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伤的猫 “从前,有位有名的神仙,神仙座下有名童子,名叫君阳……” 我叫祖君阳,这是我最喜欢讲的一段故事,一遍一遍,乐此不疲。鬼神之说,玄奇无比,从不怎么信到深信不疑,我可是经历了好多的意外。比如说,第一次见鬼、传说中的凶兽、吸血的石碑、另一个世界、黄泉、三生石、孟婆、阴冥的渡船…… 天色已暗,林立的路灯昏昏欲睡,仿佛刚熬过通宵的年轻人。远远就看见古街上的住户、店铺纷纷亮起电灯和各色广告灯。 我运气向来不错,这次也一样,赶上了最后一班大巴车,这是座位于我国西南部少数民族自治区,有着悠久历史的千年古镇,时不时会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这里的各种美食、小吃多不胜数,还有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以及民族文化都丰富多彩,独具特色。 我总是不安于现状,会去不同的城市流浪,去过不同的生活,去看不同的风景,也会尝试着做不同的工作。某一天,身处喧嚣的我,突然渴望一种能洗涤心灵、并使我感到安宁的生活环境,有如此古镇,正合我意。 古镇在当地还有许多非同寻常、且难以置信的民间奇闻;也许,这才是它吸引我的真正原因吧!在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小鬼骑马’、‘夜半鬼戏’、以及‘阴兵过境’、‘七月鬼市’等神秘传说。关于鬼神,我向来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报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那些神秘、刺激而又充满危险的灵异故事,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现在才五月初,离七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想一睹‘七月鬼市’,我至少要待上两个多月。 我的目的地是一处农家小院,往后几月的每个夜晚,我都将在此度过。进入古镇后,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方戏台,我隐约感觉这戏台,似乎与我有种特殊的联系,不是那种融入唱腔、掌声、喝彩声的热闹场景,而是充满萧瑟、孤独、还有点凄凉和悲怆…… 一路前行,青石为引,古镇将徽派建筑和当地民族风吊脚阁楼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有些历经风雨,劫后重生的味道,但也不难想象它前生曾繁华似锦、商贾如云的盛况。 背起行囊,拎着手提袋,我来到一座石刻牌坊之前,由于天色太暗,已经看不清本该醒目的大字。不过,到此我也该停下了,之前电话里的联系人说,他会到牌坊这里来接我。 刚把行囊取下,将它放在一旁的石墩上。我忽然看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在石墩旁动了动,直吓了我一跳,我退后两步打开手机照明功能,看清楚那家伙以后,悬起的心才顿时放下来。 原来那不过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看它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伤,地上还有少许的血迹;它看了我一眼后,嘴里轻微的‘呜’了一声,然后埋下头自顾自地舔着腹部位置,我想那里应该就是伤口。 霎时,我便开始同情心泛滥,行囊里正好有急救包。翻出急救包后,它见我向它走近,立刻龇着牙警告我。我扬了一下手里的急救包,‘喵’地唤了一声,然后撅起嘴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同时继续慢慢向它靠近。 它没精打采地别过头,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我慢慢蹲下来,先将急救包放下,摸摸它的小脑袋,然后在它身上揉捏了一会儿。它终于放下临敌般的防备,甚至还有一点享受的样子,我这才从急救包里取出创口消毒喷雾。 伤口不深,只划开了表皮,长度大约四五公分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划的。 我这边刚好处理完,把急救包塞回行囊时,刺眼灯光伴随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向牌坊方向驶来。这时,那只猫也慢慢站起来,摇了摇尾巴,回头看我一眼,‘喵’地叫唤了一声后,迈着慵懒的步子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所料不差,那辆摩托车果然是来接我的,在牌坊前停下来以后,我才看清骑车的是名中长头发的年轻人,蓝色体恤搭配休闲牛仔裤,看起来还算比较精神。 我上前打招呼,说是与何永庆何大叔约好的,也就是之前和我电话联系的人。他说那是他阿爸,随后便叫我上车,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并不是个健谈的人,我们左拐右拐地穿过几个巷子后,终于在一幢木楼小院停下来。 闲聊中得知,年轻人叫何川,在镇上一家亲戚开的摩托车专卖店工作。摩托车刚一停下,开门的声音就响起来,我回头一看,开门的是个大叔,年龄大约有五十多岁,身形偏瘦,脸上长着不少胡茬子,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 我猜他就是何永庆了,便转身打招呼:“您好,请问您就是何大叔吧?我是……” 我话还没说完,大叔笑呵呵的用西南方言说道:“我晓得,一听声音就晓得你是哪个,走走走,进屋说。” 何川停好摩托车,拔掉钥匙也跟着进了屋。因为是独立小院,所以看起来不算太大,再大点的是那种转角房屋和四合院风格。 在小院两边的角落里,各自栽种着一棵小树,一边是枇杷,另一边我多看几眼才认出来是槐树。枇杷树比较好认,尤其是这个季节,树上挂满黄橙橙的枇杷果。 何大叔带我进中间的正屋后,便吩咐何川倒水去,我将手提袋交给何大叔,说是上车前买的点水果。 打量一圈,发现这屋算是个大厅,正对大门是堵刻有花纹的木板墙,墙体上嵌着木铆结构的神位案台,木案台正中摆放着铜制香炉,里面插满燃烧过的线香竹签,左右两边则摆放着高脚搪瓷水果盘。 再看木案台上方的墙壁,满满贴着对联形状、早已泛白的竖条红纸条幅,正中的条幅较其余的至少宽大一半左右,从上往下以楷书写着‘天地君親師位’六个大字。 以大门为前,大字右边依次书写着‘七曲文昌梓潼宏仁帝君位’、‘大成至圣文宣素王孔子位’、‘忠炳日月伏魔关圣帝君位’、‘酉溪得道福禄四官财神位’;左边依次书写‘南海岸上救苦观音大士位’、‘太上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位’、‘九天东厨司命竈王府君位’、‘何氏堂上历代先贤宗祖位’,在所有条幅的左右,是和中央条幅一样大的大字对联,分别上书‘千年不断金爐火’、‘万代长明玉燭燈’。 再往上看,也是一块木铆结构的雕花木板,和下边平直的案台不同,它是斜上四十五度,上面也贴着几个方形大字,应该就是横批了,从右至左看去,上书是‘祖德流芳’四字。 我正看着字的内容,何川已将泡好的茶水端了上来,我道了声:“谢谢”!接过茶水后又问:“何大叔,怎么没看见阿姨啊?” 何大叔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怀念的说道:“她啊,走了二十多年了……” 我这才发现问错了问题,赶紧道歉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何大叔说:“没得啥子,都恁么多年了,只是小川儿造孽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何川一脸平静的样子,也许是早就习惯了吧。 “小伙子啊,你打算住好久啊?” “至少得两三个月吧,具体时间我还没法确定。”我回答道。 “那我直说了,我们是押一付一,租金就按电话头说的,下个月交这个月的,包水电。”何大叔说道。 之前我们在电话里就沟通过,房租倒是不贵,一个月才几百块。我见何大叔是个直爽人,直接交了一千块押金。 何大叔摆手说:“押金也用不着恁么多,押一个月房租就行了。” 我回答说:“没有关系,反正我走的时候要退嘛……” 我不知道手机支付在这里是不是每家必备,所以来之前特意取了几千块现金。何川从旁边桌子抽屉里拿出笔、本子和一盒印泥,何大叔很快就写好了收条和协议书。 我和何川各自签了字,按上手印…… 第二章 深夜敲门声 第三章 有人疯了 第四章 诡异的求婚 第五章 暗影随形 第六章 登门道歉 第七章 古宅 讨不讨得到老婆,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此刻在意的是,先把眼前的女孩子哄好再说。于是,我满脸谄媚的耐心解释道:“还生气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想啊,你在洗澡的时候,如果我在隔壁随意说话或者聊天,是不是很失礼?还有,随便为他人置气真的不值得……” “快乐的心情是自己的,如果你为了一个愚蠢的人心情郁闷,岂不是变得和他一样了?” 在我喋喋不休地唠叨下,陈青雪终于缓和下来,也许从她开门那一刻,她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吧。她略带着小情绪说:“总好过……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老实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我一听到开门声,就吓得赶紧转身……哪还来得及看到什么?” 她盯着我,突兀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就问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笑着说:“我也不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你和那对小情侣都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说道:“我只是说,兄弟你好,我女朋友脚崴了,那巷子里又没有灯,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送我们一程?你看,我拿的东西太多,也没办法背她,我不用上车,跟在你们后面就行,我们就住在这条巷子中间……” 陈青雪鄙夷的说道:“我呸!长得不美想的倒挺美,你女朋友?说谎脸都不用变色的!” 我痞笑着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们看起来像是情侣,这样说的话,他们会有种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觉,更容易因同情心而出手相助,你看我不是妥妥地成功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今天是真的累了,于是我又关切地说道:“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她点点头说:“好,你也早点睡吧!” 我赶紧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她就“砰”地关上了房门。 我大声问道:“真的?” 她‘咔’地又一次打开门,探出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说道:“假的!” 看着我严肃的脸,她突然又放肆地笑起来:“一个大男人,屁股居然那么翘……哈哈哈……笑死我了……” 说完‘砰’地又把门给关了,只留下我错愕地傻站在门口。 第二天一大早,我穿着无袖背心,在楼下院子里晨练了一会儿后,何川才睡眼惺忪的走出屋子。我打了个招呼,他回道:“这么早就起,不多睡会儿吗?” 我回道:“我瞌睡不多,就起来活动活动……” 他看一眼我的肌肉线条,问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练过?” 我笑笑说:“练过一点,像我这样的,在古代就是行走江湖的人,行走江湖肯定需要学点技艺傍身,你说对吧?” 他也笑了笑,说:“挺羡慕你的,活得潇洒自在。” 我说:“人都是这样,有了让自己觉得烦恼的东西后,就会羡慕别人的生活方式。当你真正以那种生活方式去生活的时候,新的烦恼又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比如说你的生活,也有可能是别人羡慕而不可得的……” 他笑着说没有可能是吧,感觉你懂得真多!” “哈哈,见得多而已,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无知,越简单烦恼才会越少!” 他又问我:“你练的是哪派或哪个种类的功夫?” 我回道:“我练的比较杂,小时候练过八步连环拳、莲花拳,属于少林拳法,后来自己练习各种拳的发劲方式,比如‘八仙绵劲’、创劲、功劲、崩劲、粘劲等;创劲较直,不好起落;功劲有点死板,变化能力不太足;崩劲急促暴发,力量大却不好连接,粘巧劲灵巧快捷,手到劲发,一发即收,不太费力;也练传统散手、擒拿、自由搏击……” 何川讶异的说道:“厉害厉害,练拳容易,会发拳劲可不容易啊?” 我说:“还好,只要掌握它的运行规律、发力方式、还有发力技巧,然后多加练习就是了,比如说……” 说着我沉腰落马、置拳于腰腹,猛地打出一记冲拳,喉咙中忍不住发出闷响;然后微微起身,化拳为掌,全身肌肉放松,随后脚下用力一蹬,将腰一拧、胯一送,手臂向前一震,化掌为拳,打出一道出拳的风声;我再猛地跨前一步,重重踏地侧身落马,同时曲臂顶肘。 我问他:“有没有看出我打的三个动作有什么区别?” 何川说:“虽然我没练过,但是我爷爷以前很厉害,所以勉强还是看得懂的,第一拳肌肉紧绷,很刚猛直接的吐气开声发力方式,只不过你憋住没有吼出来而已。第二拳看似放松,但是你首先蹬地崩腿,这时候你已经发力了,不过那力量要经过腰胯和震臂才送得出去。最后踏地顶肘是利用突然的重力和撞击力集中向前暴发。” 我赞叹道:“可以啊,物理学的不错!” 何川笑了笑说道:“就是看得多,听得多了,小时候爷爷还在时每天都会坚持练武。” 我解释说:“第一拳就是刚劲,用物理解释的话属于机械力量,第二种属于寸劲或抖劲,在于精确打击,快发快收,也比较节省体力。最后的顶肘的动作属于崩劲,打击力量很大,瞬间暴发却不好收力。” 何川称赞说:“厉害!我爷爷要是还在,你们肯定很聊的来,他最擅长的是‘板凳功’和‘奇门短棍’。 我惊讶的说道:“这些快失传了吧,真是可惜了。” 何川说道:“是啊,比较出名的拳都越来越少人练了,何况这些不咋出名的。你说,如果打架的话?哪一种更厉害?” 我笑了笑,说道:“练到深处都是厉害的,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现如今的社会,打架斗殴的全都不厉害,警察叔叔一来,全部打包带走……” 何川哈哈一笑说:“也是,虽然不能打架,倒是可以参加比赛!” 我说:“那不一样,你也说了,那是比赛,竞技比赛就和拔河、踢球一样,只是种体育竞技,自有一套规则,其中还有不少禁招、禁击部位。就算被称为‘十项全能’综合格斗,也有它的规则所在,真正的打架或搏杀都毫无顾忌。比如说,一拳打在喉骨或颈椎等脆弱部位,战斗也就轻易结束了。” 闲聊了一会儿,我们早餐煮了昨天买回来的‘绿豆粉’。加点炸酱、辣椒酱和青菜叶后,口感果然不错,我又盛了一大碗端上楼,那是给陈青雪准备的。 好不容易才把喊她出房间,她慵懒地打着哈欠说:“其实我早就睡醒了,只是昨天逛得太累,懒得起来。” “看来你总算睡了个好觉!” “还好吧!” “我跟何川煮了昨天买的‘绿豆粉’,快趁热吃吧!” 她揉了揉眼睛:“我先去洗漱……” 我拉住她说:“先吃了再去,再等会儿就不好吃了!” 她甜甜地笑了笑,说道:“谢谢。” 还没等吃完,陈青雪收到一条手机信息,她看完后说:“我爸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让我去找个人,一会儿你有没有空?有的话陪我去一趟可以吗?” 我微笑着说:“有空啊,就算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我立马会变得特别的闲……” 她白了我一眼说:“是变得讨人嫌吧?” 一碗绿豆粉差不多吃到大半,陈青雪放下筷子,说她吃不完了。我说:“吃不完没关系啊,但是浪费毕竟不好,我可以替你吃完……” 陈青雪瞪着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我故意表情惊讶,说道:“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呢?那可是你吃过的……” 话还没说完,我赶紧端起她剩下半碗‘绿豆粉’跑下了楼。因为我看见了她弯下腰准备脱下自己的拖鞋,不用想也猜到下一步她要干嘛了。果然,还在下楼梯时便听到她嘹亮又动听的声音传来:“祖君阳,你给我等着……” 我们兜兜转转,终于找到那个位于于古镇西北方向的地址,因为陈青雪要来古镇‘应劫’。所以早就查阅了许多关于古镇的文献资料,恶补了各种相关知识,无论是科学的或者不科学的,通通没有放过。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封闭式大院,门口老旧的石狮身上长了不少青苔,栗红色的大门,一看就知道是近几年才重新刷的油漆。铜环上的铜锈,还有斑驳的匾额,无不证明它是货真价实的古宅。 陈青雪说这是古镇上为数不多,迄今为止还保存的较为完好老宅之一。文献记载这座老宅在清朝时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看了看门口那块匾额,只有‘趙宅’两个字。 可能是因为年代久了,字迹看起来不是很清晰。 第八章 往事 第九章 廊桥诗话 第十章 武斗 乔佑清气场十足:“横水万儿,名佑清;老戗儿宝丰隆世杰,前些天才和贵帮‘瓢把子’‘碰盘朝相’‘操粉子’,怎地?今日就来拉肥猪了麽?” 一听到乔佑清和他老爹乔世杰的名头,那领头人暗道一声‘栽了’,手下这帮‘拱头子’真会坑人,赶紧‘识向’的‘下粑蛋’,说是本想‘吃个欺头’,不曾想‘受了腥了’。 乔佑清哈哈一笑,说道:“无妨无妨,就当是大伙‘刷坛子’了。”又闲扯了几句后,领头人手一挥就将所有人带走。 赵慧怡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好在乔佑清轻易应对过来,不过,乔佑清和他们说的话,她可是一句也没听懂。 乔佑清笑了笑,说那些全是巴蜀袍哥会的暗语和江湖流传的黑话,他耐心的解释起来:“首先那个领头人说的‘闭青’是饮茶之意,我说的‘结梁子’是结仇的意思,问他们‘依教’否?是问他们是否按江湖规矩办事?他见我懂得江湖暗语,便说‘辛苦辛苦’,实则是问我是不是行里人?我回答‘合吾’,意思是说,都是江湖中人。 后来他手下人说‘扯呼?念正点!’是问领头人要不要撤不撤退?这是个扎手的点子!领头人回答的意思是说他不能失信于人,说不定我只是个对行里一知半解,或者是银子多的有钱人。他手下人又说的‘盘个道’,便是套个话的意思。‘甩个万儿’即是亮个姓名之意,我回了名字后,说前几天才和他们的老大见面并一起吃饭,今天就来绑票了?再后来,那领头人又说他本想捡个便宜,不曾想竟然上了当。我最后说的是:没关系,就当是大伙儿开了个玩笑吧。 赵慧怡直听得一愣一愣的,别提那模样有多呆萌可爱。她赞道:“乔公子懂得可真多,看来只是一味死读书是没用的。” 乔佑清笑道:“家父的生意做的广,手底下能人众多,何况做生意本就是与各类三教九流之人来往,各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耳濡目染多了,我自然也就有所了解。” “乔公子……” “都这么熟悉了,以后就叫我名字可好?慧怡……” 赵慧怡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缓步并肩而行,就在刚到达赵家宅院大门外时,迎面却见有人拦住去路。定睛看去,一个是衣着华丽,长相不差,留着长辫子的年轻公子,另一人目露精光,身材健硕魁梧,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慧怡妹子……”年轻公子笑眯眯的喊道。 赵慧怡一见,有些尴尬地问道:“王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人便是和赵慧怡定‘娃娃亲’的那个未婚夫,王家二公子,名叫王宁。也是古镇居民人人避之不及的第一纨绔子弟。 王宁笑嘻嘻的说道:“我特地过来看你啊,最近听说赵家来了位‘贵客’,所以顺便结识一下,也好交个朋友。” 说话间,他耐人寻味的看着乔佑清,还将‘朋友’二字咬得特别重。赵慧怡正要说话,却听见乔佑清说道:“久闻王公子之名,一直没有机会相识,今日也算是有缘……慧怡,你就先回去吧,有空我再来看你。” 赵慧怡还想说什么,看到乔佑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点了点头走进赵家大门。 那王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心里气得直想吐血。但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那小子看起来斯斯文文,不急不躁的样子,如果自己暴跳如雷,岂不是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自己很没有修养? 乔佑清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子,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地方你请随便定。” “好!乔公子请……”王宁说完将头一扭,转身就走。之前花了不少银子,请了万家那帮人出手,结果人没给他绑过来不说,还被数落了一顿,怪他差点给万家惹了大麻烦。好在他亲自赶到赵家门口,成功将人截住。 本来他还担心赵慧怡会拼命护着那小子,没想到他自己‘作死’,把赵慧怡给支开不说,还要和他聊聊?嗯,是要聊聊,不过要等出口气了以后再来好好聊聊。 三人走到一家小酒铺,王宁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乔佑清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抬脚就跨进门坎。另外那名身材健硕的男子紧随其后,但王宁并没有进去,反而将门一关,自己把在门口,看样子是不想任何人靠近。 乔佑清一进酒铺,左右环顾一圈,除了自己和那名男子以外,里面空无一人。 不用想,乔佑清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冲男子抱拳道:“在下乔佑清,有礼了!” 那男子也抱拳回道:“范家武馆范荣!” “你是范家的人?不知您这是何意?”猜到是一回事,但问问还是有必要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只好得罪了……”范荣说道。 “请……”既然如此,乔佑清也不再多说什么,退后一大步,摆了一个散手的手势。 范荣也不啰嗦,猛地一步欺身上前,同时左手小臂朝前横架,右手略低,以立拳直击乔佑清胸腹之间位置。乔佑清单腿一抬,顶膝封住范荣拳势的同时左臂竖立格挡并护住头胸位置,右手一记冲拳紧随其后。 范荣未曾料到,这乔佑清虽然年纪轻轻,但出手却干净利落,守中带攻,动作毫不花哨。他不得不身子一歪,闪避时以左小臂格开那记迅猛的冲拳,同时右手化拳为掌劈向乔佑清腋下。 乔佑清冲拳落空,迅速撤回防护,左手曲臂成肘,以肘击狠狠下砸。范荣也豪不含糊,迅速将劈掌变换成掌心向上,‘托’住乔佑清下砸的肘击,但由于身体的惯性,两人撞在一起,‘砰’地一声各自退后。本来乔佑清的体格就不如范荣块头大,这一撞吃了个小亏,好在他事先以右臂防护,同时借惯性之力凌空一个后翻,稳稳落在身后的木桌上,完美地化解了这股撞击的力量。 范荣再次欺身上前,一记下劈腿狠狠砸向乔佑清,只见乔佑清抬腿高扫,范荣的下劈腿被截住并扫开。范荣收回腿劲之后,索性又是一记扫腿攻向桌面上的乔佑清,乔佑清双手在桌面一撑,腾空避开扫腿。这时范荣借扫腿的余势用力一踩,身体旋转着飞身而上。 乔佑清看准时机,双掌猛然前推,如果范荣应对不及,定会倒飞跌落。范荣反应并不差,一把抓住乔佑清,为了不被范荣连带,乔佑清不得不换推掌为擒拿拉住范荣。因此,范荣成功的稳稳落在桌面上,两人在桌面你来我往,均以近身短打相搏,小小的桌子不断左摇右晃。 当两人腿脚连续相撞不停,重重踩踏上桌面时,桌子顿时四分五裂,乔佑清似乎早有预料,手上紧紧扣住范荣。刚一落地,范荣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乔佑清‘砰’地一声摔了出去。 范荣顺势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站起身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抱拳说道:“想不到乔公子竟是深藏不露,功夫如此了得,不知师承何门何时派?尊师是哪位高人?” 乔佑清回礼道:“不敢当,早些年习过‘六步散手’、‘十字手’。后承蒙军中教习‘纪子修’指点,又习练‘岳家散手’,但却未能拜于门下,甚是遗憾,后又学习过‘穿心十八腿’和西洋拳!” 范荣叹道:“英雄岳飞的传承,实在是难得啊,纪先生乃修习岳氏散手的名家,纪先生之名范荣也曾有耳闻。自从雍正帝颁布‘禁武令’后,武道一度衰落,传承几乎断绝……算了算了,今天的事,还望乔公子见谅,范某一介武夫,也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希望今后大家还能交个朋友。” 乔佑清哈哈一笑:“范师傅哪里的话,不过各有立场罢了,以武会友不也是种交流方式吗?……” 话音未落,王宁打开门,探进身来问道:“是不是搞定了?”当他看到二人都相安无事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向范荣投去不满的目光。 范荣也不怎么在意,对着乔佑清抱拳说道:“乔公子身手不凡,范某自愧不如,就此别过……” 乔佑清道:“范师傅言重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哪能和你们武术世家相提并论,改日乔佑清定会到贵府拜访……” 两人互道告辞后,范荣率先离去,又在门口和王宁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这下王宁可不淡定了,权势财力比不过他姓乔的不说,文采也不如他,他可是能和赵慧怡、赵祥父女‘文化交流’的人。她竟还是个练家子,请码头帮会收拾不了他,最直接的武力也拿不下他,连范家武馆范荣这个师傅辈的都说自己‘自愧不如’? 范荣虽然不是本镇的第一高手,但也能排个前几名的。这时,乔佑清朝门口朗声喊道:“王宁公子,现在可以进来聊一聊了吗?” 王宁一步跨进门,有些忐忑的同时色厉内荏的说道:“姓乔的,你……你莫嚣张,别以为没人能收拾你……” 第十一章 夜路行人 第十二章 野猫 驿、站、铺的职能各有不同,比如更换马匹、为官方人员提供住宿、物资运送、信件传递、军事情报加急等等。而‘塘’与‘铺’最大的区别在于:‘塘’为军事哨点,拥有驻兵,‘铺’则没有驻兵;如有比较重要的军事重镇,也称之为‘讯’,比如贵州有名的‘松坎讯’、乌江讯…… 当然,也有一些仍保留称驿的,比如重庆的朝天驿、来凤驿(即如今的璧山)。四川的安仁驿(如今的内江)、南津驿(如今的资阳)。还有一个地名沿用至今的龙泉驿。 武陵山脉约有十多万平方公里,东临两湖,西近巴蜀,南达两广,北连关中。属于云贵高原云雾山的东延部分,山系呈东北、西南延伸,峰顶保持着一定的平坦面,山体呈现顶平、坡陡、谷深的特点,最高峰凤凰山位于贵州省铜仁地区。 武陵山区聚居着汉族、土家族、瑶族、苗族、侗族等等不同的民族。同时也是乌江、沅江、澧水的分水岭。 “还是慢了一步……”乔佑清无奈的将速度缓下来,距离下一个驿铺已不足两公里,倒也不算太远。自古时开设驿站以来,由于遍布各地,也是需要不少花费的,比如驿长、驿兵、驿夫的工钱,马匹、车辆、修缮、等等各种运行开支。于是,有的地方会任命当地富户为‘捉驿’。由他门出资维持运转,并默许他们‘以商补亏’。 常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或者做生意的商人,都明白其中‘潜规则’,一般很多驿铺都会单独准备房间或小院以供‘商用’。 乔佑清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还没等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远处的山里传来怪异的声音,似鬼哭狼嚎,又似怪鸟啼叫;马儿打着响鼻,抬起前掌刨了刨地面,仿佛很是不安,乔佑清摸摸它的头,安抚着它的情绪。 但那声音并没有停下来得意思,反而忽远忽近,声调忽高忽低。对于‘夜路逢鬼’、‘山生精怪’之说,乔佑清不是特别相信,他只当那是某种动物的叫唤声,皱了皱眉头,牵着马儿继续往前走着。 没等走多远,路边的灌木树林传来异响,乔佑清皱眉凝神以待。好似有诡异的脚步踩着林中的枯枝败叶,小心翼翼,蓄势待发。就仿佛窥视着猎物的猛兽,随时会突然暴起,发出那致命一击。乔佑清刚要掏出随身武器,高亢的野猫叫声划破黑夜的寂静,长长的尾音回响四周,久久不绝。脚步声慢慢退却,山路再次恢复平静,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就在这时,身后大道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以及被静夜放大的杂乱脚步声。回头看去,有几支往他这个方向迅速移动着的火把;乔佑清索性停下了脚步,摸了摸怀里的‘短铳’,暗自戒备起来。 大山里多野兽,但人有的时候却比野兽更可怕。 尤其多山之地也多匪人,火光渐渐靠近,借着火把的光线,乔佑清才看清楚,是三男两女徒步赶夜路的行人。火把只有三支,两名女子连赶路都手拉着手,也许是因为害怕以此壮胆,也许是她们感情特别要好。 当他们看到站在路边的一人一马时,也是不自觉地神经绷紧,警惕万分。一名中年汉子上前打起招呼:“请问这位兄弟是赶路的?” 乔佑清回道:“正是,不巧还没赶到塘铺天就黑了,几位也是赶路的?” “是啊,路途遥远,不得不连夜赶路,还好前面不远就有一个驿铺了。”那中年汉子说道。 乔佑清点头回应。 “这位小哥,不如我们搭个伴如何?我妹妹体质较差,也好借小哥的马儿一用……”看起来稍显成熟点的女人也开始搭着话。 乔佑清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正好我也可以借借各位火把的光了;这位姑娘,请上马吧!” 那姑娘抬起微微低着的头,瞥了一眼乔佑清,并没有说话。还是先前那说话的女人抢着道:“那我就替我家妹妹谢过小哥了!咱们上马吧,小妹!” 那女人当先一步爬上马背,随后再将那个姑娘也拉上了马。本来中年汉子打算接过缰绳,乔佑清说:“没关系,我牵着就好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忽有零星的雨点开始从夜空中飘落,好在已经能看到前方驿铺的灯光。一看规模就知道驿铺不大,确切的说,根本没有规模。驿铺四周是用泥土所筑的矮墙,高度差不多仅有一米多,墙上盖着草顶子遮蔽风雨,这种驿铺的人员编制绝对不会超过五人。 提供给他们的房间只有两间,而且都是大通铺。位置还是在背后靠矮墙的边角落,不过乔佑清知道,大多数地方都是这样的,这里还算不错了,两间至少可以男女分开来住,不至于像某些地方是男女混住。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也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一样,也在听着窗外的雨声?这才分开一天不到,乔佑清又想起赵慧怡来。 他们住进来的时候,大通铺上已经四仰八叉睡了两个人,还打着轻微的鼾声。那三个赶路的男子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小声嘀咕些什么?乔佑清百无聊赖,又全无睡意,想想干脆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那中年汉子问道:“小兄弟这是要出去?” 乔佑清说道:“雨下大了, 有点不放心我的马儿,出去看看……” 那男子应和着说是应该去看看。顺手关上房门后,乔佑米顺着走廊打算去找驿夫借雨具。由于这条走廊只有一盏灯笼,所以显得光线有些昏暗,刚刚转过回廊,他便听到开门的声音。退回两步后探头一看,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住在隔壁两名女子中的姐姐,她掩上房门后,又去轻轻敲响隔壁乔佑清他们住的房间。 有人开门将她迎了进去,原来只是去找同伴的,乔佑清暗道。正要离去时,他突然看见一道娇小的黑影从雨中‘嗖’地一下窜进走廊,然后轻快的‘挤开’两名女子休息的房间并钻了进去。 乔佑清赶紧快步走过去,那黑影应该是某种动物,但它一定有着什么目的,否则又怎会在暗中窥视,等那位‘姐姐’离开以后才跑出来?乔佑清觉得它应该是冲着另一位姑娘来的。 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房间里早就闭了灯,站在有光的走廊完全看不见房间里面的情况。但如果身在房里一定能看见门外,比如说此刻乔佑清的身影就正映在门窗上。好在乔佑清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于是他轻轻叩了叩门。 就在他准备推开门的时候,便听到那姑娘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这还是乔佑清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话,当即便回道:“姑娘,是我,路上借马给二位的赶路人。” 当然乔佑清说话也是压低着声音的,只听那姑娘又说道:“是你!请问你有啥事吗?” “正巧路过,见房门没关好,便来看看,姑娘你没事吧?可需要帮忙或是叫你姐姐回来?” “不用了……你……进来说话吧!”她本想拒绝,但又担心乔佑清太多事了会惹来麻烦。 进屋后乔佑清随手将门一关,他料定那家伙一定还在房里。借着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不断在各角落里搜寻着,但还是一无所获。本应该摆放在居中位置的方木桌,此刻被挪到紧靠床铺边上位置,而那姑娘就坐在床沿,双手搭在方木桌之上,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直勾勾盯着乔佑清。 “姑娘你好,鄙人乔佑清,如有打扰,还请见谅!”乔佑清说道。 “乔公子好,我叫颜玲,不知乔公子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乔佑清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其实我是看见有东西跑了进来,起初又见你姐姐出门去了,担心那东西会姑娘不利……” 颜玲说道:“多谢乔公子关心……我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跑进来……”她见乔佑清往床榻上看,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他视线。 她说话时目光闪躲,语速卡顿,多半没说实话。乔佑清发现异样,撩开衣服下摆,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颜玲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坏事,正要说话时,乔佑清‘嘘’了一声,作势就要上前扯开床榻上的被子。 颜玲赶紧挥着手,急急的说道:“别……你别伤害它,只要你不伤害它,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乔佑清停下动作,点点头说:“好吧。” 只见她轻轻拉开被子,一只黑乎乎的猫咪正躲在里面,一看见乔佑清后便龇牙咧嘴的示威。它的体型比一般的猫要大,长得更像是一只野猫。 颜玲摸了摸它被雨水打湿过的头,说道:“灵灵别怕,他答应了不会伤害你的!” 那只猫歪着脑袋在严玲手上噌了噌。颜玲这才开始说道:“那个女人并不是我姐姐!我和另外那几个男人也不熟!” 乔佑清大感意外,早看出几人不像是普通百姓,只是他也不好随便打听别人的秘密,这是行走江湖的大忌。避免麻烦缠身,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他们到底是谁?” 第十三章 驿站救人 第十四章 黑心虎 第十五章 在玉廊等你 乔佑清正色的说道:“跑了就跑了吧,动手的两人已伏诛,虽然她是恶贼之一,却也只是帮凶,至于报仇的事,你就不要想了,你也看到了,她带着一个怪物,这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拦不住她。” “你就是那个报信的人?”人群让开道,几名捕快和驿兵的头领走过来,趾高气昂地问道。 “正是,鄙人乔佑清……” “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虽说你举报有功,但毕竟是杀了人,还放跑一个女贼,所以这事可大可小,还可有什么话说么?”说话的看穿着应该是个捕头,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 颜玲听到这话,分明是要问罪的意思,正想帮忙解释,乔佑清摇摇头制止了她,他对这类人颇有些了解,当下便说道:“家父乔世杰,曾任四川官办银行经理,现宝丰隆银号东家,四川边务大臣赵尔丰,我要叫他伯父……不知这位官爷,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罪过?” 在云、贵、川、滇一带,谁不知道赵尔丰之名?‘驻藏大臣’凤全遇刺身亡后,赵尔丰受命招募兵勇,处理川、滇边务事宜。赵尔丰,字季和,祖籍襄平,也就是如今的辽宁省辽阳市,同时也是大名鼎鼎的盛京将军赵尔巽之弟。 赵尔丰有兄弟四人,三位兄长全中进士,唯有他屡试而不得中,只好捐纳任职。后于广东历任静乐、永济等县的知县,然后得遇山西巡抚锡良赏识。锡良调任四川总督,他也随之赴四川任职。四川藏区一带向来混乱,加上历任官员疏于管理,以至于藏区民众‘仇清廷亲洋人’。所谓的洋人,多是将印度占据成殖民地的英国人,那些英国人屡屡越过边镜,于大清边境周边频频发生军事冲突。 朝廷命官公然遇刺,赵尔丰接手后便主张以武力镇压,针对地方土司武装的‘改土归流’政策,其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土司武装的力量。 处理边务以及战事银两花销太大,兵马、粮草等等,每一笔都是巨款。但银子的事不能全都指望朝廷,恰好时任四川官办银行经理的乔世杰与赵尔丰私交不错,在四川总督锡良的支持下,‘宝丰隆’号迅速崛起,并成为川、藏边务开支的重要后勤保障。 清朝那些官商之间的事,虽然不好明目张胆,但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那捕头一听见乔佑清身份,那还得了,瞬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奉承起来,就差没跪下摇头摆尾了。乔佑清也懒得再和这种人多做交流,拉着颜玲就要走开。 那捕头赶紧问了一句:“请问乔公子,这击毙贼人之功,应当如何上报?” 看来他是怕不小心抢了乔佑清的功劳,但又不甘心捞不到半点好处。乔佑清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就说‘边务大臣信使奉公,途经天福驿,无意发现贼子行踪并与贼子相斗,驿兵捕快闻讯而至,合力诛贼’!” “原来乔公子身份这般了得!乔公子的大恩,小女子今生恐怕无以为报了。”这万分失落的语气听起来,颜玲和他说话的态度明显没先前自在了。 “不要想太多了,我乔佑清依然还是那个乔佑清,经此一役,我们难道还不能算作朋友吗?” 颜玲面露喜色,说道:“是,多谢乔公子,让我多了一个朋友……” 只是话刚刚说完,她又悲从心来了,乔佑清问她:“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颜玲说:“在这世上我唯一嗨剩下的亲人就是妹妹了,我想去找她!” “不知你妹妹在何处?”乔佑清问道。 “我不知道,我想先回村里打听一下……” 第二天一早,乔佑清付钱让驿站的人雇一辆马车送颜玲回程,又塞给颜玲一些银两和银票后就独自上路了。灵灵仍旧跟着颜玲,乔佑清知道玄猫珍贵,但灵灵不只是颜玲的宠物,更是她的朋友,何况他也不好意思夺人所爱。 到达重庆之后的第二天,乔世杰也顺利抵达重庆。乔世杰在兄弟中排行老二,襁褓时便丧父,六岁时又丧母,打小由其舅父樊贡生养育教导,自幼以来便是品学兼优之才。乔世杰素有远志,十四岁便远游京师投身商界,并且结交了荣禄、鹿芝轩以及科道各院的一些契友,更使得才识益进。这为他以后和官府势力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有好些日子没见,爷俩自然有不少话要讲,乔世杰也带来一个与历史走向有着至关重要的消息,四川总督锡良上奏朝廷,欲计划修建一条横贯四川东西的铁路。乔佑清觉得这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开始动工?五年?还是十年? 过去三天之后,乔世杰启程回了四川成都。只是,无论是乔世杰还是乔佑清,他们都万万没想到这次一别,会成为他们爷俩的永别。 时间在忙碌之中是流失得最快的。当乔佑清忙完票号的一应工作,把一切打理妥当,想起赵慧怡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分开了差不多半个月。乔佑清稍作安排,便再次离开了重庆。 刚一到古镇,乔佑清便迫不及待的去拜访赵家。这一天的赵家,好像比以往要热闹得多,门庭打扫的很干净,环境布置得张灯结彩,颇有些过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喜事的样子。赵家人看似客气,却总有一些别样的意味,但这些显著的细节变化都被乔佑清自动忽略了。 月秀见到乔佑清,马上转身就走,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乔佑清快步赶上并拦住了她。 “月秀姑娘,好久不见!” 月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好久不见,还以为乔公子你人间蒸发了呢……” 乔佑清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过节呢还有何喜事啊?” 月秀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乔佑清笑了笑,递给月秀一个漂亮的彩色珐琅盒子,说道:“看!给你带的礼物哦!” 月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迅速一把抢过盒子,说道:“算你还没那么坏。” 乔佑清微笑道:“我不是一直都不坏嘛,麻烦月秀姑娘,帮我通知一声慧怡可好?” “看在礼物的份上,通知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们小姐愿不愿见你,就不关我的事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小姐都要出阁了……” 出阁?赵慧怡要嫁人了? 乔佑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呆若木鸡,任他有千万种假设,千万种猜测,他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才半个月没见,怎么就这么突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乔佑清回过神来后,也管不了什么礼数了,直接追着月秀而去。‘蹬蹬蹬’……刚刚跑到赵慧怡所住的吊脚绣楼,就看见月秀走出来关上房门。月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你还是走吧,小姐说她不想见你!” 这下乔佑清有些着急了,他边往门口闯走边说道:“怎么会呢?我不相信!” 乔佑清正要敲门,月秀用力推了他一把,气呼呼的嚷道:“小姐说了不想见你,你还想干嘛?你走就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小姐被他们逼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小姐一个人难过,不吃不喝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小姐忍受别人的白眼,甚至被人背后嚼舌根,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来?” 月秀边说着边哭了起来,仿佛要替赵慧怡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乔佑清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月秀抹了抹眼泪看着他,再次质问道:“你走的时候,可曾给过我们小姐一个承诺?可曾给老爷、夫人一个承诺?说走你就走了,如今小姐已经认命,你又突然出现了,置我们小姐于何地?” 赵慧怡正站在屋里靠门的位置,她很想开门出去,哪怕只是看一眼。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动作,两行晶莹的眼泪挂在脸颊上。她也很向往乔佑清曾说过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然而这些她只能向往罢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生在这样的社会,女子哪有一点点话语权? “对不起……我……说几句话就走!”乔佑清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她听到乔佑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们之间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扇门。 乔佑清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慧怡,对不起!我知道你此刻一定万分委屈,现在想想,我走的确实太匆忙了。我没想到他们会逼你,没想到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不该由你来承受的事情! 如果这场婚姻是你想要的,或者能够带给你幸福,我会祝福你!如果不是,反而会让你更伤心、更难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哪怕赔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白月初升,我会在玉廊……等你……” 此刻的赵慧怡已经泪如雨下,可她还是用捏着手绢那只手掩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十六章 唯一的观众 第十七章 再遇鬼娘子 第十八章 深情一吻 第十九章 大难前夕 “不!他心有善念,只是因成长环境造就,相信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清轻重!” “但愿是的吧……” “自从你给莫名其妙给他建议之后,他一见我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他了,天天拿着书本死背,打扮成书生的样子,还逢人就自称‘小生’王宁……”赵慧怡幽怨地看着乔佑清。 “建议?我何曾给过他建议?” “那上次……你们都聊些什么?” “哦!我明白了!我说,赵家乃书香世家,都是读书之人,如你这般市井无赖的模样,实在有辱斯文!所以,他才想当个‘读书之人’吧?” “那是谁要和他公平竞争来着?” “绝无此事!” “当真?” “当然,赵慧怡又不是什么东西,怎能拿来作为赌注?” “不是东西?那是什么……什么?你……你才不是东西?”赵慧怡一把揪住乔佑清。 “我的意思是说,赵慧怡注定只能是乔佑清的娘子!乔某怎舍得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来?”乔佑清认真解释。 赵慧怡娇羞得小脸微红,小拳拳温柔地锤了一下乔佑清,嗔道:“想得倒挺美的,也不问问人家会不会答应!” 两人只顾着打情骂俏,旁边的月秀可看不下去了,赶紧打岔道:“乔公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乔佑清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这样,要想办法将消息散布出去,不过为免大家会不相信,要用一个更易使人信服的说辞,比如说有外邦蛮夷入侵,古镇将被战事覆盖!” “这样行吗?”月秀疑虑。 “姑且一试吧!此事交与你们了,一会儿我要和镇长还有程先生去镇上查探情况。” 月秀问道:“我可以将真相告诉袁杰哥吗?” 乔佑清说道:“信得过的人,可以说!不过,知道的人还是少一点的好!慧怡,我先去了,说不定程先生早就来了!” 赵慧怡恋恋不舍,拉着乔佑清,满眼深情地说道:“你千万要小心!” 乔佑清点了点头,还她一个深情的凝视才离开。月秀担忧的说:“小姐,你们这样……真的好吗?你都要成亲了,可不能脚踩两只船啊!” 赵慧怡美目一瞪,说道:“死月秀,瞎说什么呢?成亲的事我可从来不曾答应过好嘛?之前没有反对是因为正难过,没空和他们抗争……” 月秀嘟囔着说:“所以现在乔公子一来,你就有底气了,又开始强硬起来了!” 程先生名程绚,字芫山,知道他的人都称其为‘程先生’或者‘芫山先生’,略通风水,当地的丧葬礼仪、香火神龛法事等,大多都是请他主持,同时他也是赵家私塾的教师之一。 最近他隐隐感觉古镇上的阴气比往常重了不少,不过今天是赵家闺女出阁的好日子。他想着等婚礼结束之后,查查这阴气是来自哪里,就在他清早收拾一番,打算备礼赶往赵家时,想不到赵家的下人却已经来请了。 乔佑清进屋的时候,镇长已经将乔佑清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程先生。本打算提问的程先生,见到有人进来,也就此打住,双方介绍完毕,程先生便问道:“不知那位高人来自何处?” 乔佑清回答说:“好像是酆都城平都山一带,我也不认识他!” 程先生说道:“八成是错不了,那一带隐居的高人不少,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查看一番再作商议吧!” 镇长、乔佑清、赵祥、程先生四人先是在古镇转了一圈,除了程先生的风水罗盘‘不太灵光’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发现。直到他们爬上附近的山上俯瞰古镇时,程先生的脸色才变得很不自然。只见他端着罗盘,看着古镇说道:“奇怪,我怎么突然觉得这镇子变得像个上好的墓葬阴.穴了……” 程先生话音一落,镇长和赵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再怎么好的墓葬风水宝地,那也是给死人用的。住宅风水和墓葬风水可是大不相同。直到最后,由于能力有限,程先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确实有手段通天的人强行改变了整个古镇的风水格局。 而与古镇风水直接相关的,便是他们身后这起伏的山脉、还有与镇子紧密相连的一道江流了。想要古镇恢复原样,只有等待那位‘高人’了。可他们也不能傻等,毕竟古镇被人暗中惦记着,由乔佑清同程先生筛选合适的人,用于镇守住神秘高人留下的九个重要节点。 据乔佑清和程先生猜测,这可能是某种风水阵势,或者是阻挠改变古镇风水的重要环节。另外,镇长召集古镇各大家族话事人共同商议良策,众人也对乔佑清当初说的,散布‘战事将至’的消息并无异议。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一天就过去,赵家和王家的‘喜事’自然也是泡汤了,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期间,颜玉混迹在人群中成功离开古镇,乔佑清一直暗中关注,并亲自送了她一程。除了盘缠和银票,乔佑清还给了她一封推荐信,只要是他乔家的产业,颜玉都可以谋生。 直到第二天,‘战事将至’的消息传遍每家每户,有人惊慌,也有人怀疑。由于头一天毫无头绪,时间基本上浪费了一大半,不过只要开了头,一切事情都容易多了。除了九个镇守节点,大家还要抽出人手组织武装防御力量。 每家抽调一到两名男丁,视家中的情况而定,水运码头还是由万家帮会守卫,并抽调人手若干;往镇外转移的老、弱、妇、孺及其余人需要照顾的人群比较重要,分出部分人手护卫。 计划还算顺利,但在实施过程中总会存在一些阻力。比如说,有的人死活不愿意走,说是死也要死在家里。有的人则嗤之以鼻,管他什么‘战事’,谁爱战谁战去,与我何干?也有人早早收拾家当,驱车驾船投奔亲戚去了。 众人无奈,只好继续行动起来,时间紧迫,待一切准备妥当,再来慢慢劝说不迟。 五行钉桩相对应的方位是:东方甲乙木,取木桩打入东方节点;西方庚辛金,取铁钉打入西方节点;南方丙丁火,众人商议,运上一堆木材,于节点处生上一堆火,镇守南方的人负责保持火堆不灭;北方壬癸水,于北方节点挖出海碗大小、深三十三公分的坑洞,木棒捣实后注入清水,准备装满水的木桶一只以作备用;中央戊己土,于东、南、西、北、中各取一抔土加入朱砂调和,揉捏成塔形置于中央节点。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在人员布置上却又给耽搁了,镇守五个方位的人就需要相对应的五行命格。没有几人愿意做这份差事不说,就算愿意的却也未必对应得上。直到第三天,才把所有人员定下来。 守东方的是王家王宁,西方赵家的袁杰,南方是镇上一名周姓男子,守北方的是戏楼颜玲,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颜玉,北方节点恰好离戏台不是很远;侧方位守东北方的赵家月秀,东南方是余家青年,西北方是一名龚姓男子,西南方赵家赵慧怡。 最后,最让人头疼的还是中央节点,赵祥、余镇长、范家家主、万家瓢把子都表示愿意守中央。但他们命格不合,乔佑清站出来说道:“中央位置就交给我吧!”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反对起来,原因很简单,乔佑清不是本镇的人,没我必要把自己搭进来。何况他所做的已经够多了,直到程先生说他和乔佑清一起镇守,也好有个照应,大家这才勉强答应。 当夜,乔佑清又去镇外见了鬼娘子,并交代了一些事情。鬼娘子虽然知道他狭义心肠,却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自己去守中央节点,他可是个外人啊!何况还可能凶多吉少。 只有乔佑清自己清楚,如果可以,他宁愿带着赵慧怡直接离开。但他不能这么做,这里是她家,还有她的家人;虽然她总有一天会嫁出去,可那意义完全不一样。她若真的随他逃走,以后怎么面对父老乡亲? 为了慧怡,为了她的家乡和亲人,他必将全力以赴。至于后果如何,不多考虑,纵然身死,无怨无悔! 第四天的时候,众人各就各位,紧张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千年古镇中每一处。天空布满阴云,风声携着阵阵寒意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古镇外,距江河对岸几公里的山坳里,搭建着许多临时的窝棚,那里正是人们转移出去的临时住处。 而在镇上,目前还有好多人不愿意离开。五大家族中,王家家主早早带着夫人投奔在酉阳直隶州的大儿子去了。只有王宁,那是打死也不肯走,他还等着这件事过后娶赵慧怡过门呢! 当天晚上,天刚刚转黑,在夜幕的掩护之下,一队人马从偏僻的山间小路鱼贯而出。从镇上往远处看去,镇外土地庙的烛火之光不停闪烁,当那队人马全部在官马大道上集结时,土地庙的灯火突然熄灭。 这时,古镇临江的高楼上,一盏灯光也随之熄灭。这是众人商议后敲定的信号传递方式。 第二十章 誓死捍卫 第二十一章 慧怡杀人 第二十二章 群鬼乱舞 乔佑清这连跳两步,可是大有算计,第一步先是以身作饵,诱使印度人开枪。第二步则是借用身体移动惯性中的‘甩力’,迫使喇嘛和尚跟自己掉换了个位置。 所以,那喇嘛和尚悲催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马背上的英国人见印度人开枪错杀喇嘛和尚,愤怒的骂道:“ You damn silly pig!(你这头该死的蠢猪!)” 其中一名喇嘛瞥了一眼印度人,那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死人差不多。他回过头去,嘴角不停抽动,叽里咕噜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接着,他又将手一抬,一股流动着的黑烟从他袖口飘出来。黑烟忽然变得速度飞快,不等人作出任何反应,就钻进印度人的身体。 印度人瞬即像雕塑呆愣不动,然后开始颤抖并剧烈抽搐起来。他嘴巴大大地张开,拼命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嘶哑闷叫。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充满赤色血光,仿佛随时都要爆裂凸出。没有挣扎多久,他便‘砰’的一声摔下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两个喇嘛和尚跳下马,往乔佑清这边走来,那英国人也一样紧随其后。乔佑清凝神以待,转头对程先生说道:“程先生快走,这里不用程先生帮忙了!” 程先生看了看那三人,说道:“可是你……” 还不等他说完,乔佑清抢先道:“无妨!我要脱身并不难,只是这地方怕是守不住了……” 程先生边往后退边说道:“那我去叫几个人来帮忙!”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那三人也不去追赶,似乎毫不在意,乔佑清手掌前伸,喝道:“Stop! Otherwise, I'm not polite!(站住!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英国人问道:“Who are you?(你是谁?)” 乔佑清答道:“I'm Joe Youqing. This is my place ,Please leave at once !(我是乔佑清,这里是我的地盘,请马上离开!) 英国人摇摇头说:“Sorry, it doesn't belong to you anymore. You should leave!(抱歉,它不再属于你了,你应该离开!) 乔佑清摇摇头,摆开打斗的姿势,其中一名喇嘛和尚见他们没谈拢,冲上前来便抡拳开打。乔佑清飞速闪避,扫腿、劈掌、砸拳,连环回击,显得颇为轻松,不过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英国人未曾料到乔佑清这么能打,只见他助跑几步,飞身而起,凌空一脚蹬向乔佑清。 乔佑清连忙一阵杀招快攻,迅速迫开那名喇嘛和尚。随即双手小臂交叠抬起,‘砰’然一声,正好挡住英国人的飞身踢。由于撞击力着实不小,乔佑清脚下浮动,‘蹬蹬蹬’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那名喇嘛和尚趁势而上,配合着英国人继续和乔佑清打斗,就算以一敌二,也不见乔佑清落入下风。另一名和尚则走到放置泥塔桩处,抬脚一扫,将泥塔桩踢得粉碎。然后喇嘛和尚开始画圈摆阵,又围着圈撒了些金粉,盘坐圈内‘嘤嘤嗡嗡’地念起咒来。 不知何时,英国人已经抽出佩刀,不断向乔佑清劈砍着。乔佑清且战且退,一边躲避、还击,一边往作法的和尚方向靠近。打斗中的喇嘛和尚见状,也‘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咒,随即,淡淡的黑烟飞速流窜。 乔佑清大感不妙,只觉一股阴寒的气流扑面而来。随后,一道巨力如同狂奔的野牛将他‘砰’然撞翻在地。直撞得他眼冒金星、气血翻涌,仿佛连脏腑也跟着移位。 那黑烟刚刚撞倒乔佑清便四散开来,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乔佑清胸前一烫,取出挂在脖子上的红绳,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化成灰烬落到地面。这还是之前程先生贡献出来的,说他收藏几十年的宝贝,就程先生自己一共也没有几枚。 乔佑清暗自庆幸,没有这枚护身符,他恐怕要步那个印度人的后尘了。那黑烟散开后,又聚拢在一起,化成一个孩童模样的虚影,对着乔佑清龇牙咧嘴地示威叫唤,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就在此时,盘坐地上的喇嘛和尚取出一尊约有巴掌大小,金灿灿的佛陀像。只见他咬破手指,在圈内摆放的人偶和佛像眉心各自点了一下。随后,又用金制的金刚橛在自己眉心一划,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做完这些,他又接着念起咒来,那摆放地面的人偶,浑身不断冒着黑气并怪叫着。不一会儿,黑气化作一只男性厉鬼不断挣扎,虽然他上半截身子从人偶中钻了出来,但下身继续留在人偶中,不管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紧接着,刺耳叫声传来,又一道黑气从人偶中冒出,化作一只可怖的凶恶女鬼。过了一会儿,又有黑气相继钻出来,化作男童恶灵、女童恶灵、男孩鬼婴、女孩鬼婴…… 它们下半身皆拉成老长的线状,连接着木偶,上半身飘在喇嘛和尚头顶上方。它们不断挣扎咆哮,凄厉叫喊,嬉笑哭闹……喇嘛和尚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紧闭双眼,‘嘤嘤嗡嗡’诵着经文。金色佛陀像似乎感应到那群恶鬼的挑衅,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来。 随着诵经声加持,佛陀像的金光越来越盛,群鬼也变得越来越害怕,挣扎得越加剧烈。终于,‘咔嚓’一声,那木人偶不堪重负四分五裂,群鬼四散飞逃,横冲直撞。但是,才刚刚飞到圆圈的边缘,一个透着淡淡金黄色的透明罩子升腾起来,它们刚碰到罩子,就惨叫一声弹了回去。 佛陀金像光芒四射,一道金光当空飞起,显现出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佛陀宝相庄严,俯视苍生,只见他凌空对着群鬼金口一开,佛音如洪钟滚滚:“何方鬼怪,安敢放肆?” 喇嘛和尚不再吟诵经文,取出乌黑细绳迅速缠绕在佛陀像上,同时低声念起咒语。佛陀虚影垂目一看,怒声喝道:“大胆!竟敢亵渎本座金身!” 咒语催动下,群鬼争先恐后,不要命地扑向佛陀虚影。佛陀虚影口诵经文,金光字符从口中不断涌出,在圈内旋转飞舞,且越来越多、越转越快、越来越急。远远看去,就像一根金光灿灿的巨大柱子,每当字符撞上群鬼,便能听到一阵哭喊连天。群鬼的身上像水蒸气般蒸发着黑烟,如果时间稍久,群鬼也许就要魂飞魄散、消失无形了。 喇嘛和尚把金刚橛往地上一杵,顿时,好似戳破一只巨大的气球,地底阴气‘呼哧’‘呼哧’如同火山猛然爆发。 同一时间,其余各个方向的节点处,也发生着相似的一幕。不同之处在于,其余地方没有炫目的金光柱和庄严的金色的佛陀虚影。只有群鬼在泛着白光的圈内乱飞乱窜,地底阴气不断翻涌而出。而在西方节点处,却发生了让那名喇嘛和尚始料未及的意外。就在地底阴气涌出时,陡然化作了无数庚金利气,直接将那群无法离开圈内恶鬼绞杀殆尽。 这是袁杰打入地下的铁錾子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喇嘛和尚直接被术法反噬,惨叫一声后,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而东方节点处,话说王宁当时私自跑开后,去到赵慧怡守护的地方,被赵慧怡给劝了回来。赵慧怡对他说:“此刻正是古镇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如果完成了任务,对于本镇来说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王宁回答说:“好!我马上就回去,等这件事儿一结束,我就立刻娶你过门!” “等古镇安全了再说吧,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原来,自己也有机会成为赵慧怡眼里的英雄。王宁心里乐开了花,兴高采烈地跑着离开。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原地,而是回了一趟王家,换了一身衣服,也就是他那套新郎装。 当他赶回东方节点处的时候,正好看到群鬼起舞,阴气汹涌而出。他顿时火冒三丈,悄悄摸上前去,趁喇嘛和尚不注意,直接将其捅死。他重新捡回木桩,又跑进圈内打算插回原点,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注定悲剧了,破坏了困住恶鬼的圆圈不说,自己也被那群鬼给弄死。 南方的喇嘛和尚施法过程毫无阻碍,看起来是最顺利的一个。而北方颜玲那里,当她看见圈内的黑气化成鬼怪时,立马做出决定,一定要将其阻止下来。暗处的灵灵或许早就感觉到鬼怪将出,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颜玲举着手臂粗的木棒,蹑手蹑脚地往和尚那边靠近。 当她将木棒高高举起,准备敲闷棍时,却不知道地上的影子已经将她出卖。喇嘛和尚猛一回头,双目凶光毕露。颜玲吓得一愣神,只见喇嘛和尚单手撑地,身子再悬空一横,双脚不偏不倚,结结实实蹬踹在颜玲的肚子上。 颜玲瞬间痛呼着倒飞出去,‘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她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似的,肚子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闭过气。她颤抖着张张嘴,沉默好一会儿才‘咳咳’地咳嗽几声。 第二十三章 金身佛影 喇嘛和尚双脚踢完后,身形一扭,又恢复到原先盘膝而坐的姿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守侧方位东北方的月秀、西南方的赵慧怡,因为袁杰和鬼娘子而成功守住。东南方和西北方早就失守,赵慧怡、月秀随袁杰赶去支援乔佑清。鬼娘子则因为灵灵突然出现没有同去,灵灵像生完小宝宝的猫咪呼唤主人那般,一步三回头地在前引路,鬼娘子小跑着紧随其后。 古镇其余地方的情况更加混乱,起初是杂牌军四处随意杀戮,还有一群拿着倭刀,从码头打进来的黑衣人。 有的地方也出现了逃脱的鬼怪,它们更加凶残,飞来飞去逢人便杀。不管是幸存的镇民,还是杂牌军,或者黑衣人,只要被它们遇见,统统都不放过。 由于金色佛陀虚影的出现,乔佑清几人仅仅对恃着,没有再继续打斗,或许他们都有共同的疑问:佛陀都出现了,那么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不过,这似乎也不难接受,毕竟连鬼怪都出现了。 地底阴气连绵不断,佛陀虚影似乎在不断被侵蚀着,它每次想回到金身像,都被排斥了出来。是佛陀金身像被喇嘛和尚做了手脚,那虚影怒道:“孽障!你当真要欺师灭祖么?” 喇嘛和尚双手合十,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祖,你成不了佛,也入不了轮回,不如将一身佛法赐予弟子,弟子在此设个轮回道场,普渡众生,也有师祖一份功劳!” 佛陀虚影的声音流露出不可置信:“你莫不是要封了此地,私建阳世鬼国?你……这是要屠尽此处生灵?” 喇嘛和尚依旧面无波澜,缓缓说道:“小小的牺牲能换来济世伟业,值得!值得!此乃苍生之福,也是苍生之幸!” 佛陀虚影秒露悲悯,摇摇头叹道:“孽障!你已入魔……” “入魔?当初的师祖,难道不曾入魔?”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是故……本座才有如此果报!孽障,你当真要执迷不悟?” “唯心所念,一往而前,如是我佛,如是我法……弟子心性澄明,佛途坚定,何来执迷?” “汝实在魔障太深,当入地狱受刑忏悔。”佛陀虚影手指结印,翻掌下压,一个金光‘卍’字由小变大当空而落,口中大喝:“镇!” 喇嘛和尚抓起金身佛像,念起咒语,周围阴气化流,聚成锥形阴气塔缓缓上升。塔尖一顶,金光‘卍’字在他头顶上方停滞,他又用金身佛陀像在金光‘卍’字上一砸,只见那金光‘卍’寸寸裂开。金身佛影大惊,未来得及阻止,喇嘛和尚再次将金身佛陀像砸向金光‘卍’字。大字破碎成无数碎屑慢慢落下,最后化作流光,钻进喇嘛和尚眉心的血痕消失不见。 金身佛陀像并非纯金打造,只是镀了一层黄金而已,就这么一砸,佛陀像就出现了裂痕。佛陀虚影是依附佛像而生的灵体,佛像开裂,那虚影似乎也受到了伤害,轻呼一声,好似虚弱了不少。 喇嘛和尚拿起金刚橛一敲,金身佛陀像直接破碎,原来里面是陶瓷烧制。佛陀虚影的身体也顿时四分五裂,也化作碎屑,如同金色光雨缓缓落下,最后全部钻入喇嘛和尚眉心的血痕。 接着,圈内的鬼怪再也不敢乱窜,都万分恐惧的看着喇嘛和尚。他指挥着那些鬼怪去吸收涌出的阴气,然后他又挨个将鬼怪们转化过的阴气渡进眉心血痕处。 藏传佛教与印度瑜伽术都有七脉轮之说,而眉心正是七脉轮之一,叫做‘眉心轮’。人类七魄之一的‘灵慧魄’也位于眉心,打开眉心轮,可得‘天眼证智通’。 喇嘛和尚的所为,似乎就是在利用佛陀虚影的力量修炼神通。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鬼怪们吸收地底阴气转化的速度越来越赶不上和尚的速度。最终,鬼怪们的身形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透明,直到一个个完全消失不见…… 鬼怪们显然是被喇嘛和尚一并转化吸收了。 漆黑的天空之上,逗留许久的阴云终于渐渐散开,露出一轮洁白无瑕的圆月普照着广袤大地。 当然,也包括血流成河的古镇,由于镇上阴气弥漫,周遭越来越多的鬼哭鬼叫声往古镇靠近。 倾泻而下的月光清亮如水,九个方位节点在月华照映下,各自反射出一道光圈。若是身在高空俯瞰,一定会发现,八个方位的光圈,除了相互连接在组成一个合围外,也都各自与中间的大圈相连接。 北方节点处,光圈连接完毕后,突然又发生了一点变故,被颜玲遮挡起来水坑位置也溢出一些微光来。颜玲一看,忍着浑身的疼痛,一步步走进她制造的垃圾堆里,一点点扒开垃圾,然后移开了石板。 那水坑顿时就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如同光柱般的月光,和尚身边的光圈同时也分离出一道光线和光柱相连。喇嘛和尚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画圈的位置不对,如果大阵成功了,自己这里也是最大的缺口所在。他一脸怒容,用略显生涩的汉语说道:“这是你搞的鬼?敢坏我大事,该死!” 说完,他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颜玲,然后用力一甩。 颜玲顿时就被甩出垃圾堆的范围,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喇嘛和尚又赶来对着她狠狠地踹了一脚,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喇嘛和尚再次抬起脚,准备用力踩下去时,一道娇小得黑影朝他飞过来,‘喵呜’一声利爪挥舞。和尚躲避不及,手背被挠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灵灵跳到一旁,立起尾巴,龇牙咧嘴地对喇嘛和尚咆哮着。 喇嘛和尚一看是只猫咪,便忽视了它,又一脚踹向地上的颜玲。不过这次他又没得逞,一把短刀‘嗖’地刺过来,他慌忙侧身躲避,肩膀处还是被划了一刀。 跟着灵灵赶来的鬼娘子趁势而上,挥刀急攻,和尚瞬间连中几刀,但似乎都不致命。和尚一边流着血一边诡笑着指了指圆圈位置。 鬼娘子一看,原来因为圆圈和光柱相连,圈内的鬼怪越来越透明,似乎快要慢慢消失。其中一只鬼婴正呜呜叫着,眼巴巴地看着鬼娘子。颜玲也认了出来,这正是她当初在天福官驿见过的那只。 鬼娘子赶紧跑了过去,想要伸手将鬼婴拽出来,但是鬼婴刚碰到光圈位置,又仿佛触电般缩了回去。 喇嘛和尚取出金刚橛,一步步走近鬼娘子,正当他打算偷袭时,一把匕首‘噗呲’一声刺入后心。他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鬼娘子反应过来,手掌如刀,一掌横砍在他咽喉处,喇嘛和尚当即毙命。 看见颜玲握着匕首却虚弱的样子,鬼娘子叹口气说道:“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你要是想报仇,就来吧!” 就在这时,一阵战马嘶鸣,喊杀声从镇外直奔古镇。鬼娘子知道,恐怕是追击杂牌军及喇嘛和尚的清军到了。 颜玲二话不说,突然跳进光圈内,她对鬼婴说:“快!我带你出去!” 鬼婴抓住机会,‘嗖’地钻进她体内,颜玲赶紧又一步跳出圈外,其余鬼怪虚弱地咆哮着,似乎因为错失良机而愤慨。鬼婴一出来就围着鬼娘子飞来飞去,那高兴的模样竟有几分萌态。 鬼婴一离开颜玲的身体后,颜玲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地上。鬼娘子赶紧将她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颜玲脸色苍白,说:“没事,就是觉得好冷,浑身无力……” 鬼娘子面带歉意,问道:“你知不知道被上身的后果?运气好点或许只是发烧、精神衰弱,大病一场!如果运气差点可能精神失常、直接死亡……” 颜玲笑了笑说:“没关系,反正……对了,不知乔公子怎么样了?” 鬼娘子往古镇中心方向看了看,说道:“应该没事的,赵家有三个人去帮忙了!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颜玲说道:“也许,是因为乔公子的侠义心肠所影响吧!记得他说过,这世上的爱和恨是相对的,我们不应该对任何一边产生偏执。” 刚刚攻进古镇的清兵队伍中,竟有两三个能和鬼怪相斗的奇人异士,他们一手持桃木剑或金钱剑,一手或掐诀或捏符。一时间,人与人、人与鬼怪混战不休。 赵慧怡、月秀、袁杰三人赶到乔佑清所在的位置,几句话的功夫,众人便听见远处的喊杀声。英国人和喇嘛和尚眉头一皱,知道麻烦来了,阵中和尚却不以为意,说道:“法阵一成,追来又有何妨?” 只听闻‘啪’的一声,那幅天师法像跌落到地面,看来一切已成定局,天师没请来,只有一幅法像是难以镇妖邪了。 阵中喇嘛和尚收起金刚橛,对另一名和尚以及英国人说道:“先超度他们,再去为入了魔道的清兵送行吧!” 赵慧怡和月秀帮不上忙,只好退在一边。乔佑清和袁杰相互看了一眼,如果阵中的喇嘛和尚和外面的差不多,以二敌三,他俩倒可以应付。但如今那喇嘛脉轮打开,神通在身,结局难料。 第二十四章 断魂曲 第二十五章 阳寿将至 颜玲侧身跌坐在倾斜的戏台,面上挂着嫣然笑意。鬼娘子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加速前行。还没等走多远,便听到戏台‘轰隆隆’的坍塌下来,随后周围的木楼也一并倒塌。 鬼娘子眼眶发红,泪如雨下,但她依然没有回头看一眼。或许,她是不愿眼睁睁看到颜玲的惨状吧。她已好多年没有哭过,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了,纵有鬼娃做伴,但它毕竟非人。当初称颜玲为小妹,不过是为了应付乔佑清的戏言而已,颜玲的生活,也是因她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面对这个‘贼人’鬼娘子,颜玲并没选择继续去仇恨。对于善良的人,或许老天不会给予特殊照顾,但她一会赢得别人真心的尊重,就算是死后,也会被深深铭记于心。 善良,始终比恶毒要高尚。侠义仁心的乔佑清是,性情率真纯良的颜玲是,或许因为现实所迫,误入歧途的鬼娘子也是。 乔佑清醒来的时候,他们已身在转移出来的镇民聚集地。他只觉浑身乏力,精神衰弱不堪,连视力也模模糊糊。这是座临时搭建的窝棚,赵慧怡也受了伤,正在另一边的木板床上休息,月秀边照顾着她,边叽叽喳喳地和她说话。 赵慧怡不时注意着乔佑清的情况,当他看见乔佑清睁开眼皮,滚动着眼珠四处打量时,高兴的差点跳将起来。月秀赶紧扶她坐起,乔佑清试着起身,只轻轻一动,便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疼得要命。 赵慧怡立即吩咐月秀去叫人,她自己来到乔佑清身边,眼睛一红,又差点哭了出来。乔佑清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说:“没事的没事的,我……昏迷多久了?” 赵慧怡红着眼说:“已经两天了,让人好不担心……” 乔佑清说道:“扶我一把,让我坐起来。” 乔佑清脑袋昏昏沉沉,感觉头上顶了千斤重担,他问赵慧怡:“有没有吃的?好饿!” 赵慧怡赶紧端过来一碗稀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再去盛一碗!” 乔佑清赶紧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可是……” 乔佑清又说:“真的没关系!” 赵慧怡脸颊泛红,用调羹搅拌几下,舀起一勺送到乔佑清跟前,乔佑清喝了一口后,嘴角挂着满满的笑意。本来这粥是月秀端给赵慧怡的,赵慧怡喝了两口后,实在没胃口,就搁到一边了。 没多久,月秀领着余翠薇和袁杰从外边走了进来。 五大家族的核心成员几乎尽皆覆灭,万家码头彻底沦陷,包括帮会总部也不例外。余家镇长早早撤出,倒是没什么事。赵家赵祥带领几名赵家人,坚持要留下出一份力,结果一个也没有回来。王家除了王宁,走的走跑的跑,至于乘船离开的王家老爷子,据说在水路遭遇攻打万家码头的黑衣人后,同行全部沉尸江底。范家留下的部分武装力量,也在浴血奋战中全军覆没。 其余不愿意撤离的镇民就更不用说了,逃出来的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有侥幸逃脱的,也因为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精神极度不正常。 乔佑清得知赵祥也遇难后,一阵惋惜哀叹,赵慧怡、月秀更是泪流满面。袁杰的心里也万分悲伤,对于袁杰来说,赵祥更是他的大恩人。 初时余翠薇得知赵祥的噩耗,大哭一场后,变得傻木愣愣,似乎是精神受到不小的刺激。 当他问起后来的事时,袁杰说:“后来,倒塌了好多房屋跟建筑,到处都是幽光鬼火,鬼哭怪嚎。官马大路那边,又发生了小规模战斗,清兵请来的三个奇人自己逃走,所以那队清兵被逼到山里不知去向。” 乔佑清想起昏倒前的事,问道:“鬼娘子和那个唱戏的姑娘呢?” 袁杰说:“鬼娘子把你交给我们后,自己找了马匹离开,说是请高人来帮忙。第二天一早才回来,并带回来四个高人,据高人说,他们在半路遇到一些小麻烦缠住了身,所以才来晚了点。不曾见到唱戏的颜姑娘,或许已经自己离开了吧……” 说到这里,袁杰摸了摸腰间的锦囊布袋,看了看旁边的几人后,又停下动作继续说道:“几名高人看到古镇的惨状后,都愤怒得差点情绪失控……他们和剩下的喇嘛和尚大战了一场,喇嘛上师被不完整的阵法反噬,导致受伤。在和几名隐士高人的激烈争斗中,被几名高人合力杀死。其余的,除了一个年轻点的喇嘛逃走外,也全部伏诛,几名高人只有两人受了点轻伤。” 看来这世上确实还有不少隐世高人,那喇嘛上师的厉害他们当时可是见识过的,轻描淡写便打塌半边楼房。虽然受了点伤,可若要逃走应该不成问题,结果竟然是被杀死。 “后来又怎么样了?”乔佑清问。 “后来四位高人封印了阵法,但是没有找到被修改的风水格局源头何在……他们说,他们的封印可保古镇百年无虞,除非找到源头整改回来。他们还表示愿收一名弟子随他们修习堪舆之道、诛邪降妖之道,以便长期驻守古镇。本来我……”说着,袁杰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几人。 乔佑清立刻明白何意,赵祥捐躯、余翠微深受打击,赵家现在需要他的照顾,他没办法离开。另一方面嘛,肯定是舍不下月秀了,从小月秀便在赵家长大,赵家便是她的家,她是肯定不会离去。 “鬼娘子说,她愿意随他们去修行,然后再回到古镇传授于赵家后人。我听其中一名高人跟她对话她说:你终于肯放下执念了?当初让你回头,你还说什么‘邪念难正,正念不邪’。鬼娘子说,事实证明她说的并没有错,这次的魔头不就是正派中人么?最后,他们走时,鬼娘子也跟随他们一起修行去了。” 鬼娘子的选择,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袁杰好不容易才等到众人都不在的机会,纠结了片刻之后,他才问道:“你感觉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乔佑清苦笑着说:“说实话很不好,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袁杰说:“几位高人有精通医术的,在你昏迷期间曾帮你检查过,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他在私底还说……”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乔佑清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关于这一点,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于是便说道:“请但说无妨,生死轮回,不过天命所归!” 袁杰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你阳寿将至,只有几天的时间……” 乔佑清心里咯噔一下,纵然早有所料,可也难免本能地敬畏死亡,这是种深藏于人类骨子里的东西。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面无波澜的说道:“还有几天么?已经够了!” 袁杰递给他一个小锦囊,说道:“这是那高人留下的,他说可以让你在剩下的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和‘回光返照’的状态差不多……” 乔佑清接过锦囊,道了声‘谢谢’,打开一看,是一颗裹着蜡壳的丸子。捏开外壳,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乌黑药丸,他让袁杰倒了一碗水,当即便将药丸服下。 袁杰离开后,乔佑清静静躺着等待药效化开。他先是觉得身体发冷,无论是肌肉筋骨,还是五脏六腑,都渐渐开始麻木。一旦麻木以后,当然就不会觉得疼痛了,但这种麻木也让他想动都动不了。 他清晰听见,有人从外边走进来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的还有另一道声音,应该是赵慧怡和月秀无疑了。月秀似乎准备说话,赵慧怡轻轻制止了她,可能是看乔佑清安静的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寒冷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一股热流从内到外蔓延开来,心脏也恢复了从前那种有力的跳动。热流随着血液流过身体各个角落,从冷到热,从静到动,因为神经系统的条件反射,乔佑清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一冷一热的冲击,使乔佑清顿时也清醒了不少。 看见乔佑清的异样,赵慧怡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查看,先是摸了摸额头,感觉好烫。月秀也伸手摸了一下,赶紧跑出去叫袁杰帮忙,一有事月秀似乎首先到的都是袁杰,或许此时在她心里,袁杰就是她的主心骨吧。尤其现如今,赵家无男主。 赵慧怡拿着手绢,不断帮乔佑清擦拭着汗水,一边在他身上东摸一下,西抓一把,完全不知所措。身体恢复动力,身上的器官自然也有所反应。赵慧怡不经意间碰到某处‘帐篷’后,小脸绯红,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胸口紧张的起伏不定,心脏扑通扑通响如闷鼓。 乔佑清也尴尬得紧,为避免更加尴尬,他只好假装还没醒过来。平复一会儿,赵慧怡斜眼偷瞄乔佑清,见他紧闭双目,毫无动静,她才又试探着碰碰乔佑清。她红着小脸,继续轻柔地为乔佑清擦拭着一身冷汗,无意碰到敏感的痒痒肉,乔佑清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他眯着眼睛偷看赵慧怡的囧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惹得她惊声尖叫。乔佑清只轻轻一拉,赵慧怡便毫无防备地扑到乔佑清身上。 第二十六章 绝笔信 赵慧怡羞赧地一阵挣扎,乔佑清一脸坏笑,趁机‘吧唧’一口亲在她红扑扑的脸上。赵慧怡嗔怪道:“好讨厌!臭死了!” 乔佑清连忙起身,赶紧捂着嘴问道:“真的?” 赵慧怡见他竟认真起来,银铃般‘咯咯’地笑起来,乔佑清愣了一下,然后也笑道:“好啊!学会调皮了……”边说着边伸出魔爪去呵她痒痒。 赵慧怡不断躲闪,笑得更加停不下来了。月秀和袁杰还没进来,就听见了他们嬉笑玩闹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拉着手又悄悄走开了。 第二天,已经有人陆续搬回古镇,镇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可是,这古镇毕竟才是他们的家,简单收拾收拾,还是能够住人的。至于那些尸身,如万家帮会的核心成员、王宁、赵祥等等有‘头面’的人,在隐士高人们处理完相应事宜后,镇长组织一批青壮年帮忙给葬了。墓葬地自然是几名高人指点的,主持者则是程先生。至于以后是要立碑或迁坟,那就是自家后人以及亲眷们的是事了。 由于其余的人数太多,无论是为古镇而牺牲的英雄们,还是洋人、喇嘛和尚、清兵以及杂牌军等,有人认领则罢,无人认领的全都一把火化成骨灰,最后尽皆抛洒进镇边的滔滔江水中。那些四处作乱的鬼怪早就被几位高人收的收、打散的打散,不过也有少数不知逃去了哪里…… 经历这一场大劫,所有幸存的镇民们无不悲伤满怀、愁容满面。家里有死了人的,则是披麻戴孝、哭喊连天。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房屋还在的,怀着复杂的心情把家当重新搬进去。房屋倒塌毁坏、甚至被付之一炬的,有的在亲戚、朋友、或者交好的邻里暂住,也或许临时搭建一个可住人的窝棚。 程先生带领着一批人,敲打着锣鼓铜罄,带着香、烛、纸钱、黄符等等物什走街串巷,为古镇祛除晦气。 赵家当然也一样,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此间,乔佑清修了书信一封,既是家书,也是遗言。内容如下: 父亲大人膝下叩请金安: 福启 叩别尊颜,尚不足月,自幼以来,蒙恩慈诲。然常事求学,疏于孝义,不孝佑清,深以为愧。 时前于酉阳州下白鹤镇,邂逅当地书香赵门良女,名唤慧怡。其女知书识礼,秀外慧中,实乃百年难遇奇女子也,与之两情相悦,幸甚至哉! 数日之前,藏区余孽魔佛,携印英贼子逃窜至此。外夷洋寇,蛇蝎为心,豺狼成性,逆天而行,屠戮民众;实令人神共愤,天地难容,此等凶残暴戾恶贼,除之是为善行。不孝佑清,秉父之教诲,胸有侠义,挺身相助,与古镇儿郎同仇敌忾;后朝廷援军至,共诛贼寇。魔佛身怀神通,佑清不敌。幸得隐世出山,降妖伏魔。 但佑清重创,已去日无多,未偿孝道,歉疚殊深;生死有命,不足以哀,伤怀无益,尚望珍重。来世若有缘,当思报重恩。 不孝佑清敬叩 装好信封,还不等封口,就有赵家人来请他去用膳了。匆忙之间,也没来得及将信收起来就走出房间。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更是如此,转眼已经是乔佑清服下神秘‘药丸’的第三天。古镇的居民们照常忙碌,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轨迹了!但这也只是相较而言罢了,生活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又怎会有真正的正常生活呢? 举目遥望,远山夕阳西下。成群倦鸟声声呼唤,结伴归巢。 天边的云霞如火红锦衣映衬在一对男女身上,他们彼此牵手,缓步而行。最后,两人相携来到古镇外的一处土丘之上,面对远处的美景比肩而立。 “夕阳好美……” “是啊,可是夕阳也很短暂,之后呢?” “没有关系!夜晚一过,还会有黎明!” “其实,只要有你在,黑暗也是最美的风景!” “我在……一直都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就算身体消亡,还有灵魂!灵魂不在还有爱。” “爱是两个人的事,若是你不在,我又和谁去分享那份爱?” “我的心,早就在你那里了……” 在土丘之上,他们背靠着背席地而坐,乔佑清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他终于停下来,就仿佛劳累过度,好久好久都不曾睡觉,需要好好休息一样。他眼皮微合,轻轻闭上双眼,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赵慧怡也没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远方,两行滚烫的泪水悄然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原来,她早就悄悄看过了那封摆放在客房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封口的书信。暗自撕心裂肺痛哭一场后,她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她突然变得很喜欢黏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乔佑清不放。 乔佑清怀揣阳寿将尽的秘密,未曾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何况,他的时间异常珍贵,也恨不得和赵慧怡片刻不离。 关于乔佑清和赵慧怡之间的故事,差不多发展到这里便终止。可是,关于古镇的事情,却并没有从此结束。 乔佑清的遗体被接回去以后,赵慧怡因为悲伤过度,从此大病一场。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强撑着打理赵家一切事宜,赵家虽然还有长辈,可年事已高,基本上做不了什么事情。余翠薇又变得有些不正常,整个赵家的担子便落到她脆弱的肩膀上。 三个月后,赵慧怡作主,让月秀以赵家养女的身份改姓为赵,名字就叫赵月秀。并且,还挑了个黄道吉日,为她和袁杰主持婚事,袁杰以赘婿的身份入赘赵家。 古镇居民的生活虽又重新回到正轨,但也时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在袁杰和月秀成婚当晚,有人在街上见到了疑似王宁的神秘新郎。在镇外官马大路上,出现过一支不明来历的兵马队伍。随后,又在大山深处传来兵马厮杀声、呐喊声,仿佛山间有激烈战事。古镇的街道上,午夜之后,也出现了热闹的夜半鬼市。有人发现,那些人影全都是古镇上已经死去的人……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半年,当初本就有伤在身的赵慧怡,后来大病之后又没认真调养。终于又一次病倒,这次,这一病便又是几个月。 直到最后,赵慧怡也没能重新站起来,受尽病痛的折磨,就这样在病床之上离开了人世…… 在这段往事的感染下,陈青雪早已经泪流面面。 我也是忍不住一阵唏嘘,原来赵家根本就无后,赵成裕是袁杰和月秀的后人。看样子,鬼娘子最后也还是信守承若,回到了古镇传法赵家后人。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成裕先生’了。 之所以要让我们知道这段故事,是因为赵成裕和老奶奶怀疑,赵慧怡就是陈青雪的前世。我们也不怎么信,可也找不到理由去怀疑,也许有人会用‘迷信’二字去说事,可迷信二字本身就不够客观,很明显带着武断和批判的意思。 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试问,有哪个人不是坚持着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相信着某一件事?是非真假,难道不是人们用自己所制定的标准来衡量的? 陈青雪是九五年出生,那一年全国各地发生了不少离奇诡异的事情,如赵成裕这样的业内人士,称这一年为‘魔乱’。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想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更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我们在赵成裕家蹭了一顿饭后就离开了,一路上陈青雪都一言不发,似乎还没有从那段悲伤的故事中走出来。尽管我平时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所以我很知趣。默默地陪着她走过几条街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对我说道:“我们去廊桥吧,上次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好啊,那里可是个浪漫的地方,曾有人为挚爱之人作诗……” “浪漫也是悲伤的开始……” 我回答说:“你也不用感慨啦,如果触景生情,说不定我也会为你写首诗!” 她没有说话,也许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很明显她此刻也没心思和我开玩笑。 在廊桥上,我们并肩站立,眺望着眼前的一泓清清江流。陈青雪轻轻一叹,伤感的说道:“祖君阳,你说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我说:“那也未必啊,如果写成小说,袁杰和月秀不就符合主角的设定吗?历经磨难,最后修生正果!” “哪有那么容易?乱世之中,能够活下来就很幸运了。那时期有太平天国起义、义和团起义、西方列强入侵、地方土司武装暴乱,以及后期的保路运动、武昌起义……这样的环境之下,黎明百姓只能是求个生存。” 第二十七章 情诗 我对他们那段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存有疑虑,毕竟某些历史事件有点对应不上。当即带着疑惑,不解的问:“那倒也是,无论是列强入侵、保路运动、武昌起义,应该都是在乔佑清跟赵慧怡死去好多年以后了吧?” “照时间推断的话,应该是的,这里也曾被太平天国占领过,至于什么时候占领的?占领了多久?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的故事具体发生在哪个时间段,还真的不好考究。” 我点点头说:“所有的故事在流传中,都会失去它本来的面目……” “这世上的谣言,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嗯!深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 “哦!对了,某人不是说要作诗吗?不知道吹完牛又做不到会不会觉得尴尬?”陈青雪突然话锋一转。 我心里暗自苦笑,此刻完全没有灵感,也只好硬上了。古代和现代的语言发音根本就不同,古人是不可能说普通话的,如果以现代的普通话发音写古体,多称之为仿古新韵。而且,无论是古还是今,各个地方的方言发音也都各不相同。 但尽管如此,诗作皆有其严谨的格律讲究,不仅仅只是需要‘押韵’。古韵较宽,可以转韵或邻韵通押,可以是平声韵,也可以是仄声韵,而仄声韵又区分为上声、去声、和入声。若不讲究‘平’‘仄’的格律要求,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诗。就比如说那些民间的‘打油诗’或‘顺口溜’。总之,按照先辈们传承下来的韵法、以及后世学者的总结研究来入韵,是绝对错不了的。 张口就来一首诗,我目前还没有那种水平。于是,我便对陈青雪说:“你请稍等一下,容我想想……” 她微微一笑,说道:“慢慢想吧,不用着急!” 我先是环顾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时而看看缓缓而动的流水,时而眺望远处的青山。或者仰头看天空,或者是闭目沉思。大概过了几分钟后,我才理清楚脑中的思路,一句一句的念出一首七言绝句来: “廊桥碎梦忆回眸,暗羡江边客兴舟。 愿许今生情不负,千山数尽度白头。” 这是一首平起首句入韵的七绝,格律为: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陈青雪忍不住赞叹,说道:“还不错嘛,果然不是胡乱吹牛的人。所以,你这是表达什么意思的?到底是写景呢?还是写人?” 我略有点飘飘然说道:“当然是借景表情的诗喏,当年乔佑清能为赵慧怡作诗表心意,今天我也可以为了陈青雪以诗诉衷情。” 陈青雪白了我一眼,说道:“谦虚是一种轻易就能做到的传统美德,可惜你永远都学不会!后面的倒是容易懂,说说开头是什么意思?” 我认真的说道:“其实此情此景,我真的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所谓‘碎梦’,有两层意思,一是指乔佑清和赵慧怡两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就像美梦般破碎。二是指破碎零散的记忆碎片,有的时候,我们身处一个陌生地方、或者见到某个人时,总感觉曾经经历过,或者曾在梦里出现过……” 陈青雪点头说:“有时候我也会有这种感觉,奇怪得很呢……” “所以,我的理解是,那可能就是一段融入灵魂深处的记忆,或者说是前世的经历遗留。由于没有大脑作为载体来存储,只能留下一些零散的碎片,若有若无的记忆片段。”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理解罢了,但或许,也应该和事实差别不太大。 陈青雪忽然又沉默不说话了,我猜想可能是‘前世’这个词,让她想起她可能是赵慧怡的事情了吧。不过,目前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去证明这件事。 后来,我们在一家餐馆吃火锅的时候,又让我无意发现了一件诡异的怪事。餐馆的装修略带复古风格,上半部分是镶了玻璃的镂空格子窗,下半部分是仿古刻纹木板壁。我们正好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陈青雪则坐在我的正对面。 不等点的菜全部上完,我们就开始动筷了,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暗自在餐馆扫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我侧头往右边一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我发现了那里有一双凑着窗户往里看的眼睛,那双眼发现我回头后,猛地往后一缩,飞快地躲开了。 所以,我也只能看到那短暂的一眼。让我很不淡定的原因是,那双眼的瞳仁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它的瞳仁是竖着的!一双怪异无比的竖瞳! 我回头看了看陈青雪,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我也就什么都不说。我假意站起身去拿纸巾盒,借此机会我往窗外看去。 对面是一家民族风饰品、小礼品店,门口站着年轻漂亮的女店员,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孩子刚好走进店里。街道左边那头有两名背包年轻人,其后是往同一个方向行走、拎着挎包的中年女人。 从他们相对方向过来的,是一对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情侣。 而在街道的右边那头,有四五个年纪较大的老年人背影。迎面走过来的,是带着孩子的中年夫妇、一个独身女子、以及三个边吃着东西,边嘻嘻哈哈大笑的女孩儿,看年纪大概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陈青雪抬起头问我:“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我立即坐下来,笑了笑说:“没什么……吃完饭我们去哪里?” 陈青雪想了想,说道:“我想去王家老宅那边看看,我想弄清楚那个‘新郎’到底是不是王宁……” 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多快六点了,离天黑不久了。于是我说:“要不明天再去吧?今天时间可能不够,如果天黑了,在那边可不太安全!” 她想了想,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下来。其实我说明天去,还有一个原因:离开赵成裕家的时候,他除了给我和陈青雪一人一道护身符外,还让我明天去找他,他让我学两手打鬼的法门。 关于术法方面,不管哪个派别,都有‘法不可轻传’规矩。但我想,随便透露点流传较广的基础方法,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在民间也有好些人会两手,也不知道是从何种渠道学来的? 没等天黑我们就回到了何川家,看看电视,聊聊天。一转眼,都快到十一点了,陈青雪就要去休息了。我洗漱完毕回到房间门口,刚摸到门把时,我忍不住疑惑起来,因为房门打开过,还留了差不多十来公分的缝隙。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去洗手间时到底带上门没有? 想不起来就不多想了,反正房间的灯是打开的,而且貌似并没有什么异常。 刚刚睡着,还呈迷糊状态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似乎有一坨东西掉在了床上。起初我还以为是做梦或者幻觉,但是当我发现那东西动了一下后,心里顿时一激灵。我没敢突然蹦起来,这种情况可大意不得。 我轻轻移动着头部,半眯着眼睛往床尾方向看去,依稀可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着。我心脏紧张得‘砰砰’跳动着,正苦苦想着对策时,又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种‘咕噜咕噜’的响声。那是猫咪喉咙振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一只猫跳到了床上。我摸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看了一眼那只猫后,才伸出手打开电灯开关。 床上那只黑猫正是我初到古镇时,在牌坊位置见到那只受伤的猫,也不知它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它很有灵性的看着我,轻柔地‘喵呜’叫唤了一声。 我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是你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问完后我才感觉我有点二,且不说它听不听得懂,就算听得懂,它也没有办法回答啊。可事实上,它还真的就听懂了,只见它曲腿趴在床上,尾巴轻轻地摆动着,偏过头看着门那边。 我往门口看了看,指着那边问道:“你是说,你从门口进来的?” 它慵懒地回过头,又‘喵呜’叫了一声,我甚至从它轻蔑的眼神里,似乎看到‘白痴’两个字。好吧,我成功被它给‘萌’到了,忍不住伸手,在它小脑袋上顺着毛毛撸起来,它立马换作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喉咙里又‘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起身打开房门,我想去客厅看看我们买的大堆零食中,有没有猫咪能吃的东西。翻找了一会儿,我找到一些肉干、火腿、还有小饼干。我顺便喝了杯水,又找来一个塑料盖子,也倒了些水进去才回到房间。 可是,等我回房间以后,又被吓了一跳,我严重怀疑我上辈子肯定是被吓死的…… 进到房间以后,我看见一个身材性感、苗条、长了一张精致娃娃脸的少女。她一身短裙长袜的萝莉打扮,此刻正坐在床边看着我直傻笑。 第二十八章 猫瞳少女 深更半夜,突然有个女孩子出现房间里,无论换做谁恐怕都没法淡定。呆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强自镇定,开口问道:“小妹妹,请问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她扶了一下她戴着的半透明黑框眼镜,情绪微微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妹妹?我当你祖奶奶都绰绰有余了,真是没礼貌!” 我表示很无语,你这才叫没礼貌好吧?不过我也没有因此而生气。就算她是在骂人,也没有必要和这样性格单纯的小女孩儿计较,或许也只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才有这种魔力吧!不过,我想她的本意也未必是在骂人。 “那……请问这位姑娘芳名?”我有点做作的施了个抱拳礼问她。 她瞬即换上那副可爱的笑脸,双手握拳放在腮边,模仿着招财猫的动作,调皮地嘻笑道:“我叫……喵喵喵……嘻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脸上挂着尬笑,又问道:“不知姑娘来自何处?意欲何为?” “哼!哪来那么多问题,你又管不着我。” 纵然她看似人畜无害、天真无邪,长了一张瓷娃娃般的萝莉脸,可我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她出现得太突兀了!我刻意站在离门口较近得位置,门也没有关上,心想着,如果稍有什么不对劲,只需要一大步,我就可以溜出门外。再顺手带上门的话,还能够多争取几秒钟的逃离时间…… 她看着我手里的零食,眼睛一亮,高兴的叫道:“哇!好吃的,快拿过来给我……” 我站在原地没动,回答说:“好啊!可是,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说了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你站那么远干嘛?是不是怕我啊?”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说道。 我心想:你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这里,不怕才不正常。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出来,万一她真的是鬼呢?惹怒了她,分分钟现出原形来可就不妙了。 “你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有点怕也正常吧?” 她开心地笑了笑,说:“可是,我长得不吓人啊!你看看,难道我不漂亮吗?不可爱吗?”说着她便站起来,又是托腮卖萌,又是转圈秀身材,然后又摆了个性感妖娆的姿势,说道:“还是我的身材不够好?” 我有点欲哭无泪,这和你漂不漂亮,可不可爱,身材好不好没有半点关系好吧?不过,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的身材,似乎有一些似曾相识,高挑、性感、凹凸有致,纤纤小细腰,匀称长直腿。 她见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未动,嘴一撅,满脸不高兴地说:“你就跟个木头似的,一点都不像他!算了算了,我找你是有正事,先把你生辰告诉我。” 我想了想,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大不了,便说道:“九零年,八月十五!” “记不记得哪个时辰?” “应该是寅时或辰时。” “庚午年、甲申月、壬子日……太好了,果然是纯阳命格,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那神秘的少女微微激动起来。 我大惑不解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她回答说:“去了就知道了,就在镇口戏台附近……”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既然没有恶意,我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权衡之下,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见我同意了,她蹲下身来伸手一抓,从床底摸出一个黑色的小背包。我诧异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放下面的?” 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零食,一边往小背包里塞,一边说道:“进来就放下面了呀!” 我想起那只猫咪来,于是也蹲下身往床底看了看。她提醒我说:“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它的!” “为什么?他去哪儿了?” 神秘少女没有回答我,只说她还有东西在浴室。我们到了浴室以后,她又说:“东西就在窗外,你帮我我看看还在不在?” 我问她:“是什么东西啊?” 她说:“好玩的东西……” 我带着疑惑探出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下面仍然是漆黑一片的巷道。我说:“什么也没有啊?” 她凑上前来,说道:“再好好看看吧!” 我双手撑在窗台上,差不多将上半身都探出了窗户。还不等我说话,就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推,一个跟头就栽出窗外。 还来不及发出叫喊声,我感觉身上被人一把抱住,同时一只柔软的小手也捂住了我的嘴。眼睛一花,我就已经落在漆黑的巷道里,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没摔倒,还好抱住我的那只手还没有松开。 我万分惊讶,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会飞?原来……那种高来高去的轻功真的存在?” “这有什么?见怪不怪!少见多怪!大惊小怪!”少女不带感情色彩的回答。 虽然看不见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并且,还有一点高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让神秘少女先走,我跟在身后。出了小巷子,穿过街道,走了好一段路,她突然转身站在原地,害得我差点直接撞在她身上。我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拿她没办法,我只好奉承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就像仙女一样,我担心说错了话,会冒犯到你……” 听到这话,神秘少女开心的咯咯一笑,取下她那副黑框眼镜,迈步就向我靠拢过来。我赶紧往后急退,为了避免撞上她,停下脚步时我往旁边撤了两步,导致我现在这一退就靠在身后的石墙上。 神秘少女也迅速逼近,身体柔软得像条蛇一样。只见她微微一欠,然后从下往上‘拱’了过来,几乎快要贴到我的身上。就像跳钢管舞的女郎顺着钢管往上的样子差不多,而我就好比那根刚管。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的我闭了一下眼睛。再看时,发现神秘少女一条大长腿呈一字马状架在墙上,还有一只手也撑着石墙。而我刚好被牢牢‘堵’在那里,这一幕让我想起一个词来,‘壁咚’! 远远看去,那画风还真像我正在被一个美少女‘调戏’…… 虽说动作很像,但我可不会认为她会真的‘壁咚’我!果然,她凑到我跟前,眯着眼睛,皱着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才说道:“差点让我误会,以为你就是他了……还别说,这么仔细一看,确实和他长得有点像。” 我尴尬的问道:“他是谁啊?” 神秘少女眼皮往上一翻,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双眼。这一看,惊得我心跳‘砰砰’加快,要不是有一面墙,恐怕我要立刻栽倒了。别误会!不是惊艳或害羞,而是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一双诡异的‘竖瞳’! 这正是白天我匆匆见过,从窗外偷窥我们的那双眼睛。 而在大众世界里,猫眼和蛇眼就是竖瞳。神秘少女看到我惊愕的样子,一边结束这尴尬的画面,一边笑嘻嘻地说:“不用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心有余悸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神秘少女边走回答道:“我不就是我啰……放心,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问不出结果,我也只好赶紧跟上。她有的时候,可爱得就像一只小猫咪,又生有竖瞳,我便习惯性的称她为‘猫瞳少女’! 穿过牌坊那条街道,我们来到离镇口不远处的戏台附近。戏台前面是一片广场,穿过广场,下了几级台阶以后,我们才到达目的地。那里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石墩子,目测最小的那个都有一两百斤的样子。 猫瞳少女走过去,直接抓起一个放到了一边。看她轻松的样子,好像那不是石头墩子,而是木墩子、塑料墩子、泡沫墩子…… 猫瞳少女又从小背包里取出几张粗砂纸,一柄老古董模样的匕首。她将粗砂纸扔在一边,用匕首三两下撬开那块青石地板。仔细看去,我发现地砖下呈三角形摆放着三枚铜钱。 随后,她叫我取出铜钱,又让我用粗砂纸将刻划在青石板上的‘东西’打磨掉。我仔细看去,发现青石板上刻划着许多复杂的符文,凹槽线条里泛着暗红色,应该是刻划好以后的填充物,这东西一看就和道门有关。 “还愣着干嘛?”猫瞳少女催促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于是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干坏事的话,我可死也不会答应!” 她见我来了脾气,解释说:“不会害你的,有人因为这个被困住,我要救她!” 既然她说了是救人,我也只好照做了。过了好久,那些符文线条才被打磨得面目全非。 就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如法炮制地移开另外两个石墩子,并撬开那两块青石地板…… 第二十九章 真见鬼了 第三十章 闯祸了 第三十一章 五雷斩鬼符 天地万物皆是大道,所以道之精气无所不在。 “符箓”是道教中的一种基本术法,亦称之为“符字”、“墨箓”、或者“丹书”。符箓也是“符”和“箓”的合称。“符咒”则是作为道门山、医、卜、命、相五术的根本,也是修道者与天地之灵对话和沟通的媒介及渠道,通过此媒介,可以让上至九天、下至阴冥的神煞精灵为我所用。借此达到役神驱鬼、祈福禳灾、祛病救人之目的。 道家的‘符’,就是通过临摹的方式,复制自然界中蕴藏的道之精气,利用那些道之精气,能产生种种神奇的力量。以道之精气布于简墨,召会群灵、制御生死,甚至安镇五方、降妖伏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看到某张‘符’以后,照着它的样子画下来就有用。画符所需的特殊材料,以及画符过程中的‘念咒’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故有:‘若知书符窍,惊得鬼神叫;不知书符窍,反惹鬼神笑’之说。并且,画符的过程极其繁琐,需要设坛行祭誓神灵,还要净身、净面、净手、漱口等。净身要诵净身诀,净面要诵净面诀…… 如此复杂的过程,另无数信众望而却步,就连其中的铺纸、研磨、取笔、运笔等都有极为严格的要求。每一步,都要诵相应的真诀或真言,错一步都可能导致最后画出来的只是无用的‘鬼画符’。 ‘咒’起源于古巫,后被修道之人不断改进并发扬光大。这并不是什么迷信,而是将人类的语言以一种特殊音节表现出来,从而达到与‘万物之灵’为沟通目标的引力。是一种将人类语言禁忌或文字禁忌推到极致的表现。 ‘万物之灵’受到召唤或牵扯或引导后,施咒者自然就能借用它们的力量,达到各种神奇的功能和效果。 道书有云:‘符无正形,以气而灵……’说的是其中的一种画符方法。此法叫做:‘掐诀存想,道气行灵,’这种方法即本身练出了‘道气’的高人,在画符过程中直接将道之精气注入符中。还有一种方法,则需要‘踏罡步斗’和念咒加持。 所有的材料还需以特殊方法‘点灵’。铺纸时要口诵敕纸真言:‘玉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张张皆神书,安敢不服者,压赴酆都城,急急如律令!’而后,摆砚时要有敕砚真言:‘玉帝有敕,神砚四方,金木水火土,神砚轻磨,霹雳电光芒急急如律令!’取笔要诵祝笔真言:‘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则护身保命,出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减道伐长生,急急如律令’…… 符头也有很多种类,比如‘三勾’、‘敕令’、‘雷令’等等…… 其中‘三勾’代表道门的三清道祖,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或者是‘城隍司法神’、‘社神’、‘祖师爷’等,主要看所画的是什么类别的符。 另外还需请神镇‘符胆’,‘符胆’乃符之魂,符的威能、功效一般都取决于‘符胆’。最后,则是以‘符脚’收尾。 我完全沉浸在那种忘我的状态里,早已不记得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也早就不记得失败了多少次?我的手从酸疼到麻木,也不知往复循环了多少次?当我的心神感应到一种特殊又奇异的波动时,听到赵成裕的声音说道:“终于成了!虽然这只是一种‘野符’,能在短短七个小时就画成的,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了!” 我大吃一惊,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感到喜悦,竟然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搁笔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已经僵得动不了了,只能那么曲着,跟个天生残疾似的。 我忍不住吐槽道:“还以为画符很简单,这门坎也太高了吧?” 赵成裕说:“这就觉得辛苦了?好多初学者几天都画不出一张能用的来,我当初也是用了整整两天加三个小时才画成……” 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又骄傲起来,原来我这么厉害? 赵成裕告诉我说:“画符的方法你已经掌握了,接下来我给你讲讲怎么用符,使用符的时候,同样需要口念或默念咒语……” 使用符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我突然想到电影里那些炫酷的画面来,当即问道:“听说有种叫‘虚空画符’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成裕说:“固然是真,却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境界术法不够者就别妄想了,多少修士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要求。如果临危对敌,可以用他物暂代,比如剑符、玉符、令符或书符于掌心等等。‘五雷正法’的‘掌心雷’就是书雷符于掌心。” 我默默记下来,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赵成裕还特别提醒我,符不可乱画,画符、制符水的吉日在端午。一年有四天画符禁忌日,即:农历的三月初九、农历六月初二、农历九月初六、农历十二月初二。 画符时辰最好选在子时或亥时,因为这两个时辰阳消阴长,阴阳交接,是天地灵气最重的时刻。另外,午时、卯时、酉时也是可以的。 至于另一种‘诛邪避煞符’,反正我已经掌握了画符方法,有空再多练习就是了。 匆匆吃了顿饭,离开赵家后,我和陈青雪才赶往王家老宅。王家老宅早就没有了主人,现在不过是一处供人观赏的物质文化遗产而已。我们有说有笑,就和那些普通游客差不多,管理员自然也不会特地盯着我们不放。 单单是规模来看,王家老宅的确要比赵家气派得多,只是唯独少了一些生气,让人有种萧条而阴沉的感觉。我们四处转悠并暗自观察着,想找出哪里存在异常,就在我们穿过天井院,打算直奔东厢房的时候,一道人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抬眼看去,却是一名头戴遮阳帽和墨镜的少女。她,可不正是昨晚的那位猫瞳少女么?我忍不住讶异地问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发现陈青雪带着疑问看着我们,我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她便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猫瞳少女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看,然后才说道:“这里不方便说,你们跟我来……” 出了王家老宅,我们在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下,猫瞳少女转过身说道:“你们想就这么傻乎乎的闯进去?还好我正巧在附近,那家伙也不在,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青雪辩解道:“我们只是看看而已!” 猫瞳少女语气不善,说道:“你想作死可别连累别人,你可知道就连我也不是它的对手?” 陈青雪还想说话,我轻轻拉了她一下,猫瞳少女的厉害我是大概知道的,她都直接说打不过了,看来那家伙的确不简单。有点庆幸的同时,也有一些感激,我道了声‘谢谢’后,问她:“这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那么厉害?” 猫瞳少女扶了一下墨镜,说道:“想必姓赵的已经给你们讲过当年的故事了吧?” “是的,讲过!” “可还记得那王宁死在何处?怎么死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阵法的东方,被一群恶鬼弄死的?” 猫瞳少女点点头,说道:“正是,人死后想要化成拥有独立意识的鬼,除了机缘,还需要其它特定的因素才可以。王宁本就执念太深,加上被恶鬼弄死沾染了煞气,刚一成形便受阵中的阴冥之气洗涤,道行已经等同于阴差级别了!” 听到这消息,我大惊失色!想想倒也是,当年那邪恶的喇嘛上师,本意可是屠尽古镇居民后,利用引流而来的阴煞将古镇改造成一座‘鬼城’。他自己做鬼城之主,其余部众、弟子肯定是要分封职位的。 而王宁运气不错,虽然没被‘封职’,但是那本该属于‘阴神’的力量却归他所有。 所有人间传说中的阴差或鬼差,其实就是‘阴神’,广义上来说,鬼魂也属于‘阴神’。但是,普通鬼魂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和有‘神职’在身的鬼差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那些修炼仙道的人,修的是‘阳神’。 “这么说来,其余几个阵法节点也有这么厉害的家伙?”我不禁担忧起来。 “有,但是暂时都出不来了,因为他们还来不及出土,阵法就被下了封印。王宁因为执念驱使,成形后回到王家老宅蛰伏起来,当时镇上那么多冤魂,也没人去注意他。” 我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那刚刚学会两招本事的自豪感顿时消失无形。这岂不是说,陈青雪这鬼媳妇是当定了? 我问猫瞳少女:“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 猫瞳少女说:“有啊!第一,请道门天师或者脉轮全开的佛门法师!第二,请出一位等级比他高的‘阴神’!还有第三,请神仙出手!” 我瞬时眼睛一亮,问道:“真的有神仙?” 猫瞳少女撇撇嘴说:“有个鬼,反正我是没见过,修‘阳神’比修‘阴神’何止难了千万倍?就算有也不在此间,你去哪里请?” “道家不是有‘请神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