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铜古灯 中州,鲁国渭河县,有百姓敲响登闻鼓,声震四方。 县令升堂,头顶“明镜高悬”,端坐公案之后。 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 “升——堂——威——武——” 县令拿起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缘何敲响登闻鼓?” 敲响登闻鼓的百姓是一个青年男子,名叫阿海。 此人身材瘦削,眼窝深陷,像常年吸食鸦片的瘾君子,脸上明显挂着恐惧之色,右手时不时抽搐一下。 “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我现在不敢回家,我好害怕,呜呜……” 说着,阿海泣不成声。 县令语态温和:“为何不敢回家?有本官坐镇渭河,只要你未作奸犯科,但说无妨,本官保你无事。” 出身本地大族的县令包远明,修为高深,自小便有一颗慈悲心,是难得的好官。 阿海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大人,我家在八条胡同里,昨日闹邪了!” “竟有邪祟潜入县城?”包远明神色肃然。 如今这个年代,人道大兴,中州万国林立,虽常有争战,但也算是太平盛世。 能躲过斩妖司的监察,潜入县城的邪祟,非同小可。 “既是邪祟,你一介凡人,为何能逃得性命?”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人的命贱吧!” “那邪祟有何特异之处?” “它是一件绣花红肚兜,我在路边弃物堆里捡到的。它的样式很美,闻着还有股香味……自从带回家,我就开始做噩梦,梦到一个只穿一件红肚兜,浑身滴水的无头女人!” 尽管生活过得艰难卑微,阿海却从未想过了却残生,好死不如赖活着,尤其惜命,便养成多疑的谨慎性格。 “我以前从不做梦的,那件红肚兜肯定是邪祟!” “嗯~~”县令包远明眉头微皱。 若真是邪祟,阿海与其相伴一夜,必死无疑。 而县城有镇魂碑,一般新生邪祟,绝无可能抵抗镇魂碑的伟力,靠近县城便会灰飞烟灭。 “观你神气甚虚,身体过度亏空,如此情况出现幻觉,或做噩梦,是合乎情理的。” “大人,您为何不信呢!”阿海急得满头大汗,右手抽搐的更加剧烈,像打摆子一样。 “来县衙之前,我本想把那件红肚兜烧了,岂知一阵微风吹来,它就飘上了天!” “那阵风很小,风向也不对。不消多时,它居然自己飘回了屋子里!” 话说到此,阿海张大嘴巴,脸色通红,似被人掐紧咽喉,喘不上气。 嗖! 县令包远明的身躯从公案之后消失,下一瞬已至阿海身旁,抬手放在阿海头顶,度气。 可在他度气后,阿海的情况反而加剧,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脸部青筋凸起,血丝如蛛网般浮现。 此等异状,县令包远明平生未见,以为阿海是中毒。 咯咯咯咯! 喀嚓喀嚓! 砰!! 阿海的脖子竟在扭动间轰然炸裂,血流如注,乱洒四方! “这……”县令包远明神色凝重。 一条鲜活的生命,毫无征兆的在眼前惨死,使他心内怒火烈烧。 面上却十分淡定。 衙役们也是首次见到如此莫名其妙的死亡,连县令包远明都束手无策,回想阿海的话,免不了忧心忡忡。 …………………… 周炜也住在八条胡同里,与阿海家相隔不远,两人是认识的,点头之交。 穿越至今,未满三月,他已基本习惯这里的生活节奏。 家境虽说不算富裕,但父母朴实本分,把一间茶馆经营得口碑不错,一家四口人不必为吃喝发愁。 前身是个孝子,一门心思研读经史典籍,想考取功名,做个文官,好让家境更优渥一些,父母也不必每日操劳。 没有修道资质,考取功名后只能做个没有实权的文官,是做不了大官的。 在平头百姓面前,文官尚有优越感。 在修道世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还需谨言慎行,小心做人。 没有实力,难免卑微。 周炜很无奈。 他今年已经20岁,不能修道,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穿越前他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上班族,认真工作,下班后或刷刷抖音,或打打游戏,脑子里没有几两可用的存货。 其实现在的生活还不错,一家人和谐幸福。 没有房贷压力,不用为找老婆发愁。 父母早在他小时候,就给他找了一个童养媳,比他小一岁,出落得愈发水灵,名叫蝉儿。 想到可爱乖巧的蝉儿,他嘴角不觉间翘了起来。 放在穿越前,如此美女绝无可能看上没钱没车没长相的他。 不过今生他的长相却不差,更有一股儒雅的书卷气,恰似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在八条胡同里有些名气。 若非家中已有童养媳,说媒的多半踏破他家的门槛。 纵然如此,也常有姑娘唤人打探他的情况。 “外面很吵呀,出什么事了?” 周炜做好记号,合上书籍,伸了个懒腰。 起身打算离开书房,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热闹是人之天性,他也不例外。 正当他走出书房,关门之际,忽见书桌上的青铜古灯,黑色灯芯上有一点火星。 “这灯传到爷爷手上,就一直点不亮,添多少油都没用,怎么会亮呢?”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 凝神细看。 青铜古灯的黑色灯芯上,确实有一点火星。 走近再看。 火星变大了一圈。 两三个呼吸后,灯芯尽燃。 青铜古灯,来历已不可考据,存世时间悠久。 灯盘像盛开的莲花。 灯柱雕刻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呈昂首向天之势。 灯座为莲台状,上面写着古老的篆书,青帝守陵人。 这五个字,周炜却不认识。 也不知道近代最后一位成道的天帝,便是青帝。盖压同辈,光耀古今。 更不知道守陵人是永远的长明灯,永远的守护者,代代相传。 他被灯火照得眼花。 与一般灯火不同,青铜古灯的火光,青中泛红,看久了思维好似变得凝滞,有种莫名诡异的力量影响着周围的环境。 “既然是祖上传下的古物,应该没有危险吧?” 他胆子很大,鼓起勇气抓向青铜古灯。 心内隐有一种预感。 第二章:莲童入梦 当他右手握住灯柱,手心好似被什么刺破,流出一滴殷红的鲜血,瞬间融入灯柱。 青光大盛。 一个个清晰的文字凭空浮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纪元之末,大道变革,邪祟妖蛊作乱浩土。 守陵人当代天巡猎,补全魂碑,护帝灯长明,薪火相传。 周炜双眼出神,身体全然不受控制,想松开滚烫的灯柱,却像被粘住一样,越用力粘得越紧。 无边刺痛,让他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不知该怎样结束如此险情。 “帝陵之上,凡有妖邪,皆缉捕诛杀之!” 这道声音在周炜脑中轰隆作响,若惊雷响彻长空。 他下意识急声答应。 顷刻间,灯柱热力消失,复归如常。 周炜心有余悸的放下青铜古灯,捂着右手,迟疑不定的看着灯火逐渐熄灭。 整盏青铜古灯与此前一般无二。 若非右手的灼热感还未彻底消散,传来阵阵刺痛,他很难相信这种事情。 “青帝守陵人……” “帝陵之上,凡有妖邪,皆缉捕诛杀……” 这青帝的陵寝有多大他不知道,只对妖邪是谁了然于心。 却没有把握缉捕诛杀。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叫他去捉妖,灭邪? 玩儿呢!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等到右手刺痛感极轻,他换左手又握住灯柱,翻来覆去的打量,确定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约莫一刻钟后,翻箱倒柜找到一本泛黄的史籍。 仔细查找与守陵人相关的信息。 史籍翻页过半,一行文字映入眼内。 守陵人,是一群特殊的人,忠、义、勇、情是这个群体的典型特征。 让帝灯永远长明,是身为守陵人的责任。 一旦选择成为守陵人,世世代代都逃避不了责任,需守护帝陵,奉献一生。 看到这里,周炜心内忽生抗拒。 他感觉到一种无力挣脱的桎梏,枷锁,浑身不自在。 继续往后看,心下稍安。 成为守陵人,同时能获得强大的力量,飞天遁地,移山倒海都不在话下。 有一得必有一失,这是周炜看完寥寥数百字,关于守陵人介绍的感悟。 “代天巡猎,扫清帝陵之上一切邪魅,如帝亲临……” 看上去很威风,风险何其之大。 帝陵未出世曝露,也就罢了。 一旦出世,诱惑之大足以令世间无数生灵疯狂,暗潮狂涌,杀机遍地,伏尸亿万不止。 辽阔之地,野心家纷至沓来,一位位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 只想片刻,周炜便不寒而栗。 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肩上陡然间像扛着沉重山峦,巨大的压力让他心头苦闷发慌。 不觉间,他的眼皮愈发沉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 这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奶牛成群,骑士扬鞭策马,快活奔驰。 周炜是个牧民,乐呵呵的挤了一桶奶,正要饱饮。 远方,首领的帐篷,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首领又在折磨抢来的异族女人。 他本不想管,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求饶声、哭喊声、起哄声、BT的笑声……愈发清晰。 走到帐篷外。 身后的草地消失,变成冰冷枯寂的黑暗,择人而噬的恐怖。 一个数寸高的影子,不知何时来到周炜身后,抬起小手,猛推周炜。 身体顿时失控的周炜,扑进帐篷里,撑身抬头之际,入眼所见令他惊惧不安。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悬吊半空,左右摇摆,不停滴血,仿佛摆钟计时,滴答,滴答。 首领等数人跪在牛皮毯上,垂头无声。 只穿着一件红肚兜的无头女人,身上被倒满牛奶,坐在首领等人身前不远处的椅子上,正把被切掉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接起来。 周炜的喉咙咕咚几下,相隔七八米,仍能闻着腥臭的血气。 腹内翻腾起来,急欲作呕。 “你在恐惧,守陵人。” 一道稚嫩的童声忽然响起,打破诡异的气氛,让周炜心内莫名安定。 他循声扭头,瞪大眼睛。 整个天地如玻璃镜面破碎,寸寸龟裂,脚下黑洞涌现,使他身体一沉,猛然下坠。 无头女人伸手想拉住周炜,一条手臂反而被搅碎。 “呼~~”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周炜,上身坐直伸了个懒腰。 他已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被惊醒。 窗外天色渐暗,黄昏将过,父母和蝉儿也快收摊回家了。 咣咣咣! 院门被人敲响。 “周炜,周炜,有好事告知与你,快开门!”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炜大步走出书房去开门,脸上生出职业性的笑容。 “王叔,您上门准有好事,小侄先谢过了。” “你小子运气真好。” 王林的脸上不无羡慕,属实也没想到,县令包远明居然听过周炜救人的事迹。 “近日衙门事情极多,人手不足,我一合计,便向包大人举荐了你。月俸一钱,不入品阶,司职文书整理……此事机会难得,明日切记早些来县衙报道。” 周炜暂时没有怀疑王林半真半假的话。 王林是老捕快,比县令包远明在任时间还长,资历之高在本县官场屈指可数。 然而并没有多大话语权。 “多谢王叔好意,我想再考虑一番,也听听家人的意见。” “害,此事还需要考虑?” 王林不悦,张了张嘴,终未多言。 目送王林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周炜沉思半晌,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书生,家里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宝贝,隔壁老王突然对我这么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这确实也是个难得机会,算是踏入了官场。 考举人太难。 前身三年三考,三次落榜,志气受到重挫,心灰意冷猝死。 以后能跟在官声极佳的县令包远明身边做事,好处远大于不知是否存在的坏处。 “进衙门做事,尽管是没有品阶的文职,也是有了一件保护伞,日子相对来说会变得更好。” 如今这世道表面上太平安稳,暗地里各种鸡鸣狗盗屡禁不止。 周炜关上院门,心内已作出决定。 缓步回到书房,看见桌上居然多出一个东西。 他清楚记得,此前离开的时候,桌上肯定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第三章:人心惶惶 白色的千纸鹤,躯干血红,有湿润感,像在血水中浸泡过一样。 眼部两个青点似眼珠般,闪烁神采。 周炜犹豫片刻,还是拿起血纸鹤,轻轻摩挲。 手感竟然不是纸质,仿佛瓷器或抛光打磨的金属,分量着实不轻,估摸着有三四斤。 “邪门!” 说不担心是自欺欺人。 成为青帝守陵人,他预感到会有无数诡异之事纷至沓来,躲都躲不掉。 这便是宿命的安排。 代代相传。 至死方休。 ………… 今夜,王林喝了二两小酒回到家,嘴里不停哼着小曲,心情属实不错。 外人只道他每日总混日子,胸无大志,不思进取,才做了三十多年捕快,断定一生也升不了捕头。 可他的上官跑了一任又一任,同事死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他活得很滋润,照例捞油水吃回扣。 遇事躲得最快。 天生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对危机的预感十分敏锐。 所以早些时候,县令包远明带人去死者阿海的住所,唯独他借口吃坏了肚子,躲过一难。 凡去过死者阿海住所的人,没过多久便出现幻觉,其中两人直接发疯,实在可怕。 由此间接便宜了有秀才功名的周炜。 渭河县位于东江下游,紧邻藏虞山,自古以来尚道轻文。有功名加身的文人也就勉强有点地位,找份工钱尚可的差事都不容易。 这一切在县令包远明上任,才有所好转。 县衙门文人的占比明显更多,搭配更合理,促进衙门的运转,处理事务及时有效。 王林洗完澡,便回房准备歇息。 “夫人,最近胡同里不太平,夜里切记不要外出。” 听到王林的叮嘱,王氏微微点头,关门后去把王林换下的衣服清洗干净。 王林上床躺下,闭上双眼,睡意比往常来得更快。 不消片刻便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这是一片古色古香的院落群,除正厅亮着灯火之外,其他皆被黑暗笼罩。 王林在正厅内手捧诗集,聚精会神的看着。 滴答,滴答…… 像雨夜房顶漏水的声音响起。 踏踏踏…… 鞋子踩着水,在厅外走廊的木地板上走,声音由远而近。 听到声音,他好奇的开门,左右观察。 滴水声却越来越远,踩水声也随之消失。 关门后声音复又响起。 如此往复。 直到,窗户开始流血。 王林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 屋内的灯火未灭,撑身扭头看向窗户…… “血!” 竟然真的有血! 是谁的血? 他心内恐惧不已,面色煞白。 没想到还是没有躲掉,早知道就该连夜搬离八条胡同。 “夫人!夫人!” 喊声很大,没有回应。 就在王林眨眼的功夫,窗户上的血迹忽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上去一切正常。 但一直以来的直觉十分肯定的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 跑! 必须立刻逃离八条胡同! 他穿上外衣,便冲出家门,没有去管夫人的死活。 而在他跑出胡同不久。 天上明月被乌云遮住,寒风突起。 大片血迹不断在多户人家的窗户上、门上、衣服上出现。 屋内没有寒风,却冷得令人发抖。 有人把被子裹紧,蒙住头,仍冻得嘴唇发紫。 想掀开被子去点一盆炭火取暖,可用尽全力也掀不开,像被五花大绑一样。 窒息感愈发强烈。 绝望充斥心间。 恍惚中听见,有动听的女声响起。 说她好冷,要借自己的阳气暖暖身子,来世必定服侍恩公,答谢恩情。 ………… “这样害人,你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还有选择么?” “跟我走,我们要立刻离开县城。” “我不走。” “别犯傻了,你报不了仇!” “我想试试。” “你还要害死多少人?” “……我不知道。” “疯了疯了,你居然想活祭全县数十万人,会遭天谴的!” “天谴?这天……不说也罢。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你已经彻底坠入邪道,彻底没救了!” “滚!” ………… 一夜过后,八条胡同里死了三百多人,在全县引起轰动,人心惶惶。 这些死者的死状如出一辙,好似溺水般窒息而亡。 斩妖司已经派人去查案。 县令包远明判断是妖邪所为。 而能从妖邪手中逃得性命的王林和周炜一家人,引起县令包远明的重视。 县衙内,县令包远明听完王林的话,扭头看向周炜一家人。 “王林昨夜未返胡同里,逃过一劫。你们为何能安然无事?” 周炜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性格,被语态严肃的县令包远明一问,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所措。 蝉儿紧紧地抱着周炜的胳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昨夜他们三人睡得很香,没有梦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周炜却一夜未睡。 心神不宁的右手握紧青铜古灯,左手托着血纸鹤,守了一夜。 他沉吟片刻,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王林,没有当场戳破王林的谎言。 “包大人,我们一家人行得正,做得直,从未做过违背法律和道德的坏事,此是其一。” “其二,我家祖上传下一宝贝,想来也有它庇护之功。” “大人请看。” 他从怀里掏出血纸鹤,递给县令包远明。 “昨夜我睡得很早,依稀记得三更天时,有鹤鸣声响起,但我并未在意,也未想到居然有邪祟正在害人。” 县令包远明微微点头,凝神查看血纸鹤的情况。 制作血纸鹤的材质,是罕见的封灵法纸。 血纸鹤内部,明显能感知到一团勃发的灵性,宛如生人跳动的心脏。 这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县令包远明看罢,将血纸鹤还给周炜,心内未生一点贪欲。 “看来你祖上是修为深厚的高人,或者机缘巧合得了这件法宝,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从周炜一家人的身上,他并未感知到修道者的气息。 四人都是普通人,也没有修道资质。 “你可愿在衙内做事?” “我愿意。” 周炜一边把血纸鹤放入怀里,一边忙不迭点头。 稍后,县令包远明吩咐人,带着周炜一家人去偏房,暂时住在县衙里。 未久,周炜跟着县令包远明离开县衙,往八条胡同而去。 同行的人中还有极不情愿的王林。 他们十余人来到八条胡同外,县令包远明与守在胡同口的斩妖司铁卫沟通半晌,面沉如水。 王林留神听完,吓得双腿哆嗦起来,想撒腿就跑,碍于县令包远明在场,无奈只能强忍,心内直骂娘。 周炜心内一咯噔,暗呼不妙。 事态的恶劣程度,竟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许多。 第四章:扎纸成人 县令包远明看出众人的担忧和恐惧,便鼓励了两句。 接着从约莫三立方空间的储物法宝内,取出一张窃灵法纸,双手不急不缓的折了一个两寸高的纸人,附着一道神识。 纸人一跃落地,灵活敏捷宛如幼童,围着县令包远明不停转圈。 以窃灵法纸所折纸人,对灵气的感知异常敏锐,方圆十米内彷如洞若观火。 既然斩妖司一无所获,反而中陷阱折了一名铁卫。 身为本县“第一强者”,县令包远明自然会倾尽全力,势必要将隐在暗处害人的妖邪一网打尽。 而且此案若处理不妥,官运也就到此截止了。 “周炜,能否将你的血纸鹤法宝借我一用?” “大人客气了。” 周炜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掏出血纸鹤,递给县令包远明。 可当县令包远明接过血纸鹤,任他如何度气,血纸鹤居然毫无反应。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此前在衙门内观察,以封灵法纸制成的血纸鹤,尽管是件品阶中上的法宝,却未圆满诞生灵智。 他修为甚高,已达至修道第三境,罡煞境。 飞天遁地尚且不再话下,没理由驱使不了一件尚未诞生灵智的法宝。 此宝可能内蕴玄机。 “血纸鹤与我无缘,我驱使不得。” 周炜双手接回血纸鹤,心内一松。 县令包远明名不虚传,确实是位难得的好官。 不贪的品质,实属罕见。 “你随我一同进入胡同,放心,我必护你周全。余者听候陈大人差遣。” “遵命。” 众人齐声回应,独周炜一脸难色。 王林心内窃笑。 若是前两日从县令包远明口中听到保你平安之类的话,他毫不怀疑话中的力量。 可昨日县令包远明刚说完类似的话不久,阿海便当场丧命,还不是束手无策。 此刻王林再听到此话,不禁为周炜默哀。 但凡运气差一点,今趟多半要步了阿海的后尘。 “王林,你也随我同去。” ……王林瞪大眼睛,心情急转直下,赶紧思考借口。 有了! “大人,我……” “无需多言,走!” 县令包远明的语态不容置疑,令王林心内惨然,恼恨不已。 随后三人跟着纸人进入胡同里。 这条纵横八百米的胡同,蜿蜒曲折,只有前后两个一大一小的出口。 数十户,三百多人,一夜之间几乎全被抽干精气而死,甚至连斩妖司的铁卫都敢杀。 如此妖邪,县令包远明只在典籍中见过。 他心内其实也无甚把握。 “大人,越往内走,气温越低了,真冷!”王林打了个哆嗦,愁眉苦脸。 县令包远明微微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炜,略有吃惊。 周炜的体格明显比王林弱很多,从周炜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不适之色。 “你感觉如何?” “多谢包大人关心,我没事。” 进入胡同里,身处险地,周炜的心反而快速的冷静下来。 右手托着的血纸鹤并无反应。 怀中所藏,约莫巴掌大的青铜古灯,隐隐散发热力。 正是因为青铜古灯的守护,他才未感觉到寒气袭扰。 三人又深入约莫百米,王林浑身抖若筛糠。 “大人,我不行了,再继续待下去,我会冻死的!” “除了冷,你是否还有其他感觉?” 县令包远明说着,给王林度了一缕气。 “多谢大人,除了冷,我并未感觉到附近有何致命的危机。” “嗯~~你先出去吧!” “大人小心。”王林拔腿就跑,几个呼吸后右拐,背影消失不见。 县令包远明沉思片刻,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一件龟壳卜了一卦。 三枚赤金古钱,一阴二阳,解为此行无险。 他卜卦的功夫尚浅,只能算近处身边之事,未必全灵。 “身处凶地,居然无险……” “包大人,换位思考之下,我觉得妖邪必然不敢太过猖狂。” “那你认为妖邪是否逃离县城?” “仍在城内,隐于暗处。”周炜语气笃定。 “隐在何处?” “不知。” 若在事发之前,周炜万分肯定,那名妖邪便藏在胡同里,也知道其藏在哪座院子内。 可事发之后,变数陡生。 只剩朦朦胧胧的感应,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转,都不是一成不变,未必会遵循既定的轨迹而行。 况且他还未踏上修道之路,从青铜古灯获得的助力,定然是极为有限的。 “我虽不知那妖邪藏在城内何处,但敢断定一点,其绝对不会收手,城内多半还会有人遇险!” “你为何如此肯定?”县令包远明目光闪烁。 “是它告诉我的。” 周炜看向右手托着的血纸鹤。 话音刚落,一个指许高的花脸小人,在距离他俩十余米的地面冒出头。 咯咯直笑,十分渗人。 若不细看花脸小人的头,多半会认为是一坨狗屎。 第五章:小神土地 周炜怀中青铜古灯热力突增,血纸鹤发出高亢的鹤鸣,振翅飞起,在他头顶上空盘旋。 “法宝护主,有妖邪迫近!”县令包远明神色凝重。 他已是罡煞境修为,神识感知范围内,居然未感知到半点妖邪气息。 周炜右手已经伸入怀里,握住青铜古灯,双眼不停扫视周围的环境。 这段胡同不宽也不长,一转眼便能看完。 并未发现妖邪踪影。 “包大人小心,妖邪就在附近,距离我们很近!” “你且顾好自己。” 包远明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一面印花铜镜,嘴里念念有词。 金光乍现。 铜镜宛如激光灯,发出一道光柱,驱散寒气,欲照见妖邪。 可惜照了半晌,仍毫无收获。 咯咯咯咯…… 略带沙哑的笑声,从他俩正前方传来。 周炜能听出笑声中的嘲讽。 在包远明的神识感知内,笑声飘飘渺渺,无法锁定声源方位。 铜镜照去,与来时一般无二。 “两个傻子……” 肉眼不可见的花脸小人,挺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走路时双脚呈外八字,走得十分张扬。 “凭一面破镜子,就想找到老爷我,愚蠢。” “可不知为何,从那小孩身上,有股气息竟让我生出臣服之意。” “那小孩身上有宝贝!” 花脸小人自言自语,双眼放光的盯着周炜。 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包远明和周炜却一点也听不到,仿佛身处不同的空间。 在周炜头顶上空盘旋的血纸鹤,鸣叫声愈发高亢,嘹亮。 哪怕是胡同外的王林等人,都能清楚听见。 “有鹤鸣声在胡同里响起,莫非大人遭遇了邪祟!”王林说着慌忙后退。 “陈大人,我等该如何行事?”有人鼓起勇气。 “静观其变。”陈大人可不想掺和,万一与同僚一样诡异丧命,届时一家老小便要过上苦日子了。 “以县令大人的修为,想来邪祟绝非敌手。” “是极是极。” “包大人功参造化,区区邪祟,不来也就罢了,但凡露面,必死无疑。” “我看不出三刻,大人便会带出好消息。”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心内都松了口气。 ………… 胡同内的情况并不明朗。 包远明接连施展诸多手段,寸功未立,反倒把自己的法力消耗过半。 “周炜,那妖邪还在附近么?” 血纸鹤已经盘旋下落,立身于周炜头上,也未再发出鸣叫声。 “应该是被您吓走了。” 他并不完全确定。 怀里的青铜古灯,热力未减,妖邪离开与否,皆有可能。 “哈哈,老爷我就在你们面前,奈何你们肉眼凡胎,看不着老爷的仙身。” 花脸小人大摇大摆的走向周炜。 距离越近,从周炜身上感知到的宝贝气息就越浓。 “果然是件好宝贝,算你走运,以后宝贝就归老爷啦!” 言毕,嘴唇未合,吐出一条透明的蛊虫,如离弦之箭激射周炜。 正在此时,周炜头上的血纸鹤也动了。 展翅腾空,俯冲而下,与蛊虫迎面相对。 “小东西灵性不浅,居然能感知到蛊虫的存在。” 花脸小人抬起右手画了个圆。 蛊虫随他手势在空中翻转,欲避开血纸鹤,直取周炜藏在是身上的宝贝。 错身而过之际,花脸小人本以为血纸鹤会转向追击,没想到血纸鹤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老爷就陪你个小东西玩玩!” 他以食指凌空写符。 符成之后,引起周遭环境响应,风云涌动,雷声大作。 血纸鹤遇强则强,躯干血色升腾而起,若猛火烈烧,烧得空气噼啪作响。 眼部两个青点骤亮。 若有人能看见,就能发现两个青点内各生有一个字,缓慢旋转着。 斗法开始以后,花脸小人的身躯便无法保持介乎于虚实之间的状态,显露而出。 包远明护着周炜,仔细打量花脸小人。 未久,惊呼出口。 “他不是妖邪,而是神仙!” “什么?这玩意儿居然是神仙?”周炜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正是天生地养的神仙,土地神!” “……没搞错吧!”周炜怎么看花脸小人,都与前世神话传说中的土地神,半点也不沾边。 “不会错。一方天地养一方人,也在养一方神仙。” “其实神仙与人本质都一样,都是世间生灵的一种。只是与人相比,神仙诞生的条件极为苛刻罢了。” 听完包远明的解释,周炜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强烈冲击。 “不过这神仙貌似并不强,我的血纸鹤好像已经占据上风了。” “他诞生未久,估算未超过百年,否则若他对我们有歹意,今日难逃一死。” 两人说话期间,眼看血纸鹤占据上风,都以为胜券在握。 岂知几个回合后,花脸土地神还有逆转手段。 两团七彩光芒,在他手心突现,融合化为一座三寸高的七彩光塔,迎风便涨。 呼吸间已达丈许,将血纸鹤当空罩住。 第六章:鬼门大开 见此情况,包远明大惊失色。 “神通之法!” 能领悟神通的花脸土地神,非第五境大修不能抗衡。 他不过三境罡煞,在渭河这个偏僻的小县尚可称“第一强者”,与如此不知诞生多少年的花脸土地神交手,自忖胜算不超过一成。 这一成还得要运气足够好。 “以渭河的山水灵气,没理由能养出领悟神通的土地神。” “也许吧!” 周炜冷静思考,心内觉得合情合理。 要知道渭河县可是坐落在近代最后一位成道的天帝陵寝之上,别说是领悟神通的土地神,就是神仙遍地走,妖邪多如狗,也不为奇。 他因此预感到,恐怕不久的将来,局面会极为复杂。 成为青帝守陵人,肩负的责任和压力,肯定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包大人,血纸鹤不能败,请您施展道法,助它一臂之力!” “容我思考片刻。” 包远明家底不厚,此前施展诸多手段,连花脸土地神的影子都未找见。 另外也不便插手,担心帮倒忙。 “情况不妙。” “领悟神通的土地神,少说活了三百年,我非他对手。” 包远明实话实说,令周炜心里一沉。 连包远明都帮不上忙,他就更别说了。 “撤吧!此事需得尽快上报朝廷,否则渭河怕是会沦为人间地狱!” “我们走。” 包远明向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 听周炜此话,是要舍弃血纸鹤,他便抓紧周炜胳膊,欲飞遁离开胡同。 “想走!老爷可不答应!”花脸土地神狞笑。 以神通暂时困住血纸鹤,不必担心血纸鹤背后偷袭。 原本他只想夺宝,并无杀心。 可没想到血纸鹤实在厉害,迫他不得不使出保命的神通。 使用神通不是没有代价。 使用一次,须得养气百日,否则会损伤根基,此生再无窥道之机。 “吾应运而生,为一方土地,乾坤在握,听吾号令!” “鬼门大开,阴兵入境!” 数十字脱口而出,于呼吸间言毕。 阴风陡生,黑气弥漫,冰冷,压抑,死寂沉沉。 “神仙居然还会召鬼之法!”周炜大跌眼镜,心内还有闲心吐槽。 包远明运气之下,想带着周炜飞速逃离,却未如愿以偿。 这片天地好似被禁锢,身躯承受着令他颓然的恐怖压力,任他如何运气都挣脱不开。 他斗战经验本就不甚丰富,做官后忙碌公务,更少于切磋较技。 若非多年的道心还算坚定,此刻多半已经肝胆俱丧,毫无半点斗志。 面对死亡的危机,他很后悔今早未将案情上报州府。 如今悔之晚矣。 “他太强了,我们恐怕……” 神仙与人不同,不受规矩约束,行事全凭喜好,便极难把握。 既然花脸土地动了杀心。 若无外力干涉,或者血纸鹤不能突破神通光塔的压制,他俩必死无疑。 周炜的脸上未露半点慌张之色,显得颇为镇定,心性之佳令包远明刮目相看。 “你祖上可还传下甚么法宝?” “也许有吧,但我目前只知道血纸鹤是法宝。” 青铜古灯事关重大,难保没有其他人认识,周炜只会把这个秘密隐藏在心底深处。 而且现在的他,无法借用一丝青铜古灯的力量。 被动护主的青铜古灯,发挥出的威力有多大,还是未知之数。 唳!! 高亢的鹤鸣声传出神通光塔,响彻长空。 两人神色大喜。 “血纸鹤还有余力!” “那神通所化七彩宝塔剧烈振动起来,有不稳的崩溃迹象!” “我们还有希望!” “包大人,可有办法抵抗阴兵?” “……容我思考片刻。” 周炜呵呵一笑。 这都火烧屁股了,你居然还要思考片刻。 看来一县之长也不过如此。 还得靠他自己才行! 怎么办? 他伸入怀里的右手,握得更紧,仿佛在把着急的情绪传给青铜古灯。 能感觉到青铜古灯散发出的热力丝毫不减,如冬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使得全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我既为青帝守陵人,岂能弱小如蝼蚁一般!”他在心内质问。 “你还要冷眼旁观,坐视不管么!” “可有灭邪弑神的法门教我?” 青铜古灯毫无反应。 难道它已被时间长河洗尽伟力? 身前不远处,鬼门大开,一个个手持长矛的阴兵列队踏出。 死亡迫近。 周炜直视前方,只能看见一团团鲜活跳动的黑气翻涌。 他心思电转。 愈是危急的境地,他的心愈发冷静,思维愈发清晰。 回忆昨日青铜古灯显露的异象,若有所悟,忽然满脸肃穆,隐有一丝威严。 “今有妖邪在帝陵之上祸害善良百姓,恶神肆意妄为横行世间!” “我欲弑神诛邪,奈何肉体凡胎有心无力,有何法教我!?” 这一次,青铜古灯响应,微微震颤。 周炜心跳加速,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踏入崭新的世界,人生也翻开新的篇章。 没想到还真的有效…… 第七章:凝鞭打神 青铜古灯散发出的热力大增,灼热之感令周炜十分不适。 昨日经历过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并不过分担心青铜古灯会误伤自己。 一个个文字再度凭空出现,非常清晰。 周炜扭头看向面色焦急的包远明。 显然,从包远明的眼中,他知道包远明看不见这些文字。 只有身为青帝守陵人的他能看见。 “守陵人,当代天巡猎,护帝灯长明,保一方平安。” “弑神诛邪可获功德。” “功德可入帝陵宝库换取道器。” “当代守陵人,无功德,无法入帝陵宝库。” 周炜半咪着眼,注意到这些文字的微妙之处。 帝陵宝库,只此四字,含金量十足! 盖压一个时代上万年的青帝,所留宝库,若宣扬出去,必定可令世人疯狂! 他的心潮澎湃起来。 续有文字继续浮现而出。 “帝尊口述,录入道经,有旁门左道之法,无需入道,以凡胎肉身便能施展,可堪造化。” 周炜精神大振,目不转睛,细看下文。 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介绍如何让一个没有入道,毫无修为的凡人,调动体内的精气神,凝练打神鞭的法门。 确实是不需要修为的旁门左道之法。 以凡身获取打神之力,付出的代价异常惊人。 凝练出打神鞭,每抽打一鞭,便会消耗一日寿命。 这真是玩命了…… “消耗寿命,委实太过极端,可还有他法教我?” 青铜古灯沉寂下去,文字逐渐消失。 好似在说,给你个法子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周炜苦笑着回忆凝练打神鞭的法门。 此刻危在旦夕,想逆转死局,击退或灭杀花脸土地神,他没有其他选择。 好在尽管只看过一遍,却已将凝练打神鞭的法门牢记于心,仿佛本就扎根在记忆中。 “速速退后!” 包远明一声厉喝,踏前两步,运转修为之下,气息鼓荡,外衣若充气皮球,撑得滚圆。 他双手举着印花铜镜,每发出一道光柱射中阴兵,“嗤啦”声随即响起。 阴兵如烈阳下的雪花消融,冒起缕缕黑烟。 此宝对邪祟确实有奇效,让包远明心内稍安。 但驱使此宝,消耗却不小,倘若鬼门关持久不散,阴兵便会源源不绝涌出,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光柱忽而一转,射在鬼门关之上,收效甚微。 不仅无法打散鬼门关,还刺激阴气暴躁,似被激怒。 唏律律!! 烈马嘶鸣,一手持劲弓,披负重甲的骑士疾奔而出。 抬手弓满,闪烁寒光的锐箭离弦劲射,直奔包远明手中印花铜镜。 电光火石之间,包远明来不及多想。 身后是周炜,他只能选择硬接这不知内蕴多大威力的锐箭。 印花铜镜翻转,以背面挡住锐箭。 沉重如山的巨力,迫使包远明连连后退,将周炜撞倒在地,身躯剧颤。 锐箭内所含之力,实在强大。 眼前骑士,实力多半已达阴将级,十分棘手。 “你没事吧?” 包远明问了一句,并未听见周炜的回应。 “血纸鹤牵扯土地神心力,令他无暇顾及其他,我修为有限,无法久撑,只能抵抗阴将片刻,你快跑!” 周炜躺在地上,沉浸在凝练打神鞭的过程中,毫无反应。 “起身,快跑!” 扭头看一眼周炜,包远明以为周炜吓得魔怔,无奈低叹一声,全神贯注应对阴将的攻击。 光柱迎击锐箭,对撞之下,势均力敌。 一时三刻暂无性命之虞。 可待花脸土地神彻底压制血纸鹤腾出手来,届时十死无生。 他心内非常着急,却无甚行之有效的逃命之法。 只能寄希望于胡同外的众人,已经察觉到内里的危急状况,通知本县“第二强者”,斩妖司银卫统领常开火速赶来增援。 ………… 而胡同外的王林等人,神色轻松,言谈甚欢。 聊到此刻,他们已然放下担心。 确实,以包远明三境罡煞的修为,在偏远的小县渭河,实力位居顶尖之流。 以前渭河县,也没出现过几个县令都无法对付的强大妖邪。 众人聊得久了,对包远明的信心更足。 “渭河灵气稀薄,绝无可能诞生什么恐怖邪祟。” “对我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凡人,邪祟异常恐怖,可对包大人而言,翻手之间便能让其灰飞烟灭!” “是极是极!” “从大人进入胡同,到此时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我断定再有盏茶功夫,包大人便会带出好消息!” “我看无需盏茶功夫,三十个呼吸足以!” ………… 包远明苦不堪言,丹田内真气只剩不到三成。 阴将聚阴气为锐箭,接连不断,时而四五箭齐发,或相连成串,让他颇为手忙脚乱。 “走啊!!” 暴喝之声,若惊雷贯耳,却只能传出数米远。 这片天地的已然被暂时封禁,内里一般声音无法传出。 唳!! 血纸鹤一声长鸣,不受封禁之力囚困,传到胡同外。 七彩光塔颤动更剧,道道裂纹呈蛛网般扩散蔓延,脱困之势显而易见。 花脸土地神大吃一惊。 血纸鹤的实力超出他预料太多,感觉已经压制不住。 他诞生以来,还是首次遇到如此强敌,不甘示弱,绝不相信自己活了四百多年,连一件法宝都制服不了。 眼内狠色暴起,全速调动体内独特的神力,灌入七彩光塔中,行之有效。 七彩光塔的裂纹被修复。 塔内鹤鸣声趋弱。 恰在此时,周炜睁开双眼,两道神光一闪即逝。 以精气神凝练的打神鞭,赫然在右手迅速成型,微微闪烁神光。 第八章:神鞭扬威 未免被战斗余波误伤,他起身撤到一旁,观战的同时,静待打神鞭凝练完毕。 三五个呼吸后,打神鞭凝为实体,有收发于心之感。 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打神鞭,通体黝黑,好似布满锈迹,充满沧桑悠久的岁月气息。 握在手中,颇有分量,估摸着不下五斤。 “人无伤神意,神有害人心!” “今日我便教你个乖!” “让你知道,哪怕是凡夫俗子,也有弑神手段!” 他心内说着,大步向前,双脚坚定有力。 整个人气度从容,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采。 “周炜,速速退后!” 包远明满头大汗,衣衫已然湿透,累得不轻,气喘如牛。 一番斗战之下,消耗之大令他的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 有鬼门关持续补充消耗的阴将,久战之下却威风不减,箭箭闪电般离弦射出,撕裂空气。 “阴将凶猛,我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撑盏茶功夫,你快逃啊!” 能救一人,便不算枉死。 他心内如此想着,对自己的生死并不过分纠结,看得很开。 有幸入道途,踏足官场,生死便不由自己。 时也,命也。 “快跑!!” “包大人莫慌,我来助您一臂之力!” 在距离阴将大约七八米的时候,周炜抬手挥鞭,抽向已能看清身躯的,阴将骑乘的披甲坐骑。 噼啪! 打神鞭所过之处,阴气如烧开的滚水沸腾起来。 鞭声大作,有安神之效。 包远明惊讶不已,眼前的长鞭,显然是一件法宝,威力不凡。 不过周炜既然还有法宝,早先为何不使用呢? 他未深思其中缘由,大喊一声。 “好!我们合力消灭阴将!” 双手置于胸前,屈膝躬身,貌似非常吃力的举着印花铜镜,呈推举前冲之势。 嘴里念念有词。 言毕,金光大盛,光柱射出明显变大一倍,能将阴将的上半身完全笼罩。 打神鞭从旁协助,迫近坐骑前腿。 感知到危险来临,阴将并无异状,有条不絮的射箭迎击。 呼吸间仿若铺满长空,密密麻麻一大片。 箭雨之威,声势骇人。 嗤! 倾尽全力,也是最后一击。 包远明双手画圆,光柱跟随旋转,扫清激射而来的锐箭。 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打神鞭忽而一阵急闪,下一瞬实体化虚,竟从容避开锐箭攻击。 当打神鞭再次显露实体。 啪啪! 两声鞭响过后,战局天平瞬间倾斜。 一声坐骑前腿寸断。 一声阴将横飞而起。 包远明抓住战机,调转光柱命中阴将头部。 黑烟滚滚升起。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 受此重创,阴将身躯立刻不稳,不似起初那么凝实,有明显的虚幻之感。 哆哆嗦嗦的往鬼门关内冲去。 “纵然阴将,也无法硬受我一记元阳宝镜的攻击,已然胆怯畏战!” “漂亮!” 周炜赞了一声,心思电转,任由阴将逃入鬼门关内。 目光落向与血纸鹤僵持不下的花脸土地神,冷笑着踏前几步,打神鞭抽了过去。 战局逆转,花脸土地神了然于胸。 无奈,也不敢放松对血纸鹤的压制。 他知道一旦放松,血纸鹤便会脱困,他的处境更加危险。 进退两难不过如此。 老爷今日要栽了么? 他不甘心! “想杀老爷,你们还不够资格!” “吾应运而生,为一方土地,乾坤在握,听吾号令!” “游魂野鬼速速显形,护吾周全!” 阴气翻涌如潮,顷刻间聚拢在花脸土地神周围。 尖锐刺耳的鬼叫声,有迷惑心神之力,重重音浪席卷开来。 鬼门关却在闭合。 未待花脸土地神的新法完全成效,打神鞭猛抽而至。 啪!! 被花脸土地神召来,数十只尚未完全显形的游魂野鬼,在一鞭之下荡然无存。 眼见打神鞭欺身,花脸土地神临危不乱。 “吾应运而生,为一方土地,乾坤在握,听吾号令!” “地气翻涌,土龙现世!” 吼! 他周身土地猛然龟裂,浮空升起,凝为张牙舞爪的土石大龙,撞击打神鞭。 其势甚大,包远明见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花脸土地神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当真了得。 “还好有血纸鹤始终牵制土地神大半心力,否则我们毫无生还之机。” 此刻他真气所余不足一成,若强行运气再战,必然损伤根基。 而且也无甚作用,未必能促使战局有利发展。 他的选择很明智。 周炜一连三鞭,强势抽碎有形无神的土龙,也抽碎了花脸土地神最后的底牌。 花脸土地神心内打鼓,没想到土石所化大龙,短时间内便碎了一地。 见打神鞭抽来,他身体绕着七彩光塔,腾挪闪转,在一定范围内,长长短短,前前后后。 想避开打神鞭攻击,拖延时间。 只要再过一会儿时间,血纸鹤内蕴的灵性就会被七彩光塔彻底磨灭。 变为死物的血纸鹤,对他威胁甚微。 完全腾出手后,他要冒犯自己的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九章:扎骨的寒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花脸土地神太过想当然,也太小看打神鞭。 仿佛带有追踪定位系统的打神鞭,在空中画出一个刁钻的轨迹,紧随而至。 神芒如针,扎骨的寒! 啪!! 被打神鞭抽中,花脸土地神的屁股瞬间通红,宛如猴子屁股,看上去很是滑稽。 “打了老爷,日后不死不休!” 他气得哇哇大叫,像不服气的顽童,闪避的速度更快,捉摸不定。 “小小土地,也敢妄言不死不休,今日你能逃命,再说此等大话!” 周炜挥鞭再抽,若闪电横空,快得不可思议。 每一鞭都在消耗寿命,打神鞭确实有莫大威力。 啪!! 鞭声骤响之际,花脸土地神一个踉跄,身躯剧颤,扑倒在地似小狗吃屎。 他眼中狠色迅速消散,畏惧之意涌现,蔓延全身。 这是甚么法宝,打在身上疼得实在厉害! 更让他担心的是,神力被两鞭抽得不稳,难以维持灌入七彩光塔。 血纸鹤不久便会挣脱而出。 区区凡人,竟能驱使如此重宝,当真邪门! 活了四百多年,他虽然经常犯浑,但脑筋还算灵光,并非傻子。 以凡人之身,驱使如此重宝,不用多想也知道此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此刻濒临绝境,心内难免后悔。 怪自己不该贪心,也怪自己没有打探清楚情况,冒然现身夺宝。 “别打了别打了,小神认输,心服口服,求上人慈悲,饶小神一命吧!” “你说不打就不打,刚才却说不死不休,由得着你?” 周炜冷笑,扬鞭抽打。 花脸土地神疼得上蹿下跳,再无法分心维持灌入七彩光塔的神力。 轰隆! 七彩光塔表面顿生裂纹,不消两个呼吸,“啵”的一声化为无数光点,随风飘远。 唳!! 血纸鹤脱出牢笼,却也余力不多,并未攻击花脸土地神,飞向周炜,落在周炜头上,陷入沉寂之中。 包远明感知到血纸鹤体内灵性大减,暗叹可惜。 “周炜,依我之见,不如留他一命?” “为何?” 周炜说着,第四鞭抽在花脸土地神身上。 惊讶发现,四鞭过后,花脸土地神的身躯明显变小了一些。 这是打一鞭,矮一截,妙哇! “恶神欲害我们性命,岂有放他之理?” “唯恶者,必将受到惩罚!”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我没理由放过他,即算您给他求情,也要有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此番事件,过程跌宕起伏,也让周炜的心境有所蜕变。 从他说话的语气,处事的方式,无一不在彰显与众不同的人格。 “周炜,神仙不可轻杀……” “为何不可轻杀?” 包远明呐呐着,不知该怎样说服态度强硬,杀气四溢的周炜。 这次遇险,扭转危局,周炜的表现让他真的惊讶之极。 小县渭河,竟有此等麒麟之子,看来周炜的家世非同小可。 指不定是某个古老世家的族人。 “土地神,有人族不具备的天赋,通晓诞生之地大小事情,寻找杀害三百多人的妖邪,需要他的帮助。” “我知道是谁干的,上人,求您饶过小神这一次,求您了!” 花脸土地神大叫,看见生的希望。 他神色萎靡的样子,显然受伤不轻。 艰难起身,身躯不停哆嗦,好似寒冬中未着片褛的人,忍不住发抖。 “好,既然包大人一再给你求情,我给包大人面子,便饶你不死。” “但是……” 听到但是,花脸土地神笑脸僵住,心内忐忑不已。 “您继续说,只要小神能做到,必不敢懈怠偷懒。” 周炜扭头看向包远明。 “包大人,可有法门控制此神,让他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容我思考片刻。”包远明皱眉苦思。 周炜走近花脸土地神,扬鞭作势欲抽,吓得他紧闭双眼倒地,身躯蜷缩绷紧。 “你不必害怕,我向来言出必践,你可有姓名?” “万谢上人慈悲,小神有名字,叫做青雉。”说罢,用食指凌空写出自己的名字。 “青雉……名字还不错。” “嘿嘿。”青雉欣然接受夸奖。 他本性不坏,只是缺乏管束,并非无药可救。 周炜见青雉笑容纯真,不似作伪,杀心稍减。 “现在,我问,你答,敢有半句谎言,打神鞭伺候!” “您问您问,小神知无不言,绝不敢哄骗上人一字!”青雉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这胡同里三百多人惨死,你虽不是主谋,也有参与之份!” “冤枉啊!”青雉委屈大叫。 “您别看我此前生龙活虎的样子,其实大多时候精神不佳,都在沉睡。” “昨日胡同里发生惨事,我确实知晓,可怎敢出手阻止。” “那邪修属实厉害,我真不是敌手!” 周炜心内一沉。 青雉的实力他亲身体会,十分强大。 能战胜青雉,这里面有诸多因素,运气的成分占比不小。 听青雉的口气,邪修之强胜过许多,搞不好是大修级别,非常棘手。 “我且暂时相信的解释。” “那你告诉我,邪修藏在何处?” 青雉松了口气,摇头。 “此时我不知邪修藏在何处,须得搜查一番,才知结果。” “当真?”周炜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绝无半字虚假!”青雉目光坚定与周炜对视。 “有了,我想到有个法子能控制土地神!”包远明忽然惊喜大叫。 闻听此言,青雉小脸一垮,悲从中来。 天生地养的神仙,居然要被人族奴役,何其悲哀也。 他心思急转,思考自救方法。 第十章:豪言大愿 奈何皱着一张苦瓜脸,思考半天,挖空心思,实在毫无有效方法。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也很担心触怒周炜,被活活打死。 虽然活了四百多年,年纪已经不小,他还远未活够。 还能活很长时间。 想到人族烹饪的那些美味佳肴,忽然嘴馋起来。 罢了罢了,能活着便已算不错,想太多徒增烦恼。 “上人,能不能打个商量?”青雉语态卑微,有些谄媚的样子,搭配那张花脸,像个小丑似的颇为滑稽。 见周炜点头,他顿时哭丧着脸。 “自小神诞生以来,确实干过一些偷鸡摸狗的蠢事,可却从未害过一名人族的命。” “小神习惯了自由,若被束缚,也就活不长了。” “上人,待小神帮您们抓捕到邪修,能不能还小神自由?” 周炜沉吟片刻,摇摇头。 “害没害过人,不是你说了算。” “你只有两条路能走。” “一,被我打死。” “二,听我调遣。” “不过……只要你未来表现得好,我会考虑还你自由。” 青雉勉强挤出个笑容,垂头丧气。 这所谓变得好与坏,还不是周炜一家之言。 没想到他竟然有被人族奴役的时候,而且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此事若传扬出去,定会让神笑掉大牙。 “罢了罢了。” “从古至今,欲证道至高者,必会经历重重劫难,也许吾命中该有此劫。” “你倒很会安慰自己。”周炜讥笑。 “证道至高?呵呵……” “您笑什么?有甚么好笑的?”青雉感觉有被侮辱到。 “世间无数生灵,皆有成道之机。吾应运而生,为一方土地,起点之高还要胜过诸多天帝!” “也许吧!”周炜懒得听他废话,看向包远明。 “包大人,如何控制这土地神?” “若他练出神丹,得神丹便可。丹毁神伤,境界跌落,此生再无进境之机。” 周炜向青雉伸出手,五指张开。 这意思很明显,青雉挣扎良久,终于还是怕死,不敢鱼死网破,老老实实的吐出神丹。 “上人,您可千万要保管好呀!” “放心,我若无事,它便不会损伤分毫。”周炜捻着珍珠般大的神丹。 滚圆的神丹,好似充满芳香,只闻气息便感觉精神振奋,仿佛吃了兴奋剂。 “不知道吃下去,能不能让我一夜入道?” “不可!”包远明大急。 “为何不可?”老实说,他确实有吞掉神丹的想法。 “神丹乃神仙一身修为的根本所在,内蕴复杂之极的力量。以人族的体质,无法彻底炼化神丹。最好的结果,无非是被神丹异化,变成非人非神的古怪存在。” “其实我是说笑的,我还不屑于依靠外物踏入道途。”周炜说得煞有其事,颇为骄傲。 青雉长出口气,擦了下额头莫须有的冷汗。 “上人,神丹离体,小神的修为便只余六成,更不是邪修敌手。” “待小神找到邪修藏身地,届时还要上人亲自出手,小神真的力有不逮。” 周炜没有接他的话。 对邪修的来历,他有一定了解。 也知道邪修留在县城,肯定还会害死更多人。 “包大人,邪修图谋甚大,我猜想可能是在用人命炼制什么大凶器,此案须得立刻禀报知府大人。” “只能如此了。”包远明眼神一暗。 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不会上报府衙,这关系到他的前途,影响甚大。 “走吧!” 他双眼出神,缓步往外走。 ………… 返回县衙的包远明,一个人进入书房,起草一份公函,将对案件了解的信息尽数写上。 着重点明事发的突然,以及自己的有效处理方案。 安抚民心,全城戒严,震慑隐于暗中的邪修,避免伤亡进一步扩大。 毫无疑问,包远明是个好官,为人也一向不错,脾气甚好。 但好官不一定能力强,好官也不一定没有欲望。 生而为人,总有所求,难免执着。 偶尔干出一件蠢事,是人之常情,难以避免。 最终,他并未将此案上报府衙,而是压了下来。 只是返回家族祖地,面见族长,也就是他的老父亲。 寄希望于家族派人,能帮他了结此案,坐稳县令之位,不损官声。 ………… 周炜带着青雉,进入县衙南院,父母和蝉儿已是坐立不安,等候多时。 见着周炜安然无恙,三人终于放心。 父母有些害怕的看着青雉,小土地天生长着一张花脸,宛如鬼面,看上去甚是吓人。 蝉儿则好奇的打量着青雉。 “阿山,他是什么呀?” 阿山是周炜的小名,家人之间也常叫他小名。 “一个小土地神,是包大人派来保护我们的。” “哦,包大人真是好官。”蝉儿面露尊敬,感觉很幸运。 周炜选择隐瞒,并叮嘱青雉和包远明,不能将他的事情泄露出去。 怀璧其罪的隐患,不可不防。 担心牵连到家人安危。 “凶手一日不落网,以后你们切记不能外出闲逛,茶馆也不要去了。” “我跟包大人说好了,在县衙一直住到抓捕到凶手为止。” “目前来看,县衙相对是最安全的。” 父母现在仍心有余悸,没有意见。 蝉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把心思压在心内。 “你跟我来。”周炜冲青雉说了声,向卧房走去。 青雉乖乖的跟着周炜入房,低着头,好似被提审的罪犯。 蝉儿站在院中,目光定定的看着周炜的房间。 她跟周炜从小玩到大,非常熟悉。 但刚才却感觉到有些陌生。 “阿山好像变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很小,母亲没有听清。 “没什么。”蝉儿笑了笑,挽着母亲的胳膊,开始说一件从书上看到的闲文趣事,不一会儿便逗得母亲呵呵直笑。 卧房里,青雉说出一些事情后,便躺在长凳上,呼呼大睡。 他需要疗养几日,才能稳住伤情。睡觉,便是最适合他的疗养之法。 周炜却不会给他太久时间。 明日,不论恢复得如何,都必须去搜查邪修的踪迹。 右手伸入怀中,握住青铜古灯,周炜感觉有一丝心神不宁。 坐到床边,结合从青雉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他想了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也是最迫在眉睫的一点,就是脱凡入道。 “我欲脱凡入道,承青帝之责,行不世之功,可有道法教我!?” 他心内说这话时,若枭雄豪言,更如大能誓发宏愿,掷地有声。 语态肃穆的样子,隐有一丝霸气外露。 嗡!! 青铜古灯大震,似脱缰野马,竟让他抓握不住。 随即有文字在眼前浮现而出。 寥寥数十字,仿佛青帝口述,字字珠玑,充满玄妙法理。 第十一章:帝尊法相 周炜惊喜不已,差点忍不住欢呼出口。 只看这些文字,体内精气神好像就被调动,与此前凝练打神鞭颇有相似之处。 “这绝对是非常厉害的道法!” 只可惜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明所以,若云山雾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比凝练打神鞭的法门,不知道高深艰涩多少倍。 难不成还要自己慢慢参悟?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也未必能参悟万一。 如今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明日被邪修害死的人,会否是自己。 即便他已凝练出打神鞭,可若与邪修相拼,不啻于以卵击石,焉能活命。 “有法不教,妄为宝灯。你既有灵,便教我领悟此法!” 青铜古灯的震感趋弱,令周炜十分失望。 文字也逐渐消失。 “看来,你也不懂此法。好吧,凡事还得靠自己。” “我也不为难你了。” 嗡!! 好似被刺激,青铜古灯又震动起来,比刚才的震感还要强烈许多。 下一瞬,周炜豁然起身,瞪大眼睛,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青铜古灯从怀里跳出,悬空微微起伏,缓慢旋转,散发出微弱,却似不可磨灭的淡淡青芒。 眨眼之间,青芒化为千万道丝线外放,又忽而回收聚拢于灯芯之上。 嗤嗤! 灯芯尽燃,火光通明。 缥缈悠远的声音,传入周炜耳内。 “当代守陵人,弱小不堪,浑浑噩噩,不知魂魄为何物,有辱帝尊威名。” “莲不愿帝尊蒙羞,遂破例指引守陵人入道。” “欲开天门,使其观想帝尊法相。” 周炜呆愣片刻,仍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青铜古灯居然还能向他传话,宛如有人在耳畔低语,听得无比清楚。 这惊喜之巨,冲击之大,真是瞠目结舌。 一时间他脑筋有点停滞,傻站原地,一动不动。 “守陵人,机缘予你,能否掌握,便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在此之前,莲需问一句。” “若因观想帝尊法相而亡,你会否恨莲?” 周炜深吸口气,坚定摇头。 “既为守陵人,自当承受无数劫难,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我若连第一关都迈不过去,死了,便死了吧!” “不过,我若果真观想而亡,我的家人,宝灯能否照看他们安全?” 灯火一阵急闪,好似被大风吹过,飘摇欲灭。 “引你入道,已是破例。你若身亡,莲会寻觅下一任守陵人。” 周炜眉头微皱,陷入挣扎。 他相信青莲古灯所说绝非恶意夸张的吓唬之言。 青帝何许人也? 那是盖压一个时代上万年的绝世天才,于灵气稀薄的近代成道,光耀古今。 观想青帝的法相,便似近道,是何其惊人的机缘。 倘若世人知晓,谁都会疯狂争抢。 但以凡身直观法相,风险必定超乎想象。 尽管有玄妙法门相助,想必也是九死一生。 否则青莲古灯不会有此一问。 也许青莲古灯对他能否观想成功,并不寄予几分期望吧! “我已下定决心,请宝灯引我观想帝尊法相!” “好!!” 灯火烈烧,升腾而起,火光有冲上九天之势。 便在房中,火光交织出一副瑰丽图案,重重叠叠,远望近观,处处不同。 “这便是帝尊少年时期入道领悟的法相,有包容万物,掌握乾坤之意。” “观想帝尊法相,须得心胸开阔,志气高远,观想自己便是威压万族的帝尊,居住九天之上,统御苍生!” 周炜仔细观察,能看出这副图共有九重。 第一重乃是帝尊伟岸的背影,给他一种抬手间天崩地裂的无敌风采。 单只一个背影,便蕴含至高的法理。 若要观想得神韵,有那种震古烁今,横推一代的绝世霸气,实在困难之极。 而第二重便是周遭的山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看似寻常,但这便意指万物。 返璞归真,恒久如一。 难难难! 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第六重…… 周炜看得头疼不已,仿若下一刻头部就会爆开。 若要完完整整的观想出这副图,构建出所有细节,他能做到吗? 根本做不到! 这还只是青帝少年时期入道领悟的法相。 可想而知,青帝证道成帝的时候,法相是多么的精绝高妙。 只会比这副图难上千万倍之多! 想到这里,他闭目凝神,专心想象自己便是帝尊,身处天地之间,却超然于天地之上。 相较而言,第一重无疑是最简单的。 只要观想得神韵,便能凝聚法相于灵台方寸之地。 莲童随即跳出,趴在莲花状的灯盘边缘,双手托着下巴。 他皮肤粉嫩,白白胖胖,身上光溜溜的,双眼紧盯着周炜,神色紧张。 与此前所说不一样,其实他心内一点也不想周炜观想而亡。 “你可别真死了,以后就没人陪我说话了。” 他小声咕哝一句,突然鼓起眼珠,脸上尽是意外,属实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绝不该如此才对!! 第十二章:气魄雄浑 倘若周炜观想出第一重帝尊法相,莲童还不会如此惊讶。 细数古往今来多任守陵人,不乏天资傲然者,便是首次参悟,观想出三重法相,也大有人在。 可周炜观想的思路,属实独特。 他竟非单纯的临摹观想,也不是一味追求帝尊法相的神韵。 而是有自己的大愿。 由此,能看出周炜的心气何其之高! 仿佛是以蝼蚁之身,撼动苍茫天地,身上那股澎湃的激情,直欲怒卷而起,扫荡而去。 “真是天大的气魄!” “欲借帝尊法相,走出自己的道!” “先不说你能否成功,单此心胸气魄,若未早夭,未来成就定然胜过一域神王!” 莲童一脸期待。 他真心希望周炜能成功,走出独属于自己的大道。 届时,也许主人在周炜的帮助下,能斩断枷锁,活出第二世。 此时,周炜灵台之内宛如开天辟地,隆隆之声伴随着滚滚浪涛,已然构建出一副图案的雏形。 这是一副人像图。 与帝尊法相背对众生的高远意境不同。 人像身处天地之间,脊柱站得笔直,顶天立地,看似普普通通,却有一股引而不发的绝世锋芒! 小人物也有大志气! 在这个精彩绝伦的世界,两世为人的周炜,绝不甘平庸! 他的魂魄愈发凝实,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越来越大,仿佛雨后春笋,茁壮成长。 如此变化逃不过莲童的感知,不禁颔首,笑容满面。 “眼下来看,你的法相还很稚嫩,而且观想己身为根本相,属实太过大胆。” “不过初始弱是弱了些,但潜力无穷。” “只要能够不断完善法相,稳进修为,必能肩负起守陵人的重任。” 可话虽如此说,莲童心内却还是觉得周炜有些想当然。 放着有迹可循的帝路不走,偏要借帝尊法相观想得自己独有的根本相。 此事若被其他人知晓,想必谁都会骂周炜愚蠢。 而观想到现在的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灵台内的变化,想要睁开眼睛。 就这不到盏茶的功夫,他全身衣裤湿透,精神十分疲倦,直想倒床便睡。 当他意志动摇以后,灵台内构建出雏形的根本相也在动摇,随时可能崩塌,前功尽弃。 “凝神,一鼓作气稳定根本相!” 莲童的喝声,传入周炜耳内,直达灵台之中。 宛如暮鼓晨钟,使得周炜精神一振。 周炜急忙收敛精神,稳定意志,全神贯注的继续观想根本相。 很快,不仅已身不再动摇,周遭的无尽黑暗,还有些许变化,在身边赫然有点点星光闪烁。 不多不少,若米粒之光,共计九颗。 这时他终于支撑不住,精神几乎耗尽,被迫睁开双眼。 莲童为保神秘威严,先一步回归青莲古灯之内,传出飘远悠远的声音。 “你侥幸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以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便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莲需提醒你一点,入道并不意味着超凡脱俗,未来还需勤修苦练。” “你的精神太差,一次观想便能耗尽,天赋奇差。” “你也无需心灰丧气,只要你勤修苦练,精神定会越来越强,等到化虚为实之日,便是小所有成。” “当然,这于你而言绝非易事,三五年之内毫无希望。” 莲童说得起劲,其实周炜压根没留意他的话。 他沉浸在观想出根本相的狂喜之中,“看”着灵台内的根本相,有点自恋。 可惜法根本相并未完全凝实,细节也远未圆满,有一种明显的虚幻之感,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飘散。 “难以置信,我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把自己观想成法相,肯定不及青帝法相,但也不会太弱吧?” “弱小不堪!”莲童提声,声音不再缥缈悠远,带上了一缕人间烟火气。 他说了那么多话,显然,周炜并未专心倾听。 大胆! 气煞我也! “你借帝尊法相神韵,观想已身为根本相,是舍本逐末,愚蠢之极!” “不会吧?”周炜笑脸僵住,感觉有被打击到。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是天才的想法。” “天才?哈哈哈哈……”莲的笑声嘲讽之意强烈,让周炜颇为尴尬。 “纵然你是天才,你能胜过帝尊?” “……也许不能吧!”周炜嘴硬,心内多少有点不服气。 “也许?没有也许!” 涉及帝尊,莲的语态恶劣起来,不给周炜丝毫面子。 “凭你的天赋,此生绝对无法达至极道,连帝尊的背影都看不着!” “刚才不是看过了吗?怎么就看不着呢!”周炜挠了挠头发。 真想大声说一句,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莲确实生气了。 青铜古灯上蹿下跳,在房内来回穿梭,“嗖嗖”的破空声大作。 让周炜很奇怪的是。 动静如此之大,青雉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是不是宝灯用了什么特殊法门,屏蔽了青雉对外界的感知? 周炜没有想太多。 观想法相精神耗尽,眼皮正在打架,往床上倒下,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莲随即从灯内跳出,一蹦三尺高,指着周炜哇哇大叫。 ………… 入夜后,夜渐深,县城里寒气很重,雾气弥漫。 蝉儿没有一点睡意。 她坐在桌旁织毛衣,心思却完全不再织毛衣上。 甚至连手指被扎破,好似都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微微皱眉的样子,隐有一丝凄美。 “也许我该跟阿山坦白。” 她心内始终在犹豫挣扎,不敢告诉周炜某些事情。 现在的生活,一家人和谐幸福的相处,尽管趋于平淡,却不愿打破,更不愿舍弃。 但这样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呢? 她不敢去想。 第十三章:邪祟上门 放下毛巾,起身走到窗边。 今夜气温偏低,寒风吹来,能感觉到面部一紧。 发丝随着风儿飘动,像她的心一样摇摆不定。 身具宿慧,她从小便明白事理。 而外人看她,却只会以为是寻常的美丽女子,性格恬静,乖巧,嘴甜,招人喜爱。 “舍道途安于现状,是好是坏?”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数年前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她认为自己都不会后悔。 这个家她真的舍不得。 “阿山,我感觉到你在改变,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很担心。” 县令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派来土地神保护,而家中无甚宝物,那么必是因为阿山。 是什么原因,导致县令对阿山特殊关照? 蝉儿目光定定的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忽然眉头紧皱,望见一缕红色横空而过。 “是我眼花了吗?” 好似一件女儿家的内衣,居然飞上了天。 蝉儿揉了揉眼睛,没有多想,关上窗户准备歇息。 转身走了几步,窗户“嗒嗒”的被敲响。 是谁大半夜还不睡觉? 蝉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到窗边,抬手之际却又立刻顿住。 她联想到城内并不安宁,有残忍的凶手逍遥法外。 不过若是凶手来袭,没理由会敲窗,多半直接破窗而入。 “嗒嗒!” “嗒嗒!” 敲窗声愈来愈急,好似有什么急事相告。 “你是谁?” “嗒!” 回应她的只有敲窗声,使她愈发警惕,急忙后退。 她没有再问话,退到桌旁拿起织毛巾的竹针握紧,紧张的盯着窗户。 寒气愈重,气温越来越低,冷得诡异。 蝉儿的身体开始发抖,敲窗声断断续续,始终未彻底消失。 她极想开门跑到周炜身边,但很担心开门后遂了外面之“人”的心意。 于是提气大喊救命。 可惜,声音在房中回荡开来,却传不到房外,也无人能听见。 丝丝寒意渗入心内,纵然蝉儿身具宿慧,也难免害怕起来,畏惧死亡。 “你到底是谁?” “嗒嗒!”敲窗声更急,更重。 突然窗户猛地震动起来,好似下一瞬就会崩碎。 鲜红的血液逐渐染红洁白的窗纸。 蝉儿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是邪祟上门! 为何偏偏来找她? 她可从未干过坏事。 不消片刻,血水在窗户上凝结成两个字,救我! 蝉儿恐惧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救我?救谁? “你要我救你?可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救你,去哪儿救你?” 蝉儿这话像是答应。 而对于“她”来说,更像是得到一个承诺,于是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窗户上的血水瞬间消失。 “她”未离去。 “走”进房中。 一件印花红肚兜,凭空浮现而出,撞入蝉儿眼内。 “你别害我!” 蝉儿吓急了,双手乱挥,宛如溺水之人拼命往上游。 “你已答应救我,我便不会害你。” 略带沙哑的女声传入蝉儿耳内,使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她心内有苦难言。 何时答应救你了? 刚才只是问怎么救你而已,没想到你已是当了真。 闪念之间,蝉儿明白自己没有选择。 一旦说出令邪祟不满的话,肯定难逃一死。 “你是谁?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她其实想说,你不是死了吗?死了我还怎么救你呢? 沙哑的女声沉寂片刻,红肚兜慢悠悠的向蝉儿飘了过去。 “你别过来好吗?” 蝉儿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眼泪都吓了出来,惶恐之极。 “我救你我救你,你说要我怎么做?” “借你灵体一用,待我脱困之时,便还身予你。” “没有别的法子吗?”蝉儿绝望。 “别无他法。” 声音刚歇,红肚兜登时加速冲向蝉儿。 “你别过来呀!” ………… 这突然事件的发生,整个县衙无一人察觉到异常。 只有气余未消的莲,对红肚兜的到来了若指掌。 他有能力阻止,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干预。 蝉儿天生灵体,是修道的好苗子,命中该有此劫。 于蝉儿来说,福大于祸。 但这只是莲的看法而已,倘若周炜知道,可不是让蝉儿被红肚兜控制片刻,哪怕拼命也在所不惜。 随后,莲坐在青铜古灯的灯芯之上,呼吸间来到蝉儿的房中。 此时蝉儿身上的衣衫几乎褪尽,胴体已然发育得十分成熟,仿若玲珑剔透的美味,令人垂涎欲滴。 红肚兜堪堪裹住她的上半身,却难掩挺拔的傲然。 即算是不懂此中奥妙的莲,一时间也看呆了。 第十四章:养剑邪法 “灵气四溢,已然发育成熟……” 他双眼清澈,喃喃低语,被这副画面震惊,其中美好实在绝妙。 虽然自古以来,天生灵体之人屡见不鲜,但似蝉儿这般纯粹的灵体,却也不是太多。 “如此,倒可配得上当代守陵人的身份。” 莲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蝉儿的变化。 红肚兜内藏一大修之魂,为三魂中的幽情。 这大修只余幽情尚存,外露的气息不觉弱小,其全盛时可能即将触及斩尸,有望近道。 “你若要磨灭她的神智,我便不得不出手阻止,你可考虑清楚了。” 此声低弱,却似炸雷轰入蝉儿灵台之内,使得蝉儿娇躯剧震。 豁然睁开双眼,泛红的眼球内惊疑不定。 “器灵显像,你是道器!” “识得莲是道器,你的见识着实不凡。”莲抬手摸了摸下巴,像抚着长须,显露一丝老气。 “说说吧,为何要夺舍?” “道尊误会了。”蝉儿眨了眨眼睛,语态凄苦。 “妾身只是暂借她身,待日后救出被镇压的本体,立刻还身予她。” 莲呵呵一笑,不论此话是真是假,都不会让大修夺舍蝉儿的身子。 不过,却也不会将大修赶走或灭杀。 “你能于茫茫人海中,寻出她是灵体,便是一桩缘分,给你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莲话音刚落,青铜古灯点燃灯灯芯,一道火舌喷射而出,将蝉儿整个人裹住。 凄厉的惨叫响起,直欲震破耳膜,穿透力惊人。 “道尊饶命,妾身这就还身予她,请饶过妾身……” 莲不为所动。 凝如实质的青色火焰,充满勃发的生机,可助幼苗快速生长,对魂魄邪祟之流,确是最猛烈的毒药。 “你放心,莲不会灭你残魂,但你刚才所言并非全真,欺骗莲便要受到惩罚。” 此刻蝉儿已是蜷缩在地,满地打滚,疼得香汗淋漓。 火光照映着充满水迹的娇躯,宛如白玉的酮体,竟有种圣洁的光辉。 莲以道火炼魂,将大修幽情的恶念化尽,镇锁在蝉儿灵台之内,可助养蝉儿的魂魄。 但这样保苗助长,并非完全是好事,有一定隐患。 倘若蝉儿有志登临极道,此生便毫无希望。 而且一灵台内住二“人”,两人格难免会有冲突,精神恐怕时常不稳。 白天可能是乖巧可爱的小喵咪。 晚上或变成放荡妩媚的轻熟女。 ………… 次日中午,周炜睁开双眼,神清气爽。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一觉是两世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将手伸到鼻尖闻了闻,没有难闻的恶臭,略有失望。 观想得根本相,只是灵台内的变化,魂魄的增强,肉体并未洗筋伐髓。 “总算成功踏出第一步,不知现在是什么境界?” 对于修道的事情,他只从古籍中了解到一点,不知道都有哪些境界。 起身坐在床边,看到青铜古灯立于前方的桌上,两边摆着打神鞭和血纸鹤。 青雉已经不见。 周炜眉头微皱,伸手入怀摸了摸。 神丹还在怀里,便不担心青雉有异。 “宝灯,能否跟我说说修道的事情?” “噹!” “噹!” 青铜古灯跳了跳,可内里的莲却未立刻发声。 等到周炜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莲才慢悠悠的传音。 “你如今堪堪入道,了解太多并无益处,老实修炼观想法,争取早日化实为虚,才不枉莲对你的苦心栽培。” “告诉我一些修道常识,应该没太大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那关系可大着呐!” “行吧!但每日观想修炼太过枯燥,能否再教我一门攻击法?” 周炜走到桌旁坐下,凑近青铜古灯,笑得有点讨好的意思。 “单靠打神鞭降妖伏魔,我实在承受不起,鞭鞭玩命,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一命呜呼。” “莲愿教你,你却未必能掌握。” “你不教怎么知道我掌握不了?” “莲当然知道!” 周炜嘴角抽了抽,感觉像跟一个喜欢斗嘴的小孩说话。 “身为守陵人,自然要走非常路。常人都是按部就班的修道,我偏不遵循。请教我攻击法!” “教你也使不出。” “你先教我再说,看我能不能使出来。” “绝对是不能的。” “我不信!” “可这便是事实!” 莲并非故意打击周炜。 虽然周炜已得根本相,能修一般法。但他所知的正法,可都不一般。 没有一定真气和法则为基,正法是绝对修不成的。 只能修旁门左道之法。 “攻击法当然是有的,正道大法你真的学不会,不过却有偏门歪道,学了可会伤身!” “有多伤身?”周炜心动。 “轻则不能人道,重则损毁道基,你怕不怕?” “……我确实怕。” 听到此话,见周炜明显认怂,莲的心内笑开了花。 周炜眉头微皱,思考其中利害,沉吟半晌后,还是想先了解下是什么法,有多厉害,怎么修炼。 “还请宝灯仔细讲解,容我听完思考一番,如何?” 莲沉默良久,搜刮记忆,好像没有特别安全,且适合现阶段周炜施展的攻击法。 考虑再三,开始给周炜讲解一门养剑的邪法。 之所以被他列为邪法之一,只因此法是以元阳和精血养剑,副作用比打神鞭消耗寿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养剑开始,届时即算你不想养,也由不得你!” “……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呵呵,莲劝你最好放弃,老实修炼观想法,否则别到时剑没养成,把自己给养没咯!” 第十五章:上上之法 周炜一边衡量此中厉害关系,一边把青铜古灯和血纸鹤放入怀里,将打神鞭盘在腰间,出门走向院中。 听了莲描述的养剑有成的威力,他很心动。 但每日须得以元阳和精血养剑,搞不好三月之后就会掏空身子。 可若有好药补身,便敢修炼此法。 “果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洒然一笑,不过分纠结此事,快步去寻父母。 今日天气不错,日上高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走到父母门前,敲了敲门,内里无动静。 整个县衙南院,占地面积不小,十几间卧房,住的人却只有他们一家。 随后他又去敲响隔壁蝉儿的门。 “咣!” “咣!” “咣!”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周炜耳内。 过了半晌,蝉儿才来开门。 乍见蝉儿一身红装,勾勒出惊人的曲线,凹凸有致的风景煞是好看。 尤其她脸上薄施粉黛,愈显光艳明媚,那种诱惑的女人味,周炜只在少妇身上“见”过。 “你这身装扮……” 周炜欲言又止,喉头咕咚一下,看得有些眼馋。 “让开。” “什么?”周炜注意蝉儿的语气偏冷,神色也异常冷淡。 “你生气啦?为何生气?谁惹你生气了?” “你。” “我?”周炜有点懵。 “我何时惹你生气的?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吗?” “现在,我不想跟你说话,请让我过去。”蝉儿语态不耐。 她如此异常的表现,让周炜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周炜也没想太多。 女人的脑回路,有些时候让人没法去猜,你只能去听,去做。 若要了解把握,恐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周炜以为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惹得蝉儿怄气,便与蝉儿肩并肩同行,说一些前世的笑话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并没有多大效果。 奇怪! 以前蝉儿生气的时候,只要他一说笑话,俏脸怎么也绷不住。 今日是怎么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才使得蝉儿这么生气呢? 两人离开南院,迎面撞见脚步匆匆的王林。 “周炜,包大人找你商谈急事,又出事了,城北突发大火,烧死数十人,伤者不计其数。” “边走边说。” 周炜登时联想到是邪修所为。 不过若真是邪修所为,相比第一次的明目张胆,蔑视王法。这次明显收敛不少,还以意外大火来掩饰,可能也怕畏惧朝廷的重视。 当然也可能真的是场意外。 跟着王林进入议事厅,包远明正与人争论不休,明显生气,面红耳赤。 见周炜到来,包远明好似松了口气。 “周捕头,你来得正是时候,此事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周捕头?”周炜惊愕不已。 他怎么就成了捕头,事先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这官来得太草率了吧! 包远明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起身拉着他的手,不急不缓的解释。 “我身为一县之长,有任命捕头的权力。而你又有非凡的本领,更有维护安定的心愿,我便力排众议,让你承接此职。” “若你不愿做这个捕头,我也不会强求。” 周炜哪会不愿意,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假装为难的思考片刻,余光观察包远明和旁人的表情。 王林非常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其他几张陌生面孔,估计是县衙的另外几名实权人物,脸上平静,看不出对此有什么别样心思。 “承蒙包大人赏识,我只怕无法胜任捕头一职,担心给大人蒙羞。” “此话切莫再说。”包远明喜形于色,拍了拍周炜的手背。 “县内谁说此话,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你,实属过于自谦之言。” “刚才我正与周大人和常统领等人商谈开启镇魂界,欲将隐在暗处的邪修,封锁在城内,免得他逃走,届时天大地大,实在难寻。” “你认为开启镇魂界是否妥当?” 周炜首次听说镇魂界,他可给不了什么意见。 看来包远明要开启镇魂界,受到不小阻力,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要听他的想法。 而且就算他站在包远明一方,反对方未必会当回事。 “邪修不可轻看,上报府衙,开启镇魂界,将邪修囚困城中,是上上之法。” “为恶者,必要受到严惩!” 包远明大喜:“周捕头说得很好,那边立刻准备开启镇魂界!” “不可!” “万不能如此做!” 周大人和常统领几乎同时开口阻止。 “镇魂碑为我朝镇守边关的重器,岂能为了小小邪修随意开启!” “如今邻国并不安稳,与我朝虽然多年交好,但国之交情首重利益,不可不防。渭河乃是东江流域的重要港口之一,战时为兵家必争之地,镇魂碑万不能动!” 周炜没想到此中情况居然如此复杂。 确实,渭河县是个港口县,常年重兵把守,只是土地贫瘠,又无特色产品,商农才发展不起来。 只靠着天然的港口,维持一定的经济发展。 “各位大人,请听我一言。” 见众人目光转向自己,周炜正色提声。 “那害人的邪修,绝非寻常小修,这一点请各位大人一定重视!” “而且……” “你有何证据?凭什么说邪修厉害得紧?莫非你见过邪修?”常统领毫不客气的打断,一脸狐疑。 “我敢说此话,自然有证据。”周炜自信的撒谎。 第十六章:杀局将起 “各位大人请看。” 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血纸鹤,张开五指,送到常统领身前。 “莫非此为邪修之物?”周大人疑惑。 除包远明有所猜想之外,余者都一脸不解,不知周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非也,此为一件罕见的法宝,对邪祟之气的感知异常敏锐。” “日前正是靠它帮助,我与家人才侥幸逃过死劫。” “你们可知那晚邪修施了什么法子,残害了八条胡同里的三百多口人?” 这下连同包远明在内都被问住了。 “我若知晓,便有应对之法,可循着蛛丝马迹逮捕那藏头露尾的邪修!”常统领颇为自信。 周炜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听说包远明是本县修为最高之人,常统领既然不及包远明。 而包远明尚且对付不了土地神青雉,谈何逮捕比青雉更强的邪修。 “常统领一代人杰,实力当然是十分了得的。” “但邪修练成摩柯无量大劫夺魂手,杀人越多,实力便可飞速提升。” “我绝非看轻常统领,可若不尽快擒杀邪修,不出一月,恐怕本县将尸骨如山,沦为人间炼狱!” “届时就算我等侥幸活命,朝廷怪罪下来,也难逃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常统领眉头紧皱,脸色不觉间变得凝重,被周炜这番胡诌的话震慑。 周大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邪修甚么来历?摩量劫魂手又是什么邪法?我怎滴从未听过。” “世间何其辽阔,天地之巨无有穷尽。”周炜语态有点敬畏。 “朝廷之下,众国之外,灭绝人性自私求道者,数不胜数。” “那邪修便来自域外的一个神秘邪宗,其名,噬魂宗!” 这三个字,仿若惊雷轰入众人耳内,有片刻失神。 “你为何如此清楚!?”常统领双眼犀利如鹰隼,逼视周炜。 “因为土地神!”周炜不要脸的把责任全推给青雉,自己便似传话之人。 “此事多半为真。”包远明附和。 “昨日在胡同里,我与周捕头突遇土地神袭击,最终合力将其制服,掌握其神丹,想来土地神为保神丹无损,不敢有丝毫欺瞒。” “还有此等意外发生!”周大人惊讶不已。 “包大人身体无恙吧?” 包远明微微一笑,摇摇头。 “所以我执意要开启镇魂界,免得邪修逃往他处继续害人。我相信合众人之力,只要土地神寻到邪修藏身之所,必能将其生擒活捉!” “土地神已经去寻邪修了?”周大人问。 “没错。”周炜并不确定。 倘若青雉舍得神丹,不告而别,他毫无办法。 ………… 不久后,周炜离开议事厅,没有再参与后面的讨论。 他不懂这些,也不想说太多话。 说得太多,就容易露底。 若被他们看出自己的虚实,恐怕会生出许多麻烦和变数。 进入南院,没有在院内看见蝉儿,父母正坐在院中的凉亭里,相互依偎,聊着早年间的经历。 周炜笑了笑,没去打扰父母的二人时光。 敲响蝉儿的房门,等了半晌,能听见屋内有动静,又叫了两声,可蝉儿还在生气,不肯给他开门。 无奈,便回到自己的卧房,打算修炼观想法。 解下绑在腰间的打神鞭,连同怀里的血纸鹤和青铜古灯一起放在桌上。 “宝灯,我想学一门轻身之术,无需多高深,粗浅的世俗功夫也是可以的,只求速成,最好三两日便能大成。” 莲一时间懒得搭理周炜,恍若未闻。 别说他没有如此低等的法门,纵然有,也不会说传便传授周炜。 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他已是破例三次,绝不会再有第四次。 倘若周炜什么事都靠他,只会索求而不付出,这守陵人死了便死了吧,免得徒惹心糟。 “斩杀邪祟之流,惩恶扬善,保帝陵之上安定,可获功德。” “功德可入帝陵宝库换取珍藏宝物,包括道器、道法、道丹……” “总之莲不会再帮你,你也别想着危在旦夕之际,莲会出手保你安全。” “若莲会出手,守陵人可轮不到你来做。” 还有一点,莲没有告诉周炜。 他虽为传承道器,存在上万年之久,但也不能得长生。 失去主人,总有凋零之时。 若在他消亡以后,守陵人还未成长起来,无法代替他掩盖帝陵气息。 届时帝陵出世,他难辞其咎。 “日后,只有当你使用功德换取进入帝陵宝库的机会,莲才会出声。” “否则,生死由命。” 话音刚落,青铜古灯滴溜溜旋转起来,转瞬间快如闪电,搅动周遭的气流狂旋,化作一道青芒射向周炜的眉心。 周炜瞪大眼睛,急忙偏头,想避开铺面而来的青芒。 可还未等他微偏头部,青芒已钉入眉心之内,有一瞬刺痛感。 他紧张兮兮的摸着眉心去照镜子,生怕有什么伤痕破了相。 “还好,只有一朵青色的莲花,别说还怪好看的。” 镜中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眉心青色莲花仿佛闪烁微光,平添几分魅力。 周炜越看越满意,属实有些自恋。 如此便不必再担心青铜古灯曝露,省却很多心力。 噗嗤! 噗嗤! 没等周炜自恋多时,房中地板如波浪翻腾起来。 几个呼吸后,青雉从地下钻出。 “上人,大事不妙,咱们得赶紧逃!” 他脸色惊慌,像见着什么大恐怖,额头冒出冷汗。 “发生了什么事?”周炜见状急问。 “城内不能久留,若被困在城内,便遂了邪修的意!”青雉跳到周炜肩头,捏住周炜耳朵,好似要提起周炜遁逃。 “莫慌,先说说邪修究竟要做甚么事!”周炜拍了拍青雉的脑袋。 “邪修在城内布下一个杀局!” “杀局若起,无一幸免,咱们都要死!” 第十七章:邪剑** “小神久住渭河,对地上众人的实力了若指掌。” “凭咱们的力量,若无意外发生,定非邪修敌手。” “他虽只是四境,但有一件极其凶煞的法宝,非常可怕,比上人的纸鹤法宝还要厉害许多!” “唯有趁早逃命,才是最佳之选!” 此事青雉第一时间告知周炜,还没来得及说与包远明听。 清早睡醒,他便去搜寻邪修的踪迹。 花了数个时辰,号令蛇虫鼠蚁之流,几乎找遍全城,总算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以他数百年的见识,不消多时便推断出邪修两次害人,是在设局,布阵! 阵眼不知被邪修藏在何处,从城西胡同和城北的街市,皆有十分微弱的煞气,忽隐忽现。 未免惊动邪修,也担心被邪修盯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破坏两处阵基绝非易事,至少要有四境修为。 他全盛时倒勉强可以一试,现在无能为力。 “即算上人将神丹归还与小神,三五月之内,小神可无法恢复如初。” “您那条鞭子不知是甚么法宝,竟能将小神的神体打小数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长高,唉……” 周炜倍感压力。 居然要四境修为,才有可能阻止邪修开启杀局。 听青雉的意思,四境修为大概率未必保险,还需要一件能与凶器抗衡的法宝。 也许只有青铜古灯能够做到。 但莲已然说不会再帮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我观想得根本相,堪堪入道,修为与邪修天差地别,只能走旁门左道,抄近路截杀!” 打神鞭消耗寿命,威力不凡,能够缩短一些差距。 若有合适机会,未必不能鞭挞要害,抢占先机。 他忽然又想到不久前莲传授的养剑邪法。 此法也可速成! “你有没有甚么滋补养身的药物?” “您想做什么?”青雉登时紧张起来,捂着挺翘的小屁股。 “有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什么也没有。” 周炜无奈长叹一声:“看来只能吞食你的神丹,强行提升修为了,时不待我啊!” “别吞小神的丹。”青雉大急。 “给您还不行吗?” 他的脸部挤作一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有您这么欺负神的,哪能如此威胁小神,实在残忍。” “呵呵……”周炜其实也就是吓一吓青雉,不敢真的吞食神丹。 “你不必这般肉疼,此次便算是借,待我日后富裕,定会加倍偿还给你。” “希望您说到做到!”青雉一点不傻。 空口无凭,多半有借无还。 他心内怒气忍得难受,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日,憋屈之极。 “小神从无藏宝的陋习,从城外大山寻得或与人‘换’得宝药,大多已消化干净。” “现今小神身上,只有几株百余年的大药,不知上人可否满意?” “若不满意,小神立刻给您去寻!” 周炜扭头看着青雉黑溜溜的小眼睛,隐隐觉得青雉此话有些掺水。 但即便青雉所言不实,他也没什么有效的法子强迫青雉交出宝药,暂且先这样吧! “你这几株大药,能否直接吞食?” 看着青雉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大药,放在桌上,周炜压下好奇,没有多问。 “直接吞食效果一般,若能炼成丹丸,综合药力,更有益增进修为。”青雉站在桌上,看着大药充满不舍。 “应该无毒吧?”周炜轻笑,眼内仿佛闪烁幽光。 “小神还要取回神丹,岂敢毒害上人。”青雉面露惶恐。 “我想你也不会拿毒药害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好神,之前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罢了。” “上人明鉴,小神确是良善之神,从未害过人命。” “哦,对了,忽然想起一事,还需麻烦你。” 青雉“蹭蹭蹭”连退几步,捂着屁股又紧张起来,谄媚的笑。 “上人但说无妨,只要小神能做到,定然全力以赴。”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想再问你借一口宝剑。”周炜笑容温和,有如沐春风之感。 “又借!?”青雉哭丧着脸,真想硬气拒绝,却很担心激怒周炜,致使神丹损坏。 “小神哪有甚么宝剑,若有的话,岂会落个如此境况。” “有道理。”周炜略有失望。 “不过上人一心为他人着想,急欲提升修为,舍生忘死。” “小神誓与上人共进退,自当力助上人成事!” 青雉话锋一转,笑容满面,取出一口“宝剑”。 看着桌上锈迹斑斑的“宝剑”,周炜喜形于色。 “你放心,待我日后富裕,必定加倍偿还。” “这口剑就不必还了,权当小神的一份心意。”青雉见这么容易就把周炜打发,心内松了口气。 周炜哪能看不出这口剑“垃圾”,伸手握住剑柄,却忽然一愣。 脑中响起莲的声音。 “此剑虽为凡品,积年累月之下,内里已蕴养出一丝灵性,你若用来修炼养剑之法,也算合适选择。” 周炜登时不再犹豫。 如今情况紧急,须得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实力。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去通知了包远明,并且想让包远明派人护送父母和蝉儿出城。 可没想到短时间之内,包远明行事果决,已然联合周大人和常统领,开启了镇魂界。 而关闭镇魂界同样需要时间。 至少三个时辰。 镇魂界一旦开启,与本县镇魂碑相连的余碑皆有感应。 周炜见事情已成定局,急忙返回卧房,吞食一株大药后,以精血喂养锈剑。 仿佛饥渴之人乍见美***血滴落剑身,瞬间隐没。 “嗡”声大作,唱响铿锵,宛如精铁交击,不绝于耳。 锈迹逐渐掉落在地,露出内里的透亮光洁。 丝丝血线,很快从剑身中部,往两端蔓延,好似人之血脉,隐有跳动之感。 第十八章:虚怀纳剑 他用精血养剑,刺激内里灵性成长,须得辅以观想法,让根本相稳定自身精神。 邪剑初生,是养剑最凶险的时刻。 一旦自身精神受到冲击而失守,轻则精神絮乱,重则根本相直接破散。 周炜凝神观想根本相,想象根本相化虚为实,脱体而出,绕体而行。 如此观想,只为稳定精神,消耗缓慢。 似乎有淡淡的青色气流环身流动,九颗米粒般大的光点,随着气流旋转不休。 眉心青色莲花微微闪烁,肉眼可见的发出丝丝青芒,化为青焰,融入已然生满血线的邪剑之上。 莲虽然嘴上说不会再帮周炜,但他所剩时日不多,为让周炜更快成长起来,还是在周炜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予一定帮助。 这很关键。 青焰为青莲道火,威能玄妙,有莫测伟力。 融入邪剑,炼化内里邪魅之力,顷刻间化邪为正,增强灵性,纯质如百炼真金。 精血还在不停滴落。 时间一长,周炜面色逐渐发白,身体出现亏空之兆。 桌上剩下的几株大药,忽然升空而起,猛地崩碎成几团炼尽杂质的精粹,钻入周炜口鼻之内。 约莫盏茶功夫,周炜豁然睁眼。 不觉间,他双手呈虚抱邪剑之势,只凭微弱的精神力牵引,维持邪剑不坠落在地。 “虚怀纳剑,这是养剑初成之兆!” 他心内波澜起伏,低头看着充满生命力的邪剑激动不已。 一旁的青雉呆呆的看着周炜,从周炜此番的表现来看,可一点也不像毫无修为的凡人。 “您对此剑施了甚么法子,感觉甚是凌厉,锋芒锐气比此前胜过千百倍!” 周炜没有回应,恍若未闻。 仔细打量邪剑,能看见密布于剑身的血线有血液流动之感,闪烁邪异光采。 剑长三尺三寸,剑锋狭长,笔直而凌厉,剑尖好似有淡淡的青芒闪烁,锋芒毕露。 它给周炜带来的感觉十分凌厉。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养剑初成,展露如此气象,不愧为以速成著称于世的旁门左道之法。 “上人,您没事吧?”青雉一连叫唤几声,都没听见周炜回应,难免有点担心。 “您的法子是真厉害,目视此剑长久,居然让小神的双目产生丝丝刺痛。” “不过小神认为,若以此剑对抗邪修,恐怕还差了一些,纵然再加上您那条鞭子,也未必够看。” 周炜眼睛微咪,一心二用。 一边维持虚怀纳剑之势,一边回应青雉。 “你的思维已陷入盲区,我为何要跟邪修硬拼?” “莫非上人有特殊法子逃出城去?”青雉大喜。 “逃?我不会逃,也无法打破镇魂界逃出去。” “唉……那咱们恐怕都得死。”青雉一脸颓然,心内充满不甘。 周炜笑了笑,稍微思考片刻,问了青雉几个问题。 “我们只需破坏已知的两处阵基,让杀阵无法开启即可。” “拖延时间,拖到知府大人派人来增援,这在眼下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青雉低叹一声:“破坏阵基谈何容易,非四境修为不能尝试,本县修为最高的小神,也才三境圆满而已,这还是小神身体无损的情况下。” “一人当然不行,合众人之力绝无问题,我相信……” “上人想的简单了。”青雉毫无客气的打断。 “邪修既已决心布下杀阵,岂会没有后手?恐怕咱们都在邪修的算计之内,跳出来正好着了邪修的道!” “城西和城北的两处阵基,其实也未必真是阵基,难保非邪修设下的陷阱!” 听青雉这么一说,周炜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确实,能修到中三境的邪修,绝非易于之辈。 天赋已然超过八成的修道者,才智心机想必也非等闲之流,敢布下杀阵,公然挑衅偌大朝廷的威信。 一人抗一国。 此邪修要么得了失心疯,要么便是一代凶人。 “若真如你所言,可有什么法子应对?” “若有法子的话,小神何至于如丧家之犬般欲逃离本城。”青雉低下头。 “你会否把邪修想得太过强大?”周炜觉得细节处还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倘若邪修如此强悍,何必大费周章布下杀阵,定然早已开启杀阵,将本城数十万人尽数绞杀。” “您说得也没错,可能是小神惜命,太过惶恐所致。”青雉抬头,心内又生起希望。 周炜沉吟片刻,决定试一试。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必须尝试一番。” 未免惊动邪修,导致阵基迁移,周炜先去找到包远明,告知自己的计划。 一方面,在明面上,包远明派重兵全城搜查可疑人士,也许可让邪修稍有忌惮,延缓杀阵开启的时间。 另一方面,周炜向包远明借了一队人,急匆匆赶往城西八条胡同,欲破坏阵基。 在青雉的指引下,他们来到胡同中段的一间稍显破败的院落外。 “上人,要不先派一人进去探探情况?”青雉站在周炜肩头,低声说。 他没有进去看过,只感知到某种凶煞之气,担心有什么难以抵抗的危险。 周炜犹豫片刻,笑着看向身旁的王林。 “王叔,劳烦您带两个人进去查看一番,我便在外坐镇,免得有什么异常发生,来不及应对。” 王林强挤笑容,心内直骂娘,却不敢一口拒绝。 尤其见周炜双手虚抱的血剑,随着气流微微沉浮,宛如修为高深的大修,气象不凡。 “这……我……周捕头让我先进去?怕是不合适吧?” 第十九章:尸气如潮 周炜不言,只是微笑看着王林。 砰! 砰! 血剑沉浮,发出心脏跳动声,给王林带来极大的压力。 凡人之命于修士而言,仿若蝼蚁草芥。 王林岂敢抗命,硬着头皮缓慢地推荐院门,率先踏入其中。 未走多远,闻到一股恶臭,令人作呕。 “你们去那边看看。”王林指着右边的一间房,命令衙役,隐隐觉得恶臭是从那里传出。 他则假装查看,在院中缓慢的踱步,时而低头摸一把土,时而皱眉作沉思样。 总之不入房内查看,免得遭遇突变的险情。 两个衙役简单搜查一番,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接着继续搜查其他房间。 未久,一衙役面部生起黑线,若蛛网密布,栽地抽搐。 “王头,不好了,刚子快死啦!” 此衙役惊恐大叫,慌忙跑出去,不敢再进房。 他的颈部也有黑线,一两丝,极淡极难察觉,通常也不会有人在意。 王林暗呼不妙,想也不想便往院门冲去,跑得真快。 “周捕头,境况凶险,内里有埋伏!” 周炜果断踏入院内,直奔刚子所在的房间,查看他的情况。 “他是中煞了!”青雉脸色凝重。 “有甚么法子可以救他?”周炜一边问,一边观察房内的环境,没有看出甚么特殊的地方。 “此煞非同小可,若小神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尸煞的一种。”青雉一跃落下,立足已然“死透”的刚子额头,伸出食指一点。 “没错了,确是尸煞,这具尸体不能留,必须立刻烧毁!” “难道还会尸变?而且万一有传染性……”周炜深吸口气,想到可怕的画面。 “不好!!”青雉惊呼一声,脸色剧变。 “城北那处阵基,若也有此等尸煞,恐怕沾染者即将尸变,祸及亲属!” 相比于城西八条胡同的偏僻,城北那处街市位处繁华地带,人流甚多,尽管县衙封锁了事发现场,也很难避免无人从旁经过。 只要有数人沾染尸煞,蔓延速度将如瘟疫,不堪设想。 体质越弱者,被沾染的概率越高。 “小神以为,杀阵,其实早已开启了!” “涡日!”周炜倒吸一口凉气,倍感压力。 “不管了,还是按原计划破坏阵基!” “不可!”青雉急忙阻止。 “若杀阵已然开启,破坏阵基反而会让杀阵产生剧变,威力倍增,只能破坏阵眼!” “阵眼在哪?” “小神暂时不知。” 随后周炜留下几个衙役,把守胡同的进出口。 青雉遁地远去,搜寻阵眼和邪修的真身所在地。 临近县衙的周炜,与蝉儿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忽然发现蝉儿的身体好像又发育了一些,关键部位明显变得更胖。 “你要去哪?” 蝉儿与周炜对视一眼,羞答答的微微低头,脸颊泛红。 她想出去买两件贴身的小衣。 不知怎么回事,很奇怪近些日子,在极注意饮食的情况下,身体却还是长了很多肉。 听蝉儿说要去买衣衫,周炜叮嘱几句,便去找到包远明,告知尸煞的情况,要重视起来。 一旦尸煞传开,定是灾难性的事件。 “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感染,在无有效查看和治疗手段的情况下,全城人都被感染是迟早的事!” 包远明冷静思考。 既然是尸煞,只要显露,或侵蚀人身,必有外像可窥见。 “周大人,召集懂望气之术者,寻找凶煞之地,凡有端倪,皆强制封锁!” 周大人领命而去。 两人为官虽然政见不合,但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包远明命令合理,他绝不会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齐心协力,这在眼下至关重要,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周大人登临一座高楼,眼内流光溢彩,极目远眺城北。 能望见缕缕黑气升空而起,经久不散。 “尸气轻微,并非大事。” 续又观望城南和城东。 城南也有淡淡的黑气,而城东是县衙驻地,没有任何异状。 最后望向城西,脸色剧变。 黑气滚滚,冲天而起,有搅动乾坤之势。 “尸气如潮,劫难将至!” ………… 城西胡同外,一衙役忽然嘴角勾起,露出诡异笑容。 他走近另一衙役,伸出手,搭在其肩头。 呼吸之间,其脸色剧变,宛如晴转多云,风急云怒,天地变色。 两衙役皆被尸煞感染,表现却大为不同。 一人有浑浑噩噩之感,双眼呆滞,行动略微僵硬。 另一人则保留着明显清晰的思维,行为目的性极强,看似与常人无异。 “该结束这一切了……” 他飞快掠向一个个人。 初时还需要身体接触,才能传递尸煞。 约莫半个时辰后,只需接近一米范围之内,便能透过空气,传入被感染者的口鼻中。 这是极其可怕的传播速度。 他便好似尸王,养凡人为尸脉,并非毫无代价。 传播的数量越多,寄于这具身体中的尸蛊,难免会受损,对本体也有一定伤害。 “便在今夜子时,请祖师降临,以十万人之精血,炼已身为法僵之体!” 县衙地下深处,一副侧面各生着一排惨白骨手的棺材里,尸蛊回归本体。 骨手棺材又不停移动起来。 潜入地下越深,他难以完全掩盖的气息,就会越淡。 通过尸蛊,留意城内尸脉的衍生情况。 预计在今夜子时,尸脉的数量会相当可观,便可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自问自己尚余部分良知,人性未泯。 所以改变了最初的计划,不害死全城所有人,只取十万人的精血。 在他看来,这已足够仁慈。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十万人足矣,多了并无甚用,反会增加炼已身为法僵之体的难度。 “只要知府欧阳空不亲至,谁也无法阻止我的计划!” 第二十章:僵王后人 身为岭南僵王后人,尽管血脉稀薄,却也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渭河只是个小县,位处边境,靠近东江,有天然的港口优势。 其实地理位置颇为尴尬。 出城往西是藏虞山,仿若天然的屏障,只需抵御山脉中偶尔暴动冲出的妖兽。 往北的东江辽阔宽广,水流湍急,兼且水族繁多,异常凶猛。 纵然下三境圆满修士驱船渡江,都是九死一生。 穿空而过,也未必保险。 跨过北境,便是交好多年的晋国,已有百年未发生过争端,相安无事。 而渭河县本身没有独特的商农业,便如奶奶不疼妈妈不爱,夹在兄弟姐妹之间的老二。 所以朝廷虽在本县布下重兵,但这所谓的重兵,不过才三万甲士,其中修为普遍偏低,军衔最高的游击校尉,也才二境罢了。 综合许多因素,他便把炼已身为法僵之体的地点,选在了渭河。 也许还有更适合的地点,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也熬不起了。 “不涉及修士,只取十万凡人的精血,想来等我炼成法僵之体,鲁国朝廷也不敢对我岭南僵王一脉的后人赶尽杀绝。” 炼成法僵之体,修为大增,四境升五境,在鲁国全境也算数得着的强者,堪比一州道台。 朝廷除非派御前带刀统领级人物,否则也奈何不了他。 天地之大,何处皆可去。 “我蒋天生纵横半世,若非着了小人的道,岂会借助外力。” 此法的确有干天和,难免业障缠身,霉运不断。 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转,自有定数。 强行打破定数,无论是为恶还是向善,都会遭到报应。 常言说因果。 他的因果已然极重,施展此法心内也存了死志。 当然,若能活得更久更好,他可一点不想去死。 ………… 县衙内,高层官员悉数离开,忙得团团转。 几乎所有人,心内都很惶恐不安。 周炜把破局的部分希望寄托在青雉身上,自己也在不停思考办法。 不过以他如今的见识和实力,挖空心思,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低叹一声,起身走到桌旁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摸了摸眉心的莲花印记,心内询问莲,如何破局,拯救全城人的性命。 莲犹豫着是否开口,提点周炜。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没有告诉周炜,蒋天生藏在何处,如何锁定蒋天生的气息。 也没有亲自出手的想法,以及无偿借给周炜重宝的念头。 只是跟周炜说,也许蝉儿有办法破阵。 “蝉儿居然有办法破阵?这不可能!” 周炜难以置信。 若非此话是展现过多次神奇的莲所说,他压根一点也不会信。 “我与蝉儿从小一起长大,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胸有多大,我都了然于心,蝉儿绝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你了解得只是以前的蝉儿,现在她可大不一样了。” “仔细想想,你说得可能是对的。” 周炜回忆不久前与蝉儿在县衙门口见面的画面。 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蝉儿的身材居然明显发育了许多,感觉一只手都把握不住。 不仅长高了,还变大了。 这很不合理。 人体发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绝无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蝉儿莫非有什么逆天机缘?怎么她从未告诉我?难道连我都不信任?” 说到这里,周炜心情有点难受。 但想想他自己也有秘密没有告诉蝉儿,顿时就释然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纵然是同床共枕,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也不可能事事都告诉对方,总会有秘密压在心底,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蝉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莲故作高深,卖弄玄机,让周炜自己去问。 以他的境界,虽不能洞察天机,却有隐隐约约的感应。 有些事情,干预过多,反而无益。 周炜只能离开卧房,去寻蝉儿。 非常好奇蝉儿有什么机缘,竟能破解杀阵。 即便是他,成为青帝守陵人,对此也一筹莫展,想想忽然有些激动。 “咣!” “咣!” “咣!” 敲响蝉儿的门未久,便听见内里传来脚步声。 “阿山,找我有什么事吗?”蝉儿的语态正常,与周炜印象中一般无二。 “这两日忙于工作,与你聊天甚少,便来看看你,同你说说话。” 周炜说着跨入房内,走近蝉儿,能闻到从蝉儿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贴在一起。 周炜抬手比划了一下蝉儿的身高,发现蝉儿确实长高了,只比自己矮半个头。 “这两日你应该受惊了,身体无恙吧?” “我没事。”蝉儿摇头,笑得很甜。 接下来,周炜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既然蝉儿没有主动告诉他,可能有什么不得已苦衷。 他若冒然开口询问,有点担心蝉儿心内产生别样的情绪,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阿山,你怎么了?”蝉儿注意到周炜的为难。 “哎……”周炜长叹一声。 “实话告诉你吧,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如今县城风声鹤唳,情况已到十分危急的境地,恐怕不出一日,隐在暗处的邪修就会开启杀阵,将本城所有人尽数绞杀!” “我思考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法子能破阵。” “坐以待毙,真的很不甘心啊!” 蝉儿闻言,脸上没有什么异常的情绪,目光微微闪烁。 她转身缓步往床边走去,背对周炜。 在她走动之间,瞳孔逐渐变红,宛如两颗红玛瑙镶嵌其中。 “你想救全城的人?” “当然要救!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哪怕这会让我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我也在所不惜!” 周炜前世当过兵,两世为人的三观,都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便像前世的消防员,明知火势滔天,也会毫不犹豫的冲入火场救人。 “我有一法,可助你救人性命。” “什么法子?”周炜大喜。 “化煞之法。” 第二十一章:引煞入体 “如何化煞?”周炜急问。 “引煞入体!” 轰! 若遭雷击,周炜浑身剧震。 “大道万千,皆留一线生机。” “此法出自北境大宼,曾经挽救无数人性命,你大可当心施用。” 周炜闻言心内稍安。 尤其听完蝉儿接下来的话,更加放心。 引煞入体虽然凶险,但只要操持得法,或可逆变为一桩机缘。 他已观想得根本相,一般尸煞无法侵蚀他的神智, 只要在引煞之体之前,先经所养血剑过滤,引入体内后的负担便较轻。 另外也可将尸煞直接寄存在血剑内。 但这样的话,血剑很有可能会发生难以掌控的变化。 精血养剑,剑中炼胎。 这胎中若万一炼出了尸童,恐怕会被反噬。 过了约莫一刻钟,周炜熟记蝉儿所说引煞入体之法,稍微演练数遍,就急匆匆带人奔出县衙。 …… 临近子时,寒风如刀,刮面生疼。 尸气充斥城内部分区域,被感染者都毫无睡意,在城内街巷中四处游荡。 咣! 在夜深后第二次打更声中,一男子闪烁幽光的眸子,愈发凶厉。 如铁钩般的长指甲再次落下,一具被尸煞感染的同类,横飞出去,令人胆寒。 空气中鲜血气味浓郁刺鼻,弥漫开来。 走上街上的男子,不紧不慢的挥舞着双臂,一次又一次的收割生命。 嗤啦! 血流如注,乱洒四方。 又一颗透露飞滚在地,滴溜溜宛如弹力皮球。 他从街巷内走出,忽然停下脚步。 “我始终相信一个道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很自然的放在迎面而来的周炜身上。 周炜浑身紧绷,手已经搭在腰间的打神鞭上。 他不会胆怯畏战,无论是谁想要残害无辜,他都要奋力迎击。 “弱者也许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但还轮不到你来主宰他们的命运!” “你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那么,我会让你明白现实的残酷!”男子咧嘴笑开,露出一嘴锋利的獠牙。 “都出来吧!” 男子古怪的笑了。 下一秒,便见到从周围的阴暗处,走出几个同样保持着清醒神智的尸脉。 “其实你本可以漠视不管,也就不会死。” “可你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可笑,愚蠢!” “大家以为该如何杀死他?”男子扫一眼同类,眼中充满玩味。 众尸脉目光,几乎瞬间集中在周炜身上。 从周炜的身上,他们没有感受到丝毫恐惧、慌乱等负面情绪。 有的,只是强烈到仿若脱体而出的杀气! “有意思,此人明明没有修为,为何却不怕死?” “因为他有些许仰仗。”男子的笑容愈发灿烂,好似看破周炜的心思。 周炜没有再跟他们废话。 使劲抽出打神鞭,迫近离得最近的尸脉。 与此同时,包远明也在带人围捕感染尸煞的人。 城内顿时喧闹如沸,烟火摇曳间,时有人受伤倒地。 呱呱呱!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越来越多。 像是为了庆祝某事在奏乐,欢迎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从城西开始,黑红色的血液从地下渗出,往周边蔓延。 不久后,城南、城北、城东,也似下过一场瓢泼血雨,地上一片血红,腥臭熏天。 一副侧面各生着一排骨手的棺材,突然从地下钻出。 乌鸦飞快聚集,落在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