告诉你，缉盗处隶属军队部门，有权征召任何一个大齐的公民效力，被征召者不得拒绝。否则，就得上军法处了。”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钟鸣是会受威胁的人吗？
他刚要说话，周雨晨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武者，只能先当外围成员。”
“加入缉盗处后，你将得到专门的指点，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你成为真正的武者。相信我，要是没人指点的话，你很难成为真正的武者。”
周雨晨见他有些不服气，指着桌子上的两只空碗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饭量大增，怎么都吃不饱？”
“如果你以后继续用这种东西填饱肚子的话，你大概率活不过四十岁。”
钟鸣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关键是，没有经验值飘过。意味着，他说的是真话。
周雨晨接着说道，“还有，外围成员的待遇是一个月二十个银元，参与行动的话，每天一个银元的补贴。”
月薪二十个银元？还有加班补贴……
钟鸣果断地点头，“我答应了。”
当然，他也不全是因为钱。
他需要大量的经验值，就要接触更多的超凡能力者。官方的超凡能力者机构，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去处。
周雨晨见他这么识时务，很满意，继续叮嘱道，“而且，你表面上的身份，还是一名跌打郎中，不需要去缉盗处点卯。只需每隔五天报到一次。记往，你的身份要保密，不要透露给别人知道。”
钟鸣越听越不对劲，这不就是线人吗？
昨天晚上，那个神秘人潜入他的梦中，就是想逼问他是不是黑皮狗的线人。没想到，现在他真的成了周雨晨的线人。
不过，这样更好。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加入缉盗处之后，害死老杜的凶手肯定会充满戒备。
现在，他秘密加上缉盗处，完全可以借用这个机构的资源，来查老杜死亡的真相。
一举数得的事情啊。
周雨晨取出一样东西，说道，“如果你碰到什么急事想要找我，拿着这个东西，到西街后三巷左数第三家书店，将它交给掌柜的就行了。”
钟鸣接过那样东西，那是半枚铜钱，从中间分成两半，切口光滑。
这个拿来当信物，确实再合适不过。
周雨晨终于说服了这个意外发现的人才，心情很愉快。
要知道，每一个小队能够发展的外围成员是有限的，原本，第三小队的名额早就用完了。他昨天晚上特意去求处长，才弄来这么一个名额。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不足二十岁，却修成内炼法的小子，还有一手精湛的接骨手艺，绝对值得大力培养。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记住，今晚到那家书店，我还有事情交待。”
周雨晨说完，就要离开。
“周队。”
钟鸣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看中我什么了？难道，我是万中无一的学武奇才？”
周雨晨板着脸，说道，“你想多了，你的资质普普通通，只是我初来乍到，手底下缺人。”
+3。
+3。
眼前接连飘过两行绿色的经验值，让钟鸣心满意足。
今天总算是开张了。
刚才那一问，他就是故意的。
所谓上司，就是这样，没招揽到这前，威逼利诱，把你夸上天。到手之后，就开始打压你了。
职场PU|A，这套他熟。
016 救命恩人
钟鸣回到店里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吃个早饭的工夫，他已经是有单位的人了。
“不知道有没有编制。”
他突发奇想。
不过，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五险三金之类的福利吧。
他对正在柜台里面打扫卫生的何五说道，“拿四个铜板来。”
“要钱做什么？”
“付早餐钱。”
何五震惊地看着他，“什么，你一顿早餐吃了四个铜板？”
一转头，见他空着手，更是出离愤怒了，“你一个人就吃了四个铜板？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快没钱……”
钟鸣耸耸肩，说道，“你也可以拿四个铜板去吃一顿早餐，顺便帮我把钱付了，就是路口处的那家面摊。”
何五立即闭嘴了，从柜台里数出八个铜板，麻溜地离开了店铺。似乎生怕他反悔。
“对了，还有一个人没吃早饭。”
钟鸣突然想起躺在房间里的鹰刀，一拍脑袋，走到柜台前，拿出三个铜板，想想，又放回一个。
然后，出门去对面买了两个大白馒头。
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要吃清淡一点。
钟鸣把门关上，拿着两个馒头到了后院，一推门，就见到鹰刀坐在床边，手里依旧拿着那柄睡觉都不离手的断刀。
他靠坐在床头上，似乎连坐都坐不稳，目光却比他手中的刀还要锋利。
钟鸣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底一寒，毫不怀疑，再往前一步，他的刀就会飞过来。
两秒后，鹰刀眼中锋利的光消失了，变得有些怪异和疑惑，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你居然没有出卖我？”
刚才，缉盗处那头“疯狗”靠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头“疯狗”竟然和钟鸣认识。只是，离得太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那一刻，鹰刀一颗心凉了半截，觉得这次真的完了。
他跟钟鸣的几次相遇，绝对称不上是愉快。那小子现在有机会，不出卖他才怪呢。
结果，预想中的一群持枪的巡捕冲上来的情形并没有出现，钟鸣独自一人回来了，还拿着两个馒头。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小子竟然没有出卖自己？
为什么？
鹰刀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钟鸣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我眼里，你现在是一个病人。”
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向周雨晨举报鹰刀。别忘了，这家伙还有十二个结义兄弟。
鹰刀神色却是一震，看着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第一次将手中的刀放下，神色庄严，语气郑重地说道，“我欠你一条命。”
钟鸣对这句话并不在意，根据他前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不要将别人的感恩当回事。
他将两只馒头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囊中羞涩，只有这个了，别见怪。”
鹰刀没说什么，不顾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直接拿起一只馒头就啃了起来。
……
…………
古井巷死了个人，闹得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这一切跟钟鸣没有什么关系，这一天，跟平常一样，没有病人上门，倒是有几位想要买药酒和膏药的。
可惜，已经卖完了。
又是没有开张的一天。
天黑后，钟鸣像往常一样，关上门，跟何五说了一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何五顿时警惕起来，走到柜台前，打开钱柜，仔细数了一遍，见里面的钱没有少，才放心下来。
钟鸣出门的时候很小心，他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被人给夜袭了。
要不是鹰刀告诉他，那人是个普通人，而那件能侵入别人梦里的道器只有在别人睡着时才能使用的话。他肯定是不敢在大晚上出门的。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周雨晨说的那家书店，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他刚来到书店门前，门就自行打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钟鸣秒懂，将那半枚铜钱拿了出来。
中年人看见那枚铜钱后，警惕地朝他身后看了两眼，说，“进来。”
钟鸣跟着他进了里面。
书店后面，是一个院子，在其中一间屋子里，他见到了一身便服的周雨晨，除了他之外，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钟鸣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放到地球，这是一个不需要滤镜，就能吸粉无数的女人。只需要站在镜头前，就能吸引无数LSP。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第二漂亮的女人。就连他这样饱受化妆PS滤镜考验的现代人，也感到了惊艳。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女人是祸水！
特别是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老杜就是前车之鉴，他的妻子，就是钟鸣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
更何况，在这样的夜晚，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跟周雨晨待在一个屋子里，这样的关系，是作为下属能够乱看的吗？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磁性，带着一丝慵懒和窃喜，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撩人的耳朵，一直撩到他的心里去。
钟鸣一个哆嗦，没办法，风有点冷。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飘过一个绿色的+2。
他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紧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女人第二句话传来，“这样彬彬有礼的少年郎，真是少见啊，我喜欢。”
+2。
钟鸣不由有些惊喜。
两句话，就给他带来了四点经验值，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能经常跟这个女人打交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初级吐纳术提升到第三重。
这时，周雨晨有点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行了，别逗他了。钟鸣，这是韩五娘，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就由她来负责教你武道。”
说着，又对身旁的女人说道，“五娘，人就交给你了。”
韩五娘的声音软软的，“放心吧，这个少年郎我一看就喜欢，我一定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他。”
+2。
+2。
又是四点经验值。
这一下，钟鸣却笑不出来了。
这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017 差点暴露
这两个绿油油的+2，却让钟鸣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韩五娘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啊。
她这两句话的真正意思，岂不是她既不喜欢他，也不会好好教他？
不过，一想到她只说了三句话，就为他提供了八点宝贵的经验值。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就算她什么都不教，家里还有一个人呢。
在他看来，鹰刀比眼前这个女人要靠谱多了。
周雨晨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个在这个宽敞的房子里。
钟鸣顺手把刚刚得到的八点经验值加到了初级吐纳术上，熟练度顿时变成了：二重（42/200）。
“你跟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五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很平淡而冷漠，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撩人。
他一度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忍不住抬头看去，见到了一张冷漠的脸，还有冷漠的眼神。
这变脸的功夫，让他叹为观止。
钟鸣如实回答，“我跟他只见过三面。”
至于他成为周雨晨线人的事情，说过要保密，自然要保密。
“哼！”
韩五娘的眼神变得更冷了，在心里给这个男人打上不老实的标签。
周雨晨将那个人情花在这小子的身上，这两人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不过，她也懒得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要按照承诺，教他一年时间就行。
至于他学得怎么样，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不再废话，直入主题，“你对武道了解多少？”
钟鸣摇头，“没什么了解。”
除了初级吐纳术外，他对武道一无所知。老杜教了他吐纳术没多入，就一命呜呼了。
韩五娘眉头微微一皱，周雨晨不是说，他一点基础吗？
算了，那就从头讲起。
“武道，共分九重，先炼筋骨皮，再炼五脏六腑。想要入门，都是从劲力练起。我先教你一门基础拳法，我演示一遍，看好了。”
韩五娘当场打起了一套拳法。
屋内场地很开阔，足够她腾挪跳跃了。
这套拳法很朴实，不过由她打起来，却是极为优美，赏心悦目。
她一定是学舞蹈出身，这完美的身段，这飘逸的身姿，将一套平平无奇的拳法，都打得这么好看。
她每使出一招，就会讲解其中的劲力技巧，像是口诀一般，朗朗上口，并不难理解。
钟鸣看得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终于，她收拳而立，脸不红，气不喘，说道，“这是长拳，总共三十六式。几乎每一位武者，都是用这套拳法启蒙的。我先教你六式……”
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她过去开门，正是那位中年男人，小声说了一句话。
韩五娘转头对钟鸣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五天后你再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急事。
钟鸣不以为意，他打开面板，见到上面多了一个技能，长拳：入门（0/100）。
关键是，这是一个白色的技能，可以用白色的经验值来加点。
这一趟没有白来，学到了一门拳法。只需要不断提升等级，完全可以用来对敌。
他要纠正刚才的偏见，这个韩五娘挺靠谱的，起码教的是真东西。
……
钟鸣回去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穿越过来后，晚上基本不怎么出门，路上没有路灯，除了少数几条街道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他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虽然不再下雪，但是风依旧很大，刮得人脸皮生疼。
不多时，他回到了古月堂，从后院开的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到一旁的小巷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周雨晨。
钟鸣埋怨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韩五娘似乎有什么急事，先回去了。”
说着，他问，“周队，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案子。”
案子？
钟鸣心中一动，问，“是早上那个案子吗？”
周雨晨可是负责超凡事件的，也就是说，那不是普通的案子。
这时，旁边的屋子传来“吱吖”一声，住在邻居的人听到动静，探头出来张望。
“进去说。”
周雨晨拉着他进了院子，将门关上。然后朝他的房间走去。
钟鸣还在想着宋建平那个案子的事情，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两人已经走到门前。
突然，他反应过来，“糟糕！”
他心中大呼不妙。
周雨晨推开门，见到鹰刀在里面，那后果……
“等——”
他开口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门被推开了。
完犊子。
……
…………
“进来啊，愣着干什么？”
周雨晨推开门后，却没有任何异常。反而催促他进屋。
钟鸣愣了一下，往里面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鹰刀居然不在。
他心中有些庆幸，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走钢丝的感觉，真是太惊险了。
要不然，干脆坦白算了。
这个念头仅仅转了一下，就被他抛到脑后。
鹰刀身后，还有十二位结义兄弟。他可招惹不起。
“你怎么了？”
周雨晨的声音传来。
钟鸣一抬头，见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心中一紧，忙解释道，“其实，那死者我认识，昨天下午还跟他聊了一会，没想到就这样死了——他的死是不是有些蹊跷？”
周雨晨道，“他确实是非正常死亡，要么是修行者，要么是道器。”
“修行者？”
钟鸣听到了一个新的词。
“就是掌握了非同寻常力量的人，武者，也可以算作修行者中的一种。你碰到的那位鹰刀，就是一名修行者。”
“那周队你肯定也是修行者了。”
周雨晨神情一肃，说道，“记住，不要打探别人关于修行的一切信息，这是大忌。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钟鸣心中凛然，郑重点头。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修行。天下的修行者，虽然没有三百六十种那么夸张，但是类型也是非常多的，根据其修行的是哪一家，就能够大致猜出其掌握了哪些法术……”
周雨晨教导他修行者之间的禁忌。
018 内炼法
“关于修行者之间的事情，以后慢慢跟你说。”
周雨晨现身叫住钟鸣，是有正事的，“你住在古井巷，这几个月，可曾碰到过什么古怪的事情，或者古怪的人？”
他是来找线索的。
一开始，宋建平之死，巡捕房以为是一桩普通的命案。
可是很快，负责验尸的仵作发现不对，此人的死因很古怪。于是，就上报到缉盗处。
这案子，落到了第三小队手上，小队的成员都有任务在身，没办法，他这个队长只能亲自出马。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在书店的时候，他走得这么急。
来到古井巷查探一翻，却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然后，他就看见了钟鸣。想到这小子住在这里，也许能提供什么线索呢。于是把人叫住了。
“还真有。”
钟鸣本来就想将那件事告诉他，正好趁机说了出来，“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非常真实……”
他将昨晚遭到梦魇入侵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后面遇到鹰刀的事情。
周雨晨恍然道，“原来是梦魇！”
随即，面带笑容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碰到涉及修行者的案件，最麻烦的，就是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法术。
特别是像今天这种，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的案件，最难查。只能从死者的关系网查起，费时费力不说，到最后，很可能一无所获。
因为凶手很可能跟死者没有一丁点关系，只是随机杀人。
这种事情太多了。
像这样的无头案子，想要侦破太过困难。
钟鸣提供的这个线索，太有价值了。给他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知道对方拥有操纵梦魇的能力，就能够大大缩小范围。查起来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钟鸣明知故问，“梦魇是什么？”
“是阳阴家中其一系修行者的能力，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中，操纵梦境。”周雨晨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又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钟鸣假装思索了一下，才摇头道，“没有啊。”
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只是，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怀疑到那人身上。
周雨晨心中却有了一个猜测，“也许，是他发现了你已经迈入那道关隘，所以，想要趁机将你除去，却没想到，你能够挣脱梦魇。”
“然后，他就此收手。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出，他并不是修行者，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拥有一件可以操控梦魇的道器。”
“那人杀你不成，就将宋建平给杀了。很可能，使用那件道器的代价，就是无法抑止杀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此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杀人。普通人绝对无法抵御道器的诱惑，只要使用了一次，就会停不下来。”
“只要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像这样的毫无伤势的死者，不对，如果是暴毙的话。仵作早就上报了。除非，是年纪大的老人……”
钟鸣在一旁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心中不由佩服，这人逻辑缜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队长，不仅仅是因为家世啊。
同时，他也更加警惕，以后鹰刀的事，可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他赞叹道，“周队真是神探也，靠着这一个线索，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只是推断而已，未必是对的。”
周雨晨嘴上谦虚着，嘴角却抑止不住地上挑着。
钟鸣趁机问了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关隘，到底是什么？”
周雨晨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心情正好，难得耐心地解释了起来，“修行本是逆天而行，从凡人到修行者之间，隔着一道天堑。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去。这便是我所说的关隘。”
“不过，你虽然已经跨过了最关键的一步，却还不是真正的修行者。你欠缺的还很多，好好跟五娘学。争取在一年里补足功课，成为真正的武者。”
钟鸣知道，这个关隘，就是初级吐纳术突破到第二重。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雨晨和鹰刀，都是一眼看出他突破了。
可是刚才的韩五娘好像没有看出来。这让他有些困惑。
“从你的反应。昨天早上，我在这里等你，你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那一刹那的反应，就暴露出了你的身体素质。”
原来是这样。
钟鸣这才明白了。
周雨晨心情好，多说了几句，“一般的武者，是通过站桩，打熬力气，炼劲，服用各种秘药等等，来迈过那层关隘。这是外炼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称为内炼法。通过类似修行者的冥想，吐纳之术，来迈过那层关隘。很显然，你就是幸运地练成内炼法那个幸运儿。”
其实，周雨晨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能够练成内炼法的，少之又少。要么是有着罕见的天赋，要么就是拥有绝佳的机缘。
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重视钟鸣的原因，亲自出面拉拢，还搭上一个人情，请韩五娘教这小子。
为免这小子翘尾巴，这件事就不必说了。
钟鸣也总算是解了心中的疑惑，原来，练武还分外炼法和内炼法。
这不就是外家功和内家功吗？
他一脸希翼地问道，“练成内炼法的人，是不是有如凤毛麟角一般？”
周雨晨淡淡地说道，“不，你错了，这并不罕见，我当年十八岁时就练成了。这放在那些天才中，并不算什么。”
+3。
+3。
+3。
钟鸣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家伙，一句话，三句谎言。
他嘴上说道，“原来周队这么厉害，跟你比起来，我真是差远了。”
周雨晨道，“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你能赶上我的。”
+3。
又来了三点，整整十二点绿色经验值。真没想到，他给的比韩五娘还多。
钟鸣非常满意。
周雨晨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走了。
他关上门后，打开面板，正要将刚刚得到的十二点经验值加到初级吐纳术上。
突然，他停了下来，看向了刚刚得到的技能，长拳：入门（0/100）。
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绿色的经验值，能加到白色技能上吗？”
019 无名桩功
钟鸣在第一次得到绿色经验值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这玩意能不能用来加白色技能。
最后，还是舍不得。
绿色经验值太难得了。
他穿越过来后，在第七个月时，才获得第一个绿色经验值，正是从那位“刘叔”身上得到的。
一直到几天之前，他所有的绿色经验值，都是“刘叔”提供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废了老大的劲，才攒到59点，每一点都来之不易。
现在不一样了，认识了周雨晨和韩五娘这两位，获取经验值就简单多了。
钟鸣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尝试着将一点绿色经验值加到长拳这个技能上。
真的可以！
只见面板上，变成了长拳：入门（10/100）。
也就是说，一点绿色经验值，相当于十点白色经验值，差了十倍。
钟鸣思考了片刻，干脆地拿出了九点经验值，加到了长拳上。
顿时，面板上又有了变化，长拳：熟练（0/200）。
熟练度瞬间跨过了一个等级。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些什么，按捺不住，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摆开架势，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正是刚刚从韩五娘那里学来的长拳。
这门拳法，他仅仅看那韩五娘打过一次。此时使出来，就是已经练了无数次一样。
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招接一招，显得极为丝滑，已经形成了肌肉的记忆。
而且，这并不是虚有其表。
每一拳每一脚，都贯注了极大的劲力，带起“呼呼”的风声，就像是拿木棍用力挥舞时，那种破空声。
终于，最后一式打完后，钟鸣感觉身体里热呼呼的，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微微有一种酸胀之感。
他不由啧啧称奇，这门拳法，还真的能用来锻炼身体。
接下来，他在院子里又练了两趟拳法，出了一身汗，浑身肌肉开始酸软了，才回屋睡觉。
钟鸣刚掀开被子，就见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有字，打开火折子一看，果然是鹰刀留下的。
信很简短，只说他先走了，有事找他的话，就在巷尾处的一颗树上刻一个圆形。
看来，鹰刀应该是见周雨晨老是来这里，于是提前一步离开了。幸好他走了，要不然，今晚这两人撞上了，真不知要怎么收场。
钟鸣有些庆幸，顺手将纸条给烧了，扔到床底下的炭盆里。然后上床睡觉。
……
接下来几天，古井巷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宋建平之死引起的波澜，也渐渐平息。
本来，钟鸣想要去四宝山一趟，将采的药材给取回来。
谁知，第二天，就有人将药材送到店里，说是周队长让人送过来的。
真没想到，这周雨晨这么会收买人心。
换作是这个时代的人，恐怕会对他死心塌地了。
钟鸣自然不是这种小恩小惠能收买的，不过，对周雨晨的印象也变好了许多。
毕竟，能跟着这样一位直属上司，也是一种幸运。
接下来，钟鸣就有得忙了，将这些药材晒干，泡药酒，制作膏药等等。
闲下来后，他像平时一样，到处跟人闲聊。
出了宋建平这档事，不少人谈起了古井巷的安全问题，然后，一些平时就爱吹牛的人，就吹了起来。
让他收获颇丰。
一天下来，多则二十几个经验值，少则十几个。
到了第五天，钟鸣的长拳已经变成了：熟练（92/200）。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精通的级别了。
可惜的是，这几天周雨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再也没有过来。让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经验值来源。
幸好，今天是第五天了，该去书店了。
入夜后，钟鸣跟何五说了一声，关上店门，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那家书店。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冷漠的中年人。
进了那间屋子，只有韩五娘一个人，周雨晨并不在。
钟鸣进去后，那个中年人反手就把门关上，留他们两个人在屋里。
“嗯？”
他进门的时候，韩五娘向他看来，眉毛一挑，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对于她这样的武者来说，通过脚步声，就能听出很多东西了。
今天的钟鸣，跟五日前，有点不一样了。
五日前，他的脚步听起来，完全就是个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
这次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听就是一个练武之人。
韩五娘心头一震，仔细看去，通过他的肢体动作，证明刚才的判断没错。
这怎么可能？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人，短短五天时间，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蜕变？
“看起来，你没有偷懒，进步不小。”
那个充满了磁性，撩人心弦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五娘整个人如同冰消融解，又变得风情万种。
钟鸣看得叹为观止，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通过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完成了两种极端气质的改变。
从冷若冰霜，变得风情万种。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她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钟鸣连忙表示，“能这样习武的机会，我自然不敢懈怠。”
韩五娘微笑道，“你将长拳打一遍，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钟鸣无法推托，便摆起架势，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他故意打得错漏百出，力道更是绵软无力。
进步太快，也是麻烦。
他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在五天时间里，就将一门拳法练到熟练的程度。
一般而言，一门技能，没有一年时间苦练，是很难练到熟练的。
现在他实力还很弱小，自然要低调一些，免得被人给盯上。
……
“不错。”
韩五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按照你这样的进度，最多一个月，就能掌握这门拳法。”
+2。
钟鸣看到这条提示，头皮有些发麻。
从她的表情和语气，很难看出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谎话。
韩五娘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根棍子，说道，“来，我再教你一遍。第一式。”
他只能硬着头皮，摆出第一式。
啪。
那根棍子点在他的手臂上，纠正他的姿势。棍子传来的力量不大，倒是不疼。
于是，在韩五娘的棍子的纠正下，钟鸣又将长拳打了一遍。
练完后，韩五娘说道，“记住了。”
钟鸣点头道，“记住了。”
还别说，有了刚才她的指点，他对于长拳这门拳法，又有了新的感悟。
韩五娘说道，“好。今天，我再教你一门桩功，看好了。”
她摆出一个站桩姿势，开始传授了起来。
一晃，就是半个小时过去。
钟鸣从来不知道，一门桩功，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竟然比三十六式的长拳还要复杂。
好不容易她教完了，他打开面板一看，上面多了一个白色技能，无名桩功：入门（0/100）。
只听韩五娘说道，“以后，你两天来一趟吧。”
“什么？”钟鸣有些吃惊。
韩五娘笑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变得甜甜的，说道，“像你这么勤奋的学生，作为老师，自然要好好教才行。”
+2。
+2。
她在撒谎。
钟鸣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推托道，“这个，不太方便，我家里挺忙的。”
“若是你没有时间，我可以去你家里教你。”
“其实，时间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020 伏击
钟鸣离开书店的时候，看着面板上八点绿色经验值。除了刚刚得到的六点，还有几天前剩下的两点。
自从知道绿色经验值也能加白色技能后，他就有意识地将绿色经验值保留着，等着关键的时候再用。
他犹豫了一下，将面板关掉，继续保留着。
八点经验值，不管是加到初级吐纳术，还是长拳，或者无名桩功，都无法直接升级，还不如先留着。
此时，夜已经深了。
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路上一个人也看不到。
今天没有月亮，周边的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只能偶尔看到一点光亮。那是大户人家门前挂着的灯笼。
“怪不得古代的时候，到了晚上，就要实施宵禁。这么黑，确实容易引发混乱。”
钟鸣没有带灯笼和马灯，主要是没钱。
他只能凭借记忆，朝家中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突然，他感觉到脑后生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躲过了这突然的袭击。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那风声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扫过去的。
钟鸣吓出了一身冷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喝道，“谁？”
“咦？”
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一道人影，一声轻咦传来，声音有点熟悉。
是他？
钟鸣心中一惊，从那声轻咦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来袭击自己。
疯了吧？
“别动！”
袭击者轻喝一声，一道火光亮起。
钟鸣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是一把枪，左轮，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
有生以来，钟鸣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那种感觉，就像是眉心处被针尖近距离对着一样，只觉得周身麻麻的。
拿枪的人，正是“刘叔”。
曾经给他贡献了五十九点绿色经验值的那位“刘叔”。
他大名叫刘福，是一家纺织厂的机器维修人员，三十多岁，还没娶妻，平时沉默寡言，在古井巷住了几年了，给人的印象就是老实本份。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本份的人，几天前，差点将睡梦中的钟鸣给杀了。
没错，几天前，控制了他的梦魇，逼问他是不是黑皮狗线人的，正是刘福。
之前，钟鸣还只是怀疑，现在，终于能够确认了。
根据周雨晨的说法，使用那件制造梦魇的道器，代价很可能是要不断杀人。如果不是及时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他肯定会被杀的。
这几天，钟鸣没有再见到刘福，听人说，他是回老家了。
本以为，他是跑路了。
谁知，他竟然不远走高飞，反而杀了个回马枪，专程跑来伏击自己。
钟鸣实在是想不通，他图什么。
他干笑地问道，“刘叔，你这是怎么了？开这么大的玩笑？”
此时，他跟刘福相距大约五米远，这样的距离下，他能比枪快吗？
他没有任何把握。
刘福神色阴沉，脸色苍白，黑眼圈很严重，整个人看起来很不正常。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别装了，你早就怀疑上我了，不是吗？”
此时，可以说是生死一线。
钟鸣飞快转动脑筋，说道，“你既然逃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刘福的神情变得缓和了一些，说道，“谁说我逃了？我只是回老家几天。”
+2。
钟鸣看到眼前闪过的提示，心里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撒谎？
他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这样？”
刘福说道，“我有些话要问你。”
+2。
还是谎话。
钟鸣说，“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福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解下裤腰带，将自己的手捆起来。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
+2。
钟鸣心中更加警惕，脸上有些迟疑，“这——”
刘福哼了一声，“你怕什么？如果我真要杀你，一枪就把你崩了。放心，我不会杀你。只是问你些事情。”
+2。
+2。
全是谎言。
钟鸣心里再没有任何侥幸，打开面板。
此时，他总共有十八点绿色经验值，他直接加了十一点在长拳上面。
顿时，变成了长拳：精通（2/500）。
到了这种时候，只有拼死一搏了。
“好吧——”
钟鸣说出这句话，刘福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咦？”
他看着刘福的身后，神色有些惊咦。几乎是下意识地，刘福想要回头，眼睛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动了，一拳轰出。
他没有任何保留，生死关头，他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速度快到了极点。
当长拳的熟练度变成精通后，这门拳法的威力，已经是截然不同。
刘福也不是蠢人，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瞬，就感到呼吸一窒，心中骇然。
怎么回事？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撞了过来，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枪响响起。
……
“嗄——”
钟鸣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刘福那软塌塌的尸体，感觉手脚有些发软。
太凶险了。
刚才那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脸射过去的，稍微偏个几公分，他的小命就交待了。
可以说，他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钟鸣那一拳，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一时间，竟然有些脱力。
“你竟然把他给杀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显得异常惊讶。
还有人？
钟鸣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见到旁边的墙头上，立着一个年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边。
只听他说道，“别紧张，是周队派我来保护你的。”
没有经验值飘过。
钟鸣这才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啊，你居然能杀掉一个拥有一阶道器的家伙。”
一边说，一边走到刘福的尸体前。他蹲下去，检查了一下，突然，他猛地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说道，“你竟是武者？”
那具尸体死状奇惨，胸前凹了进去，浑身骨头几乎都断了。能造成这种伤势的，只有可能是武者。
“周队有没有搞错？竟然让我来保护一个武者？你来保护我还差不多。”
021 你总算回来了
此时，那个掉到地上的打火机熄灭了。巷子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那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马灯点着，照亮了半条巷子。
钟鸣此时也缓了过来，看着他，问道，“你说你是周队派来保护我的，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出现？”
“呃，那个，我不是怕被你发现吗，就不敢走得太近。刚才听到动静，我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2。
钟鸣不用看这提示，只看他吱吱唔唔的样子，都知道这是借口。
这家伙估计是开小差了。
钟鸣在心中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却没再追究这件事。
他换了个话题，“周队让你来保护我，是一早就猜到他会来袭击我吗？”
年轻人见他没有揪着此事不放，明显放松了下来，说道，“老大很重视你。像这种被道器的力量迷惑了心智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也不奇怪。派我来保护你，是防范于未然。”
钟鸣点点头，却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他刚才明明可以一枪杀了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我自缚双手？”
他原本以为，刘福手中的枪是假的。
可事实证明，那把枪是真的。
刘福明明是要杀他，却要多此一举，最后给了他反杀的机会。
年轻人说道，“这人明显已经被道器迷了心智。明明已经逃了，却还是在道器的驱使下，跑回来送死。”
见钟鸣还是不太明白，他道，“按照老大的推测，这人手中的道器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但是每次使用后，都要在梦中将那人杀死。上次，你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没能将你杀了，那道器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是，他是想将我打晕，进入我的梦境后，再将我弄死？”钟鸣觉得这么离谱。
“不然的话，很难有别的解释。”
这道器，果然非常危险，竟然能控制主人的行为。
钟鸣看向不远处那具尸体，心里有点不舒服，说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那年轻人把他叫住了。
“还有事吗？”
“你还是陪着我一起等吧，要不然，我担心自己抵御不住诱惑，把那件道器据为己有。”
+2。
这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都这样说了，钟鸣也就留了下来，只是不去看那具尸体，“还要等多久？”
“我已经通知老大了，他很快就能赶过来。”
钟鸣奇道，“你怎么通知周队的？”
年轻人脸上浮起神秘的笑容，说道，“等你正式加入缉盗处，你就知道了。”
……
这个叫朱晓俊的年轻人并没虚言，半刻钟后，周雨晨便赶了过来，看到刘福的尸体，神色一凛，猛地转头朝钟鸣看去，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杀的？”
朱晓俊的实力他很清楚，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势。所以，只能是钟鸣杀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内炼法能让人迈过那道关隘，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可是，若是不懂得劲力技巧，根本无法将一身力量尽数爆发出来。
从刘福身上的伤势来看，分明是劲力贯通，拥有了正式武者的水准。
可是，五天前，这小子还是脚步虚浮，行动间毫无功架，就是个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
短短五天时间，他就将一身劲力给练成了？
就算是陈家那位号称数百年一出的绝世奇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劲力练成吧？
钟鸣小声说道，“刚才他拿枪指着我，我是正当防卫。”
谁要说这个了？
周雨晨正要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时控制住表情，语气淡然地说道，“干得不错。这人是通缉犯，你将其击杀，立功了。”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恨不得立马去找韩五娘问清楚，钟鸣的进步怎么会这么快。
……
…………
接下来的事，就跟钟鸣没什么关系了，他回到古月堂，还是从后门进去的。
他走到自己门口，正要推门，突然感到有些不对，退后一步，警惕地问道，“谁？”
“小鸣！”
屋里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个声音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老林？”
钟鸣推门而进，看到屋里坐着一个人影，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屋里的人，正是老杜的徒弟，在巡捕房当巡捕的老林，林水生。
他穿越过来至今，关系最亲近的人，除了老杜之外，就是老林了。
钟鸣将桌上的煤油灯点亮，见坐在那里的林水生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
林水生看见钟鸣，胸膛急剧起伏，颤声道，“小鸣，告诉我，师傅是怎么死的？”
他坐的是今天的火车，到站时，天都快黑了。先到家，就听到师傅的恶耗，第一时赶到古月堂。
钟鸣知道他跟老杜情同父子，得知老杜的死讯，肯定是难以接受。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那天，老杜回家了一趟，两天后，那边派人来说，他突发重病，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人已经没了……”
“不可能，师傅身体那么好，我跟了他十年，他从来没有生过病。怎么会突发重病，然后就病死了……”
林水生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不行，我要去问清楚。”
说完，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响，然后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钟鸣知道他要去问谁，自然是老杜的那位妻子了。
他没有阻拦，以老林跟老杜的感情，老林回来后对师傅的死不闻不问，那才不正常。
让老林去闹一下也好。
“老林。”
钟鸣吹灭桌上的油灯，追了出去。
……
老杜家离古井巷挺远的，中间隔了几个街区。
那一片算是高档住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老杜就是一个跌打医生，要在这里买宅子，估计是将家底都掏空了。
巧的是，这座宅子，是在他成婚前买的，应该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买的。
奇怪的是，老杜却很少在家住，平时都住在店里，一个月才回去两三趟。
愤怒的林水生来到杜府的大门前，就用力拍起了门，“开门！”
022 猪队友
林水生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中，不到十岁，就被叔父送到城里当学徒。
十五岁那年，因为犯了个错误，给店里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被师傅赶了出来。
他回到村里，叔父叔母说他败坏林家名声，不准他回去。
就在他即将要沦落成为乞丐的时候，是老杜收留了他，后来，更是供他上学，出钱让他进入巡捕房。
可以说，林水生能有今天，全靠老杜。
对他来说，老杜就是再生父母。
现在，老杜不明不白地死了，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
“开门！”
林水生心里气血沸腾，将杜府的大门拍得嘭嘭作响。
钟鸣跟在他后面，静静地等待着。
老杜的葬礼过后，两个多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杜府。
吱吖一声，门开了。
一个人提着灯笼出来，“谁啊，大半夜——水生？”
那人正是杜府的管家，全叔，同样是那个女人请来的。
他一脸惊喜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我马上去通知夫人。”
“全叔。”
林水生一把将他拉住，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问你，师傅是怎么死的？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发疾病，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全叔吃痛之下，正要挣扎，听到他的问话，叹了口气，“老爷确实是突然发病，那天夜里，突然一头栽倒，抽搐起来。我亲自去长春堂请了薛神医过来诊治。施了针之后，有所好转，却一直未醒。”
“第二天夜里，老爷病情加重，连薛神医也束手无策，就这样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水生听完后，终于松开手，“薛神医有没有说，师傅得的是什么病？”
“说是中风。”
全叔见他一脸悲戚，安慰道，“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想不到。水生，节哀吧。”
后面，钟鸣冷眼旁观，整个过程中，没有飘过经验值。
这意味着，全叔没有撒谎。老杜的死，应该与他无关。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可以直面老杜的那位妻子。
这三个月来，钟鸣一直没有来杜府，就是担心见到那个女人后，会忍不住质问她。从而打草惊蛇。
他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又没有任何自保之力，被人套麻袋沉江了，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何五，恐怕也会以为他拿了钱跑路了。
所以，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现在不一样了，一来，老林回来了。他巡捕的身份，应该能让幕后黑手有所顾忌。
再说，他也算是有了一些自保之力，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绑了沉江。
……
钟鸣和林水生进了府里面，坐在大厅里。不一会，一个袅娜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徐羡仙穿着一袭素白，耳边别着一朵白花，一走出来，整个大厅仿佛都变得亮堂起来。
“师娘。”
林水生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女人，哪怕心中再悲伤愤怒，也没有忘了礼数，对着这位师娘行了一礼。
他将老杜视为父亲，这个女人的年龄虽然比他还小，那也是师娘。他不敢有半分不敬。
“水生，你总算回来了。”
徐羡仙的声音轻柔，那沉静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悲伤，“你师傅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水生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悲声道，“怎么会这样？师傅他怎么就这样走了？”
钟鸣看到这里，心中一凛。
看这样子，老林根本没有怀疑过这位师娘。还将其视为最信任的人。
这跟他的预料，有些偏差。
老林还是太年轻啊，被她美丽的外表给迷惑了，孰不知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
徐羡仙说道，“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之前，你在省城培训，我担心此事影响到你，就没有写信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林水生有些惶恐地说道，“怎么会，我知道师娘都是为我好。”
钟鸣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心想完了，要是在他面前说怀疑这位师娘，后果难料。
“师娘。”
他见老林完全忘了追问老杜的死因，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问道，“师傅他真的是突发急病去世的吗？”
徐羡仙第一次向他看来，眼睛深不见底，她幽幽地说道，“薛神医给他瞧过，说他是中风……”说着，转过头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去！
钟鸣心知遇到对手了。
果然，他眼前并没有经验值飘过。
她确实没有说谎，用一种话术技巧，完美地避开了他的问题。
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师娘，师傅平时身体这么好，好端端的，怎么会中风呢？”
“小鸣！”
这时，林水生叫住了他，语气相当严厉，“怎么跟师娘说话的？”
钟鸣看着他，有些无奈。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他给搅和了。
猪队友啊。
说要查清老杜死因的是你，不让问的也是你。
“师娘，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不要太过伤心。”林水生拉着钟鸣，就离开了。
……
…………
在回古井巷的路上，钟鸣和林水生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等他们回到古月堂后，林水生终于开口了，“小鸣，你不该那样跟师娘说话。”
钟鸣没有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真的相信老杜是中风走的？”
林水生郑重地说道，“不管是与不是，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那要从哪里查起？”钟鸣这话多少有些怨气，这事摆明了，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女人。从她查起，最容易查到突破口。
林水生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某个决定，小声说道，“其实，师傅并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北边。”
“北边？”
钟鸣一愣，从他郑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吃惊地说道，“你是说，北汉？”
“嘘！”
林水生作出噤声的手势，“这是师傅的秘密，其实，我也是猜的，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钟鸣用力点头，这件事可大可小，不是开玩笑的。
北汉，那可是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