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卧底01 第2章 卧底02 第3章 卧底03 08 周不倦有点嫌弃地睇着她,悬在她鼻尖恐吓用的黑刺也悄无声息地化作黑雾消散。 “演技浮夸。” 他瞥了眼她脸颊伤口渗出的细血丝,蹙了下眉,想抬手抹去,才想起来她还在自己怀里。 “脏死了。”他拎着她后衣领,像拎小鸡那样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冷冷道,“鼻涕眼泪都往我身上抹,我的衣裳是做来给你用的抹布?” 林白沙听他这般冷言冷语就知道没事了,起码不会杀心四起要做掉她。 一般这种语气的少主只是表面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却是最好求情讨饶的时候,因为他已经按压怒气提前在心里原谅过一轮,所以才会看起来很不爽。 只要不在这时候触他霉头,随便说两句好听的这茬就算过去了。 于是她利索地抹了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眼泪,高高兴兴地抬手作揖,好听话信口拈来。 “感谢少主不杀之恩,少主风姿凛然,就算穿块抹布在身上也丝毫不会损坏您的美貌。”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覆上她脸颊的伤口,指腹略微用力地抹掉渗出的血丝。 林白沙愣了下,而后痛的吸了口气,眼尾再次沁出薄薄的泪水。 周不倦瞧见她有苦说不出的模样,这才满意地收回手。 魔域的魔修不像修真界的人,他们不擅长治疗,魔修的身体一般都经过魔息的淬炼,不像修真界的人那样脆弱容易受伤,魔修哪怕受了伤恢复的也极快,平时更用不上治疗的法术。 周不倦不擅长这些,但隐姓埋名在缥缈宗待了两年倒也被迫学了些治疗的术法,不过不太精通就是了,只能让她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无法彻底治愈那两道刺眼的伤痕。 这让他颇为不快,眼神阴郁地扫向对面已经死得透透的妖兽。 真是让它死的太便宜了。 嘭地一声,妖兽巨大的身躯被诡异扭曲的黑色火焰吞噬,空气中残留一丝焦味。 林白沙见着少主给自己出了这口气,心里也舒坦多了,回过神发觉被他手指碰过的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摸了摸脸,有些烫。 周不倦打了个响指,身上那件被她搞成乱七八糟的外衫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林白沙再抬起眼时他已经换了套新的衣裳。 黑色绣金的底纹,袖口与衣襟皆蜿蜒着一串金色焚柏藤的纹样,腰扣是一个魔域特产的圆环乌玉,左右两端各点缀一缕银色,攀着腰身一路缠绕至身后。 一看就是魔域的有钱人。 穷到连买个杯子都要思索再三的林白沙慢慢将目光从他的腰转移到他的脸上。 “少主,有句话我想跟你讲很久了。” 如果没记错,她前几天才说过这句话。 周不倦面无表情打断:“闭嘴,不想听。” 林白沙知道他现在好说话,没听他的,兀自将剩下的话说完:“少主你看,我也为魔域兢兢业业工作两年,上头是不是该给我涨点工资了?我屋子里唯一的杯子都被你捏碎了,现在喝茶得用壶,也太不雅观了。” 周不倦就知道从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没搭理她,指尖虚空点了点,一团金色气息就在他指腹燃烧。 “少主,我也来修真界啦,你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呀!” 是林白沙之前给他发的传音。 他居然真的没听到。 林白沙幽怨地望着他。 传音烧完后,周不倦抬眸看她:“你来修真界做什么?” 林白沙眨眨眼:“来找你啊。” “你找我想干什么?” “……” 林白沙一时忘了该如何回答,她来找他,原本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是莫名其妙想起他,琢磨着见到他大概就好些了,而且也能顺便回趟缥缈宗传递消息。 但总不能跟他说实话吧,少主会捏爆她脑袋的。 林白沙振振有词:“我是少主的属下,少主独自在修真界打拼,作为属下的我怎能留在魔域享受快乐?!” 周不倦扫了两眼她凌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嗤道:“所以你就特地来给我添麻烦,顺便拖拖我后腿?” 林白沙:“……” 他怎么能这么说?就算他说的事实,也不能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多伤人! “少主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跟着你打拼了两年,别人不相信我的能力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林白沙本想表现一下来到修真界自己也是有用的,她确实不擅长打架,但活到这么大总有她擅长的东西,刚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表明自己的有用之处,脚腕忽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迈出去的左腿痛的打了个弯,直接脸朝地摔了下去。 周不倦:“……” 这一出意外任谁也没想到。 周不倦盯着她毛绒绒的后脑勺看了两眼,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说的,你的能力?” 林白沙:“呜……” 周不倦杀人诛心:“你的能力原来是平地摔?” 林白沙又开始假哭:“少主我脚崴了……” 09 林白沙在去魔域卧底之前就认识了周不倦,那会她还不知道周不倦是魔域的少主,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魔修。 魔修也是修炼之人,并非千万年前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存在。 当今修真界有的人擅长修仙,有的人擅长修魔,只要修炼的法子得当,选择走哪条路完全是个人的选择。 林白沙打小就不擅长修仙,但也没想修魔,因为修魔前期太痛苦,要淬身炼魂,挺不过去很容易死。 她天赋平平,家世极好,还有疼爱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她没什么雄心大志,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后山种种花修修草。 但缥缈宗有个规矩,十六岁就得下山历练,谁也不能例外,师兄师姐们想给她开后门,她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老这么安乐等死,既然岁数到了,那就选个任务下山历练呗。 林白沙倒也不是夸大,主要她确实有点自保的能力,否则也不敢一个人出门。 虽然她不擅长修炼,也不擅长打架,但她有一个非常牛逼的技能,这个技能多年来让她数次远离危险。 她能感知危险。 假如面前有两条路,她只要站在路口凝神感受片刻,就知道哪条路更安全,便能以此避开危险的那条路。 多年来,她的感知从未失灵。 但十六岁出门历练的这年她偏偏踢到根铁钉子。 铁钉子姓周,名不倦。 从此,她的人生道路就充满了荆棘与硌脚的石头子儿。 10 林白沙的脚是真的崴了,左脚脚踝以上红肿不堪,刚开始没感觉是因为没抬脚,后面开始疼得哭爹喊娘。 周不倦不擅长治疗,只能就近找了个洞府,本想把她丢到石床上,她不撒手,便只能黑着脸将她抱进怀里,动作僵硬地轻拍她后背安抚她。 林白沙揪着他衣服哭哭啼啼说:“我是不是和修真界天生犯冲,每次来修真界都会倒霉!” 明明她能预感危险的。 周不倦低眸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林白沙还在哀嚎:“少主我不管我要涨工资,我这是工伤,回去以后的治疗费要魔域报销!” 周不倦:“……” 行了,知道了,哭的这么大声装的这么惨不就是想趁机涨工资吗? 等她哭声小些之后,他才把人从自己怀里揪出去。 林白沙坐在简陋的石床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鼻音浓重:“少主,我好饿。” 洞府里面都没点吃的,大概是哪个穷剑修临时凿出来的落脚点。 也不是没见过她哭,受点伤就假哭,犯点错还是假哭,装可怜她比谁都擅长,但像今天这样哭得这么惨,确实挺少。 周不倦被她看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抬手扯了下黑色衣襟:“知道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林白沙顿时破涕为笑,得寸进尺:“我还要喝水。” 周不倦掐着她的脸,阴沉沉:“你是少主还是我是少主?” 林白沙的脸被他掐成个团子,嘟嘟囔囔:“……你是少主。” 话是这么说,周不倦还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些新鲜果子,甚至还有一些精致的糕点和甜酿。 林白沙惊呆了:“少主,你从哪找的这些东西?” 该不会是偷偷去了趟人间界吧? 周不倦往她嘴里塞了个果子:“吃你的东西,少问些不该问的。” 除了吃的,他还带了些不知哪里搞来的丹药,大概是来路不明,他没立刻给她吃,只挑了几颗认识的有治疗效果的丹药出来。 林白沙沉浸美食,完全忘记脚腕的伤痛,也因此没有看见他将几粒丹药一分为二。 他先吃了二分之一试试效果,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把剩下的给她。 林白沙望着手心的几颗丹药,每一颗都只有一半,纳闷脸:“怎么只有一半?现在丹修卖药都这么抠了吗?” 周不倦懒得听她废话,抓着她的手就把丹药灌进她嘴里。 林白沙吃饱喝足,连脚腕的痛感都在丹药的治疗下变得不那么明显,而找了一整天的少主此时就在身边,虽然不知道他又在和谁传音谈事情,但至少现在的她安全感十足,再加上刚吃了丹药,睡意便一波接一波涌了上来。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脚腕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不疼,随即有温软的东西覆盖在肿胀的地方,一阵暖意沿着脚踝的经脉开始向四周蔓延。 暖洋洋的,更困了。 林白沙倒头就睡,然后又被人弄醒了。 她艰难撑起眼皮,睁着迷蒙的双眼望着对面的周不倦,虽然眼睛是睁着的,但脑子不太清醒,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做梦还是刚睡醒。 周不倦指尖燃起金色火焰,刚烧了一条秘密传音,他静默地看着这条传音一点点消散在指尖,这才不紧不慢地偏转眼眸看向满眼呆滞的林白沙。 停顿片刻,他微微俯身挨近她的脸,几缕黑发落到她颈边,低垂着眼睫对上她那双没睡醒的眼,慢慢开口。 “来找我的时候遇到几条路?” 林白沙困得不行,一边强撑着眼皮,一边含糊答:“两条。” 周不倦又问:“选的哪条路。” 林白沙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眼睫垂得更低,目光向下偏移,换了个问法。 “哪条路更危险?” 林白沙打了个哈欠,睡意浓浓地答:“找你的路更危险。” 明知这条路有危险,还要走这条路?她不是一向秉持趋吉避凶的原则吗? 周不倦看了她半晌,修长食指掠过她温热的眼尾,慢慢拨开凌乱的发丝,最后才捏了下她白皙的耳垂,轻笑了声。 “嗯,知道了,继续睡吧。” 第4章 卧底04 第5章 卧底05 13 林白沙醒的时候周不倦人已经不在洞府里了。 她昨天奔波一整夜,实在疲惫,周不倦在的时候她睡得极好,不知为何他不在了,她睡觉也不踏实,便醒的早。 天色昏暗,黄昏末了。 林白沙感觉脚腕还是有些刺痛,但比入睡前好些,兴许是丹药起了作用。 她坐起来,想低头看看脚腕,这才注意到身下铺着一层周不倦留下的魔息,触感柔软湿凉,躺着十分舒适。 怪不得睡觉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硌人。 林白沙想到少主走之前还特地留下魔息给她做床垫,不由地傻笑起来,等她笑够才注意到墙角竟还缩着一团可怜兮兮的魔息团子。 她“咦”了声,想伸手去抓那团魔息,它却跑的极快,沿着石床就卷入了她身下的这层“魔息床垫”。 “……我有这么可怕吗?”林白沙摸了摸脸,怀疑人生。 见她醒了,魔息也自动调整了外形,从软趴趴的一层床垫变成可以给她后背支撑的靠垫,有一缕魔息胆子稍大缠上她纤细的手腕。 有点凉。 林白沙左等右等没等到周不倦回来,洞府外大概也被他下了个结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无聊至极便与旁边的魔息聊天。 “魔息啊魔息,你知道你家主人去干嘛了?” 魔息不能说话,只能愈发亲密地贴着她的手腕蹭了蹭。 林白沙戳了戳手腕上那缕小东西,有点好笑:“你怎么啦?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你主人又欺负你了?” 提到这个,魔息动作一顿,立马从她手腕上退了下去,乖乖融入后方大部队,像极了一个被亲爹殴打一顿后哭哭啼啼找娘亲撒娇,却又不敢明着指控亲爹残-忍-暴-行的可怜小孩。 林白沙便知道了,周不倦果然又对他的魔息做了些什么,否则杀妖兽时威风凛凛的魔息才不会这么蔫巴巴的连头都不敢抬。 普通魔修无法修炼出魔息这么高等级的东西,魔息相当于魔修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元神的一部分,越是强大的魔修,修炼出来的魔息便越是厉害。 周不倦的魔息是林白沙见过最特别的一种,因为她总觉得自家少主的魔息有“灵”。 简单点说就是,别人修出来的魔息是死的,戳一下才动一下,而周不倦修出来的魔息是活的,不仅变形自由,甚至还可以单独剥落留存。 比如说现在,他就把一部分魔息留在了林白沙身边,即便他人不在这里,也能随时感应到她这里有没有危险。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洞府结界被撤掉,鸟雀惊起的声音渐渐传入林白沙的耳中,她下意识抬起头,朝洞外看去。 一袭黑衣的周不倦踩着落日的余晖慢慢走了进来,衣襟和袖口上的金色焚柏藤被橘红的光线缠绕,亮的像火。 14 林白沙趁着机会难得,问周不倦刚才出去干嘛,周不倦停在她身前,魔息回到他体内,不答反问:“能不能走?” 林白沙试了下,还有点疼,不过丹药效果不错,没之前那么疼了。 “可以可以,没问题!”她立刻表示,“绝对不会给少主拖后腿!” 周不倦看了她两眼:“你给我拖后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当他打算对修真界的修士动手时,第一时间冲出去拦在他身前的绝对是修真界卧底林白沙,美名其曰是要为他冲锋陷阵,实际上净给他干些扯后腿的事儿。 周不倦懒得和她计较,反正她是什么人他比她更清楚。 林白沙倒是不需要走,坐在他的御空咒印上慢悠悠跟着他出了山洞。 来时匆忙,没留意周遭美景,这会儿闲了下来倒是有心情多欣赏欣赏。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就连被打得鼻青脸肿、断胳膊短腿的妖修们都眉清目秀…… 嗯?妖修?被打了一顿的妖修?这地儿怎么这么多妖修? 八、九、十……这至少得有三十来个了吧? 林白沙扒拉着咒印,将脑袋伸出去朝下看了看,正好与其中两个察觉到阴影罩顶从而抬头警惕的妖修对上视线。 对方愣了一下,视线偏移落到她旁边人的脸上,顿时脸色扭曲,又惊又惧地爬了起来,呼朋唤友。 林白沙以为他们打算和自家少主硬碰硬来一场人多欺负人少的戏码,刚准备举手给少主加油鼓劲,谁知道一眨眼,那群妖修就拎着法器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再次惊起鸟雀无数。 林白沙举到一半的手蔫巴巴地垂了下来。 原来之前在山洞里听见的那阵鸟雀声就是这群妖修搞出来的。 一群胆小鬼! “少主,你之前是不是打过他们?” 周不倦瞥了眼下方空荡荡的小树林,不以为意:“我打过的人多了,你说哪个?” “妖修啊,就是刚刚下面跑得比魔域的鹰还快的那群妖修。” “哦。” “你真打了他们?” “打了。”周不倦懒懒地承认了,顺手把她歪到快掉出咒印的身体揪了回来。 林白沙乖乖坐回去,为了不压到脚腕,她坐姿都比较含蓄淑女,双手微微撑着咒印,好奇地倾身去看周不倦的脸。 “少主,你好端端的干嘛欺负那群妖修?能走过界口来到修真界的妖修怎么说都该有点背景,你就这么把人家打了,不怕人家回去找他们妖族老大告状?” 周不倦嗤道:“那就让他们告啊。” 看看妖界那群老东西敢不敢触他的霉头。 林白沙假装歪曲他的意思:“对,他们可以告状,咱们少主也可以告状,不仅可以告状,还能直接找魔尊大人告状,咱们尊主可比他们妖王厉害多了。” 周不倦:“……” 林白沙继续亢奋输出:“比实力他们比不过天上地下最最无敌厉害的少主,比背景他们也比不过咱们魔域最最最尊贵无比的魔尊大人!” 一段话连少主带魔尊一块儿夸完了,每日任务顺利完成。林白沙对自己这番即兴表演非常满意。 与之相对的,周不倦的脸色就没她这么明媚可爱了,反而还有些阴森。 “闭上你的嘴,少拿周行水那老东西跟我比。” 可是周行水是你亲爹呀,林白沙用眼神告诉他,就算你不想承认,那也是你亲爹。 正宗魔族其实不太看重血缘关系,以前的魔域甚至还有儿子干掉老子的历史,不过那都是千百年前的老事儿了,如今的魔域虽然平静祥和了许多,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并没有完全抹杀。 周不倦和周行水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可没有修真界的父子那样亲近和谐。 林白沙卧底两年倒是听过一些传闻,说周行水原本是不打算要这个儿子的,还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过一段时间。 如果这是真的,那周不倦素日面对周行水摆出那副“要不明天就直接弑父上位吧”的逆子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白沙手肘支在膝盖上,一只手掌捧着脸,好奇地看着周不倦:“所以少主,你究竟为什么要去欺负那群妖修呀?” 寻常时候他是不会随便出手的,但凡出手,也基本是直接绞杀,很少有把人打一顿再放了他们的。 周不倦不太耐烦这个问题,偏过头想让她闭嘴,目光倏地撞入她清澈眼底。 两息后,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远处,不咸不淡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他们手里有治疗的丹药。” 不轻不重的尾音散入风中,几乎让人以为是幻听。 林白沙怔愣片刻,迟缓地“啊”了声。 所以少主是为了她才找这群妖修们的麻烦? 想到这,她不由地抿了抿唇角,努力压下泛起的笑意,但声音无法骗人。 “那少主,你带来的糕点和甜酿也是他们的吗?” 周不倦没否认,这便是承认了。 不愧是魔族的少主殿下,行事张狂,强盗作风,有时候动起手来甚至不分敌我。 林白沙突然很想笑。 周不倦瞥见了她嘴边压抑的笑意:“你笑什么?” 林白沙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装傻:“我笑了吗?没有啊,少主你看错了。” 没有才怪。 林白沙转移话题:“对了少主,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 “吴山有一脉,灵气磅礴。” “吴山灵脉?”林白沙从记忆里挖出有关吴山的知识,“听说那条灵脉是上古留存下来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修士若是住在哪里,不仅修炼事半功倍,就连随手洒下的种子也能自行长大开花,比其他地方的同类长势还喜人。” 林白沙恍然大悟:“所以少主你是打算先攻下吴山,霸占那条灵脉,再引魔族驻扎,从而为你日后统一修真界打下深厚基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可得快点给缥缈宗的人通风报信快去吴山救人,不然修真界当真危矣。 周不倦轻轻扫了她一眼,对她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吴山距离魔域足足三十一万八千里,我若要攻打修真界为何要这般舍近求远给自己找麻烦?” 林白沙:“……啊?” 恰好御空咒印行至缥缈宗附近,周不倦抬手一指,云淡风轻道:“缥缈宗合该首当其冲。” 缥缈宗不仅离魔域稍近,还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若是能一举拿下缥缈宗,魔域必定士气大振。 而此时,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的林白沙却陷入深深的沉默。 对不起我的师兄师姐们,我不该问狗比少主这种傻逼问题,万一他本来没想这么干但被我这么一问反而逆反心理就打算这么干,那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黑色咒印转瞬越过缥缈宗,向更南的方向而去。 林白沙颤抖的心脏缓缓恢复正常,她摸摸胸口,控诉地望向狗比少主,他再这么来回搞她心态,她早晚得心跳炸裂而死。 周不倦收拢袖袍,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神。 林白沙缓了会儿,主要是琢磨清楚了,要是周不倦真的打算现在就攻占修真界,这会儿就不该独自一人在修真界闲逛,搞得像是在游山玩水。 林白沙放心了,林白沙不想管了,林白沙直接躺平了。 “那少主你特地去吴山看那灵脉干什么?” 周不倦漫不经心道:“种花。” 林白沙仰卧起坐:“哈?” 周不倦侧过脸瞅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以前不是说魔域花太少,难养活么?这趟去把吴山灵脉弄回魔宫,以后你就是天天躺着,外面那些花也死不掉。” 林白沙:“?” “???” “?????” 我以为你是想攻打修真界,结果你只是想把灵脉弄回去给我种个花??? 哈喽这合理吗少主??这真的合理吗?!! 第6章 卧底06 第7章 卧底07 第8章 卧底08 第9章 卧底09 第10章 卧底10 29 林白沙最后还是把噬音兽给契了。 温无意虽然很舍不得养了好些年的小宝贝,但总归事情变成了这样,忧愁着忧愁着反而松了口气。 “阿音不能总跟着我,它跟我越久,日后也会更危险。”具体是什么危险他没细说,含糊带过,“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放阿音自由,只是它年纪小,我就想着再过些日子,一拖再拖便拖到如今。” 噬音兽亲昵地用鸟嘴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笑了下,对林白沙说:“阿倦逼着阿音和你结契,说到底,对你,对我,对阿音,都是一桩好事。” 周不倦待她特殊,往后若是她遇到危险,周不倦定是第一个不愿,阿音跟着她不会有危险,也算是沾了她的光。 说到这,他想起另一件事,转头看向周不倦:“现在我们把声音还给白姑娘了,妖兽契也结了,接下来你该帮我解决麻烦了吧?” 林白沙也跟着看向周不倦,好奇是什么麻烦。 两人没有在客栈细说这件事,温无意说:“不过话说回来,阿倦,你说你人都来榕城了,城主府又不是没有你的房间,做什么非要花这个钱住客栈?城主府住不下你了?” 林白沙:“?” 什么城主府?什么房间? 周不倦有点不耐烦地瞥了温无意一眼:“温无意,你话怎么这么多?” 这人是真不会好好说话,于是温无意和善地看向林白沙:“白姑娘,榕城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你就安心在榕城多住几日,城主府客房空的有很多。对了,你想不想看看阿倦小时候住的地方?” 林白沙:“!!!” 周不倦小时候住的地方?榕城的城主府? 等等,这么说的话,周不倦和温无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林白沙瞳孔地震,她有种直觉,榕城里还藏着许多有关周不倦的秘密,少主的过去十分神秘,三界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在哪里生活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大隐隐于市。 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周不倦刚才对温无意的称呼。 ——温无意。 这不是榕城小城主的名字吗?! 林白沙更加震惊地瞪着温无意,之前他自我介绍只说他姓温,根本没提到全名。 原来他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小城主? 林白沙脑子混乱,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你是榕城小城主?抢你爹小老婆的那个温无意小城主?!” 不愧是少主的朋友,连个性和爱好都如此特别! 温无意刚听见她这么说还有点迟钝,愣了许久才彻底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蹭一下站起来,比她更震惊:“我抢什么?抢谁小老婆?谁要娶小老婆?!” 周不倦这会少有的好心:“你爹要娶小老婆,你要抢你爹的小老婆。”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勉为其难道:“我应该备几份礼恭贺新婚?给你,还是给你爹?” 杀人诛心。 温无意脸都青了。 林白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望着温无意青黑的脸色,默默往周不倦身后藏了藏。 少主救命,我以后再也不乱听八卦了,没想到现在八卦到本人头上。 30 因为城里最近风言风语的八卦,温无意也没时间陪他们到处逛了,只得先去处理这件大事。 林白沙跟在周不倦身后光明正大进了城主府,然后又跟着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是一处僻静且宽敞的院子,院子多年没住人却还是分外干净,显然这些年时常有人过来打扫。 推门进去,虽然里面的装饰没有魔宫里那么奢侈,但到底多了几分温馨,看着倒不像是这位脾气古怪的魔域少主会布置的类型。 大约是猜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周不倦按着她脑袋转了个方向,迫使她的目光从正厅对墙挂着的一幅画上转移开。 “你最好别瞎猜。”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屋子不是我布置的。” “哦。”她又没说是他布置的。 周不倦见她一副“随便你说反正我不听”的模样,周身气息都阴了下来。 林白沙看见他脚下蠢蠢欲动的魔息,立刻摆正态度,严肃强调:“我懂,少主你威风凛凛,怎么会把年少时和小朋友打架的画挂在正厅呢?那肯定是幼稚的小城主干的!” 正厅对墙挂着的那幅画上只有两个人,应当是七八岁的小孩,两人龇牙咧嘴互相掐着对方的脸誓要一分高下,画面有几分滑稽,但更多的是在周不倦身上很少窥见的温情。 林白沙多看了两眼那幅画。 周不倦:“……另一个就是温无意。” 这幅画对他们两人来说就是黑历史,谁也不可能堂而皇之把这种东西挂在正厅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 林白沙惊讶:“少主,你们俩原来这么小就认识了啊?” 其实她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只不过话不能说满,人也不能表现得太聪明。 水满则盈,月满则亏。 周不倦大概是放弃改变她想法了,干脆摆烂。 “老城主为了看我们笑话故意挂上去,温无意房间也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林白沙揉了揉被他摁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少主,你什么时候来的榕城呀?” 周不倦侧过头。 她立正表态:“当然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是特别想探究上司的隐私……” “三岁。”他兀自回答,“十岁被周行水带回魔域,十六岁遇见你。” 林白沙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耳边回响着那句“十六岁遇见你”,心尖莫名地发烫,连带着耳根也在发热。 他把这三件事放在一起说明,让她有种自己被他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的感觉。 “……哦。”她躲闪了一下,抿了抿嘴角,控制不住似的又一次看向他。 周不倦挑眉:“看什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林白沙“唔”了声,指了指墙上那幅画,悄悄说:“那你们打架,最后谁赢了?” 周不倦用一种“这还需要问”的眼神看她。 林白沙大声:“我就知道,肯定是我们无敌的少主赢了!温无意怎么可能打得过少主你呢?” 周不倦唇角微微上扬,没再多说,进了里屋。 然后林白沙就看见一堆不符合周不倦人设的东西。 年代久远的小泥人,拨浪鼓,五彩绳,小木雕,各种动物小灯,品种丰富的风筝…… 全部都是人间界小孩子小时候玩的东西。 周不倦八年没回来,早就忘了自己房间里放了些什么东西,这乍然一见倒是让他也微微怔了下,随后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了,抬手一挥,里面那堆幼稚的小东西原地消失。 林白沙:“?” 周不倦紧抿唇角,不虞地瞪她。 林白沙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过身,捂住眼睛,欲盖弥彰:“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灿烂的要命。 周不倦看得刺眼,想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点气人的话,指尖稍动了下,最终还是假装没有看见。 心里却把这仇记在了温无意身上。 要不是他非要让他们来城主府,她又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少主,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她背对着他,双手捂着眼睛,嘴角高高翘起,嗓音含笑地开了口,“以前在魔域,因为一些传闻,我一直以为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以前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周不倦目光落在她的发上。 “那可太好了。”她重复,“真的太好了。” 31 温无意这会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城中突然冒出来的流言蜚语,派出去的属下还在排查流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个打听到点头绪的回来禀报,还没说几句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周不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姿态淡然闲适,一副“你们说你们的我听我的”的样子。 温无意:“……”怎么这么想打一顿这个人。 属下目不斜视禀报完结果就退下了,温无意也没心情去想别的,他觉得周不倦今天指定是哪里有点毛病。 “你想好怎么帮我处理那个麻烦了?” 周不倦换了个姿势,漫声:“没。”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他不解。 周不倦嘴角一勾,稍稍坐直了身体,开口的语气听起来格外不以为意:“你被人心疼过么?” 温无意:“???” 你在说什么东西?这种话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温无意狐疑:“我们老爹算不算?” 周不倦蹙眉,果断道:“不算,他心疼过的又不止你我二人。” 温无意心想也对,仔细回忆片刻:“阿音吧。” 周不倦:“我说的是人。” 温无意:“……” 周不倦:“女人。” 温无意:“…………”你有病吧? 周不倦目的达成,浑身舒爽地站起身:“我就知道你没有。” 温无意:“…………………………”这个贱你就非要犯是不是? 32 隔天,林白沙美滋滋吃完早饭准备逛会儿城主府,半路遇上特地拦在半路等她的温无意,想起昨天的乌龙,她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能假装没看见,只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温无意倒是不太在意昨天的事,反而招呼她坐下,神色温和,隐隐透露着几分狰狞。 林白沙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瞧瞧,小城主还是很温和的样子,那一定是错觉。 温和的温无意想起昨天半夜被周不倦硬塞了那么一口狗粮的事,牙根不由地紧了紧,脸上的笑却愈发和善。 “白姑娘,今日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对阿倦小时候的事感不感兴趣。” 林白沙:“?”那肯定感兴趣啊! 温无意从袖中拿出一颗留影石,带着点报复心地说:“若是你感兴趣,可千万不能错过这颗留影石。” 林白沙望着那颗黑乎乎的小石头,沉默了一下。 总觉得这颗留影石里记录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看了很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但是人家都把留影石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要是不看不就更亏了吗? 那可是关于幼年周不倦的留影石。 幼年!周不倦! 内心蠢蠢欲动的林白沙佯装镇定地收下了这颗留影石。 第11章 卧底11 33 林白沙在打开这颗记录着周不倦幼年期趣事的留影石之前,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去想象幼年周不倦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他房间正厅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里的小孩子。 那是他七八岁的样子,至于这颗留影石里的周不倦是几岁,温无意没有说。 林白沙心虚地拍拍脸,起身再次检查了一下门窗有没有关紧,确认不会有任何问题后才重新坐回床上,偷偷摸摸打开了这颗留影石。 画面的开始有些晃,看起来像是谁将留影石带在身上偷偷地记录,林白沙的目光跟着留影石的视角慢慢往前走。 很快,前面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叫声。 “你快点下来呀,上面好危险的,你要是摔下来了,腿一定会被摔断……” 留影石离声音来源越来越近。 林白沙忍不住伸了伸脖子,留影石视角转了个弯,终于看清前面的情况。 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奶娃正双手叉腰站在葡萄藤下,仰头望着葡萄藤上挂着的黑衣服小娃娃。 林白沙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葡萄藤上挂着的那个黑衣男孩就是周不倦。 黑衣男孩不知是怎么爬到葡萄藤上的,此时正摇摇晃晃地坐在上面,执拗地遥望远方。 白衣男孩说:“你不要再看了,你已经看了这么多天你爹都没来接你回家,你爹已经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啦。” 黑衣男孩立刻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嘴角紧抿,看起来很生气,却一个字都没说。 留影石停在某个固定的角度,林白沙终于看清他的脸,他这会应该才三岁多,刚来榕城的那会儿,脸蛋还奶乎乎的,双眼乌黑圆润,含着怒火,并不吓人,反而还有点可爱。 林白沙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周不倦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小时候这么可爱?好想捏捏他的脸。 林白沙伸出手,隔着留影石映出来的虚幻画面,轻轻戳了下葡萄藤上的小男孩的脸。 指尖穿透画面,落在虚无的一处。 她遗憾地收回手,继续往下看。 白衣男孩又说:“我没有笑话你哦,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爹爹不要的小孩,但是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爹爹,以后我的爹爹也是你的爹爹。” 黑衣男孩顺着他的视线往留影石这边看来,画面里很快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那应该就是榕城老城主了,中年男人的模样,五官方正,周身萦绕一股正气凛然的气质。 他没有立刻上去把周不倦抱下来,反而抄手站在葡萄藤下,笑眯眯地望着他。 “葡萄再过几日就成熟了,阿倦若是想留在上面那便让他留着吧,到时候还可以让他帮我们摘葡萄。” 小周不倦重新把头扭了回去。 老城主牵着小温无意走了,小周不倦就这么留在葡萄藤上待了两天,饿了就摘点葡萄吃,那会葡萄还没成熟,酸得他眼睛里都是眼泪,但他非常固执地不肯下来。 老城主每天都会带着小温无意过来找他,他们坐在葡萄藤下喝喝茶,吃吃点心,偶尔还会看看书下下棋。 小周不倦总在他们低头做事时偷偷垂下眼睛看他们在玩什么,等他们走后,深夜无人时,他才将双手变成黑金色的藤蔓顺着葡萄架缓缓向下爬。 他站在他们下棋的地方,低着头研究这是什么东西。 葡萄成熟的那天晚上,小周不倦一如既往地从葡萄藤上爬下来,后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原来你真的可以自己下来!” 小温无意和老城主站在后面,一大一小笑眯眯地望着他。 留影石记录到这里就变成了黑色,大概是里面的灵力只能储存这么多的内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林白沙只知道自己看到一半时就已经灵魂出窍了。 从头到尾,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在循环播放。 周不倦的原型是一株黑金色的藤蔓。 一株非常眼熟的黑金色藤蔓,翻遍三界也找不到第二株的黑金色藤蔓。 林白沙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并且在他变成原型时暂停,放大,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那株黑金色的藤蔓。 她甚至还把自己包袱里从缥缈宗薅来的一小截焚柏藤掏了出来,认认真真地对比。 黑金色藤蔓,没错,就连里面蔓延的金色纹路都一模一样。 周不倦的黑色魔息化成的杀人荆棘也是这个形状。 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清淡的植物香味。 修真界的灵植无法在魔域生存,但经过他手的却能够在魔域正常生存。 他的衣裳总是黑金色,襟口和袖口的花纹也全部都是焚柏藤的纹样。 三界只剩下最后一株焚柏藤,缥缈宗的那一截并非那位未曾谋面的小师弟周林机缘巧合得来的,没有人能够从活着的周不倦身上取下一丁点焚柏藤的枝蔓。 除非那是他自己摘下来的。 想到这,林白沙手一抖,留影石和那一小截焚柏藤从她手中滑落,掉在被子上,她满脸惊恐地瞪着那截焚柏藤。 原来周不倦就是她的小师弟周林! 林白沙捂着胸口,哆哆嗦嗦地将被子上那截焚柏藤踢远点,太过用力,一下子就把它给踢下了床。 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下这个情况就是了。 她在魔域卧底是道高一尺,而周不倦化名周林瞒着所有人前往缥缈宗卧底,这就是魔高一丈。 林白沙泪流满面:修真界果真危矣。 34 榕城老城主回来了,一回来就直奔周不倦的住处,扑了个空,只好转道去找温无意想问问他周不倦人又跑哪去了。 半路突然听见有人在聊天,提到周不倦这次回来还带了个漂亮姑娘,两人关系极好,举止也十分亲近。 老城主脚步一转,直接抓着人带他去看看那位姑娘,心中大为欣慰。 孩子大了,知道带着媳妇儿回来看看老爹了,老爹心里这个高兴啊。 在去找林白沙的路上,老城主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遍自己的藏宝库,琢磨着等下该给儿媳妇什么样的见面礼。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个儿媳妇,虽然这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但周不倦那小子毕竟是他养大的,他的脾气他可太清楚了。 老城主本来以为温无意才是第一个成家立业的,谁知道他人倒是先立了业,成家却还早着。 周不倦竟然比温无意还快。 老城主心里这个高兴啊,脚下的步子更轻快了。 然后他就在院子里撞见了正准备偷偷跑路的林白沙。 两人撞了个正着,面面相觑。 林白沙没想到刚刚才在留影石里见过的老城主本人这会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懵圈了。 老城主面露笑容,和蔼可亲地拍散她的御空咒印,把人拉进院子里就开始和她话家常。 老城主:“阿倦那小子,眼光可真不错。”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白沙:“?” 老城主:“哎呀别紧张别紧张,对了这是见面礼,专门给阿倦未来媳妇儿准备的,快收下快收下。” 莫名其妙收了一堆礼物的林白沙:“???” 谁媳妇儿?什么媳妇儿?周不倦那个狗脾气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媳妇儿? 35 周不倦办完事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说老城主回来了,脚步一顿,差点没转身就走。 然后又听见人说老城主直接去了林白沙的住处,他眉心轻蹙,想到老城主的性格,刚转过的身又转了回来,眨眼消失在原地。 他走到院子门口,刚要抬手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平淡祥和的交谈声。 “啊?你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真不是,老城主你误会了,我和少主就是属下和领导的关系。” “就只是属下和领导?” “是啊。” 老城主沉默了一下:“可是你都收下了我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老城主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而且他一开始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塞了过来! 没等林白沙回应,老城主倒是颇为看得开地表示:“嗐,也不是多大事儿,既然你对阿倦没那个意思,那你就考虑考虑阿意呗?你们也见过了吧?感觉怎么样?反正我们家的见面礼你也收了,就顺便选一个试试看,我这两个孩子都很优秀,你选哪个都不亏!” 林白沙:“……” 门外的周不倦:“……” 老城主还在试图游说:“白姑娘你觉得呢?我的意思是说阿倦和阿意,你更中意哪个?” 周遭静了一瞬。 院子外的周不倦缓缓收回想要推门的手,袖口的金色焚柏藤纹样缓慢地游动了一下。 他神色寡淡,眼睫稍稍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36 林白沙很纠结,她觉得这个问题很要命,甚至有点怀疑老城主是不是在故意试探她。 她和温无意才见过几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中意温无意?更何况,温无意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至于周不倦。 说起来,露露以前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花小白啊,你觉得少主怎么样?” 林白沙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少主当然举世无双,天下无敌。” 对,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但也很模板化。 露露想要的明显不是这个答案,于是又逼问道:“我是说,用一个女人看待男人的眼光来看,你觉得少主怎么样?” 林白沙当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声哔哔:“我才十七岁,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你们成年人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 露露被她气死,后来也没问过这个问题,不过那天晚上林白沙做了个关于周不倦的梦,梦里光怪陆离,梦外心慌意乱。 她跑了会儿神,不知想到哪里去,耳根染了淡淡的红,回过神后连忙搓了搓胳膊,使劲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周不倦就更不可能了。 老城主笑眯眯地催她:“白姑娘究竟中意哪个呢?” 林白沙表情严肃:“哪个都不……” 哪个都不中意。 这句话明明都已经到了唇边,却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第12章 卧底12 37 林白沙在心里骂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脑子转得飞快,很快便迂回地表示:“我和少主真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作为少主最得力的属下,我绝不会肖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见到她如此表态,老城主反而笑得更开怀了,眼角的褶子甚至都笑出来了,活像是发现了小狐狸秘密的老狐狸。 林白沙看得心里一惊,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啊,那老城主为什么笑得这么“老奸巨猾”? 老城主抹了下眼角的眼泪,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林白沙:您知道什么了?我又想什么了?您老是不是又误会了?我真没有其他意思啊。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扭头看见进来的人影,蹭一下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圆。 “少少少主……”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那他是不是也听见了她和老城主的对话? 林白沙有点懊恼,其实她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被周不倦听见那些话。 好在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周不倦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随后才看向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老城主,将脸一冷,语气很不好。 “你和她说什么了?” 老城主一摊手:“什么也没说啊,随便聊了聊你最近的情况,你都八年没回来看过我这个老头子,一回来就这么冲?也不说坐下陪我聊聊天……” 他啰嗦起来就停不下来,周不倦充耳未闻,走到满脸心虚的林白沙身边,把她揪到自己身后。 “少跟啰哩吧嗦的老头子说话,会被传染成话痨。” “……哦。”其实她本来就是个话痨。 见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林白沙微微松了口气。 之后周不倦和老城主单独聊了会儿,林白沙自觉自己是个外人,不适合留下听他们的家常话,便主动出了门——偷偷去给缥缈宗的师兄师姐们传音,要他们打听打听那位来历不明的小师弟的消息。 她不敢明说,怕被周不倦发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万一他一个火大就直接杀上缥缈宗,那可大不妙。 他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等到她出了门,一道结界凭空落下。 老城主看了眼被结界遮住的大门口,又转过头,满脸看好戏的样子:“你都听见了吧?装什么?没听见你想听的,不高兴啊?” 周不倦懒得搭理他,兀自朝他伸出手:“拿来。” 老城主装傻:“拿什么?” “见面礼。”周不倦面无表情。 老城主笑得更开怀:“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装呢吧?我这见面礼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你拿着有什么用?” 周不倦看了他片刻,慢吞吞收回手,将眉轻挑,幽幽道:“听说你要娶小老婆了?” 老城主愣住,随即跳脚:“谁说的?这么离谱的事究竟是哪个小王八蛋说的?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娶小老婆?!这不是故意坑害别人家姑娘吗?!” 周不倦嗤了声:“周行水都能成亲,你为什么不能?” 老城主:“?” 周行水那个老不死的寡王居然要娶老婆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见风声?这么大的事那老东西竟然不告诉我!”老城主满脸震惊,拿出传音符就要给周行水发传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不倦的魔息顺利将见面礼拿了过来,是一副乌骨臂钏,款式简单,灵力却十分充沛。 凤凰乌骨,三界唯一克焚柏藤的东西。 38 林白沙给缥缈宗那边传完音,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待在原地等周不倦出来。 她蹲在花坛边,一边拨土埋草,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魔尊和她娘正在谈恋爱,她在魔域卧底,而魔尊的儿子同样在缥缈宗卧底。 听起来还挺公平,但非要拿她和周不倦比……周不倦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林白沙感到有点头秃,挠了挠耳边头发,忘了手上都是泥巴,挠得耳朵沾满沙土。 一只微凉的手落在她耳尖,轻轻拨了两下,泥土顺着衣领往下滑。 林白沙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硬地扭过头,仰头望着身前的这个人,结结巴巴:“少、少主……” 周不倦嫌弃地看了眼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你几岁了还蹲在这玩泥巴”的嘲笑。 林白沙:“……” 没等她站起来,怀里落了个眼熟的东西,她定睛细看,是之前老城主说是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这是,”她小心翼翼将凤凰乌骨拎起来,食指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吗?” 周不倦不置可否。 “可是,这不是……”给你未来老婆的礼物吗? 周不倦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把人拉起来就往另一个方向走:“给你就拿着。” 林白沙:“……” 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可以随随便便收下的吗? 更何况这副臂钏一看就不适合随身携带啊! 她养花种草这么多年,自然认得出来这副臂钏是什么材质,凤凰的乌骨,三界之中唯一能够克制焚柏藤的东西。 焚柏藤看起来虽是柔软的藤蔓,但表面锋利尖锐,属于百般法宝都无法伤其分毫的逆天存在。 可世间万物终究是相生相克的,凤凰乌骨偏偏就是唯一能够伤到焚柏藤的东西。 若是修为极高的修士用凤凰乌骨炼制而成的法宝去对付周不倦,他就算不会死也会受伤。 他把这副东西留在她身上,就等于是给了她一个随时可以伤害他的机会。 倘若她修为足够高,趁他不备要他的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白沙心情有点复杂,如果她不知道他的本体是焚柏藤,对于他今天的举动倒不会多想,也不会去想这个礼物多么珍贵,毕竟他的态度这么随意,就像只是给了她一块糖而已。 可她偏偏知道了他的本体就是焚柏藤,那么这副凤凰乌骨攥在手里就显得十分烫手了。 “少主。”她伸手拉住他。 他回过头。 “这个我不能收。”她想将东西还给他。 她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但不能保证这个东西留在自己身上指不定哪天就被有心人偷走。 周不倦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接。 林白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声喊:“少主?” 他还是没接,半晌才微微垂下眼,眸光落在那副凤凰乌骨上,声音很淡:“为什么不能收?一副臂钏而已。” 林白沙:“……” 你听听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一副臂钏而已?这么云淡风轻真的好吗?这可是三界唯一能伤到你的东西啊! 但她又不能直说,否则不就表明她已经知道他本体是什么了吗?到时他只要再多想一点点,就能猜到她已经发现他在缥缈宗的卧底身份。 这层窗户纸也不知道还能糊多久。 林白沙感到头大,憋了半天,只好说:“因为老城主说这是给你未来妻子的见面礼,我收下好像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太好?”他反问。 林白沙:“?”为什么不太好你不知道吗? 周不倦理所当然地看着她,轻描淡写道:“反正我也不会娶别人。” 他说完,拽开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袖袍,不紧不慢地转身走了,留下林白沙一人在原地崩溃地抓头发。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普通地表示他决定单身一辈子,还是说另一个意思? 不会娶除了她以外的人? 林白沙默默捂住脸。 她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他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心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窃喜。 第13章 卧底13 第14章 卧底14 41 周不倦说要回去就是真的回去,这次他连御空咒印也不用了,直接用了点寸之术,眨眼便带着林白沙回到魔域。 点寸术极为消耗法力,林白沙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发现周不倦的脸色也微微苍白。 但他嘴角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白沙心想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点寸术的极限是一万里,你这是一下子就跨了十几倍,实力强大就是这么任性的吗? 别人用一次点寸术少说要休息半个时辰,周不倦一口气用了十几次点寸术都不带喘口气的,简直不是人。 露露最近刚做完任务回来,哼着小调刚出宫殿门就发现他俩紧挨着站在门口,一脸诧异地顿住脚步,随后连忙行了个礼:“少主。” 周不倦抬手,将浑身虚弱的林白沙打横抱起,路过露露身边时淡淡丢下一句话:“准备一下,我要成亲。” 露露:“???” 露露满脸呆滞:“您要成亲?和谁成亲?” 林白沙咬咬牙,忍住晕眩,强自从周不倦怀里爬起来,趴在他肩头望着露露,飞速开口:“少主开玩笑的,不成亲不成亲,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亲?” 露露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似乎并不太在意的周不倦,了然:“哦,原来你们都到这个程度了?现在不成亲也没关系,反正都早晚的事儿,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咱们魔宫也要办大喜事了诶!这不得大办特办一番?” 她高高兴兴地抬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又补充了句:“对了少主,尊主前两日去了北洲,说是要看雪境的夕阳和落日,我们要不要提前通知尊主回来参加您的婚礼?” “不必。”通知周行水回来搅和他的大婚么。 “好嘞!” 露露兴奋地扭着腰就跑了,大嗓门喊的全魔宫都知道他们少主马上要和得力部下花小白成亲。 林白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耳边回响着一阵阵的通报回音,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要不睁眼,她就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42 下午,整个魔宫喜气洋洋,林白沙也被迫从她的小破屋搬了出去,直接住进周不倦的寝殿。 她趁着周不倦暂时不在,偷偷给缥缈宗的大师姐发了个传音。 “大师姐,你觉得作为一个卧底,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师姐:“不要暴露自己。” 林白沙:“那假如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卧底组织的领导和你原来组织的领导偷偷谈恋爱,你觉得此时这个卧底最需要做的事是什么?” 那头沉默了一下,大师姐说:“叛变吧。” 林白沙:“……” 她收了传音,仰面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叛变逃出魔域的可能性有几分,嗯,一分都没有,她刚出门就会被周不倦逮回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和她成亲? 林白沙拉起被子盖住脸,被子鼓起一团,随后她又翻身滚了两圈,在被子里吱哇乱叫了一番以作发泄。 所以!他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成亲?而不是和别人成亲? 林白沙一把掀开被子,觉得自己不搞清楚这个事儿是没办法正常睡觉的了,于是她继续骚扰大师姐。 “大师姐,如果有一天,你的领导说要跟你成亲,你有什么想法?” 大师姐:“谁?!你要和谁成亲?!” 林白沙心虚:“……不是我要成亲,我就是打个比方。” 大师姐情绪稳定了下来:“哦,那我就噶了他自己当领导。” 林白沙:“………………” 不愧是你,大师姐。 “如果你打不过他呢?”她继续虚心求教。 大师姐思考了一下,谨慎道:“那我这个领导长得怎么样?家世如何?有没有房?家里长辈还活着不?小老婆娶了几个?” 林白沙表情有点一言难尽:“长得特别好看,家世非常好,有房,只有爹,没有小老婆。” 大师姐非常果断:“先成亲,再和离,分走他一半的家产!” 林白沙沉默片刻,居然可耻地心动了,毕竟她真的很穷,缥缈宗也很穷。 为了宗门,她也不是不可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于是在周不倦回来的时候,她决定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婚后财产这件事,却没想到她刚开了个口,周不倦就哗啦啦给她倒了十几个介子囊。 她捧着这堆宝贝,一脸懵逼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和离呢就开始分家产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周不倦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瞅着她:“不是你说,上交小金库的男人才是好夫君?” “我什么时候说……” 话音戛然而止。 她好像还真说过,就在这个月,她开玩笑说他给露露银子买人间界话本子什么的——结果那些话本子全是买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林白沙的表情顿时像生吞了一个酸不拉几的青橘子,看了他半晌,颤着手打开一个介子囊,里面装的全是数不清的天材地宝,闪闪发光的各种珍惜宝贝。 太富有了,一个介子囊就能养活整个缥缈宗的穷剑修。 大家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他这么有钱。 林白沙只看了一眼,迅速合上介子囊,捂着胸口深呼吸好几次,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周不倦。 “少主,你真的打算和我成亲?”她的表情比之前认真了许多,试图给他掰扯清楚利弊,“如果你和我成了亲,以后我就会天天直呼你的大名,天天花你的钱,你打架的时候我会给你拖后腿,以后还会给你惹各种数不清的麻烦,晚上睡觉说不定抢你被子,不让你睡床甚至赶你睡书房……” 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周不倦开口打断:“除了最后一个,其他都随你。” 林白沙一噎。 周不倦微抬下颌,眸光点着她,慢悠悠道:“我不可能和你分床睡。” ……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林白沙攥着介子囊,满脸“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的崩溃。 周不倦当然听得懂,但他不在意,所以他倾身过去捏住她下巴,低头亲了亲她微张的唇。 黑色的长袖覆在床边,其上蜿蜒的金色焚柏藤纹路亮了一瞬。 她没躲开,或者说没来得及躲,等他亲完了她还搂着他脖子迷迷糊糊地问了句:“结束了吗?” 然后周不倦盯了她一会,再次低下头。 林白沙:“……” 林白沙选择放弃抵抗。 毕竟被周不倦轻含嘴唇细细吮咬的时候真的很爽。 第15章 卧底15 第16章 卧底16 雷声轰然而至,黑金色结界下方却一片安静祥和,庭院里几丛开得正盛的花不知世事,暴雨来势汹汹摔上结界,崩碎的水珠向四周迸溅。 林白沙睁开眼,盯着上面陌生的床幔看了半晌,心口的悸痛缓缓褪去,她终于呼出一口气,脖子有点僵硬,慢慢转了下脑袋。 然后她盯着不知何时坐在床边的周不倦看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片刻,嘴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我记得我之前还在院子里晒太阳……” 周不倦神色不变,漂亮的狭长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外面在下雨,我把你抱了进来。” “……哦。”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看见他,她连眼都没眨一下,看了他很久舍不得移开眼,开口的语气却是轻松自然的,“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这是你的房间,我的在你隔壁,不能因为你是少主你就不讲道理呀。” 周不倦没说话,还是这样好似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般安静地看着她。 林白沙被他看的有点装不下去了,浑身难受,想坐起来缓缓,他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压了下去。 黑金色的焚柏藤枝蔓攀上床沿,盘旋着向上,轻轻压住她枕边的一缕长发。 林白沙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根开始磨蹭自己耳朵的焚柏藤,掌心都出了汗,干巴巴地说:“少主,你的头发真长……” 他看了她一会,目光掠过那根顺从他心意的焚柏藤,它又碰了碰她耳尖,像是在偷偷亲吻她。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来,冷不丁开口:“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你演技真的很差。” 她愣了下。 周不倦低下-身,手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轻轻移动,从纤细的脖颈到略有些红的耳尖,焚柏藤乖乖退下,将位置让给他,他的指腹绕至她唇角,停下。 微凉的掌心紧紧拢着她的脸,她的瞳孔稍稍偏了一下,身体绷紧,心虚道:“少、少主……” 他突然低头去亲吻她,压抑许久的感情彻底将她淹没。 床上等待许久的焚柏藤枝蔓终于找到可乘之机,一下子滑入她后脖颈与枕头之间的缝隙,乖乖地托着她的头向上送,好让他吻得更深。 他果然没有轻易放过她,只是稍一停顿,便发了狠般开始毫不顾忌地掠夺。 林白沙呜咽着,像是忍了许久的哭声,攥着他衣裳的两只手细细地颤抖,痉挛般松了又紧,抓不住。 三两枝黑金色藤蔓温柔地缠上她的手腕,引领着她将手放到他后背,还有两枝细小的枝蔓悄悄钻入她湿润的手心,藤尖安抚似的轻挠了几下她手心,接着又亲密地攀住她微蜷的手指,就像是他与她十指交握。 这下子不用他的藤蔓引导,她便紧紧抱住他,梦里积累的情绪一瞬间爆发,攀在他身上再也不肯松开手。 等他放开她时,她将头埋进他颈窝,眼泪沾湿他衣襟,却始终安静。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哭的时候没有发出哭声。 以前她都是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但那都是假哭,用来向他卖惨的。 真哭的时候反而哭不出声。 可越是哭不出声,便越是悲伤。 这次是她情难自已。 结界外的雨越来越大,这架势似是要将几百年的雨一起下完才算完事。 …… 林白沙哭累后,周不倦才让她重新睡过去,他静默地倚着床头,单手将她揽在怀里,指尖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长发。 回溯时光之前,他也曾这样抚摸她的长发,那时她已经没有呼吸。 他呼吸一滞,垂下浓黑的眼睫,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瓷白的脸。 手指滑到她跳动的颈脉处轻轻摁住,指腹传来平稳的跳动。 充满活力的跳动让他留恋不舍,过了很久才去触碰她胸口,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握住她手腕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下。 吻的是筋脉跳动的内侧。 脑海中再次响起那道机械的声音。 “诶?你这就完事儿啦?这么快?” 周不倦眼睫都没动一下,拇指爱恋地摩挲着林白沙蜷缩的手指,拨开,再收起来,紧紧攥住。 系统完全不在意他的无视,自顾自地哔哔:“我还以为你们会这样那样,特地给自己做了个屏蔽代码,完全没用得上。” 它还有点遗憾,过了两秒才大声尖叫:“我靠我靠我就随便说说,你别随便用你的识海攻击我啊!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是很脆弱的,你知道被你弄坏一个代码我要重做多久吗?!” 它就像是在演独角戏,回应它的只有周不倦偶尔的识海攻击。 大概是闹够了,它安静下来,周遭没有多余的声音,它又觉得无聊,感慨似的找话题:“用你一身修为换一次颠倒乾坤的渺小机会,怎么说呢,你们这次还挺幸运的。” 这次周不倦终于肯回应它了:“若是幸运,当初她用凤凰心头骨涅槃时也不会失败。” 系统安慰他:“盛极必衰嘛,她生来一帆风顺,你生来三界第一,总得经历一点磨难……咳,虽然这可能不是一点……总之你们现在结果是好的呀。 “你上辈子的修为我已经用掉了,你们也重新活了一遍,而且你不还是牛逼哄哄的天下第一吗? “反正你现在也想起来了,快点快点,接下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报完仇你们就好好过日子,你也不要再想着毁灭世界或者献祭自己什么的——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这种修为逆天的家伙怎么就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拯救世界我真的很努力耶!” 越说越气,它叽叽歪歪了一大堆没头没尾的东西,也想不再管了,索性回去继续睡大觉。 周不倦并不在意它口中的“你们”,他只想再看一眼林白沙,再看一眼。 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思绪从过去回到现在。 这时,怀里的人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话,他静了会,俯首去听她在说什么。 上一次她在梦里说话还是在骂他狗东西。 想到这,他勾起唇角。 “周不倦……” 他一怔。 她忽然皱起眉,呼吸也略显急促。 “把你的藤蔓……拿开……” 她的手停留在腰际,做出一个抓扯的动作,扯不动,难挨地轻哼了一声,像是要哭出来的声音,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随即强忍着闷声将脑袋埋了下去,冰凉的长发掠过他掌心。 她慢慢地弓起身,将自己缩成个可怜巴巴的虾米,不想给人任何入侵的空间,可这根本没用。 露在空气中的后颈泛起薄薄一层绯色,薄汗濡湿她后面的发丝,原本就被他弄乱了的衣裳此时更加难掩春色。 周不倦望着她的后颈,眸色倏忽变换,幽暗目光缓慢地在她裸-露的颈项之下辗转,神情莫测。 …… 林白沙感觉呼吸困难,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刚才还是现在,她就像掉进水里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腕用力往下拉,几乎要喘不过来气,难以忍受的战栗蔓延全身,无法忽略。 她拼命拉扯那些东西,脚上,腿上,腰间,手腕,胸前,它们无处不在,缠得她心跳紊乱,手脚发软,根本无法挣脱。 有什么东西撬开她嘴唇,好心地给她渡了口气,碾磨片刻,随后又满怀恶意地移开,她急迫地试图去追逐。 突然之间,缚住她的东西一松,她猛地睁开眼,一眼望见眼前那双黑得慑人的双眸。 她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干涩的疼:“少主?” 周不倦眉眼压了下来:“你在梦里不是这么叫的。” 她一愣,随即想起梦里那些诡异的缠人玩意和自己不自觉喊出来的名字,脸瞬间就红了:“我……你……你怎么……” 他听见了。 她居然说梦话了。 她说梦话还被他听见了?! 林白沙当场社死。 然后她一歪头,骤然发现床上攀爬着十几株蠢蠢欲动的焚柏藤,仿佛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就能立刻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 和梦里一模一样。 林白沙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周不倦瞥了眼那些等待他指令的藤蔓,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凑到她耳边,轻声笑了:“原来你喜欢玩这样的。” 林白沙:“……”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第17章 卧底17 第18章 卧底18 林白沙没来得及看见这场决定谁先成亲的架,林兰兰直接把她打包带回了缥缈宗,走得格外潇洒,除了她俩谁也不知道。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举动怎么看怎么像吃干抹净不负责,而且还是一夜情那种。 银色咒印自魔宫上方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两人刚到缥缈宗,师兄师姐们就围了上来絮叨,林白沙抬头看见林兰兰的眼神,下意识紧了紧衣襟。 被盯怕了。 哪有当女儿的不怕娘亲的! 林白沙磨磨唧唧挪开眼,掩耳盗铃般看向天空,假装感慨今天天气很好。 林兰兰也没和缥缈宗众人多说,只交代了一句:“这段时间魔域会有人过来搞事情,你们看紧了,别把人放进来。” 众人纷纷应下。 林白沙听见魔域二字就心里一紧,蔫头耷脑着,看见大师姐冲自己挤了挤眼睛,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魔域的人被师父遇见了? 林白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大师姐:我靠,小师妹你出息了啊,一搞就搞了个这么大的,在宗里你连只鸡都不敢杀,出去一趟居然连魔域的人都干挑衅。 林白沙苦笑,这怎么能算挑衅呢……根本就是把整个人交代出去了。 林兰兰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谁也不许把周林放进山门,他若是来了,就让他在山下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山。” 小师弟干什么了?要反省什么? 众人满脸问号,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次他们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师弟在外面办了什么事儿惹师父生气,等师父气消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唯有林白沙做贼心虚地摸了下鼻子,不敢再和大师姐偷偷交流眼神。 林兰兰最后才看向她:“还有你,传音给我禁了,这几日不许再往外发传音,老老实实去修炼。” 林白沙蔫蔫地:“哦。” 众人奇怪地瞅着她,想不明白她这一趟出门干了什么才会被师父亲自揪回来,还特地禁了她的传音。 很快林白沙就被林兰兰丢回去休息,咸鱼一样躺在屋子的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大字型仰面躺着发呆。 被子没有魔域的软。 枕头没有魔域的香。 床没有魔域的大。 她有点想念周不倦寝殿里的大床,滚起来特别舒服,被子也很软,躺下去就像陷入云层,哪怕是跪着也不会蹭伤膝盖。 想到这,她嗷地一声坐起来,抬手扇风给脸颊降温,过了片刻实在是受不了,欲盖弥彰地出门转了一圈,然后就看见廊檐下还挂着的几缕黑金色焚柏藤。 这是他亲手截下来的。 林白沙有些出神,忍不住想,他原身是焚柏藤,那当时割下这么几截时会不会很痛? 会痛的吗? 应该会吧? 她有些迟疑,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乖巧垂下的焚柏藤,熟悉的触感让她不由想起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急忙缩回手,拍拍脸,原地跺脚。 周不倦周不倦周不倦,都怪他。 林白沙在心里愤愤地想,谁管你疼不疼?疼死你拉倒! …… 下午,大师姐带着几名关系好的女修来找林白沙去灵植田里搞烧烤,她们最近养了些味道不错的灵植,烤着吃最佳。 林白沙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尤其之前和周不倦在一起时耗费那么大的力气。 她咬了咬牙,把某张阴魂不散的脸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高高兴兴地跟着师姐们去吃香喝辣的。 林白沙在外面待了一下午,晚间又和师姐们一起去找几位师兄蹭烤鸭,三师兄还把特地埋起来的一些灵酒挖了出来,说是庆祝小师妹重回宗门。 一群人喝起酒来没什么节制,有的喝上头了就开始八卦——他们就喜欢八卦。 八卦着八卦着就八卦到此时不在场的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干了什么才惹得师父禁止他回宗?” “这谁知道?难不成和魔域有关系?小师弟叛变了?!” “若真是叛变,师父就不是禁止他上山,肯定早就把他逐出师门了。” “那他到底干什么了……话说回来,小师妹你这趟去做了什么,师父居然禁止你发传音?” 突然被提到的林白沙手一抖,连忙埋头啃鸭腿,含糊带过:“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小事呗,不过真的好奇怪,师父禁了你的传音,还不许小师弟上山,真巧啊。” 林白沙心口一紧,尴尬地笑笑:“哈哈哈,是啊,真巧啊,我都没想到。” 有两位师姐像是察觉到什么,有些好奇地问:“小师妹,你应该还没见过小师弟吧?” 林白沙装傻:“是啊是啊,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好下山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见面吗?” “哎呀,那可真是可惜,你都不知道,小师弟长得可好看了,他一来,三师兄宗草的位置当天就不保了,三师兄还找过他几次麻烦。” 林白沙心里一动。 三师兄咳嗽一声,试图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吧,我和小师弟现在关系那不是一般的好。” 林白沙反倒来了兴趣:“三师兄,你以前对小师弟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三师兄仰头望天,假装没听见,旁边的两位师兄笑着说:“他啊,第一天就把小师弟丢去灵田种花,几十块田全交代在小师弟手上。” 那可是周不倦,他居然使唤周不倦去给他种花! 周不倦只能给她种花! 林白沙愤怒地摔了鸡腿:“这不就是宗门霸凌吗?三师兄你太过分了!” 三师兄:“……” 其他人:“是啊是啊,三师兄太过分了,幸好小师弟还挺擅长做这种事的,没两天就真解决了这个麻烦。” 林白沙心想可不是吗,周不倦不止会种花,他还会杀人,三师兄算是捡回一条命呢。 三师兄恼羞成怒:“这也不算霸凌吧,本来新进门的弟子都要做这种事,我只是给小师弟的田多了些,也没说做不完就要受罚,我就吓吓他!” 说着,他也不想单打独斗,连带着把其他人也抖搂了出来:“还有你,四师弟,你不也指使小师弟去帮你买酒吗?五师妹,你个颜狗怎么偏偏对小师弟的脸不感兴趣,还觉得他长得太勾人不像个好人,十九,你是不是也故意给小师弟指派外出的任务……” 被点到名的众人纷纷闭上嘴,这么说来他们心里也有些纳闷,小师弟来之前他们确实没欺负过其他新弟子,为什么偏偏对小师弟就这么看不顺眼? 究竟是为什么呢? 众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索性也不想了,林白沙见他们不再追着自己问禁传音的事,悄悄松了口气。 月色明亮,一群人吃饱喝足各回各家,林白沙觉得三师兄的灵酒好喝,临走的时候还薅了一坛子回去。 闹了一天,她回去就洗了个澡,她住的小院比较偏僻,大概是因为她喜欢养花种草,住的地方也空旷些,远离闹区。 她湿着头发,身上披了件薄衣,洗完澡更困了,打着哈欠推开门,熄灯,上床。 然后她懒洋洋地把手一伸,突然僵住。 床上有人。 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屏住呼吸,毛骨悚然地瞪大眼,一动不敢动。 没多久,月色朦胧的床幔里传出细微的摩擦声,有细长柔软的东西亲昵地缠上她的腰,搭在那人胸口的手也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朦胧的,低低的。 “终于回来了?” 林白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腰间的焚柏藤,深深吐出一口气。 吓死她了。 她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翻身而上,擒着她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沐浴过后的淡香弥漫在狭小的空间,过了片刻,她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的呼吸还有点乱。 周不倦垂着眼睫,不紧不慢地将她散乱的里衣襟口拢了拢:“这点结界还拦不住我。” 林白沙:就你厉害。 他低头轻嗅她领口,从修长的颈项到她唇角,呼吸乱了一拍。 他抬起眼,笑着说:“喝酒了?” 林白沙莫名的心虚:“就喝了一点点。” “三师兄的酒?” “你怎么知道?” 他哼道:“味道一般,不如我魔域的酒。” 林白沙:你就吹,魔域的酒辣得要死,三师兄的酒可是有甜味的,好喝得要命。 “三师兄还说是第一次把埋的酒挖出来呢。”她咕哝,“连你都喝过。” “我没喝过。” “那你怎么知道不好喝?” 周不倦眉梢一扬:“方才不是浅尝过两口?” 那不就是…… 林白沙闭上了嘴,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 几缕探出头的焚柏藤懒懒搭在她身上,像他此时的状态。 林白沙把被子分他一半,钻进被窝,心里有点害羞,一时没有动作。 他蓦地伸出手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又把她身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 林白沙鼻尖轻触他喉结,小声说:“我娘说不许你上山,也不许我给你发传音。” “嗯,进来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 说话时的细微震动仔细传递到她肌肤,她连忙将脸移开。 “那你怎么还偷偷进来?” 他叹了口气:“未婚妻都被人拐跑了,我要是还能坐得住,那才奇怪。”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对了,你和魔尊大人打架,结果谁赢了?” 周不倦掐了把她的脸:“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输给那个老东西?” 确实不会,只不过若是真打赢了的话,魔尊大人的脸面该往哪搁。 “魔族历代的传统,胜者为尊,老头年纪大了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头发。 林白沙琢磨过来了,惊讶:“所以你现在继位了?你不是一直觉得当魔尊麻烦,不想继承魔尊之位吗?” 以他的实力早该成为魔族新一任魔尊,只是一直懒得干,魔尊事儿多,烦。 周不倦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而后一口咬在她耳尖,含糊道:“魔尊大婚要比魔域少主大婚听起来更顺耳。” 所以他就为了这个理由才…… 林白沙嘶了声。 他停了一下。 她推开他的脸,用一只手轻轻捂住耳朵,看着又要哭的样子:“你、你别咬了,昨晚你都咬了好几次,你喜欢的地方你的藤蔓也全弄过……” 他一个人简直是干了两个人的活。 在这方面,林白沙很快就怂了。 她这些话的本意是想控诉他,谁知道他不仅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还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林白沙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又不想在这里搞出事情,怕出什么意外,毕竟这是缥缈宗,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找她。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点动静,来人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乖女,睡了没?” 竟然是林兰兰。 林白沙吓得一把攥住周不倦胡闹的藤蔓,连话都不敢说。 周不倦倒是没什么反应,却也没再胡闹,难得安静下来。 床幔遮住里面的两人,林兰兰扫了眼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不咸不淡地开口:“别装睡了,知道你醒着,起来擦点药再睡。” 林白沙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不敢反抗娘亲,只好弱弱地说:“娘,我没受伤,不用擦药。” 林兰兰瞥她:“我说的是那个伤么?” 林白沙:“……” 一瞬间就懂了娘亲的意思。 林白沙抬眸看见周不倦眼里闪过的笑意,气死了,这人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他,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但她又不敢把他抖出去,只好一边假装起身,一边把被子往他头上盖,试图尽量掩盖他在这里的事实。 “娘,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擦药。” 眼尾余光瞥见一根藤蔓在床沿徘徊,她心中一紧,连忙把它扯了回来塞进被窝,动作有些粗暴,周不倦轻捏了下她手腕。 林兰兰好似没有发现屋里的不对劲,随便找了把凳子坐下,将怀中的伤药拿了出来,道:“总有你够不着的地方,过来,娘亲帮你给后面的伤擦点药。” 林白沙:“……” 再拖下去可能真的会被发现,她只好硬着头皮下了床。 长发披散在身后,襟口微敞,浅香轻轻弥散,她磨磨蹭蹭地挨过去,被林兰兰一把按在凳子上,里衣瞬间被扒了一半。 “娘你别扒我衣裳啊!” 屋中忽然静了一瞬。 林白沙想到周不倦还在对面,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急忙转了面,将后背对着床幔。 林兰兰睨了她一眼,平淡似水地用手指点药,擦药。 简直是煎熬。 林白沙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林兰兰收手,她刚要松口气,忽然又听见她开口。 “这药对其他地方的伤口也有效。” 林白沙疑惑抬头。 林兰兰面无表情:“有的地方娘不好帮你上药,但总该有人负责。” 林白沙慢半拍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地方,睁圆眼睛,脸颊通红,一副要冲上去捂嘴的架势。 林兰兰冷笑:“娘毕竟比你有经验,装得好像没什么的样子,不仔细处理好接下来有你受的。年轻人没经验,做娘的可不能任由你胡来。” 说完她将药瓶子重重放下,转身离开。 这番话意有所指。 她早猜到了,所以才会特地挑这个时辰过来给她送药。 林白沙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攥着药瓶子,一脸“别拦我我现在就要去死”的麻木表情。 周不倦不知何时过来的,立在她身后,烛光掠过,修长身影笼罩着纤细瘦弱的她。 顿了顿,他俯身抽出她手中的药瓶,垂眸看她,难得的有些迟疑。 黑发滑落,落在她肩头。 林白沙已经不想见人了,抓着领口把脸埋了进去,闷声闷气地说:“东西放下,你出去,我自己来。” 周不倦:“……” 药瓶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她悄悄动了下肩。 安静片刻。 他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我来。” 林白沙在心里尖叫:你想得美!! 周不倦抽出一缕被她卷进衣裳里的长发,唇角微动:“我不看,也不碰你。” 林白沙:你胡说,不看不碰你怎么上药? “用藤蔓。”他说。 第19章 卧底19 第20章 卧底20 第21章 卧底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