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待遇优厚的工作
002第二次认识你
003这未免有点离谱
004这也太过分了
005地主家的傻丫头
006吃饭，谈正事
007好晚的工作时间
008没有人比我更懂……
009绝对不允许哦
010清醒的职业规划
011奇怪的面试
012被改写的历史
013只是普通朋友
014下面给你吃
015恋爱？狗都不要
016拉近关系的第一步
017我们无法一起学习
018这么恐怖的吗
019他的名字
020桃花运的模样
021去做大小姐的狗
022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023夏总的办公室
024职业展望
“……你觉得，该怎么区分存在主义、虚无主义和荒诞主义呢？”
对于这个问题，路哲思索了不到三秒，就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回答。
他说：“近现代的科技发展，让哲学家意识到世界没有上帝，传统西方哲学的意义也开始坍塌。然后，关于世界和人生的意义，就有了存在主义、虚无主义、荒诞主义这三种回答。”
夏晓冰：“能用一句话概括吗？”
一句话概括，这可就正合他意了。
路哲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存在主义的答案是，意义并不是天赋的，而是你自己选的。而荒诞主义认为，所有关于意义的解释都是可笑的，你终究要认识到这种可笑，并且徒劳地活下去。”
夏晓冰的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个知性的微笑：“虚无主义的答案呢？”
路哲两手一摊：“意义是什么东西？世界上有这狗屁玩意儿吗？”
夏晓冰笑得更加明艳了。
她说：“讲得不错，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招哲学系的学生了吧？聊天谁都会，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提出问题。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向人工智能提出好问题的人。”
路哲点了点头，估摸着不久之前自己扔给小秋的那一连串关于爱情的问题，应该也算是好问题吧？
夏晓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路哲身旁。
“之前小凯肯定跟你说过工作内容，但是我们这个项目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他应该还没说过，对吧？”
路哲接过那个文件，点了点头：“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语音识别的人工智能，那就是类似Siri、小爱同学那种的吧？”
夏晓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对，但不全对。我们做的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项目。最终的目标，并不仅仅是一个跟人聊天的人工智能。它应该具备自我学习、发展出不同性格的能力，能够真正成为和用户无话不谈的朋友。而且，和每一个用户谈的话，都不一样。”
路哲想象了一下：“活在手机和音箱里的私人好友？”
夏晓冰打了个帅气的响指，微笑道：“社会的趋势是原子化，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松散。以后最昂贵的，可能就是他人的陪伴。所以我们的着眼点就在这里，定制化的情感需求。”
路哲感叹道：“夏总，您这个……听起来，咱们的战略很宏大啊。”
他也是注意了自己的措辞，把‘您这个战略’改成了‘咱们的战略’，以便表达自己的立场。
“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战略可以尽可能的大，但每一小步，都要踩踏实，晓得不？”说着，夏晓冰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别站那了，坐吧。”
路哲犹豫了。
在老板的办公室里跟老板谈话，同老板坐一张沙发，合适吗？
感觉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然而夏晓冰盯着他，又催促道：“我们是扁平化管理，用不着那么计较。在我跟前，也不需要站得跟个被训话的小学生似的，坐吧。”
路哲只能听她的话，坐了下来。
不过虽说是同一张沙发，但路哲还是小心翼翼地和老板保持了几十厘米的距离，而且正襟危坐，绝没有丝毫不守规矩的举动。
夏晓冰的坐姿就随意得多了，她的后背倚着沙发的靠背，一手支着下巴，侧过脸，看着身旁的青年。
路哲扭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也看着她，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夏晓冰悠然道：“所以说，我们公司是有规划的，而且这个规划很长远。慢慢来吧，相信你以后的职业发展，也会有很大的提升。测试部门的工程师，肯定不是你的终点。”
“谢谢夏总，我明白！”
路哲知道，对方所说的一切，其实就是画饼。但是这位老板愿意给自己这么个试用期员工画饼，而且态度还这么亲切，也足以说明很多了。至少，夏老板的管理手腕和工作积极性，绝对没得挑。
他在以前的公司，当然也见识过老板画的饼。但前老板是在年会上跟全体员工吹的牛，而且除了三年内市场占有率要怎样怎样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新鲜东西。
同样是画饼，诚意不同，说服力就有显著的区别。
“对了，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夏晓冰忽然换了个话题，“我们公司平时也会组织一些活动，比如唱歌、看电影、桌游、开黑、体育运动什么的，算是团建，也是让大家放松开心一下。”
路哲：“我喜欢的游戏主要都是单机的。不过，我也挺喜欢体育运动的。”
夏晓冰微微一笑：“足球、篮球、乒乓球？”
路哲挠了挠头：“都挺喜欢的，最喜欢的是足球。”
夏晓冰拍了一下大腿，一脸‘这可真是巧了’的惊奇笑容，说道：“我们公司最近才刚刚组织了足球队，每周都会出去跟别的公司踢球，你要不要参加？”
“那肯定没问题，”路哲也很惊讶，“可是，咱们公司有这么多足球爱好者吗？还能凑出一个球队？”
要知道，整个公司就几十号人，其中还有一小半都是女生。要组织出一个足球队，怕是难度不小。
夏晓冰解释道：“因为只要五个人就够了。大家都不是学生，没空踢大场。”
路哲：“哦，原来是五人制的小场啊！”
夏晓冰：“公司里会踢球的也就五六个人，约场球，都不敢挑大家出差的时间，就怕凑不齐，而且踢的时候也没有替补。所以只要你会踢，就可以直接加进来。”
路哲恍然大悟。如果是五人制小场，那确实简单，对体力的要求也低得多，更适合年纪不小体质一般的社畜们。而且，如果是跟这些缺乏锻炼的社畜们踢球，路哲觉得，自己可能要乱杀了。
“我以前是学院足球队的主力前锋，”路哲笑道，“我肯定是没问题的，您放心。”
夏晓冰笑道：“那就准备好球鞋吧。场地费和饮料公司全包，但是球鞋只能自费哦。”
路哲：“那当然！”
夏晓冰：“对了，你的上司也会踢，还有兄弟部门的管理层。到时候就看你的业务球水平了。”
路哲：“您可能有所不知，虽然我是前锋，但相比于射门，我更喜欢传球助攻！”
也别管究竟擅长射门还是助攻了，他明白，业务这一块，自己可得拿捏妥当。
新加的公司这么好，居然还凑巧组织了足球队？这让路哲不禁感慨，自己近来好像转运了……
————
025这也太好了
026怎么会这么巧
中午的休息时间，是十二点整开始。
到了十二点，路哲放下那个AI音箱，站起身准备下楼去吃午餐。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们也都差不多，伸着懒腰，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讨论着中午要吃什么。
路哲就没人可以讨论。
他的工位本就在角落，距离最近的是上司毛凯，其次就是付翰晨。而这两人显然都没有叫他一起去吃饭的意思。
毛凯是自带饭盒，拿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就端回到工位上，一边玩魔兽一边吃。
付翰晨的工位上是空的，貌似已经独自去觅食了。而且经过上午的那段简短对话，路哲也发现了，这哥们好像对自己有点意见……
不过，对于这种状况，路哲也早就习惯了。别说社畜生涯了，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也往往是独自一人。要是跟别人一起，反倒会有点不习惯。
路哲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前台门口。
从这里左拐，就是电梯门。但就在这个地方，他愣住了。
面前不到五米，有一个熟悉的倩影——那不就是薛小蝶吗！
少女依旧是一身JK制服，有点像是最开始见面的装扮，只是色调上稍稍有些不同，这一套的颜色要深一些。她脸上的那副细框眼镜也一如初见，根本遮不住女孩子青春俏丽的容颜。跟周围的男女职工们相比，她有点格格不入，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等等，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啊！薛小蝶为什么会在这？
路哲愣愣地看着，看着少女朝自己走来。
薛小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小脸上不禁扬起微笑：“真巧啊，你也在这里上班？”
路哲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这里找了实习工作吧？”
薛小蝶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呀？”
“我猜的……”路哲的眼角跳了跳，心里已然有了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猜想。
该不会，这姑娘是为了自己，故意找的对门公司实习的吧？
薛小蝶轻笑道：“也是，大三到大四的暑假嘛，现在不赶紧找实习，哪还有实习的时间呢？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我都在这里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路哲：“……”
他有拒绝的理由吗？
就算有理由，面对着少女娇艳的笑颜，也很难说出口啊。
————
“我是上周末找的实习工作，面试的时候发现在软件园，就想过有没有可能碰见你。没想到啊，居然这么巧，正好在对门呀！”
薛小蝶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肉，却没有立刻吃下去，而是笑颜如花地说着。
路哲一时间却沉默了，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
薛小蝶找到的实习工作在对门，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可记得，之前和少女闲聊的时候，自己透露过工作内容，以及公司的主要业务。那么，在知道公司主要业务的前提下，找到‘纪春秋’这家公司，应该难度不大吧？
路哲咽下一口饭菜，问道：“你找的是什么实习啊？跟画画有关系吗？”
薛小蝶：“对呀，你们的对面，是个做漫画的公司。漫画嘛，需要很多画师，从分镜到勾线，还有精草、上色什么的，都需要有点水平的，而且只要求水平不限死专业，很适合我。”
路哲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问过对方在学校里的专业。这么一想，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是薛小蝶在主动配合自己的话题，跟着自己的兴趣方向走。对于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而言，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多见。
于是他问道：“对了，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你问我呀？”薛小蝶推了一下镜框，“会计。怎么样，是不是很无聊？”
路哲：“倒也还好，反正挺实用的。”
薛小蝶：“实用是实用，但我以后真的不想搞财务、当会计啊！我想画画，漫画或者游戏原画都可以，而且，我对绘画这块的专业技能很有信心。别看我不是艺术学院的，但真的画起来，我肯定不会比那些绘画专业生差！”
路哲放下筷子，鼓了两下掌：“可以可以，而且你既然已经可以画画赚钱，那就说明水平肯定不错。加油吧。”
薛小蝶也放下了筷子，问道：“那你呢？你现在不是有两份工作吗，能忙得过来吗？”
路哲：“还行，两份工作都不累。”
“那我拜托你帮个忙好不好呀？”薛小蝶忽然双手合十，一脸诚恳，“我也想搬家了，可以帮我给点参考建议吗？”
路哲：“为什么要搬家？”
“因为之前租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啊，上下班就有点不方便，好多时间都浪费在路上。除了实习工作，我还要画自己的画嘛，所以想找个附近的住处，节省点时间……”
越往后说，薛小蝶就注意到路哲的表情有些奇怪，于是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路哲低头看了看饭菜，又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薛小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找实习工作，找到的公司和自己是对门。再要搬家，搬到这附近，那也就是住在自己附近。就这，如果还猜不到女孩子的真实目的，他觉得自己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问题是，该如何回应呢？
如果要跟唐绮发展，那肯定不可能和薛小蝶再加深关系了。
可是，如果要拒绝，又该如何开口呢？
要知道，薛小蝶从头到尾都没有直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话语里的潜台词也并不明确。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这种话也找不到机会说出来。
人家压根就没有明示，暗示也非常有限，怎么拒绝？
就连刚才的这个请求，也只是给一点参考建议，并没有拉着他去找房子什么的……更不好推辞了。
沉吟半晌之后，路哲说道：“这附近的房价好像挺高的，房租也不会便宜。你确定要住这里吗？”
薛小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有钱，而且都是我自己赚的！”
说这话时，少女扬起脸庞，明亮的眼眸里满是自信。
————
027无关紧要的细节
028她这是自寻死路
下午六点半，到了下班时间。
本来应该是六点整下班的，不过既然路哲今天早上在弹性时间里晚到半小时，那么自然也要晚走半小时。不过，他站起身的时候，发现测试部门的同事已经撤了，可是稍远处，算法部门的同事几乎全都在。
看起来，就算没有加班制度，他们也没法走得太早……
路哲离开办公室，到了电梯门口。路过薛小蝶所在的那家公司前台时，他的脚步慢了一拍，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
乘电梯下楼，走在回大小姐公寓的路上时，路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就发现了薛小蝶刚刚发来的消息。
【对啦，忘了给你说。下班就不等了啊，我先回去收拾东西。要搬的房子下午就找好了，明天就搬，今晚我先把东西都收拾好。】
路哲看着这条消息，不禁有些震惊：“效率这么高的吗……这也太快了吧。”
再想想薛小蝶又是画画赚钱、又是找实习找到了自己单位对门的壮举，他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点厉害。
那么，应该如何应对呢？
路哲想了半分钟，实在不好意思得罪这姑娘，就只能用尽可能平静的普通朋友模式去回复了。
于是他回：【好的，要搬东西的时候叫我。】
发完了消息，正要收起手机的时候，却又收到了新的来电。
唐绮大小姐打电话过来了。
路哲接通电话，就听到了那略带稚气而又元气满满的嗓音：“助理先生助理先生，你下班了吗？”
“呃，下班了。”
唐绮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的笑意：“那你现在要回来了吗？”
路哲：“之前说了要回去给您做饭……”
“我们之前定好了！”唐绮不由分说地打断道，“以后不要用‘您’来称呼我，还记得吗？”
“呃，好吧。”
唐绮轻笑了一声，又说：“我改主意了，今晚不用你回家做饭，我们出去吃，吃火锅！”
路哲：“火锅？”
唐绮：“对啊对啊，来蓉都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火锅呢，这怎么可以？而且啊，上次你做的辣子鸡我吃了，感觉不错，所以我吃辣没问题的！”
路哲叹了口气：“我先提醒你一下啊，我做辣子鸡的时候……因为知道你是粤省那边来的，所以做菜的时候，我是少放了辣椒的。”
唐绮：“没关系，我们也可以让火锅少放点辣椒嘛！你赶紧回来就好啦，我到楼下等你啊！”
“行吧……”
既然雇主都这么坚决了，路哲还能说什么呢？
————
“就是这家，听说非常棒哦……可是人也太多了吧？”
下车的时候，唐绮指着不远处的那家火锅店，如此说着。
只见火锅店的门口摆了好些凳子，几乎都坐着人。他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看起来，都是在等座位的。
路哲两手一摊：“没办法，蓉都的火锅店就是这样，稍微好点的都需要排队。其实现在都还好，如果是周五周六的晚上，这队能排到马路边上去。”
唐绮灵机一动：“火锅店这么赚钱，那我们要不要开一家？”
路哲：“可以是可以，不过，竞争也会很激烈的。蓉都的火锅店可太多了，投资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唐绮小手叉腰：“算啦，不管了，我们今天是来吃的，不想那些！”
路哲：“其实你也不考虑赚钱……”
唐绮：“怎么能不考虑呢？混吃等死不就成废人了吗？”
路哲呵呵一笑，忍住了没说——混吃等死的废人，那可正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两人来到火锅店跟前，就有服务员过来招待，搬了两个塑料凳子让两人坐下。
唐绮坐在那里。
路哲抓了一把瓜子，再来到她面前坐下，伸着手，问道：“要嗑么？”
唐绮点点头，从他的手掌上拿了一颗瓜子。
路哲：“你可以多拿点。”
唐绮边嗑瓜子边说：“不，我不喜欢一次拿一把。”
于是，就只能是路哲一手托着一堆瓜子，让大小姐一颗一颗地拿。而在每次拿瓜子的时候，两人的手指总会碰到。貌似不经意的轻轻触碰，却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唐绮在暗暗窃喜。
路哲观察着唐绮的反应，暗暗猜测——大小姐是不是故意的？
他此时的心理过程有点复杂而微妙。
如果要参照罗丘的建议，顺势拿下唐大小姐，那自己就应该抓住每一个机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每当他试图下定决心的时候，又忍不住有些犹豫。
跟这位大小姐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自己和她，以后真合得来吗？
如果真的开始谈恋爱了，会不会突然冒出大小姐的父亲或母亲，逼着自己滚蛋？
就在他默默思忖的时候，手掌上托着的最后一粒瓜子，被唐绮拿完了。
“再去拿一点吧？”大小姐如此说道。
路哲点了点头，又去找服务员要瓜子。而这次，服务员似乎是注意到了刚才两人的小尴尬，干脆给了他一盘瓜子，并且还搬了个塑料凳子，摆在两人中间的地方。
装瓜子的盘子，就放在中间的凳子上，这样自然就不需要有人用手托着了。
“二位稍等一下，马上就有空位了。”热心的服务员微笑着说了声，转身离开。
唐绮微微噘着嘴，看了看瓜子，似乎有点不想嗑了。
路哲坐了下来，刚拿起一粒瓜子，放到嘴边轻轻咬开。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大小姐的声音：
“那个……你可以帮我嗑开吗？”
只见唐绮双手直直地撑在膝盖上，小脸低垂，颇有些忸怩不安的样子。
看来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多么奇怪。
路哲看了看手中的瓜子，再看看面前的少女，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喂你？”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路哲犹豫不决的时候，热心敬业的服务员又过来了。
“现在已经有桌子空出来了，两位，跟我来吧。对了，你们要红锅还是鸳鸯锅呢？”
服务员话音响起的同时，唐绮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路哲答道：“鸳鸯锅吧。”
唐绮却使劲摇了摇头，赌气似地说：“红锅！”
————
029果然还是太天真
热气腾腾的红油锅里，无数的花椒与辣椒随热浪翻滚，蒸腾出了火辣辣的浓郁香气。
路哲将豆腐皮、金针菇倒进去了半盘，又夹了几片薄切肥牛和毛肚，放进锅里。
肥牛片和毛肚都很需要火候，煮得过了口感会损失很大，所以他特意拿上漏勺，将它们搭在漏勺上，确保滚热的红油汤浸没，又不会飘散得找不见。
间隙时，他瞥了一眼桌对面的唐绮。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红油锅，右手里的筷子捏得很紧，甚至指关节都有点发白。
路哲随口问道：“微辣，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唐绮咽了口唾沫，“我在花城吃火锅的时候，也是点的微辣。”
花城的‘微辣’和蓉都的‘微辣’，恐怕并不能完全划等号——不过这话路哲并没有说出口，因为看着面前少女这幅逞强的模样，他实在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场面了。
“那好，来尝尝吧！”路哲捞起肥牛片和毛肚，分了一半，送到了唐大小姐的油碟里面。剩下的一半，放到自己的油碟里。
唐绮夹起一片肥牛，动了动小鼻子嗅了一下，犹豫了不到两秒，直接塞进了嘴里。
路哲也在吃，只是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麻辣鲜香的肉片进了口之后，唐绮那双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紧接着，少女的小脸迅速变色，仿佛青苹果一瞬间熟透，成了鲜艳的红苹果。
她张开小嘴深吸一口气，没有拿筷子的左手在嘴巴跟前扇个不停。
见状，路哲也有点不放心了：“你没事吧？”
唐绮使劲摇了摇头：“没事，好吃！”
路哲表示怀疑：“这个辣度，真的能接受吗？”
“没问题！”
说完，唐绮又夹了一片毛肚，“嗷呜”一口塞进去。只见她的嘴巴嚼个不停，而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使劲呼吸。
路哲吃了两口，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说道：“要是不能吃，千万别逞强啊！”
唐绮吃完这一口，手中的筷子不停，一边往嘴里塞：“我能吃！就是……给我弄点凉茶，我还能吃！”
既然大小姐如此坚决，路哲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找服务员点了两罐冰镇凉茶，打开，插上吸管，放在大小姐面前。然后，他也开动起来。
而唐绮喝了一大口凉茶之后，也继续吃……
蓉都火锅店里的微辣红锅，对于路哲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了。跟他以前吃的火锅相比，这一家也就是稍微贵点，食材口感更好一点，其他的差别不大。
但对于唐绮而言，这里的火锅跟她从小尝过的区别就不小了。一方面，是香味更浓郁，让人欲罢不能；但另一方面，辣度也更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让她就算欲罢不能也不得不停下来。
在吃掉了几片肥牛、毛肚、豆腐皮和青笋片之后，唐绮终于承受不住嘴巴里火辣辣的感觉。而且拿起凉茶饮料一看，就发现罐里已经空了。
她把空罐子拍在桌上，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甚至忍不住飙起了粤语：“点解咁辣啊！”
路哲一脸问号：“你说什么？”
唐绮：“为什么可以这么辣呀！”
路哲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说要清汤锅啊。你知道在蓉都，一个火锅店位于好评榜前列意味着什么吗？没别的，就是味道够劲。”
唐绮：“……”
路哲又夹了一筷子金针菇。
唐绮有些不甘心地问：“那你为什么这么能吃辣？你不是蓉都本地人吧？”
路哲咀嚼了几下，不慌不忙地咽下去，淡然答道：“我在这上了四年大学，早就练出来了啊。而且我小时候在西北，那地方也是能吃辣的，至少，比花城能吃辣。”
唐绮低垂下小脸，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安静半晌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举筷不停的路哲，小声问道：“我还想吃怎么办？”
路哲扭头冲着服务员喊：“这桌拿一碗清水过来可以么！”
经验丰富的服务员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很快，一碗清水送到了少女的面前。
路哲：“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在水里涮一涮再吃吧。”
唐绮：“那，是不是就没那么好吃了？”
路哲耸了耸肩：“至少能让你吃得下去。”
唐绮夹了一片肉，在装着清水的碗里涮了一下，再放到油碟里待几秒，然后再吃……
“这下就可以了！”她松了口气。
————
过了半个多小时，这一顿火锅吃完了。
路哲感到很满意，而唐绮……就不太好说了。
“好吃！”结完账往外走的时候，少女如此表示。
路哲看着她的小脸，眼神里有些犹豫。
唐绮盯着他，指着自己问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吗？你怎么那样看我？”
路哲想了想，终究还是提醒道：“你的嘴巴，有点……异样。”
唐绮拿出手机当镜子，看了一下。不看还没感觉，就这么一看，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哇！我的嘴怎么肿这么大！”
路哲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并没有笑出声。
唐绮察觉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不许笑我！”
路哲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做助理呢我是专业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笑的。”
唐绮又盯着手机屏幕倒映出的自己的嘴唇，感觉颇有些哭笑不得。她稍稍张开嘴，做了个露齿笑的表情，试图拉平嘴唇的肿胀——但这怎么可能生效呢？
倒是路哲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唐绮，你的牙齿……你那是小虎牙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对啊，有问题吗？”
路哲挠了挠后脑勺：“没问题啊，我就觉得……小虎牙还挺可爱的，就是之前一直没注意到。”
这话，稍稍有点出乎唐绮的意料。她转过头盯着他，愣了好一会。
路哲：“怎么了？”
唐绮：“认识这么多天了，你才发现虎牙啊？”
路哲：“这么小的细节也不太容易发现……”
唐绮捂着发肿的小嘴巴，瓮声瓮气地说：“那你以后离我近一点，就可以看得更清楚咯！”
————
030那就不吃了
离开火锅店，唐绮与路哲就打上车直接回家了。
车子在目的地路边停住。
路哲先下了车，然后是唐绮。不过，就在唐大小姐跨出车门的时候，前排的司机盯着她说了一句：“小妹妹好漂亮啊。”
唐绮扭头看了眼司机，笑了一下，“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两人朝着公寓的大门口走去。
忽然，路哲就忍不住提起了一个问题：“大小姐，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吗？你可是前些天，才刚刚经历过一次绑架的人。”
唐绮转过身，眨了眨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害怕？我用平台约的车，而且去的全都是有人又有摄像头的地方呀。”
路哲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知道，理性上是不太需要害怕的。但我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忍不住害怕是很正常的情绪反应吧？”
唐绮笑道：“但也没人规定必须要害怕嘛，我本来就不是那种胆子小的家伙呀！”
“胆子不小？”
路哲回忆了一下之前玩生化危机双人版时，唐大小姐那边玩边尖叫甚至差点摔手柄的模样，感到非常怀疑。但他憋住了没把这口槽吐出来。
唐绮用揉了揉脖颈，忽而叹了口气：“还是太大意了，蓉都的微辣……有点疼。”
路哲：“回去多喝点水吧，这几天吃清淡一点。”
唐绮扭头看着他，小脸上隐隐有些期待：“清淡一点吗？”
路哲：“对，我来做菜嘛，可以做得清淡一点。”
这个回答，就让唐大小姐很是满意。
说话间，两人进了公寓大楼，乘电梯上去，到了那个楼层，再输密码进了家门。
刚到家，唐绮就直奔厨房。
听着冰箱门被拉开的声音，路哲猛然想起了某种可能性，立刻也跑过去。
果然，她拉开的是冰箱的冷冻柜。
路哲连忙按住了冰箱门，问道：“你想吃什么？”
唐绮：“雪糕！”
路哲：“吃辣吃到嗓子疼，你还吃雪糕？你就那么想得急性咽炎吗？”
冰箱门被按住了。
唐绮试图用力把冰箱再拉开，可是力气比路哲实在差的有点远。那冰箱门只是晃了晃，连一条缝都没有开。
唐绮鼓起了腮帮子：“我要食雪糕！”
路哲：“不行！”
唐绮：“让开呀！”
路哲：“身为助理是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的，除非你把我辞了。”
话音刚落，就见唐绮愣住了。
路哲有些奇怪：“怎么啦？”
唐绮的声音忽然弱了很多：“要让我吃雪糕，你就要辞职吗？”
路哲不禁皱起了眉。他倒不是这个意思，刚才那句‘除非你把我辞了’其实也只是一种修辞而已。
然而，唐绮却耷拉着肩，小声嘟囔道：“好嘛，那我不吃……”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路哲愣在那里，一脸懵逼。
他有点想把大小姐拉回来解释一下，不过再考虑，何必呢？让她就这么误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阻止雇主作死的目标达到了。
不过，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在她心里，自己的份量原来这么重的吗？
路哲这么想着，不禁有些窃喜。
虽然，在唐大小姐和薛小蝶之间他还是忍不住犹豫，可是意识到女孩子如此在乎自己，这一点，还是很让人开心的。当然，在开心的同时，也多了一丝丝的心理压力。
路哲打开冰箱检查了一下，将里面仅有的三个雪糕都藏到了更深处。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长叹一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他扶着窗台，看向窗外，数起了外面的灯火。
“不从，从了，不从，从了，不从，从了，不从……”
就像是数叶子做决定一样，数到单数就是不从，数到双数就是从了她。
路哲是真的非常犹豫了。
而窗外，灯火茫茫，似乎也无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
031办公室的摄像头
翌日，路哲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自己又没睡好。
坐在工位上，他看了一眼窗外。天上的云灰蒙蒙的，而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
昨晚睡觉之前，关于自己和少女们最近的感情纠纷，着实把他困扰得不轻。
结果就是又失眠了。
当然，这一夜的睡眠时间，比再之前的那一夜要好点。大概能有四五个小时。可是连续两晚上的睡眠不足，让他的精神状况实在是不太好。
而且，有些问题依旧没有完全想清楚……
路哲拿起小音箱，低声问道：“小秋，你觉得穷小子和富家大小姐谈恋爱，然后大小姐的父亲扔出一百万让穷小子滚，这种事情有没有可能发生？”
AI：“世界上有几十亿人，总会发生很多事情，但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如此回答，路哲愣了一下。
这时，上司毛凯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些天算法部门的同事加班很辛苦，成果嘛，你是不是也发现啦？”
路哲：“这个AI变得更聪明了吗？”
毛凯笑着点点头：“它可以从侧面去回答问题，交谈的感觉，应该是更加灵活了。”
路哲又低下头看了一眼。
音箱的外表并没有丝毫改变，但里面的人工智能……不，名为‘小秋’的人工智能其实也不是真的寄身于小小音箱之中，它的算法主体应该是放在公司的机房里。这个音箱，不过是人工智能与外界沟通交流的一个端口而已。
路哲觉得，这家伙果然是跟人不一样。人类终究是有所限制的，不可能同时跟两个人聊天，也不可能跟两个人保持同样的关系。
毛凯看了看他，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路哲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问题跟小秋聊。”
“哈哈，那就随便你啦。”
毛凯笑着说完，挥挥手，就走开了。
路哲该继续工作了，但他捧着音箱，一时间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对AI提什么问题，有些无话可说。
忽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前上方的摄像头。
————
夏晓冰坐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里，正是某个摄像头传来的实时画面——路哲正捧着那个小音箱发呆呢。
“这么呆萌吗？”夏晓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微笑着喃喃自语，“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这可不像你啊。”
办公室里没有人，而且关着门，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时都变得模糊了。于是，她也可以尽情地把话说出来，只要音量小点，就不可能被别人听到。
更何况，她自言自语的音量格外的微弱，就像是在情人耳边的悄悄话。
“昨晚又没睡好吗？还是说，有什么现实生活的困扰？”
“该不会是缺钱吧……提前预支工资，好像也没什么理由。”
就这样盯着屏幕里的男生自言自语了好一会之后，夏晓冰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起来。然后，关掉了视频监控窗口，打开了工作文件。
但在投入工作之前，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乌云。
“今天好像要下雨了……”
————
这天虽然从早上开始就乌云压城，但直到下午六点，才开始下雨。
雨势不小。
到了下班的六点半，雨还是没有停。对于路哲而言问题就出现了，没有带伞，那么该怎么回去呢？
路哲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雨幕，估摸着自己如果直接走出去，要不了五十米就要浑身湿透了。而唐大小姐的公寓，距离这里有几百米。
要不然干脆就淋着雨回去？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事。
算法部的依旧在加班，测试部的已经走光了。至于上司毛凯，貌似是在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就出去接电话，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高挑美丽的身影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那是公司的老板，夏晓冰。
路哲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貌似……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夏晓冰走到他面前，平静如常地问道：“你不下班吗？”
路哲：“呃……”
似乎猜到了他想讲什么，夏晓冰直接就说：“没带伞是不是？”
路哲点了点头。
夏晓冰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平静和自然，仿佛只是老板对员工的礼貌性关怀。
不过接下来，她却压低了声音：“关机，跟我走。”
说完，夏晓冰转身就走。
路哲一脑门问号。不过既然老板发话了，他也只能关掉电脑，跟在夏晓冰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夏总穿的是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就会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这鞋跟并不是很高，也就三到五厘米的样子，但因为她本就身形高挑，于是那行走间的背影看起来就分外的修长有致了。
两人进了电梯。
密闭的电梯空间内没有别人。而这时，夏晓冰才再次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路哲不由一愣：“呃……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都是开车，正好我今天也有点时间。”
说着，夏晓冰摁了电梯的楼层按钮。但她按下的并不是一层，而是地下二层。
路哲立刻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地下——这栋写字楼的地下是停车场，想必，夏总的车应该是停在那里的。
夏晓冰忽然又问道：“最近在干什么呢？”
路哲毫不犹豫地答道：“认真工作。”
夏晓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道：“我知道你上班的时候在认真工作，就是问你，下班之后在干什么？”
路哲稍稍考虑了一下。
关于自己下班之后去给富家大小姐当个人助理这种事，貌似，不太适合说给老板听吧？要不然，总感觉自己好像没法全力投入本职工作似的。
于是他说：“玩游戏。”
确实，跟唐大小姐一起的时间里，除了做做饭、聊聊天，基本上就是两个人一起打游戏。这当然不是谎话。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负二层。
电梯门自动打开的瞬间，路哲听到这位美女老板说了一声：
“是啊，玩游戏谁不喜欢呢？我也挺喜欢的……”
————
032雨一直下（补更）
033下雨天了怎么办
034想你的夜
035我踢球你在意吗
周三上午，到了公司开始工作的时候，路哲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状态。
因为昨晚睡得很足。
他发现，跟薛小蝶聊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种非常心安的感觉。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而且睡眠质量相当不错。
上午的工作照常，到了中午，他又在电梯门口与薛小蝶会合。这次倒不是‘凑巧’碰见，而是少女在微信上跟他约好了时间。
“昨晚睡的怎么样呀？”一同进入电梯的时候，薛小蝶如此问道。
路哲：“还不错。”
薛小蝶推了一下镜框，略带一丝狡黠地笑了起来：“我可是看着你睡着的，知道吗，你睡着的表情特别安详……”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路，这是你女朋友？”
听到这声音，路哲才发觉原来上司毛凯原来也在旁边，在同一个电梯空间里。而刚才的对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容易被人误解？
路哲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否认，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而就在此刻，薛小蝶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便代替他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啦，就是昨晚开视频聊的时候他睡着了，所以……”
毛凯一脸过来人的笑容：“不用说了，我懂，没事的。”
电梯里还有好几个路人，他们都没吭声，但听着这有趣的对话内容，也不由得偷笑起来。
路哲看了看笑容颇具深意的上司，以及一脸无辜的少女，顿时就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身边的麻烦似乎越来越多了。
————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当然，提前下班的只有老板、胡凯、路哲以及另外三个管理层的老哥。其他没有参加公司足球小队的，当然没有这个待遇。
比如说付翰晨，看着上司和同事随老板离开的时候，就不禁露出了羡慕加嫉妒的目光，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而足球小队坐上了公司的商务车。他们一共六个人，而车里七个座位，绰绰有余。
开车的是毛凯，另外三位管理层老哥坐在副驾驶和中间的两座上，而路哲和夏晓冰则在最后面的第三排。
这个座位布置看似无心，但最近路哲愈发敏感，便不由得稍稍多想了一层。
夏总选择坐在他身旁，是不是故意的呢？
管理层的那几位老哥在聊公司业务，路哲插不上话，只能安安静静地刷手机。夏晓冰也看着手机，只是时不时参与一下他们的对话，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引得老哥们纷纷赞同附和。
路哲听得出来，他们的态度并不仅仅是因为老板这层身份，很大程度上，似乎是真的相当认同夏总的说法。
在经过一个红绿灯后，关于公司和行业的话题，就停了。
因为毛凯突然问了一句：“路哲啊，你踢球没让女朋友过来看看吗？”
路哲一脸懵逼：“我没女朋友啊。”
毛凯笑道：“我懂，现在还不是女朋友嘛。但你要再主动一点嘛，多约人家出来玩，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就搞定啦。”
路哲正要说些什么回应，可是刹那间，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杀气。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就见夏总果然在看着自己。但她的目光中只有调笑之意，就类似于‘我们公司的新员工还挺厉害的嘛’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含义。
刚才的杀气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路哲摸了摸后脑勺，说：“我现在忙着工作，真没心思谈恋爱啊。”
话音未落，一车人都笑了。
商务部门的领导就说：“小伙子认真工作是好的，但也不能这样。我给你讲，如果你结婚的话不仅有婚假，公司还会给你发礼金呢！”
另一个管理层老哥则说：“可能是女孩子不够漂亮吧？男生都这样，看脸嘛，咱们都懂。”
毛凯一边开车一边反驳道：“谁说不漂亮！我今天看到那女孩了，人家漂亮得很，校花级别，跟我们小路多配……”
夏晓冰看着那个熟悉的下属，微微眯了眯眼。
毛凯脑后没长眼睛，当然不可能注意到老板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而且，就算他真的脑后长眼了，恐怕也理解不了那目光之中的真意。
他只是点了下刹车，一打方向盘，让车子拐进了右边的小路口，说：“我们到了，下车换球鞋吧！”
————
城市中的足球场，往往位于偏僻冷清的地段。这种地方的地价更低，对于场馆方面而言，运营成本就要低得多。
反正愿意踢球的总能找到球场，不用担心位置太偏。
而公司这次约的场子，虽然位置偏僻，但条件其实不错。周围还算安静，没有施工工地和粉尘，在一片小树林的包围之中，空气清新。球场周围有竖立的铁丝网，基本上避免了捡球的麻烦。
路哲踏入球场，用力踩了两脚，就感觉到了脚底传来的弹力。
同样是人造草坪的球场，有的用塑料颗粒填充，有的用石子填充，后者显然更容易受伤。而他脚下的人造草，填充物用的全是塑料颗粒，而且还是比较柔软的那种。
于是路哲说道：“这场子不错啊。”
旁边的毛凯正在拉伸那副老腰，随口道：“是啊，老板订的场子嘛。”
路哲看了一眼停在外面不远处的商务车，问道：“老板待会要看我们踢球吗？还是说，她自己开车回去？”
毛凯忽然停止了热身运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路哲被上司看得有些发毛：“呃……有什么不对的吗？”
毛凯突然笑了：“没事，才发现我忘了给你讲。既然你现在还不知道，那就先不告诉你了。”
路哲：“不告诉我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话说到一半，毛凯却又改了口，“不，你现在就可以明白了。”
顺着毛凯的目光，路哲再次看向那辆商务车，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夏晓冰穿着一身球衣，脚下还是正儿八经的足球鞋！
路哲一脸震惊，嘴巴都合不拢了：“她也踢？”
“哈哈哈哈哈……”毛凯忍不住笑了起来。
————
036她也太懂了吧
037有加班工资就不困了
038还挺厉害
039这也太糟糕了
040大小姐的放置play
041意外收获和偷家行动
042对线开始
请假条（我已经无语了）
044我有点好奇呢
045形势很严峻
045形势很严峻
046这是一种预感
047还是我来拯救你
疑似试图包养你的女孩子，其父亲坐着凯迪拉克出现在自己的下班路上，说出‘上车来谈谈’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这种情况如何处理？
路哲忽然很想发个帖子，在线等机智网友给出建议，但现在，他要先回答身旁少女的问题。
薛小蝶低声问道：“唐绮，就是那天坐奔驰去找你的吗？”
路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薛小蝶又问：“你做了什么，所以闹得人家的父亲……”
路哲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赚钱而已。”
给唐绮当个人助理，可不就是在赚钱么？而且他记得自己给薛小蝶解释过这回事，所以也就无需多言了。
但他没有多言，可薛小蝶会多想。
‘只是在赚钱’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但只是为了钱的逢场作戏？等等，到底发生到了哪一步？
薛小蝶深吸口气，正要再问，可是旁边的凯迪拉克已经开了门。
车里的男人悠然说：“同学，就吃个晚餐，不能赏光一下吗？”
薛小蝶顿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现在并不是逮着路哲问问题的时机。眼下的关键在于，究竟怎么应付这位唐老板呢？
路哲扭头看着她，说：“抱歉了，今天你先回去吧。”
薛小蝶手足无措：“那你……”
路哲苦笑一下，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这辆车。
车门关上，就此扬长而去。
薛小蝶看着凯迪拉克拐过一个弯，就此消失。而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路哲坐在平稳行驶的豪车里，暗暗评估起了这辆车的价格。
以他的经验，遇到这种让人不知该怎么办的情况时，用别的问题分散一下注意力，可以更冷静一些。而只要尽可能冷静下来，理智分析利弊，总能找到破局之路。
上车之后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唐老板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泽华，是个普通的商人。”
自称普通的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普通，尤其是现在——路哲这么想着，顺势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不着痕迹地观察起来。
唐老板穿的是一身灰条纹的休闲西服，很合身，又不会过于紧绷。脚上的皮鞋，也更西服相得益彰，很有格调。而他的头型也显然是经过打理的，一丝不乱，自有分寸。
“小伙子，跟我女儿相处得怎么样？开心吗？”
唐泽华的嗓音带着一点醇厚，但并没有很多中年男人那么粗，这就更能衬托他文质彬彬的气质了。
路哲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正襟危坐，微笑道：“她是个很好的雇主。”
一上来先把两人的关系定位为雇佣关系，这就是他的策略。如此一来，相比这位父亲也就不会把自己当成妄图拱白菜的猪了吧？
唐泽华微微一挑眉：“她怎么雇佣你的？”
路哲：“可能是因为帮她处理了一点事情的原因吧，她觉得我比较好用，就雇我当她的个人助理。唐绮小姐说她不太擅长人际关系，也不会做饭什么的，所以我主要负责帮她做做饭、办办手续、补补课。”
“办手续？”唐泽华又问，“你是说开学手续么？现在还不到八月份呢。”
路哲：“是啊，不过未雨绸缪嘛。而且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内容，其实就是帮她跑跑腿、做做饭。”
唐泽华双手环在胸前，似乎有些好奇的兴致：“你厨艺很好吗？”
路哲：“倒也不算很好，就是会做些家常菜。”
唐泽华：“那你的工资是多少？”
路哲：“唐小姐开的是一万。”
唐泽华：“一个月？”
路哲：“一个月。”
唐泽华忽然沉默下来，盯着他。
路哲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话，准备见招拆招。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唐老板接下来说的居然是……
“给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当助理有什么意思？你来给我当秘书，怎么样？”
路哲：“啊？”
唐泽华笑道：“没听清？我说，来给我当秘书吧，我给你开三万的月薪，而且以后还有升职公司管理层的机会。”
路哲：“……”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
唐绮跑到了软件园里的时候，没有找到那辆凯迪拉克，只看到了愣在路边的薛小蝶。
对于这个戴眼镜的漂亮女生，唐绮当然有印象，甚至抱有一丝警惕。
与此同时，薛小蝶也看到了她，立刻迎了过来。
薛小蝶冲着她问道：“你是来找路哲的吗？”
唐绮：“他在这里上班？”
薛小蝶点了点头。
唐绮忽然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等等，你也在这里，所以说你是跟路哲一起上班？”
薛小蝶的面色有点复杂：“只是凑巧，我找的实习工作也在这里。不是，唐小姐，你知道你爸来了吗？”
唐绮瞪圆了眼：“他果然过来了！你告诉我，他抓到路哲了吗？”
‘抓到’这种词，让薛小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她不禁问道：“你爸爸会对路哲动手吗？”
唐绮重重地点了点头。
刹那间，薛小蝶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不禁失声道：“他要干什么啊？这可是法治社会！”
薛小蝶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了。
唐绮连忙制止道：“不，我爸……他不会犯法的。至少现在应该还不会。”
薛小蝶更疑惑了：“不犯法？那他要对路哲做什么？”
“我本来不想透露他的这个秘密的，但是既然……”唐绮咬了咬牙，“这么告诉你吧，我爸是个gay，而且路哲就是他喜欢的那一款，所以我本来不想让他们碰面的！”
薛小蝶：“……”
怎么，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薛小蝶彻底懵逼了。
而唐绮双手抓了抓头发，感觉脑袋都要大了。刚才透露的信息已经很过分了，只是因为太过紧张，一时头脑发热才可能说出口，更深一层的当然不可能再讲。
她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曾经’之所以认识路哲，就是因为父亲在对他展开攻势，而直男路哲坚决不干。后来，在父亲即将给路哲下药的时候，被自己搅乱了计划……那本是个美少女救英雄的故事。
“没关系，这次还是我来拯救你！”
唐绮近乎无声却坚决地喃喃自语着，又一次捏紧了小拳头。
————
048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
049我房子还蛮大的
薛小蝶的来电……
路哲看了一眼唐老板，见他并没有什么意见，便接通了电话。
接通之后，他就问：“喂，有什么事吗？”
薛小蝶的声音有些低：“我确实有些事想跟你说，关于工作上的。待会，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回拨给我呢？”
路哲：“我现在就有空啊，你说呗，工作上的什么事？”
薛小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是说，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再打给我。因为我这边遇到的事情还比较麻烦，而且不想让别人听到……”
路哲：“哦，那好吧，没问题。”
薛小蝶：“对了，你现在怎么样？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路哲：“应该还好吧，正常的谈谈而已，只是……算了，也没什么。”
他本想说‘只是不太懂唐老板为什么开挺高的薪水招揽我’，但转念一想，这种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更何况自己还没确定下来要不要答应，所以也就先不提了。
薛小蝶认真叮嘱道：“没有遇到危险就好，但是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路哲笑了笑：“这你就放心吧，我一向都很机智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好像薛小蝶正在犹豫些什么。不过短暂的停顿之后，她还是正常发言：“那你小心吧，拜拜……”
“嗯，再见。”
路哲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唐泽华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路哲点了点头：“对，就刚才的那个女生。”
唐泽华显然并没有把那个女生当一回事，只是淡定自若地微笑着：“说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吧。关于这个秘书的工作呢，待会到饭桌上，我可以跟你聊聊岗位要求和待遇。你仔细听完再做决定，OK？”
路哲：“OK。”
他想了想，感觉跟眼前这个老板谈一下大概也没什么损失，当然，他的心里还是留着些警惕。
在路哲看来，这位老板肯定是觉得自己这个臭小子已经勾搭上了唐大小姐，为了不引起女儿的反感，就没有采用暴力拆散的方式，而是拿出了这么个极具诱惑力的工作岗位，试图让自己离开女儿的身边。
等到真的离开了之后，那什么时候解雇，怎么拿捏，还不是人家随心所欲了么？
因此，路哲并不认为自己真能拿到一个月薪三万还前途远大的好工作，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天真。
安静了好一会，他忽然问道：“对了唐老板，我还想问一下啊。就是如果我当了您的秘书，那肯定要跟在您身边，对吧？”
唐泽华点点头：“那是当然。”
路哲：“您的办公地点，不在蓉都吧？”
唐泽华微微一笑：“在粤省，花城。那地方比蓉都发达，房价也没有太高，算是个挺不错的安家之地。”
路哲微笑着表示附和，心里却暗暗腹诽——看，就知道这才是唐老板的意图！
从蓉都到花城，光是直线距离就超过三千里。唐大小姐在蓉都上大学要四年，而自己如果去了花城，那就和唐绮彻底分开了，可能的恋情自然也是无疾而终。
路哲觉得，面前这位唐老板的险恶用心，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但他当然不会多说什么。无论答应还是拒绝，都没必要把这一层揭破。
这时，唐泽华指着前路，笑着讲道：“快到了，前面的生态区就是。我有一栋别墅在那。”
路哲咂了咂嘴：“麓湖生态区的别墅吗？应该很贵吧……”
唐泽华笑道：“还好，蓉都这边房价便宜，我在这买的独栋别墅，将近五百平，也就几千万。”
也就……几千万……
路哲深吸一口气，决定不作出鲁莽的评论，听大佬凡尔赛就好。
唐泽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待会就在我那房子吃饭吧，边吃边聊。”
————
路哲今天算是见识了一把。
唐老板的房子，在这片生态区里还不是最贵的，但已经相当能开拓路哲的眼界了。
周围绿树成荫，且与假山和湖面交错掩映，颇为清幽。开车进了车库，然后过一道门，就来到别墅里面。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别墅外面是什么样的造型。
而别墅里面，到客厅，是上百平方米宽阔的空间，且颇有艺术感，甚至还有酒吧式样的弧形金属吧台，天花板上的轨道射灯，以及排了将近半面墙的酒柜。要是光线暗点，再加个调酒师，这就是家里面开了个酒吧的感觉了。
一楼的客厅里还有旋转镂空台阶，直通二层。唐老板就先踏上台阶，随口说道：“咱们先等等，我喊厨师来做菜，顺便处理点事情。那边有酒，还有电视什么的，你随意吧。”
路哲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没事，您忙您的。”
唐老板上了二楼。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人。
路哲走了一圈，找到洗手间。洗手间卫生整洁自不必说，关键是这面积比他以前合租的小单间大了两倍都不止。
他进去，关上了门，拨薛小蝶的电话。
接通之后，他说：“我现在一个人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薛小蝶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旁边没有别人？”
路哲：“确定，我在厕所里呢，就我一个。”
薛小蝶：“也不会有收音录音的……”
路哲打断道：“谁特么在自家厕所里放窃听器啊？放心吧，绝对没人能听到。”
薛小蝶：“那样就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要冷静。”
路哲：“你放心，我现在非常冷静。”
薛小蝶：“那我现在告诉你……等等，有个人比我更适合说。”
路哲：“什么？”
薛小蝶：“唐绮大小姐就在我旁边。关于这事，她知道得更清楚，所以让她来跟你说吧。”
路哲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唐绮和薛小蝶是怎么碰上的。只不过接下来，手机里传来唐大小姐的声音，就让他放下了这点疑问。
因为他听到了更加震撼的话语。
唐绮：“我爸的口味变过，现在是性别男爱好男。”
路哲：“啊？？”
唐绮：“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但是路哲，你长得应该很像一个人，那个帮他推开新世界大门的男人。”
路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