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崖畔 嘎嘎嘎...... 只见大片大片的飞鸟盘旋在海面之上,可它们的叫声却被浪潮所吞没,传出来的只有星星点点,夕阳照在白色的羽毛上将其印成了赤金色,与下方海面的灰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浮云山崖畔,一少年正坐在崖沿上,看着远处海面的飞鸟目不转睛。 突然 “净山,你咋又在这发呆了啊,小心被师父知道了又要给你好一阵痛骂。” 徐净山征了一下,抬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现是自己的师兄徐厚林 “哦,是师兄啊,师兄你来啦。”他看起来好似是还没有会过神来,仍是愣愣的 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起身,徐厚林赶忙拉了他一下 “你!快起来!快起来!”徐厚林急了,”师父他老人家等会又要生气了,他对你这个宝贝徒弟可稀罕着呢,你这样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说到这,才见徐净山缓缓地把荡在崖壁上的脚收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师兄愣愣出神。 “看啥呢,还不快去授符堂拜见师父,这会他正等你呢。” ”哦,知道了,我马.......“ 还没等他说完,徐厚林就急匆匆的拉着他往授符堂那跑 ”我告你啊,今天师傅是要考你的,你可悠着点。“ ”知道了,师兄。谢谢师兄相告“ 见他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徐厚林叹了口气,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心里没少替自己这个小师弟担心。 到了授符堂前,只见这是座长得像破庙一样的小堂,左侧是一株大槐树,因为现在刚刚入夏所以正开着满树的白花,堂檐四边翘起的檐角上长满了青苔,整体呈现出灰绿相交的古旧色彩,可若是换句话说,那就是上上下下都写满了年久失修四个字。 见到自己的两个徒弟总算来了,老道士徐承海微微点头指了指身前的两个蒲团示意他们入座。徐厚林有些紧张 ”这...师父你不是要考师弟吗,那我就不用在这....“ “你给我坐好!整天虎头巴脑的,也让我来看看老夫教你的你学了多少。“ ”是。“徐厚林赶忙行过礼在师父左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还有你。“徐承海又看向了自己的小徒弟 徐净山心里一紧,赶忙道:“弟子在。” “你是不是又傻忽忽的跑到后山崖边看海了?我让你好好的温故知新,你却给我整天闲着去看海景,是不是为师对你平日里管教的不够严?” “嘿嘿,师傅你别生气,师弟他也只是....“ “我问你了吗!?”徐承海吹着胡子瞪了徐厚林一眼,徐厚林赶忙闭上了嘴。 徐承海又扭头看向了徐净山:“你说说你,老夫对你是多么的器重,整天盼着你能继承我浮云山的一脉大符道。再看看你师兄,虎头虎脑的,我早就不指望他了,现在想的就是这小子和他那静月门的小道侣早些好上了,能给我生个小徒孙” ”师父你咋又扯上这了啊。“徐厚林不好意思的抓着头。 ”臭小子你别插我的嘴,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没你这小师弟来的有天赋,好好想着啥时候把你那小道侣娶来了,好给我们浮云山在填两个人。“徐承海又扭头看向徐净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你,臭小子,老夫对你如此器重你却天天跑崖边看海,我都不知道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 “弟子在看那些海鸟的羽毛和风还有......” “我问的是你在看什么吗!”徐承海似乎是被气到了,他吸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在让你不要天天乱跑,好好琢磨老夫教你的符。” “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呢?”徐承海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徒弟。 徐厚林刚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师父那副怒样赶忙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回了句”听到了“ ”好。“徐承海又再次看向徐净山:”净山,我问你,上次为师教你的小五雷符你回去自己琢磨了吗。“ ”琢磨了师父,“徐净山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徐承海道,“这是徒儿自己制的,徒儿已经试过,可以放出些电花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到合格的水准。“ ”嗯——“徐承海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他一边接过符纸一边打量着道”不错,不错——,整体神念一脉到底中间没有停顿,笔锋遒劲,符胆气力很足,确实不错,你看为师一直说的,你小子很有天赋。” 徐承海抚须赞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欣慰两个字 一边赞叹着,徐承海试着把灵气注入,可刚刚把灵气注入,突然只听“呲”的一声,一股粗如细枝的电流便射了出来,直直的朝着徐厚林的方向飞去。 徐厚林赶忙朝侧边翻滚,刚一躲过,只见原本地上的蒲团便变成了一股青烟飘起,让人不禁冷汗连连。 厚林!师兄! 徐承海和徐净山两人显然都被吓到了,生怕徐厚林没防备受了伤。 ”都怪我,师兄,差点害你受了伤。” 徐净山一脸的愧疚。 ”没事。“徐厚林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道,“不过师弟你这符也太猛了些吧,这就是你说的 小电花?“ ”对不起,师兄...“ ”好了,这次是为师的失误,净山你不用内疚,还好没伤到你师兄,看来老夫真是老了,这点判断都没有。” “师父。”徐厚林看着眼中泛起感慨的徐承海。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 净山,老夫当年第一次成符的时候也没能做出你这般的小五雷,你的天赋不一般,可千万不要荒废了。” “嗯,我会记住的,师父” “你明白就好, 我们修行之人寿元长久,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看风景,不必贪图这一时。” “好了,既然小五雷你也掌握了,那老夫在教你一道我浮云山的独符,能定身的,好好看着,我先给你画一遍。” 说完,徐承海从袖中取出一只黑竹作管的兔豪,沾上事先调好的墨深吸了口气,将神念凝在了笔尖上,因为要让徐净山看得清楚,所以走笔很慢,可整张符一气呵成,观其笔锋,宛如刀割,细细看去好似能将人的眼睛划伤了。 “好了。”徐承海对着符纸吹了口气又看了看徐净山问道:“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师父。” “这符的关键在于符胆的那个止字,必须是神藏期间。取得是儒圣的那句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 讲究一个进退随心,于利与德间可坚守其德,是大止,倘若是个懒人或是贪鬼,那必定是执迷不悟的,这符也成不了。” “弟子牢记师父教诲,还请师父放心。”徐净山行礼道。 徐承海又看向了徐厚林。 “弟子也明白,而且这符弟子不也是早就成了吗,师父你放心就好。”徐厚林一脸讨好的看着徐承海。 “我要送你的不是这句”徐承海瞪了徐厚林一眼,“是那句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你给我对你那小道侣要好好的多上些心思了,好让为师早点抱上孙子。” 徐厚林不好意思的挠头陪笑道:“急不得,师父,嘿嘿,急不得。这事也不单单看我们两个,净月门毕竟是大门大派的,而且涵儿还是宗主的亲女儿,我们势微,倘若我还没到那个实力就敢提亲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宗主揍个半死半活的。” 话一出口徐厚林就后悔了,本以为师父又会是一顿臭骂,至少也得是借机鞭策一下自己,可没想到师父却是一言不发,虽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徐厚林明显能感受到师父身上的那份老态。他很难过。 “师父,累的话要不休息一会?”徐厚林试探着问道。 “不用,今天还得教会你师弟这张停云符。”说到这徐承海似乎是又来气了,“你小子要是聪明点,那我也能放心的把你师弟交给你让你来代师授课,你给我好好用功些,知道了吗?” “知道的,师父,我知道的。” “净山,你可知符道本源?”徐承海又转头望向徐净山。 “这......弟子愚钝,不曾知晓。” “罢了,也是为师未曾与你说明,其实我早就将它提在了百符详解里,就放在了你的书架上,本是指望着你看到了能自己来问为师的,谁晓你小子日日怠慢,竟到了今日也未曾读到。”徐承海似是有些失望。 徐净山不免也感到了十分的内疚 “罢了,以前你还在筑基,百符详解毕竟是要入了符道才可读懂的,只是为师期望着你能够再好学些,你若是读了,你就会发现在那本晦涩难懂的书中有那几页竟是如此通俗。”徐承海看着徐净山又道,”符道在最初讲究的是一个借字,上提神名,画符前要先敬香礼拜,上面大多是绘上所求神明的法器标号,这便是最早的神符,可这毕竟是借来的法力,后有先人悟出求神不如求己之理,以己之力画符入道,讲的是一个向内而求,绘出了那第一道人符。这两者一外一内,各有本源,虽都是符,却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我今天所授你的这道停云符便是我浮云山大符道的一道人符。” 徐净山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又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问出来不免显得愚钝要惹师父失望。 可徐承海看了他一眼道:“没错,那张小五雷便是向外而求的神符,上面所绘的符号,代表的是上古雷神的打雷鞭,以求得雷神口令,号令一方小天地的雷气,这便是你那电蛇所来由。” 接着,徐承海向徐净山教授了口诀,徐净山在那默默的背诵,正背诵着,徐净山却发现这口诀读来却好似一篇儒家经文,处处不离一个止字,好像只是在叫人要克己复礼。 这让徐净山不免又疑惑的望向了徐承海。 “是不是感觉这不像是一首符道口诀,反而像是一篇儒家经文,不知该如何运转啊?“ 徐净山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徒儿,等你将其倒背如流,能够合到自己的藏经魄里时,若要绘符,这口诀要义便会不自觉地被你所运转融入笔下。去好好钻研吧,记住,画人符不在形,在心。大成时可不拘于形,随笔而成。”说完徐承海看了看外面天色已黑,便挥了挥手,示意徐净山可以回去了。 徐厚林见师父只对徐净山挥手让走,以为师父还有什么事情要嘱托自己,便仍坐在那。 徐承海看自己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大徒弟还没离开便问道:“你小子还有什么事啊?” 徐厚林听了后不免感觉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弟子以为,师尊还有是要和弟子告知。那要是没什么事,弟子就......“ “臭小子,赶紧给我滚,记得明天去找你那静月门的小相好去。“徐承海挥手赶着徐厚林。 徐厚林一边憨笑,一边行过礼拜别了师父。 等徐厚林走了有好一会后,徐承海才慢慢地起身,他缓步到授符堂的大门前,借着堂内长明烛的光回首注视这那棵老槐树上的满树白花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只是眸中满是愧疚,嘴里喃喃自语着的是“浮云山没能发扬光大,承海...愧对世尊。” 本章完 第二章 临行 回到住处 徐净山躺在床上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脑中回想着今天所学的内容,这是一道从类别到本源都与小五雷截然不同的符,他有些睡不着。 过了一会,屋外下起了小雨,微微的夜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 于是徐净山干脆从床上坐起,看着被风推着轻轻作响的窗户他愣着神,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过了丝丝凉风,吹着让人很舒服,于是他干脆起身下床将窗户打开。 徐净山站在窗边,屋外的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被打落的槐花。注视着地上的槐花,徐净山却无心欣赏这雨景,他仍在心里默默的念诵着停云符的法诀,可他不管怎么背诵都做不到师父所说的将法诀要义融入到藏经魄中,他很不甘心,于是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豆大的雨点被尽数吹到了屋内,没有办法,徐净山只好关上了窗户。他举着油灯坐在了椅子上,可心里却越发的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点了,他早已经将法诀读透背烂,经文要义也早已明悟,可偏偏却只差那一步。 徐净山深吸了口气,掌着油灯照着白天师父所授的样子画着停云符的形,可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屋外的风也越刮越大,吹的窗户砰砰作响,突然的, 轰隆一声,夏雨的惊雷在晚了这么久后终于还是来了,徐净山被吓了一跳,提笔的手一抖,几滴墨珠便洒在了纸上,把画好的符形滴成了一团墨渍。可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师傅所提的那句法诀出处,说的是 “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 徐净山顿时幡然醒悟,此时自己的心境几乎执念,进退根本不由自己控制,早已与此符的要义相悖,所以才迟迟无法将法诀融到藏经魄里。 想到这,徐净山不禁哂笑,魔怔啊。 然后,他死死的扼住了自己的执念,只是沾墨轻提,好似是闲心所画,脑中的法诀便不自觉地慢慢流入了藏经魄中,紧接着又顺着挥笔流入到了所画的符形之上。 砰! 老旧的窗户终于是禁不住屋外风雨的击打,大股的狂风伴着雨水涌进了房间,刹那间,油灯熄灭,满地符纸,吹的屋内一片狼藉,可在那黑暗之中,一张泛着白光的符却仍纹丝不动,静静的停在了桌上,徐净山知道,停云符, 成了。 —————————————————————— 第二天清晨, 一夜过后,满山的暴雨总算是停了,徐净山早早地去往了后山的崖畔,这是他每天都不容错过的活动之一———看日出。 可等了半天,一直到天开始亮起来了,徐净山才发现天空仍被大片的云罩着,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了,徐净山叹了口气。 无奈的又坐了一会,一直到估摸着师父这时候应该已经醒来了,徐净山便揣着昨天绘的那张停云符前去拜见师父。 当徐净山到达师父住处时,徐承海正好出来。见到自己这小徒弟难得的没到后山去浪费时间,徐承海心里一惊:“你小子转性了?” “师父,这是徒儿昨夜所绘的停云符,还请师父替徒儿审视,有何不足之处。”徐净山恭恭敬敬地把符递给了师父。 徐承海接过符一看,忍不住的心里一惊,这么快?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当年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还是靠着师父的点拨最终才成了这符,那样的话,他这个当师父的脸要往哪搁? 于是,徐承海点了点头道:“还不错,有为师当年的样子,当初你师兄整整悟了七日才将此符学成,你小子天赋很好,可莫要荒废了,授符堂里的基础符解多去看看,不求全会,至少得要先了解了,有不会的再来问为师,听到了吗?” “弟子明白了。”徐净山再次恭恭敬敬的回礼。 “好了,本来为师是想现在去找你,再给你些点拨的,谁想你自己已经把它给成了,那你告诉为师,你是怎么悟的,悟到了些什么?为师好再看看你的思路是否正确。” 咳咳 徐承海当然不能直接说自己也做不到这般悟性,想借他山之石来攻玉,那为师的威严不就全没了。 徐净山行礼道:“徒儿昨夜反复思索不得解,明明已将经义法诀烂熟于心,却偏偏不能融到藏经魄里。” 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把这么长的法诀烂熟于心了!?徐承海心里一惊,要知道人符的每首法诀那都相当于是一长篇文章啊,而且还格外的拗口难记。可他却面不改色,仍是看似平淡的听着徐净山的回答。 “然后徒儿顿悟,知道不等于明白,徒儿虽早已将法诀烂熟于心,要义也早已明了,可那却只是知道而已,不能赋予行动,自身仍困于原来的心境,只是知道了个意思,一味执念的参悟,反而与停云符的要义相背了,所以苦苦不能成符。”徐净山回答完毕以后望着徐承海,希望师父能够再对自己有一番点拨。 徐承海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心里是越发的欣慰:“好!看来你也已经将停云符悟透了。很好!只需再多制几张符熟练一番就可。” 徐净山再次问道:“师父,那停云符要如何使用,可否有什么弊端?” “我给你演示一遍,你仔细的看着” 说完,徐承海在徐净山的那张停云符里注进了灵气,把它往徐净山的肩膀上轻轻一推,那停云符便好似粘在了徐净山的肩上一样。 徐净山感觉到肩膀一震,师父的力气便好似透过了符纸压了过来,一直压在左肩上,左边一条胳膊顿时无法动弹。 “你的符咒现在受你的修为限制,能够容纳的灵气还不够多,所以只能定住你的左臂,也因如此,你的每次动符都要考虑清楚,尽量要将符纸送到敌人的要害之处,当然,既然是要害,那对方也会多加防备,所以你要好好的练练我们浮云山的流云散手。这也是我们虽是符道却也有传山体术的原因。” 接着,徐承海将灵气附着在指尖,揭下了符纸又取出一张自己所绘的停云符将其送到了徐净山的肩上。徐净山顿时感到身体一沉,便全身不能动弹了。 “符的威力是相对的,明白了吗?”徐承海将符揭下后问道。 “弟子明白了。” “好,既然停云符你已经学会了,那为师便再传你一道行云符,用掌送到人身上可以放大力道,取的是儒圣的那句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 又过了两天,徐净山终于是将三种符的绘制和使用融会贯通。当然,这两天徐厚林也没少给他喂招。不过徐厚林真的是被自己这个师弟给吓到了,才七天,徐净山入符道才七天,就已经把符道的三张叩门砖给全掌握了,这样的天赋真的让徐厚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块的料。 这天,徐净山像往常一样坐在崖畔看海,海浪不断的冲拍着崖底,湿润的风吹拂着他散批着的长发,当徐厚林轻车熟路的找到这里时,他正手里捏着三张符咒望着远处的海鸟怔怔出神。 “师兄?”徐净山回过头看着徐厚林。 “师弟,快,快,师父正找你呢。”说完,徐厚林照例拉着徐净山就跑。 等两人来到徐承海的住处,却发现徐承海正在吃早饭。 “师父,你有啥事要和我们说?”徐厚林一边行礼一边陪笑着问道。 “吃早饭了吗?” “没呢,师父。”徐厚林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平日里的三餐大多是徐厚林负责的,但早饭徐承海却一般是用个小炉子自己做自己的,因为徐厚林喜欢起的晚些,等徐净山去后山呆了一阵后回来,徐厚林一般正好把早饭做完,两人就一起吃。但因为今天徐承海跑到徐厚林住处一把把他给拉起来了,所以早饭还没来得及做。所以徐承海这次多半是有点明知故问的因素在里面的,但师父能有什么错呢? “没吃的话就一起过来吃点吧。” 两徒弟行过礼后便各自入座,因为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还没吃,所以今天徐承海特意多煮了些粥。 徐厚林吃的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在喊:“香,香!师父好手艺!” “得了吧你,小心点别把米给喷出来了”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看得出徐承海还是很高兴的,“今天叫你们早些来呢,是有事要你们去干。” 还没等徐承海说完徐厚林便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好了师父,上刀山下火海也没问题!” “闭上你的嘴,听我说!咳咳咳咳”一不小心徐承海便被粥给呛到了,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两声道:“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山上调符墨的沉木炭不够了,但为师跑遍周边几个地不是没货就是太贵,想着要去邻州的汴州看看,但担心为师不在,宗门没人来守着,若是来了强敌可就不妙了,所以这次就打算让你们两个跑一趟。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可以不用去,为师不会怪罪你们。” “没有,师父,这事您就包我们身上了。”徐厚林又憨笑着道,“就是这盘缠啥的.....” “你个臭小子”徐承海指着徐厚林骂了句,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乾坤袋道:“这里面装的是钱,盘缠和买炭的钱都在里面了,你小子给我注意些,别乱花了。” “是是,师父你放心好了”徐厚林又一脸讨好的说。 “净山,你呢。”徐承海又问徐净山道。 “弟子愿意前往。” “好,那就当是给你历练了。”徐承海又看向了大徒弟:“厚林,路上你要多多的关照你师弟,出了事拿你是问。” “放心好了师父!” “嗯。” 接着,徐承海又从袖中取出一小叠的符纸道:“这是些我画的符咒,大五雷、行云符和急行符各六张,还有两张传心符,你们对半着分,可别想说我偏心。净山,急行符是贴脚上的跑路用,碰到事了,先跑,一边跑一边通知为师,实在不行才可以还手,知道吗?” “我明白的,师父。”徐净山认真的回答道。 看了眼徐净山后,徐承海才叹了口气道:“最后说一次,为师最后说一次,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外面人生地不熟的,碰到事情先跑,然后等为师赶过来,为师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愿看到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出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两师兄弟齐齐回答。 “再说一遍,一定要小心了!听到了没有!” .................. 在徐承海再三嘱托后,两师兄弟这才回去各自打包了行礼准备出发。 一直到临行前一刻,徐承海仍在不断的念叨着,他站在山门口,看着自己养大的两个徒弟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模糊,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出息,连个护山大阵都供不起,后悔自己没钱,买不起周边的货物,到最后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 本章完 第三章 竹鼠 官道上,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正走着,两侧希希散散的树根本遮不住夏日的炎炎烈日,师兄弟都被晒的额头直直冒汗,八月的时节,不管是哪,那中午的太阳都是妥妥的一个大老爷——难伺候。 “师弟。”徐厚林回头看了眼徐净山问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吧,这么走下去,那得被晒死。” “不会的吧师兄。”徐净山纠正了徐厚林的错误,“我们都筑过基了,顶多是热而已,不会被晒死的。” “那你不会觉得难受吗?”徐厚林一脸的痛心疾首,“师弟你出的汗也不比我少啊。” “不会啊师兄,我们再忍忍就好,前面有片竹林的,我们从那里过就阴凉多了。”说完徐净山加快了脚步,像是要给徐厚林带路一样。 “师弟你偷偷下山过?”徐厚林一脸的吃惊,“地图不是在我这吗,上面也没画出来啊。” “我看到的,师兄。前面是有片竹林” “你这是被晒傻了啊,我怎么没看到?” “有的。”说完徐净山就领着徐厚林往前走。 两人顶着太阳一直走着,整整走了大半天,徐厚林累的气喘吁吁的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师弟你慢些,我看你应该是热坏了,这里哪来的竹林啊,休息会吧。”嘭,徐厚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徐净山突然舒了口气。 “到了。”徐净山指了指前面的大片竹林。 “师兄” 见徐厚林没反应,徐净山又上去使劲的摇了摇他。 徐厚林缓过神来看着这片像是从天而降的竹林一脸的震惊,问道:“这!师弟,你别和我说你隔了这么远就看到这竹林了?” “是啊,师兄你看,从这走不就凉快多了。”徐厚林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一溜烟跑进了竹林,等徐净山也进来后他解下水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徐净山道:“我们先歇会吧,刚才可累坏我了。” 徐净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了,除了头一天晚上休息了会,两人仗着筑过基连饭也没有吃过。 于是徐净山解下自己的包裹拿出了两个干饼递给了徐厚林一个:“师兄吃些东西吧,我们确实太赶了些。”徐厚林接过干饼就大啃起来。 然后师兄弟两人对着水吃完饼就在竹荫里坐下了,接着徐净山又拿出了一把破蒲扇在那轻轻摇着,为了照顾到坐在左侧的徐厚林他特意用右手扇着,徐厚林很吃惊:“师弟你还把扇子也带出来了?我说你包裹怎么撑的这么大。” “嗯,现在八月嘛。我们也没多少钱可以用,热的话肯定用得上的。”徐净山解释道。 “呼,还幸亏你带上了,不然师兄得被热死”徐厚林显得很感激,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水。 “话说师兄,为什么江洲的沉木炭都没有了,害得我们还要往汴州那去。”徐净山突然问道。 徐厚林又喝了口水道:“山水门听说过吧,我们江洲最大的符箓门派,江洲市面上的沉木炭大部分都被他们收过去了,货不应求,剩下的门派自然只能加价买了。可我们浮云山没那么多钱,就只能往别州跑。” “那要是别的门派没钱也都跑邻州去咋办啊?”徐净山问道。 “再看吧,江洲临近有三个州呢,再涨应该也不会高到哪去吧,泸州不行的话我们争取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实在不行那就没办法喽。”徐厚林无奈的摊了摊手。 “嗯。” 然后徐净山继续扇着风,徐厚林则轻轻的打起了盹。不一会就响起了阵阵鼾声。 徐净山仍坐在那扇着风,眼神则注视着老远处,在他目力穷尽之处有个小湖泊,此时一个商队正在湖边休息,好多匹的马都在那喝水,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徐厚林醒来。 可一直等到商队走了好一会徐厚林才慢慢的醒来,他一看天色已经黄昏便赶忙起身想叫醒徐净山,却发现身旁的徐净山一直没有睡便抱歉的建议不如就地休息。 “不用。”徐净山听到后摇头道,“趁现在天黑凉快我们不如早些赶路,我不困的。” “这,好吧。困的话记得和师兄说,再急也不急这一时。” “知道的,师兄。” 说完,师兄弟两人收拾完各自的行礼就继续上路了,徐厚林从腰间取下一枚夜行石,它可以在白天吸收阳光后在夜晚发光,这可是贫穷的浮云山上唯一的一块。可见老道士对他的两个徒弟的极其关照。 师弟两个人靠着夜行石的光在竹林里快步前行,脚下的落叶咔咔响着。不断吹拂的凉风让赶路也显得愈发的愉悦,白天的炎热在此刻就犹如梦境一般的不真实。 突然,徐净山拉了一下徐厚林的衣服示意他停下来,徐厚林一脸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徐净山,徐净山指了指两人左前方的老远处。 徐厚林顺着徐净山手指的方向看去竟吓了一跳,两只鸡蛋大的绿幽幽的眼睛在远处的黑暗中注视着他们,他咕噜一下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示意徐净山不动声色的悄悄后退。 不料,那双大眼睛的主人早已经发现了两人,开始朝着两人狂奔过来,小山般大的身躯一路上挤断了大片的竹子。 徐厚林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小踏的小五雷符弓着腰蓄势待发。徐净山也取出了三张自己所绘的停云符紧盯着那道庞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两人的耳边传来了怪物一路跑来的哗啦声并伴随着轰轰的震动,靠着夜行珠的光线,两人看清了来者竟是一只小山般硕大的......竹鼠。是的,竹鼠。可它凶恶的目光、庞大的身躯以及那对如刀般锋利的大门牙都在证明着它的不容小觑。 眼见着这只如小山般大小的竹鼠已经奔到了两人面前,徐净山双腿一弓,轻盈的身躯便朝着竹鼠直直飞去。 “师弟!!!”徐厚林也赶忙捏着小五雷就朝竹鼠跑去。 眼见着徐净山直直的超自己飞来,大竹鼠下意识的便是一爪。不料,徐净山用流云散手使了个借力打力直接是翻了过去。 徐厚林看着师弟被自己喂招喂起来的流云散手却根本来不及欣慰,他飞快地冲到了大竹鼠的背后,一张小五雷已经被他握在了掌中直直的瞄着大竹鼠的心脏。谁想大竹鼠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急忙侧过半身打算用左爪拦击,却不料徐净山翻过了他那一爪后抓着毛发就在他的头顶贴了一张停云符,大竹鼠便瞬间动弹不得,紧接着,腾空而起的徐厚林稳稳当当的把一张小五雷送到了大竹鼠的心脏处,嗞啦一声,大竹鼠的心脏就被电丝击穿,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焦黑血洞,庞大的身躯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然后随及无力的倒下,两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好险。”徐厚林伸过手抓了抓背却发现自己出了一背的冷汗他赶忙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没事。”徐净山上前打量起了这只硕大的竹鼠,外形看上去和自家浮云山上的竹鼠是差不多,就是体形上多半差了有个百八十倍。 “呼——”舒了口气后徐厚林不禁感慨连连:“平日里师父对咱们太好了,还真得出来历练历练,不然这一只竹鼠就差点把我们给灭了。”说完,徐厚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五雷。 “哎,符画的再好也不行啊”徐厚林随及又是一叹,“倘若刚才没有师弟你那张停云符,那我的小五雷根本送不出去。” “师兄要不停下来歇歇?”徐净山问道。 “不用了,这么大的东西,这林子应该养不出第二只。我们把他带上,说不定到了集市里能卖个好价钱。”说完,徐厚林便示意徐净山一起上前把这只大竹鼠给抬起来。于是两人开始抬着大竹鼠在竹林里磕磕绊绊的前进。 可这路实在是太难走了!走了半天,徐厚林都有点想放弃了,可现在浮云山最缺的是什么?钱啊!于是师兄弟两人咬着牙拼着身体把它给运到了最近的一个集市。这里是江洲怀深城,由于靠着苍云江水运发达,大大小小的商队都会选择在这里停靠,这里的集市也就变得格外的繁忙起来。 一来到集市,师兄弟两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自然不用多说,换谁扛着这么大一只的竹鼠都会引人关注的..... 可就是路上一群人对着师兄弟两人不停地指指点点,让一向不怎么见人的徐净山心理压力颇大。 连遭受竹鼠突袭也不曾改色的徐净山在这一刻却冷汗连连,他不由得感觉到了浑身的不自在。一旁的徐厚林却人如其名,脸皮厚得很,似乎是感觉到风头出尽,竟开心的哼起了小曲。 师兄弟两人找了个位置,把大竹鼠往地上一放,就立即引来了大群的围观,一大群的人把这围的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他们指着如小山般大的竹鼠啧啧称奇,互相之间交头接耳的,这让徐净山感觉到压力更大了,而徐厚林对此却更加开心,他觉得这次一定可以把这竹鼠卖出去。 “来让一下!” “走开点,陈老爷来了,你们还不识相点?!” “哎呦”一个挤在前面的地痞子被壮汉推倒在地,一个穿着富相好似土财主一样的胖子在一群大汉的簇拥下走到了师兄弟两人的跟前。 “你们这啮铁怎么买啊?”胖子问道。 啮铁?徐厚林和徐净山都愣着了,指的是这竹鼠吗? 是了!平日里爱看杂书的徐厚林突然想起来,之前读过一本叫《百山异兽录》的杂书,上面是有这么种猛兽叫啮铁,可他也没见过,所以下意识的就把这猛兽给当成了变异的大竹鼠。 徐厚林绞尽脑汁回忆着,总算想起了书上那段“啮铁,大如巨石,形如硕鼠,牙利如刃以铁而食,夜出昼伏,多栖于竹海,寿长过百,毛皮可御刀剑,食之不忧.......”好家伙,徐厚林差点忍不住猛拍大腿,这是给撞到宝了呀! “喂喂喂!你卖不卖啊?”陈大老爷一脸的不耐烦道。 “卖卖卖,那...老爷您给出个价?”徐厚林有些摸不准这价格便试探着问道。一旁的徐净山则不做声,和人虚头巴脑的事他一向弄不怎么明白。 “让我出价?”那胖子听了便以为这是两个乡下的土包子,仗着有两分力气和运道碰巧给弄死了这头异兽但可惜不识货,就想着能不能宰上他们一笔,“好!一百两银子。爱要不要。” 一百两银子?!徐厚林在心里惊呼,这可不是小价钱了,换平日里山下的普通人家一年也才二十两银子的开销。只是他总觉得这胖子肯定是看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想着要宰他们一笔。 于是徐厚林暗暗的吸了口气摆出一幅很凄苦的表情道:“才一百两银子啊?陈老爷,这可是啮铁啊,我和我师弟拼了老命才干掉的。” 陈大老爷一听心想,看不出啊,没想到这两个乡下的土包子竟然认得,倒是见过几番市面,于是为了唬人他鼻孔朝得老高,摆出了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再次开价道:“五百两!不能再多了!你们两个家伙爱卖不卖吧!” 诶嘿,这话一听就有戏啊!徐厚林心里顿时就有数了,他赶忙摆出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的陈大老爷啊,您别欺负我们乡下人不识货,这啮铁皮毛刀枪不入,牙齿比铁还硬,而且这肉,这肉吃能让人把不开心的事都给忘了,凭这些就不止这价啊!” 刚刚发生的这些事让在旁边的群众听了都齐齐吸了口气,他们倒不是觉得这竹鼠能有多厉害,就是觉得徐厚林这小子一只竹鼠五百两都不肯卖,野心大的很,毕竟这五百两可抵得上整整二十五家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了。 可陈大老爷听了却很是恼火,他没想到这两个土包子竟然有如此见识,连这啮铁的功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难不成?难不成这只竹鼠不是这两个土包子打的?会不会是哪个高人宰了却不想抛头露面,然后派了这两个土包子来卖?不应该啊,修道高人在集市里面是有特设的场子的啊。他越想越不明白。 “老爷,您还买吗?”徐厚林小心的试探道。 陈大老爷看了眼这两个土包子咬了咬牙狠狠地道:“一千五百两!多一分都不买了!” 嘶———— 旁边的群众明显都吓坏了,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只竹鼠能卖个一千五百两。很明显连徐厚林都吃了一惊,就连一向不露声色的徐净山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千五百两!这!这可够平常普通人家开支个整整七十五年啊! 徐厚林回过神来赶忙成交,他一脸讨好的道:“卖了卖了!陈老爷您请。” “哼!”可陈大老爷却看也不看甩下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就让手下去抬那只大竹鼠。 徐厚林偷偷的把银票验了验,确认完是真的后就喜滋滋的目送着陈大老爷离开。 师兄弟都显得很开心,两人收了钱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地。 今天啊,是大赚一笔! 第四章 张择端 深夜,城里的人都早已入睡,徐厚林照例打起了雷鸣般的呼噜,而徐净山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 浮云山是有自己的内功修法的,听名字是玄妙无比,叫做浮生诀,可当练起来就发现了,这浮生诀除了随着境界的提升来让自身所带灵气容量变大外,其他任何的效果通通没有。徐净山常常练着练着就哭笑不得,怪不得浮云山一个符道门派还得有体术传承,光靠一个形同鸡肋的内功修法根本无法自保,想到这,徐净山摇了摇头打散了杂绪便继续修行,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评价养育自己的师门。 此时的城内一片寂静,可在城中心的城主府内,一群官老爷正焦头烂额的连连踱步。 “荒唐!荒唐!”城主张择端猛的拍案而起。 地下的官员明显都被吓了一大跳。 “城主息怒。”老管家姜尚仁赶忙上前劝慰。 “息怒?你们让我息怒?城外九里处,正有三万难民在朝我们这里靠,我查验粮储,却发现竟然空了整整大半,你们这是要找死啊!”张择端铁青着脸色道。 这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张城主请息怒。”张择端定睛看去,发现是副城主熊民坚。 熊民坚缓缓的跨过门槛,不紧不慢地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倘若是开门接济,那城内定然是安生不得,倒不如紧闭大门,推由南面的乌龙城去接济。” 张择端咬着牙道:“熊民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在让我任由着三万难民流离失所饿死郊野,从怀深城到乌龙城那可有足足四十里山野,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查查这少掉的大半粮储究竟去了谁的口袋!” “张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自己失职导致粮草缺失,还要怪罪于我不成?”说完熊副城主淡淡的看了张择端一眼,“当然,若是要查彻张城主自便就是,只是,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要引火上身啊。” 听完这话,张择端额头青筋暴起,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上去给这胖子狠狠的来一下。自打自己在朝中直言弹劾内阁首辅严尘清失败后,官位是一跌再跌,若要不是有好友陈尚书四处周旋,这脑袋也未必能够保下。 而自打离了京城之后,他才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官场的错综复杂,自己每在一个地方任官,似乎都会有严尘清的人来给自己使绊子,好友陈尚书百般使力才把自己给拉到了怀深城当个城主,却没想到一个在这里当了十年副城主的熊民坚竟然也是严尘清的狗。 张择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就将眼前这个小人得志的东西撕成两半。他想过要去城里的富人家里募捐,可他明白,这城里的富人大都以熊民坚马首是瞻,自己去募捐几乎是实打实的自取其辱。 这天夜里,城主府内一夜嘈杂,官员们互相争执,可张择端看得出没有一个人是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他自认顶天立地不曾亏负过任何人,可在这一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 第二天大早徐净山便早早的叫醒了徐厚林,好好休息了一晚,两人该要赶路了。 “师兄,快些,师父还在山上等着我们两个回去呢。”徐净山在门口等着正在急匆匆归行礼的徐厚林道。 “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在检查个几遍,万一有东西落下了就麻烦了。” 一直等徐厚林把所有行李都确认了遍,两人才不慌不忙的上路。 走在路上,师兄弟两人立马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本应该是拥挤无比的街道在此时却显得空荡荡的。 这时,师兄弟两人看到一个挑着担炊饼的矮男人路过,徐厚林赶忙上前搭话道:“大兄弟,今天是怎么了,这街上咋一个人影都没有?” 矮男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和你是兄弟啊?” “嘿嘿。”徐厚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掏出了两枚铜板买了个炊饼道,“也没什么,只是怪奇怪的想问问您。” 男人收下了钱后,态度果然好了不少,不紧不慢地道:“昨天夜里城北门来了一大群的难民,黑压压的一片,把城门都给堵住了,现在是谁也出不去。” “难民?现今这太平世道怎么会有难民的?”徐厚林显然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呵,太平世道?兄弟你哪来的啊?你不知道现在这北边闹饥荒老早就乱透了?” 徐厚林和徐净山听完立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要是闹了饥荒,两人买沉木炭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闹饥荒?大兄弟,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些,我们兄弟两本来是想去汴州做生意的,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受影响。” “汴州?啧,听说这些难民就是从汴州那过来的。” “啥?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汴州就贴着京城住,大燕皇帝会放着自己眼皮底下闹饥荒?” “嗤,我说兄弟你到底是哪来的人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大燕皇帝这些年天天忙着修道长生,连朝也不上好几年了?现在大大小小的事通通有严首辅一人包干,这事全天下都早就知道了。” “这!那他们也不能放任着这些无辜的难民不管啊!”徐厚林莫名的感到了一丝愤怒。 “管?呵!不是我笑你,兄弟,你去管么?这治难民可是要银子的啊,现在这皇帝年年修道,今天给建座法坛,明天来开趟法场的,我一个卖炊饼的都估摸着国库快空了,你说说国家拿什么来治?” “公库没银子就不能大家都一起捐些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矮男人显然是被徐厚林给逗乐了,“你要问那些大老爷要钱?这简直是在从他们的身上割肉啊。刚才大老早的,堂堂张城主把城里的富户一家家的给求了遍,把一张老脸都给搭出去了,你猜猜他拿到了多少?” “这.....”徐厚林突然想到了那位财大气粗的陈老爷,“一千两总该有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矮男人似乎连眼泪都要给笑出来了,“一千两?你做梦呢?张城主求爷爷告奶奶的一共就给讨来了一百两。三万难民,却只有一百两银子啊。” “只有一百两?”师兄弟两人都给听愣了。 “对啊,张城主一过去,刚提到借钱,不是装穷就是闭户不开。看得我们这些穷苦人都辛酸了,要不是没钱,那都恨不得给捐上个千百两银子的。” 师兄弟两人不做声,他们知道如果这个矮男人真的有这么些财富,那他肯定也会是那帮闭户不开的人中的一员,大抵这就是人性吧。 听完消息后,两人谢过了矮男人便向着城北门走去,一路上都有着大群热闹看够了的百姓在往回赶,看着他们或谈笑风生或故作唏嘘的样子,徐净山不由得感到满目疮痍。 来到了城上,师兄弟看着城墙下方那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都是瘦骨嶙峋衣不遮体。让人感到了一阵的心酸。 “张择端你够了!” 师兄弟两人回过头,发现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正在对着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怒斥。 “你放由百姓上城头围观,扰乱我等商议的对策,你还想当这城主不!” 这时,啪的一声 众人都惊了,等到回过了神来才发现竟然是张城主给那胖子头上狠狠的来了一拳,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眸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揍完一拳后似乎是还不解气,又走上前去给他狠狠地踹了两脚: “你他妈给我记住了,我才是城主,你只是个副手跑腿的罢了,老子才不管你背后是谁站的台,反正我都已经被贬到现在了,这官,老子早就不想做了!”说完又是狠狠的两脚。 “呼呼呼......” 熊民坚躺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底下的一帮人赶忙上前搭救,可奈何张择端自幼学武,一大群人竟是对他丝毫没有办法。 只见张择端回过身来,如鹰眼般的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道:“我今天不阻止你们上城台,就是不希望像这群蠢货一样对你们遮掩真相,城外现在有三万难民,城里的各位老爷却总共集资一百两来让我赈灾,这也就算了,毕竟这是你们私有的钱财,现在居然还敢威胁命令张某,要我紧闭城门,说是等到难民饿到忍不住了就自然会离开,荒唐!荒唐!!” 张择端近乎是在怒吼:“我张择端一生不愧对朝廷,不曾贪污一分一毫,却反受奸人陷害贬谪至此,幸而我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老子愿意拿出我全部的家当来赈灾,接下来要是他妈的对你们低一下头,老子就不姓张!” 底下的百姓全都被惊到了,谁也没见过平日里温润和气的张城主如此暴怒过。熊民坚的狗腿见状赶忙上前将主子给扶走,被张择端揍的不成人样的熊民坚一脸的狠毒,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犹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张择端。他恶狠狠地道:“张择端!你给我等着!我可是严阁老的人,敢动我,我看这次陈尚书要怎么保你!”说完,就赶忙由狗腿们扶着跑路。 张择端看着他狼狈的背影一言不发,眼神平静的仿若穿过千骨,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我等着。”随后便任由留下的群众在原地瞠目结舌,转身离去。 张择端走后,剩下的群众瞬间就像是炸开了锅,一个个七嘴八舌。 “这,这是张城主?” “我的天啊,从没想过张城主也会如此的暴怒” “是啊是啊,我一直以为张城主是那种永远都不会发怒的人,没想到....” “话说这群当官的也太可恶了吧!竟然就任由外面三万难民自生自灭?” “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捐些款,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钱虽少,但我们人多啊。” “有理。” “我觉得行。” .................... 张择端走后,徐净山愣在了那里,他回头看向了底下那片黑压压的难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师兄,能不能把我们卖竹鼠的钱去捐掉一半,就算是我的那份就好。” “什么叫算你的那份?我徐厚林难道就不是男人?全捐了!我们修道之人,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 “嗯。”徐净山看起来很是高兴,“其实师兄你可以留点的,你不是还要娶涵儿师姐呢吗。” “怕什么,大丈夫穷难道还会穷一辈子?再说我这么穷,涵儿却还是看上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是我强大的人格把涵儿给征服了啊!” 看着师兄乐呵呵自恋的样子,徐净山难得的没有戳破。接着,两人便带着银票前往了张择端的府上。 ———————— 本章完 第五章 逐家敲门 当师兄弟两人来到张择端府上时,发现此时的城主府门口正聚集着一大票的百姓,他们排着队正在争相为难民们赈灾捐款,城主府的门口摆放着桌椅,在那为各家登记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主张择端。 师兄弟两人见人很多,便老老实实的站在末尾排队等候。虽然捐钱的人不少,可那毕竟都是些贫苦百姓,少的只能捐上个十几二十文,多的也就才半两而已,可张择端并没有对此表示嫌弃,他像个账房先生那样坐在门口,一丝不苟的记着每一文钱的由来。 “大兄弟,你们打算捐多少?”只见是排在师兄弟两人后面的一个男人问道。 “我们就稍微捐些。”徐厚林憨憨的笑着,“能出一份力就行。” “是啊,大伙都出分力,外面的那些灾民也能过得好些,谁还没个遭难的时候啊,多积些德,对自己总归是好的,就是可恶那些大户人家的,平日里张扬跋扈欺压我们,遇到了事情却整天缩得老远,幸而我们还有一个英明人善的城主,不然,啧,这日子还真过不了。”那男人感叹道,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腿道:“我的腿,瘸了。去年夏天,我本来是去街上买菜的,谁想几个富公子骑着马就在那里横冲直撞,我虽然躲得快了些可还是被那马腿给带到了,这不,欠了好大一笔钱才堪堪保命,可惜这腿是没喽。”男人啊一脸的唏嘘。 徐厚林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左小腿给替换成了一截木桩。他看了不忍心道:“兄弟你这腿都这样了还来捐钱?” “咋了?腿断了就不能行善事了?外面那些灾民可比我要苦的多,才来了几天,那城门外的树皮就没了,估摸着要是再饿他们一会就得饿死,我可不像那些大户,能狠得下这么大的心来。”断腿的男人带着特有的那股傲气回答道。 师兄弟两人都钦佩不已,徐厚林又问道:“那兄弟,你这腿后来怎么了,那些富家就没什么表示?” “啧,兄弟瞧你说的,就算他们有什么表示,我敢收吗?你是没见到张城主来之前这怀深城有多乱,那些家伙打死了人可都是不偿命的。” “嘶——还有这事?” “我还能骗你们?”那男人瞪着眼睛道,“你现在随便抓个人问问,只要是些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有哪几个没受些他们的苦。” 师兄弟两人一阵唏嘘。聊着聊着,这捐款的队伍便轮到师兄弟两人。 张择端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个外乡人,忍不住的发出了感慨问道:“两位打算要捐多少?” “一千五百两。”徐厚林从怀中掏出了银票道。 “多少?!”旁边的一大群百姓都惊呆了,特别是刚才那个和徐厚林攀谈的男人。这两人看着衣着朴素,却不想竟是两位大款。连张择端都是一脸的震惊。 “我们师兄弟两人昨天打了只异兽啮铁,把它卖给了陈大老爷赚了一千五百两,现在既然有机会做些好事,就干脆全捐了。”徐厚林解释道。 “两位不考虑一下吗?一千五百两可不是笔小数目了,留些下来也能让家里人过得好点。”张择端看着眼前这两个衣着朴素的男人差点是热泪盈眶。要知道寻常人发了横财至少是志得意满,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钱了,可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够这么坦荡的就把刚到手的钱给捐出去的,一千五百两啊,将近可以买到三千石的粮食,足够供三万难民吃个七天了,对眼下的危机来看实在是救命药一样。 他感激的看着师兄弟两人道:“还请两位先进寒舍休息会,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与两位好好感谢。” 说完,便安排了管家将两人请了进去。 管家把师兄弟两人请到了大堂上并为他们沏好了茶水,师兄弟两人看着城主府内几乎没有的装饰又联想到了张择端平日里的名声,都不由得感慨。 一直等到了中午,张择端才将城内各百姓的捐款数额登记好,他急匆匆的赶进来招待师兄弟两人。 在短暂的介绍之后,张择端了解到师兄弟两人是要去汴州做生意,而徐净山与徐厚林也了解到了此时城外赈灾的危急。 徐厚林不由得好奇道:“张城主,既然灾民们是从汴州那里跑来了,汴州又紧紧挨着京城,那灾民们又为什么不去往京城呢,那里总归要富足些,而且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那些达官贵人总不可能不管吧。” 张择端不由得叹了口气:“两位也知道,现今的大燕皇帝沉迷修道长生,讲究一个气运气数,宫里的道士又蛊惑皇上说难民堵在了京城门口会堵塞气运流转,那些达官显贵又巴不得不捐款赈灾,而京城的百姓又大多自视甚高,且怕难民聚在那里会引发瘟疫,所以皇上便暗示朝官将难民尽数赶走。” “荒唐!荒唐!!”徐厚林听了以后是一腔的怒火,“什么狗屁气运!载舟覆舟的道理连我这一届匹夫都懂得,那些朝官显贵又如何不知!如此冷血天下之人岂能不心寒!” “哎。”张择端叹了一口气,表情的无奈近乎麻木,可从他紧攥的拳头却可以看出他那不断压抑的怒火,他道:“今天所听闻的事情还望两位保密。说句不中听的话,此事本来是不该与两位言说的,是我一时怒火中烧忍耐不住,倘若是传了出去,难免会连累我在朝中的好友,还望两位慎重。” “张城主大可放心,我们师兄弟二人用各自性命起誓,万万不会出卖此等仁官!倘若是言说了出去,那必定是万劫不复!” “哎,先不说这个了,两位当真是要将这一千五百两全部捐出?” “没错。”徐厚林道。 “那张某便先在此代三万难民谢过两位了。”张择端郑重的起身抱拳行礼。 “不必如此,张城主,我等本就是发自内心行善,出于己心而已,不为所求,倘若是如此重礼,那反而与我等本心相背了。” 张择端抬头看来,发现说话的却是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徐净山,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一抹久违的温暖。他连忙认真行礼,抱拳鞠躬言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仁心、如此气量,让我等尸位素餐之人见了,岂不是要羞愧难当,倘若两位日后有事需要张某相助,只要无愧德行,张某万死难辞其咎!” 于是三人站在大堂之内各自行礼,屋外竟刮起了阵阵狂风,此时此景,竟是他乡遇故知啊,落花时节又逢君。 临走时,徐净山问到城内大户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之事是否属实,张择端听到以后眼露悲痛,叹息着点头。等出了门以后,徐净山便假借有东西落下折过头去又找到了张择端。 张择端好奇的问到:“小兄弟还有什么事,有帮的上忙的,张某一定全力相助。” 徐净山道:“张城主,我想要那些大户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案卷,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要那些做什么?”张择端一脸的疑惑。 徐净山道:“在下想要抄录一份,好好的看清这世间的恶毒,以此来警戒自己,为人当要良善嫉恶如仇。” “好!我这就去为你取来,这些案件久久堆叠不了而终,成放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现今交由了小友称得上是物尽其用了。且待我片刻。” 过了一会,张择端取来了案卷,徐净山谢过之后便将其塞到了自己的包裹里告辞离去。 找到徐厚林之后,徐净山建议道不如在此地多住上几天,也好看看那些难民们最后要如何处理。徐厚林称是,两人便又找寻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 两人在旅馆里盘坐论道一直到晚上,再吃过干粮后,徐净山便辞过徐厚林去隔壁自己房间休息了。 夜深人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悄的离开了客栈,此人正是徐净山。他早就将案卷一一读过,然后在脑中列下了一份名单。因为犯事的都是些富家公子,所以他们的住处行踪都格外的好找,顺着名单的顺序徐净山首先找到了在风月楼喝酒潇洒的陆大公子,一年前骑马踏断白天捐款男子的腿的人就是他。此时,徐净山正躲在房梁之上注视着。 趁着陆大公子出门净手的机会,徐净山悄悄的跟了上去。眼见着四下无人,徐净山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陆大公子的旁边,他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这时,看见自己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陆大公子赶忙呼喊,可他刚要呼喊就已经被徐净山给一手拍晕。 当陆大公子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旧的房间里动弹不得,房间只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在他的眼前就是刚才那个拍晕他的男子,他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嘴早就被堵住了。 “我说话,你听好,问你就回答,敢呼救我立马杀了你。听明白了吗。”徐净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识时务的陆大公子赶忙呜呜呜的点头答应。于是徐净山取下了塞住他嘴巴的抹布问道:“你从仁庆二十三年到现在为止一共杀了十一个无辜的人,对还是不对。” “冤枉啊大人,要是我真的杀了人,官府不早就把我抓起来了。哪里还会需要等到今天啊!” 徐净山却并不听他辩解只是接着问道:“从仁庆二十二年到现在,你一共故意弄伤了三十四人,其中致残有三十一人,对还是不对。” “冤枉啊,大人,真的是冤枉!” “你别急。”说完,徐净山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小五雷符,“这张符贴在你身上,一旦你敢说谎你就会被天雷击毙。” 说完徐净山将小五雷符捏在手中随口说了句:“我是你爹。” 只听“呲啦—”一声,一道树脂粗细的电蛇便狠狠的打在了墙壁之上并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 见到这一幕的陆大公子是再也不敢喊冤了,他吓的浑身颤抖嘴里不断喃喃着:“妖怪....有妖怪....” 徐净山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在陆大公子的额头上轻轻地贴了一张小五雷,他道:“我问你答,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了”在此时的陆大公子眼中,徐净山就宛如是鬼神一般的人物。 “从仁庆二十二年开始,你一共杀了十一个人,弄残三十一个人。错还是对。” “对....是的,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我爸是陆金中!我叔叔陆仁振是朝中大员!”陆大公子在那嘶吼着。 “好啊。” 陆大公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人会答应的如此简单。 “你给我钱就好了。” “你要多少?!” “一万两。” “只要你能放我回去,我马上就给你带来!” “好啊。” 说完,陆大公子再次愣住,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再次如此简单的就同意了。 估摸着这家伙再不回去其他人就该着急了,徐净山不慌不忙的将一张小五雷和一张停云符塞进了陆大公子的嘴里,紧接着对着他肚子就是一拳。 “啊!”陆大公子不禁惨叫,那两张符纸也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徐净山看着他笑眯眯地道:“你敢违约的话。”然后徐净山再次用一张小五雷在墙上打出了一个黑洞,“就会这样。” 说完,徐净山便揭下了贴在陆大公子后脑勺上的停云符放他离开。 就在陆大公子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徐净山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耍什么花样了,你是抓不到我的。”说完,陆大公子便觉得眼前一黑,醒来之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风月楼雅间的门口。众人见他回来了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问及他去了哪里时,陆大公子也只是含糊地说着自己跑到外面散步醒酒去了,众人便不再多问。而此时蹲在房梁上的徐净山正看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随后过了一会,他便面无表情的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本章完 刚刚修改了第一章节 朋友说我写的对话太白了,读起来有些尬,我就好好的把第一章的细节做出了修改,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要提出来,我会去好好改正的。 第六章 安排 这小五雷符当然是做不到辨别人话的真假,徐净山本来也只是在唬他,对于不曾修炼的普通人来讲,那道电蛇便已经是足够骇人听闻的了。陆大公子在见识到那束电蛇之时便已经对徐净山敬若神明。真正大有文章的是徐净山在邻走前塞到陆大公子嘴里的那张停云符,这张停云符是徐净山潜心研究过的,特意的将功能封锁在了局部,使其作用的对象也会更加精准,对于灵气的消耗也自然会变的更少。徐净山之所以将它塞到陆大公子嘴里之后又给了陆大公子一拳,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符纸从咽喉处快速落下,感应着符纸到了合适的位置时,徐净山便启动符咒封住了陆大公子的脾脏,过不了几天陆大公子便会觉得浑身无力气血不足,可他又偏偏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都占的纨绔子弟,这样一来他也就难逃一死了。 虽然徐净山大可以在拿到钱以后就将陆大公子给灭口,可一来是徐净山从来没有杀过人,过不了心里那关怎么也下不去手,二来就是这样的事情他要做的还有很多,为了防止接下来闹的满城风雨,徐净山便只能出此计策。 在回客栈的路上,徐净山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所知的修行之人良多,可为何普通人对于修道之人却仍然知之甚少,明明在集市的内场里面甚至还有专门为修道之人设置的场所,可偏偏是大部分的百姓对此一无所知。前天那个问他们买啮铁的陈大老爷显然是知道的,可自己已经查遍了张择端给的所有案卷,上面也没有提到怀深城里有个陈姓家族,但偏偏那位老爷出手如此阔绰。奇怪就奇怪在怀深城是一座比较靠南边的城子,说难听些,那就是叫不入流。所以那陈大老爷如是来拜访问道的,那他根本用不着在这停留。且浮云山就在南海边上,平日里徐净山也常常和师兄去拜访同驻南方的宗派,从来不曾听闻有个姓陈的修炼世家,甚至连个陈姓做主的门派也不曾有。 徐净山不由得想糊涂了。算了算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呢,又或是只是受了高人开点恰好知道了些隐秘。 想着想着,等徐净山抬头时客栈便已经到了。他悄悄的溜回了房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无法入睡,便又细细的安排起了下一个目标。 不知不觉的,白天很快就到了,当徐厚林来敲门叫徐净山起床时徐净山才刚刚入睡没有多久,看着徐净山似乎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徐厚林只当是他再忧心难民的归宿问题,便建议他再多睡一会。于是徐净山谢过了师兄的关照便重新躺了回去。 一直睡到下午酉时,徐净山才精神饱满的起床了。师兄弟两人一起吃完了自带的干饼后,徐厚林说起了自己今天去往修道人士的集市内场的见闻。 “净山,刚刚我去内场看过了,发现江洲这一块的沉木炭真的是贵了好多,我见到了不少相熟的小门派,他们来采购的弟子都在发愁,原先同样的价格现在只能买一半的量了。” “那师兄我们只能去汴州再好好的找找看了,就是不知道那里闹饥荒,沉木炭的价格会不会受影响。”徐净山显得有些担忧起来。 “应当不会吧,沉木炭的矿源都握在朝廷礼部手里,出口的量在各州也都是按比例分配的,且这是我们世外的物资,和不修道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会产生交集,所以应当不会受到俗世天灾的影响。” “嗯。倘若不是今年山水门大肆收购市场上的沉木炭,价格也不会变的那么夸张,现如今汴州的炭价虽然不会变动的太过厉害,但估摸着也很难保持原价了。”说完,徐净山便保持了沉默。 “是啊,就苦了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小门派。不过我在内场听到消息说,朝廷的礼部已经开始加大开采量了,过一小段时间后,新开采的沉木炭会慢慢的从京城往外圈各州派发。” “一层一层的派放吗?为什么不直接运到我们江洲来?”徐净山显得很是不解。 “呵。”徐厚林无奈的摊了摊手,“现在江洲的炭价上去了,那么多的商户借此大发财路,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白放过了这个机会,而且朝廷上下通常都有他们的人,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 “嗯” 聊了一阵,两人便又是进行了日常的谈符论道,一直到徐厚林觉得有些乏了,两人才各自回返房间休息。 这天夜里,陆大公子照例和自己的通房丫鬟办完事以后打算洗个澡睡觉。可当他刚刚回头,就看见一个蒙面男子正坐在自己卧房的圈椅上。这一看差点没把陆大公子给吓得大小便失禁,他赶忙回头一瞧,却发现自己的那个通房丫鬟已经昏在地上了。 “我要的钱呢。”那个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 陆大公子被吓的战战兢兢,语无伦次的喊着:“钱有,有,我已经准备了。”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的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叠的一千两的银票。 “很好。”那个男人查验过银票以后便收进了袖子里。 陆大公子是连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进到护卫重重的大院里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门外家丁还是不是还都活着。等到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想要询问那天自己吃下去的符纸该怎么办时,那个男人早已经不见了,他走到外面,发现大门紧闭着,仿佛从来都没有什么人来过一样。 拿到钱以后徐净山便打算前往去找寻下一个目标。半夜里的街道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走着走着,徐净山不由得感觉很头疼,当初他是一腔热血上头,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弄点钱去给张择端赈灾,可现在钱拿到了,他又开始发愁该怎么把这些钱交到张择端的手里。 说是自己的?谁会信啊!他们师兄弟两人穿的衣服,说好听点叫朴素,说的直白些,那就是叫破烂,连补丁都给打了多少次了。直接放在那?张择端敢不敢拿还不一定,更别说要拿去赈灾了。徐净山极其相信张择端的人品,他觉得如果解释不了这笔钱的来路,张择端是一定不会收下的。 怎么办啊?!徐净山越想越是苦恼,钱都已经拿到了,私吞的话不但有违师父教诲,要是被师兄师父们给知道了…… 师父:我的教诲到你那都给喂狗了吗!? 师兄:师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行不行,况且哪怕是张择端收下了这些钱,那他该怎么解释这些钱的来路呢。 不对!徐净山突然觉得某些地方有些不对劲,他浑身一个激灵,开始回想起了那天问张择端要案卷时的情景。 当时他找了个借口让师兄等在门外,自己独自进去找了张择端。为了借到那些案卷他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是什么来着? 对了!要拿回去供自己参阅,以此来警示自身!天呐!现在想来,这个理由简直是漏洞百出。一个穷酸小子,只因为捐了些钱就能和堂堂城主如此亲近,而城主大人竟然仅仅因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理由就把几份足以将那些对他百般刁难的政敌拉下水的重要证据送给了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穷酸小子。 徐净山此时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他再次回想师兄弟两人与张择端谈话时的情景,他发现张择端似乎至始至终都在试图激起两个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可是徐净山不明白,张择端如此作为自然是为了借由师兄弟两人的怒火去打击政敌,可是如果他们两人只是两个普通的年轻人,那么再怎么身强力壮也必然搞定不了陆大公子的重重护卫。既然如此,那么张择端必然知道他们两人是修道之人了,可师兄弟两人又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身手,而徐净山也不曾在张择端身上看出有修炼过的痕迹。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张择端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修道高人,二是有人告诉了张择端他们师兄弟两人的真实情况,张择端再加以利用。 不对!如果张择端自己本身就有着高于师兄弟二人的修为,那他何不自己动手?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明朗了。 徐净山不由得觉得有些愤怒,他打算现在就去找张择端问个明白。 夜深人静,当徐净山来到城主府时,张择端竟然还未入睡。他正站在一面玻璃镜前洗漱,借着镜子的反光他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徐净山。突然看到徐净山张择端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过身来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 但原先愤怒的徐净山却并不急着质问,因为当他踏入张择端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了。设想,如果师兄弟两人是修道之人这件事是由另外一个修为更高的人所告知张择端的,那么在张择端的身边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呢?事到如今,后悔自己的冲动已经没有办法了,徐净山便打算顺着张择端的计策借此抽身。 他走上前去,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那一叠银票抱拳对张择端道:“张城主,实不相瞒,我们师兄弟两个是练过一些雕虫小技的江湖散人,因为对张城主的一心为民深感佩服,也因为对那些富人大户的不耻行为感到憎恨,所以前日我才找了个理由向张城主索要了那本富家子弟残害百姓的案卷。然后我便找到了那本案卷里面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给了他们一顿教训,可又因为害怕事情闹大了会连累到张城主,所以我只是教训了他们一下并从他们那里拿了些银票,想以此来帮助您赈济灾民,还望您收下!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那些恶人也不敢说出口,您大可放心。” 张择端听到了徐净山说的这些话表现的极其吃惊,他颤颤巍巍的道:“这,这怎可使得,那些富家子弟无恶不作该死不假,可小兄弟你这般所为让自己身处险境,哎,倘若是出了事那该怎生是好。” 徐净山看着眼前张择端的惺惺作态,不由得在内心感到厌恶。但他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礼道:“张城主深明大义,让我等见了可谓是敬佩万分,您大可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当下应该是以赈济灾民为首位,张城主要多加保重身体,我便不再打扰张城主休息了,在下先行告退。”说完,徐净山便头也不回的往屋外走,他是真的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而张择端见到徐净山这就要走,连忙出来相送,可刚出了门徐净山便不见了踪影。张择端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徐净山消失的地方,过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屋。而当他回到屋内时,一个身影却已经坐在了大堂的太师椅上正在慢悠悠地沏着茶,倘若是徐厚林见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惊呼,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向他们购买啮铁的陈大老爷。 ——————————————— 本章完 第七章 离开了 出了城主府,徐净山仍然是心有余悸。他再次开始复盘刚才与张择端的对话。虽然看似两人只是在简单的交谈,可徐净山当时可谓是感官全开的在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但无论他怎么搜寻都不曾发现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可这也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此人的修为至少远高于他们师兄弟两人。其实当他来到张择端府上发现张择端还未入睡时是吃了一惊的。当初他以为张择端那时候是在等自己,可现在细细想来,如果一切按照张择端的计划按步走,那自己至少应该等到将名单上的人一一算账以后才会再去找张择端。如此推断,那张择端刚才定然是在等待别的人。 徐净山突然间一个恍惚。 不对!倘若是张择端在等别人的话,他又为何要装作是在洗漱呢,当时的天已经很晚了,而自己也并未在桌上看到和赈灾有关的任何卷子,那就证明了张择端并不是因为处理难民赈灾才如此晚睡的。他是因为老早就在那里与人交谈,但又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个人,可是他为了让两人的见面显得更加自然些才只能故作将睡。啧,该死的,咋一个个都这么心机啊! 那为什么张择端要阻止自己与此人相见呢?徐净山已经想的有些焦头烂额了。难道是此人我与他见过? 徐净山飞快的在脑中列出了一系列的假设,头一个想到的是那个断腿的男人,但徐净山很快的就排除了他。因为如果是他,那张择端又怎么可能会在与师兄弟两人相遇之前便布下了如此棋局,徐净山不认为世间会有如此之人,哪怕他觉得那个断腿的男人也可能是张择端的一枚棋子。那还有谁呢……冥思苦想之间,一道身影飞快的闪过了徐净山的大脑———对了!是他!是那个向他们买啮铁的陈大老爷!就是他了!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联系起来了。想到这,徐净山莫名的感觉到不寒而栗,他不由地加快了返回客栈的脚步。 而另外一边,这里徐净山前脚刚刚走,陈大老爷就坐在了张府大堂的那张椅子上面。 “啧,你的心可真黑,这么厚道的小朋友你也要算计。”陈大老爷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道。 “你个一千五百两买人家啮铁的老鸡贼就别说话了。” “这怎么能一样?我和他们是在做生意,你愿意卖我愿意买的,两方情愿,只是他们不识货罢了。论心黑,谁能比得过你们读书人。” “我能有什么办法?”张择端显得是很无奈,“朝廷把这赈灾的活推给了我,但又不给我银子去运作。” “还亏是陈尚书想的周到啊。”陈大老爷感慨道,“让你想办法从城中大户那里弄钱,拿到了钱再推说是朝廷的拨款。就是难在要封劳了那些大户的嘴,这点可不好办。” “嗯,这个小兄弟也确实是为难他了”说完张择端又看了陈大老爷一眼道,“咋的,在我这就叫心黑,跑到你们家尚书那就变成周到了?” “嘿,张城主你犯得着和我计较吗。”陈大老爷贼贼的笑了笑。 “那我也不和你计较,只是接下来这活还得你去做了。” “咋了,良心发现了?”陈大老爷显得很是不解。 “是啊,你以为呢?原本在我的计划里,那位小兄弟想要把案卷上所有罪大的富户公子都拜访一遍至少要三天,可他今天就来找我了,你猜猜看是为什么。” “他看出来了!?”陈大老爷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猜也是这样,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再去难为他了,倒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行吧,看来还是躲不掉这脏活。”陈大老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张择端缓缓的走到桌旁,他先是给自己也倒了一盖碗的茶水,轻泯了一口后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陈大老爷:“我不在乎你用多狠的手段,要注意的只有一点,一定要做干净了。” 说完,他缓步到门口,看着那枚被黑云缠绕的月亮轻声道:“反正那些家伙早就该死了。” 而等他回头时,椅子上也已经没有了陈大老爷的身影。 回到客栈,徐净山悄悄的摸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争取不让自己再去思考这两天的麻烦事,并且打算等明天天一亮就向徐厚林提议早日出发前往汴州。然后又是难眠的一夜。 终于,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徐净山终于盼来了白天。 他立马翻身下床到隔壁去找徐厚林。 看着一夜未睡的徐净山,徐厚林关切的问道:“师弟,你咋又这么没精神啊。” “没事,师兄。我只是睡在外面不太习惯,有些担心师父一个人在山上了。”徐净山解释道。 “行吧,那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会?”徐厚林关切的问道。 “不用,师兄。我觉得我们应该出发了。” “咋了?我们不是说要多呆个两天再看看这些难民的吗?”徐厚林一脸的不解。 徐净山便解释道:“师兄,一来是我们把卖竹鼠的钱全部都捐掉了,接下来路上还有开销,倘若再多住几天,我担心师父给我们的盘缠会不够用。二来是张城主的人品我们值得信任,有他在,难民们的赈济问题应该很快就会解决了。再者,要是去晚了,我担心汴州的炭价又要再涨,而且师父现在一个人在山上等着我们回来,我怕他担心。所以我们干脆早点出发吧,难民们有张城主照料呢。” 徐厚林听了,觉得师弟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道:“那师弟,我们现在就走吗?你不再去休息一会?” “不用了师兄。” “好吧。” 说完,师兄弟两人便各自收拾了行李然后去掌柜那里结清了房费。 出发时,因为考虑到北门现在那里都被难民们给堵住了,师兄弟两人便商量着打算从东边的小城门那里绕出去。 而终于,当两人走出城门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了这座城池,发出了万分的感慨,但他们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呼——”徐厚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徐净山道:“师弟,走吧,等回来时我们再到这来看看。” “嗯。”徐净山轻声回道,可他现在心里却巴不得再也不要回到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重新上路,但炎炎的夏日却还未过去,师兄弟两人不免又被太阳给晒的挥汗如雨。 徐厚林手捧着地图,一边研究到底该往哪里走一边给师弟带着路。 突然,徐净山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被吓出了冷汗。该死的!徐净山在心里怒骂,怎么在这又碰到了。 此时徐净山所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问师兄弟两人购买啮铁异兽的陈大老爷。 只见陈大老爷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带着一群下属在赶路,徐净山见了赶忙想要找个理由让徐厚林换条路走。可是当他抬头看向陈大老爷的那个方向时,他发现陈大老爷此时也在看着自己。 徐净山知道这次是躲不掉了。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和徐厚林继续向前赶路,并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而陈大老爷也是有意无意的放慢了速度,似乎就是在等着师兄弟两人追上他们。 起初,徐净山以为这位所谓的陈大老爷是来找他们灭口的。但徐净山再次复盘昨晚与张择端的对话时,他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急于脱身早就露出了破绽,但当天夜里张择端却并未派人前来灭杀。 那会不会是张择端当时并未察觉出来?徐净山不禁想到。但随即他便立刻排除了这种情况。设想,张择端既然能够设制如此环环相扣的一局,那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自己当时的慌乱?而且经过了之前的复盘,他也早已经发现自己去往张府送钱的时间在张择端的计划里应当也是被预算好的,但当天他甚至还安排好了与陈大老爷的见面,这说明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自己是不该在那天出现的,既然这样,如此重要的一步却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数,而作为设局人的张择端却没有发觉,这怎么可能呢? 随即徐净山再次环顾了四周,他发现此时四下无人,再次估算距离后,他明白若是这位陈大老爷想追,那他们师兄弟是怎么也跑不掉的。暂且不说这位陈大老爷与他身边的那群下属的实力究竟多少,就算是想要埋伏,那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白晃晃的在那假装赶路。 呼———如此看来,那这位陈大老爷之所以安排了这次偶遇应当没有杀心,现在唯一不知道的东西就是他的目的了。 于是接下来,在陈大老爷的刻意之下,两方人没过多久就相遇了。 徐厚林见到了这位之前给他们送钱的大老爷显得很是吃惊,连忙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道:“陈大老爷,又见面了。” 而陈大老爷只看了徐厚林一眼便确定了他应当并不知情,于是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傲慢与不屑道:“是你们两个啊。”在说话间,他又看似不经意地向徐净山那瞥了一眼,却发现徐净山也在看着他,于是他瞬间明白了徐净山这是在让他对徐厚林保密。接着他便对着徐厚林轻蔑一笑,但徐净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或者说他这是在要求两人之间互相保密。接下来便是徐厚林一个人在对着这位所谓的陈大老爷不断寒暄,而陈大老爷也是很快就不耐烦的离开了。 而最让徐净山意外的地方就在这,这位陈大老爷并没有对他多说或暗示什么,就像是假戏真做一般,偶遇完之后便说是要赶路然后带着手下离开了。 陈大老爷走后,徐厚林便带着徐净山继续赶路,可一路上徐净山都没有想明白这位陈大老爷在此专门等候他的目的,难不成真的就只是为了暗示一下他要保密吗? 但既然对方没有要灭口的打算,那徐净山便不再去多想。 放松下心来,徐净山继续跟着师兄埋头赶路。 走着走着,徐厚林突然回头提议道:“师弟,你说咋们这次要不要继续挑着那些深山老林跑?说不定又能碰到些什么异兽的,要这样,我们不就又能发笔财了?” “那万一我们死了怎么办。”徐净山抬头看了徐厚林一眼问道。 “嘿嘿,确实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徐厚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师兄。” “咋了?” “我们已经走了快一天了。”说完,徐净山看了看天接着说道,“天都快黑了,我们要不找个地方休息吧。” “我也想啊,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要住哪里?”徐厚林显得有些无奈。 “我觉得我们就睡在这吧。” “这?”徐厚林一脸惊讶,“师弟你刚才还说怕被猛兽给干了,现在就忘了?” “可总比走夜路强吧,我们先去找些柴火,然后用小五雷点一下,那些猛兽啥的大都怕火,我们就先这样将就一晚上。” 思来想去,徐厚林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于是便顺从了徐净山的提议,而为了安全起见,师兄弟两人打算一同行动。 而在忙活了大半天后,终于,在最后一抹阳光被远山收进口袋之前,一簇篝火燃了起来。急匆匆赶了一天的路,两人其实早就累坏了,于是师兄弟两人就这么背靠着背睡着在了篝火的旁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