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死城 （番外）
001 电车难题
002 雨过天晴
003 大脑里面多了个辞典？
004 完了，大脑出问题了！
005 我愿再单身十年
006 保研？我不稀罕了！
007 被证伪的千禧年数学难题
008 纯数领域
009 宁为同学，淡定啊！
010 威逼利诱
011 想发篇SCI不容易啊
012 一篇论文的环球旅行
013 吃播潜质
014 你想考到哪？
015 学习让我快乐！
016 超高的效率！
017 不能惯着的兄弟
018 屋漏偏逢连夜雨
019 我请你喝咖啡
020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021 数学跟想象力
022 谁还没颗当爹的心？
023 再一次被自己震惊了！
024 最忧心的事情
025 惊喜总是来的很意外
026 都能有个解释
027 你被挂了
028 鼓了谁的钱包？
029 人生在于选择
030 许多误会，分外美好
031 好，满足你！
032 师兄说：佛家也有怒目金刚
033 山雨欲来风满楼
034 从道谢开始的反击（上）
035 从道谢开始的反击（中）
036 从道谢开始的反击（下）
037 刺眼的两行字
038 见猎心喜的教授们
039 学神是我室友
040 做人呢，别太飘
041 他的名字，他的姓氏
042 你的同胞很强！
如果把互联网看成一个战场，就会发现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里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
各种对抗性思维无时无刻不在输出、碰撞，并拼了命的找利于各自观点的论据，来捕获更多的粉丝，并以此来让自己输出的价值观被更多人接受，以获取更多的收益。
比如鲁浩青。
他是个教育类公众号的作者，但平日里极少批判目前华夏的教育体制。
原因无他。
鲁浩青只是个普通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不久远的未来因为激进素质教育考核，而失去向更高领域攀爬的通道。
当公立教育开始学西方那样拼命减负，推行所谓的素质教育、快乐教育，也就意味着有钱人的孩子可以在金钱的支撑下，通过课外辅导来获得本该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
穷人家的孩子则只能在童年的快乐中渐渐丢掉未来。
更让他不安的是，华夏还没强大到能够像对岸的那个国家一样，通过收割全世界来保证国内的基本福利。
所以每当那些公众号以各种论据证明，所谓西方的快乐教育才能培养孩子想象力那一套的时候，鲁浩青就会极为焦虑，想找到证据来反驳那些言论。
所以他关注了nature，并在第一时间写出了这篇文章。
更好的是，互联网上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无数跟鲁浩青想法相同的人。
所以很快，这篇文章便被许多公众号开始转发。
还有视频主直接发到了各类小视频软件上。
什么狗屁想象力？
有一说一，不吹牛逼，老子天天在家能想出一百个数学难题的错误解法！
啥是热点，这就是热点。
大数据的环境下避无可避那种。
只要你关心过教育，都不用打开朋友圈，手机各种资讯软件推送都是类似话题。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霍志恒的粉丝们。
鲁浩青没能挖出的名字，但对于这些粉丝们来说却很熟悉。
拼音两个字，一个字母都不带差的。
单位还跟江城大学对上号了。
很自然的霍志恒经营了很久的数个粉丝群瞬间炸锅了。
“刚才我在抖音上刷到了一条视频，说是史密斯那篇论文被江城大学一个叫宁为的给证伪了？”
“才看到？我的朋友圈都快被传疯了！”
“刚刚通过霍老板教的方法，找到nature电子版看了看，的确是真的！”
“那啥，弱弱的问一句，霍老板挂的那个宁为跟这个NingWei，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应该不可能吧？说不定同名呢？霍老板挂的宁为是个本科生！”
“你们没看到公众号跟视频上都说查找了江大数院的教授名单，根本没看到一个姓宁的吗？而且还都在江城大学！”
“不会吧？同一个人？我下午还在努力加他微信骂他傻逼来着？你们现在告诉小丑竟是我自己？”
“就是啊！你们闹呢！这是在告诉我打电话骂了个发nature的牛人吗？之前我还说宁为不学无术来着，如果发nature的都不学无术，我特么属于还没受过小学教育！所以这个可能性绝对没有！必然是重名！”
“就是！本科生发nature，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不但是第一作者，还是唯一的作者，没有团队！这怎么可能？我看清华之前本科生发的nature，后面还跟了一大串人名呢！”
“都不用争了！我刚刚在微信上问了我以前高中同学。他现在就在江大，目前已经确定了这个宁为就是个数院普通本科生，而且他说了，这个宁为还正好就是大四的。整个江大现在已经传遍了！你们要还不信，随便找个江大的同学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条消息一出，热闹的群聊迅速安静了下来。
连年级都对上了，这种巧合太小了。
换句话说，被他们人肉出来那位质疑史密斯论证出错的大学本科生，不但真的看懂了史密斯的论文，还找出了其中的错漏。先不说这些错漏是不是对的，但起码通过了世界一流数学家的审核。
这境界已经不知道比他们高到哪去了！
“不想说啥了，傻逼正好两个字，一个送群主一个送我自己，各位，告辞，后会有期！”
很快群人数-1。
这还是冒了泡的。
更多的人默默的看完了群聊后，直接选择了退群。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小丑竟然是自己带来的懊恼情绪。
还有人开始直接@群主。
“@老霍，别装死了，赶紧出来解释解释！你平常把你家老板吹的那么牛逼，还一再跟我们说你老板经过缜密验证认为史密斯肯定是对的，一个菲尔兹奖跑不了。结果现在你瞧不起的人证明史密斯是错的论文都发nature上了！敢不敢出来解释两句？”
这次，群里几乎没人冒头帮远在加拿大的霍老板说话了。
……
霍志恒还真不是装死。
因为时差关系，加拿大相对与华夏慢了整整十二小时，所以此时汉密尔顿才早上九点十分，霍志恒才刚刚赶到学校，一路开车，根本没顾得上看粉丝群的消息。
虽然说他的研究跟不上，但根据导师的要求非休息日还是要去学校报个道的。
平日里他住在校外的公寓，靠直播赚到钱后奖励了自己一辆二手车，让生活方便了许多。
不管他对华夏有多愤懑，但有一点他却不得不承认，国内的公共交通系统要远比国内方便的多。即便加拿大的公交系统已经算比较发达的，可价格贵便也罢了，等待时间还极为随机，让人头疼。
自从有车以后，霍志恒才觉得自己终于在国外有了生活。
昨天又涨粉了。
所以今天霍志恒心情很不错，走进教室时，脚步轻快。
“霍，你来了？nature最新一期看了吗？你们华夏的论文把史密斯教授驳斥得遍体鳞伤。哈哈，知道吗？今天早上我看到这篇文章，想给史密斯打通电话来着，结果这家伙关机了！”
“我能想象他此时那副样子，把自己封闭在书房里，想要找到你的同胞文章中的漏洞。那个高傲的家伙不喜欢服输！但很显然，他八成是输了！”
“哈哈，霍！你的同胞很强，几乎是第二天就找到了史密斯论文的漏洞！我决定收回之前的话，并不是华夏人太难学好数学！真的，继续努力吧，还有三个月，我希望也能在你身上看到奇迹！”
043 人总有在乎的东西
霍志恒被导师一句话说懵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老板，您说的是华裔数学家发论文推翻了史密斯教授的观点吗？”
“华裔？不不不，应该是你们华夏国内人，作者是江城大学的。好吧，我之前没听说过江城大学这个名字，我只知道北大跟清华。江城大学是你们华夏国内数学专业非常强的学校吗？”导师好奇的问了句。
“江城大学？”
霍志恒瞪大眼睛，随后下意识的答道：“不，江城大学在华夏只是一所很普通的大学，学术环境极差啊！”
听到这个答案换成导师瞪大了眼睛：“不不不，霍！你颠覆我对华夏人的认知，这就是你们华夏人表达谦虚的方式吗？这篇论文从投稿到发表只经历了短短六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着史密斯那篇论文刚问世的当天这篇论文就开始撰写，第二天就投递，并通过了最少三位理论数学界大拿们的审核。这代表着这所大学对N-S方程的研究是非常深入的！能对一个世界性难题的研究如此深入，竟然是一所学术环境极差的学校？那华夏学术环境好的学校岂不是能碾压全世界所有大学？”
“你知道现在发表纯数论的顶刊论文有多难吗？审核一、两年都是正常的！但这篇只用了六天！懂吗？！”
这话说的……
霍志恒懵了！
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霍，你太浮躁了！这大概也是你甚至可能无法毕业的原因。也许你应该跟国内的小伙伴们多交流。这有利于你对命题的研究。还有，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也许我会重新考虑你之前的提议。另外，最后劝你一句，想要学好数学，最重要的是专心，排除外在干扰，你的心思太杂太深沉了，霍！”
说完，他的导师直接扭头离去，没在给他解释的机会。
霍志恒是真的感觉崩溃了。
虽然这位导师曾表现过对他的失望，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说如此重的话，以及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怎么一句话他就把导师得罪成这样？
有心想解释，挽回一下自己在导师心目中形象，但他喊了两声，刚打算追过去，导师却头也没回的直接冲他摇了摇，示意自己现在不想跟他交流。
霍志恒只好顿了脚步，看着导师离开教室。
站在原地顿了顿脚，懊恼了片刻，霍志恒恨恨的拿出手机。
见了鬼了，江城大学怎么可能有人数学功底如此强势？
解锁，没等他打开学校的期刊检索系统，手机开始连续震动，不停弹出QQ群@他的消息。
下意识的点开软件，霍志恒入眼便是之前早已经加满的老群，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空位。
多则少了几百人，少则也有几十人。
随便点开一个群聊，都是各种质问他的消息。
没有着急在群里发言，霍志恒先是将群聊的内容大体看了一遍。
然后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直到感觉如坠冰窟。
几个意思？
他在评论区随便挂了个人，竟然就是江城大学那个徒手把史密斯教授撕了的家伙？
怎么可能这么巧？
一个江城大学普通本科生在nature上教美国数学教授做人？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开始一片片的崩碎。
他一个堂堂麦马大学研究生都望尘莫及的领域，凭什么一个江城大学的本科生却做到了？
“作弊，那家伙一定是在作弊！”
他的手指从未如此灵巧过，几乎是一瞬间，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在手机上打出了这段话，然后发送了出去。
回的是核心群的消息，因为这个群里都是他的铁粉。
光是入群就要向群主缴纳188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得这个狠心的。
毕竟大都是一帮穷学生，这笔钱足够去学校外面的小餐馆饱餐好几顿了。
这个群里的人也都是霍志恒的财富之源。
因为他们都是出国之心最坚定门路却相对最窄的那群人。
别的群有人退了，霍志恒可以不在乎，但这个群的群友都是他用半年时间聚齐的心血。
看到本来七百多人的群，莫名的少了几十人，霍志恒只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
“主心骨终于冒头了！”
“作弊？咋作弊？霍老板啥意思？国内还能花钱买通nature的主编或者审稿人吗？”
“霍老板，这个结论是做的还是你的导师做的？你看过那篇论文了吗？如果你看过，请指出明显错误，如果你没看过，请问你是怎么得出论文靠作弊才刊载在nature上的？”
“是啊，霍老板！发nature还能作弊？你这是把我们当小学生哄吧？”
……
聊天群里不停蹦出的质疑，像是在火上添油。
但霍志恒很快却冷静了下来。
因为群聊天界面不停蹦出的系统消息。
他一句话又是二十多人直接退了群。
这二十多人还是刚刚并没有怎么发言的。
这也让霍志恒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他肆意发泄情绪的时候，天知道此时有多少人在窥屏，更让他意识到这次可能是他直播生涯遇到的第一次滑铁卢，他要做的是妥善处理，而不是发泄情绪。
金钱的魅力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大脑更是开始飞速运转。
“兄弟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作弊是惊叹，相信你们都看到了，这篇论文从投递到发表只用了六天！六天发一篇顶刊是个什么概念？起码对于我们这样的潜心研究学术的人来说，真的如同作弊一般的存在了！”
“至于他这篇论文我还真没来得及看。主要是时差问题。每周自然更新的时候，是我们这里凌晨四点，所以请大家给我点时间，让我先了解了他这篇论文再跟大家谈谈我的想法。”
“再我把宁为兄弟这篇论文研究完之前，我会把之前发的视频暂时下架。兄弟们，大家也算认识半年了，我老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吐沫一个钉的男人。如果证明了那位宁为兄弟是对的，我保证直播向他道歉！先不说了，我去研究论文了！”
……
连续发完这三条消息，霍志恒并没有去研究论文，而是飞快登陆小视频后台，将他挂宁为的那两条视频直接下架，然后紧张的关注着群里的动静。
论文正不正确他不在乎，在乎也没用，他看不懂。
其他粉丝群里那帮人是不是骂他，他也不在乎，被骂两句算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但钱，他是真的在乎！
044 跟学神做室友是种什么体验？
做完了这些，霍志恒终于点开了《自然》，开始查看宁为那篇论文的电子版。
没有任何意外的，他看不太懂。
严格来说，也不是完全不懂，最初的拉普拉斯变换公式套用，他还是大概还能理清作者的思路。但当论文讲述内容不断深入，引入到场的概念，出现一堆堆的算符跟公式堆砌，就完全超出霍志恒的理解范围了。
这一刻，他甚至回忆起了自己被李代数支配时的恐惧。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一般无助，被数学鞭打得遍体鳞伤。
这一刻，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数学天赋。
……
霍志恒决定认怂了。
事实上认怂对于他这样的视频主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因为他根本没法做视频去评价宁为这篇论文。
史密斯的论文他同样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专门做一期视频去无脑吹捧这位美国数学家的成就。因为他知道自家的分析喜欢听这些。
宁为的论文他看不懂，总不能去无脑吹捧一个国内的本科生。
别说这样也能吸引粉丝。
这种粉丝大都不以出国为第一目标，他讨这些人欢心有什么用？
更别提还要说无数违心的话。
相对来说，在视频中道个歉，认个怂，群里在跟铁粉们想个说辞解释一下，属于成本最低的操作。
然而当他再次打开QQ，准备在群里给大家解释一番的时候，许多私聊的内容让他进退两难。
“群主，你该不是准备认怂了吧？”
“现在群里那帮家伙现在跳的很得厉害啊！一篇论文就让他们集体高潮了？我怀疑这些人都是黑粉来着！混到群里挑时间捣乱的！”
“就现在华夏的各种乱象，这篇论文我还真怀疑就是作弊的！一个本科生是唯一作者？谁相信呐！我们这里之前还有小学生发SCI呢！”
“霍老板，别怂，调查那个宁为的背景，说不定就是别人的成果被他盗取的！”
……
粉丝也是要分类的。
黑粉、路人粉、铁粉。
就是铁粉中还要专门分出一类信仰最为坚定的，俗称脑残粉。
毫无疑问，这些给霍志恒私发信息的大都属于这一类别。
唯一让霍志恒烦恼的是，这些脑残粉并不是他的脑残粉，而是坚信国外的空气绝对比国内香甜的脑残粉。
换句话说，这些帮人是他最核心的金主。
其中不少人甚至已经帮他赚了不少钱，比如去他所推荐的学习班，补习英语，并照着他给的计划报考托福或者雅思。当然，这些服务都是收费，他推荐的教育机构还会从这些人的学费中给予他百分之十的返点。
得罪了这帮粉丝，必定会影响到他近期的收入，从而影响到他为自己制定的一系列计划。
毕竟他这样的视频主不是唯一的。
他表现出动摇了信仰，这帮脑残粉大概率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刚刚下定的决心瞬间动摇了。
什么叫屁股决定脑袋，这就是了！
这一刻，霍志恒真的后悔把宁为的评论挂在视频里了。
这家伙被人肉一下算什么？
他损失的可是唾手可得的钱呐！
更是他顺利从麦马毕业去追求理想的机会！
这一刻霍志恒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再次做出了决定。
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么便也只能两相其害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绝对不能服软。
对理智粉可以装死，对脑残粉，必须笼络。
只是这一期视频要怎么做呢？
……
夜里十一点半，寝室终于安静下来。
鲜有的，宵夜如此热闹，但寝室里没人喝醉，酒量最差的刘聪也保持着百分之八十的清醒。
宁为在心底叹了口气，放弃了晚上构思论文的想法，早早的洗漱完，爬到了床上。
今晚的卧谈会是躲不过的。
无法拒绝，不如主动参与。
“罗翔，今晚花了多少钱？等过些日子我还给你。”舒坦的躺在了床上，宁为侧着身子，主动冲着对面的铺位说道。
“跟我计较这点小钱？我还期待着你以后发达了，拿你的事迹吹牛逼呢！”罗翔翻了个身毫不在意的说道。
“嘿嘿，吹牛逼这种事还要等？我特么已经准备要吹上了！现在大家来讨论一下，怎么吹既能显宁为的卓尔不群，又能给大家一种咱们整个302寝室都是学霸的错觉？”徐瑞轩强势插入道。
“嗯？”罗翔从床上弹了起来：“此话怎解？”
“知乎上，我让刘聪提的问题火了，目前上了知乎热榜第43位！问题的标题是，最近江城大学的一篇论文已经证实是本科生宁为所发，跟发nature的神人同寝室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问题描述是这样的，已经确定江大数院的宁为同学在本科阶段以唯一作者的身份在nature发表了SCI，证伪了美国数学家史密斯的关于NS方程的论文。请问这种天才型学生你身边有吗？跟这种天才学生在一个寝室会不会压力山大？”
徐瑞轩眉飞色舞的说道，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宁为默默的翻了个身。
虽然料到了今天晚上寝室注定不会平静，但打死他也想不到，徐瑞轩跟刘聪的操作已经骚到了如此境界。
不是自问自答，但也没差了。
关键是这种心理优势是从哪来的？
他都还不敢自称学神，这称号先冠上了。
然而罗翔却立刻来了兴趣。
“我艹！这种事情怎么不叫我？赶紧把你的回答发来看看，我来帮你润色一下，先说好了，我必须要出场。”
“那是必须的，都要出场。而且咱们必须要把这个逼装透彻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江大数院302寝的赫赫威名！所以赶紧出出主意。”
“我说，你们至于吗？”宁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闭嘴！”
不约而同却又干净利落的三道回答，让宁为放弃参与其中。
此时他也有个问题。
寝室里三个室友集体莫名亢奋该怎么办？
……
“……轩公子，竞赛这块你要修改一下，我给点意见啊。就说我们本来说好了要集体去报丘成桐数学竞赛，晚上征求宁为意见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这种竞赛得了第一又如何？拿了满贯又如何？然后我们集体放弃了。”
“记住，要把那种语调描绘出来。比如要是淡淡的说这样。还有，之前宁为不是参加过CMC吗？这个成绩能查到，只拿了省奖，这个时候就要说宁为出来之后告诉我们，做这种题目就是浪费时间，所以简单把大题概述之后就直接交卷了，回寝室做自己研究了。”
“这里的重点是他要随口说了几道竞赛题，我们三个人发现果然没什么意思！突出我们在他的影响下，对CMC完全没了兴趣，所以干脆就没有再报了，懂不？”
……
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天花板的宁为，听着身边热闹的讨论声，想哭！
045 画风变了
“谢邀！”
“人在寝室，刚冲完澡！”
“看到这个问题，发现我大概是最有发言权的了。因为你们口中的学神恰好就是我的室友。后面会附上学神的生活照。”
“现在正式答题。其实我们江大数院302寝是个很低调的寝室，不太张扬。包括你们眼中的学神。比如大二，刷完前两年丘成桐的几类竞赛题，大家都跃跃欲试的时候，晚上征求学神的意见，学神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种拿了第一又如何？拿了满贯又如何？大家瞬间意兴阑珊。”
“的确，这种虚名对于学神来说没什么意义。毕竟没谁缺那点奖金，也不需要靠做题去证明自己。但其实大二上半学期，学神还是报了CMC数专类竞赛，没啥别的，就是想体验下难度，然后大概半小时就出来了。跟我们讲了讲难度最大的一道题，还真是JUSTSOSO!自此我们寝室便对这种竞赛没了兴趣。”
“就这样，学神还拿了省奖。”
“现在想来，学神也是因为CMC数专竞赛的经历才会对丘成桐数学竞赛没了兴致，毕竟我们四个人的理想都不是成为做题家，而是真正抱着对数学的热爱才选择了这个专业。所以平日里我们研究的大都是拉姆齐二染色定理、Howe对偶猜想、自守函数、矩阵系数等等这些东西。”
“学神就对NS结构的偏微方程感兴趣。虽然大家喜好的方向不同，但非周末晚上熄灯后，经常会躺在床上探讨各自遇到的各种数学难点，相互启发。”
“讲到这里大家应该也明白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了，自然也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的，我轩公子、聪哥跟罗老板，从来没把你们眼中的学神宁为当回事。大家之间从来都是很平等交流，所谓的压力自然也无从谈起。”
“当然这次学神的论文能发表在nature上，我们还是很为他高兴的。但相信我，这只是个起点而已。学神也这么认为的。一篇nature完全无需为之激动什么，因为学神发这篇论文的初衷，只是看到了对方的错误，想要告诉那位史密斯教授，他想偏了，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其他的，无需刻意做额外的解读。”
“好了，现在是福利时间，曝光几组寝室里的生活照。对了，我们的聪哥还没有女朋友哦！点赞超过1000，我曝光寝室唯一单身娃娃的知乎ID。”
……
看了三人商量出来的回答，宁为只恨为什么自己只觉醒了大脑。
如果他能揍得过这三个家伙，一定要把徐瑞轩的手机抢过来，第一时间把这通篇离谱到家的答案给删掉。
这牛逼吹的，简直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
为什么没参加丘成桐数学竞赛？单纯因为这竞赛是针对世界大学生的，连题目都是纯英文的，以前几个人连那些题目都看不懂而已！
更离谱的是，在宁为看来如此离谱的一篇回答还真有人信了。
短短一会，回答就有人数百人点赞，评论都有几十条。
其中点赞最多的评论竟然是“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优秀的人都集合到一个寝室里去了。不过这也让我坚定了信心，虽然高考跟江大失之交臂，但接下来我一定要考上江大的研究生！请大家祝福我吧！”
下面还有更离谱的。
“要考研了，来拜学神，抱有我考研顺利，一次过关！”
同样点赞无数。
至于那种“果然，即便在数院，优秀的人也早早有了另一半”这种评论，宁为已经无力吐槽。
更让宁为无语的是，竟然还有认同徐瑞轩观点的。
“我觉得这个寝室的孩子们三观很正。这竞赛拿竞赛有什么意义？能拿出真东西才是最牛的，纯粹的做题家要不得！”
看了这条评论的无数点赞，宁为想哭。
麻蛋，如果可以他也想去刷个满贯有没有？
要不要这么断人后路？
这也就是他现在已经大四了，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参加这些数学竞赛了。
不然他跟徐瑞轩拼了的心都有了。
最离谱的是，他用本尊的号在回答下评论，告诉网友们真相并不是如此，然后根本无人问津。
当然，知乎上也有头脑清醒的，对于徐瑞轩的回答，做了批判，强调了丘成桐竞赛的难度跟意义，但同样，无人问津，甚至有人问是不是酸了……
一切怨念最终化为一句：“你们够了！”
换来寝室一阵欢乐中带着各种猥琐的笑声：“哈哈……”
……
好吧，对于室友的恶趣味，宁为还是能宽容的。
更明白这些家伙如此猥琐的原因。
说白了，能考上双一流大学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一颗成为学霸的心？
即便大二就已经选择躺平了的轩公子跟罗翔，起码大一的时候也是努力奋斗过的，只是数学这科实在是太吃天赋。实在蹦跶不起来而已。
而且说是躺平，但其实像数据结构与算法、软件设计方法、统计计算与软件包、C语言及实习等等这些跟计算机相关的必修或选修科目，两人的成绩都还是挺不错的。
起码在班上也能排在前十，如果不是像实变函数、抽象代数、泛函分析这样的专业必修课实在拉跨，也不至于年年都要靠宁为跟刘聪才能及格。
所以能让亲近的人开心一下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嗯，亲近的人？
听着寝室里的欢声笑语，宁为想到了自己刚刚遭遇的网暴，重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加他的人依然很多，但请求验证的消息画风果然已经变了。
“大神，我错了！你不是装，是真牛！”
“大神，加我！”
“看了nature，你真棒！”
“我认错！是我傻逼了！”
……
宁为叹了口气，这个微信跟手机号是没法用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出名，好的还是坏的，自己的私人号码被泄露出去，困扰总是很多的。
好在现在自己也有理由重新换个号码，回头跟家里也解释的通。
这样想着，宁为点开了小视频，直接进入关注找到了霍志恒的视频号。
之前挂他评论的视频已经都被下架了，不过他今天竟然又更新了……
“首先我得承认，之前评论区那位兄弟如果真的是这篇论文的作者，他还是有点水平的！但也仅止于此了。为什么？请听我慢慢道来！”
“……综上所述，这篇论文无非就是蹭了史密斯教授的热点而已。这篇论文对NS方程的理解向前推动了吗？没有！证明了NS方程在三维时空下有唯一解吗？也没有！它解决了什么现实问题，对解决现实问题有任何指导意义吗？更没有！所以这么狠狠的吹他，有意义吗？”
……
看完这视频，宁为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时，竟是满面欢喜！
本还想着耽误了一晚上时间，没能给下篇论文选好方向，谁知道这个视频主竟然如此贴心，直接帮他找到了方向！或者说，帮他的大脑找到了方向！
更让他发现，原来不看书，不听课，他也能对一些言语上的刺激产生学术上的反应！
神了！
046 湍流算法
没错，当宁为看着视频中霍志恒的字幕，听着他掷地有声的声音时，大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在解决N-S方程过程中衍生出的互联网实用技术——湍流算法。
这种感觉又很奇特。
就好像视频中视频主的那些言语不停的启发着他，然后一个完整算法结构便结合着之前他所汲取的知识，展现在他的脑中。
紧跟着便又是灵感迸发的感觉。
如果不把这灵感记录下来，宁为感觉自己会立刻疯掉。
于是他从床上跳了起来。
“咋了，宁娃娃，是不是被我的文采斐然吓尿了？”
“呸，你们聊你们的，别理我，我有个想法要记录下来！”宁为随口应付了徐瑞轩一句，然后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飞快的打开了电脑，然后点开浏览器。
首先他要确定的是，他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依托于N-S方程衍生出的湍流算法的确还没被发明出来。
很快，宁为便确定了，的确没有！
因为如果这个湍流算法已经问世，大家就不会依然对那些恶意网络爬虫无计可施，只能缝缝补补的处理。
没错，此时宁为脑海中蹦出的湍流算法就是专门针对处理恶意网络爬虫的一种智能算法。
互联网时代的网络上充斥着各种网络爬虫。
所谓网络爬虫其实就是一种按照一定规则，自动批量抓取网络信息的程序跟脚本。最广泛的应用大概就属搜索引擎，通过网络爬虫技术，这些搜索引擎会以一定的频率，通过这些网络爬虫将搜集到的信息录入到数据库中，以保证用户从引擎入口检索时，能更多更准确的从互联网庞杂的信息中找到仔细想要的东西。
这种类型的网络爬虫一般称为通用网络爬虫。
另一类则是聚焦爬虫。
这是一种针对特定网站或者特定信息不停抓取的技术。
一般来说能够遵守robots协议来使用这项技术都是没问题的。
但事实上，网络上遍布的许多网络爬虫，干的都不是人事。
跟所有人息息相关网络爬虫案例就是黄牛抢票。
比如全球被各种网络爬虫光顾最多的就是12306。
每到节假日，尤其是五一、十一、春运这样的出行高峰，热门地区的火车票总会特别难抢，甚至是秒空。而且这个时候12306软件都很难打开，基本也都是拜这种网络爬虫所赐。
根据统计，华夏12306点击量最高峰曾达到59亿次/小时，平均每秒就有160多万次点击。显然不是正常用户能刷出来的数字。
官方程序也通过各种升级验证码，来防止黄牛抢票，甚至有一段时间，那些堪称变态级别的验证码甚至难道让一个普通人无所适从。
即便现在推出人票合一的功能了，但无数抢票软件依然利用加价购买抢票包的方式提供这种服务。
除此之外，各大航空公司也是非法网络爬虫的重灾区，尤其是经常放出特价机票的那些航司。几乎每次特价机票刚一放出就会被这种爬虫嗅探，然后直接预定但不付款。
对于航司来说，一般这种特价票预定之后会有半小时的时间给买家付款，半小时内不付款就会再次进入票池，但爬虫技术却能在这些特价票进入到票池后0.01秒之内再次抢到手，直到黄牛党找到愿意加价的买家，用买家身份信息购票并付款。
可以想象不管是12306还是各大航司，都恨透了这种爬虫。
毕竟黄牛的加价他们一分钱都赚不到，还增加了网络负载。
尤其是各大航司，本来是要让利给客户，增加客户粘性的，结果客户没享受到低价票，还会可能因为付了高价，没享受相对应的服务而恼火。
除了这种网络爬虫之外，还有一些更为恶意的网络爬虫，它们默默的潜伏在网络中不断爬取着各种私人的用户身份信息，各大连锁酒店、各种APP的用户系统等等，都是这些网络爬虫的目标。
可惜的是目前针对这些恶意网络爬虫并没有太好防御性技术手段，一般都是依靠各种硬软件防火墙技术来进行隔绝。
更让无数开发者为难的是，安全跟便捷性往往无法兼得。
这就好像12306曾经出台的那些让人崩溃的验证码，短暂制止了爬虫肆虐的同时，也让无数普通人晕头转向。
此时宁为脑海中的湍流算法，却能在兼顾便利性的同时，解决掉恶意爬虫肆虐的问题。
用可以理解的语言来表述这种算法的功能大概就是稳定态的数据流会在服务端数据接口如同像流水般缓缓正常流动。每一个连接请求都会直接影响这条处于平稳态的数据流。就好像平静流动的河面因为逆流而上的小鱼，而形成一个个湍流。
当服务端配置好湍流算法后，通过升级验证系统，平稳态的数据流就能通过无数次的访问，来智能判定各种连接请求是正常的还是其他非法请求，并以此判定出网络爬虫在做数据爬取，还是正常客户的正常访问。
做出区分之后，算法可以自动将这些爬虫指向目标直接引向一个数据湍流，在这里这些爬虫只能爬取到各种混乱且庞杂的无效数据然后反馈给爬虫作者。
这一过程如果精心布置还可能直接影响到接收信息的设备安全，让这些恶意爬虫无所遁形。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这个湍流算法并不简单，其中包含了许多底层神经网络跟深度学习算法的内容，比如它几乎同时用到了卷积神经网络、循环神经网络、生成对抗网络、深度收缩网络等。
更有通过N-S方程演绎而来的神经网络算法。
很快，宁为便将算法的几个部分大体记录在了电脑上。
刚想根据灵感调出python环境，但却突发奇想，宁为突然决定用C语言完成编程，开始自行编辑工具包。
好在电脑上有C的编程环境。
而且大一学校开过C语言的课，宁为的成绩也还不错。
当然这个成绩不错，完全不是现在表现出的一个样。
比如曾经学习C语言时，让他分外头疼的指针跟链表，现在却如同无师自通了一般，用起来挥洒自如。
这个大概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047 多方兴趣
等宁为把算法的框架处理好，又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个重要的工具包后，已经是深夜，寝室里三个室友已经进入梦乡，微微的鼾声代替了私语。
困意袭来时，宁为停下了动作。
算法构造已经在他脑海里是一回事，想要把它完全复制出来是另一回事。
这跟单纯的写论文不一样。
全部弄出来，变成电脑上可用的程序，宁为预估起码也得半个月。而且这种应用级成果如果要在写成论文，还要经过测试或者说实验，收集到足够的数据支撑才能发表，所以也没必要急这一晚，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临睡前，宁为还是先打开了手机，点开了霍志恒最新视频的评论区，想了想，然后留了句话：“点拨之恩，分外感激，如有机会，必有回报！”
宁为其实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但人生第一次被人肉还挂到网上，心里还是有股子邪火的。
孔院长今天对他说的一席话，他也听进去了。
虽然多看这货一眼，都算他输，但正如老孔说的，能看到得罪自己的人倒霉，心里多少还是能舒爽些的。
原谅？
不存在的！
看完三体，宁为最厌恶的角色就是程心，没有之一。
厌恶的原因是，这种人不管做什么事，害了多少人，却始终坚信自己的是抱着一颗无私且高尚的心，在做对的事情。从而以各种理由原谅自己。
所以当初看这本小说，发现程心活到了最后，宁为闷了好几天。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看到贱人倒霉，心里舒坦了，说不得就会茅塞顿开，灵感爆棚呢？
……
霍志恒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宁为的评论。
这就是互联网的魅力所在，不管两人相隔多远，都能在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
不过正在心痛与粉丝流失的霍志恒没空搭理宁为。
再牛逼，宁为也只是国内一个本科生。
而他早早已经计划好，研究生毕业后就会留在加拿大，或者去澳洲。
毕竟麦马硕士生已经算是高端人才了，可以走高端技术人才引进的路子拿到绿卡。
两人的交集大概也仅止与这次视频上的交锋了。
霍志恒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那点影响力正在持续流失着。
讨好了那些脑残粉，意味着得罪了许多理智尚存的粉丝。
近忧都还没解决，哪有心思理会宁为阴阳怪气的评论？
……
京城，燕北大学，未名湖畔的国际数学研究中心。
鲁东义正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死死的盯着屏幕，桌案上散落着几张白纸，上面已经涂满了各种公式推导。
如果宁为有幸能来到这里，看到鲁东义正在研究的内容大概率会觉得受宠若惊。
因为这位数学大拿正在研究他的论文。
事实上，鲁东义已经在位置上坐了五个多小时，连晚餐的包子，都是托同事从勺园食堂带的。
为什么孩子们应该好好学习，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看看勺园食堂的包子就知道了，皮薄馅多，除了一点点葱花，都是上好的肉肉，肥瘦比例合理，自带汤汁，吃上一口，便是肉香四溢。
最重要的还是物美价廉。
再想想燕北大学的环境，在曾经的皇家园林里，啃上一口包子，那满满都的都是成就感。
不过今天还剩下半边包子孤零零的被遗忘在桌角，汤汁都已经凝固，主人的注意力却始终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没空搭理它一眼。
“果然如此，我怎么没想到？”
终于论文看到尾声，嘴里嘟囔一句之后，鲁东义拿起笔，又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很快一串串公式别列出，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这才停顿下来，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
“东义，还没走呢？”
“哦，田导，刚研究完今天那篇江大的论文，对我正在研究的项目很有启发。我感觉可以用他的思路来解决pipepoiseuilleflow的线性稳定问题。”
“呵，有启发是好事。”田言真笑了笑，对自己的爱徒，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对了，好不知道吧，这篇论文是个本科生发的。”
“啊？本科生？”鲁东义挠了挠头，有些震惊。
“嗯？开完会，晚上看到这篇论文的时候我也挺好奇的，毕竟能这么快就找出问题所在足以证明论文作者纯数方面的深厚功底。但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所以在微信上问了问江大数院的许知远教授。”田言真解释道。
“那太难得了！江大现在学术水平这么高了？我刚才还想着要跟这位论文作者好好交流一下呢。听听他更详细的思路报告，肯定对我现在的项目更有帮助。”鲁东义感叹了句。
听到这话，田言真笑了笑，说道：“说到这个，有个细节，我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细节。”
“我只是在微信上随便一问，老许解释很多。还特别说明，这个小家伙纯粹是碰巧，数论方面还差的很。感觉这话很刻意。”
鲁东义眨了眨眼睛，领会了田导的意思：“许教授这是怕我们挖人？本科生的话，已经大四了？”
“是啊，大四。如果你想跟这个大四生交流一下的话，正好下周在江城有个学术性的会议就在江大附近举行。我本来打算婉拒的。干脆你替我去一趟，抽个时间去找那位论文作者聊聊？”
“行啊，会议是什么时候？我下周有两节课，我方便安排时间。”
“没事，会议是下周三到周五，三天时间。先别订返程的票，你跟那个宁为聊完之后，觉得无聊了，可以提前回来。”
“那行！就这么决定了。”
“对了，老许这么藏着掖着，你去找作者的时候也别走官方途径了，我不方便打听这个宁为的消息，你回头自己打听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鲁东义心领神会的答道。
……
燕北，师生俩敲定了暗访方案的时候，孔明德正在跟校长杜少东通着电话。
“老孔啊，我这刚开完会就听说你们数院出了个大风头啊！”
“别提了，杜校长。我这都纳闷了一下午了，到现在还在怀疑学院这初期筛选机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啊，我听说还是个普通班的大四学生，也纳闷着呢。怎么？你们验过成色了？”
“验过了！几位教授验过之后，差点为了这学生打起来。数学功底非常扎实，可惜啊，八成是看不上江大咯。谁让之前人家申请咱们江大保研资格，资料被弄丢了呢？”
“资料丢了？什么意思？”
048 宁为，你火了！
“乱弹琴！研究生院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定向生，也应该跟学生解释清楚！研招办公室的老师对想要保研的优等生就是这么敷衍的？算了，这事我会去问问的。”
听完孔明德的描述，杜少东随口发了几句脾气。
换谁也气闷。
电话对面的孔明德到却像没事的人般，转移了话题：“对了，这篇论文怎么奖励？学校有没有方案？毕竟宁为这篇论文单位署名是江大。”
“按照学校的规定给吧！小家伙不赶巧啊，我记得早两年，学校给顶刊通讯作者的奖励是五十万。”
“二十万不少了，回头我就通知他这个好消息。”
“不过既然他经过你们考核没问题，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还是让他配合一下学校的宣传。刚刚老柳还跟我打电话说这事在网络上的反响很大。借着这股子势头，正好宣传一下学校。”
“重点可是我们数院！”
“行了啊！我心里有数！就这样吧，我给宣传口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去安排。”
……
江大校内小区，研招办公室主任龙学品的书房里。
薛青松正坐在龙主任的对面。
桌上的茶已经放凉了，却没动过一口。
“龙主任，您看我这事……”
“老薛啊！你蠢啊！”
“不是我说你，你也研招办的老人了，工作怎么这么粗暴？人家学生来咨询你保研事宜，你做好解释工作就行了。哦，你跟人家说资料丢了？这算什么？让人家学生怎么想？这不是把把柄递过去给人记恨着吗？”
“这……我当时看了那学生的档案，真不知道会闹这么一出啊！”
“哦，人学生看起来普通，你就能随便应付了？说白了，咱们这位置都是为学生服务的。算了，空话我也不说了，薛老师，你做好调岗的准备吧。这样，别想着坐办公室了，下面传媒实验室正好缺个人，你以前又是学这个的，器械应该还熟，回头我建议你去那补个缺吧。”
“啊？不是，龙主任……”
“别说了，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学校指不准这次还要查研招办的风气问题。研招办的工作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大的原则性问题我相信没有，经得起调查，但真要较真，一个个审核，乱七八糟的屁事还少了？这么认真梳理一遍，你觉得自己还能在办公室坐得下去？屁股不扎？”
“你不在乎同事怎么看还是小事，到时候真到什么由头把你给开除了，找谁说理去？主动在内部做个检讨，申请调岗吧！”
薛青松不吭声了，只能默默的垂下头。
早知道今天这个情况，他当时就该把前来要个说法的宁为当成菩萨给供起来！
实验室管理员？
他曾经的目标，可是老龙这个位置！
好吧，这个梦可以碎了。
薛青松都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龙主任家门的，一路如幽魂般走在校园的路上，途经食堂，门前的路灯很亮，他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布告栏前，布告栏上依然张贴着一张通报批评，文案中那个名字，好刺眼。
“……我校数学与统计学院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大四学生宁为……”
“吱……”
薛青松狠狠的私下了这张通报批评，揉成一团，攥得很紧。
……
不知道多少人辗转难眠的这个夜里，宁为睡得极为舒坦。
第二天睁开双眼时，就听到床下嘀咕跟贱笑声不断。
转了个身，摸到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过十分，虽然这个时间绝对算不上早，但周五早上是没课的。按照302寝室其他三个人的尿性，没有课的时候能在九点前起床都实属罕见。
宁为趴在床上，探出半个脑袋，便看到床下三个人正凑在徐瑞轩的桌前，翻着手机，不时的笑出声，然后拍打对方的肩膀。
“我说，你们一大早干嘛呢？”
“哈，宁为你醒了？你火了，你这次是真火了！昨天刘聪在知乎提的那个问题你知道现在热度多少了？”
听到这个话题，宁为有点想哭。
“多少？”
“4860万的热度，现在是热榜第一！轩公子的回答就在第一位，已经被赞了1.8万次！这才一个晚上啊！这要是再多几天，那还得了？还有个好消息，轩公子的回答还被好多公众号直接转载了，微博上都有！”
“不止如此，昨天晚上好多人私信我呢！”徐瑞轩抬头昂胸，骄傲的说道。
“我……”宁为想杀人，连忙拿起手机，打开了知乎，点开热榜。
果不其然，热榜第一真就是刘聪匿名提的那个问题。
1.8万赞是小事，回答下方的评论也增加到了2000多条。
宁为扫了一眼，让他欣慰的是，竟然很多评论是追问江城大学各方面情况的。
好吧，虽然三个人商量出的回答的确离谱，但能帮学校宣传一波也无心插柳得来的好处了。
毕竟在江大呆了四年，还是很有感情的。
真要严格说起来，江大的任课老师都很不错，很负责。
下课了还要被拦下，耐心解答学生问题也是常有的事情。
宁为大一的时候就经常会这样，从没遇到有哪位教授不耐烦过，即便是下课时间，依然会很耐心的把问题说透，直到他觉得懂了为止。
行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关上知乎，决定不再理会寝室里三个贱人，宁为尝试着解开了手机的白名单限制。
挺好的，没人再打骚扰电话。
宁为也舒了口气。
这个手机号从高一到现在用了七年了，手机换个一次，但号一直没换过，舍弃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拿着手机爬下床，不理三个人在那里翻着评论自娱自乐，他打算洗漱之后去食堂吃个早餐就继续昨天悟出的湍流算法。
人还在洗漱间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看，又是陌生号码。
下意识的接通。
“请问您是宁为吗？”
“是啊！”
“哇，你真是宁为啊！学神，我好崇拜你啊！”
“谢谢！”
“啊……，没啥事，就是打个电话问问！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宁为头疼的看着手机，想了想，再次调成白名单过滤模式。
看来这号码还是要换了。
心里想着不由得对某个加拿大麦马大学研究生的怨念又添了几分。
不是被这人挂，他需要换号码呢？
闷闷的刷完牙，洗了把脸，刚走回寝室，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这是数院宁为的寝室嘛？”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清脆。
宁为还在愣神时，坐在那里的刘聪如同触电一般整个身子突然弹了起来，大声回道：“是啊！不好意思，请稍等啊……”
049 江大魔女
在江大，如果女生是在有正当事由，做好登记，并将校园卡押在宿管处后，是可以进入男生寝室的。
当然没什么事，也鲜少有女生会跑男寝参观。
比如302寝室，除了大一时，几位妈妈进来帮孩子铺床外，三年多了，就没有异性光顾过。
所以真不能怪刘聪如此激动，毕竟没经历过。
当然，这也跟刘聪最近被罗翔跟轩公子刺激到了有关。
寝室里两个躺平的家伙都有了女友，要说刘聪心不痒自然是不可能的。
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说对妹纸没兴趣那是假的。
于是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刘聪已经弹起身打开了衣柜，开始收拾自己。
三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大早刚起床，四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穿得太整齐。三分钟，该收拾的都收拾清楚，刘聪对着镜子捋捋了头发，这才打开了寝室门。
打开门，刘聪便愣住了。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能满足他对未来另一半百分之九十九幻想的女生。
拥有着一张如同最昂贵的瓷娃娃般精致的脸，五官的每一部分都像是雕刻巨匠级人物，花费毕生心血，照着最具东方审美的艺术家呕心沥血的画稿，每一刀都慎之又慎，雕琢数年才拥有的成果，任何一点偏差都是遗憾。
长睫毛、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单薄却不失性感的嘴唇，配上吹弹欲破的皮肤，绝了！
柔顺的长发自然的披在肩头，搭在俏皮的黑色小西装上。
内里的白色衬衫少扣的那颗口子，露出修长、白皙而又优雅的脖颈。
纤瘦的腰，堪堪一握。
唯一可惜的就是十月底天气转冷了，没穿短裙。
对于刘聪来说，面前这女孩外观扣分项只有一个，便是本该为垂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似乎还没来得及发育，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如果不是这点小瑕疵，在刘聪看来，这活脱脱是个从二次元世界穿越到现实世界的仙女啊！
“同学你好，我们是学校学生宣传部的特派记者，我叫龚小妃，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摄影师刘浩，这次是受部长委托来采访在自然上发SCI的大神宁为同学，请问宁为同学在吗？”
隔着门板还不觉得，此时声音在刘聪耳边响起，当真是声若黄莺，吴侬软语，那股子江南水乡的韵味，简直要满溢出来。
“对，对，对，那个，我在，我在，也有空。”刘聪抬起手，挠了挠头，很诚挚的答道。
女孩脸上洋溢起灿烂笑容，但女孩身后的拿着小型摄像机的刘浩，同情的看了眼大神……
学神又怎么？
不过是又一个第一眼就被小魔女惊艳到的傻孩子。
然而……
“刘聪你闹呢？人家问的是宁为有没有空，你有空人家也不采访你啊！”轩公子叫了句。
“啊？你不是宁为啊？”
“我没说我是宁为啊！哦，我的意思是，我平时里跟宁为关系最好，我在他就在，我有空，他必然有空。请进，宁为在呢！”刘聪飞快的解释道，侧过身时，还用哀求中带着一丝凶横的眼神扫过寝室里三个人。
表现出的意思也很明显，求放过，更求配合，不然老子自爆。
这面子得给呀。
……
等刘聪让过半边身子，将龚小妃跟刘浩让进寝室，三个人也明白了刘聪会迸发出如此热情的原因。
九分美女啊！
果然，数院就是个坑爹专业。
“谢谢啊！”走进门前，龚小妃还没忘对着刘聪狡黠的笑了笑，大眼珠绕着寝室转了一圈，这才大大方方的问道：“那请问谁是宁为大神呢？”
站在自己桌前的宁为无奈了的指了指自己，言简意赅道：“我是，不过大神真不敢当。”
“哇！你就是宁大神啊！久仰久仰，刚才我们的目的你也听到了吧？配合一下咯，这可是我们部长下的死任务！我必须得完成的。”龚小妃楚楚可怜的说道。
“那个，你们这个采访会发到哪啊？”宁为皱着眉问了句。
“我们会在剪辑之后发在江大官方的抖音、以及其他小视频软件账号上。还会通过今天这次采访，撰写一份发言稿，在珞珈之声播出，所以等会采访的时候你可以好好夸夸数院！”龚小妃答道。
“其实我现在有点忙。”宁为微微摇了摇头，不太想配合。
主要是这次主导采访是学校，而不是学院。
换了个人理解大概都一样，但其实是有区别的。
昨晚，宁为答应的是帮学院做宣传，因为老孔人真的挺不错，说话推心置腹，还许诺他很好的条件。更重要的是，跟研招办公室老师冲突，从导员到学院领导是站在他这边的。
但学校就不一样了，话说他的通报批评还帖在食堂门口呢。
年轻人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啊？”精致的小女生明显愣了愣，她还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人都被逮到了？还不配合？
“要忙什么？或者我们可以跟着大神，等大神忙完了在采访？”
宁为，默然，然后摇了摇头。
好在寝室里还有个很了解宁为的家伙。
“不是美女啊，学校不地道啊！不能说是用到咱们了，就要配合宣传，用不到的时候就把人挂在食堂门口通报批评啊！”罗翔在旁边感叹了句。
“我说呢，原来是这事儿啊！宁为大神，我来之前专门在学校里转了一大圈，把布告栏里没有撕掉的通报批评都帮你撕了，你看这样是不是能接受我的采访了？哎，不要为难一个可怜兮兮天天被压榨的一线跑腿打工人好不好？”
龚小妃可怜兮兮道。
然后冲着刘浩一摊手，果然，摄像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残缺的大白纸……
“哎呀，美女，你们有心了。宁为啊，学校呢，的确有点过分，但人家这诚意真的很满啊！一大早把学校逛一圈，也是不容易啊！”刘聪立刻帮腔道。
宁为看了看，从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看来的确是他的通报批评，小学妹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在配合刘聪摆出的舔狗模样，在心底叹了口气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哈，太好了！谢谢学长！”
“学长大神，我先做个简短说明哈。我们会先拍一个正常的采访视频，就是这样面对面对话。我提的问题，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回答可以略过，回头我们再剪辑。然后我们在拍一个模仿突然闯入，进行随机采访的小视频，到时候请大家都配合一下。谢谢！”
“没问题！”
刘聪帮着宁为满口答应下来，顺便把自己的凳子端了过来，放到了宁为座位旁边，顺嘴问了句：“那个小妃同学，我怎么从来没在咱们江大的抖音账号上看到过你呢？”
“因为我都是只出声，不露脸的啊！”
“哦！”
殷勤的动作加白痴的问题，让罗翔跟徐瑞轩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各自默默坐到自己座位上。
美女诚可贵，安全价更高。
谁也不想在大四毕业季过后，回过头感谢室友不杀之恩。
当然要点是他们有女朋友了，还处于热恋期。
这时候敢对龚小妃表现出兴趣，两人怕刘聪拍下来发到联谊寝室群里。
他们相信刘聪肯定会这么干的。
毕竟要以己度人。
换了他们每天被刺激，颓废沮丧至极之时，猛得焕发第二春，如果被两个有女朋友的人干扰，干出多没下限的事都有可能。
只是可怜了宁为。
避无可避。
……
面对镜头的时候宁为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
到不是因为刘聪在一旁虎视眈眈，又或者面对美女时怦然心动。
单纯只是因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单独面对镜头，心情又很被动，加上而且内容必然会发布到网络上。
好在龚小妃起码看上去很专业，坐到刘聪专门搬来的凳子上后，便进入了状态。
“Hello，大家好，应大家的要求，今天我们有幸采访到了江大历史上第一位在大四就以一作跟唯一作者身份在《自然》上发表SCI的学生宁为。宁学长，给你现在以及未来的同学跟学弟、学妹们打声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宁为。”宁为冲着镜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然后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