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凤凰降世,百鸟来朝 一切的存在皆是有意义的。 这里不是不知深浅的云埋隐峰,也不是早已被忘却的遗失大陆,更不是遥在星空彼岸的圣光大陆,而是东土大陆,大周王朝京都神将府。 天海圣后新政不过数年尔,就已威名天下,率土之内,莫敢不服,手段残忍而犀利,只消数十年便可彻底凝聚人族之力,讨伐妖、魔二族,远攻大西洲,跨越星空,征服那传说中的圣光大陆。 如今,或者有许多人对她心底不服气,但表面上却依旧毕恭毕敬,又或者,本就是个墙头草,例如这座府邸的主人——徐世绩。 今日是神将府最忙碌的日子,徐世绩虽风评不佳,却只娶了一个妻子,多年以来终于怀上一胎,历时十月,终于临盆。 府内,杂役仆人烧水送盆,跑来跑去,腿脚不停,侍女们在屋子里进进出出,也闲不下来,而这一切的中心是一座房间,大周神将徐世绩正焦急地徘徊在外,垂手顿足,额头冒汗,全然没有大将之风。 因为屋子里的是他的夫人,今日是他即将成为人父的日子,此情此景,任何男人都会焦头烂额,哪怕是天海女帝站在身边他大概也不会理睬。 正当他万分急切之际,天边传来一阵阵鸟鸣,徐世绩不禁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只颜色、体态、声音各有风采的鸟儿同程而来,仿佛一片彩色的云朵,遮天蔽日,紧接着,是各个方向的鸟儿飞来,它们的目的地正是身边夫人生产的房间! 伴随着鸟儿的到来,还有五彩的神光霞晕自天际垂落,上不之所从来,鸟儿们畏之敬之如朝君王,纷纷慢下来,收敛了姿色,绕着神光,留出数丈方圆的空地,缓缓飞舞盘旋。 徐世绩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自家孩儿出生有此异象究竟是凶是吉。只能做好准备,仰头怔怔看着。 一赤一蓝两道流光自霞晕中飞出,逆流而上,直上中天。 唳——! 两道情绪不尽相同,却同样高傲的凤鸣不分先后地同时响起,外围的鸟儿纷纷摆出最为谦卑的姿态,一时间,百鸟朝凤,场面之盛大,不可以言语描述。 幽深的皇宫内。一个妇人坐在殿上,执笔,批阅着奏折,她穿着凤袍,面容是人类所能想象的极致的美,若放在历朝那必然是助上分忧的妃子贵人,可如今的皇帝乃是女子,那么此人的身份自然明晰——她就是当今女帝,天海。 远处的异象并未引起她的注意,鸟儿的朝拜与躁动也仅仅让她有了些许感触,却并未放在心上,直至那两声凤鸣响起,天海女帝这才缓缓放下笔,站起身,走出殿外,负手,眺望远方。 身边无人,不过她毫不在意,喃喃自语,凤眼微眯,更显威严,语调低沉地说道:“是神将府那边吗?” 在京都,乃至东土大陆,今时今日,没有人能拦得住她的步伐,想去任何地方自然是来去自由,尤胜乘风。 来自血脉的共鸣让天海有些不平静,于是她挥了挥衣袖,自有风起,来不及眨眼,女帝的身影便消失在皇宫之中。 紧接着的下一刻,天海来到了徐府,站立在房顶上,没有低头,目光向下一扫,看到徐世绩后并未在意,转而看向徐夫人产房上方的神光与赤蓝两色两道流光。在她眼里,那并非光芒,而是稚凤,两只一起嬉戏人间的凤雏。 天海看了眼神光下的房屋,抬手伸向天空,手掌虚握,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向下掷去,就像是……揪孩童回家吃饭的母亲? 两道流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厄住,向下坠落,最终没入房屋内。 数息之后,房间内接连传出两道哭闹声,一老婆子走出来,对徐世绩施了个万福,恭喜道:“贺喜老爷,喜提龙凤。” “好,好,好,好啊!”徐世绩先是一愣,然后拍着手掌,大笑起来,说道:“赏,都赏都赏!” 说完,也不管外面的人是何反应,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走到床边,那里躺着一个虚弱的妇人,年纪不算大,想来是驻颜有术的缘故,怀里有两个包好被褥的婴儿,她见徐世绩走来,露出一抹笑,想要挣扎着起身,徐世绩连忙走到床边扶住她,然后抱起两个婴儿。 这位妇人自然是徐夫人了,也是两个婴儿的母亲。一个孩子出生自然要取名,这是父母的事情,徐氏夫妇在怀胎十月内想过生儿生女的名字,最终只想出若是生了个女孩就叫有容,至于男孩……夫妇二人并未想好。 “老爷,夫人。”一个婢女敲了敲门,走进来,凑到徐世绩耳边轻轻耳语,徐世绩脸色一变,浮出疑惑之色,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徐夫人有些不解,徐世绩却笑着说道:“好事,陛下来了。” 徐夫人刚才临盆,其时身受剧痛,自然感知不到外界异象,因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徐世绩已经出去了,再回来时面带喜色,徐夫人问了句事由,徐世绩回道:“陛下为我儿赐名徐悠冉。” 徐夫人点点头,不太理解为何陛下日理万机,为何会操心这等闲事,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丈夫的地位又有所提高,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他们没注意到,怀中男婴不哭不闹,睁着明月一般的眼睛,带着疑惑盯着两口子。 按照原本的命运,徐氏夫妇只会生下一女徐有容,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而是生下一子一女,凭空多出一个徐悠冉。 而徐悠冉也的确是原本不该存在的人,他是一位来自现代的年轻人,不知因为何事……或许是摸了电门,或者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命呜呼,又或者是睡了一觉,总之就是穿越了,来到这个属于陈长生等人的世界里。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毕竟原著中没有对徐氏夫妇的相貌的详细描写,但他知道,既然自己穿越了,那么必然要做出一番事来,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碌碌无为…… 第一章 宫前 三年后,京都大周皇宫。 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坐在空旷的殿宇前的台阶上,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其中一人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土,脏乎乎的,另一个则是一尘不染。 不同常理的是,身上干干净净的不是小姑娘,而是男童,小姑娘则如泥猴一样,身上的衣服很脏很脏。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徐有容和徐悠冉了,徐有容掉进井里之前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天天疯玩,管都管不住的小猴子,并非人们心目中的小仙女,而徐悠冉则是穿越者,幼小的身体里住着成熟的灵魂,自然不屑于与同龄孩童玩闹,而且天生喜静,经常独自一人呆着半天也不会无聊,再加上一些与来自血脉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个冰坨子一样。 经过三年,徐悠冉自然知晓自己穿越到了择天记的世界里,而自己则是徐有容的弟弟,托她的福,徐悠冉也身具凤凰血脉,而且体内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这大概就是属于他作为穿越者的金手指了。来到这个世界,他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要挽回书中的遗憾,比方说薛醒川和天海的死,别样红夫妇的死等等,若他无力改变也就罢了,可是拥有如此天赋,不事事无法欺骗自己的良心,于是早早就开始谋划,很可惜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因为想要改变这一切原本应当发生的事情需要的力量太强了,除非……逆天改命。 书中,太宗、太祖、天海、陈长生四人都曾成功逆天改命,某种意义上来讲王之策和吴道子也算,徐悠冉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一定要有王破、陈长生等人的精神——无论行不行,总要试一试。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高冷,实际上内心闲的发慌的中二少年。 不过现在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面前这个姐姐,徐有容。 具体她是姐姐还是妹妹已经不可考究了,反正平常谈论此事时徐有容的态度无比坚决且强硬,徐悠冉一个内心年龄超过十位数的人自然懒得和她在这等琐事上争辩,只得认命,徐有容这个阶段就是个疯丫头,见谁欺负谁,偏偏还没人敢反抗,比如说天海家的平国公主,或许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徐有容用无毒的蛇整蛊过了,但还是不敢发声。 现在又到了一月一次天海见他的时间,徐有容自然把魔爪伸向弟弟。 这里提一嘴,就连陈留王年纪稍大也不能久留宫中,现在还没走,除此之外能在这里一直待着的只有天海、平国、莫雨和徐有容了,徐悠冉无名无分,又是男儿,天海自然不好把他接到宫里,只能一月一见,或者平常在国教学院旁边的百草园见见。 说起来天海给他取名的时候好像是想起昭明太子了,所以为他取了“悠冉”一名,意寓无忧无虑,再加上同样具备凤凰血脉,相互之间的亲近感自然强烈,女帝自然待之如子……不过天海向来是个薄情的人,她所谓的待之如子实际上也很冷漠,相传她为了逆天改命献祭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昭明太子,此时虽真,却足以见得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了。想来就算他还在天海身边她也不会待他如何吧?说起来徐悠冉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一人的替代品,哪怕那人是昭明太子,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天海的关心。 天海女帝年少入宫,之后因为降服烈马而被太宗忌惮而送入寺庙剃发为尼,之后又和先帝在一起,一生饱受人情冷暖,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并不太了解,她对徐悠冉的确有难得的感情,但是极其生涩的不知如何表达,具体只能是带他们去一趟天书陵时常吃顿饭之类的。 徐悠冉有些不爽,但还是不愿意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亲情就建立起来了。 说到亲情,就不得不提徐氏夫妇这两位亲生的父母了,徐夫人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庸俗势力的女人,而且在徐悠冉的世界里存在感极低,徐世绩存在感稍微高些,但也高不到哪里去,相比之下徐家姐弟反倒和天海女帝更为亲近些。 让我们把视线拉回来,皇宫里徐有容摩拳擦掌向猪羊……弟弟,准备把自己一身无垢也让他沾沾,满脸阴险的笑容,徐悠冉甚至在想若是陈长生和秋山君以及徐有容其他的爱慕者看到这一幕还会那么喜欢这个“小仙女”吗? 徐有容伸出魔爪一步步走向他,徐悠冉只得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被逼到墙角,眼睁睁看着这丫头走来,认命一样闭上眼。 此时,一道声音如神的救赎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是天海的声音,她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这句话是对徐有容说的,因而不容反对之中还带了难得的柔和。 “有容,好了。” 徐有容悻悻然收回手,“哦”了一声,无比乖巧温顺地站到一旁,徐悠冉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暗道一声这丫头果然从小就会装,松了口气,踏上台阶向天海走去,徐有容在他临走前还不忘做了个挑衅的鬼脸,身为成年人的徐悠冉自然不会上套,毫不在意地目视前方,一步一步走得端庄大气……十分解气。 徐有容看着他的背影,使劲吐了吐舌头,做出凶恶【卡哇伊】的鬼脸,然后愤愤然离去。 这边徐悠冉好不容易走上台阶,天海嫌弃小孩子腿短走得慢,干脆掐住他的后颈,像天书陵上拎陈长生(小鸡崽)一样把他提起来,向宫内走去。 天海谴退侍女,把他放在对面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坐下,就这样,徐悠冉一介三岁孩童就得到了圣人的待遇——与天海女帝平起平坐。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方桌,以天海女帝成年人的身高和臂长伸伸手就能够到徐悠冉的脸,她伸出手指轻轻摸着徐悠冉的额头,那里有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像是一把剑,这是自从徐悠冉出生以来就在额头上的胎记,以天海女帝的博学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徐悠冉对此只得感慨一下金手指果然不同寻常。 第二章 剑来京都 第三章 离山剑宗的入门级难题 第四章 孤星——徐悠冉的命 “这还不好办吗?”苏离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撇着离山掌门,说道:“各论各的,平常与秋山他们以师兄弟相称,见到你就叫掌门,你就直接叫他名字不就完了。” 离山掌门小声问道:“那你呢?” 苏离继续用那副表情瞥他,沉默不语,逼格十足。 离山掌门恍然大悟似的,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就这样,徐悠冉就成为了离山剑宗的一员,接下来三年,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读书,这个世界的文字是繁体汉语,辨识起来不算太难,但是有一个三千道藏压在头上,徐悠冉不得不再来一次三年备考,其间痛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相较之下,在京都每日衣食住行皆有人服侍,住的屋子有阵法维持,冬天和暖,夏季清凉,并没有体验到穿越过来与原先的生活有什么差距,甚至在这里还更好一筹,可来了离山就不同了,这里的房间相较于京都还是简陋了许多,不过好在能遮风避雨,饮食则是粗茶淡饭,让他好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不过这里也并非一无是处,比方说掌门夫人的手艺就很好,经常能吃到肉菜,根据推测这应该是照顾小孩子长身体的缘故才能吃到的,然后是这里的环境,江南的山间,空气清新,温度适宜,而且此地少蚊虫,不愧为上辈子的理想居住之地。 要说最无奈的,大概就是对苏离了,不过徐悠冉看过原著,知道这厮的洒脱性子,好在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但也只有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了,平常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至于剑法更是未曾提及,只留下他一人独自苦修。 就这样,徐悠冉在离山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终于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召唤,说不清,道不明。 是夜,徐悠冉独自在房间内,盘坐于床上,没有读书,双手结成莲花印,放在膝上,闭目,神色安宁。 就在今日,他感受到了那种召唤,唯一可道之处是来源,是星空的呼唤,是血脉的沸腾。 于是入夜后他并未挑灯夜读或者就寝休息,而是盘膝而坐,尝试第一次冥想。 他闭上眼,约莫十多分钟后,忽然感觉身体上一轻,比狠狠搓完一顿之后还要轻松,浑身的负重与零无异,飘飘欲仙,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似乎能看到面前的东西了,而他应当是闭着眼睛才对,于是低下头,看到盘膝而坐的自己。 原来是凝神成功,神识出窍。他反应过来,立刻知晓事情因故。 在设定中,读书的时间越长,神识强度越强,陈长生读了十多年,可是还是不及他。 因为徐悠冉虽然身体上只有六岁,只读了三年书,但身为上辈子最能肝的文科生,外加凤凰血脉以及神秘剑印的加成,足矣让他傲视一切青年俊彦了。 深知自身强大的徐悠冉此时很自信,于是心念一动,身体上浮,如乘风一般飞向上空,大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星空越来越近,却不见星辰变大几分。对此只得感慨星海之浩瀚。 不过好在星海虽大,却有命星指引不会迷路,徐悠冉很有耐心,一直在向上飞,同时不忘观看别人的命星,他没有想过这里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因为自己生来便注定立于万人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辰越来越少,徐悠冉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但不为所动,接着向上飞行,因为他知道这不会引起什么危险,在星空的最深处,有一道界壁,隔开了两座彼此相对的大陆。 不知何处,有一股寒意,恒古不变,幽幽地散发着,徐悠冉立刻转过去,向其飞去。 那是最高最远最浩渺的一颗星辰,在远看仿佛被万星簇拥,如同奉月,可随着向它接近,身边的星辰愈发稀少,直至屈指可数。 那是一颗淡蓝色的星辰,光芒极其明亮却不热烈,反而无比冰冷,极端的蓝色光芒之中,能看到其中间部分是一道白炽色的月牙。 星辰的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一百零八颗微小的星辰,将它供奉在中央,如百鸟朝凤。 这是星域,未来他到达聚星境之后就能够操纵这些星辰为己用。 之所以这么确信,是因为他感知到了,这颗星辰就是自己的命中所属,无法分离,彼此相依,荣辱与共。 这就是他的命星,有些像北极星,但他知道不是,而是一颗本就不应当存在的星辰,所以是因他而存在的星辰。 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徐悠冉向它靠近,不断传出意识呼唤着它,想要与它产生共鸣,然后相遇,触摸。 可星辰却发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斥力,这不像是拒绝徐悠冉与它相遇,而是一种考验。 就像是女孩在在结婚前对男朋友的考验一个道理,它在问: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我,那么我呢?徐悠冉开始思考,这不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却很难说出来。 不过好在命星不是别人,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是最真实的自己,可以感知到他的想法。 我要弥补原本命运中的遗憾,虽然很难,不论是救下天海还是别样红夫妇,都难如登天,在这个世界里犹如逆天改命。 但是,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这是这本书里最经典的话罢?徐悠冉想,尽管这是最没有文采的四个字,小学生都能说出来的字。 可是却胜过了千言万语,每一次拾起,都会心潮澎湃。 命星的光芒似乎有了些变化,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心意。 它开始接引徐悠冉向它靠近,二者将要合而为一。 不知是何感觉,大概是水乳交融,回归本源吧,徐悠冉感到一阵困倦,然后意识消沉下去,神识就此回到身体内。 一夜间,天空之上的蓝色星辰最为明亮,人间亮如白昼,明月在此也黯淡无光。 一夜间,凤鸣不止,直上九霄,狂浪不羁。 凤凰,生来只为逆天。 这,就是徐悠冉的命运。 第五章 今后三十年 星光璀璨,穿透一切实物,落在徐悠冉身上,银光如月,莹莹生辉。 他的皮肤本就因为是孩童之躯而白皙细腻,此时更显柔和,无比阴柔,双目能看到凤眼的稚形。 徐悠冉知道今日的异象场面很大,但他不在意,因为这一点除了展示价值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近在离山的掌门以及秋山君看到了,汶水的唐家老太爷看到了,圣女峰的南方圣女看到了,远在天弃山当该溜子的苏离看到了,坐在海畔上带着蓑衣笠帽的观星客看到了,天海、魔君、白帝夫妇、别样红夫妇都看到了,刹那间,天下圣人皆知。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感觉——流血的时代,要来了。 嗯,他们的感觉一点没错,但实际上现在跟徐悠冉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嗯?这个方向是……”离山掌门离得最近,注意到了星光落下的方向,那里不正是徐悠冉的房间吗? 深知徐悠冉天赋的离山掌门大概猜到了这个动静可能是他闹出来的,毕竟当年秋山君点星的时候动静也很大。 正在他准备赶往徐悠冉的房间时,天上又有异象,蓝色的星光才隐去,星空便犹如火烧一般亮了起来,极高的天上又是一颗星辰亮起,象征着一位天才正式步入修行道路。 于是乎他再次抬头望天,微微眯了眯眼,此时蓝色的星辰仿佛受到什么呼唤,再次亮起,与红色星辰交相辉映,夜空之上红蓝各半,璀璨的光辉让人间宛如星空,诸多察此异象的圣人不由再次感慨。 徐悠冉身边的星光更胜,无穷无尽的星辉灌溉入体,在他的经脉内横行霸道,眉心的剑印亮起,忽明忽暗,不断闪烁,好在徐悠冉的经脉足够宽敞,否则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此时此刻就要爆体而亡了。 星辉沉淀在气海雪山之中,更多的则是冲击着幽府大门,这早已是坐照之境可行之事了,幽府大门裂开一个缝隙,仿佛只消轻轻一扣,就能打开。 徐悠冉缓缓睁眼,他的身体在这一次洗髓之中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早已疲惫,此时浑身是汗,不过一些平常磕着碰着的伤口却已经愈合了,从皮肤到根骨,一切都被星辉洗涤,按照道藏中所述,这就是完美洗髓。 “悠冉……”离山掌门敲门的声音响起,徐悠冉回应一声,表示自己是清醒状态,但是身体过于疲倦而不能开门。 于是离山掌门开门而入,他不直接进来,是害怕徐悠冉受到打扰而走火入魔,因此敲门呼唤的声音都很轻,徐悠冉神识归体之后感知敏锐了许多,因而正好听到。 看着徐悠冉一副疲惫不堪,浑身是汗的模样,离山掌门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太确定,问道:“你刚才……引星入体了?” 徐悠冉点点头,说道:“我完成了第一次洗髓。” 离山掌门脸色一变,说道:“你怎么这么鲁莽,如此行事,很容易爆体而亡啊。” 徐悠冉心有余悸,饶是他经脉宽敞,也禁不住这么多星辉,其实若非刚才那颗理论上来讲属于徐有容的红色星辰亮起,恐怕还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可惜没有如果,他的经脉差点被撑爆了,好在外挂剑印吸收了多余的星辉保全自身。 “我下次注意。”徐悠冉咳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离山掌门掐指算了算,说道:“寅时三刻了。” 寅时三刻,大概就是五点四十五,此时许多离山弟子应该都开始练剑读书了吧?也就是说我六岁儿童一夜没睡? 徐悠冉躺倒在床上,不顾身上的汗水,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一晚上没了啊。” 离山掌门说道:“你今日好好休息,先去洗个澡,不必在意其他之事了。” 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你今天放假,可以好好补觉了。 “但是……”离山掌门话锋一转,“你从明日起,跟随众弟子一同练剑。” 徐悠冉一下子松垮下来,蔫蔫地说道:“是。” 今天大概是徐悠冉过得最松散的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晚上的时候才出门与苟寒食聊了一会儿,顺便逗弄了一下分别是四、五岁的七间和白菜。 嗯,对白菜就是疯狂摸头杀,对七间则是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叫着。 本来他是没什么恶趣味去欺负白菜这小子的,但无奈听到这小子因为懒猫犯懒而极其草率的名字之后就忍不住想起徐有容对他的摸头杀,然后就忍不住去盘他一盘,至于七间,人家本来就是女孩子,只不过伪装成了男孩子罢了,叫了几十声小师妹也无妨,只是让她脸红气呼呼了许久。 然后闲的发慌的徐悠冉躺回床上开始发呆,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睡着。 这三年在剑宗过得还算不错,这里的人都很单纯,大多数弟子除了练剑就是读书,除了七间有些单纯的小心思外就只有梁笑晓这个毒瘤了。 对于他,徐悠冉不知该如何评价,苏离杀了他的祖上梁长老,因此花费精力去报复也无可厚非,站在事外他不敢说些什么,可是梁笑晓奈何不得苏离,于是处尽心机去阴一个信他敬他十年之久的小师妹这件事着实令人不敢苟同,再者,当年长生宗宗主搞出除苏,还有关押七间的母亲以企图掌控苏离这些种种,怎么看梁家祖上都是不对的,对于长生宗被屠只能说一句该,而梁笑晓只能说动机情有可原,本质上已经腐朽,客观角度不可原谅。 说起来长生宗这些人也真是人渣,原本徐悠冉还以为会等他修为有成才会告诉他,毕竟按照原著梁笑晓是大朝试之前才得知的,也不知有什么变故,让长生宗的人提前就告诉他了,总之与自己有关就对了,反正已经救不回来了,徐悠冉决定进入周园之后就把他杀了。 井九坐在躺椅上推测今后三千年,徐悠冉没这个本事,只能推演今后三十年,不过这并非无据可依,毕竟看过原著,因此他想到了唯一一个能改变这一切的人——王之策。 第六章 闯剑道 四年后。 秋山君已经十六岁,修为早已通幽,扬名天南乃至整个人族、天下。剑宗七律也早已成为人们的美谈。 这一切都没有徐悠冉参与的份,他在极力隐藏自己。整个天南,知道他的人大概也就离山剑宗、南溪斋的弟子以及小镇里打牌的那几个大妈了。 南溪斋和离山剑宗离的很近,相互之间串门很容易,徐有容六岁入圣女门下,之后就经常拉他跑过去,南溪斋没有男子不得入内的规矩,至少猫腻没这么说过,圣女对徐悠冉印象不错,因此对此事保持默许态度,只要徐有容不影响修行便可。 说起来苏离在四年前回来过一次,专程问徐悠冉想学什么剑,徐悠冉自然知道苏离修行这么多年,最核心的是交给陈长生的雪原三剑,可惜燃剑不适合他,否则也要学来,笨剑苏离悟出来了,但没学会,唯有慧剑传给他。 当时苏离问“你想学什么剑?”,徐悠冉答道:“我想学攻伐之极致。” 苏离思索良久,差点把金乌归离山交给他,想了想还是交给苟寒食了,不过后来又让徐悠冉给捞过去了,这都是后话,总之苏离想了想,说了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传你一式慧剑,此剑无明确的剑招,但是可以助你看破敌人的弱点,能让你以弱胜强,甚至以通幽胜聚星。”。 徐悠冉自然知道捡了大便宜,学得很积极。之后苏离又顺手教了笨剑,一笨一慧,倒真是一桩缘分。 就在两年前,徐悠冉气海雪山之中积攒了足够多的星辉,然后神识内视,自然而然的坐照自观,顺理成章晋升坐照境。 两年来他已经臻坐照上境,可面对通幽大关却不得而入,第一次陷入了瓶颈。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除了南客那个不要命的,没人那么早就通幽,就连秋山君也是十四岁才通幽,现在到了通幽上境。 若问离山最考验弟子的是哪里,那必然是剑道了,纵然此时还没有苏离的封印,但依旧凶险。 徐悠冉四年以来没有去过一次,就是为了今日,因为这样才能感知到更清晰的剑意,当初在天书陵他对天书也是一眼未看,这不是他对这些事物不感兴趣,而是单纯的为了第一次观看能得到的更多,只有第一印象足够正确,才能让他日后更加通达。 而他修行境界不够的时候自然不能带来完美的第一印象,所以他选择不看……上辈子他就是这么背书的,先看注释,然后再读正文,不论是记忆还是理解的效率都很高。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有自信能去天书陵以及剑道。 今日是徐悠冉第一次闯剑道,在此之前连置身旁边感悟都未有过。 闯过这条剑道的人不多,但绝对没有,至少秋山君、陈长生、斡夫折袖就曾成功闯过,只不过他们的做法不同,秋山君怎么做的尚且不知,陈长生是以剑意抗衡,斡夫折袖则是女婿见岳父,抱着光脚不怕穿鞋,有种你打死我的心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硬扛过来了。 原著中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用星域抗衡,不过这个方法暂时与连通幽境都没到的徐悠冉无关。 论剑意,他不如斩出一片洞天的苏离,也不如在这里出剑的所有弟子长老,若是硬抗,恐怕不会像当初走铁锁那回那么幸运,而是直接变成一堆碎肉,至于秋山君的方法,估计也学不来。 于是只能另辟蹊跷,他选择解开这些剑。 他学过苏离的慧剑,可以你来一剑,我接一剑,然后学一剑,这里自然不攻自破。这也是他闯剑道的目的,就是偷懒。 准备充足的徐悠冉站在剑道外,调整呼吸,然后向前踏出一步。 噗——地上似乎被什么人砍了一下,扬起一小片尘土,那是剑意对外来者的抵触。 徐悠冉另一只脚跟上,又是一剑,没有被伤到,因为距离不够。 他干脆闭上眼,放出神识。再睁眼,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原本这里是一个山洞,石壁上到处都是剑痕,无形的剑意散发在空中,让这里变得极其坚硬。 可用神识观察,便仿佛无数离山弟子、长老乃至苏离自己的身影浮现在各处,他们都仿佛没有感情,又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在这里,各个手持自己的剑,单调地向他斩去,不停地重复。 徐悠冉道藏三千没有背完,剑法也不算精深,这里面一半的剑法是他能认出来的,会的则不足一成。 那么他的工程量就很大了,想要踏过,至少需要数年的努力才行,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天的水和食物。 徐悠冉对自己的要求是所学之术博而不杂,自己的道精而深,毫无疑问这个剑道是天大的机缘,而且还是对内免费的,自然是不来白不来,该嫖就得嫖。 在这里,似乎没有时光的流逝,这也导致了他忘记自己需要吃饭喝水,带来的东西自然就无用了。 究竟是度日如年还是一眼三秋? 他不清楚,唯有一天过后,神识累了,倦了,他醒来,然后回去吃些东西,读书、引星入体,睡觉。 闯剑道没有想象中的煎熬,反而更像是一种享受,在这里留下的剑痕繁多,难免不会有重合的剑法,可妙就妙在这里,同一种剑法,由不同或者相同的人斩出,所蕴含的意境与情绪却不同,剑意也也不同,带来的感悟自然不同。 徐悠冉上辈子是文科生,学习能沉下心来,愿意当肝帝,可这不代表他是好之者和乐之者,他仅仅是一个知之者罢了,这辈子读的道藏也是如此,仅仅是为了学习而学,可面对这些剑意,他却成了乐之者。 在山洞内,喧嚣尽被剑意阻挡在外,只要他在这里一刻,此地就是独属于他的天地,乐趣的源头不是主宰一切的权力,而是觅得一寸清净的安然。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当初天海起名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悠和冉都是慢慢悠悠的意思,还真是对了他的性子。 第七章 说剑与我听 剑意是什么?对此许多剑道大家争论不休,其中支持者最多的当属以下三个观点:剑意是剑的意义;剑意是剑的意志;剑意是剑的历经。 究竟哪一个是对的呢?恐怕苏离出来说话都不能平息这些争论,徐悠冉在离山生活了七年,练剑四年,对此也有些感悟,他的观点与以上尽不相同:剑意,是人的情。 人们常常说灵剑灵剑,可实际上没有哪一把剑真的诞生了灵智,那样就不是灵剑而是剑成精了。可是剑真的没有自己的思想吗?最有力的反驳自然是陈长生在周园的经历,若剑没有自己的思想,陈玄霸的龙吟,魔帅的旗剑,南溪斋的斋剑,西客的山海剑又怎会为陈长生驾御?又怎会主动飞来,落在陈长生的手中? 因为共鸣,因为感情。它们昔日败在周独夫的两断刀下,怀揣着不甘,陈长生举剑对抗南客以及兽潮,它们蒙尘千年,岂有不战之理? 剑意,是主人的感情。所以,徐悠冉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因此,感悟剑意,也是去理解留下这些剑痕的人当时的感情。 这种感觉,如同饮酒,有的,像是陈年佳酿,香醇憨厚;有的,像是新酿,带着苦涩,却有着粮食的清香;有的,是浑浊的劣酒,饱经风霜;有的,像是清酒,纵享一时之得意……这里有无数剑意,无数种酒,无数种感情,无数种味道,每一种只能饮一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口味,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杯会是什么。 此时,徐悠冉明白为什么剑客喜欢喝酒了,因为剑有情,情入酒。 所谓无情,不过是最低俗的剑客,那不是人御剑,而是剑御人,有的人至死也难以发现这一点,甚至以为这就是剑道,为此残害亲友,岂不谬哉? 徐悠冉每站一日,感悟便深一分,学到的剑,感到的情却多无数,聚少成多,聚沙成塔,也让他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 何为自己的剑道。剑道,就是自己的人生之道,是自己毕生为之奋斗,以之为一以贯之的思想。 徐悠冉因而陷入迷茫:我的剑道,我的人生之道是什么?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只能靠自己寻觅,这个时间很难确定,有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人生之道,是在书籍阅读中,红尘反复中,日积月累,历经沧桑,心中构想出一个世界才得出的。若只是空想就决定的,那一定是幼稚的,禁不起推敲的,唯有磨砺、实践中摸爬滚打,才能得到稳固的。 在这方面,徐悠冉是幸运的,这里有许多前辈的剑意,有许多前辈的情感,有许多前辈的阅历,供他参考,供他学习。 于是徐悠冉每日都来剑道磨砺,若只是闯过,他早已能通过,可是这里的精彩他或许就会错过了,这样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不论寒暑,不论雨雪,徐悠冉坚持不懈,有时会和前来试剑的弟子切磋一二,更多的时间都是静静站立。 剑道似乎能跨越时空,让他看到过去的画面,这里很多的剑是弟子一时悟到新的剑法而前来试炼,因此带着轻松的感觉,许多剑意是单纯的,这与离山的人一心修剑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但是也有很多,是苏离留下的,是那个失去师父的少年满怀着不甘,在这里一剑又一剑,把石壁当做那位从不可一世到不可一世的敌人,竭尽全力,拼尽一切地向其劈砍,沙哑地嘶吼着,血与泪不止。无数次崩开的虎口,无数次渗血的星窍,无数次哭干的眼泪,都历历在目。 渐渐的,少年长大了,他的境界愈发深厚,从坐照到通幽,从聚星到从圣,走到了大陆之巅,有和那位敌人对抗的本事了,可是如何报仇呢? 少年成长了,却仿佛无家可归了,于是浪迹天涯,云游四海,去遥远的大西洲,去魔族的雪老城,去淳朴的白帝城……他走遍了世界,最后又回到了离山,从少年变成了中年,也从沉默寡言变得嬉笑话痨。 一个受到沉重打击的人会变得沉默寡言,封闭自己的内心,那么苏离呢,他大概已经把内心扔了、永久的冰封了罢?因此他才能这么无拘无束,断情绝性,嬉笑无常吧?这或许才是最为可悲的。 仿佛是兰柯一梦,无处挥拳,他这一辈子做的,已经没有了意义,那么他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或许才是他愿意指点徐悠冉一二的理由,这或许也是他后来指点陈长生、秋山君、七间的理由,他大概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为后人铺路吧? 或许……他在魔族的雪原上大战魔帅、众魔将、黑袍、魔君的时候就已经心存死志,已经累了吧? 这些剑道,似乎是苏离的一生,他的一切都刻画在这里了,一天一月一年百年千年的喜怒哀乐,都可以从剑意得知,这才是真正的毕生为剑吧? 如此之人,岂会不站在剑道之巅? 徐悠冉看着苏离的一生,像看电影一样,不禁深有感触,置身其间,潸然泪下。 平心而论,他做不到如此。也不禁对剑道失去了信心,整个人都暗淡下来。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 徐悠冉第一日在洞外站立,三天后,前进一寸,一月后前进一尺,一年一丈,三年以来,不断前进,三丈剑道,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他也有了些明悟。 三年了,最后还剩下三尺的距离,他却寸步不得前。 一天两天三天,一月两月三月,一直过了半年,他还是一日复一日地站在这里,寒来暑往不惧不退,可就是只能止步于此,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阻止着自己,仿佛就此离开便会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一样。 他苦思冥想,却不得其解,又不愿放弃,只得每日立于此地。 他走到这里很容易,以前那些凌厉的剑意此时无比温和,就像是老友一样夹道欢迎。 可他还是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第八章 此地余三尺,岂可不留墨 人,有时候应当回头看一看。 不知道是谁的名言,徐悠冉此时想了起来,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尽是剑痕以及散发的剑意。 不过此时在他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这些带着各种情感的剑意如老友,对他依依惜别,满怀不舍。 一道道剑痕,就像一竖一撇一捺,一笔一划,写成了一个又一个字,一个又一个字写成了一篇文章,像是送别老友的诗句一样。 这一刻,徐悠冉懂了,老友送别题诗,他应当做什么?自然是回诗一首! 如何回诗?在这里,剑组成了诗,诗就是剑!回诗当然是在这里留下一剑! 徐悠冉心潮澎湃,看着眼前,目中莹莹生辉。 身前三尺,洞口的石壁上一片光滑,这里正是离山小师叔一剑开辟一个洞天的地方,某些意义上的最后一剑,也是送别之剑。 这里,就像是一张雪白的宣纸,等待着徐悠冉在此挥斥方遒,肆意笔墨,横溢文采。 此情此景,怎能坐而不事事?怎能辜负了这么一番心意? 身前留三尺,三尺为一剑,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这里正是专门为他而留的啊!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若是没看出来,日后醒悟,又怎能不悔恨? 徐悠冉想到这里,不禁大笑起来,现代人的中二之魂刹那间燃烧,他肆意大笑,狂放不羁地大喊道:“剑来!” 何处有剑?这里空无一人,饶是他这一声喊得整个离山都听见了又如何?总不能掌门亲自送剑吧? 还真有剑! 徐悠冉眉心的淡蓝色剑印骤然明亮起来,光辉不亚于点星那一日的一夜亮如白昼,剑印剧烈闪烁,明暗交替,仿佛要破开他眉心的封印,化为一柄绝世利刃,与徐悠冉一起,在这里斩落一剑! 翁——! 这是一声剧烈的声音,仿佛一个呼吸间振翅数十万次的苍蝇翅膀,快到了极致而引发空气的颤栗! 这是剑鸣! 徐悠冉眉心蓝光一闪,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他的手中,蓝光稍稍消散,露出其下真容。 这是一把剑,剑身三尺有余,银白澄亮,光滑如镜,表面流淌着一层波光粼粼的蓝色浮光,它的锋利仿佛让人看上一眼就要被切开。 樱红色的布条包裹着剑柄,后面挂着红色的流苏剑坠,当真值得人赞叹一声:好一把绝世之剑! 徐悠冉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就像抚摸自己的情人一般温柔,只见其上赫然篆刻着两个端正楷书:神锋! 神锋!何等剑当得起这等名号?他该是何等锋利? 徐悠冉不知道,但他很激动,手中的剑也很激动,微微颤抖着。才刚刚入手,它便产生了剑意。 他握紧剑柄,竖起剑,正视着剑身,他可以从澄亮的剑身中看到自己的脸庞,因而他也是正视着自己的眼睛。 徐悠冉仿佛是对剑说的,也仿佛是对自己说的,说道:“我们一起,在这里留下一笔!” 剑刃锋芒更胜,波光剧烈,徐悠冉横剑于身前,前方似乎吹起了风,他衣衫猎猎飘,长发随风而起,手中长剑迎风而去,只见他面带癫狂的笑容,神色激动,挥舞握剑的右臂,向前挥去。 同时,他大声说道:“看剑!” 一瞬间,整个离山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这一声“看剑”回荡在山间,久久不曾消散,听之,饶是心境无波百年的老人也会激动起来,追忆年轻之时,再次热血沸腾,一个激灵吧? 一道横着的光芒自徐悠冉身前出现,它很平,很直,看似很慢,实则无比迅速地经过石壁,在两旁各自留下一道水平的痕迹,不像是剑留下的,更像是工匠精打细算,切割出来的。 苏离曾对陈长生说过,剑,就是一,不必要想那么多,遇到人出剑就好,徐悠冉此时没想过这句话,只是觉得,自己只要出剑,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他挥手,挥剑,将浑身的真元凝聚于此,顷刻间斩出。 然后留下了两个一。 这一剑也是有剑意的,至于它是何意,徐悠冉没有多想,就像他斩出这一剑的时候什么都没想一样。 管他那么多,出剑就对了。 出剑后,管他那么多,若是不行再来一剑便好。 徐悠冉很疲惫,不得不杵着这把名为神锋的剑才能站立在地上。 他看着剑光离开此地,才到外界,顷刻间便已消散。 可这一剑,斩出了一片光明,三年以来,石洞内都是昏暗无光,直至此刻,才有光芒照射进来。 它似乎有些刺眼,徐悠冉下意识想要眯一眯眼,可他却止住了,反而抬起头,正视着迎进来的阳光。 原来,不是他斩出了光明,而是走出了石洞。 是剑意,送他离去的。 徐悠冉回过头,众剑意送他之意不减,洞前三尺,两道水平的剑痕赫然出现。 两者交相辉映,毫无一丝违和感,就像是一问一答,一送一回,如此自然。 徐悠冉笑了笑,手中神锋黯淡下来,化为一道蓝色流光飞入徐悠冉的眉心,重新变成那个剑印。 失去了支撑,徐悠冉一下子跌坐下去,却笑着合不拢嘴,看着洞内,有些痴傻。 过了会儿,他站了起来,最后看了洞府一眼,收敛了笑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走了,有空再来。” 平淡之下,是熟悉,是深情。就像是从小到老,一直在一起的朋友,离开之前不需要生离死别一样,只需要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便好。 徐悠冉走了,身体有些孱弱,走的有点慢,但毫无颓废之态,反而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离开家,是为了闯荡。离开人,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徐悠冉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远去,就像是当初一步步走过。 离山掌门早已到来,在暗处看着。 石洞内的无数剑意仿佛也在看着,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苏离,似乎也在看着,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为他送别,换来的,是少年成熟的决然。 这是决然,而非绝情。 所以,绝非付错了。 第九章 剑客西行 第十章 论命运 “嘿!”吴道子这小老头见这小子不听从自己的话,立刻跳脚,刚要说些什么,寺内传出一道温润的声音,那应该是王之策的。 “无妨,吴先生,且让他进来罢,我也想见见这位小友。” 徐悠冉再次行礼,躬身作揖,说道:“多谢王先生,吴前辈,还望多见谅了。” 吴道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多说话,看也不看他一眼,任他进入寺庙,老大年纪了,心性还跟个孩子似的,也是难得,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是画圣罢? 进入寺庙,他忍住没有打量四周,对着端坐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说道:“见过王先生。” 中年男子穿着一袭看不出年代的儒袍,羽扇纶巾,面容平常,儒雅随和,不像是实力可能是神隐的隐世强者,更像是一位读书人——当然,在修行者之前,他本来就是个读书人。 这就是王之策,被猫腻硬生生从最开始的国民偶像写到形象裂开的惨人。 不过这个人的性格……嗯,处事态度还是很好的,如果说面对先前的僧人是性命无忧,那么面对王之策则是根本就不虞于此。 王之策微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他伸了伸手,说道:“坐下说,不急。” 徐悠冉刚才狂奔数十里,到了这里停歇下来,自然浑身是汗,因而也不客气,道谢一声,拣了个蒲团坐下。 王之策微笑着问道:“小有方才说有要事非见我不可,这是何事,又是为何?” 徐悠冉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说道:“圣光大陆。” 王之策身体似乎一僵,然后恢复正常,问道:“究竟何事,且说说清楚。” 徐悠冉说道:“您应该知道一个叫陈长生的少年吧?” 王之策再次一僵,这件事他的确知道,毕竟当初那个女人吃下种子怀孕他可是知情者,又是点点头。 徐悠冉接着道:“您知道商行舟要利用他做什么吗?” 王之策摇摇头,此事的确与他无关,但知道是个阴谋,是个针对天海的阴谋。 徐悠冉说道:“陈长生的血脉之中充满了圣光,商行舟希望陛下杀死他,或者吃掉他,然后引来神罚,以除掉陛下。” 听到“神罚”二字,王之策的神情终于变了,他思索片刻,确认此事的真实性,然后问道:“神罚真的能杀死天海么?” 徐悠冉笑道:“当然不能,陛下已臻神隐境界,即便是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杀死她,神罚更是连魔君都无法完全杀死,更妄论陛下呢?” 王之策再次感到疑惑,不过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以天海女帝的天赋,到达神隐境界不是什么难事,真正值得他探究的,是这个少年。 他问道:“你说的这些都很合理,但不论你是谁,以你的年纪,不应该知道这么多才对。” 徐悠冉嘴角的笑容愈发浓厚,看来这位活了千年,守护了大陆千年的圣人已经上钩了。于是说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今后十六年,一切大事,我都知晓。” 王之策“哦”了一声,不知是否信了他,问道:“那你想求我做什么?” 徐悠冉说道:“我希望五年内您都能注意在白帝城,寒山遇到陈长生之后请一直追随魔君,待他和白帝交战后杀掉他。“ 这两个要求似乎都是为人族考虑,王之策点点头,说道:“若是你所说皆真,我便依你所言。” 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只是,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你应当知道我为何隐姓埋名吧?” 为何隐姓埋名?还不是怂了吗?徐悠冉腹诽道。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出来,他说道:“我自然知道,但我更知道商行舟能把您清楚来,而且不止一次,您还会自己出来,闲的没事瞎转悠。” 以上都是真话,王之策确实是闲的没事干瞎溜达,估计还遇到过苏离。 终于有一个是王之策可以确定真实性的了,那就是商行舟能请动他,因而之前的话可信度又增加了些。 徐悠冉接着说道:“还有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对先生造成威胁的人不多,而且先生若无大义,又怎会枯守此地千年呢?” 王之策叹了口气,说道:“为何?” 徐悠冉说道:“这里,是通往圣光大陆的裂缝吧?并且圣光大陆极有可能借此降临。” 王之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徐悠冉道:“陈寻道一直希望圣光大陆降临,这一点您应该知道,魔族有一个底牌,名叫星空杀,也是可以召唤神罚的东西,而且有手段可以引来圣光大陆的天使降临,甚至深渊之中有有一股力量可以引来大天使以及天使军团,那股力量是人族无可抵挡的。” 徐悠冉最后说道:“我相信您会被我说动的,因为您坚持了千年的使命,不会任其功亏于一篑,对么?” 王之策点点头,问道:“你呢?你的使命是什么?” 徐悠冉愣在了原地,他总不能说我是为了弥补未来会发生的遗憾吧? 好在陈长生的金句还真不老少,此时又抄了一句过来,他说了句陈长生在离宫和茅秋雨的对话,“我希望好人有好报。” 也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心境有有所不同,突然开始话痨起来,他说道:“王先生,我记得您在笔记里写过,没有命运,对么?” 王之策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你看过?” 徐悠冉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真的有命运。” 然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孟子式论证。 “有一代教宗和通古斯大学士……嗯,就是研究出八大山人的那两位,曾经对命运有过论述,可以通过观看星辰变化测出。” “太宗陛下、天海陛下,都是逆天改命之人,未来那个叫陈长生的少年也会是这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若无命运,我又怎会知晓日后之事?您能感知到,我的神识不是很强,没有那般推演能力。” “我想告诉您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命运,而且命运向来不公,但绝非不可改变。” “因为,我,生来就是逆天改命之人!我,要好人有好报,要这个世界不留遗憾!” 言罢,躬身行礼,告辞,转身离去。 王之策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吴道子走进来,看了眼离去的少年,又看了看王之策这副模样,有些不解,但还是没有说话。 接下来,就是精彩命运的开始,也是少年徐悠冉改变这一切的开始。 在故事正式开始前的单章 第一章 剑客归来 第二章 重逢父母 徐悠冉讲了很多,从初入离山到闯剑道,再到后来游历西行,以及一路赴京饮酒,为了真实性,他说了个谎,就是最开始的信是找人代笔的。 徐世绩对他再无怀疑,张开双臂,拥人入怀,使劲拍着他的后背,饶是他一***诈,唯利是图,毫无风骨,可面对亲生骨肉,他也只是个父亲。 徐世绩眼眶红了,带着氤氲,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刻,徐悠冉愣住了,他大概是认可这个争名逐利了一生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了吧? 他被拥抱了许久后,也伸出手,拍了拍徐世绩的后背,轻声道:“爹,孩儿已经长大了,您可以歇歇了。” 这是在劝说徐世绩放下功名,安心享受就好,若是其他人这么说恐怕徐世绩早就怼回去了,但这是自己的儿子说的,是他十一年未见的儿子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啊! 所以徐世绩沉思起来,摇摇头,说道:“你们还小。” 徐悠冉松开他,说道:“爹,我和姐姐都是注定会登上巅峰的人,您要这些权利,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我们,都可以满足啊。” 徐世绩苦涩地说道:“激流勇退,岂非找死?再者,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我还得继续站在你们身后……” 有句伤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徐悠冉默默想着,我身后站着的人随手都能吊打你。 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 “不提这些了,心意在这里了,孩儿自当遵从父亲的意思。”这个世界没有孔子以及论语、儒道、论孝,但是三千道藏里的确有类似“无违父母”的句子,因此这么说倒也没错。徐悠冉接着说道:“爹,我已经坐照上境了,只差临门一脚,便能通幽!” 这感觉,有点像汇报成绩,好在他的成绩相当不错,说出来的时候还有点自豪,这种报喜是每个父母都喜欢的,更别提徐世绩这种望子成龙之心极强的人了。 果不其然,徐世绩拍手大笑,道:“好!好!不愧我儿,不愧是凤凰儿!” 徐悠冉笑了笑,享受着父母的夸奖,这一瞬,和上辈子竟无任何区别。 “对了。”徐世绩渐渐平静下来,面上还带着一丝未尽的笑容,“找时间去百草园见见陛下吧,她对你也很想念。” 徐悠冉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得先收拾收拾,沐浴更衣,总不能这么邋遢着就去见陛下吧?” 徐世绩满意地笑起来,赞道:“我儿行事,果然体面。” 什么体面嘛?成绩好的孩子干啥都对!徐悠冉暗自吐槽。不过他留下来是为了看戏。 一个下人走进来,对着徐世绩耳语几句,应当是陈长生之事,果不其然,他的脸色立刻变了,阴沉了几分,下人走后,徐悠冉假意问道:“爹,有什么事?” 徐世绩脸色阴沉,似乎被阴影覆盖,好像个蒸汽机,耳朵都在冒气,徐悠冉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觉得这幅表情很好笑。 “一个婚约,西宁镇的泥腿子,想攀咱们神将府的高枝,不足为道。”徐世绩没好气地说。 徐悠冉面容带笑,优哉游哉地问道:“是陈长生么?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徐世绩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 徐悠冉道:“姐姐和他有过书信往来,我看过他们的书信,而且进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少年,我觉得和他很有缘分,聊了两句,他说他急着退婚,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陈长生,您说巧不巧?” “什么?”徐世绩关注的重点自然是第一句话,“容儿和他有书信往来?” 徐悠冉不知道徐有容这个时候是不是真的喜欢陈长生,后面在圣女峰上说的话他是不太清楚真伪的,斟酌了一下言词,说道:“都是很早的事了,他们有两年没联系了,而且他们的书信不过是小孩子斗嘴罢了。好像最后还决裂了。” “哦。”徐世绩一下子放松下来,表情变得淡然起来,“无妨。” 徐悠冉说道:“怎么?他来了吗?” 徐世绩点点头,说道:“嗯,你母亲在和他说话呢。” 什么说话,分明是谈判嘛。 徐悠冉笑着说道:“我去看看。” 见徐世绩不放心,他说道:“没事儿,我绝对不露面,而且姐姐的事我不会干预……对了,陛下应该也不希望你们干预吧?” 徐世绩不置可否,说道:“我去叫你母亲。” “对了,爹。”徐悠冉见他要走,开口喊道:“我觉得这少年绝非如此简单,他的师父计道人的名字曾多次出现在史册上,您的态度劳烦温和些。” 徐世绩嗯了一声,还是那般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总之是走了。 徐悠冉说到底不太了解这位大周神将,隐约感觉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终究是逃不过的。 撩起清水,简单洗了把脸,整理一番衣冠,徐悠冉觉得自己面见亲人的态度可嘉,站在书房等待徐夫人。 不过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悠冉出门相迎,来者自然是徐夫人,他本来还想行个礼,但徐夫人与儿子十几年没见,今日自然是抑制不住情绪,母子之间有着特殊的血脉联系,因而她一眼就认出徐悠冉,而非像徐世绩那般还要先怀疑一下儿子是不是伪造的。 徐夫人原本雍容的面孔骤然崩解,取而代之的,是啜泣的声音以及红色的眼眶,她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过来,抱住徐悠冉,一个劲儿的喊着他的小名,一旁的侍女别过头去。 “……娘。”徐悠冉这一声叫得有些生涩,却相较于叫徐世绩为爹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原因无他,徐夫人对子女的情感更为纯粹,原著之中何以见得?徐有容圣女回京,在窗外穿单衣赏雪,徐夫人在一旁担心她是否会感冒。 大部分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徐世绩夫妇自然是包括在这里的,尽管他们有时迂腐,有时愚昧,有时势利。 (没存稿了……) (我没有洗白徐世绩夫妇的意思,他们的势利是原著的,他们对子女的关怀也是如此,希望你们不要借此抬杠) 第三章 百草园见天海 徐悠冉和徐夫人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两人之间谈论的事情与和他徐世绩之间无二,但是氛围却不尽相同。 因为徐夫人更多的是感性,更关注儿子的吃穿住行,生活条件,而徐世绩则是更多理性,关注儿子的修行与前途。 当然,徐夫人听到他的修为时还是不禁为之高兴自豪的,这一点自然无可厚非。 聊到最后,徐悠冉问了一个自己最初就想问的问题——她和陈长生聊得怎么样。 徐夫人说道:“这个少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不论我如何羞辱,他都没有生气,依我看要么是德行深重,要么是老奸巨猾,以我的阅历竟也不能分辨,依我看,此人不容小觑。” 徐悠冉问道:“那结果呢?” 徐夫人回答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把他赶走了。” 徐悠冉一拍脑袋,刹那间感觉无比头疼,他倒是不担心得罪了陈长生,毕竟人家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只是他为了让陈长生今日能过得好些着实下了功夫,就这么直接打了水漂,当真让人无语。 最后,徐悠冉摆了摆手,说道:“娘,爹说让我去见陛下,我先沐浴更衣,你们不必等我。” 徐夫人有些时候还是明事理的,或者说心目中有一尊大神,天海毫无疑问就有这个分量,于是立刻点头应允。 徐悠冉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澡,然后擦干身体,又换了一身白衣,他还尚未及冠,只能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束住头发。 洗完澡后自然仙气飘飘,这与修行血脉之类的并无关系,在东北搓上一顿比这感觉还好。 然后徐悠冉辞别父母,忽然心有所感,鬼使神差地走到百草园外,翻墙而入。 落地后,他看到了一个十一年来没见的……羊。 这是一只黑羊,长着并不出奇的羊角,身体健壮,风棱瘦骨,浑身没有一丝杂色毛发,纯黑的身体带给它尊贵的气质,正是在天海女帝境遇最惨淡的时候每日为她带来野果充饥的那只黑羊,也是多次为陈长生指路,带领徐有容离京的黑羊,与天海的感情甚深。 徐悠冉随手摘下一串野果,送到它身边,摸着黑羊的头,说道:“吃吧。” 黑羊瞥了他一眼,仿佛看一个白痴。 徐悠冉眉头一挑,说道:“我知道你口味挑剔,但今儿是小爷我回来的头一天,我就问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黑羊若是能做人的表情的话此时大概会翻一个白眼,然后无奈地吐泡泡。 最终,它还是屈服了,不甘地咬下徐悠冉手中的野果……真甜啊,黑羊注意到徐悠冉手里的野果是自己没吃过的,味道居然还出奇的好。 此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带着威严与不可违背,这并非刻意加持在语气中的,而是长年累月,身居高位以及与生俱来的高傲带来的,正是天海的声音。 “在离山这么多年,警惕性居然这么差啊?” 徐悠冉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持住的笑容,有些讪讪然。 此时马屁该拍还得拍,他很识时务地说道:“陛下若要杀我恐怕我连它都见不到就消失了吧?” 天海并无甚责怪之意,负着手,走到他身边,说道:“别油嘴滑舌,多学学容儿。” 徐悠冉在她背后连续做了好几个鬼脸,嘟囔道:“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啥样的,跟镇上的老大妈没啥区别。” 天海笑了起来,带着他一路走到凉亭,石桌上早已摆好了茶具,女帝率先坐下,徐悠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为她端茶倒水。 天海接过茶杯,凑到唇边,轻饮一口。 茶是清茶,用的最简单的手法直接冲泡,略带苦涩,却有茶叶本身的清香。 她伸了伸手,示意徐悠冉可以自己坐下,也品一品这壶茶。 徐悠冉也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苦涩之意回荡口腔,清香倒是没感觉出来,顿时愁眉苦脸。 天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这茶,是当年我在这里常喝的,不是什么名茶,冲泡的手艺也极其简单,你估计是喝不惯,可它却是我所最喜的。” 徐悠冉轻轻放下茶杯,咧了咧嘴,说道:“您喝的是情怀吗?” 天海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有些东西很好喝,但喝多了,却会腻;有些东西,最初喝起来苦涩,但是长久下来,却会成为习惯,也会成为喜好。” “当年,我在这里,衣食不保,一顿饭能有野果就不错了,哪能要求那么多呢?” “至于茶,我最初也喝不惯,可还有什么能喝的呢?这里天寒地冻,不喝茶,一个冬天就过不来。” “所以我只能喝这种最次等的茶。你……明白吗?” 徐悠冉点点头,这种感觉很熟悉,有点像上辈子爹妈说自己学习的时候多么多么艰苦,洋葱土豆这些自己平常不愿吃的东西都是难得的美味之类。 但他不明白,既然已经有如此条件了,薯条汉堡难道不比连盐都没有加的大锅饭好吃吗?大红袍、乌龙茶不必这茶好喝吗?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天海也不觉得他应当明白,这不过是难得的牢骚罢了,也是和后辈聊聊天,扯扯闲。 天海沉默了会儿,喝完了一杯茶,茶碗是精致的,用来承载这等茶水着实有些屈才。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如何?” 徐悠冉没想到她会问人与人之间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问题,但还是得好好回答:“过的很不错,离山的人都很好,基本上都是一心修剑,秋山君他们与我是君子之交,我在剑道那里修行了三年多……有点饿瘦了?” 天海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倒茶,说道:“也好,年轻人,没什么心思,可以放心交往。” 徐悠冉笑了笑,又喝了口茶。 天海轻叹一声,说道:“我从不做伤春悲秋这等无用之事,但偶尔缅怀放松一下却是不为过的。” 徐悠冉看着她的侧脸,似乎想起了她的过往以及未来。 第四章 天道院 第五章 齐聚一馆 第六章 坦白 徐悠冉来之前并未想过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随着两人的聊的越来越多,徐悠冉愈发觉得自己隐瞒下去是种愧疚,与其长久受其煎熬,倒不如一时吐个畅快。 于是他说了,除了自己身为穿越者有关的事情都说了。 说出来后,徐悠冉似乎松了口气,又觉得这件事情自己才做一样,有些心虚。 两人没说些什么,饶是陈长生气量不小也一时不能接受,这一点徐悠冉可以理解。 陈长生走后,唐三十六送了送他,然后走进来,满脑子疑惑,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快就闹翻了?” 徐悠冉摇摇头,说道:“没事,但他需要点时间接受一下。” 唐三十六插着腰,深吸着气,仿佛很气愤一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急切地说道:“你快点去追啊,还等什么呢?” 徐悠冉黯然地低下头,低语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论如何,我都觉得不妥。” “什么都不干才是白痴所为!”唐三十六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不论你做了什么,现在赶紧追上去,否则你就再也别见他了!” 徐悠冉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只是静静地望向窗外,那位衣衫干净而淳朴的少年的背影正在远去、变小。 唐三十六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也跟着坐下,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了许久,徐悠冉缓缓开口,涩声问道:“就本身而言,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唐三十六冷哼道:“那你为何不敢见他?” 徐悠冉摇摇头,说道:“但是我有能力阻止的,可我……也算是为了他好吧,我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于是他就进不了天道院了。” 在先前,徐悠冉曾经说过“这般天道院不去也罢”,唐三十六当时只以为是一句义气之话,没想到居然是这位相貌堂堂的离山弟子的狡辩之语。 这般想着,唐三十六不禁对此人看低了几分,只觉得他是个敢做不敢当之徒。 忽然,徐悠冉笑了起来,一扫先前的阴霾。 他说道:“我想通了,既然已经发生的成为事实,那就要让它有发生的意义!” 唐三十六眉头一挑,有些奇异地看向他。 徐悠冉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整理了一下妆容,说道:“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言罢,转身离去,唐三十六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阵,忽然大声喊道:“你这个混蛋,居然逃账!” 远处,传来徐悠冉一阵阵的笑声,唐三十六突然觉得这个人脑子似乎有些问题,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有了结交之意。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在一天之内连续对两个人生出结交之意。 登湖楼的菜虽然昂贵,但是对于汶水唐家长孙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因而唐三十六吼归吼,但该结账的时候还是没有犹豫。 当然,世代经商传下来印刻到骨子里的精明让他在心底里记下这一账——徐某人欠他和陈长生一顿饭。 离开的徐悠冉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但他刚刚笑完就后悔了,这里可不是离山剑道,仰头大笑有豪气冲天,好不畅快,这里简直就是社死现场好不好? 于是乎俊美的白衣飘飘公子哥掩面逃窜,飞也似的离去,刹那间以坐照发挥出聚星的实力,甚至超越了圣人,竟是人间蒸发,离开了场地。 他想通了,若是让他再做选择,还是会让陈长生在徐府吃瘪,然后学院碰壁,因为相较于这些必然发生的,国教学院这个陈长生的命中所属之地自然更为重要。 当然,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楚的,徐悠冉这个人其实很好面子,让他给人道个歉比登天还难,但是这一次,他愿意代替徐府说声抱歉。 因为这是心意,这是原著之中徐府一直亏欠陈长生的。 想明白了这些,徐悠冉心中自然再无郁结,只等陈长生进了国教学院,就去找他。 人闲了,自然会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他想到了今天本来要干的事情——吃饭。 他第一时间想起的自然是登湖楼的蓝血龙虾是如何美味,可这些东西再如何出彩也不能让一个闲的没事干的青年回味这么久,于是徐悠冉自然想起了之后的谈话,以及随着时间线的推移,他忘却的一件事情。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没付款,不过好在唐三十六绝对不差钱,买账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罢了,大不了以后请一顿就是了,反正机会应该不少。 一切都妥当了之后,徐悠冉在徐府的院子里搬了把躺椅,拿着一本经书,晒着太阳,眯起眼睛。 至于书……这种东西某些时候的作用自然是人尽皆知,自然是学习的标志。 这么想着,徐悠冉像个猫咪一样,眯着眼睛,呼吸逐渐均匀,打起了轻微的鼾声,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快黑了,穹幕一片深蓝色,而他的身上则不知何时盖上了毯子,想来是徐夫人来的时候让霜儿给盖上的吧? 原著中有些细节他忘记了,比方说陈长生究竟是何时何日去的国教学院,也不知是否会因为自己而出些什么变故。 徐悠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叠好毛毯放在椅子上,呼唤下人将椅子送回屋里,然后去寻找徐世绩再次禀明要出去。 徐世绩对此深表不解,问道:“你上午才出去过,午时还未回来,怎么晚饭也不在家里吃?” 徐悠冉这次自然要撒谎,总不能当面来一句我叛变投敌……本来就是对面的吧?斟酌一二,说道:“我有个挑战要应。” 徐世绩眉头一挑,略感有趣,问道:“哦?才回来一天,就和人发生矛盾了?” 徐悠冉说道:“唐三十六您知道么?” 徐世绩对此人自然知晓,于是点头确认。 徐悠冉说道:“此人一向性情乖张狂傲,对任何人都不服气,今日与他凑巧碰面,恰逢其言语对秋山师兄不敬,所以我与他约战……嗯,就是这样。” 徐世绩深深地望着他,转过身去。 沉闷的声音响起,让徐悠冉心头一颤。 “第二次。” 第七章 一个过渡章节 原来他都知道的。徐悠冉叹了口气,蓦然地想着。 也对,徐世绩在京都虽不能称得上一手遮天,但监视两三个少年还是做得到的,就算不刻意监视自己,起码也会派人盯着陈长生吧。 既然如此,徐悠冉也不再犹豫,告退一声,转身出门,去往国教学院。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徐悠冉一路找人询问,终于来到国教学院的时候,正好碰到陈长生和那位嬷嬷相遇,他静静地等待片刻,待那位嬷嬷离开后才走出来,与陈长生相见。 两人站在国教学院门前,陈长生没有说话,徐悠冉沉默了会儿,其实是在鼓起勇气,最终,他开口说道:“不论如何,我得替徐府对你说声抱歉。” 陈长生也沉默了会儿,说道:“对我师父言语不敬的,应该是你的母亲,道歉应该让她来。” 徐悠冉撇了撇嘴,说道:“我可不是来找你解除婚约的,更不能代表我母亲,只是觉得应该道个歉,所以我来了。” “只是觉得应该么?”陈长生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徐悠冉转过头,看着国教学院,以及院门上的青藤,神色漠然地说道:“我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但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长生摇了摇头,若是来之前他大概还能理解,但徐悠冉刚一过来就是一句道歉着实让他摸不到头脑。 “这里,是你的命中所属。”徐悠冉轻声说道,“为了能让你来这里,所以我眼观这一切发生,所以我是为了我自己给你道歉,但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这一点是我中午没想明白的,至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是没有想明白的,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我来了。” 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并不灿烂,似乎有些刻意收束,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先前和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命运这个词,对我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徐悠冉点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然后说道:“命运究竟是什么,其实很难知晓,但我可以看到你的未来……在没有我的世界的未来。” 然后,他看着陈长生的眼神,可惜他失望了,没有从中找到好奇的神色。 “是吗?”陈长生道,“我似乎只有这里可以选择了。” “嗯,若是没有我,这里也是你唯一的选择。”徐悠冉说道。 “但是。”徐悠冉接着道。 “命运或者有,但绝非绝对的。” 言罢,再次转身离去,两人会面只有短短的几句对话,可徐悠冉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此时此刻,多说无益。 陈长生凝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满是不解。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怪的人了吧? ······ ······ 接下来很长时间之内都没有大事发生,直至陈长生落落相遇,指点她打败耶识檀律。 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件事情要不要插手徐悠冉还没想好,但是有一个他必须要事情必须得是他插手,那就是青藤宴。 青藤宴是啥,就是一个考前狂欢,具体如何原著之中有介绍,在此不复一一赘述。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一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了,这一段时间内徐悠冉的修行不如离山刻苦,毕竟京都繁华,诱惑有很多,时而需要和一些人见面会谈,徐悠冉是个自觉的人,但这方面不如苟寒食等人,更不如随时有着死亡的阴影的陈长生。 当然,这不代表他每日就只顾享乐了,这段时间他的修行并未落下,白天读书晚上冥想,一样没落下。 徐悠冉的加入,似乎并没有引起命运的变化,似乎只是在这个硕大无比的池塘中溅起了一小片涟漪罢了。 陈长生还是入了国教学院,在那里静静修行,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了。 不过徐悠冉算了算,时间也快到了。 先前是陈唐相遇,接下来将会是陈白相遇。 他抬头望天,犹豫起来。 第八章 夜袭 第九章 落幕 两人交手之处方圆数尺的地板被尽数掀翻,带起一片烟尘。 草坪上出现无数蜘蛛网般的深刻裂痕,刚修理过的树林迎风而倒。 风过,烟散,现出两人的身影。 耶识檀律脖颈间有一个血洞,那是他在攻击落落时被落雨鞭所伤,身上的黑袍被撕碎,露出健壮而苍白的身体,右臂血肉模糊,垂落在身旁,他的魔角已经断了,额头上还插着一颗微黄的尖牙,那正是白行夜赐给落落的护身法器,大帝獠牙。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又是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徐悠冉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想来是他将耶识檀律一拳打飞的。 “咳咳。”耶识檀律挣扎着只能靠完好的左臂支撑自己不倒下,连续咳了好几声,吐出数口鲜血。 徐悠冉早就想过,耶识檀律害怕事情闹大,定会速战速决,必然会先击杀落落,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是奔向落落的,因而能在两人交手后耶识檀律力有不及之时发起偷袭。 此时耶识檀律的状态极其差劲,废了一条胳膊,胸口也一片模糊,隐约能看见白色的肋骨,由此可见徐悠冉这一拳的力道之大。 “你没事吧?”徐悠冉转头,看向落落,问道。 “嗯。”落落抹了抹嘴角的血,手中落雨鞭如龙如蛇,轻轻抖动,舞了起来,“我还好。” 徐悠冉一边走向耶识檀律,一边说道:“你不必管了,交给我就好。” 言罢,他再次冲了上去,耶识檀律虽然状态极差,但不得不继续举拳应敌,因为他伤势涉及到一处特殊经脉,没有办法再使用那种诡异的身法,甚至连走路都困难,而徐悠冉的速度极快,这一拳自然是避无可避,所以唯有这么一条出路。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人的拳头轰击在一起,阵阵气浪扩散开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耶识檀律毕竟是通幽上境,真元雄厚,尽管受伤极重,可是这一拳依旧不可小觑,当然,徐悠冉本来就没有留手,刚才那一拳因为他临时改变方向而削减了些力道,因而这一拳相较于之前,更胜一筹! 他浑身的真元都凝聚于此,整个拳头都透明起来,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在夜色里,仿佛一颗明亮的星辰一般耀眼。 耶识檀律自然不可能接下这么毫无保留的一拳,刚刚接触的刹那,他的左臂便已断成数截,衣袖炸裂,一根根经脉爆裂,真元冲破肌肤,血肉一片模糊,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鸢一样向后飘去,砸在地上,鲜血从体内流出,在他身边形成血泊。 耶识檀律躺在血泊中,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不时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水来。 徐悠冉的情况则是好了很多,仅仅是右手的衣袖有些破损,衣冠有些凌乱罢了,略微整理一二,示意落落过来。 刚才的巨响也引来陈长生的注意,此时他才走出藏书阁,然后就看到一个悲惨的黑衣男子倒在血泊里,许久不见的徐悠冉理了理衣襟走向黑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可爱玲珑的小姑娘。 忽然,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子笑了,说道:“少年,你的天赋很好,可惜了,要陪着我们去死了。” 他又看向刚走出来的陈长生,说道:“你也是如此。” 最后,他感慨地说道:“军师果然神策,料想到我不会成功,所以把神器给了我。” 耶识檀律举起手中的黑色铁质法器,天空之上一道道黑色的线条不知始处,纷纷出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罩。 这是魔族的圣器阎罗,因为破损而成为烟罗。先前只是用来封锁此地,现在却用来杀死他们。 耶识檀律的手臂再不能支,重重落下,他却大笑起来,笑着,咳着血,胸口剧烈起伏。 落落和陈长生同时抬头看着落下的黑色网罩,面色凝重。 忽然,她振臂,全身的真元注入落雨鞭,挥舞着迎向上空。徐悠冉连忙阻止,但无奈落落出手决绝,根本就来不及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舞鞭战阎罗。 黑色的网罗如山,极具压迫力,落雨鞭如雷霆般击打在上面,却连丝毫涟漪都未曾产生,只有一声闷响,落雨鞭节节断裂,仿佛被雷霆击断的树枝一般,落在地上。 落落也遭到了巨大的反噬,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视野也是如此。 隐约间,他看到了那个站在藏书阁前,站在高台上的少年,他横剑于身前,迎向黑色的网罗。 最后的记忆则是耶识檀律畅快的笑意,以及少年出剑,网罗被撕裂,红光自上透下。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徐悠冉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用手指在石板上画着圈圈。 耶识檀律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凄然的笑容浮现上面。 “呵呵,薛醒川。” 他喃喃道,眼角似乎都要留下泪水了,可惜他没有此时选择咬舌自尽,而他若是知晓自己之后会遇到什么,定然会后悔不已的。 耶识檀律痛苦的昏厥过去,此前他的情绪满是绝望。 来者是大周第二神将,聚星巅峰薛醒川!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黄金铠,持血光神刀,跨红云俊麟,从天而降,携盖世之威! 可惜这些风头在落落眼里被陈长生给抢了去,仿佛是他抬手一剑,划开了烟罗,救下了众人似的。 无数道黑影翻过墙,如箭般飞来,将落落接走。 红云麟踏步转身,薛醒川也望了过来,然后看到了徐悠冉。 他看了徐悠冉片刻,后者微笑道:“见过薛神将。” 徐世绩虽和薛醒川同为神将,同为圣后效劳,可是薛醒川却极度看不起徐世绩的为人,徐悠冉自然不好意思叫他一声世叔。 薛醒川打量他一眼,似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不错。” 徐悠冉道谢一声,说道:“不敢,多谢神将夸奖。” 薛醒川不再理会他,转身看向陈长生,神色漠然地问道:“你是谁?” (诸位,我不太会写打斗,将就着看吧,我找机会再练一下) 第十章 后续的啰嗦事(可以不看,没啥意义) “我叫陈长生,是这里的学生。” 陈长生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是说道。 薛醒川何等修为,自然看出陈长生未曾洗髓成功,面对烟罗这等大杀器却敢举剑相迎,这份勇气和意志是身为军人的他最欣赏的。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红云麟踏地而起,踩云而去。 徐悠冉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说道:“玩刀的,别想着耍枪!” “这是怎么回事?”陈长生没听到徐悠冉刚才那句话,但这里他是自己唯一认识的人,于是前来询问。 徐悠冉没好气地说道:“还能咋样啊,隔壁小姑娘想找你,结果被人蹲了,现在让人给打晕了,已经被人抬走了。” “哦。”陈长生淡然地回应一声,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徐悠冉说道:“心神不宁,所以我来看你。” 陈长生点点头,说道:“坐坐?” 徐悠冉想了想,与他一同进了屋。 ······ ······ 次日,看似小巧可爱实则神经大条的落落殿下醒了,然后是名梗两次长大了,让下人们一阵欣喜然后一阵害怕。(具体可见原著三十三章) 金玉律金长史有些忧虑落落殿下的恋爱问题,然后被李女官一通打权给怼到无话可说,阵阵语塞。 徐悠冉知晓,落落殿下今日还会来,闲的没事干就喜欢瞎凑热闹的徐少爷自然得来,于是乎三人再次在国教学院碰面了。 三个人在一起,所以陈长生没有像原先那样因为落落的一天女下凡而愣神。 落落首先对徐悠冉鞠了一躬,说道:“昨天的事情,谢啦。” 徐悠冉摆摆手,说道:“我昨日和你说了,你要找的人是他。” “我?”陈长生指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徐悠冉点点头,说道:“就是你。” 然后他对落落说道:“落落殿下,劳烦您使一次钟山风雨剑。” “啊?”落落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是妖族公主,父母白行夜和牧云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脑瓜子自然聪明,当即同意。 徐悠冉对陈长生说道:“你看着这丫头,指点一下。” 陈长生再次疑惑,但看着落落已经携风带雨舞了起来,只得专注地看着,不时说些什么,当初看书的时候徐悠冉可以说是一愣一愣的,估计猫腻写的也是一愣一愣的,现在却都能听得懂……这都是题外话。 一套钟山风雨剑舞完,落落额头有些冒汗,但是经脉一阵通畅,着实令人舒适,于是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果然。” 陈长生则有些疑惑,问道:“你为何知晓我能帮她?” 在此之前,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本事,徐悠冉怎么知道? 对此,徐悠冉自然不好解释,有些敷衍地说道:“你猜。” 徐悠冉感觉自己的使命结束了,立刻退却,不再理会此间之事。 之后便是陈长生与落落的拜师之事了,具体情节请参考原著,本作者懒,不想概括转化,也不想copy,这一章就这样吧。 (这两章有点难受,因为有些情节着实不能给主角强行加戏,另外之所以让徐悠冉去救落落是为了避免她爱上陈长生,可惜最后还是给他装到了……否则怎么拜师啊,徐悠冉之所以走,这个很好理解,你总不能让他看着落落抱陈长生的大腿撒娇发嗲吧?) 第十一章 收徒 第十二章 国教学院的欢声笑语 辛教士留下来解释了些事情,比如说国教学院再过一年就会永远消失,以及彭教谕的三位师兄都是死在这里的。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万年老二啊。陈长生这么想着,对于彭教谕的行为有些理解,但不能认同。 最后,辛教士说了声你可以啊,然后留下气氛逐渐不对劲的三人。 “那啥……”陈长生有些支吾,“你们吃了吗?” 徐悠冉摇摇头,落落则为了多说句话问了句是早上么,然后陈长生乘机提议买抻条面。 对于落落天天卖乖,徐悠冉内心也很喜欢这个人——从最初喜欢书中的那个纯真可爱而善良的小姑娘到这个活生生的人。 落落买了混沌回来,一份加量,这是徐悠冉的,一份多加辣椒面,少放豆芽……后来被徐悠冉强行修改,要了正常份的豆芽,还有一份常量,什么都不加。 饭后,陈长生退了夜明珠和落落送的其它礼物。 落落有些担忧,问道:“先生,你……不是要反悔吧?” 陈长生摇摇头。落落问道:“那您为何要退我的拜师礼?” 徐悠冉此时很想说一句你不要给我,但看陈长生当正人君子当得开心自然不好打搅,默默沏了杯茶,端过来。 陈长生说道:“你已经给我买了碗面条了。” 落落顿时收敛笑容,神情严肃起来,拎起衣裙,跪倒在乌木地板上,对着陈长生拜倒。 陈长生与此同时也向着西宁的方向跪倒,三拜。 陈长生起身,落落也想起来,却被徐悠冉递来一杯茶,然后得到眼神疯狂示意。 这段时间落落看了许多人族有关拜师的典籍,反应过来应当奉茶,于是乎双手捧着茶杯,奉到陈长生身前,低着头,道:“先生请用茶。” 陈长生略带感激地看了徐悠冉一眼,然后接过茶杯,打开盖子,拂了三下,轻饮一口。 而后,陈长生将茶杯递给徐悠冉,说道:“起来吧。” 三人此时不知道,墙上还有着两位正人君子欣赏师徒友人之间的温馨场景。 之后是那些原著中提及的谈话,因为徐悠冉没有过多介入,所以不复一一赘述。(具体可见原著第三十八章) 直到陈长生说到自己和徐有容关系不好,然后落落很没有原则的来了句以师长为原则,此时徐悠冉看不下去了,使劲拍了拍落落的肩膀,说道:“落衡小姑娘啊,你猜猜我姓啥?” 这么多天了,落落查了陈长生的姓名以及资料,却没查徐悠冉的,自然不知晓,于是摇了摇头。 徐悠冉幽幽地说道:“我姓徐啊,和东御神将府一个徐。” “额……”落落连忙拉着陈长生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和徐有容是什么关系?” 徐悠冉说道:“徐有容是我姐姐。” “什么!”落落惊呼一声,陈长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事,悠冉是可信的,我们是朋友。” 徐悠冉却不肯罢休,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占点便宜,摆出张牙舞爪的姿态,一步步逼近落落,说道:“我和陈长生是兄弟,你是他徒弟,你说,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师叔?” 落落气得嘟起嘴,狠狠摇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才!不!” “啊!”接下来是落落一声有些扭曲不畅的叫痛,徐悠冉捏住她的脸,问道:“叫不叫?” 落落身为白帝嫡女,自然极有骨气,坚持原则,绝不屈服于黑恶势力。 见两人都孩子气的卯了起来,陈长生出手将二人分开,调停一二,然后对着徐悠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说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原本落落长相就偏小,再加上师徒这一层辈分关系,陈长生更觉得落落像个孩子一样需要照顾,在他眼里也就幼小了许多,于是自然要这么做。 一边脸蛋红扑扑,鼻息气呼呼的落落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徐悠冉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笑什么笑?” “略略略!”落落丝毫不惧,躲在陈长生身后一个劲儿的对着他做鬼脸,吐舌头。 “哼!”徐悠冉挥袖,负气而走,成为今天这里的第二波。 落落像是打了胜仗似的雀跃起来,徐悠冉脸色阴沉,走得更快了。 走到木门那里,看到笑得得意忘形的金玉律和李女官二人,正气头上的徐悠冉哪里管得了这二位是聚星境的大能,当即怼了上去,怒道:“你俩笑什么笑呢?赶紧管管你家殿下!” “哎呦!”金玉律大呼一声,他笑得肚子疼,又是一个没抓稳,栽了下去。 徐悠冉的恼火刹那间烟消云散,捂着肚子,指着金玉律大笑起来,嘴里的话都说不明白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嘿……嘿……你……你还笑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金玉律本来想要起来捉住这臭小子狠狠教育一顿,告诉他什么是尊老爱幼,可看他这副口吃的模样,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继续笑了起来。 一般而言,这种最为单纯的笑声是极具感染力的,李女官跳了下来,也忍不住笑着,三人笑声之大,甚至传到了国教学院的藏书阁,陈白二人闻声赶来,本来不知所以但看着三人都在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欢笑之声持续回荡在国教学院以及百草园之间整整一个下午。 本来他们还想谈些正事的,但是被这么一闹腾,徐悠冉也不走了,连同金玉律和李女官二人在国教学院准备了点心和茶水,畅聊了一下午,全部都是值得一笑的话题,若非李女官和落落二人还在,他都想撩起衣服看看自己的肚子上是不是笑出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腹肌了。 一下午畅聊,一下午肆意大笑,让徐悠冉临晚上走出国教学院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腹部的一阵酸痛,都有些直不起腰,为了路上不社会性死亡,不得不憋着笑,努力直着腰,撑到了家里,然后徐府当晚就出了个傻子。 话说五人散后落落有些累了,吃过些许东西后就睡下了,陈长生则是抓紧时间,读了一晚上书,夜里则是通宵冥想。 徐悠冉属于最无聊的,他搬出躺椅,躺在椅子上,盖着毯子,望着星辰。 今日无云无雨,正值夏日,夜里天空之上星辰繁多。 徐悠冉就这么,睁着眼睛呆了一晚上。 做着最复杂无聊的事情——数星星。 (你们以为主角形象崩了吗?不!才没有!是我之前崩了,在我心里,主角应该是个像我一样的中二逗比少年,同时具有责任心和善良之心,所以没有崩!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第十三章 第一夜(上) 第十四章 第一夜(中) “只是……我现在准备打死你们。” 天海牙儿像看着死人一样,看了看徐悠冉,又看了看轩辕破,认真问道:“你现在还能像刚才笑的那么开心吗?” 楼内楼外一片死寂,摘星学院的座席处,也没有任何声音。 徐悠冉已经准备下台,现在正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庄换羽微微挑眉,说道:“你知道青藤宴的规矩,如果你不守规矩,我只好代表天道院出手。” 现场能战胜天海牙儿的年轻人不只有他一个,比如说落落和徐悠冉都可以,但是之所以是他说这句话,是因为这里是天道院的主场,而他是天道院的大师兄。 “我打不过你,所以我不敢得罪你。但有人敢得罪我,那怎么办?” 天海牙儿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天道院教谕,问道:“我不会杀人,够了没有?” 天道院教谕面无表情说道:“青藤宴重在交流,点到为止。” 徐悠冉终于走下台,望向天道院教谕,微笑着说道:“您放心,既然他不会杀人,那么我也不会。” 主座的徐世绩皱了皱眉,他觉得儿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得罪陛下,但这是宴会,他不好开口训斥,只希望徐悠冉能有个度。 天海牙儿仰着头用下巴对着徐悠冉,问道:“你是何方宵小,速速报上名来!” 徐悠冉依旧保持微笑,平淡地说道:“离山剑宗,徐悠冉。” 离山剑宗!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天道院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可以理解,天道院众弟子簇拥在中间的庄换羽挑了挑眉,略感有趣地看向他。 天海牙儿也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起来,但举止依旧轻慢。 他对徐悠冉伸出手,做了个勾手的动作,问道:“你的剑呢?” 徐悠冉笑道:“打狗得用棍,可惜我没带,但是依旧不能辱没了我的剑。” “很好。”天海牙儿舔了舔嘴唇,又重复了一遍。“你很好!” 徐悠冉道:“我当然很好,但你却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徐世绩捂住额头,似乎叹了口气,一旁的梅里砂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笑着看向他,又看了看场上。 两人都已站在台上,徐悠冉再如何看不起他,不喜欢他,也比他年纪长了两岁,所以一直没动,等着天海牙儿主动出手。 “呵。”天海牙儿看出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当即五指握拳,双膝微曲,脚掌蹬地,一跃而起,飞速奔向徐悠冉。 血色的光芒从他的拳缝中溢出,由此可见此拳的威力之大。 但是面对这一拳的徐悠冉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 十丈、五丈、三丈、一丈……天海牙儿越来越近,徐悠冉依旧这么看着他,主座上的徐世绩不禁握住了衣角,梅里砂则颇有兴趣地看着台上。 台下诸多学子都屏住了呼吸,即是紧张也是不解,陈长生和落落也是如此,哪怕是庄换羽也为之侧目,他也很希望天海牙儿被打败。 三尺!天海牙儿来到了距离徐悠冉身前三尺的地方,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个未发生的画面——不是徐悠冉被天海牙儿一拳砸成了肉饼,而是天海牙儿被利刃切成了无数肉块。 一些女子别过头去,不愿看这副令人作呕的画面,更多的人则是满怀期待地看着台上。 就在天海牙儿来到徐悠冉身周三尺之时,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幽冷、漠然起来,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风景,但是任何直视他的目光的人都会感觉到被切割的痛苦。 在三尺之内,是他的领域,天海牙儿则是一个闯入者,侵犯了他这位主人的威严。 于是徐悠冉抬起手臂,如剑出鞘。 然后他横臂于身前,如横剑断江。 天海牙儿的拳头来到他的身前,即将与他交锋。 …… …… 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两人脚下的石台也没有如蛛网般龟裂,只有啪的一声,天海牙儿的拳头就被徐悠冉握在手中。 他如狂澜般袭来,却不论如何也无法撼动徐悠冉如泰山般的手臂。 徐悠冉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然后是雀跃的呼声。 徐世绩松了口气,神色依旧阴沉。 天海牙儿想要抽回手,却无法做到,然后他看到了徐悠冉的眼睛。 “啊!”他叫痛一声,下意识挤了挤眼睛,与此同时,束住他手臂的力道突然消失,一个没站稳,天海牙儿连退数步,跌倒在地上,正好是三尺之外。 徐悠冉微笑起来,说道:“一次。” 全场一片赞扬之声。 “啊啊啊啊啊!”天海牙儿以拳捶地,口中不时发出如野兽般疯狂的嘶吼,他重新站起来,凝聚了全身的真元,再次挥拳,向着徐悠冉打去。 不出所料,又仿佛出乎意料,他的拳头又被徐悠冉接下了,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甘地挥舞起另一个拳头,向徐悠冉砸去。 两人离得很近,如此偷袭很难反应过来,于是全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再次屏住呼吸,落落已经握住落雨鞭向上冲了。 最终,落落还是停下来,和众人一起爆发出如山海一样的欢呼声,早已忘了他曾经捏过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脸,激动得跳了起来。 徐悠冉不知何时,再次稳稳抓住了他的另一个拳头,并非用得另一只手,而是速度极快地放开天海牙儿,然后再次捉住他。 从始至终,他只用了一只手,天海牙儿便被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 庄换羽自负可以轻松打败天海牙儿,但绝不会这么轻松,更别提像他这样单手接三拳,纹丝不动。 毕竟天海牙儿修行的功法和血脉都极其霸道,真元自然狂霸。 他向一旁的人问道:“你们有认识此人的吗?” 众天道院弟子一阵交头接耳,纷纷表示否认,有一个弟子忽然反应过来,说他是陈长生和唐三十六的朋友。 又听到陈长生这三个字,庄换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台上,徐悠冉微笑看着在自己手中痛苦挣扎的天海牙儿,说道:“事不过三,该我反击喽。” 第十五章 第一夜(下) “不……不要!” 天海牙儿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如看着魔鬼一般看着徐悠冉,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磨蹭着向后退,嘴里还不时发出颤抖的声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认输。 徐悠冉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他,说道:“怎么?你不是说要废了我吗?” 天海牙儿快哭了,连连说道:“没……没……没……没有啊!” 徐悠冉笑而不语,依旧缓步走向他,给他压迫力,让他多出会儿丑。 实际上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原著中的天海牙儿着实可恶,废了不少人,最后才被落落打废,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他却没有这个机会,仅仅是叫嚣狂吠了几句罢了,单论罪行,还不足以废了他。 徐悠冉想了想,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问题,毕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被废吧? 于是他走到天海牙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趾高气昂地说道:“快滚吧,小狗就别出来瞎叫唤。” “哎,哎。”天海牙儿连连答应,屁滚尿流,踉踉跄跄地逃窜而去,天海牙儿对他的恐惧程度,尤胜原著中面对落落,就连威胁之语都不敢说出。 徐悠冉微笑着看戏天道院教谕,说道:“天海牙儿走了,所以输了,对吧?” 那教谕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道:“当然,当然。” 徐悠冉微笑着走下石台,落落和陈长生对他低头示意,徐悠冉微笑回应。 主座上的徐世绩终于松完了一口气,开始心悦于儿子的优秀,没有注意到他和陈白二人眉来眼去。 梅里砂慈祥地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青藤宴照常进行,徐悠冉偶尔受到挑战,但无一合之敌,毕竟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要么没自信,要么在隐藏自己。 这样算是大出风头了吧?徐悠冉不太清楚徐世绩的要求是什么,但是今夜的确让他名声大噪。 回家后,徐悠冉再次搬出椅子,躺在上面静思。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井九了……这美貌,这天赋。 不过他也发现了今天自己干了这么一桩事的问题,那就是轩辕破不会被废,也就不会被摘星学院开除,也就不会加入国教学院。 思来想去,徐悠冉决定动用落落这个关系,帮着陈长生重新组织一下主角团。 又是一夜观星,无眠。 (这一章就这么多了,我还以为我能写个两千字呢,可惜了,没有茅秋雨,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挺烦的,我真是个蠢货) 第十六章 谈话 次日,徐悠冉来到小菊园,来寻居住在此的莫雨。 两人小时候见过不少次,但那时候徐悠冉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屁孩儿,莫雨却是个见过唐三十六脏成泥猴的模样的老姑娘,两人之间倒也算不得熟。 两人一同在院内石桌边坐下,莫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很没精神地问道:“怎么了?” 徐悠冉喝了口茶,他一夜没睡,疲惫的精神顿时清醒许多,说道:“昨夜我爹是不是来找你了?” 莫雨嗯了一声,没有否认,在她看来徐悠冉应该是站在徐世绩那边的,或者说是站在徐有容那边的? 徐悠冉四下打量,嘟囔了声没有躺椅,然后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但我还是希望你别理他。” 莫雨眉头一挑,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哎!”徐悠冉站起身,使劲儿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声舒适的哼哼声。 莫雨有些好奇,问道:“你也失眠?” 徐悠冉转过头来,面带奇怪笑容地看着她,问道:“也?” 莫雨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干脆沉默以对。徐悠冉说道:“害,你担心个啥,咱俩啥关系,穿一条裤子……” “有事快说。”莫雨深吸了口气,说道。 “切。”徐悠冉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莫雨放下水杯,说道:“那你还不赶紧走?” 徐悠冉摇摇头,说道:“我闲的。” 莫雨握紧拳头,敲打在桌子上,若非他是闺蜜的弟弟…… “行行行行,丑婆娘玩不起别来啊。” 一见莫雨要动粗,徐悠冉见好就收,立马落荒而逃。 莫雨松开手,望着他离开,挑了挑眉,说道:“长得还不赖嘛。” 若是把她弟弟给捞到手了,也不知道那丫头会是啥表情。 莫雨想着,心情好了起来,忽然觉得有些睡意,连忙跑回屋里补了个觉。 ······ ······ 昨日国教学院没有出风头,这里还算是个无事之地。 徐悠冉出了小桔园,没有去百草园,而是在皇宫外荡悠。 最后他还是跑到百草园,在那个湖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天海出现在他身边,负着手,看着湖,无言。 徐悠冉通过湖中倒影看到了她,然后转过身去,轻声喊道:“陛下。” “怎么?你觉得自己搞出大事了?”天海目不斜视,说道。 徐悠冉摇了摇头,撑颔望湖,嘟着嘴,双颊鼓鼓的,似乎有些赌气。 天海见他没有回答,不再多说什么,站在那里,仿佛雕像。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徐悠冉说道:“陛下,您说,一个人好心,明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阻止了一个阶段的坏事发生,却让整个大局陷入了迷茫,他有过吗?” 这才是他来找天海的理由,在整个京都了,能解答他的问题的人不多,天海就是其中之一。 天海说道:“你昨日的事情,不错。” 徐悠冉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曹教谕还是死了,但是很多少年没有被废,一件注定、应当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你还年轻。”天海说道。 “老了,才需要老奸巨猾,现在的你,还不成熟,我们这些老人虽然常说让你们处事圆滑些,但不代表你们真的应该事事无错。” “眼睁睁看着坏事发生在眼前却不阻止,顾全大局就不是不事事的理由,因为那样是懦夫所为。” 徐悠冉笑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 天海负着手,继续说道:“一个事情若是能承担后果,那便不是错误。” 徐悠冉重重点头,轻快地说道:“是!” 天海走了,又是只说了一句话,其中一句还是井九对顾清说的。 但是却点醒了徐悠冉,他一直以来很尊重这个世界的命运,能不改变则不改变,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隐姓埋名的理由,但是昨日他看着天海牙儿没有忍住,所以上去把他赶跑了。 难道再选一次,他就不会这么做了吗?当然会! 当初他已经辜负陈长生一次了……或许只是在他心里,但他依旧感到悔恨,所以昨日他出手了,大出风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便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人们能做的,就是承担它的结果。 这件事在徐悠冉自己看来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所以他决定承担,于是他到了那堵木门前,推门而入。 …… …… “什么?你要我去抢摘星学院的人?” 落落掐着腰,看白痴一样看徐悠冉。 后者自然羞愧难当,毕竟是自己搞出的事情,却要别人来收摊,而且从表面看来就是人家轩辕破在摘星学院待得好好的,结果你要落落把人捞到就俩人的国教学院里。 这事当然不行啊,落落毫不犹豫回绝了他,连带着嘲讽了几句。 徐悠冉只得连连称是,逃也似的离开这里,开始在京都里漫步,找个酒铺子买酒消愁。 毕竟,他总不能去摘星抢人吧? (最近给章节取名字越来越随意了,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 矫正 第十八章 第三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