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剑入世风云起 九重天无日无月无昼无夜,浩宇通明,却稍显苍白肃穆。 天庭当然坐落在九重天上,一排排琼楼玉宇威严耸立。 有男女老少神仙时来时往,却大都不拘言笑岸然正色。 一俏丽锦衣女仙穿梭在高楼大道,逢人便问: “请问你见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了吗?” “没有。” “请问你见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了吗?” “没有。” …… “刚才见空中飞过一白一青两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 在距天庭东南方一里处有一方圆百丈的未名湖,水清如碧风平浪静。偶有捕食的仙禽贴水掠过,才荡起朵朵浪花。 在湖心处踏水飘然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仙,二人相距十丈有余,各持刀剑相对而立。 白衣男为风尘子,手持赤霞剑,剑长三尺三,通体殷红似血。 他最厉害的招数唤做一剑天,却从未有人见他用过,据说一剑可以把天外天戳个窟窿。 青衣人是灵犀子,手握沧浪刀。刀长三尺三分二,通体青紫光可鉴人。 他最厉害的招数叫做一刀狂,据说可灭世间万物。这一招他当然不敢用,否则就犯了天条。 这二人都是天庭最顶尖的上仙,其余无人能在刀剑之下走过十招。 其实还有一位被尊称为一剑仙的老神仙,跟谁过招胜负只一剑,罕逢敌手。 跟这两位也在伯仲之间,只是从未有过切磋。可他却已离奇消失百年,帝君曾派人四处查探,也未见其行踪。 风灵二仙各自不服,又都爱慕一个叫莫尘仙子的女仙。 二人想尽办法逼着帝君做见证,立下契约比试,胜者封为仙界第一,那个莫尘仙子嘛,只要她愿意…… 败者需轮回凡间渡一世之劫,再不能动刀剑。 但帝君有言在先,二人比试要点到为止,更重要的是要远离天庭。 这二人都狂妄自傲,哪里肯听。 “我一剑可阻日月之光。” “我一刀可暮世间芳华。” “灵兄,你吹牛。” “风兄,你口气也不小,天上的牛都被你吹光了。” “少废话,动手吧。” “莫尘仙子是我的。” 一刀劈来,一剑刺去。 未名湖瞬间击起千层浪,有无数青红游鱼在浪花中摇首摆尾,几十丈开外湖岸边的仙树陡然一震,花叶如蒲公英般飞散…… 刀光剑气厉如疾风,二人齐齐后飞数丈。 “掠刀,风兄小心当下。” “剑往,灵兄注意裤腰。” 灵犀子在空中回旋急转,眯眼横刀袭去。 爱美的风尘子抹了抹脸上水珠,冷笑持剑掠过。 刀剑相加,一股无形光晕如云开雾散,连天庭都为之一颤。 “这两个终于打起来了,你说谁是仙界第一?” “灵犀子吧,他刀法精湛。” “我认为是风尘子,他剑法更妙。” …… “唉,无论谁负谁胜出,天庭都要少一个上仙。” “其实莫尘仙子喜欢灵犀子。” “不,她喜欢风尘子。” “灵犀子!” “风尘子!” “呀呵,你还较劲了!” …… “喂,你们两个别打。” …… 风尘灵犀在未名湖刀剑相加了一个多时辰,仍不分胜负,只是都湿透了衣襟。 “喂,你两个都是仙界第一,别打了……帝君让你们离天庭远一些。” 一身锦衣的莫尘仙子站在湖边,美过世间芳华。 她不喊还好,在湖上激斗的这两位哪会把帝君放在眼里,又为了彰显男儿气魄,竟都朝天庭飞去。 “呵呵,男人。” 莫尘仙子一脸幽怨,他知道这两人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便又转身离去。 一青一白两个神仙在天庭上空横飞激斗,身下所过之处青砖碧瓦如蜂蝶纷飞,琼楼仙阙中男女老少神仙也如惊鸟离巢…… 这两位仿佛心有灵犀,有意放过了莫尘仙子的仙宫。 帝君大怒,派了诸多天兵天将,但谁能近前半分。 莫尘仙子在安乐窝足足睡了四个多时辰,醒来精心打扮,便又出去劝架。 “喂,你们两个别打了,我谁都不喜欢。”她又老远喊道。 像愣头青一般的两个呵呵男人都置若罔闻,却齐齐收了气焰,只真刀真剑的硬拼。 “呵呵,男人。”莫尘仙子轻蔑一笑,转身去安慰帝君,帝君的寝宫都塌了。 灵犀子忽得停手悬在半空,说道: “风兄,天庭都快毁的差不多了,给帝君留个面子,我们下去比试如何。” “舍命陪君子。”风尘子凛然道。 嗖嗖嗖,不对,是嗖嗖。 两人飞身闪出南天门,如鹰击长空,依稀可见世间山河。 一直相持不下,灵犀子有些急躁,冷不丁挥出一刀狂,刹那间天昏地暗。 风尘子几个急转身好不容易躲过,立在云头愤然道: “灵犀子,你竟然敢用一刀狂,就不怕伤了世人?” 灵犀子眯眼冷笑: “风兄果然一副菩萨心肠,放心,我只用了一分力,不会伤及无辜。” “那灵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风尘子冷哼一声,挥剑狂澜一剑天,天庭一阵剧烈颤抖,他却只用了半分力。 刀来剑往,在世人看来就如雷电交加。 …… 夜空中一袭锦衣远远立在云端,正是又来劝架的莫尘仙子。 “灵犀子别打了,你快陪我去昆仑山赏花。” …… “风尘子快住手,我想吃云果了。” 灵犀子充耳不闻,依旧挺刀相向。 风尘子却腾出一只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以下肚脐眼以上。 转头喊道: “莫尘,我这里还有一个,等我打败了灵犀子就给你吃。” 这一分神不好,再回头,沧浪刀只离咽喉半分。 “这次不算,我们再来。”灵犀子回刀说道。 风尘子深情望着赤霞剑,却冷不丁撒手丢下凡间。 叹道: “练剑者需心神合一,终究是我输了,我风尘子情愿入世渡劫。” “风尘子,你真是个傻缺!”莫尘仙子怒得转身离去。 天,亮了…… 诛仙台浊雾蒙蒙,一片凄凉之色。 被抽去一魂一魄的风尘子由两名天兵押解而来,朝台下守卫点了点头,凛然踏上诛仙台。 “风尘子等一下!”莫尘仙子飞奔而来。 她缓了口气又道: “帝君正忙着搬家来不及送你,他还夸你深明大义,没让他难做。” 风尘子点了点头,又注意到莫尘身后也跟着两名天兵。 不解道: “莫尘,你这是怎么了?” 莫尘仙子也跳上诛仙台,落寞道: “你走了,天上多没意思,我莫尘也陪你去人间走一遭……” 她忽而又笑道: “其实我早就厌烦了做神仙,就故意犯下一个贪恋红尘的错,被帝君贬下凡间。” “贪恋红尘……你做了什么?”风尘子又问道。 莫尘仙子一脸得意,说道: “我本来去求帝君许我入世渡劫,他奶奶的不准。没办法,我就请人四处造谣说我爱慕帝君,帝君也暗恋我,我们两个情投意合的那个什么……你也知道云妃娘娘是天上最大的醋坛子,岂能饶了帝君,更不会放过我。帝君为了以证清白,便将我也贬下凡间。怎样,我莫尘仙子陪你入世渡劫,够意思了吧。” 风尘子大惊失色,却又叹道: “你这是何苦呢,可知道我们跳下了诛仙台,就入了阴曹地府,喝下奈何桥上的忘情汤水,就会忘了前生轮回转世,在人间或是两个永不相见的路人。” 莫尘仙子却无所谓道: “怕什么,有缘自会相遇。” 风吹拂面,莫尘更显妩媚。 风尘子不禁动容道: “莫尘,你真美,我……” 莫尘仙子却打断道: “我等你来生再说,天上有仙境,人间有江湖。风尘子,我们江湖再见。” 二人深情对视一眼,携手纵身跳下诛仙台,共赴滚滚红尘…… 过了半个时辰,那位灵犀子上仙也被两名天兵押解诛仙台上。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沧浪刀抛下凡尘,也纵身跳下。 “一连走了三位上仙,什么情况?”台下一天兵不解道。 一来兵苦笑道: “风尘子走了,莫尘仙子也追随而去,我估摸着灵犀子是英雄寂寞吧。再说了,莫尘仙子此举分明是喜欢风尘子多一些,谁脸上好看。这灵犀子本来也是去求帝君放他去人间走一遭,帝君不准,他便打了帝君一掌……敢打帝君,这可是犯了天条啊……” 另一位来兵也叹道: “其实最倒霉的是帝君,寝宫塌了不说,因为和莫尘仙子的事被云妃娘娘在脸上抓了好几道子,又被灵犀子无端打了……帝君心里难受啊,现在正一个人在南天门外溜达……” …… 南天门还未完全倒下,却只剩下一个“丁”字形的门框,“南天门”三个鎏金大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两排形神威武的天兵天将守在一堆残垣断壁旁。 天外天上什么都没有,一片苍白。 帝君负手仰天怔怔出神,心中无限怅然: “这位子不好坐啊,谁都敢欺负,怪不得当初他会把帝君的宝座让给自己……” 良久,他终于低下头来,脸上赫然几道血痕。 天上易容治伤的灵丹妙药多的是,可是那个泼妇云妃不让用,要帝君时刻反省自己不该沾花惹草。 嗖嗖嗖,头顶上空飞过三物。 是三枚头大的鸟蛋,不偏不斜正好砸中“南天门”三字,流出殷红如血的蛋清。 一阵剧烈摇晃,南天门承受不住鸟蛋之力轰然倒下。 “哪里来的的妖孽,敢来天庭放肆!”一队天兵天将飞身追去。 帝君蓦地一个寒颤: “这天庭以往还有风尘子和灵犀子坐镇,那些邪魔歪道不敢来放肆。可如今那两个混蛋都去了凡间,万一有图谋不轨者进犯……大事不好啊。那鸟蛋中流出的好似人血,难道被封印在浮屠山下的嗜血魔逃了出来……万不得已时,自己也要入世走一遭,找到那两个混蛋。还有一剑仙……” …… “帝君,您没事吧?”一位守门天将小心问道。 “寡人无疾!” 帝君狠狠瞪了一眼,甩脸晃入南天门。 第二章 风少爷出街了 江湖五大帮派,三正二邪。 天云峰天剑门,雁荡山剑雨阁,落霞谷隐剑庄。 此三派都隶属中原盛地。 此外,距中原西北三千里还有大仓山大刀流,东南五千里绝情谷无色堂。 中原武林人士都自恃清高,自然将这身处蛮夷之地的两派视为旁门左道。 这苍茫大地当然还有诸多门派,只是要么规模较小,要么未有卓乎不群者,被隐没在世人耳目。 本来这凡间武夫只是真刀真枪的硬桥硬马,能飞檐走壁的也屈指可数,至于那些像草上飞水上漂之类的缥缈玄功,也只是传说罢了,一个指头都没有。 可自从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刚刚日出东方就无缘无故的天昏地暗,星月可见,又闻空中电闪雷鸣,一连几个时辰…… 之后世间便多了些见首不见尾的奇人异士,能驭物飞行,白日升天……还有人见过似龙似凤的灵兽仙禽…… 为世间这座纯纯江湖添了几分仙气,也自然横生诸多妄图天机的明争暗斗。 江湖五大派,天云峰天剑门最为盛名,掌门诸葛如一把天云剑罕逢敌手。被世间武者敬捧为武林盟主,已统领江湖几十年。 原本叫做飞剑门,因诸葛如在十八年前有幸得到一把仙剑,便又改名天剑门。 据说那把仙剑有毁天灭地之能,诸葛如却从不公示与众。让无数江湖人士羡慕的要死,当然也有心怀叵测者想据为己有。 传闻其他门派这十几年也有人有幸得到一些神兵利器,只是未有天云峰这把仙剑传的神乎其神…… 仙剑入世,风云起。 多少无名小辈将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声名鹊起,又会有多少风流人物消失在风云之中。 凤阳城就坐落在天云峰下,云沙江畔。依山傍水,中原最富饶之地。 十八年前那阵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来的玄乎,以至于十八年后也是凤阳人饭前茶间的谈资。 “据说十八年前那件玄乎事,是因为天上两位神仙打架,不慎打破了天门,很多神仙灵兽都跑了下来……” “我也听说了,天剑门诸葛掌门私藏的那把仙剑,就是一个神仙丢下的。嘿嘿,神仙真大方……” “几十年来,这天剑门也给我大凤阳挣足了脸面。可如今诸葛老掌门已风烛残年,门下人才凋零,可叹可叹啊……” “其实这诸葛掌门座下也有几个剑术高明的弟子,可在近几年都离奇暴毙,据说都被抽去了全身精血,死状那叫一个惨……” “半年之后,将要在天云峰举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唉……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要被别人抢去了……” “还有那把仙剑,据说诸葛掌门自知门下复兴无望,有意将仙剑赏给这次武林大会的魁首……” “那还了得!” “慕容城主已颁布告令,最近时有嗜血魔出来伤人害命,要大家小心提防……” …… 时值金秋,凤阳城内一间不大不小的酒馆内,有诸多食客都在议论纷纷。 一个中年黑脸汉子走了进来,一身粗衣打扮,双目却炯炯如电。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把他让到一个唯一的临窗空座上。 “客官想吃点什么?” “寡……我没点过菜,但凡好吃的上个三五盘就是,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黑脸男坐定,似乎还有些惶恐,他对面坐着一个花白发须的老者,正在自斟自饮,二人同食一桌。 那老者脸色通红,显然已有酒意。 他直勾勾望着黑脸男,说道: “这位兄弟,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黑脸男一愣神,说道: “寡……我是走亲的,路过贵宝地。” “原来如此,兄弟贵姓?” “我……我姓张,敢问老哥哥高姓?” “老朽姓刘,张兄弟,你我也是有缘,等下共饮几杯如何?” “好说好说。” …… 不多时,酒菜上齐,两人客套几句便开始推杯把盏。 姓张的黑脸男酒量似乎很大,却不怎么动筷。 那姓刘的老者已经喝的有些大舌头,自己仅有的一盘菜吃光了,又厚着脸皮夹对面的菜。 张黑脸全不在意,反又点了几盘招牌菜,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了,这人一定是个不爱显山露水的土豪。 二人越谈越投机,当真有缘。 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大喊: “注意了,风少爷出街了,闲人避让。” 大街上一阵骚乱,又有人嚷道: “太好了,风少爷出街了。” 张黑脸隔窗望去,见行人纷纷避让,可街道上那些做买卖的小商贩却抢着把摊位往路中间挪。 张黑脸大为不解,刘老汉却摇头苦笑。 不多时,就见一群布衣恶奴推搡着未来得及避让的路人,又掀翻挡道的摊位,簇拥着一锦衣少年呼啸而过,何等的耀武扬威。 风卷残云一般,留下一地的瓜果梨桃,却听不到丝毫怨言。 还有人轻叹: “唉,风少爷就这么走了,也没喝口水。” 张黑脸微微皱眉,说道: “这是谁家的不良子弟,行事如此蛮横。” 刘老汉呷了一口酒,说道: “这位是凤阳城巨富风剑尘的独苗,我大凤阳欧阳城主是他的干爹,向来如此招摇。那风剑尘早年也是一位出名的剑客,开了一家叫风武堂的镖局,拿命赚了一些银子。如今岁数大了,便把走镖的事都交给几个徒弟打理,又开了几家布庄当铺,家里的银子海了去了。” 那张黑脸又走出门外,望着风少爷远去的背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又转身坐回原处。 为各自斟满酒杯,说道: “老哥,这位风少爷叫什么名字?” “风情扬。”刘老汉说道。 “风清扬?这名字倒也别致。” 刘老汉食指在杯中蘸了些许酒水,反复几次,在酒桌上写下“风情扬”三字。 张黑脸差点吐酒,憋笑道: “这名字,就有失风雅了。” 刘老汉摇头笑笑,说道: “他爹姓风,他娘姓路名晚情,各取一姓一名,又希望这小子能光耀门楣扬名立万,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张黑脸喝了一口酒,也摇头笑道: “有意思,只不过姓风的小子行事太过狂妄,以后不败家就是祖上积德了。” “败家是早晚的事,你看看后面。” 第三章 可怜的残爷 第四章 小爷是人魔 第五章 败家玩意 第六章 我不入江湖 风府内除了老爷夫人的正堂,还有十几座府中府,里面住的都是风家的预备少奶奶,也就是那些曾经的大家闺秀。 都是富丽堂皇风格各异,犹如城中之城,又被称作群芳城。 风少爷当然也有自己的府中府,就被簇拥在群芳城正中。这里布有诸多明岗暗哨,自风情扬记事以来,还从未有过胆大包天的贼人前来放肆。 康庄大道上,满是脂粉香。 “风少爷好。” “风少爷回来了。” …… 风情扬心烦意乱,都懒得看一眼,可怜了那些待字闺中的莺莺燕燕。 回到自己的府邸,墙上桌子上随处可见价值连城的字画珍奇,在风少爷看来却是一堆废纸烂铁。 府上配有春夏秋冬四位姿色出众的妙龄侍女,却都是贫苦出身。 春芽最有眼力价,看到少爷满脸不高兴,不哼不哈递来一杯茶水。 风情扬坐在紫玉桌前,象征性喝了一口。 “少爷,听说最近有什么噬血鬼出没,少爷你以后还是少出门。”一向快人快语的夏雨提醒道。 风情扬对这几位出身寒门的姑娘还算客气,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大白天怕什么。你们先出去吧,晚饭就不要准备了,我没胃口。” 夏雨正要开口说什么,被妙龄老成的秋菊拦住,四个俏丫头齐齐退去。 风情扬自己都搞不清心气为何不顺,默然坐了一阵子,正准备回卧房休息,一个老奴提着双层食盒推门而入。 胆敢在风少爷府邸“不宣而入”的,也只有那位残爷。 风情扬心里又泛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八年前那次断根事件之后,风家遍访明医,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接骨续根的郎中,残爷的那玩意儿却已经烂了…… “少爷,咱爷俩喝点。”残爷大大咧咧从食盒中取出两盘下酒菜一壶酒放在桌子上,没一点奴才相。 在残爷面前,风情扬总算摆出几分正经德行,却只吐出一个字: “喝!” 不像主仆的主仆二人不停地推杯把盏,不多时都已脸色泛红。 “少爷,真不打算练剑了?”残爷胆大包天又抛出这个话题。 风情扬没有丝毫不悦,摇头淡淡道: “不练,没意思。” “娶妻生子呢?” “更没意思。” 残爷呷了一口酒,眯着一双绿豆眼道: “实不相瞒,老汉我早年间也耍过刀剑,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后来傻乎乎的弃剑从商,赔个精光不说,还经常受人欺负。再拿起剑,已没了年轻时的精气神儿。这剑,轻易丢不得啊。” 风情扬一愣神,夹起的菜又放下,饶有兴致道: “我说老残,这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说来听听,你当年厉害到何等地步,是不是一剑能把天捅个窟窿。在江湖上也应该有个名号啊,叫什么?飞天大侠还是什么什么神剑?” “没办法,人老怀旧啊,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喝酒喝酒。” 残爷举杯一饮而尽,又习惯性的挠了几下光秃秃的下巴,看的风情扬一阵心酸。 残爷胡乱夹了几口菜,又道: “武林大会的事我老汉也听说了,老爷说的对,咱们不给天剑门的面子,可慕容城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毕竟也是你的义父。你不是总说这城里乏味无趣,到时候那天云峰上一定很热闹,慕容城主也是让你去见见世面。这么多年老汉也没求过你几件事,这次少爷你就勉为其难吧。” 风情扬略做思忖,点头道: “好吧,看在你老残的面子上。” “这就对了,来,咱爷俩再走一个。”残爷板着的看脸终于喜笑颜开。 风情扬放下酒杯,凝眉道: “去见见世面也好,可是那诸葛老匹夫此举有些奇怪。他已是风烛残年,这些年天剑门又发生诸多祸事,大势已去,想要连任武林盟主之位根本不可能。却偏偏要弄个什么万剑来朝,这不是自找苦吃?有意让全天下人看他天剑门的笑话?真是老糊涂。” 残爷不以为然道: “上个月老汉我有幸见到了那诸葛老儿,都过了古稀之年,却是红光满面老当益壮,哪有暮年垂危之相。这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万剑来朝,一定另有深意。” “莫非,他是吃了什么能强身建骨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风情扬笑眯眯道。 残爷为各自斟满酒杯,感叹道: “此事蹊跷啊,素问诸葛如行事历来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这次的武林大会却是有违常理。近些年也是怪事频出,江湖上出了那么多奇人异士不说,还无端暴死很多人,据说是被噬血魔所害。少爷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惨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平民百姓,都是练家子,有些还是成名的侠客,江湖多作怪啊。” 风情扬又勾起嘴角,得意道: “所以说,我不学武是就为了保命,尽享世间芳华。聪明如我,来走一个。” 残爷饮尽杯中酒,眯眼笑道: “少爷,你虽说不是江湖中人,却爱操心这档子江湖中事,莫不是口是心非?” “什么口是心非,我是酒后失言。” “少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自恃不是江湖中人,只怕江湖上会有人算计你啊。” “谁会算计我,就凭我风家的势力,还有和慕容城主的交情,谁敢算计。”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是说,江湖中人都是贼?” “胸怀大志者,虽说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却也贪图怀德天下的名望,也可为贼。” “有道理,不说这些了,咱爷俩再走几个。” …… 主仆二人闲扯到深夜,便各自歇息。 第二日吃过早饭,风情扬带着残爷和一群家奴去桃源游玩。 不凉不燥,阳光正好。 风情扬走在最前头,百无聊赖道: “上有白日青天,下有康庄大道一马平川。残爷,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江湖在哪里?我们几个就是江湖?” 话音刚落,忽见从路旁的大树后闪出一个提剑的枯瘦人影。 众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年轻时闯荡过江湖见过一些世面的残爷走了过去。 那人瘦的皮包骨头几如骷髅,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如纸,双目却猩红似血。 残爷俯下身来,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害的?” 那人全身一阵抽搐,只吐出“救命”两个字。 残爷看了一眼还握在他手里的宝剑,惊道: “你是金灯剑客?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 那人吃力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道: “我的血……是猪……猪……” 话犹未尽,便歪头没了气息。 残爷站起身来,叹道: “这金灯剑客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豪杰,是一个温性子,很少跟人争斗,难道又是被传说中的噬血魔所害?” 风情扬和一帮家奴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人的惨状,强自镇定道: “把他好生埋葬,再去通知慕容城主,那个噬血魔可能是一头猪妖。” “猪妖?猪妖难道只喝人血?”残爷不以为然道。 他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道: “少爷,这就是江湖。别以为前方只是康庄大道一马平川,还有刀光剑影。你心不在江湖,人却在江湖,有些事由不得你啊。” 风情扬痴愣片刻,喃喃道: “我不入江湖。” 第七章 大刀流 第八章 帝君难 又是一个艳阳天,凤阳城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其中有若干贩卖神兵利器者游街串巷,这个行当也是最近几年才兴起。 “大哥,小的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一定是个练家子,要剑吗?这可是小的千辛万苦从云沙江里捞到的,保证是神仙用过的行货。” “姑娘,要刀吗?最近时有噬血魔害人,这可是防身必备之物,是小的千辛万苦从千里之外的点苍山寻到,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真品……” …… 还是要从十八年前那阵子莫名的天昏地暗说起,因为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大战将九重天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趁机跑下凡间,有些在慌乱之下不慎将所用兵器丢下凡尘…… 的确有不少像天剑门老掌门诸葛如这样的有仙缘之人,有幸得到一些神仙用过的东西。 武者当然欣喜若狂据为己有,妄想神器在手天下我有。 不爱刀剑者也是欣喜若狂,不过这东西对他们来说除了好看无大用处。怀德者赠予他人,爱财者转手倒卖。 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事,当然会卖个好价钱。 如此,世间便出现很多四处寻宝者,说不定哪座山头或是哪条河流里有哪位神仙丢掉的宝贝。 可是,你说是神仙用过的神兵利器,就是神仙用过的? 万一是哪个世俗武夫不慎丢弃,或是金盆洗手者忍痛割爱…… 有投机者看到了商机,便设法仿造,用人格保证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器,如假掉头。 有人还做起了大买卖,在城中开了专卖门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走江湖当然要靠刀剑,上当受骗者无数…… 这其中,居然还有九重天上的帝君。 上次他下凡被风家的恶奴打了个乌眼青,此后再没有天眼神通,看谁都像是身披祥瑞头顶三花的神仙。 他已在凡间偷偷转悠了小半年,却只发现风情扬是个神仙种。 他又变作张黑脸的模样,驻足在凤阳城某一个专售神兵利器的店铺前“看热闹”,店老板刚贴出一张新的宣传告示: “本店刚在天云峰上寻到一批神器,有神刀仙剑流星锤……还有飞镖暗器等等,另售刀谱剑决若干卷,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行货,童叟无欺……” 世人皆知天剑门诸葛如手上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这天云峰当然是最好的进财招牌。 “老板,这些东西在下都要了,你准备好,等下派人来取。” 天上缺神仙,可帝君不缺钱,张黑脸一股脑拿出十几个金元宝。 “我的老天爷,您可真是明眼人,识货!”店老板伸出大拇指,高兴的像吃了蜜蜂屎。 张黑脸也知道这些东西八成都是冒牌货,可宁错不放过。 这些神刀仙剑可都是极品,威力巨大。放在好人手里或可以除恶扬善,可是落到歹人手中就是祸害人间了。 他走出店铺,没注意撞到了一个白衣女子。 “没长眼啊,快给我家小姐赔不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啐道。 “真是对不起,刚才在下失神了。”张黑脸躬身赔礼道。 他抬起头来,眼前女子真是美过世间芳华,比自己的云妃还要美艳几分。 他用力挤了挤眼睛,是想看看被自己冒犯的姑娘是不是哪位仙女下凡。 “还看,小心打瞎你的狗眼。”那小丫头又道。 张黑脸仍在挤眉弄眼,这位白衣姑娘好生似曾相识,难道会是莫尘仙子? 美过世间芳华的姑娘板着俏脸,冷不防一脚踹在张黑脸小腹上。 冷哼道: “春香,跟这种登徒子啰嗦什么,再看就打死他!” 张黑脸肚疼的想拉稀,无奈那位野蛮的俏姑娘已远去。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顾四周众人的冷嘲热讽,又踏上征程,他还要去四处寻找那些神刀仙剑。 听说风家有一个被天上掉下来的神物砸出的天坑,里面说不定就有神仙丢弃的宝贝,得抽空查探一番。 帝君难啊,天上缺神仙,都因为那两个混蛋…… 这位白衣俏姑娘姓柳名采音,芳龄一十八,据说跟风家那个恶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也是出身巨富之家,家住凤阳城最西,家势只和最东的风家差那么一点点,好事者有东风西柳一说。 其父柳万春,也是凤阳一带赫赫有名的大侠。家里主营镖局,还有其他赚钱的行当。 柳采音和小丫头春香行色匆匆,是去做一件大事。 给自己退婚! 这可不是一个黄花闺女该做的事,可人家已经打定主意,无所谓。 她娘死的早,其父柳万春早年间指腹为婚,将她许配给王家的大公子。 这王家虽然也有钱有势,可王公子却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柳采音是一万个不愿意,她仰慕那些提刀携剑的大侠,夫唱妇随走江湖,该有多好。 柳万春也是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红脸汉,自然不会答应亲闺女的无理取闹。 他最近接了个大活,亲自走镖。 这是前脚刚走,亲闺女便趁机斗胆来王家给自己退婚。 “小姐,你真要这样做?”小丫头春香瞪大明艳的眸子问道。 “春香你别管,本姑娘可不想一辈子窝囊在一个书呆子手里。”柳采音愤愤道。 “可是,老爷知道了会气死的。” “这不是小事,我爹当然会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爹最疼我,最多骂我一顿。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柳采音敲开王府大门,又自报家门。 王家门房都要惊掉门牙,这来者可是府上将来的少奶奶。可是她还未过门就自己找上门来,是来者不善还是先探探家风? 凤阳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奇怪! 还未过门的媳妇冒然来到未来的婆家,这种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位少奶奶还真是个人物。 王夫人也是大惊,这儿媳妇也脸皮忒厚。 王老爷却是个开明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柳万春是一方豪侠,武门皆虎女,说不定人家是先来和儿子联络联络感情。 这儿媳妇胆子是大了些,自家儿子以后难免受屈,可外人不敢来欺负啊。 第九章 采音姑娘好手段 第十章 杀人者帝君 第十一章 采音补扬 “陛下果然好手段!”守门天将又齐声大赞。 在他们眼里,这位三界至尊的神通不在风灵二仙之下。 “陛下,您没事吧?”守门官关切道。 “寡人……无疾。”帝君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心如何生气,苦笑闪入南天门。 一众天兵天将还在小声议论: “帝君手段如此高明,为何还要受云妃娘娘的气?” “你傻呀,帝君乃是三界至尊,尊重女人。” “刚才听那个大魔头说到张大春儿,张大春儿是谁?” “帝君也姓张,八成是他的亲戚。” “帝君还有亲戚?” …… 帝君回到光明殿,云妃娘娘正翘首以盼。 “大春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里还有几名侍女,云妃竟直呼小名,帝君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以前惧怕云妃的刁蛮,现在更怕。 云妃娘家人都是蓬莱仙岛上的散仙,法力高强。 万一天庭有事,他们也是一众强有力的外援。 帝君难啊,处处思量处处忍让。可他脸上的淤青也挂不住,这还是被凡间的残爷打的。 云妃美艳不可方物,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下凡去找莫尘仙子?” “怎么会呢?寡人……只是随便走走。”帝君陪笑道。 “哼,随便走走,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这……” 帝君一时糊涂,自己偷偷下凡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可云妃多疑,总认为自己是去找莫尘仙子再续前缘。 下凡的事不能让她知道,忽的想到刚才打死的那个造孽,真是天可怜见,便道: “适才南天门外来了个妖怪,寡人和他大战一场,受了点小伤。” “是吗?你还会打架?”云妃将信将疑。 在她心里,爱一个人,就要掌控他的一切。 “爱妃不相信?寡人将南天门守将唤来,他们可以作证。”帝君小心道。 云妃凤目流转,说道: “不用。” “爱妃真是善解人意。” “我亲自去问他们。” 云妃是个急性子,纵身疾驰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又飞了回来。 “陛下,你受苦了,臣妾给你上药。” “多谢爱妃。” 帝君撒下几滴男儿泪,这十几年来昆仑山上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云妃难得知道疼人。 ……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柳家姑娘退亲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风情扬的耳朵里,他嘴角习惯勾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无端背的锅够多了。 “少爷,云沙江断流了。”一位下人来报。 “什么?云沙江断流?” 这可是新鲜事,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风情扬霍然起身,又吩咐道: “快备马,小爷要去瞧个热闹。” 过不多时,十几匹高头大马已在风府大门前守候。 残爷正躺在门外的竹椅上晒暖儿,已经睡着了。 他双目紧闭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有无奈也有窃喜,一定是在徜徉曾经的美好…… “老残,云沙江断流了,这可是稀罕事,一块去瞧瞧。”风情扬喊道。 残爷好一会儿才睁开绿豆眼,摆手道: “有什么好稀罕的,老汉要睡觉,少爷你自己去。” “梦里什么都有,睡你的吧。” 风情扬翻身上马,率一众家奴直奔云沙江。 云沙江水缓缓东流,逝去多少欢喜忧愁。 江宽几十丈,对岸天云峰。 天云峰上天剑门,传闻老掌门诸葛如手中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是多少英雄豪杰向往的地方。 就在十年前,诸葛如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众能工巧匠,在云沙江上建起一座大桥,横跨凤阳城天云峰两岸,桥两头各铸两条高大的石龙,名曰飞龙桥。 又有好事者传言,诸葛掌门因为得了仙剑通了神,这飞龙桥乃神仙所造。 一江好水的云沙江断流,真是百年难遇。 此刻江畔人头涌动,飞龙桥上更是人满为患。 “风少爷驾到,闲人让开!”风家恶奴一声大吼。 众人纷纷避让,一些身着锦衣绸缎的富家子弟更是慌里慌张,急急换上粗布麻衣。 这是风家少爷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凤阳城唯他纨绔。 众人退出十几丈开外,却有两个胆大包天的姑娘没有避让。 这两位,就是柳采音和小丫头春香。 风情扬斜目而视,柳采音冷眼旁观。 东风西柳,这二人同在凤阳却从未相遇过,真是遗憾的无缘。 今日总算有缘,第一次相见。 风家的奴才见过柳家姑娘的美色,在风少爷耳边小声一句。 风情扬审美疲倦,但眼前人实在够美,美过世间芳华。 一帮恶奴就要上前赶人,被风少爷摆手拦住。 他走上前去,和柳采音相对而立。 有一丝花香,一丝心动,仿佛是平静的湖面上一只蜻蜓点水,比这云沙江断流差点儿。 四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高声语,似乎在看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戏。 风情扬嘴角勾起,说道: “你就是柳家采音姑娘?” “你就是那个风情什么扬?”柳采音也不甘示弱冷冷道。 小春香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了句什么,柳姑娘才懒得搭理。 风情扬一怔,这凤阳城没有几人敢这么“放肆”跟自己说话。 不过总算有把柄抓在他手里,冷笑道: “听说,上个月初一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柳姑娘曾跟小爷我春宵一度,小爷却不知其中滋味,真是可惜。” “你……”柳采音凤目圆睁,“那是别人胡说八道,姑奶奶岂会跟你这种人有丝毫瓜葛。” “是吗,小爷猜想,柳姑娘你口中的那个别人,就是姑娘你自己吧。” “风情什么扬,你不要太狂,本姑娘可不怕你。” “呵呵,小爷有什么可怕。不过,你名采音我为扬,正是采阴补阳,这是不是天生的造化,哈哈……” “你……” “我什么?你也知道,那一晚小爷是被迫的,是柳姑娘你贪图小爷的男儿本色吧,哈哈……” “你……风情扬,你等着!有你的好看!” 柳采音带春香愤愤而去。 第一次相遇,不欢而散。 这是天生的造化? 第十二章 捉龙 第十三章 浪头说恩怨 “啊~”风氏夫妇又惊又喜。 坏事变好事,这世上难得有柳家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更何况人家闺女还生的如此俊俏。 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柳家当初那点恩怨还算什么呢,以后就是亲家了。 柳采音缓了几口气,又是含泪带羞道: “那……那天晚上,风少爷信誓旦旦非我不娶……我柳采音也就认命了……风少爷风夫人,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好好好,我们为你做主。事已至此,柳姑娘不要再伤心难过,以免动了胎气……”风夫人好生安慰好生心疼。 风老爷一会儿瞅瞅夫人,一会儿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却不知说什么好。 “风老爷风夫人,我要你们答应我,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风家。”柳采音又悲泣道。 “柳姑娘有什么事快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们都答应你。”风夫人道。 “我已经是你们风家的人,风少爷也说过非我不娶。你们要替我看好了,不能让风少爷再看上别人,娶别人为妻。” 风夫人舒了一口大气,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 便道: “柳姑娘放心,我家扬子虽然调皮了些,但绝对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我要你们发誓。” “好,我们发誓……一定替你看好他。” “这件事虽然已成事实,但我还要遵从父母之命,等我爹从南国回来,我就跟他好好说说……总之在我过门前,风少爷万不能看上别的女人,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柳姑娘放心,我们替你看好他。你不要再动气,有什么事就派人来通知我们,你今后就在家好好养身子……” …… 风氏夫妇好生安慰,又亲自送处府外,风夫人亲自搀扶未来的“儿媳妇”上了马车。 老两口不禁老泪纵横,风家终于有后了。那臭小子嘴里说着绝不娶妻生子,背地里却去采花,还采出了蜜…… 马车行出老远,柳采音终于忍不住得意道: “哼,总算出了一口气,我要让那个风情什么扬的打一辈子光棍。” “小姐,看你高兴的,又怎么了?”小丫头春香不解道。 柳采音便将在风府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末了又道: “他们老两口已经发过毒誓,在我未过门前绝不会让那个风情什么扬看上别人。我爹的暴脾气你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本姑娘就更不会同意了。哼,就让那个风情什么扬打一辈子光棍。” 春香大惊,却唉声叹气道: “小姐,你彻底完了,这辈子也要守一辈子活寡,下辈子都够呛能嫁出去。” “咦~就是,刚才怎么没想到呢……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姐,你还有心情吃啊。” “我心情好着呢,刚才在他风家都没怎么好意思吃。” “没好意思吃?那你就好意思怀孕?” …… 无缘无故莫名其妙“被”有了后的风情扬驭马疾驰,一路向西。 约莫行了几十里路,风中的水腥气愈发浓郁,浪涛声渐渐四起。 终于,一副近乎宏伟壮丽的画面呈现眼前。 曾经的浩浩江面上,一道十几丈高的水墙拔地而起,滔滔江水如野兽嘶吼,却始终冲不出那道无形屏障,真个天水一色。 江两岸也好似被两支无形巨手环抱,硬生生滴水不漏。 “真是稀罕事儿,一定是神仙所为。” 过够了平淡日子的风清扬兴致盎然,翻身下马驻足观望。 在数丈高的浪头上,还踏水而立一手持宽刀的红脸壮汉。 他如履平地,偶尔随浪起伏,终究屹立不倒。 他无意中朝下看了一眼江岸上来看热闹的风情扬,朗声道: “小子,赶快滚开,小心做了水鬼!” 涛声太噪,风情扬没怎么听清,摆了摆手,示意小爷看看就走。 红脸汉也没再顾及,又转头朝天云峰方向吼道: “诸葛老匹夫,你快出来一叙,不然在下就要水漫凤阳城!” …… 水势越来越高,大有溃决之势。 终于,一位白发老者飘然而至,立在距红脸汉三丈外的浪尖。 二人似悬在天边,随水波动飘然如仙。 老者手持一把带鞘长剑,似乎并未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看热闹的愣小子。 冲红脸汉冷笑道: “韩冲,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几近通玄。不过你为了逼迫老朽下山,竟拿全凤阳城百姓做要挟,真是恶毒小人行径。” 那被称作韩冲的红脸汉也是一声冷哼,眯目道: “老匹夫,废话少说,我问你,金灯剑客在什么地方?” 那老者一怔,凝眉道: “金灯剑客?他上个月初来我天云峰做客,小住几日便就下山了。你韩冲和他交情匪浅,难道不知他的行踪?” 韩冲嘴角一抽,怒道: “你少装蒜,金灯剑客就一直没有下山,一定是被你关了起来另有图谋,也许已经身遭不测。” “老朽和金灯剑客无冤无仇,为何要难为他?再说有很多人知道他来了天云峰,若老朽真是居心叵测之人,岂会自污其门在自家门前动手。韩冲,你不要含血喷人。” “这……”那韩冲竟一时无言以对,又像是在自语道: “不对呀,我在天云峰各个要道都派了人暗中查探,并未见到金灯剑客下山。难道是……他们看走了眼……” 此刻那老者脸色一沉,冷冷道: “无知后辈,你竟敢暗中监视我天剑门,意欲何为!” 韩冲一咬牙,狞笑道: “老匹夫,跟你明说了吧,我韩冲的确是派人暗中监视你天剑门。这些年江湖上无端横死很多好手,有些人还下落不明。记得八年前你我有缘一见,当年你已是年老枯黄垂危之相,如今你却是一副鹤发童颜。说,你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丹丸,还是学了什么可长生不老的邪魔歪道?” 老者已是冷目如刀,说道: “原来,你逼老朽下山,就是妄图长生不老。” “老匹夫,你猜对了一小半,在下更想得到你那把仙剑。” “如你所愿,老朽手里拿的就是世间传闻中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就看你有没有命拿走。” 第十四章 江湖真好玩儿 第十五章 江湖我不懂 巨兽的嘶吼就在耳边,已嗅到扑鼻的腥臊之气。 刹那间一道犀利剑气劈来,将巨兽数丈长的身躯斩作两段,残躯中喷出一股血浪,又被吸入那把仙剑之中。 正是那位复姓诸葛的老者及时救人,他又拎起风情扬胸襟腾空而起,落到一地势高处。 风情扬绝处逢生,自然对老者感恩戴德,却又有些惧怕,一种骨子里的惧怕。 “你不是他们的帮凶?”老者狐疑道。 “小……我不认识他们,我是路过的。”风情扬道。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老者面色阴沉,杀机已现。 将风情扬仔细打量一番,忽而眼神一暖,说道: “你是谁家的公子?” “凤阳城东风家,家父风剑尘。” 那老者立时和颜悦色道: “原来是风少爷,老朽天剑门诸葛如,和慕容城主乃莫逆之交,与你父也有几面之缘,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江湖上诸葛如威名赫赫,在凤阳城一带更是如雷贯耳妇孺皆知。 “原来是诸葛掌门,久仰久仰。”风情扬难得规规矩矩道。 脚下黄浪滔滔,风情扬那匹坐骑已不见踪影。大水如万马奔腾,如此下去,真要水漫凤阳城了。 诸葛如一跃而起,纵身十几丈。 一剑劈下划破洪流,溅起冲天巨浪,立现一道极深极长的鸿沟,细观可见尘泥。 江水潮来潮去又顺势而下,如奔流入海。诸葛如又数剑狂澜,气势如虹。 剑啸云沙江,声声如雷,风情扬不禁想到老残经常念叨的那句话: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 可眼前这位豪杰虽老而弥坚却已入垂暮之年,还能提几天剑。若以后还有无风起浪者,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自己?都说好了不入江湖的…… 终于,浩浩江水在剑气指引下渐渐归入江道,凤阳城躲过一劫。 风情扬由衷赞许,这诸葛老头子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也就不用再害怕,他又习惯性勾起嘴角。 仙剑归鞘,诸葛如飞身而回,却仍旧四处观望。 “诸葛老伯,你在找什么?”风情扬问道。 诸葛如凝眉道: “适才那四人虽有过人神通,但老朽断定他们还没有能阻江断流的玄功,一定还有他人相助,到底是谁呢……” 他沉吟片刻又叹道: “江湖本无事,总有人要兴风作浪。自从得了这把仙剑,无端生出这么多是非。老朽更是无心杀人,江湖,是非之地啊。” 风情扬对诸葛老掌门颇有好感,宽慰道: “凡事皆有利弊,诸葛老伯刚才杀的一定是恶人,就是除恶扬善。又用手中仙剑除了凤阳水患,老伯功德无量啊。” “哪里哪里,老朽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诸葛如仔细打量风家少爷,抚须道: “风公子,老朽观你筋骨玄奇,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可否拜在我天剑门门下,老朽愿将此剑赠予风公子。” 诸葛如此举甚奇,这把仙剑在江湖上万人瞩目,很多人削破了脑袋都求之不得,风情扬是何等荣幸。 他却摇头道: “多谢诸葛老伯好意,可是我不爱练剑。” “为何?”诸葛如不解道。 “练剑容易扯淡,嘿嘿。”风情扬见诸葛老掌门如此和蔼可亲,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性子。 “那刀呢?我天剑门也有几把好刀。” “刀刀催人老,我还想多活几年。” 诸葛如没有丝毫不悦,笑道: “既如此,老朽也就不再难为风公子了。不过,这些年来江湖多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免被凡情琐事牵扯,以后凡事都要小心。” “多谢诸葛老伯提醒,半年之后的武林大会,我风府也要去凑个热闹。” 诸葛如大喜: “如此最好,你风家乃凤阳巨贾,你父风剑尘又是威名早播,到时也借贵府之名壮我天云峰门面……” 他又叹口气道: “老朽老了,很多事已力不从心。这把剑老朽有幸而得,只盼着能用它除恶扬善。风少爷一定也听说了,这些年我天剑门出了不少事,已无高足良才立门。在老朽入土之前,还不知将这把仙剑托付给谁……” 风情扬不知说什么好,暼了一眼诸葛如手中那把传的神乎其神的仙剑,竟有些蠢蠢欲动。 诸葛如又道: “风少爷,你我今日一见也是有缘。不过,今天的事,风少爷最好不要外传,以免再招惹是非。” “能招惹什么是非?”风情扬不解道。 诸葛如略做思忖,凝眉道: “还是那句话,江湖本无事,总有图谋不轨者要兴风作浪。风少爷……有很多事你还不懂。老朽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洒脱无忌,但今天的事,风少爷你就勉为其难答应老朽,万不可对别人说。” “没问题,我绝对不会说出去。”风情扬点头道。 “少爷,风少爷……”风府的人找来了。 诸葛如又叮嘱几句,便踏浪而去。像一只孤鸟,渐渐没于茫茫山色。 风情扬有些懵懂: “我不入江湖,怎会懂得江湖。老残懂得,要不要跟他说……” …… 日头偏西,残爷总算睡饱了,连午饭都没吃。 他仍坐在竹椅上愣神,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不知是在徜徉还是惆怅,连风少爷回来都没注意到。 诸葛如说的不错,风情扬毕竟才十八岁,正是洒脱无忌的好年纪。 他刚刚经历一场生平罕见的大风大浪,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想要吹嘘一番。 “老残,可惜今天你没去,本少爷可见识了一场千古奇观。” “热闹吗?”残爷坐在那里漫不经心道。 “热闹,太热闹了。” “嘿嘿,少爷你也错过了一场好戏,咱们府上更热闹。” “发生了什么事?”风情扬有些心慌,隐有不祥之感。 “少爷你少来,你自己不知道?我估摸着,这会儿老爷夫人正在给孙子起名。”残爷有些幸灾乐祸。 “孙子?谁的孙子?” “你风家的子孙。” “难道,我风清扬还有未蒙面的兄长?” “嘿嘿,少爷你见了老爷夫人就知道了。” 第十六章 破屋话江湖 风情扬满腹疑惑,风家的孙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小爷还是纯纯少年啊。 老残料想的不错,风氏夫妇果然正在给大孙子起名。 “老头子,你说叫什么好?风尘子怎样?” “什么子不子的,太俗。” “风啸天呢?多霸气。” “不好,太张扬了,你看咱儿子现在这个德行。” “那你说叫什么好!” “万一是个闺女呢?” …… 风情扬听到了几句,有些好笑,迈步走进风家正堂。 “扬子你可回来了,吃饭了吗?又去哪里风光了?”风夫人眉开眼笑道。 风情扬一屁股坐下,喝了两口半凉不热的茶水,随口道: “随便走走。” 风老爷干咳几声,有夫人儿子同时在场,他一般不说话。 风夫人给爱子递过去两盘点心,又坐回原处,挑眉道: “你以后也不能太随便了,晌午时人家柳姑娘都找上门来,都是你随便做的好事。人家哭了半天,一个姑娘家家的,够难为了……” “柳姑娘?那个柳采音!”风情扬丢下已到嘴边的点心。 “怎么?还有别人?人家柳姑娘都有了身孕。幸亏是个明事理的人,换成别人,还不知闹腾到什么地步。柳姑娘已经答应过门……臭小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随便寻花问柳了,娘看柳姑娘这人就很不错,胆子也大,跟你很配……” …… “儿啊,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吓你爹一跳。”风老爷终于开口道。 …… 风情扬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柳家采音,是个人物。 他也不想太多解释,起身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杨子,以后你可不能太随便了,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人家柳姑娘……”风夫人又淳淳叮嘱。 “我知道了,我会想着她。”风情扬转身离去。 风氏夫妇大喜,这事有戏。 风情扬却想:小爷会想着她,想着法让她好看…… 他回到自己的府中府,春夏秋冬四位侍女忙活着端茶倒水揉肩捏背。 冬雪是个冷性子,难得开口道: “少爷,柳姑娘的事你可要上心啊。” “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风情扬推开春芽的红酥手道。 “都知道了,整个凤阳城的人怕是都知道了。”夏雨接茬道。 “少爷已经十八岁,也改考虑终身大事了。”秋菊道。 春芽不说话,只咯咯的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风情扬没好气将春夏秋冬赶了出去,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梦里柳采音的丽影一闪而过,尽是腥风血雨的江湖…… 他竟然手持长刀,和一位剑仙斗的你死我活。 春芽送来了晚餐,风情扬摆了摆手,让送到老残那里。 他不是个太讲信用的人,要把今天的事像水一样泼出去,不然心里憋的难受。 已入夜,群芳城灯火通明如同闹市。 “风少爷,来屋里坐坐。” “风少爷,我刚做了些好吃的点心,来尝尝。” …… “不了,本少爷有大事。” 老残在风家的职位就是个小小的门房,面子却大。风老爷专门给他建了一个风格雅致的院子,也是沾了被少爷无心断根的光吧。 老残却拒绝了风老爷的好意,仍蜗居在风家大门旁边那个破屋子里。 还不到一丈见方,只有一张床两个矮板凳一破桌子,还有一股老人味儿。 春芽将酒菜上好,捏着鼻子走开了。 一盏油灯昏黄,真像是整日为生计愁苦的农家小屋。 风情扬却丝毫不嫌弃,这才是正宗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和老残相对而坐,见面先走三大杯。 风情扬忍不住了,便将今天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末了又道: “老残,小时候我也见过江湖好汉打架,都是硬桥硬马,最多跳一丈高。今天你没见,那真是上天入地的,都通了玄了。” 残爷夹了一口菜,漫不经心道: “有什么奇怪的,这十几年来江湖多变,早就通了玄了。” “你见过?” “当然见过,就在前天,老汉还见到有人骑着龙上天了,你没见过吧。” 风情扬抿了一口酒,疑惑道: “真的有龙?那……我家天池里刚放进去的那几条大泥鳅是不是龙?” 残爷嘿嘿一笑,说道: “什么大泥鳅,那就是龙,少爷你可难为了府上这帮小崽子。不过,把那些畜生放在咱家天池里,也不算暴殄天物。” 风情扬也得意道: “不错不错,这些日子正愁没有稀罕物。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龙,龙都是会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的,就这么容易被抓住?” 残爷一双绿豆眼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说道: “我怎么没见过,老汉可是走过江湖的,什么没见过。少爷你才多大年纪,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好好好,你老残牛雕。” 风情扬打了个哈哈,又劝了几杯酒,兴致盎然道: “那诸葛老爷子可真是个好人,解了咱们凤阳城的水患,功德无量啊。还有他手中那把仙剑,一剑就能翻江倒海,啧啧啧,真是神仙人物。” 残爷略做思忖,微微点头道: “嗯,是做了件好事。不过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听你刚才的话,那诸葛如说什么江湖本无事,最怕有人兴风作浪。但人在江湖,谁不想兴风作浪。否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江湖是很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来走一个。” 残爷举杯一饮而尽,眯目道: “怎么?少爷你想入江湖了?那好办,赶明儿老汉教你两手。别看老汉放下了这么多年,再提刀剑也是好手。说句不中听的话,就风老爷怕也不是老汉的对手。” 风情扬为各自斟满酒杯,说道: “老残,你可别断章取义,我可没说要练功夫,只是看看热闹。江湖是非多,刀剑那玩意,还是远离的好。” “嘿嘿,我看少爷你是口是心非。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爷你自恃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却有你风情扬。” “有些道理,喝酒。” …… 主仆爷俩推杯把盏话江湖,半夜才散去。 第十七章 你就是神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半夜三更,酒意熏熏的残爷在群芳城敲着破锣做更夫。 “你!看院儿的,站直了,跟个弯虾米似的!” …… “你怎么在这里撒尿,不想干了!” “残爷,小的没尿,是在提裤子。” “小兔崽子,没尿提裤子干什么,提裤子就是尿了!明天混蛋!” …… “这是谁家姑娘,这么晚还亮着灯,快睡觉!” “啊~大门都锁了,残爷你是怎么进院的?” “老汉跳墙头进来的,快关灯睡觉!” “这就睡……” …… 残爷爱耍酒疯,除了风少爷谁都怕他,有一次还把风老爷训了几句。 …… 晨起的风很柔,像娘亲爱抚的手。 风情扬率一众家丁,兴致盎然走进桃源,他要去天池看看那些传说中的龙。 残爷没有跟来,他昨夜折腾到很晚,刚躺下不久。 有几个家奴连连打着哈欠,也是被残爷闹腾的没睡好。 这桃源大有数百顷,四周围有丈高带刺的铁栅栏,一般人还真进不来。 已入深秋落叶片片,幸好有大片野菊衬景,金黄金黄的。 飞鸟莺歌,偶有惊走的小兽。 天池方圆数十丈,像一个小湖泊。周遭点缀数棵杨柳,风景还过得去。 风情扬有个奇怪的毛病,每次来到天池边上,双手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小时候第一次来更甚,浑身都哆嗦,像城南得了怪病的刘老三。 风氏夫妇以为这里有什么脏东西,还特意请高僧做了几场请神驱鬼的法事,却不济其事。并叮嘱爱子不要来这里玩耍,但孩子大了谁能管的住。 对此残爷却不怎么在意,人活一世,谁命里都有相乘相克的东西,这不算什么。 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命由天定,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你也躲不过。” 如今好了许多,两只手只是偶尔抽动几下。 这天池不知有多深,虽然是一池死水,却常年碧绿清澈。 水平如镜,时而泛起一圈游鱼甩尾的波纹,这些鱼也是从云沙江里捉的。 一众家奴都站在风少爷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少爷一时兴起把自己丢进天池里喂了那些大泥鳅。 昨天差点葬身龙腹,风情扬也有些心虚,在离天池三四丈的地方观望。 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抛进天池。 “噗通”一声,泛起小片浪花。 “龙呢?怎么不出来晒晒太阳?”风情扬郁闷道。 话音刚落,一尾两尺来长的大鱼跃出水面,跳起丈高。 刹那间,一头庞然巨兽破水而出,一口将大鱼吞入腹中。 它通体青黄,在日头的映射下泛起骇人心魄的冥光。 又仰天嘶吼一声,倒头没入水中,荡起层层水浪。 “龙!是龙!” 风情扬大喜,双手又开始不停颤抖,那些家奴却齐齐后退几步。 此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 “风少爷,是风少爷吗!” 本来并肩而立的十几位家奴让开一条道,风情扬转身看去,来人似曾相识。 眯眼细观,是前几天见过的黑脸汉。 不错,就是帝君变化的张黑脸。没办法啊,邪魔歪道都找上门来了,他不得不再次冒险入世请神。 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按照天规,每个入世渡劫的神仙在下凡前都要被抽去一魂一魄,让他们忘记曾经的身份,也自然没了飞天入地的神通,等劫难之日再让魂魄归位元神,恢复神仙之体。 而这些魂魄,就被封印在天庭特制的仙瓶之中,存在诛仙台下的万幽阁。 帝君虽然是三界之主,却也不好徇私枉法,私自将这些本不该归位元神的魂魄带出。 无奈如今天庭太缺能降妖除魔的神仙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万幽阁,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了三个仙瓶,分别装有风尘子、灵犀子、莫尘仙子的魂魄。 如果将这些魂魄回归元神,他们就能恢复上仙的金身,好去对付那些邪魔歪道。 不过有两位他还没找到,只确定风情扬是其中一个,看神色像是灵犀子。 “又是你,上次没把你打死算你命大,还敢来消遣小爷。”风情扬没好气道。 “风少爷,寡人……我有急事。”张黑脸神情急切。 他快走两步,却被风府家奴拦住。 “你们放开我,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们风少爷。”张黑脸近乎哀求。 风少爷不点头,家奴不放手。 “去问问看门的干什么吃的,竟把外人放了进来。”风情扬怒道。 “是少爷,小的现在就去。”一名家奴匆匆而去。 “风少爷,我真的有急事,人命关天。”张黑脸已是神情切切,都快哭了。 风情扬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他倒不是相信了张黑脸,是想消遣消遣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多谢风少爷,这事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张黑脸又道。 风情扬摆了摆手,那些家奴自觉退出老远。 张黑脸乖乖小跑过来,陪笑道: “风少爷,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我听着有些耳熟。” “是小爷闲着无聊练练嗓子。”风情扬可不想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知道自己有好玩的宝贝。 “原来如此,风少爷你不愧曾经是上仙之体,内力果然充沛。” 张黑脸说的是大实话,又急切道: “风少爷,大事不好啊!” “出了什么事?”风情扬漫不经心道。 “前两天有人去南天门闹事,还威胁我交出帝君宝座搬出天庭,不然的话,他们就要动手杀上九重天。若让他们得逞,三界就彻底完了……” 风情扬耐着性子听完,冷冷道: “天庭出事跟小爷这个凡人有什么干系,去找神仙帮忙啊。” “风少爷,你就是神仙啊,当年你在仙界可是威名赫赫。因为和另一位上仙比试……又一起入世渡劫,天庭没有你们坐镇,那些……” 张黑脸不厌其烦,风情扬已不耐烦: “够了!有完没完。你总说小爷是神仙,是财神爷吧,你若是缺钱小爷发发善心可以赏你几个子儿,竟编这样的瞎话骗人,你八成是疯了。” 第十八章 请神难 “我怎么会疯呢,上天作证,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五雷轰。”张黑脸信誓旦旦。 “这么说,你就是上边那位玉皇大帝?请问贵姓?”风情扬似笑非笑道。 他双手抖的更厉害了,想要打人。 张黑脸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一番,小声道: “不错,寡人就是帝君,免贵姓张。特意下来找你们几个,好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邪魔歪道。” 风情扬又有些好笑,也压低嗓音道: “听说上边那位就姓张,我相信你,但是你得拿出证据。” 张黑脸大喜: “太好了,寡人正好带着证据。” 他说罢从袖口掏出三个鸡蛋大小的白瓷瓶,上面各写有“风”、“灵”、“莫”字样。 风情扬接过一个带有风字的小瓶,好奇道: “这是什么?里面装的灵丹妙药?” “这是天庭特制的仙器,里面都是你们渡劫前被抽去的魂魄。”张黑脸眉开眼笑道。 “有意思,我们指得是谁?” “你一定是灵犀子,其他两位是风尘子和莫尘仙子。其实凡间还有很多渡劫的神仙,寡人暂时找不到他们。” “小爷是灵犀子?可是小爷姓风啊?” “你因为被抽去魂魄,忘了很多事。” “是这样……” 风情扬看到这小瓶光洁如玉,还有一个红色的瓶塞,忍不住用手指扒拉几下。 那张黑脸赶忙拦住道: “风少爷千万不要乱动,魂儿飞了可就彻底完了。” “有这么严重?”风情扬微微凝眉,“这些小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寡人冒险从天庭的万幽阁偷出来的。” “你是天庭的头头儿,还用偷?” “人有人道天有天规,事情紧急没办法。” “是吗?”风情扬眯起冷目,虎视眈眈。 “寡人说的都是真的……” “还寡人,真个屁!有人卖假药骗钱,你倒是新鲜,卖魂儿……” “寡人没说收钱啊……” 风情扬冷不防从张黑脸手中抢过那两个小瓶,一股脑丢进天池里,气急败坏道: “你还寡什么人,小爷看你就该千刀万剐,还敢来消遣小爷,找死!” “你……你怎么给扔了,哎呀完了完了!” 张黑脸拧成了苦瓜脸,就要奔向天池,却被风情扬一脚踹了个狗吃屎。 闻讯而来的风府家丁有的拖腿,有的拳打脚踢,又是一顿暴揍。 风情扬还在骂骂咧咧: “你个王八蛋,真是吃跑了称的,编什么瞎话不好,偏要卖什么魂魄,鬼才信你。” 张黑脸是个死心眼,早就打定主意,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下凡后只用霞举飞升变化之术,受什么委屈只能忍着,轻易不动用其他降妖除魔的法术。 虽然痛彻心扉,但做大事者就应不拘血泪。 此刻他比死了亲娘老子都难受,双脚被人拖着,双手却仍在向前挠抓,惊现道道土沟。 最重要的是心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风尘子灵犀子,都是你们两个混蛋害的……” 风情扬又朝他屁股上补了一脚,怒道: “这个疯子还敢胡言乱语,去,把他关进府上柴房里,找几个人看者,门口再栓两条狗,饿他两天两夜!” 这种事风家奴才最爱干,像拖死狗一般呼啸而去。 天池中蓦地窜出五六头青龙,仰天齐鸣,动彻云霄,好似也在欢呼雀跃。 风情扬也不禁鼓掌大笑: “好好好,你们也知道小爷教训了恶人,哈哈……” 那位看园子的慌里慌张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少……少爷,小的……就没看到他从门口进来,一定是他……翻墙的……” “混蛋!一定是你偷懒了。去云沙江再捉些大鱼来放进天池,捉不到就别回来!” 风情扬双手又开始颤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兴奋,还是命里和这个天池相克。 …… 柴房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干草,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叫声,那是四处乱窜的老鼠。 张黑脸不怕饥寒,却怕孤独,天上缺神仙,屈尊下凡请,却屡屡受挫。皮肉之苦无所谓,就怕耽误事儿。 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唉声叹气,感叹现在还不如一只老鼠快活。 这就是命,命由天定,可寡人就是天啊。 到底是谁在作弄?风尘子灵犀子,都怪这两个混蛋。 他又忍不住大叫: “风少爷,快点放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别叫了,再叫就关门放狗!”门外有人呵斥道。 张黑脸也算识时务,果然不叫了。 忽然想到了刁蛮的云妃,大事不好,万一真在这里关上两天两夜,回去如何交代,脸上的抓痕刚消了…… 不能再死心眼儿了,他暗使神通,身上的绳索就要松落。 此刻房门开了,走进来一干巴无须老头,正是那位残爷。 他走到张黑脸面前,右手不断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似笑非笑道: “这滋味不好受吧?” “不好受,求残爷快点放了我。”张黑脸哀求道。 他只觉得残爷这人有些面熟,可惜已没了天眼神通,有些话又不敢乱讲,怕走漏了风声。 堂堂三界至尊下凡求人,这是上天入地的丢人啊。 残爷眯起绿豆眼,嘿嘿笑道: “不好受就对了,谁让你不长眼得罪我家少爷。” “我没有得罪,是你们风少爷误会了,求残爷将风少爷找来,我真的有急事。” 残爷一瞪眼,“我家少爷能来这种地方吗!开玩笑,老实待着,别想着逃跑。” “残爷,你把我放了,我亲自去见风少爷,绝对不跑。” “嘿嘿,鬼才信你。听少爷说你是卖魂儿的,真是新鲜事。说把你关两天就是两天,一刻都不能少。” 残爷伸手抹了抹张黑脸身上的绳索,又点头道: “嗯,捆得还算结实,跑不了。” “残爷,我看你有些面熟,你到底是谁?” “我们是见过面,就在那家酒馆里。别再嚷了,不然放狗咬人。”残爷甩门而去。 帝君又暗用神通,那绳索却越收越紧…… 绝对跑不了! 第十九章 心中的江湖 第二十章 天庭塌了葡萄架 第二十一章 年兽出没 第二十二章 宰龙 那恶龙张着血盆大口,滴着厌人的粘液,仿若一头传说中终日不得饱腹的饕餮。 它晃了晃车斗大的龙头,巨尾横扫,地面砰砰如雷作响,周身鳞片层层竖起,如阿鼻地狱中的刀山剑树,似乎就要逞凶。 风情扬被一众家奴簇拥其中,已准备开溜了。 可又想到能跑去哪里,这青砖碧瓦在恶龙面前无疑就是螳臂挡车。 爹娘呢,他们现在怎么样…… 此时就听那恶龙身后一声怪叫,紧接着就传来一个公鸭嗓子: “畜生,有胆量冲老汉来!休要伤害我家少爷!” 正是残爷,他裹着一身黑布破棉袄,手持那根几乎形影不离的打狗棍,眯着绿豆眼凛然不惧。 那恶龙真的转过头去,残爷在它偌大的身躯下就是一只蝼蚁。 它又仰天大吼一声,猛然一头扎下,如龙潜江湖。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酷寒之下硬若磐石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丈余宽的大坑,一时间土块如浪花四溅。 坑底惊现一颗黄白相间三尺多长碗口粗细的利齿,那是恶龙的门牙。 它全身一阵抽搐,狂扭脖颈连连嘶吼。 残爷却在坑边若无其事,不知是这恶龙准头不够还是他逃的快,又嘿嘿笑道: “这龙吃泥还是第一次见,来,有能耐把好汉也吃了。” 他说罢用打狗棍在地上敲打几下,便转身就跑。 那恶龙咧开豁牙大口,蜿蜒如疾风追去。 残爷虽然老迈,腿脚却如仓鼠般麻利,不多时就和恶龙一起没了影踪。 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是轰的几声闷响,那恶龙所过之处不知狼藉成什么样子。 风情扬担心老残,带着一众家奴循声而去。 一直找到风家大院最里头,才看到那头恶龙。 高大的院墙倒塌大片,偌大的龙头伸出墙外,数丈长三人合抱粗细的龙身还趴在院子里。 龙腹还微有起伏,龙尾轻摆,已不似刚才那般耀武扬威。 残爷双手拄着打狗棍大口喘着粗气,冲远远观望的人群道: “都过来吧,这畜生已经死了。” 风情扬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兴奋道: “老残,你可真行,它是你打死的?” 残爷脑袋拨浪鼓一般摇了七八圈,说道: “老汉虽走过江湖,可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打狗还行,是这畜生不长眼倒霉撞墙撞死的。” 风情扬看了一眼颜色由青黄渐渐变得灰白的恶龙,不明所以道: “它刚才还想发飙吃人,这会儿就死了?” “嘿嘿,这世上稀罕事多的事,少爷还是年轻,到了老汉这个岁数就见怪不怪了,以后多跟老汉学着点。” 风情扬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眸子一亮道: “那些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这龙肉好不好吃?” “老汉没吃过,听说味道跟驴肉差不多。” “驴肉也不错,将就着吃吧。今天正好过年,就地宰剥吃龙肉,人人有份。” 风家这帮经常跟着少爷出去招摇的奴才,有时会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就是倒霉催的,他若是气不顺,就会想着法作弄下人。 有时候却也引以为傲,这位少爷胆大气豪,敢做常人不敢想之事。今年过年吃龙肉,传出去多有面儿,说不定吃了龙肉还能长生不老做神仙。 众人拿来砍刀钢叉,准备就地宰剥。 可这恶龙虽已死绝瘫如软泥,身上那层厚厚的鳞片却像是一副护体的钢筋铁甲,无从下手,片甲取不下。 幸好残爷说有办法,叫人找来柴火几口大锅,就地开灶生火烧水。 待水快开时,他又命人朝每口锅中倒了一大桶米醋,还放了几袋芝麻谷子。 风府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东西。 残爷又从破棉袄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纸包,打开后里面放的竟是白色粉末。 他朝每口大锅中倒了少许,又将剩下的塞进棉衣。 风情扬凑过去好奇道: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 残爷眯着小眼睛,低声道: “这叫化骨粉,是当年走江湖时朋友送的,老汉一直留着。” “这化骨粉是做什么用的?” “听说这龙肉难嚼,这化骨粉可软骨去腥,等下锅了也好煮熟。” “哦,原来如此。” 风情扬不疑有他,任由残爷鼓噪。 水沸了,残爷又命人朝死龙身上泼开水。 一众家奴七手八脚接桶端盆,还真有过年的忙活劲儿。 偌大的龙身上白气腾腾,仿佛就要升天。 残爷的办法还真管用,那如钢筋铁骨的鳞片竟能轻易用手揭下,软弱丝绸大如**。 这畜生不知有几千几万斤重,风府好几百人也要吃一阵子。 众家奴刀斧相加,龙血四溅,这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大家伙,就要沦为盘中物。 残爷也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大弯刀走到龙躯前,瞄准一处几刀砍出一道豁口,血腥扑鼻。 他撸了撸袖子,右手一把插入恶龙残躯,寻摸好一阵子,从中掏出一鸡蛋大小的肉团,还在突突起伏。 “老残,你拿的什么?”风情扬好奇道。 “少爷,跟我来。” 主仆二人来到一墙角无人处,残爷伸出仍在缓缓跳动的肉团,低声道: “少爷,把它吃了。”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你就让我吃?”风情扬望着那个还泛着血沫子的肉团凝眉道。 “嘿嘿,叫你吃你就吃,别问那么多,对你大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风情扬眸子一亮,“哦,这是不是龙蛋,本少爷身体好的很,不用吃这些东西,又不用洞房花烛。” 残爷一瞪眼道: “扯淡,这是条母龙,哪里来的龙蛋,这是龙心。” 风情扬仔细打量几眼道: “龙心?这么大的龙,心就这么点儿?还没有巴掌大。” “少爷有所不知,这龙兽年岁越大道行越高,龙心就越小,待得了天赐机缘,就会脱胎换骨化作人形,到时候龙心就会化尽,再生出一颗人心。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这畜生怕是已有几千年的造化,只是不知为何沦落人间。这龙心虽小灵性却大,咱可不能暴殄天物啊。” 第二十三章 好宝贝 第二十四章 云妃娘娘好柔情 第二十五章 岳父大人来叫嚣 第二十六章 一战啸江湖(一) 第二十七章 一战啸江湖(二) 第二十八章 一战啸江湖(三) 盛怒之下柳万春早就方寸大乱,在茫茫年夜大庭广众之下又家丑外扬。 正要翻身下马,就听旁边一人冷冷道: “柳兄息怒,在下为你解忧。” 话音刚落,一对黑衣男女飞身下马,不由分说。 这对夫妇是柳万春新结识的,还有救命之恩,不好不允。 “不好,是魔乌侠侣。”墙头上观望的残爷暗呼。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慕容城主?”风情扬担心道。 “没有用,已经来不及了。”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行,这件事也是因我的大意而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下去跟他们拼命。”风情扬说着又要跳墙。 残爷猛得拦住道: “少爷息怒,还是那句话,他们找的是你,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把事情搞的更糟。那柳万春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屠夫,老汉坚信他不会把老爷夫人怎样。消消气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风情扬稳了稳神,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无恩怨不成江湖,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入了江湖是不是一定就要拿刀杀人……无论入不入江湖,总不能受人欺负……” …………………… 魔乌侠侣,都是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黑衣裹体,各持一把出鞘长剑,剑身乌黑似墨,映射骇人寒光。 男为关九天,面色铁青冷目似刀。 女子范秋月,姿容姣好也是冷艳如霜。 柳万春去南国走镖,因自负大意抄近路走了荒道,路遇杀人劫货的盗贼,里面竟有几个江湖好手,一番争斗吃了亏,幸好有这对魔乌侠侣及时出手相遇才免遭大难。 柳万春自然对这夫妇二人感恩戴德,又听闻他们也要来凤阳办事,便让他们一路相随。后听说柳采音被“欺辱”之事,这魔乌侠侣夫妇也愿助一臂之力,柳万春当然一百个愿意。 其实他有所不知,这魔乌侠侣此来另有打算,正是找风剑尘报杀父之仇。 原来在二十年前,风剑尘也是去南国走最后一镖,路遇绿林强盗。 风武堂死了十几个好手,风剑尘也深受重伤,才击退强人。 劫镖的那伙绿林也死伤大半,带头大哥带伤逃窜,后因伤染疾一命呜呼。这笔帐,自然就会算在风剑尘头上。 而那位带头大哥,就是关九天的老子关路山。 那时候关九天才十几岁年纪,一直怀恨在心,不报杀父之仇绝不上九天。 这魔乌侠侣夫妇二人都是心高气傲,不屑拜师学艺,自创一套双煞剑法,志在取风剑尘项上人头,才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们之所以出手救下柳万春,也是看到镖局打着凤阳城的牌子,另有所图。 这魔乌侠侣又是性情乖张,对阵一人也是双剑合璧,对千军也是夫唱妇随,从不找帮手,也从不单打独斗。 风剑尘也听说魔乌侠侣的名号,却不识眼前人。 持剑拱手道: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何故来趟我风柳两家的浑水。” 关九天嘴角一抽,冷冷道: “高姓大名不敢当,风剑尘,你可还记得关路山?” 风剑尘心头一紧,那桩往事又涌上心头,又温言道: “敢问,二位可是关大侠的后人?” “不错,让你死个明白,家父正是关路山。” 范秋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些年耳熏目染,也是对风剑尘恨之入骨,冷冷道: “夫君,还跟他废什么话,动手吧。” 风剑尘朝路晚情抛过一个犀利的眼神,风夫人立时会意,这二人是劲敌。 “风剑尘,拿命来!” 四剑相交,劈出如昼火花。 双煞剑法旨在杀人,没有一丁点花架子,一招一式直指对方要害。 风剑尘的摧花剑法却是以柔克刚,如君子般先礼后兵。 这一个封剑多年一个日夜苦练,剑法功力本来就差了一截。 对方上来就拼命,没走五招,风氏夫妇就已处下风。 可魔乌侠侣毕竟不是顶尖高手,摧花剑法也不会轻易落败。 风剑尘先抵住关九天劈头一剑,不料范秋月又横剑来袭下路,魔乌侠侣显然主攻风剑尘,没把风夫人放在眼里。 路晚情一招拂花式将范秋月黑剑撩开,又剑尖上挑刺向关九天。 关九天侧身闪过,却仍不理会路晚情,一剑直指风剑尘脖颈。 原来范秋月不知何时左手多了一把短剑,朝路晚情袭来。 路晚情已躲闪不及,风剑尘急急出手挑落短剑,不慎肩头中了关九天一剑,还好只削破了衣衫。 渐渐,风氏夫妇已现败势,魔乌侠侣却是越战越勇。 “不好!那对男女魔头要动杀招了。”残爷出奇紧张道。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吗!”风情扬更紧张,埋怨道。 他在墙头上探出半个身子,就要跳墙了,幸好下面的人都在瞩目战局,没注意墙头上还有人观望。 风情扬张口正想喊下人去助战,残爷又一把将他拉回原处,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让他们去也没用,他们一上对方也要上,反而会添乱,你放心,老爷夫人还能撑一会儿……” “要撑到何时,总有撑不住的时候。”风情扬急道。 残爷凝眉沉吟片刻,打量几眼风情扬道: “没办法了,只能你上。” “我上?”风情扬一时懵懂。 残爷无奈点了点头,叹道: “老汉这两下子不顶用,再说岁数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只有你上了。” “好,我这就去教训那群王八蛋。”风情扬咬牙道。 “你去?你凭什么?”残爷急道。 “这……一人做事一人当,无所谓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嘿嘿……”残爷转脸又笑道,“少爷你还算有些出息,还记得昨天吃那颗龙心吗?那可是好东西,兴许能助咱们度过难关。” “龙心?”风情扬略做思忖,又兴奋道: “老残你说吃了龙心就能做妖怪,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那好,我风情扬这就去将他们剥皮抽筋。” 第二十九章 一战啸江湖(四) “少爷别慌!”残爷又拦住要跳墙跃跃欲试的风情扬,“你以为光吃一颗龙心就能天下无敌了?江湖没那么简单。” “还要怎样?怎么这么麻烦!”风情扬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急道。 残爷却嘿嘿一笑,宽慰道: “别急,老爷夫人还能撑一会儿。少爷有所不知,那龙心是世上最有灵性最增长功力的好东西,你又不懂什么功夫,还体会不到龙心的妙用。老汉当年闯荡江湖时碰到一个奇人,学了一手混元功,现在就传授给你。这混元功是外力功法,再加上那颗龙心在你体内积攒的内力,保你一副金刚铁骨刀枪不入。” “老残,既然你会你就上吧。” “可老汉没吃龙心,来不及了,别说那么多。” 残爷不由分说把风情扬拉下梯子,略一运气,单手抓住风情扬右手腕。 风情扬只觉一股热气由手臂缓缓进入体内,在五脏六腑如蛇虫般四处游动,又徐徐朝周身扩散。 他略有不安,不由问道: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 残爷面色凝重,说道: “这是混元功的真气,还得消化一会儿,少爷不要乱动。” …… 过了约莫一个小便的功夫,残爷放开手道: “好了,少爷先松松筋骨,缓几口气。” 风情扬有模有样伸胳膊弄腿,又深呼几口气,问道: “这样就能刀枪不入?没什么招式?” “没有招式,有也来不及了。反正他们伤不到你,你只管动手教训他们就是。” 残爷说罢一拳打向风情扬胸口,“少爷疼吗?” “你打我做什么,当然疼了!”风情扬急道。 …… “再来!疼不疼!” “有点疼。” …… “好多了。” …… 风氏夫妇节节败退,连招架之功都是硬撑。 魔乌侠侣各持长短两剑,得势不饶人,挥出杀人绝技双煞剑法。 一个前赴一个后继,将四剑挥的密不透风,如风轮滚滚杀机肆意。 终于风夫人先是抵挡不住被削破了肩头,紧接着风剑尘小腹也中了一剑,所幸只是入腹三寸,夫妻双双倒在地上。 柳万春其实也是“心口不一”,他此来只为出一口恶气,不想杀人,忙急呼道: “住手!留他们一条活路,今天我们要教训的是风情扬!” 风府一众家奴中也有十几名好手,都是风剑尘开镖局时收的徒弟,此刻也各持刀剑冲了上去,围在风氏夫妇四周。 魔乌侠侣怎能放过如此报仇雪恨的良机,齐齐冷笑,出手便伤了五六名风府家丁。 风氏夫妇颤巍巍搀扶起身,身前家奴拼死护佑,却哪里是魔乌侠侣的对手,徒劳未亡之势。 “不要杀人……”柳万春和左右“帮凶”跳下马来,连连喝止,一时却不知该帮谁。 “住手!” 蓦地一声如晴天霹雳,刺人耳端,连杀红眼的魔乌侠侣也停剑驻足。 寒风中飘荡血浓,就要凝结成冰,被这一声厉喝化于无形。 正是蔑视万物又自恃不入江湖的风情扬,他旁若无人走到刚刚停下刀剑的人群中。 看到爹娘都是皮肉之伤,便吩咐左右将二老送回府中。 风氏夫妇岂会搁下爱子不管,都强撑不肯离去,还是残爷命人强行将受伤的老爷夫人架回府中。 魔乌侠侣岂能轻易罢休,但不知来者底细,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关九天冷冷问道。 “小爷风情扬。” 风情扬眯目环视众人,摆了摆手,众家奴齐齐后退。 他随手丢下白狐裘,露出贴身锦衣,如月驻西天鹤立鸡群。 柳万春也为之一振,这个小王八蛋他只是在十几年前见过一次,一直认为风情扬是个不学无术,只会仗势欺人的缩头乌龟,没想到还有如此凛然不惧的气势。 风情扬刚正经这么一小会,又咧嘴一笑,冲柳万春拱手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柳万春立时“哇呀呀”一震乱跳,怒发冲冠道: “你个小王八蛋,谁是你岳父,找死!” “岳父大人不要息怒,有气只管来撒,无论刀劈剑来,小爷奉陪到底。”风情扬又嬉笑道。 他敢如此目中无人,都是被老残给“蛊惑”的,说什么吃了龙心再加上混元功,就是半仙半魔之体,天下无人能敌。 柳万春刚对风情扬有一丝好感,又被这一声岳父大人气的要死。 忍无可忍,柳万春“仓朗朗”抽出长剑。 这把剑甚是骇人,通体青紫,宽若碗口差不离,剑长四尺余,重愈百斤。 他生来力大,后来拜师学艺也混出点名声,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重剑,自名为“擎天剑”。 他持剑正要发作,不料身边又闪出一人道: “柳兄息怒,对付这等黄口小儿,柳兄尽可旁观,兄弟替你教训他。” 柳万春又气的放了几个闷屁,心说找他们来帮忙出气,自己却憋的难受,没好气无奈摆了摆手。 说话人五短身材,双目如炬一脸憨厚,两撇八字胡黑如墨汁,正是残爷口中那位有一身硬功夫的武三绝。 此人看似忠厚老实,却心腹暗黑,这次充当柳万春“帮凶”也是另有企图。 原来他有一位表哥,也是凤阳城一富裕户,家势当然跟风家差了一截,平日里却是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有一次看上了一位模样秀丽的农家姑娘,便占为己有掠回家中。正欲洞房花烛,却被一伙强人黑吃黑把新娘子给抢了去,还被打残了双腿。 那老表成了废人怀恨在心,派人四处查探,终于查出“抢亲”之事正是风家人所为。便就找到武三绝这位练家子替他出气,对付风家人无论死伤皆有大赏。 那位被抢了两次的“新娘子”,就是现在风情扬身边的春芽,此是前事暂且不提。 武三绝也听说这位风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教训他还不跟玩似的。 反正打的是柳万春的旗号,既能在风家门前耀武扬威,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银,两全其美。 至于风家背后的慕容城主嘛,有钱了再说吧。 第三十章 一战啸江湖(五) 第三十一章 一战啸江湖(六) 第三十二章 谁是谁非 这一刀,竟有风卷残云的气势,可否通玄? 柳万春一众汹汹而来狼狈而去,留下一地残刀断剑,还有斑斑血迹。 事后有人专门做过统计,此东风西柳一战,伤六十八人(其中重伤十六,江湖三流以上高手八),亡六人。 可巧的是,死的这六个都是恶贯满盈者,该死! 风情扬也感叹: “小爷未入江湖,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出手便杀了人,真是蹊跷的造化。” “风一刀”声名鹊起,坊间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那位风少爷真是深藏不露啊,一刀就灭了十几个江湖好手,是个人物。” “据说那一刀把天庭都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又跑下凡间。看看吧,江湖又要多事了。” ……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残爷忙着命人打扫“战场”,有人还捡到几只血淋淋的胳膊,瘆人。 天已微微凉,滴血成霜。 风情扬意犹未尽毫无倦意,找来刘三王四等十几个家丁,让他们站成一排,他要再试试刚才那一记浩然刀风。 这老十几位心里都苦不堪言,怎么碰到这么“没人性”的主子,却也不敢不从。都苦着脸闭着眼,生怕少爷一刀把自己给轰上九重天。 风情扬手持柳叶刀,出奇的温言道: “你们放心,少爷我会手下留情,万一你们磕到碰到,我重重有赏。” 他说罢又按照刚才的样子耍了几刀,手臂伸展,用力挥出一道无形横线。 奇了怪了,没什么刀风,只有那么一丝,还是袖子挥出来的。 那十几位木雕一般矗立,纹丝不动,像结了冰。 “不对啊,刚才还能一刀狂澜。” 风情扬皱着眉头,又依葫芦画瓢挥出一刀,仍旧挥不出什么气势。 他又反复数次,屡试不成势,无奈叹了口热气,明天再试…… 有人偷偷睁开眼睛,也松了口气,少爷终于走了。 残爷也在府外忙活着,半天才找到那根带血的打狗棍。 ……………… 柳万春皮糙肉厚,只受了些轻伤,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 柳采音昨天都听说父亲要回来,一晚上没睡好,听到动静就穿好衣服去找父亲。 “爹,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柳采音看到父亲鼻青脸肿的,心疼急道。 柳万春喝退贴身下人,坐下喝了几口茶,没好气道: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怎么了,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采音说的确是实话,最近两个月都没怎么出门,有时候她自己想想那些事都觉得脸红。 柳万春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叹道: “唉,造孽啊,就因为闺女你不经常出门。爹听说几个月前那天晚上,你被风情扬那个王八蛋……” 他欲言又止,这家丑在自家人面前,不好开口啊。 柳采音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件事终究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了,又问道: “爹,你是不是去找风家的麻烦了?” “你是爹的亲闺女,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爹是去找风家的晦气,没想到被他们给揍了一顿。”柳万春此人倒也实诚。 “风家人敢对爹动手,我去教训他们!”柳采音义愤填膺。 “闺女啊,你可千万不要去,风情扬那个小王八蛋厉害的很,我们这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风情什么扬的还会功夫?我不信。” “闺女你不懂,那小子是深藏不露,不知练的什么鬼功夫,还刀枪不入,简直成神了……不不不,是个妖精。” “是吗?别人都说他不学无术的……”柳采音凤目流转,一脸匪夷所思。 柳万春举茶杯一饮而尽,又吐了几口茶叶沫子,说道: “爹亲眼所见怎么会骗你,不过你放心,等过了这一阵子,爹一定会办法去教训他,要死要活你说了算。” 柳采音干笑一声,麻溜倒了杯茶水递给父亲,小心道: “爹,其实那件事吧……也不能全怪……那个风情什么扬……是我……” “是你什么!”柳万春霍然起身道,“难道……你和那个小王八蛋,真是自愿的?” “哎呀爹……”柳采音撒娇似的道,“我怎么会……看上风家那个恶少呢。总之,你别管了,我自会处理。”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不让爹管。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柳采音这才有个矜持的闺女相,低头手扒拉衣角,轻声道: “爹,我说了实话,你……可别怪我。” “爹不怪你,说罢。”柳万春坐下喝了口茶痛快道。 “其实吧,其实是我不想跟那个王公子成亲,就故意……编了个瞎话,糊弄王家人的。这件事……真的跟那个风情什么扬……没一点关系。” “真的?”柳万春半信半疑 “真的!”柳采音重重点头。 柳万春两只大眼珠子铁球般乱转,忽的一拍腿叹道: “爹知道了,你是有了……有了……” “有了什么?”柳采音一脸茫然。 “爹听说,你还有了……那个风情什么扬的……骨肉!” “爹,那都是……都是我编瞎话糊弄风家人的,你不要当真。” “什么!”柳万春又站起身来,一脸疑惑道: “闺女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老糊涂了,你到底编了多少瞎话,怎么一会儿骗王家一会儿骗风家?到底是为什么?有些事你是不是在骗爹啊?” “爹,有些事……哎呀,怎么说呢……总之说不清楚,都是我的不对,跟那两家都没关系。”柳采音自己都糊涂了。 柳万春又重重叹了口气,道: “爹知道,你是因为有了……才无奈替风家说话,你也不想让爹生气,我好命苦的闺女啊。” “我没有……不是的爹,什么事都没发生……” “唉!无论怎样,我柳家对不住王家!” …… 江湖本无事,总有人要兴风作浪。有些是故意,有些是无意。 江湖很敏感,哪怕是一片落叶,都能掀起风云。 谁是谁非,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第三十三章 找打 第三十四章 天命法器 第三十五章 求徒 第三十六章 兴源兵器行 第三十七章 买卖人 第三十八章 菜刀是真的 王四怀揣沉甸甸的碎银还有数十张银票,心里比吃了蜜蜂屎都甜: 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再寄人篱下了,要买大房子取漂亮老婆。还可以天黑以后找俩人,狠狠教训教训风情扬那个恶少,也灌他驴粪汤。还有刘三那个王八蛋,这腿就是被他踹瘸的,没一个好人…… 日快西沉,街上行人渐少,忽的身后传来一声: “有人抢钱了,快帮我抓住他!” 王四正要转身,冷不防被身后来人撞了个狗吃屎。 他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听身后喊道: “小贼哪里跑!” “有贼!”王四伸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以下肚脐眼以上,“嘿嘿,钱还在。” 正自庆幸,后背又是一痛,又被人撞翻在地,那抓贼的人一溜烟远去。 “真他老母的倒霉。”王四狼狈起身。 大事不好,碎银和银票都掉了出来,紧接着又刮来一股旋风,那银票便如花叶般随风起舞。 那些散落的碎银没多少,可银票每一张都是百两以上,王四不傻,知道西瓜比芝麻解渴,便又蹦又跳伸手挠抓,那些银票在空中潇洒转身却越飘越高。 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乞丐,将地上的碎银一抢而空,又一窝蜂逃窜。 目之所及,最后一张银票像离群的孤雁渐行渐远,终于在空中消失不见。 西瓜没了,芝麻也没了。 王四又在怀中四处摸索,连根毛都没剩,不禁顿足大哭: “老天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还得回风家……” 日落时分,一个孤影一路向西。 …… 忙活了一天,花了多少银子不提,刀枪剑戟收了近千把,更重要的是找回了某个神仙的魂魄。 帝君欣欣然,这个兵器行算是开对了,抽时间还要去风家那个水坑里冒冒险,还差两个仙瓶啊。 他来到店铺后院,这里建有三间平房,院子里还种着两棵小树,墙角还开着冬梅。 这人间小景致,总感觉比天庭那些灵花仙草还要亲切。 帝君又怅然,当年风尘子百般推脱将帝君之位让给自己,还说他是凡心未了做不得帝位。 当时以为是他让位的随口说辞,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都已流落凡尘。 他们都身在何处,这世间江湖可比天上的银河要深的多…… 这三间平房是前租户的住处,现在被腾空做了库房。 他走进其中一间,成堆的“神兵利器”冉冉生辉,像天上的星星。 星火之光,可以燎原。 他出手一记白光,那些刀枪剑戟如游鱼般前拥后挤飞入他的乾坤袖中。 这些都是要带回天庭的,并由专职仙官筛选,是神仙法器就登记入册,并设法找到它的原主。 如果是凡间废铁,就放进太下青君的炼丹炉中化为灰烬。 帝君将所有兵器收好,又嘱咐账房老李和几个伙计小心看店,便带着云妃娘娘一飞冲天。 天庭不可一日无君,没什么太要紧的事还是要回去的,不能在凡间过夜,这是云妃的意思。 回到天庭,帝君安排好云妃,便去了“神器处”,这是新设的仙司,专职鉴定兵器的真假。 为首仙官带手下施礼朝拜,帝君寒暄几句,便将袖中那些“神兵利器”一股脑抛出。 刀枪剑戟堆成一座小山,又像是凡间农家的柴火垛。 那仙官不禁皱眉:这些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满屋子凡尘垢气。 他也不好抹了帝君的面子,和手下一起装模作样的一一挑拣查看。 小半个时辰后,那仙官战战兢兢来到帝君面前,小心道: “陛下,小仙都一一看过,这里头没……” “没什么?”帝君急切道。 “没……一件……是……真的。” “真的?” “真的。” “寡人是问有多少真的?” “没一件是真的。” “什么!”帝君提高嗓门,忽而又蔼然笑道: “没什么,才第一天,凡事不可急躁,明天肯定会有真的……哈哈……” 他放声大笑,巍巍仙阙在笑声中动摇。 他又重重拍了几下仙官肩膀,以示宽慰。 那仙官一个趔趄,差点吐血。 帝君一走,“神器处”的几位小仙就开始把玩各式兵器窃窃私语: “这是不是传说中凡人用的菜刀?我在画上见过。” “我看像,嘿嘿,还是第一次见真的,真遗憾。” …… 渐渐春浓还未花开,风里已有燕来的暖意。 柳万春这些日子一直盯着自家闺女,都好几个月了,闺女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他心说难道没有那件事?还是……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因为有慕容苍穹从中说和,风柳两家的事暂罢,柳万春也不让柳采音出门,双双在家生闷气。 风情扬却过的有滋有味。 “风少爷出街了,闲人避让!” 一群恶奴簇拥着风少爷呼啸而过,这个时节没有瓜果梨桃,但也散落一地布头小吃。 残爷没有跟来,因为过几日风府有贵客小住,他被风老爷派去置办来客的衣食住行所用之物。 这次负责给“受害者”赔钱的,是风府的管家老吴。 因为“蔑视万物”,风情扬没什么朋友,却也自娱自乐。 什么钓鱼打鸟无所不欢,一直到日头偏西,风情扬一众才尽兴而归。 离风府还有数十丈,街两旁都是闲置的空房。 忽然从一侧房顶嗖嗖跳下几个身影,一共六位,都各持刀剑,挡在路中央。 风情扬一众随即驻足,这些跟随少爷出府的家奴都是风剑尘的徒弟,有些手段,也训练有素忠心护主,各就各位将风少爷团团围护。 这风府方圆一里内也属“禁地”,寻常人不敢涉足。 那六人都直挺挺站立,面色苍白呆板无状,眸子漆黑无光,像是传说里的行尸走肉。 细观几眼,竟是大年夜跟随柳万春来风家滋事的魔乌侠侣、花残剑等六人,都是老残口中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在自家门前岂能认怂,风情扬故作镇定道: “你们又来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尝尝小爷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 杀人疑云 第四十章 杀人疑云(二) 第四十一章 我要练武 “十八年前?天昏地暗……” 风情扬喃喃若自语,猛然想到了张黑脸: “老残,你还记得两个月前被我关在柴房里那个疯子吗?后来还放狗咬他,让他跑了。” “有印象,你说。”残爷夹了口菜道。 “他说我是什么下凡渡劫的神仙,十八年前那件玄乎事就是因为我和一个神仙打架引起的,还说什么三界将有大难,要我去拯救天下苍生……” “少爷,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他就是个疯子。” “嘿嘿,老汉信。少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是大罗金仙转世。” “就算是神仙转世又能怎样?现在还不是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凡人。嘿嘿,老残你也是神仙转世。” “老汉命贱,没那个福分,就是个粗汉……” 残爷有些醉意熏熏,胳膊不小心把酒杯碰倒,小白瓷杯骨碌碌转了一圈,掉在地上摔成三四片。 他从食盒里又拿出一只,又伸袖子擦了几个撒出的酒水,嘿嘿道: “老汉喝多了,糟蹋了东西。” 风情扬为他将酒斟满,也笑道: “不就是一个杯子吗?家里有的是。不过又让我想起姓张的那个疯子,他那天还拿出三个小瓶,只比酒杯大那么一点,说里面装的是神仙的魂魄,还有我的,真是可笑。” “少爷,那小瓶呢?”残爷忽的紧张道。 “我看那就是普通的小药瓶,被我扔了。”风情扬无所谓道。 “扔哪里了?” “扔到桃源的天池里,那些所谓的神仙魂魄估计都进了龙肚子里,哈哈……” “哎呀呀!你怎么把它扔了!真是糟蹋好东西!”残爷一脸心痛。 “怎么?你相信他的鬼话?”风情扬勾着嘴角问道。 “这世上玄乎事多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残爷没好气道。 他又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五六杯,打了个酒嗝道: “算了,还是说今天的事。别管背后是谁在鼓噪,少爷你最近都不要出门,咱们静观其变。” 说了半天,酒喝的不少,风情扬却越听越糊涂,又忍不住问道: “老残,那些人如此煞费苦心的嫁祸我杀人,到底是为什么?跟我们风家有仇?” 残爷愣了片刻,说道: “保不齐有,死的那六个在江湖上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也非大奸大恶之徒。老汉看他们是被人利用了,就是想让江湖上都知道你风情扬杀了人。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风情扬又疑惑道。 残爷站起身来,正色道: “也许你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说不定,他们想让哪你与整个江湖为敌。好了,老汉喝多了,少爷你早点休息。” “与整个江湖为敌,这江湖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风情扬痴痴呢喃。 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终于入睡,梦里醉眼看江湖…… 坏事传千里,第三天,风情扬杀人的事就传遍了凤阳城。 不过,城里还四处贴有平“民愤”的告示,大意如此: “近有杀人悬案频出,诸民小心……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妄言真凶,胆敢以讹传讹者严惩不贷……” 显然,这是慕容城主在为风少爷周全。 可区区几张白纸黑字,岂能堵住好事者的悠悠之口,有些人还在私下传言: “风情扬真不是个东西,糟蹋了人家闺女不说,还打死了上门说理的人,真是天理难容。” “那小子一直说自己不会武功,没想到深藏不露,杀人不眨眼……” “听说,被风家抢去的那些小美人,都是供他采阴补阳的,不知在练什么邪术。” “前天有人看到,他一招就杀了六个,还喝了人血……” …… 上有天听下有民言,有的神乎其神,有的魔乎其魔…… …………………… 王家大院比不上风家大院阔绰,但也是大富之家。 书房内,一个俊秀书生正躬身持笔画丹青。 他全神贯注挥笔豪情,盏茶功夫,一副美人持花图跃然纸上。 画中人天姿国色含羞带笑,手拿一束待放的花骨朵。 他默然注视良久良久,忽的瘫在椅子上: “柳姑娘,你为何这样对我?柳姑娘……” 他神色凄凄痴痴喃喃,失心疯一般。 画中人是柳家采音,他魂牵梦绕的佳人。 此人王富贵,正是被柳采音“舍身退婚”的凄惨人。 王氏夫妇三十有子,期望他能知书达理早登金榜,一生大福大贵,便取了“富贵”这个“霸气”的名字。 王富贵眼望屋顶,脑海里又浮现那不忍回首的一幕。 他性格懦弱脸皮薄,但为了心头所爱,背着父母硬着头皮去了柳家。 “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采音姑娘,叫我富贵好了。” “富贵儿,请叫我柳姑娘。” “柳姑娘,我是想问……” “问什么快说!” “你……你为何要退婚,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有错,是我不喜欢读书人。我也配不上你了,你也听说了,我……呜呜……” “柳姑娘,那件事是真的?” “呜呜……真的,富贵,咱们两个有缘无分,来世再……” “柳姑娘,我不在乎。” “我在乎,你走吧。” “风情扬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有本事就去杀他,就怕你没本事,百无一用。” “柳姑娘!” “你走吧。” “柳姑娘!” “滚蛋!!!” …… 这两个字在脑海里阵阵回响如雷贯耳,他猛一拍桌面: “风情扬你这个畜生,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我不是懦夫,我不读书了,我要练武!” …… 家人从**他苦读圣人书,可他却有个侠客梦。 记得十岁那一年,他跟着父母出门游玩。他贪玩独自走了很远,看到两个大侠打架。 一个手持长剑,一个手握宽刀。 二人刀来剑往,时而山坡激斗,时而跃上树梢,一刀一剑何其潇洒写意。 刀剑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比“滚蛋”那两个字听着舒服多了。 第四十二章 一步一江湖 第四十三章 落霞谷的贵客 那无形人一声冷笑,说道: “若不是因为十八年前那件事改变了世间江湖,老夫岂会有出头之日。待老夫功成那一天,整个三界就是我们的。你手上那把仙剑乃旷古神器,有雷霆万钧之势。只因你仍是一副凡躯,暂时还不能修炼更**的道法。不过你已仙剑在手,如今江湖上无人是你的对手。记住,无风浪不成江湖,江湖越乱,我们越有机会。” “师父说的是,弟子谨记。”诸葛如小心道,“有一件事,弟子斗胆一问……弟子何时才能脱胎换骨,摒弃这身凡躯?” “你在世几十年,以年迈之躯入我门下,凡心太重根基尚浅,时机未到。你放心,老夫会观你修为,伺机传你神功。不要忘了,若没有老夫的话,你十年前就该死了。尽快找到另外几个,能为我所用最好,不然,就杀了他们!” 最后一句尤为刺耳,诸葛如又为之一颤,忙躬身道: “弟子谨记……” 良久良久没有回声,诸葛如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洞里仍弥漫阴森诡异的气息。 心跳声渐微,水滴声又起…… 柳采音这几天过得百无聊赖,甚至烦透了。 天天闷在家里不能出门,一是老爹老得紧,再者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为了“一己私欲”随口编了个瞎话,没想到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因为这事死了人。 那个“无辜”的风情什么扬的,还真有些对不住人家。不过听说他是个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杀人魔王,如果因为“退婚”的事让他现出本来面目,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还有王富贵那个傻书生,真傻的没边了,都退婚了还来。 柳采音有时想想,这人也不算太过迂腐,起码还知道争一口气,也傻的可爱。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人惦记,这是她在枯燥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最要命的事,“大话”都传了出去,都四五个月了,这“不争气”的肚子怎样才能有动静,这件事还是不懂事的春香提醒她的。 柳采音有一次赌气在身上塞了个枕头,肚子挺的老高,被一个回家探亲几个月刚回来的老妈子看到,她当时就吓坏了,“怎么这就要生了吗!” 她也知道谎话终有戳穿的那一天,就干脆得过且过,什么都不掩饰了,但嘴上还不能承认。 已经这样了,百口莫辩说了也白说。天道好轮回,自己受些“屈辱”是应该的,反正那个风情什么扬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万春更郁闷,闺女大了不由人,她到底再骗谁? 是王家?风家?还是她这个糊涂老爹?是不是当初太鲁莽,错怪了风情扬? 不过他杀了人,错怪也无妨…… 近几日风府一直严加戒备,慕容城主也派人来看护。 “不是好人”的风情扬也算是老实了几天,最多去天池里喂龙解闷,他认为这桃源是自家的地方,不算出门。 残爷还是那样,无所事事的看门遛弯,有时候出去一整天才回来。 风老爷不敢管,因为他是儿子的“自己人”。 一直未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风府戒备还在,却已不是草木皆兵了。 这一天就要日落,府上却来了贵客,是落霞谷隐剑庄的人。 这落霞谷地处南国盛地,却非山谷,而是一座城池。 本来叫做平安城,方圆百里之内都地势平坦,最多也就几个几丈高的土坡。 传说在三百年前,突然有一天深夜天将碎石,落在城西无人处,堆成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峰。 日久有花木生根鸟兽来栖,山顶还有清泉涌出,有分流缓缓成溪,有激流汇成飞瀑,俨然大好山河。尤其日落时掩映斜照,红黄交映生辉美煞风景。 据说一位神仙也慕名而来,在此流连忘返,又在山下一块巨石上留下“落霞谷”三个大字。 世人都仰神敬仙,以为这一切都是天赐,便把平安城改为落霞谷。城峰共用一名,管你合不合适,这是神仙的意思。 江湖五大派,隐剑庄位列其中,就建在落霞谷峰顶,已建派两百多年。 隐剑庄剑法崇尚以柔克刚以屈求伸,剑法写意如妙笔画丹青,却暗藏制敌玄机。 风剑尘早年走镖去过南国,几次遇险都是隐剑庄庄主花重楼出手相助,二人一见如故拜为莫逆。 花重楼剑术高深莫测,必属天下一流。十年前那次武林大会,他三十大几正春秋鼎盛,却败给了年迈的诸葛如,一直心有不甘。 这次接到武林大会的请帖,他便早早准备,带着一儿一女还有几位高足前来,一雪前耻。 他和风剑尘虽千里之隔,然交情仍在,时有书信来往,十年前就是住在风府,这一次也盛情难却。 因为之前有柳采音“怀了风家种”的事,当时风氏夫妇又信誓旦旦风家非她不娶,风情扬绝不辜负。 这群芳城中有些待字闺中的姑娘在失望中离去,风氏夫妇也尽心为她们找了好去处。 虽然那件事好似不了了之,但斯人已去,陆陆续续,等过了年群芳城中只剩下三户,都是贪图白吃白喝的,于是便空下十几座府邸。 风剑尘早做好了准备,选了一座最大的府中府方便来客的衣食住行,就在风情扬住处正对面。 本来是“李府”,刚换过了门楣——花府,风老爷真是会办事的场面人。 风情扬最近也苦闷不能出门肆意玩耍,就算去自家桃源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奴夹裹着,闷死个人。他大白天就跟老残在家喝多了,正在白日做梦。 残爷也喝成了傻缺,拎着打狗棍在府里骂骂咧咧“指点江山”,还是风夫人好说歹说将他劝回了破门房。 风夫人心里也难受,家里怎么招了这么一个比主子还横的奴才……没办法,儿子造的孽。 夜幕刚临,风氏夫妇殷勤招待来客。 风情扬睡得正香,他又梦见了江湖,还有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翩翩起舞…… 第四十四章 花落尘 第二天风情扬起的很早,有春夏秋冬四美伺候着梳洗吃饭。 他昨天酒喝的太多,肚里还有些不舒服,只喝了两口汤便让春芽给他揉肩捏背。 以前他总感觉春芽揉的很舒服,今天忽然感到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很舒服,不由伸手按住春芽一只红酥巧手,笑道: “春芽,摸你的手,可比拿刀舒服多了。” 春芽掩口一笑,任由少爷“轻薄”。 夏秋冬三位正坐在一旁说笑,在风少爷身边为奴很清闲的,还不担心被动手动脚,这位少爷也就这点“不好”,不过刚才那一幕她们没有看到。 风情扬舒服多了,便起身打算去对门拜会落霞谷来的花庄主。 “少爷,你不用准备些东西吗?人家是远到的贵客,空着手去……怕是不好吧。”秋菊提醒道。 风情扬一怔,不屑道: “这是风家,本少爷能去过目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还带什么东西。等着瞧,听说南国那里常年干热,他们一定带着很多稀罕的见面礼,本少爷就空着手去,还会带回来一些好吃好玩的,你们就别去了。这么多人再吓到他们。听说南国人胆小,小时候都被兔子吓到过。” “呵呵,兔子胆子就够小了。” 正值开春时节,外面依旧冷嗖嗖。 风情扬披着白狐裘走出门外,立时有七八个护奴围了上来,如临大敌。 风情扬不耐烦摆了摆手,在自己家串门哪用得着人跟着,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六俊俏的小丫头,“请问……你是哪位?” “小爷风情扬,特来拜会远到的花庄主。”风情扬还算客气。 “原来是风少爷,我家庄主一大早就带着大师兄他们,和风老爷一起去拜会慕容城主。少庄主还没有起床,小姐正在后花园练剑。风少爷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不用!” “我给风少爷带路。” “不用,这里我比你熟。” 风情扬这就有点仗势欺人了,大摇大摆走进花府,那小丫头小心翼翼在后边跟着。 这花府内也是青砖碧瓦十几间房,还有水池花园,非寻常人家可比。 风情扬转了三圈才找到后花园,他只两年前来过一趟,还是为了寻找醉酒的老残。 那小丫头停在他身后两丈地,大气都不敢喘。 花木萧疏,幸好有几枝红梅点缀。 冷风嗖嗖,并非天冷数摇,更像是剑气。 一红衣女子正持剑挥舞,只见她手腕微转,剑势如拂柳,缓缓上行,一个后仰剑问苍穹,忽而又划出一道斜弧,青光如电。又一个暮然回首,剑指墙角红梅…… 陡然锋转,剑势快如闪电,周身挥出一道光幕,剑气随之四散开来,吹落墙角数枝梅。 花随风起,竟朝红衣女子飘来,与青光环绕成白里透红的旋风,如蜂随红蝶舞…… 平胸剑停,一朵红梅恰好落在剑尖,蓦地手腕上挑青光利闪,劈落一抹残红…… 风情扬看不懂什么招式,只觉得剑耍的好看,这红衣女子更好看。 他自恃不爱美却知美,又不知这至美有多美,感觉那个柳采音已是极美,这红衣女子的姿色竟和她不相上下,还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眼前忽的一道寒光,剑尖只离胸口半指。 “你是什么人,偷看我练剑。”红衣女子轻柔而又冷艳。 风情扬吓了一跳,故作镇定道: “小爷风情扬。” “原来是风少爷,得罪。”红衣女子收剑归鞘。 “你就是花~姑娘?”风情扬有意无意将那个“花”字拉的月光一样长。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不语。 “花~姑娘真是好剑法,把花~都打掉了,小爷看的眼都快花~了。” 多好的一个姓,从风情扬嘴里说出来,听着却不是滋味,就像那位柳家采音,又让他糟蹋了。 红衣女子眉头微皱,说道: “风少爷谬赞,叫我落尘好了。” “落尘?花落尘……”风情扬勾着嘴角喃喃若自语,忽而又叹道: “花落尘,这名字可不怎么喜庆。” 花落尘嘴角微颤,淡淡道: “名字也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喜怒哀乐都在心里。” 风情扬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红人”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红外衣,肤如凝脂若隐若现,“咦”了一声道: “落尘姑娘,你难道不怕冷吗?” 那个小丫头不知何时来到跟前,想是有自家小姐在身边才有底气,插嘴道: “我家小姐生来不知冷热,是个女神仙。” 最近怪事见了不少,风情扬也见怪不怪。 花落尘将长剑递给小丫头,说道: “晨玉准备茶点,风少爷请客厅说话。” “那就打扰落尘姑娘了。” 风情扬走在最后,看到花落尘走路不疾不徐如清风摆柳,比“孩儿他娘”的柳采音可要斯文多了。 花府客厅地面也铺有冬暖夏凉的锦珀石,四季如春暖。 懂事的小丫头晨玉想让风大少爷脱下白狐裘,风情扬摆了摆手表示不同意,他里面只穿了件内衣。 风情扬认为自己才是主人,大摇大摆坐在了东首,花落尘在西侧陪客。 “风少爷请用茶。”花落尘举杯示意,轻沾一口茶香。 风情扬端起茶杯,似笑非笑道: “落尘姑娘,我家的茶好喝吗?” 花落尘放下茶杯,淡淡道: “这是我们落霞谷的茶,跟贵府的略有不同,希望合乎风少爷的口味。” 风情扬轻晃茶杯,水色如红云徐徐流转,喝下一口涩中带甜,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尖,不禁道: “好茶!” 晨玉又放在桌上一盘红艳艳鸡蛋大小的鲜果,说道: “这是云果,只我们落霞峰上有。凤阳这里吃不到的,风少爷快尝尝。” “云果……”风情扬喃喃道,耳边又传来一个虚无缥缈娇柔的声音: “……我想吃云果,你快陪我去。” 这声音似在梦里听过,由近及远缓缓飘散。 “谁想吃云果?”风情扬兀自凝眉。 “我们小姐最爱吃了,风少爷你怎么了?”晨玉瞪大眸子问道。 第四十五章 花无忧 风情扬“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望着那盘子云果砸吧几下嘴唇,冷不丁道: “这云果我能带走吗?” 晨玉一时愣神不知所措,花落尘**道: “既然风少爷喜欢,那就多带一些。晨玉,再拿些珍奇特产一起装好,方便风少爷带走。” “那就多谢了,落尘姑娘真是场面人。”风情扬嬉笑道,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嗯,我这就去。”晨玉转身离去。 “有劳晨玉姑娘了。”风情扬朝晨玉的背影拱手作揖,这礼数对他来说算大了,又转头道: “素闻贵庄剑术高明,刚才见落尘姑娘耍剑果然玄妙。我风情扬不懂刀剑,敢问落尘姑娘耍的是什么剑法?” “无花无月剑。”花落尘淡淡道。 “无花无月,好剑法。”风情扬竖起大拇指,心道这是什么破剑法,跟她的名字一样晦气,又道: “听说你们南国那里常年酷热,没有冬天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没有。” …… “你们那里除了云果,还有什么好吃的?” “有很多,说来话长。” “落尘姑娘一定也听说了我风府的事,最近都没怎么出门,闲得腿疼。就劳烦落尘姑娘说说你们那里的稀罕事,权做见面礼。” “凤阳乃天下第一城,风少爷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 风情扬出奇在一个姑娘面前唾沫星子乱飞,也未自称小爷,而对方却只言以对。 或许天下男儿都一样,你越是觍脸讨好他,他反而会爱答不理。你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越是好奇。 “敢问落尘姑娘芳龄几何?”风情扬又问道。 花落尘微皱眉头,小丫头晨玉走了进来,抢先道: “我家小姐过了年就满十九岁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老仆,各拎一尺余长宽的锦玉食盒,放在下首的桌子上便退下了。 “小姐,都准备好了。”晨玉乖巧立在一旁。 花落尘点了点头,也没去责怪下人插嘴。 风情扬暼了一眼,那锦玉食盒还是自己家的,皱了皱眉,忽而又笑道: “落尘姑娘芳龄十九,真是巧了,我风情扬也虚度一十有九,敢问落尘姑娘生辰是哪月哪日?” “我家小姐是三月十八生辰,下个月就到。”晨玉又抢先道。 “又巧了,我也是,落尘姑娘,咱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好造化!”风情扬一拍大腿道。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三月十八生人。 花落尘本就不苟言笑,此刻更是面沉如冰。 晨玉这才意识到什么,吐了吐舌头,低头小声道: “小姐我错了,我不该多嘴的。” 风情扬站起身来,无所谓笑道: “小姑娘你太小心了,这生辰八字没必要掖着藏着吧。落尘姑娘貌美如花,又不是见不得人。长得丑才要保密……” 他神采飞扬,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花落尘也站起身来,嘴角也勾起蔑视万物的弧度,说道: “风少爷为何不动刀剑?” “练剑容易扯淡。”风情扬也勾着嘴角道。 “听说还不爱女色?” “一个人自在,两个人太累,小爷还想多快活几年。” “男子汉大丈夫,不动刀剑又不爱红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风情扬一怔,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怼自己,一时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道: “自娱自乐吧。” “晨玉,你在这陪着风大少爷,我累了回房休息。” 花落尘还真有个脾气,没有寄人篱下的些许客气,看都没看风情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风情扬嘴角又上勾,心说你是还没见识到本少爷的脾气。 “风少爷,请喝茶。”晨玉小心道,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风情扬正要告辞,忽然闯进一个披着厚厚棉服的“怪物”,只露着一张人脸。 原来是一个人裹着一条大棉被,他摊手将棉被丢在地上,是一个跟风情扬年纪相仿的男子。 风情扬皱了皱眉,他也是个败家子,不过也看不惯别人糟蹋自家东西。 那人瘦高个,长相还算秀气,只是多了些痞相。 他搓着双手不停道: “奶奶的,这破凤阳真冷,冻死爷爷了,还是屋里暖和。” “少庄主,风少爷在这里。”晨玉小心提醒道。 那人摇头晃脑眯目看了一眼风情扬,拱手笑道: “风少爷,失敬失敬,在下花无忧,乃隐剑庄的少庄主。” 风情扬看他痞里痞气,不像个什么正人君子,幸亏不是,他最讨厌假正经,也拱手道: “原来是花兄,久仰久仰,请坐。” 他先坐了下来,喧宾夺主了。 花无忧一摆手道: “晨玉你先退下吧,有我陪风少爷就行了。” 晨玉弯腰想把棉被抱走,花无忧忙道: “别动,等下我出门还要用。” 他一屁股坐下,端起花落尘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还砸吧几下嘴唇。 他右腿伸直左腿弯曲,斜身躺在椅子上,真是坐没坐相。 两个人像模像样寒暄了几句,花无忧性子也算豪爽,不计较风少爷妄自尊大。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干咳一声,又伸头觍脸道: “风老弟,咱们凤阳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多了,云沙江天云峰,还有小爷的桃源。”风情扬随口道。 花无忧腼腆嘿嘿一笑,说道: “风老弟,我想问的是……有没有女人多的地方。” 这家伙脸皮真厚,刚见面就露出男儿本色。 风情扬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地方,心说如果让这小子顺心了,府里的姑娘们怕是要遭殃,不过逗逗他也好,便道: “凤阳乃天下第一城,什么好地方没有。城里有个凝香楼,那里的姑娘多了去了,姿色都不在令妹之下。” 花无忧随即双目放光,没计较别人拿自己妹妹说笑,眉开眼笑道: “风老弟,抽时间咱俩去看看?” “人生需得意,当然要去,玩个痛快。” “风老弟经常去?” “那当然,小爷在凝香楼有很多相好,经常住在那里。这几天家里有事,不然早就去了。” 第四十六章 蝉翼刀 花无忧忽而收脸正经起来,说道: “我听说,风少爷可是不爱女色啊。” 风情扬显得很谨慎,低声道: “花兄,哪个男人不好色,都是装出来的。我风家有钱有势,谁敢胡说八道。” “嘿嘿,这我就放心了。”花无忧挑眉一笑,也低声道: “风老弟,还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已是兄弟,花兄有话直说。”风情扬大方道。 “我听说,风老弟十岁后就再不动刀剑。可又听说……风老弟你最近大发神威,孤身打死了好几个江湖好手,那些人都无恶不作之徒,该死。可是,你又不会武功,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就我们两个,还望老弟你给个实话。我花无忧不敢说有别的本事,守口如瓶绝对是天下第一。” 风情扬暗笑,这小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不过也很会说话。 他起身装模作样朝门外看了几眼,又坐下来小心道: “花兄,咱哥俩一见如故,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些人就是我出手打死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梦游神通?” “梦游听说过,还有神通?”花无忧懵懂道。 “不错,这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绝世神功。可使人在梦里自行修炼,无形练就绝世神功,醒时却不知自己身怀绝技。当时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就打死了他们。后来偶遇一个老神仙指点迷津,说我是什么大造化者,无师自通练成绝世神功,他还指点了几招,说不久就能天下无敌。不过,这梦游神通威力太大,出手就得要人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招惹是非。花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连我爹娘都不知道……” 风情扬把那天诸葛如的话添油加醋,反正吹牛只费口气,还能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耍些乐趣。 花无忧不疑有他,“啧啧啧”一脸羡慕,说道: “风老弟放心,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不过,只是听说最近几年世上有神人出没,但也没几个人见过,老弟你见到的……一定就是神仙?” “那老神仙鹤发童***着龙从天而降,连风带雨,升天时又是电闪雷鸣,难道不是神仙。怎么?花兄不相信我的话?”风情扬满脸不悦。 “相信相信,风老弟见谅,我只是多嘴问问。” “那老神仙还送我几条神龙,就养在我风府的天池里,改日带花兄去瞧瞧。” “那就太好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龙呢。难得风老弟赏脸,我这也有一件好宝贝让你瞧瞧。” 花无忧站起身来,右手伸向腰间,刷的挥出一把明晃晃三尺来长的软刀。 刀柄金黄只寸厚,刀身薄如蝉翼光可鉴人,瑟瑟微颤如游蛇吐信。 风情扬稀奇道: “花兄,这是什么兵器?” 花无忧将软刀横在眼前,刀身映出他歪歪斜斜的嘴脸,得意道: “这叫蝉翼刀,是我在落霞峰顶偶得,都说这是神仙用过的宝贝。听说凤阳城一带最近也出了很多神兵利器,风老弟什么时候也让我瞧个新鲜?” 风情扬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勾起嘴角道: “我风府神兵利器多的是,都放在密室里,改日定让花兄赏眼,这蝉翼刀可否让我耍耍?” “风老弟请便。” 风情扬起身接过蝉翼刀,刀柄微凉,刀身不由自主歪歪斜斜不停摇摆,如墙头草随风倒,不禁笑道: “花兄,你看这刀也跟你一样没个正行。” 花无忧丝毫不介意,哈哈一乐: “男人嘛,好坏总该要有些德行,做个白丁老好人有什么意思。” 风情扬一怔,这话有理,又道: “这蝉翼刀像面条一样,也能防身杀人?” 花无忧又接过蝉翼刀,刀身在他手里还算有个正行,只微微颤动。 他左手食指轻弹刀身,“当”的一声洋洋盈耳袅袅余音,**道: “我看过一本古书,说这蝉翼刀世上独此一件,有毁天灭地之能。只可惜我隐剑庄崇尚剑术,我爹不让练刀,只能偷偷的练。我又不能像风兄那样有缘碰到神仙,唉……” 花无忧叹了口气,冷不丁将蝉翼刀刷的放回腰间。 这一手着实潇洒利落,像施了法术一般,腰间只现金黄的刀柄。 风情扬也不禁赞道: “花兄这一招神刀归鞘的确厉害,原来这蝉翼刀也是你的裤腰带。” 花无忧随即凝眉: “不吃苦中苦难做逍遥人,当初为了练这一手,很多次都插错了地方,差点扯了淡。” 风情扬忍着没笑出声来,感叹他比老残命好多了。 他就要告辞,可看到那两个装着云果的锦盒犯了难,后悔没有带人来,总不能以少爷之尊亲自带回府吧,心念一动道: “这些东西都是令妹的心意,可我今天不慎撇了手,我府上也没有男丁,都是姿色上等的姑娘。她们伺候人还行,可拎东西是个力气活,算了,改日再拿吧。” 花无忧很识趣的道: “风老弟,有我呢,我给你送到府上。” “那就多谢花兄了,不过你这里好像也有男丁,让他们送去也行。” “他们都是粗人,我不放心,风老弟就别客气了。” “也好,反正也没几步远,有劳花兄了。外面很冷,要不要再披上棉被。” “嘿嘿,让风老弟见笑了,我那是装的,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冷。” 风情扬背着手走大摇大摆在前面,花无忧双手各拎一锦盒跟在后面,像是一对主仆。 花无忧不觉有什么不妥,又快走几步道: “风老弟真是有艳福,身边都是漂亮姑娘伺候。我就没那个福分,我爹给安排在身边的都是大老爷们。” 风情扬头也不回道: “福分都是天注定,花兄也不要那么说,说不定来我凤阳城就有了。我身边不多,也就春夏秋冬四位,姿色嘛,比令妹还差那么一点点。” “真的!嘿嘿,风老弟,我妹妹是不是很漂亮?” “差不多吧,算是人上人。” 第四十七章 谁想吃云果 第四十八章 剑过月行山 第四十九章 兑水的神仙 第五十章 地府行 君臣二人齐声长叹,桌子上墙上全是伤感。 张黑脸伤感,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什么都没得到,谁知寡人苦…… 老李伤感,这帝君虽然有济世之才,性情却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关键时刻不能“一意孤行”力挽狂澜,不过确有苦衷。 他兀自唏嘘,又安慰道: “事已至此,掌柜的就不要再劳神焦虑。数月前那封叫嚣要掌柜的退位交出天庭的书信,我看只是唬人罢了。我巍巍天庭已雄居九重天几万万年,曾有仙神数千,根基深远,不是谁想翻天覆地就能得逞。这些年来胆敢犯我天威的还少吗?齐地大圣孙不悟,六郎神牛戬,还有五百年前的噬血老魔,这些都是不守天道的顶尖枭雄,最后不也都是被我天威降服?” 这几句话有些说服力,张黑脸宽心不少,又担心道: “最怕夜长梦多啊,最近传闻那个姓风的小子就是个杀人魔王。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真希望不是真的。如果风尘子他们几个被那些邪魔歪道先找到,三界存亡,就只在旦夕了。” 老李如同铁树开花生了玲珑心,又说出一番更有用的话: “这还不简单,掌柜的屈尊去一趟阴曹地府,查一下生死簿,那几位上仙凡躯的下落不就全都明白了。” “对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黑脸一拍大腿兴奋不已。 真后悔以前脸皮太薄拉不下面子,去地府还变幻模样,不然早就找到了风尘子他们几个。 老李也很兴奋,终于能为君解忧,老脸抖擞的像怀春少女,又道: “掌柜的,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提议,不知掌柜的可敢一试?” “老李有话直说,只要对天下苍生有利,我什么都愿意做。” “刚才提到了那位东离大仙,因为封印的魂魄被人动了手脚才坠入魔道,本质还是好的。我就想到,那些个因犯了天条被打入九幽地狱的,除了十恶不赦的魔道中人不说。有些仙神也像东离大仙一般遭遇,或是因贪恋红尘,或是因一时糊涂激愤妄为。我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有登天入地翻山倒海之能,其中一定有人已知错忏悔,却身陷九幽无处申诉。掌柜的,既然一时无人可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人中,一定有可用之才啊。” 张黑脸陡然一怔,这件事可从未想过,不过嘛……这也是个办法。 再不过……万一看走了眼,可是放虎归山,又添了心头大患…… 这些人入了九幽地狱就不再是仙神之体,而是鬼身…… 老李又进言道: “掌柜的,反正要去一趟阴曹地府。先到九幽地狱看看再做决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张黑脸踌躇一个方便的功夫,心一横道: “就这么办了,你和我一块去,现在就走。” 张黑脸让老李上楼吩咐那几个伙计下楼看店,他小心翼翼来到柜台,轻唤: “爱妃,爱妃……” 云妃躺在竹椅上,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做梦。 张黑脸松了口气,又叮嘱伙计自己和老李出去办点事,万一云妃醒了还没回来,就说去方便了,谁敢乱说话必严惩不贷。 他和老李来到兵器行后院,摇身变作冕冠龙袍的尊贵帝君,老李也变回手持拂尘道貌岸然的太红金星模样。 阎王大殿不再暗如长夜,第一次灯火通明如昼,因为自开天辟地以来,那位三界至尊第一次驾临。 十殿阎王齐齐跪地朝拜万岁,声彻地狱十八层。 帝君和太红金星在众鬼臣前并肩而立,他不禁心潮澎湃,都快二十年了,第一次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声音。 从前是多么美好,最多时在九重天曾有百余仙山呼万岁,可是如今萧条如寒冬,只能在阴曹地府回味…… 又是一阵心酸…… 都怪那两个混蛋,没事比什么刀剑!!! “陛下,他们都跪了很久了。”太红金星小心提醒道。 帝君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道: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十殿阎王礼毕起身。 “诸位爱卿辛苦,人*而成仙,人死而为鬼。都说做人难,为鬼后自然又添怨气,所以说治鬼更难。寡人也不隐瞒,众爱卿也都知道,近些年天庭人间一直动荡不安,唯尔冥界安宁,寡人甚感欣慰……” 帝君寒暄几句,便进入主题: “寡人最近有事在凡间微服,想看看生死簿。” 众阎王面面相觑一阵交头接耳的躁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静,安静,陛下要看生死簿,难道你们想抗旨吗!”太红金星拂尘抖动沉脸道。 阎罗王包零站了出来,俯身道: “陛下,臣等有罪。五日前,一个蒙面魔头闯入地府毁了生死簿,又想去地狱逞凶,臣等拼尽全力阻抗,幸未让他得逞。不过,还是让他跑了,臣……有罪。” “臣等有罪!”十殿阎王又跪地谢罪。 帝君浑身颤抖,冕冠上碧玉珠帘如风雨飘摇,心叹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是来晚了五天,以后做事还是要果断一些。 怪自己优柔寡断,怪老李提醒的晚,怪风尘子灵犀子那两个混蛋…… “陛下,他们都跪很久了。”太红金星又小声提醒道。 “就让他们多跪一会儿,一群废物,连生死簿都保不住。”帝君没好气低声道。 “可是陛下,他们保住了地狱。不然的话,这三界可就全乱了。”太红金星又小心道。 帝君又是一怔,是啊,自己身为三界至尊都快要保不住九重天,这些爱卿们也是尽力了,便温言道: “众爱卿何罪之有,平身。” “谢陛下。” “爱卿可看清那魔头的模样?” “陛下,刚才阎罗王都说了,是个蒙面魔头。”太红金星又操心提醒道。 帝君失神“哦”了一声,心说最近操碎了心,都快失心了,又干咳几声道: “众爱卿辛苦,无论那魔头长什么模样,是三头六臂还是牛头马面,总会露出马脚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终究逃不过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