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娶个媳妇儿也添乱 天启元年冬,天刚蒙蒙亮,睡得正香的天启皇帝便被唤醒。一声霸气侧漏的怒吼“滚蛋”,吓得宫女太监俱是面如土色,跪地不起。 特么的,能不能让老子睡个好觉? 虽然,已经穿越附身成了天启帝朱由校有了那么几天的时间,可叶轩还是没适应过来。 这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到半夜还没睡着。刚刚进入梦乡吧,又被人叫醒,起床气勃然爆发。 尽管融合了朱由校的记忆,叶轩觉得也只是能认识很多人,不会露出马脚而已。 骂完粗口,叶轩倒也没一声令下,统统拖出去打死,可沉着脸,瞪着眼,傻子也看得出龙颜大不悦。 早朝,早个毛的朝?天特么还没亮呢,早八晚五知道不? 勉强上过一次早朝的叶轩已经看透了,早朝没啥吊用。他发完火,吓倒了一批太监宫女后,掉头再睡。 这下没人再敢来叫他了。皇帝嘛,偶尔不上早朝又算什么大事呢? 天启他爷爷——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早朝,国家不还是照常运转,不还是打赢了三大征? 这一大觉,叶轩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悠悠醒来。 服侍着皇帝洗漱穿衣,宫女太监们还是噤若寒蝉。 但叶轩睡足了,头脑也清醒了,精神头儿也好,倒是没再发火,甚至还时常露出带着笑意的神情。 美女耶,虽然不是睁眼就有,可今天就能看到,还是好几个呢! 从五千美女中海选出来的呀,那得美成啥样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嘞! 叶轩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开局就是皇帝,三宫六院,六千粉黛;山珍海味,珍馐美馔;金口玉言,出口成宪……穿越者的最高境界,一下就满级嘞! 而那个在穿越前对自己百般诱惑、讨价还价的神秘声音,叶轩已经不当回事儿了。 虽然有忽悠的成分,可人家也没撒谎呀!穿越成了皇帝,这没错吧?马上就要选皇后、嫔妃了,这也没错呀! 至于天启帝的短命历史,老子既然穿越附身了,还能不改变? 坐到桌前,叶轩打量了一下早餐,不禁翻了下眼睛。 烧鹅、清蒸鸡、白煮肉、蒸鱼、猪耳脆、燌羊……这特么的是早餐? 算了,既来之则吃之。以后自己点,早餐弄得清淡点,对身体有好处。 叶轩拿起筷子,吃得香甜。虽然这个早餐不科学、不保健,可肉还是很好吃滴! 吃过早饭,叶轩漱了漱口,喝了盏茶,便在宫女太监的陪同下,前往南书房批阅奏折。 面阔九间、进深五间的乾清宫,在明朝时,既是皇帝的寝宫,又是办公室。不用走太远的路,叶轩对此还是满意的。 其实,根据他对历史的了解,以及实际的观察,虽然历朝历代都把早朝作为皇帝是否勤勉的一个标志,可实际上的作用并不大。 你想啊,在早朝那么短的时间内,上奏启奏,却不调查研究,哪能就把国家大事给决定下来? 所以,皇帝上朝不上朝,真的影响不大。最重要的是批阅奏折,这才是一个皇帝是否尽职尽责的特征之一。 万历二十多年不上朝,但批阅奏折却没有耽误,国家也就能保持正常的稳定和发展。 按照当时的公务处理流程,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司礼监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票拟。 票拟就是内阁草拟出处理意见,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最后由六部校对执行。 所以,如果叶轩想偷懒,想轻松,也可以不批阅奏折,而把国家事务全部交由内阁处理,批红则由司礼监代之。 但叶轩还想左拥右抱多快活几年,还想把东北的后金给灭掉呢! 他当然知道朝堂里那些臣僚吵架喷人最在行,对于军国大事却无一计可成。 “皇爷,奴听闻奉圣夫人客姆姆近日心情不悦。”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紧随着叶轩,带着谄媚的笑容,看似随意地说道:“或是为选秀女之事吧?” 叶轩一听这话,心情更不悦了。 刚穿越附身,就选秀女这么一件令他期待,能让他兴致盎然的美事,还有人不悦? 心头火起,叶轩猛然停下了脚步,大声责斥道:“选秀充实后宫,她有什么不悦的?听你的意思,朕这一国之君,还要去哄一个奶*妈不成?” 王体乾立时张口结舌,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要知道,客巴巴客氏对于天启帝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奶*妈。她所受到的隆遇,可谓是前所未有的。 天启帝刚继位,便封客氏奉圣夫人,并下诏赐客氏香火田,客氏的儿子侯国兴、兄弟客光先也都封为锦衣千户。 就连魏忠贤,得到客氏青睐而向天启美言,被叙治皇祖陵功,升为秉笔太监,并赐名魏忠贤。 正因为如此,正想巴结魏忠贤的王体乾才想着献媚。等天启帝听了己言而前去慰问客氏,不正是自己的功劳? 历史上客氏还真因为天启纳妃而不高兴,天启呢,还真的屁颠屁颠地跑去安慰了一番。 可现在,晴天霹雳呀! 王体乾被皇帝被责斥得蒙头转向,再被少年皇帝恶狠狠地瞪着,吓得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掌嘴!”叶轩冷哼了一声。 看着王体乾啪啪地抽着耳光,叶轩才算稍微感受到了一些当皇帝的乐趣。 想骂谁就骂谁,想打谁就打谁,还不用自己动手,皇帝就应该是这样狂拽酷霸叼嘛。 叶轩爽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转身而走。身前身后则是噤若寒蝉的宫女太监,还有脸蛋子发红发肿的王体乾。 此时的魏忠贤刚刚升为秉笔太监,客氏也极受天启宠爱。 王体乾的掌印太监,按惯例,是在魏忠贤之上,但他看到王安的下场,便想着巴结魏忠贤和客氏。 可万万没想到,却挨了少年皇帝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第二章 魏大爷登场 第三章 选丰满的吧 第四章 张嫣可为皇后 叶轩皱紧了眉头,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有关客氏的事情,可见客氏在皇宫内的权势和影响。 既然已经不是天启帝本人,叶轩对这个客氏也就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乳*母,被抬举起来,竟然还指手划脚,不安本分。 魏忠贤突然发现少年皇帝的眼中射出了冷冷的光,如同利箭冰锥刺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后背发凉,赶忙低头弯腰,退了几步。 叶轩哼了一声,再度抬手,指向中间女子,向刘克敬说道:“此女可为皇后,另两名可为妃。” “选对喽,选对喽!”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萌萌的声音,象是个小萝莉在拍手欢叫。 刘克敬赶忙躬身领旨,并使眼色,让秀女们跪倒谢恩。 “臣张嫣谢陛下隆恩。”张嫣跪拜谢恩,纵是个性严正、娴静贤淑,骤闻这天大喜讯,也不免因为惊喜而声音发颤。 “臣王氏、段氏叩谢陛下隆恩。”另两位封为妃子的秀女也跪倒拜谢。 叶轩嘴巴微张,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穿越后遗症,咋还有幻听了呢?可当听到新皇后跪拜报名,却是目光一闪。 张嫣?史上有艳后之名的绝世美女,真的是她?! 历史上的天启帝选择了张嫣,叶轩附身又同样钦定了张嫣,这算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偶然,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或者说是张嫣的魅力对于所有男人都一样? 稍许的惊诧和失神过后,叶轩又平静下来。肯定是幻听,不去管它。 张嫣嘛,被自己的狗眼看中,还是皇后,证明自己的眼睛没瞎,耳朵有点小毛病不算事儿。 而历史上的客氏不喜张嫣,却不是嫉妒她的美貌,很可能是因为张嫣的个性,让客氏觉得是个威胁。 叶轩抬手轻挥,示意三位跃上枝头变凤凰的秀女退下。他眼角微瞟,观察了一下魏忠贤的神情。 魏忠贤虽未受到斥责,但从天启帝的眼神中却觉察出了危险的味道。 这很突然,也很反常,他虽然猜测不出原因所在,却不敢再胡乱开口,赶忙摆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客氏不喜张嫣,确实是担心依张嫣的禀性,得到皇后的地位后,可能会对她在宫内的地位构成威胁。 但客氏与魏忠贤一样,是依靠着天启帝的宠幸和照顾,才能在宫内横行。如果天启帝翻脸,或是没有了天启帝,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老魏很乖,很识时务,装孙子最是拿手,更不敢再提什么有关“奉圣夫人”的半个字。 叶轩没有马上处置魏忠贤,因为对用不用魏大爷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是用现成的魏老狗咬人,还是再物色一条恶犬,这不是马上就能做出的判断。 当然,历史上的皇帝赤膊上阵,与臣子争锋、排除异己的不是没有,但却很少。两汉用酷吏,武则天篡唐后先后任用来俊臣、周兴等效仿之。 到了明朝,朱八八设立锦衣卫,朱棣建东厂,宪宗设西厂,以监视和威慑官员,宦官的权势由此大幅提升。 因为宦官算是皇帝最亲近的人,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和你距离最近的人,才可能让你感到信任。 而且,因为明朝的政治制度,太监离开了皇帝,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如汪直、刘瑾之流,再权势滔天,皇帝一个诏书,甚至是一句话就能结果了他们。 正因为太监对皇帝来说既是距离最近的人,又不用担心他们威胁到自己的龙椅,想用就用,想弃就弃,哪里还有用起来这么方便的打手或是抹布? 所以,明朝的宦官专权,实际上是皇帝想夺回权力的工具,与前朝的酷吏是一样的性质。 而叶轩虽算不上对明朝历史了如指掌,但大概的发展脉络,以及重大事件,他还是知道的。 况且,他是承继了天启皇帝的记忆,对朝堂上文臣的德性也是比较了解。 天启元年,正是由于姚宗文、冯三元等人的弹颏,已使辽东稳定下来的熊廷弼去职,换上了东林党人袁应泰。 然后,就在这一年里,辽东重镇沈阳、辽东首府辽阳相继失陷,袁应泰畏罪自杀,辽河以东全部沦为后金所有。 惨败之后,朝廷里的大臣们又想起了大臭嘴熊廷弼。于是,天启帝又下达诏书从家里起用熊廷弼,并且应群臣建议,提拔王化贞为巡抚。 可形势稍微稳定,围绕着熊廷弼和王化贞的不和,大臣们又吵闹互喷起来。 谁都清楚,经略、巡抚两人不和,一定会坏了边防的大事。可大臣们的奏章天天讨论此事,却没有一个定论。 王化贞有兵部尚书张鹤鸣支持,又是首辅叶向高的弟子,东林党的重要成员,为其摇谢呐喊的势力很强大。 叶轩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宣谕内阁群臣和六部主官,于文华殿午朝。” 明朝的时候,不仅有早朝,还有午朝、晚朝。但到了中后期,基本上流于形式。 原因很简单,皇帝干不过文官集团,要不回自己作为统治者的行政权力,就只好逐渐的退居深宫,做最高的决议人。 流于形式不等于做废,叶轩要在文华殿午朝,也不算违反规矩,只是很突然。 “老奴遵旨。”魏大爷应得痛快,腿脚也麻利。 叶轩暂时收回纷杂的思绪,也包括砍掉魏大爷脑袋的想法。 这个奴才看起来挺好用,如果那些文官还是和以前一样,喊着高尚的口号,做着不那么高尚的事情,叶轩就关门放魏大爷,这可是个大杀器。 一个文盲太监,为什么能把强大的文官集团斗垮,把东林党压得死死的,并不是因为魏大爷有多么高明的政治手腕,而是因为他是个无赖。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满腹文章、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不重样儿的文官,遇到大无赖魏忠贤,再有学识,也是白扯。 一物降一物,跟文官们辩论,掰扯道理,没吊用,你也说不过他们。 第五章 皇帝都吃啥 叶轩突然又想起一事,转头吩咐太监,“请孙师、袁师参加午朝。” 能让天启称“师”而不名的,乃是明末名臣孙承宗和袁可立。 现在,孙承宗的官职是礼部右侍郎,协助管理詹事府。同时,孙承宗以左庶子的身份,还负责给天启帝上课,又叫“讲经筵”。 袁可立则是以左通政代理通政使的身份,成为天启皇帝的侍班帝师。 天启元年(1621年),后金进攻辽东,沈阳、辽阳先后失陷,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 随后,御史方震孺奏请以孙承宗代替崔景荣为兵部尚书,朝中大臣也认为孙承宗知晓兵事,推举孙承宗为兵部添设侍郎,主持辽东防务。 但天启帝不想让孙承宗离开讲席,二次上疏都不同意。 至于袁可立,名声虽不如孙承宗大,但叶轩却知道自己这位老师,那是相当的牛逼。 现在,叶轩请孙承宗和袁可立参加朝会,已是有了让老师熟悉边事,准备委以重任了。 首先,叶轩的目标对准了现兵部尚书张鹤鸣。 王化贞失陷广宁,很大责任也在张鹤鸣身上。如果不是他极度信任王化贞这个庸才,处处掣肘熊廷弼,广宁之战未必会惨败。 叶轩把诸事安排好,轻抚额头思索半晌,才吩咐王体乾:“将辽东官将的名单全部列出,朕晚上要看。” “奴才遵旨。”王体乾见还有差事,知道皇帝还用自己,早上的怒火也就算过去了。 叶轩哼了一声,又敲打道:“记住,你是朕的奴才。” 王体乾愣了一下,赶忙跪倒磕头,“皇爷教训,奴才永记于心,再不敢……” “行了,办差去吧!”叶轩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让朕清静一会儿。” “是,是。”王体乾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去办差事。 制衡是一定要的,哪怕要用魏忠狗咬人,也不能让他一家独大。执掌后宫的将是刚刚指定的皇后张嫣,而不是魏忠狗和客氏。 所以,后宫中的太监宫女可不能全被魏忠狗收服,能让他随便指使。至于客氏,叶轩也想好了,找个机会打发她出宫也就是了。 斜倚在椅中,叶轩的眼睛半睁半闭,思索着自己的人生。好不容易当了皇帝,自然要好好享受,可不能只活七年。 船是千万不能坐了,什么江河湖海,哪怕是小水泡,也离得远点。 只要不短命,在皇帝这岗位上干个几十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嗯,现在才三个嫔妃,这哪够啊!凭咱龙精虎猛的男子气概,起码翻牌子得一个月不重样儿,那才叫一个美滋滋呢! 在海阔天空的胡思乱想中,叶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状态。 …………… 魏忠贤名义上是去传旨,跑出去之后却把差使交给亲信太监,他匆匆赶到咸安宫,见了老相好客氏。 客氏通常住在咸安宫,每天黎明早早来到天启帝的寝殿内,等天启帝起身,便陪在驾前,一直到天黑才回住处。她每天忙碌的内容,就是天启帝的饮食。 明朝前期,皇上都老老实实吃光禄寺做的饭,所以光禄寺可是个肥缺。 《明会典》记录道:凡岁派光禄寺牲口十万只:上半年五万只,下半年五万只。 十万多只牲口,具体说来,其中光是猪就有快两万头,鸡也有将近四万只,这么多东西,宫里当然吃不掉,那么剩下的,就都进了光禄寺官员的口袋了。 但光禄寺做给皇上吃的“御膳”,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稀奇东西,不过是大鱼大肉,然后猛烧猛煮猛加调料罢了。 按照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玩意,很多人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就是传说中的食堂菜。 而在民间,也流传着光禄寺做饭难吃的传说。 《万历野获编》中记载了当时北京城流行的“京城四大不靠谱”: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其中“光禄寺茶汤”光荣上榜,由此可见光禄寺饭菜的难吃程度。 连民间对光禄寺饭菜的吐槽都如此热烈,皇上还能受得了光禄寺越来越糟的做菜水平? 加上自嘉靖皇帝开始,明朝的皇帝们都不太乐意上朝,天天在深宫中呆着。于是,明朝后期的皇上吃饭,一般就是由太监部门来做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司礼监和东厂的公公们,竟然一专多能,还会做饭? 当然不是让东厂公公们亲自做菜,真正负责操办御膳的,是太监手下的家厨们。 明朝的太监,手握大权,又没了把家财留给子孙的念想,只好把大笔的银子用在满足口腹之欲上。 所以,明朝的太监都醉心于美食,所谓“凡攒坐饮食之际……共食求饱,咤食啮骨……罗列果品,饮茶久坐,或至求精争胜”。 而且,他们口味刁钻,可不是平常厨子能满足的。 正因为此,太监们承办的御膳,就比较符合皇上的心意。于是这些亲信太监就包办了皇上的饭菜。 在嘉靖年间,一般是司礼监的人管做菜,到万历后期,司礼监都没人了,于是万历皇帝的御膳就由乾清宫管事的太监们做。 除了做饭,宫中还有“御酒房”、“甜食房”、“酒醋面局”等机构,也都是太监承办。 这些部门作出的食物,在朝野都很有名气。比如御酒房腌制的糟瓜茄、以及甜食房造的丝窝虎眼糖,都是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到了天启帝,宫中饮食便由王体乾、魏忠贤、李永贞几个大太监轮流承办,加上常年不变的客氏,一共是四家。 每家在宫廷外都有几百个厨役,造办膳羞,酿造酒、醋、酱等物。 在乾清宫内,每家还有几十个身穿红衣的近侍,加上汤局、荤局、素局、点心局、干碟局、手盒局、凉汤局、水膳局、馈膳局等处的内官,都受客氏调度。 客氏监督造办的膳食,名为“老太家膳”,天启帝吃得很满意。特别是客氏亲手烹饪的“龙卵”,天启帝很喜欢吃,且“赞叹不已”。 第六章 客印月 所谓的“龙卵”,就是公马的外肾,也就是腰子。听名字,应该是一道滋补的佳肴,至于是补哪的,不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史书上对天启帝和客氏的关系有诸多猜测和描述,只这个“龙卵”,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不可描述之事。 至于是不是真的,叶轩心里明白,但他不说。 客氏今天心情不悦,没有去天启帝的寢宫。原因嘛,自然是皇帝大婚的事情闹的。 新纳的嫔妃皇后自然都是又年轻又水灵又美貌,客氏当然要担心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虽然她被天启帝封为奉圣夫人,并令其暂掌后宫。但暂掌而已,说得不好听,就是个临时工。 等天启帝立了后,按规矩,自然由皇后掌管后宫,没客氏什么事儿了。 所以,客氏给天启帝撂脸子,想试探一下天启帝的意思,也想从天启帝口中得到什么地位不变的承诺。 历史上,这一招儿好使了。天启帝屁颠屁颠跑来慰问,并答应客氏继续留在后宫,这才算是安抚了客氏。 而客氏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所凭恃。要知道,她在朱由校做皇帝期间,作为一个乳*母所受到的隆遇,的确是前所未有的。 每逢生日,朱由校一定会亲自去祝贺。她每一次出行,其排场都不亚于皇帝。出宫入宫,必定是清尘除道,香烟缭绕,“老祖太太千岁”呼声震天。 天启帝刚即位时,便下诏赐客氏香火田,封客氏的儿子侯国兴、弟客光先锦衣千户。御史王心一谏,却被贬谪出京。 这些种种恩遇,使客氏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能牢牢地掌控住天启帝,继续在后宫作威作福。 所以,魏忠贤急三火四地跑进来时,客氏正揽镜梳妆,稳稳当当地等天启帝来慰问安抚呢! “夫人,奉圣夫人——”魏忠贤连声叫着,一头闯了进来。 可以说,魏忠贤的得势全靠着客氏。在他还叫李进忠时,是跟着李选侍的。就是那个泰昌帝驾崩后,在移宫案中挟持天启帝朱由校的养母。 在杨涟、刘一燝等朝臣的保护下,朱由校才离开乾清宫,脱离了李选侍的控制,到文华殿接受群臣的礼拜,并在随后举行了登基大典。 李选侍不仅意图挟持控制朱由校,还是虐杀朱由校生母的罪魁祸首。这样的女人倒了势,魏忠贤还能翻身? 可就是仗着客氏的美言,魏忠贤又转投天启帝,很快就从惜薪司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其实,魏忠贤不识字,是个大文盲,按例不能进司礼监,但因客氏的缘故,他才得以破例。 所以,私下里魏忠贤和客氏是“对食”,可在明面上,魏忠贤还保持着尊重,不能直呼什么“巴巴”、“印月”之类的。 客氏听着魏忠贤的叫唤,不紧不慢地涂着腮红,白了老相好一眼,嗔道:“忙三火四的做什么,隔着殿门就听见了。” 魏忠贤挥手屏退宫人,喘了几口粗气,凑近客氏,低声说道:“印月,事情好象不对啊!” 客氏“嗯”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示意魏忠贤继续往下说。 魏忠贤拉了个绣墩坐下,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好下最后的结论,只是猜测道:“皇爷今儿兴致很高,恐是杂家多言相扰,才心生不悦。” 客氏皱起了眉头,她还不知道王体乾也吃了瘪,想法和魏忠贤差不多。 男人嘛,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很正常。 更何况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更会感觉新鲜。再加上这是天启帝少有的能自己作主的大事件,魏忠贤触了霉头也难免。 当然,客氏不相信天启帝是针对自己。 昨天还好好的,完全没有征兆,没有理由啊!就是挑张嫣的毛病,也不算无中生有,本来就长得比其他秀女丰满嘛! 魏忠贤见老相好皱眉不语,又赶紧劝说道:“印月,我看你也莫要与皇爷拗着,趁着午膳去见皇爷,哄好他。” 客氏看了一眼魏忠贤,终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皇爷少年心性,易怒易喜。以前不也发过火,踢打过你。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看把你吓得。” 魏忠贤嘿然一笑,说道:“话虽如此,可皇爷快点消气,我这心里也有底不是。” 客氏斜睨了老相好一眼,嗤笑道:“真是越老越没胆儿了,和魏朝争抢时怎地不怕了?” 魏朝,明朝万历,泰昌,天启年间的“三朝太监”,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下属,魏忠贤的拜把子弟兄,同时也是魏忠贤的入宫介绍人。 客印月原与魏朝对食,后来因为魏朝无暇顾及客氏,客氏便于魏忠贤勾搭上了。 有一次,魏朝与魏忠贤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争抢客氏,吵闹的声音惊动了天启皇帝。天启帝早知道客氏喜欢魏忠贤,便作主把客氏给了魏忠贤。 你说这个天启帝,正事不干,还做这保媒拉纤的破事儿。你说客氏是他的乳*母,他又给客氏找了个老公,岂不是给自己添了个干爸爸? 听到客氏提起旧事,魏忠贤呵呵一笑,一脸正色道:“为了印月,杂家便是拼掉脑袋,也绝不退缩。” 客氏咯咯一笑,飞了个媚眼,还伸手摸了下老相好皱皱巴巴的脸,起身道:“好了,甭耍嘴皮子了,等我去把皇爷哄好,让你安心就是。” 魏忠贤陪着笑脸,随着客氏出了屋子。客氏立刻使奴唤婢,准备亲手做饭菜,去讨天启帝的欢心。 ……………….. 叶轩在似睡非睡中,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象是打着马赛克。 但有些东西是活动的,有些东西是静止的,叶轩还是能分得清楚。做梦吗,还真是个怪梦嘞! 一个做梦的人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真是比较奇葩了。 叶轩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些在地上乱跑乱蹿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玩艺儿? 有的象猫,有的象狗,有的象是小老鼠……可就是欢快地跑来蹿去,却不发出声音,实在不好分辨。 马赛克也打得实在是好,他愣是没看出来。 第七章 金手指?老子牛逼,不需要! 第八章 问询帝师 叶轩已存了赶客氏出宫的心思,但在表面上还虚应故事。冷淡是有,但厌恶之情却没有显露出来。 要说客氏,姿色是有,堪称妖媚。对于缺乏母爱的天启帝来说,年纪大反倒成了优势,成了他喜欢的优点。 但叶轩却不为所动,辣么多美女等着自己呢,非要啃这个老菜帮子? 别说刚刚指定的皇后和妃子了,就是身旁随处可见的宫女,也都模样周正。只要自己愿意,上了便是。 叶轩吃饱喝足,看着还腻在身旁的客氏,心里这个烦哪! 皇后已经立了,意味着后宫已经有主,肯定会有大臣上奏谏言,遣客氏出外。嗯,自己也好顺水推舟,将这个老妖精送出去,省得再来碍眼。 叶轩思议已定,又敷衍了几句,便借口要休息一会儿,打发走了客氏,并屏退了宫人。 这个小东西是来干嘛的? 室内安静下来,叶轩开始琢磨研究吃了御厨做的鱼,正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的小白。 临清狮猫是由波斯猫与鲁西狸猫繁育而来的后代,性情温顺,毛长而柔软,雪白被毛的最为珍贵。 小白还没长大,但“异瞳”却相当地明显。黄眼金光闪闪,蓝眼则悠远深邃,象蓝天,象大海。 “喵呜!”小白轻柔地叫了一声,小爪爪洗了把脸,一只蓝色的眼睛半闭了起来,只剩下黄金眼与叶轩对视。 叶轩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又伸手摸着雪白的皮毛。除了柔软光滑,依旧没有什么激活技能的感觉。 什么金手指,只要不是点石成金的手指,对老子来说,就没啥用。 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需要外挂吗?需要吗?需要吗?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不就是熟知历史走向嘛,那不就是最大的作弊器? 尽管叶轩不是历史专业,不是熟知每个历史人物,但好歹是看过《窃明》和《明朝那些事儿》,在网络上口沫横飞的明粉呢! 嘴角抿出一个弧度,叶轩嘿然一笑,他觉得自己悟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什么金手指、外挂、系统,想要得到,肯定会有所付出。大忽悠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肯定想着从老子身上得到些什么。 叶轩恍然大明白,放松地往椅中一靠,不再为什么金手指浪费脑筋。 呵呵,别人有系统,是挂逼,老子有只猫。 正在叶轩放松之际,魏大爷躬身而进,跪倒禀告:“皇爷,诸臣已至文华殿。” “嗯!”叶轩懒懒地应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吩咐道:“先请孙师、袁师来。” 为什么改了主意,因为叶轩有了新的想法。 具体来说是两方面:一是他对明朝的体制还不太熟悉,依靠前世网上得来的信息可能有问题;其二则是他想晾晾那些朝臣,先来个下马威。 魏大爷领命出去,时间不大,便前来禀告,孙承宗和袁可立在外候见。 得到叶轩的首肯,两位帝师进殿,跪倒拜见。 “两位爱卿免礼。”叶轩向上抬了抬手,又补充道:“赐坐。” “微臣谢主隆恩。”孙承宗和袁可立谢恩后,恭谨地坐在宫人拿来的绣墩上。 宫中规矩森严,皇上赐座也有定制,可不会是什么靠背椅,而是绣墩。 晚明文震亨的《长物志》上记载:“宫中有绣墩,形如小鼓,四角流垂苏者,亦精雅可用。” 就是这小绣墩,两位帝师也没有坐实,半签着屁股。 尽管有天启帝的记忆,叶轩对孙承宗的相貌也是暗暗称奇。 这脸相长得粗豪,连鬓胡子很浓很重,说是张飞,或者李逵,也有人信。 相比之下,袁可立的形象倒是文绉绉的,正是明朝文官的主流。 叶轩命宫人奉上茶水,才缓缓开口说道:“朕今日批阅奏折,为辽事而忧心;经抚不和,恐成祸事。” 辽东经略熊廷弼和辽东巡抚王化贞的不和,已经有数月之久,朝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此时皇帝开口询问,孙承宗和袁可立都有些讶异,但转而又很欣慰。 陛下虽年幼,已经开始关心军国大事,好事儿啊! 孙承宗稍一沉吟,拱手道:“陛下睿智英明,将相不和,战事堪忧。内阁数有议论,尚未有定。” 袁可立拱手道:“臣在京师,不悉辽事。经抚各有言论,臣不敢定其真伪。” 还是得自己先定下调子,两位帝师才能畅所欲言啊! 叶轩对两位帝师的谨慎言语并不为忤,他们不知道历史的发展,对于辽东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当然不敢确定能、王二人谁对谁错。 “王化贞素不习兵,轻视大敌,好谩语。”低沉的话语从少年皇帝口中缓缓流出,“熊廷弼三方布置之策,朕以为极好。” 孙承宗和袁可立互视,显露出惊奇之色。 叶轩还在继续说道:“年前辽东重镇沈阳、辽东首府辽阳相继失陷,辽河以东尽沦为后金所有,群臣汹汹,上奏起用熊廷弼拯救危局。然现熊廷弼虽为辽东经略,却手中无兵、徒有其名,岂能得以施展?” 萨尔浒之战后,辽东军事形势急转直下,由攻势变成了守势,由优势转成了劣势。 如何收拾辽东残局,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此时,宅在老家多年的熊廷弼,才被人想起来。 熊廷弼临危受命,飞速赶到辽地,察看地理形势,招集流民,修整防守战具,分派兵马驻扎,使军心民心重新稳定下来。 形势稍为稳定,东林党立刻又欢实起来,姚宗文、冯三元、御史顾慥等先后弹劾,什么无谋,什么欺君,终于迫使熊廷弼辞职,换上了自己的同志袁应泰。 然后,在天启元年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沈阳、辽阳相继失陷,袁应泰畏罪自杀,辽河以东全部失守。 此时,朝廷里大臣们又想起了廷弼。 于是,过去弹劾熊廷弼的人加以治罪,天启帝又下达诏书从家里起用熊廷弼。这一回,东林党又趁机提拔王化贞为巡抚。 第九章 下中旨会被打脸滴 第十章 扯蛋的廷议 第十一章 忘恩负义,朕敢用你吗? 第十二章 锦衣卫,大明十四势? 魏大爷有些迟钝地眨巴着眼睛,脸上现出茫然和疑惑。这话里有话呀,皇爷好象还留着口儿呢! 只要把忘恩负义的罪责减轻——魏大爷明白过来。 任谁也不敢用一个恩将仇报的手下,转过头来就咬,皇爷也是一样的担心。 想通了此节,魏大爷再度叩头,悔恨道:“奴婢糊涂,听了客氏的蛊惑怂恿,才做下这狼心狗肺的事。奴婢每每思之,皆是悔恨不及。” 王体乾“哼”了一声,说道:“似客氏这般狠毒,正当遣出宫去,皇爷真是圣明。” 转头看向魏大爷,王体乾似笑非笑地说道:“魏公公,既是老实招认,又有悔恨之心,皇爷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魏大爷心中稍宽,头磕得咣咣响,“谢皇爷开恩,谢皇爷开恩……” ………………. 乾清宫,御书房。 少年皇帝坐在椅中,条理分明地交代着。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则躬立在前,锦衣官帽、脸色肃然,听着少年皇帝的吩咐,心里却翻腾不止。 锦衣卫是明朝专有军政搜集情报机构,它还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此外它还有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 而且,锦衣卫直接向皇帝负责,它可以逮捕包括皇亲国戚在内的任何人,当然皇帝有什么脏活儿也是这些人去干。 所以,锦衣卫指挥使看似权重,看似风光,却少有善终的。 很简单,皇帝是英明的,是不会错的,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锦衣卫指挥使去干,但惹了众怒基本都被拉出去背锅平忿。 比如炮制胡惟庸案的第一任指挥使毛骧,掀起蓝玉案的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替朱八八杀光了有威胁的功臣勋贵,也被朱八八砍掉了脑袋。 还有诬陷周新、冻死解缙的纪纲,攀附刘谨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与张采,与正德皇帝同睡同吃的钱宁和江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对锦衣卫指挥使来说,几乎是不变的金科玉律。 新皇帝嘛,总要换上自己最信任、亲近的人来掌握天子亲军。 骆思恭被召至御书房时,已经有了被撤换的心理准备。对此,他并不觉得如此失落,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万历朝中后期,张居正的粉丝、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倒台后,骆思恭便升任锦衣卫指挥使。 然后,明朝就发生了大战事,即万历三大征。 在此期间,锦衣卫的主要职责转向了对外作战,刺探情报、传递信息乃至直接参与作战都有参与,出力很大。 从万历十年到天启二年,骆思恭掌卫时间长达四十年,除了为三大征出力,期间也经历“移宫案”这样的宫内大案,也为天启帝上位出了大力。 从万历、泰昌到天启,骆思恭算是三朝老臣,也算是个幸运的指挥使。皇帝没搞什么事情,他也没搞,被撤换下去,也是得了善终的指挥使。 但少年皇帝召见,却不是要换人,而是要继续重用,让他继续刷新在位时间最长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纪录。 “厂卫并列,这是定例,以后还是如此……”少年皇帝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锦衣卫与东西厂并列,活动加强,常合称为“厂卫”。 但多数的时候,东厂权力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对叶轩来说,这很好嘛,既是平衡,也互相制约,一家独大可是不行。 “按照定例,东厂有缉访刺探之权,以后便恢复定例,所捕人犯还是交由北镇抚司审理……” 起初东厂只负责侦缉、抓人,并没有审讯犯人的权利,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审理;但到了明朝后期,东厂也有了自己的监狱。 侦缉、抓捕、审讯,东厂把后世公安、检察、法院的职权全担了。这哪行,任何一个穿越者都能看出问题,权力太大了,难以控制。 骆思恭躬身应答,“臣遵旨。” 皇帝虽年轻,但见事明白,只这两条所谓的定例一恢复,锦衣卫与东厂便能并驾齐驱了。 叶轩抬起头,盯视了骆思恭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锦衣卫除了绣春刀,可有‘大明十四势’?” 大明十四势?!那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 骆思恭有点发蒙,眨巴眨巴眼睛,小心地问道:“陛下,微臣愚钝,不知这‘大明十四势’为何物?” 切,大明十四势都不知道,就是青龙用的那个武器匣子,里面有十四柄精钢宝刀。 这些刀不仅可以单独使用,还可以旋转组合,更有放飞刀的按键,轻点机关,飞刀齐发。嗖嗖嗖,老厉害了。 十四势盒内还有一支精钢钩带着一条钢丝,可激射至高处,抱着盒子就能飞檐走壁。真可谓是一盒在手…… 叶轩的手停在了半空,终于忍住了给骆指挥使白话一番的冲动,嘿然一笑,说道:“那是朕道听途说,说是锦衣卫所有的一种厉害武器,你不必当真。” 骆思恭嘴巴张了张,还想详细询问少年皇帝。叶轩已经一摆手,略过了这牛逼的“大明十四势”。 虽然有点小失望,可叶轩还是得继续交代清楚,省得锦衣卫做出有违他初衷的事情来。 东厂厂督的人选基本确定,就看魏大爷识不识相,老不老实了。 因为东厂的属官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任,负责侦缉工作的“档头”、“番子”也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分子组成。 所以,叶轩要对骆思恭耳提面命,既是制约东厂,也是对锦衣卫严格要求。 “锦衣卫与东厂乃朕之亲军、耳目,言行风评直接关系到朕的名声。” 叶轩最后对骆思恭是一番敲打提醒,“罗织罪名、诬赖良民、屈打成招、敲诈勒索之恶名,朕不想听到。若是有犯,严惩不贷;朕背骂名,你也难逃刑罚。” 骆思恭心中凛然,赶忙跪倒接旨。 见已经交代清楚,叶轩挥退了骆思恭,叫进刘若愚,听他诵念奏折,开始处理公务。 第十三章 做个梦就切鸡*鸡 第十四章 中旨宣召孙得功 第十五章 皇帝结婚也要彩礼 皇帝大婚就更是隆重无比的典礼,且在登基前没有娶妻的皇帝,才能享受这份待遇。 在天启帝之前,好象只有英宗和神宗举行过大婚。所以,礼部是查阅典籍,比照神宗时的流程和标准,拟定的大婚典礼。 叶轩接过奏书,翻过看了看,心中大呼“讲究”的同时,也是叫苦不迭,娶个媳妇儿太特么麻烦了。 皇帝嘛,大婚是极为隆重的典礼,程序自然是繁琐而复杂。 叶轩决定不伤脑筋,便抬头看着叶向高,随口问道:“大婚典礼花费几何?” 叶向高躬身应答,“据户部核算,需白银二百七十六万两。” 少年皇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么多?他又把奏书翻开,心中疑惑,难道皇帝也要出彩礼? 在前世,叶轩知道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很多地方的彩礼高得吓人,什么万紫千红,什么三斤三两,结次婚,等于扒层皮。 可俺是皇帝耶,媳妇儿都是想选谁选谁,咋还这么贵嘞? 叶向高偷眼观瞧,心中也有些忐忑。 大婚花费二百多万两,叶轩是觉得多,很多;可比照神宗时,却还是不及的。 要知道,明神宗朱翊钧娶皇后王喜姐的大婚,仅织造费用就花掉了九万多两白银。 叶轩耐下性子,开始看奏书,想看看自己身为皇帝,这结婚的花销都在什么地方。 打赏:民间嫁娶都有发喜钱的风俗,为的就是图个喜庆,民间尚且如此,皇宫里就更不可省略了。 从纳采到亲迎,每一步都动用大量的宫女、太监及部分官员,虽说他们是当差的,算是分内之事,但这喜钱是绝对少不了的。 聘礼:民间还收彩礼呢,皇家娶媳妇更是注重颜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啥的,一箱子一箱子的招摇过世,送的少了,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宴席:皇家办酒席,那不能马虎,民间三千一桌,皇家怎么也得上万吧!光干吃干喝也不行,教坊司得来点歌舞吧,得有几个歌舞团,轮流着表演吧? 服饰:老百姓结婚还做身新衣服呢,何况是皇帝、皇后? 衮冕九章,冕九旒,旒九玉,金簪导,红组缨,两玉瑱……材料包括各种金丝银线、珠宝玉石,耗资巨大。 关键是,这样的服装不止一套。迎亲的时候穿的是冕服,第二天早晨拜见太妃又换成礼服,几次折腾,花费自是不小。 叶轩看过户部核算,把奏书合上,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后金猖獗、奢安叛乱,处处需钱。朕的大婚,便一切从俭。嗯,削减一百万两,以备东西战事。” 现在可不只是辽东在打仗,还有西南的奢安之乱,那可是正面打九年,共花费十六年才彻底平定的战争。 叶向高愣怔了一下,对少年皇帝能说出这话感到十分欣慰,躬身道:“陛下心忧国事,圣明之至。” 圣明嘛?叶轩自嘲地抿了下嘴角,核算是二百多万两,实际花费呢,又有多少落进了贪官的腰包。 “陛下,调辽东中军游击孙得功、军前赞画洪敷教的旨意,内阁已经通过。”叶向高经过铺垫,终于说到了今日前来的正题。 叶轩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马上派人前往辽东宣旨,走八百里加急,命孙得功、洪敷教即刻进京,不得拖延。” 这么急?叶向高有些小意外,但还是躬身应是。 你们知道啥,洪敷教不过是个烟幕,连他是胖是瘦,老子都不知道,老子要的是孙得功。 这家伙可是黄石的岳父,叛明投金的大汉奸。没看过《窃明》吧,不知道这事儿吧,还有孙小姐,宝宝…… 嗯哼!要是没有孙得功的反叛,广宁之败或许没那么惨,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叶轩稍微松了口气,一个眼神,旁边的宫人便奉上茶来。 再次斟酌了下字辞,叶向高躬身再奏:“陛下,臣事皇祖八年,章奏必发臣拟。即上意所欲行,亦遣中使传谕。事有不可,臣力争,皇祖多曲听,不欲中出一旨。陛下虚怀恭己,信任辅臣,然间有宣传滋疑议。宜慎重纶音,凡事令臣等拟上。” 叶轩眨巴眨巴眼睛,好容易听懂了叶首辅话中的意思。 而面对少年皇帝,叶向高说得也并不隐晦复杂。 大致的意思是:“我服务陛下的祖父八年,当时奏章都由我草拟。即使是陛下想实行它,也要派遣中使向我宣布。如有不同意的事情,我都极力争取,您的祖父也多半能听从,不会强行拟任何旨意。” “陛下您虚怀若谷,谦逊有礼,信任辅臣,但不免会因流言生出难以决定的争论。应当慎重地对待诏书,所有的事情都要命令我等草拟上报。” 说白了,叶向高是劝谏皇帝。象这次调孙得功二人入京,应该事先告诉他一声。朝堂上他定然极力争取,不要急切地下中旨到内阁。 叶轩微抿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意,问道:“若朕先令叶相拟奏,撤换辽东巡抚王化贞,此议能于朝堂通过?” 叶向高低头想了想,奏道:“若王化贞有失职之处,陛下撤换责罚,朝中诸臣必无异议。” “王化贞不知兵。”叶轩毫不客气地说出了理由,“袁应泰亦不知兵,以致有沈阳、辽阳之败。难道非要等战败,才责罚降罪?可那时已晚,又有何用?” 叶向高躬身道:“陛下,袁应泰死守封疆,节义较着,朝廷已追封袁应泰为兵部尚书,并隆重祭葬,并荫其子为官。” 袁应泰因与城偕亡、杀身成仁而受到赞赏追封,他犯的错误也大而化小,不再追究。 可叶轩要的不是能够死节的臣子,要的是能守住城、能打胜仗的官员。不吸取教训,不改正错误,一死遮百错,那又有什么用呢? 袁应泰为什么败亡,不正是因为不懂军事,改变了之前熊廷弼的布置,且轻易收留蒙人。 第十七章 开武举,增殿试 王化贞与袁应泰一样是文官,不懂军事的文官,还都雄心勃勃,大言不惭。 只在今年下半年,王化贞便每每轻信谍报,出兵欲战,又中途而废。这都好几回了,你们就没看出问题? 我跟你谈文官不知兵,你跟我说文官忠义死节,两个思路、两个判断好不好? 鸡同鸭讲啊,这话没法说下去了。 叶轩没有了兴致,叶向高也不能再与皇帝争论此事。既然叶向高刚才说得挺诚恳,叶轩也就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国多战事,良将难求。”叶轩看着叶向高,缓缓说道:“而武职世袭弊窦丛生,八股取士又难录得全才。朕拟明年开武举,并增殿试。” 构建武学学校,专门培养军事人才,肇始于唐,兴盛于宋。 唐朝在武则天时,增设武科,选取武学人才。而历史上最有名的武举人就出在唐朝,郭子仪郭令公。 宋代创立了比较完备的武学体制,并开始将武举制度与学校教育紧密结合,开始体系化、成熟化。 而宋朝武举考试的原则是:以策定去留,以弓马定高下。 在明王朝建立前一年,即吴元年(1367年),明太祖朱元璋就颁布了文、武两科取士的诏令,广求天下能人贤士。 洪武六年,朱元璋认为科举挑选出来的“后生少年”才不堪用,就罢科举不用。 一直到了洪武十七年才重新开科,但却只从文科取士,未开武科。 到了英宗朝,大明帝国已不复洪武、永乐两朝的威风霸气,也没有仁宣两代的承平晏乐,盗贼蜂起,边患频仍。 正统六年(1441年)五月,英宗正式批准御史朱鉴的奏请,下令在南京、北京各办一所武学,立武学学规。 结果,英宗因轻启亲征,在土木堡被俘,武举之事也因此停废。 英宗死后,宪宗即位,深以“土木之变”为耻辱,于该年十月批准公布了明朝第一部《武举法》。 但是,天顺八年武举虽已开科,但却无一人应试。 之后,在弘治、成化年间,武举经常中断,规模也不是很大,应者寥寥。 到了正德年间,明武宗诏令武科考试结束,自己将在中府赐宴武举人,该宴称“会武宴”。 嘉靖年间,“倭患”大炽,武举又被朝廷重视起来。抗倭英雄俞大猷便是武举出身,在在抗倭战争中脱颖而出。 此外,朱先、郭周、张景安、朱平、姚清等抗倭英雄,都是从武科场上走出来的杰出人才。 到了万历后期,辽东女真兴起,在辽东战场上,同样涌现出了许多武举出身的英雄人物。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在浑河血战中壮烈殉国的童仲揆。 尽管武举已经制度化,并有正德抬高武举地位的“会武宴”,但在当时的明朝,却并不受人重视。 原因很简单,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常见的问题——重文轻武。 金榜题名,状元夸街,御宴簪花,这可都是文举所享受的荣耀。 所以,“崇文抑武”是当时的社会风气,人们都以文举为正途,以考中进士为光宗耀祖,不屑于武学和参加武举科考。 明人吴骞辑在《东江遗事》中写东江镇帅毛文龙在万历年间参加武举时,还提到:“明俗轻武人,乡有习武者,目为兵,不齿于所亲。” 这就又提出了个问题,那就是明朝的军籍。 明朝可没有什么“一家参军,全家光荣”,更没有什么“优待军属”,军籍和民籍有别,社会地位低人一等。 所以,很多世家大族以子孙中武举为耻,认为这是自轻自贱、使祖宗蒙羞的做法。 而叶轩增加殿试,把武举抬到跟文举同样的地位,自然是为了招揽人才。同时,走出扭转“重文轻武”之风的第一步。 叶向高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陛下,明年是会试,再开武举,是否显得紧促?” 叶轩反驳道:“早拟旨,早颁布天下,明年春天会试,秋季再开武举,又有何紧促?嗯,就这么定了。” 叶向高见皇帝心意已决,这又不是什么违反规制的事情,也没理由反对,便躬身领旨。奏事已毕,叶向高告退而出。 首辅也该换啦!叶轩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又开始划圈圈。 划着划着,叶轩无奈无力地叹了口气。 撤换几个官员又如何,顶替他们的还是东林党同志,对大明的政局好象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思索半晌,叶轩才想起英国公张维贤,令宫人宣召。 明朝的军队主要以卫所为最基本的构成,其中每个卫大致有五千六百名士兵。 在朱元璋初设“京营”卫戍部队的时候,其共有四十八卫,合计兵力近二十七万人。 随着大明王朝逐渐趋于稳定,到了明成祖朱棣的时候,明朝都城被迁往北京,卫戍压力倍增。 于是卫戍部队“京营”的兵力也进一步提升,扩充到了七十二卫,总兵力高达四十万人。 按照《明史》记载,明朝的京营被分成了三个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各司其职。 但这支装备最好的京畿卫戍部队,起到了什么作用,有哪些战绩呢,反正叶轩是想破脑袋也没找到。 在正统年间,京营已经是不堪一击,在土木堡之役中几乎全军覆没。 后来虽然经过于谦的重建,以及正德的整顿,京营止跌回稳,但也只是暂时的的。 现在,叶轩不用去调查,也知道京营是个什么熊样儿。 大明啊,好象已经是千疮百孔、积弊极深,卫所糜烂、党同伐异、赋税日减、天灾将近、战事不止…… 唉,浑浑噩噩还少些烦恼,锐意进取、兴利除弊反倒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实在是要改变的太多了。 叶轩又召见了英国公张维贤,询问了一下京营的情况,透露出整顿的意思。 张维贤心中明白,这是皇帝先打个招呼,让自己这个掌京营的主官提前准备准备,别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当然,他也知道京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尽力而为,争取做到表面光鲜罢了。 第十八章 西苑试枪,冰嬉是啥? 第十八章 会爬树的宫女(小年快乐) 拖床在冰面上滑行,叶轩裹紧貂裘,随意地张望着周围开阔的景观。 琼岛耸立于北,南台(瀛台)对峙于南,长桥卧波,状若垂虹…… 叶轩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岸边树上,有一个淡红色的身影在缓慢移动。 宫女张裕儿万历年间入宫,当时只有六岁,如今已是十七岁的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容颜娇俏。 但是,宫女何其多也,皇宫何其大也,有很多宫女太监的,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 张裕儿也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做宫女,干自己的活儿。能吃饱穿暖,就算浑浑噩噩也是身不由己,宫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且,张裕儿性子比较直,不太会曲意奉承,自然也就捞不到什么好差使。被派到西苑干洒扫类的粗活儿,就是个保洁员。 今天皇上突然驾临西苑,可是大事情。 尽管干粗活儿的太监宫女们靠不上前,也都按照内官的命令,急急忙忙换上鲜亮的衣服,让皇爷远观也能赏心悦目。 那边叶轩在咣咣地放枪,张裕儿等宫人便在远处候着。 咦?!张裕儿正百无聊赖时,突然发现一只小猫咪不知从哪里钻来,爬在旁边的树上。 张裕儿左右瞅瞅,没人注意她,便走过几步,带着欣喜快活的笑容,伸手招呼着,“小猫咪!” 猫咪瞅着靠近的少女,并没有畏缩,两只异瞳亮光闪闪地盯着张裕儿,似乎在审视打量。 “乖呀,让我抱抱啊!”张裕儿的心被萌化了,十七岁的大姑娘象个小女孩儿似的,柔声说着,伸出双手。 小白歪了下脑袋,好象在思考,然后“喵呜”一声,没跑没跳,被张裕儿捧到手中,抱进了怀里。 “你好乖呀,好漂亮啊!”张裕儿满是惊喜,抱着猫咪,轻轻抚摸,瞬间便成了猫奴。 小白偎在少女怀里,顺着少女的抚摸,晃着毛茸茸的脑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张裕儿愈发宠爱,笑得更开心,“你的毛又白又软,象雪一样呢!哎,你的眼睛一只是蓝的,一只是黄的……” 以小白爱不释手的同时,张裕儿也猜测到这猫如此干净,肯定不是什么流浪猫,可能是宫中哪位贵人养的,心中不免失落和不舍。 “我只是个宫女,可能养不了你呢!”张裕儿把猫咪捧起,正对着两只亮亮的异瞳,叹惜着说道。 小白眨了下眼睛,咪呜了一声。 张裕儿把猫咪重新抱在怀里,摸着它的头,想多享受与猫咪亲密相处的时间。 突然,小白身子一动,从张裕儿的怀里跳了下去,三蹿两跳便爬上了一棵大树。 “猫咪——”张裕儿愣了一下,急忙去追。 就在张裕儿伸手掂脚要够到猫咪的时候,小白后退了两步,转身又爬高了一个枝丫。 “乖猫咪,快下来。”张裕儿张着手,柔声哄着,“乖啊,我这有好吃的。” 小白盯着张裕儿,喵呜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张裕儿又哄了几声,见猫咪不乖不听话,可也没继续往上爬,便挽了挽裙脚,手足并用,顺着树干爬上去。 这一段树干在岸边,已向一边倾倒,倒是不难爬。 可就象故意逗她似的,就在快要够到小白的时候,这猫咪便动了,利索地又爬高一节。 “哎呀,你这么顽皮。”张裕儿娇嗔着,伸手拂掉落在头上的雪团,迟疑了半晌,在小白的歪头注视下,又向上爬去。 张裕儿这回爬得很辛苦,小白在树枝上也没再逃,好象在等着她来抓。 “贱婢,敢在皇爷面前放肆,还不下来。”树下一声尖厉的斥骂响起,吓了正伸手抓猫的张裕儿一大跳。 张裕儿往树下一看,几个宫人已赶了过来,为首的宦官瞪着眼睛,正仰脸训斥。 而皇爷穿着貂裘,缓步走来,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和迷惑,却并没有怒意。 张裕儿吓得够呛,也没看出皇爷并没有发火震怒,顾不得猫咪,赶忙往下爬。 上去容易下去难,张裕儿又是心惊胆战,脚下失滑,惊呼一声,跌了下去。 叶轩见宫女爬树,很是好奇,来到近前,便听到娇脆的惊叫,一个身影从上摔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叶轩快上两步伸手去接。一股大力撞进怀里,他一个趔趄,和张裕儿滚倒在雪地中。 枝摇树动,一篷篷的雪撒落下来,落得树下众人满身满头全是。 幸好张裕儿爬得不高,只有三米多。尽管也有不小的冲击力,但也只是把叶轩撞倒在地,并无大碍。 “皇爷,皇爷……”王体乾大惊失色,跑过去抢救皇帝。 叶轩被扶起来,扑打掉身上的雪,转头看向这个爬树的宫女。 张裕儿自知惹了大祸,跪倒在雪地里,连连叩首,“奴婢该死,请皇爷恕罪。奴婢该死……” “你个贱婢,冲撞皇爷,当真该死。”王体乾见皇爷没事儿,又厉声斥骂起来。 叶轩抬了抬手,制止了王体乾,表情有些怪异,刚刚抱着的感觉不错,这丫头挺有料啊! “喵呜!”小白从树上跳了下来,蹿到张裕儿面前,转头看着众人,瞪圆眼睛,又是一声“喵呜”,好象在为张裕儿辩护。 “小白——”叶轩没想到猫咪突然出现,他可并没带小白来西苑。不过,他转瞬间也想明白,这个宫女爬树的原因。 “原来是白娘娘。”王体乾立刻展颜媚笑,蹲身想抱小白。 叶轩翻了翻眼睛,王体乾这个狗奴才还真是狗奴才,给小白的这个封号很牛啊! 小白却不加理会,蹭了蹭张裕儿撑在雪地的手臂,歪着脑袋,看着张裕儿的脸,发出亲昵地叫声“喵呜”。 张裕儿不敢抬头,看着地上这可爱的猫咪,也不敢笑。 “抬起头来。”叶轩心有所动,开口说道。 张裕儿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少年皇帝,又马上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嗯,长得挺好看滴! 叶轩作出了决定,忍着笑意说道:“小白愿与你亲近,朕便封你为铲屎官,以后就由你照顾小白。” 说完,叶轩转身而去。 第十九章 名人大佬哇! 第二十章 可怜的,多吃点吧! 第二十一章 地瓜地瓜,额是土豆 第二十二章 谁是朕的能臣 第二十三章 古人很生猛 第二十四章 逛庙会 第二十五章 大力举子卢象升 第二十六章 熊廷弼接密旨 第二十七章 风起广宁,你是东林党嘛 第二十八章 轻辽西重沿海 “孙师,今天的课便讲到这儿吧!”不等孙承宗开口,少年皇帝已经宣布下课,又叫宫人搬来沙盘,请孙承宗一同观看。 孙承宗乍见沙盘,颇为惊奇,仔细观瞧,却是辽东地形地势。山川、河流、城池等历历在目,还能看到敌我双方的态势。 “这是朕让兵部职方司所制。”朱由校走近前说道:“时间所限,尚不十分完全细致,但还能看个大概。” 孙承宗点头称赞道:“陛下睿智聪慧,此乃效东汉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虏在目中矣’!” 朱由校笑了笑,脸色严肃起来,拿过沙盘旁的木鞭,指点着说道:“孙师请看,这是广宁,这是大凌河,这是锦州,这是宁远,这是山海关……” 抛开广宁,朱由校所指点的正是历史上有名的关宁锦防线,也就是山海关经宁远至锦州。 关宁锦防线历史上又分南北两段,南段为关宁防线,长约一百公里,自山海关到宁远;北段为宁锦防线,也长约一百公里,自宁远经连山、塔山、松山、锦州,抵大凌河。 防线防线,顾名思义,就是阻挡敌人进攻的一条横线,以保护线后的城市和人民。比如马其诺防线,比如兴登堡防线。 但关宁锦防线怎么看都是一条竖线,是一串堡垒延伸出去,从山海关到锦州,共四百多里。现在呢,还要加上正在激战的广宁。 好吧,当时明朝建立这条防线的目的不是纯粹的防守,而是用堡垒战术往前推。 宁远稳了,就推到锦州;锦州稳了,就推到广宁;广宁稳了,就去沈阳。直推到后金的家门口,然后把后金一窝端。 这个,想法有实现的可能,但后金都是死人嘛,会让你一直修下去。 所以,历史上的关宁锦防线除了吞金如土,拖垮明朝经济外,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一字长蛇阵嘛,被敌人切断怎么办,被敌人围点打援怎么办? 历史上,后金军三次占领锦州,三次又主动撤退,根本不在这里浪费兵力。 反倒是大明,为了维持关宁锦防线,加税加赋,民乱四起。 还是因为关宁锦防线,大凌河之战,明军在关外的精锐尽丧;松锦之战,九边精锐为之一空…… 投资与收益严重失衡,甚至是倒挂,脑袋进水才做这赔本买卖。 既没有与后金军野战的能力,敌人来攻只能闭城死守,任由敌人在城池周围肆虐抢掠,还谈什么进攻性堡垒? 至于什么招揽辽民屯田耕种,以补驻守关宁锦的明军粮秣,更是想当然。 敌人一来,你缩回城了,那屯田的百姓或许能躲进城,可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不都是白送给敌人? 比如宁远之战,宁远城倒是守住了,可觉华岛死了七千多将卒,七八千商民,被抢掠了无数粮草物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朱由校已经有了放弃广宁、锦州,直退到宁远的打算。 既然后金都不在乎宁锦地区,说明这地方没那么重要。说白了,所谓的收复失土,不过是接收了两军之间的无人区。 从历史上看,朱由校怀疑这是后金故意为之。留出那么一大片地方,就等着明军过来。 你不是筑城吗,修吧修吧!你不是要驻兵屯积物资嘛,好啊好啊! 等明军忙活得差不多了,后金军也出动了。或是围城打援,或是又抢又杀又毁城,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与其送人头送物资,毁了再修,修了再毁,却只占了一片没多大价值的无人区,还要耗费钱财筑城驻兵,倒不如就直接收缩到宁远。 这个计划与熊廷弼的“放弃辽东,尽撤关外”相差仿佛,只不过是多了宁远作为山海关的屏障,相当于双保险。 尽管比熊廷弼的方略进了一步,朱由校却也知道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战略收缩应该是步好棋,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成是“丧土失地,不战而退”。 所以,朱由校要顾及到舆论,顾及到军心民气,顾及到朝中众臣的反应。 速胜急战论,在大明还是很有市场的,甚至可以说是舆论的主流。 朝中众臣更是如此,或是出于爱国热情,或是根本不了解辽东的实际情况,天天叫嚣着“灭贼”,哪里能接受不战而退的“卖国”行为? 别人不说,朱由校想要委以重任的孙承宗,便是积极进攻的支持者。同时,孙承宗还是堡垒推进的倡导者和实行者,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 正因如此,朱由校便想旁敲侧击地透露一下,争取让孙承宗改变思想,成为他真正的助力。 只不过,此时广宁尚在大战,胜负难料,朱由校不好说得太深,孙承宗也不可能如同穿越者一般,具有上帝视角。 “陛下要实施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略?”孙承宗听到少年皇帝提到轻辽西而重沿海时,有些疑惑地问道。 熊廷弼的三方布置是:广宁用马步兵在河上设立壁垒,凭山川形势打击敌人,牵制敌人的全部兵力; 天津和登、莱建置水军船队,乘虚打入敌人南方的驻地,动摇他们的军心,这样敌人势必有内顾之忧,辽阳收复可期。 而朱由校的轻辽西重沿海,与三方布置却还有一些不同。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要放弃广宁,以及广宁至宁远之间的几百里地区,而在宁远和山海关屯驻重兵,并完全采取防御姿态。 防御是为了争取时间,节省钱财,重练精兵,在内政上兴利除弊,以期反攻。这个时间会比较长,朱由校将其暂定为五年。 而重沿海,则与熊廷弼的比较相近,比如在天津、登莱建置水军,在广阔沿海地区骚扰袭击后金,使其疲于奔命。 还有一点朱由校没有说,那便是东江开镇,并向东江镇提供尽可能的粮饷、武器盔甲,使其更有力地牵制后金军,让毛大游击队长更添功绩。 对于朱由校的战略收缩,可能会有人表示担忧。 有关宁锦防线在,尚且挡不住后金军绕过长城,在京畿肆虐。收缩到宁远或山海关,后金军绕袭岂不是更方便? 第二十九章 与孙承宗的战略分歧 第三十章 婚前练手的?皇恩浩荡 第三十一章 叛将孙得功(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大年三十提前拜年了,祝朋友们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新年快乐,财源滚滚。 ************************************************************************************* 文震孟也很诧异,问道:“连供应的饭食都能提前知道?” 陈举子很是显摆地摸了摸下巴,可惜胡子还没长出多少,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你们的问题,待某从头说来……” 招标、竞争,古时是有的,但形式和名称肯定不同。而这次供应举子饭食,朱由校便采取了类似的方式。 听说是给应试的举子供应饭食,得到皇家尚膳监通知后,京城几十家大饭庄都前来竞争名额。 不说能赚多少钱,关键是这名声啊! 看,某某举子吃了俺家的饭食,龙精虎猛,思如泉涌,一举高中状元。 嗯,不能只说中状元,什么三甲,什么进士,那都是吃俺家的饭菜考上去的。 古代也有广告,虽然没后世那么发达,可古人也知道广而告之,知道名声远播所带来的好处。 所以,哪怕是倒赔,争到这个名额也是值得的,眼光要放长远嘛! 何况,这还是与皇家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 只要皇上能记住咱家饭店的名字,赞一句“不错”,那可不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退一步讲,皇上记不住,可要能和几位公公说上话,混个脸儿熟,以后说不定就有大用处呢! 经过激烈的竞争,状元楼和魁星阁以价低菜美夺得名额。 毕竟,是供应几百人的一日三餐,还要考虑到南北举子的饮食习惯。规模小了,太单一了,也是不好。 接下来,便是两家饭庄把定好的菜谱拿出来,由参考的举子选择,以确定人数,好采购准备食材。 “某觉得状元楼菜肴甚美,早、中、晚三餐荤素搭配合理,已决定选择这家供餐。两位兄长若是不好决定,可去贡院门口看张贴的告示,并进行登记。” 陈举子住在京城亲戚家,亲戚又是官宦,消息比较灵通。他讲完来龙去脉,颇有些自得,又向两位好友征询。 “文兄——”王举子有些急不可待,看向文震孟,催促的意思明显。 文震孟笑了笑,起身道:“为了这肚皮,少不得去贡院走一遭了。” 陈举子笑道:“若是不登记或漏登,则视为两家饭菜皆可,便由两家均分供食。” 文震孟立时犹豫起来,说道:“某对饭食倒是不挑,南北风味皆可。” 王举子白了一眼陈举子,上前欲拉文震孟,说道:“刚刚答应了要去,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只是出去一遭,又能浪费几多时间?难道还误了你考状元?” 文震孟被拉住衣袖,只好万般无奈地说道:“好,好。莫要拉扯嘛,某随你去便是。” **************************************************************************************** 风本不大,但纵马奔驰却增加了寒意,吹在脸上,眼睛都要稍微眯着,才会感觉舒服一些。 中军游击孙得功放慢了马速,举目瞭望。 远处广宁城的轮廓已经显现,夕阳在城廓后半隐半现,将广宁城染上一片殷红。 离城越近,孙得功信心越足。 因为广宁看起来和他率军出援时并无变化,也就是说沙岭兵败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这也在预料之中,因为孙得功与后金有勾结,旗帜上暗作标记,并且率先逃跑。而总兵刘渠、副将祁秉忠所部正与后金军激战,难以快速脱离战场。 按照孙得功的推断,王化贞若是知道沙岭兵败,一是会加强戒备,并急召四方援兵;二则是弃城而逃,那样会是一派混乱景象。 现在这般平静,显然二者都不是,却是正合他的心意。 没有临阵投降后金,说明孙得功是个想得很周到的家伙。 战场上混乱,败逃还能做到,可倒戈易帜,后金军未必相信,友军却有可能猛烈攻杀。 何况,孙得功的家眷还在广宁,他不抢先回来,等败兵传来消息,王化贞岂能放过他的妻儿老小? 当然,如果能诈取广宁城,那便是大功一件,高官厚禄不在话下。要是顺手捉住王化贞,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广宁城内虽然还有一万五六千的兵丁,却是战力低下的后备军。精锐已经全部被王化贞派出去增援西平堡,这也是孙得功献的计策。 有心算无心,只要在城中掀起混乱,以自己所率领的这支精锐人马,再加上城中孙府的家丁仆役,一千二三百人诈取广宁城,还是有把握的。 孙得功再次盘算了一下,抬起头时已是面容坚定,左右看了看心腹千总周国志、守备陆进勇。 计划早已经定好,眼神中便能互相领会,孙得功转过头,眼中射出冷意,带着千把人直奔城门而去。 “开门,快开城门。”周国志率先来到城下,仰头大声呼喝。 城上出现了几张面孔,扒着城墙向下观瞧,身上穿着的都是广宁军军服。 “看什么看,不认识中军游击孙将军啊!”周国志瞪起了眼睛,呵斥着。 孙得功轻轻一拉马头,越众而出,很是显眼在站在队前,让城上兵丁看个清楚。 “真是孙将军啊!”城上传来兵丁的说话声,紧接着声音大了起来,是对城外喊的,“孙将军请稍等,卑职马上去开城门。” 孙得功与心腹交换了下眼神,做好了进城夺门、鼓噪作乱的准备,他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心下轻松了一些。 可这个“马上”却不象孙得功等人想的那样短,等得孙得功连皱眉头,城门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打开。 此时,大半个夕阳已经没入西面的城墙,天光也昏暗下来。 城门一开,周国志和陆进勇便率队急进,一个夺取城门,一个便入城鼓躁作乱,分工很是明确。 陆进勇急于表现,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嘶声喊叫着:“西平惨败,全军覆没,后金军打进城啦……” 跟随他的叛军也高声喊叫起来,“后金军打进城啦,快投降吧……” 孙得功带着后队进城,眼见计划实施顺利,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觉得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三十二章 孙大傻子受缚(新年快乐) 第三十三章 圣旨,还是圣旨 第三十四章 重赏严罚,激励将士 不光杀敌有赏,受伤也有。但得是身体正面,后背挨刀,好象是逃跑吧? 明朝的军功赏赐中:杀死敌军一人(获得首级),将官升一级,或得到五十两白银。 说白了,对于想当官的士兵来说,这就是一个打怪升级的过程:士兵-五户-四十户-百户-千户-列将-游击-参将-镇将-副总兵-总兵-总督-都督(左右)。 当然,由于是二选一,也就有人只要钱,不要官儿。 在明朝,最出名的要钱不要官儿的家伙,可能就是满桂了。 这家伙是蒙古人,骑射功夫很是厉害,入伍后每次参战,都斩首、截耳不少。 可也不知道是他家庭困难,还是别的原因,首级都换了银子。干到壮年了,才混了个小小的总旗。 如果不是运气好,被蓟辽总督王象乾看中,这家伙还在宣府砍脑袋挣钱花呢!估计干到退休,这家伙不死的话,能靠砍人成为宣府首富。 当然,五十两银子在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换算成后世的货币,一两银子大概六百六七十两。五十两,嗯,将近四万元钱。 关键是那时的物价不高,在京城不好的地段买套小院落,五十两也差不多够了。 所以,斩首军功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砍一个四万,一年工资出来了;砍两个八万,砍十个…… 只不过砍脑袋挣军功的难度很大,且有不少的弊端,这个以后再说。 “熊经略,该您了。”内官收起圣旨,退后一步,伸手相让。 熊廷弼拱了拱手,大步上前,台下数名亲兵上马,做好了环场通报的准备。 “后金军残暴如野兽,破城必屠,沈阳、辽阳已有血鉴。现城已封闭,敌将来攻,已是退无可退,唯有死战到底,为妻儿家眷搏个衣食无忧……” 熊廷弼的声音比内官可响亮多了,加上亲兵的重复呼喝,校场内的官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犯者,严惩不贷……” “畏死不前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抗令不遵者,杀!” “惊呼骚乱者,杀!” “惑乱军心者,杀!” …………… 台上的一个个狠厉冰冷的“杀”,在身前身后重复的“杀”,如寒风刺面,令人心中凛然。 熊廷弼震慑完毕,退下两步,请知府高邦佐上前讲话。 王化贞因孙得功叛乱,已被暂时停职,由锦衣卫禁于宅中。此时的广宁城中,最高级别的文官便是高邦佐了。 虽然通过审讯,孙得功的手下已经招认,并坐实了孙得功叛乱的大罪。但高邦佐对皇帝下中旨一事,还是有些心中纠结。 所以,他上前来也没多说,只是把从库房取来的蟒缎、绸缎、银两展示给官兵,作为犒赏进行发放。 当然,杀敌的赏格是一定要讲的。除了朝廷规定的杀一建奴赏五十两以外,还有广宁官府加赏的绸缎五匹。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也是朱由校密旨中授予熊廷弼的权力,杀人立威。 杀谁那还用说,自然是把脑袋主动送来的孙得功等叛将了。 一颗颗滴血的人头挂上了高杆,立在校场,极大地震慑了守城的明军官兵。 恐惧,有时会让人束手待宰,有时也会让人生出巨大的勇气。当然,还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恩威兼施,熊廷弼这一套玩得还是挺溜。 而这三万六千守军中,还有六千是从城中招募的精壮男子。紧急训练一天,能用枪捅人,用刀砍人,便分到各部,边战边练了。 同时,城中百姓也动员起来,民勇负责搬抬物资,救护伤员,老人和妇女则负责在战时为守军提供饭食热水。 城门已经被堵死了三个,想跑也跑不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无疑使广宁城军民又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气势。 加固城防,训练士卒,分派军官守城区域,设置巷战工事,熊廷弼经过两天多的准备,击退后金军的信心大增。 趁着还能交通外界,熊廷弼又派了一千人马,押运部分武器军资前往右屯卫,作为弹压监督、稳定守军的中坚力量。 而此时,后金军攻破西平堡,休整完毕,开始向广宁城开来。 让我们记住这几个名字,以及连名也没留下的,在西平堡之战中英勇捐躯的汉家英雄,全部战亡的三千明军。 罗一贯,平辽军副总兵,性情刚烈耿直,累有战功。 广宁会战开始,因辽东巡抚王化贞听从孙得功之言,罗一贯只得以三千人马独自出守西平堡。 后金军先是进攻西平堡,诱明军来援,然后在沙岭一战中,通过汉奸孙得功的破坏,使明军惨败。 随后,后金军开始全力攻打西平堡。罗一贯亲自上阵,率军坚守,用火炮轰击后金军,使后金军损失很大。 后金派叛将李永芳劝降,罗一贯凛然拒绝,“岂不知一贯是义士!” 敌我两军激战终日,罗一贯的眼睛被流矢射中,虽不能战,但依然不下城头,继续指挥。 最后,守军火药矢石用尽,城被后金军攻破。 罗一贯在城上向北而拜,说出了他的遗言:“臣力竭矣!”然后自刎而死。 城破后,在巷战中的激烈厮杀又持续了很长时间。参将黑云鹤,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以及三千守军壮烈殉国。 …………….. “臣力竭矣!” 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内,朱由校在沙盘前久久驻足,盯着西平堡久久没有转开视线。 想到历史上那个面向京城跪拜,然后从容自刎的身影,耳边似乎回响着那简短的最后遗言,不禁眼眶潮湿,鼻子发酸。 强忍着不掉下眼泪,朱由校暗自下定决心:朕绝不能让这些把一腔热血洒在辽东大地的英雄们,流血又流泪。 西平堡是孤城死守,野战不敌后金,援军没有希望,连他也改变不了。而广宁城和右屯卫,朕绝不会让你们重蹈覆辙。 目光转动,朱由校盯着沙盘上的登莱,以及靠近朝鲜的皮岛,眼睛微眯起来。 作为穿越者,朱由校当然不会只有熊廷弼这一招棋。 四方发动,骚扰后金,使其无法集中全力攻打广宁,朱由校已经作了布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 第三十五章 中旨到登镇,接不接? 第三十六章 登镇发动 第三十七章 兵临城下 第三十八章 射杀信使,大婚繁琐 第三十九章 童谣无忌 也不说宁远和锦州,便是那大凌河,后金军也是三个月方才攻下。 嗯,嗯,凭熊廷弼的本事儿,凭广宁城的储备,只要坚持一两个月,后金军必然撤退。 朱由校用力地握了下拳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外面似有喧闹声,他神情一震,颇有些期待地望向殿门。 喧闹声停息,殿门也没有开,朱由校有些失望。按时间算,辽东的回报也该到了呀!辽东的没有,登莱的呢?天津的呢? 朱由校强压下心中的急切和忧虑,在椅中坐下,手拄下巴,看着张裕儿和白娘娘在玩拍手游戏。 嗯,不应该叫拍手,拍爪也不对,是一手一爪在轻拍。 但见张裕儿笑眯眯地伸出手,盯着白娘娘;白娘娘眼睛微眯,突然极快地伸出小爪爪,拍向张裕儿的手。 张裕儿盯着白娘娘,见它抬爪便缩手。有时候缩得慢了,便拍中便是输了。 然后,一人一猫互换角色,变成白娘娘伸爪,张裕儿来拍。 很幼稚,可一人一猫玩儿起来,看着却很有意思。 你拍我,我就躲;躲不开嘛,那是反应慢了,或是没好好观察。看手不行,得看肩,手欲动肩先耸…… 朱由校看了一会儿,从无聊到有趣,再到有所感悟,自己也觉得神奇。 而此次插手广宁大战,难道不是自己料敌于先,已占了几分先手之利?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后金军或攻下广宁,或围困城池,等消息传到京师,再经过廷议的瞎扯蛋,就算最后决定派援兵,也不知耽误了多长时间。 而现在,这中间的过程都省略了。 几乎就在后金军围攻西平堡,围点打援的时候,他就派出了密使,甚至是骆思恭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提前四方发动,开始了对后金的骚扰和牵制。 后金军肯定不会想到,也没法料到,明军的反应如此迅速。 可谓是刚解腰带,别人就知道他要拉几个屎蛋儿。一脚踹过去,再加一声大吼,非吓得后金拉裤兜子不可。 朱由校不由得傻笑出声,要是这样儿都干不过老奴,那岂不是笑话儿? 张裕儿听得皇爷突然发笑,不由得转过头来,好奇又疑惑。 朱由校冲着这丫头一咧嘴,身子往椅中一靠,翘起二郎腿,眼神轻佻,言语中带着挑逗,“来,给爷唱个小曲儿。” 张裕儿眨巴眨巴眼睛,脸色涨红,嗫嚅道:“皇爷,奴婢不会。” 朱由校轻轻摆了下手,随意地说道:“不管什么,随便来一个。” 张裕儿垂下头想了一会儿,讷讷地说道:“皇爷,奴婢说个小时候的童谣可好。” 停顿了一下,她又半是解释半是分辨地说道:“奴婢进宫时年幼,没读过书。到了宫中也没人教……” “童谣也好。”朱由校大度地颌首,鼓励道:“不管好坏,朕都有赏。” 张裕儿抿了抿嘴角,眼看旁边的白娘娘好象能听懂似的,乖巧地趴了下来,异瞳半睁半闭,似乎也在等她说童谣。 定了定心神,张裕儿脆声背诵道:“老王卖瓜,腊腊巴巴;不怕担子重,只要脊梁硬。” 腊腊巴巴?不是自卖自夸嘛,朱由校觉得蛮好玩儿的,便笑道:“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说错了。这个不算,再说一个。” 张裕儿下意识地把手指伸到嘴边,轻咬了一下,微皱眉头,心想:难道是时间太长了,自己记差了? 在朱由校温暖和熙,又带着鼓励意味的目光注视下,张裕儿又开口诵道:“筛罗打罗,要吃细面。一斗麦儿,只收斤半。苦甜觉处只六指,草叶木皮也救死。” 张裕儿所背的童谣,或者说是儿歌,来自于《演小儿语》,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儿歌集,由明代吕坤编辑而成。 《演小儿语》收有包括河南、山西、山东、陕西等地流传的46首儿歌。文字浅近,内容生动,便于口耳相传。 只不过,在朱由校听来,只张裕儿背的这首,对小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难的。 朱由校细细品味,笑容敛起,代之的是几分凝重,看向张裕儿的目光又出现了她熟悉的怜惜。 “你说过是顺天府人,小时候在家里,经常挨饿吧?”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张裕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谁家不怜儿女,六岁便送入宫中,肯定是养不起,给儿女寻条活路罢了。 顺天府啊,就是京畿所在,统辖五个州,二十二个县。就连这么大的地方都治理不好,百姓竟也是饥饱难定,何况其它地区? 朱由校微微眯起了眼睛,皇宫堂皇,京师繁华,可在这表象背后,却是令人吃惊、难以置信的贫困。 可惜,自己就算再怎么微服私访,也不能尽知民间疾苦。靠那些官员汇报嘛…… 喵呜!白娘娘突然直起身子,冲着朱由校叫了一声,异瞳闪烁,表达着朱由校不懂的意思。 “皇爷——”人随声到,王体乾小跑着进入殿内,双膝跪地,手捧急报,急声禀报道:“辽东急报到了。” 朱由校腾地从椅中站起,哪里有帝王的半分矜持,上前几步,几乎是抢过急报,随手几下拆开便看。 熊廷弼率军进入广宁,便有锦衣卫携他的奏书快马赶回京城。跑了几天,累死累瘫了好几匹马,终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朱由校面前。 “好——”朱由校只看了几行,便脱口而出,只要熊廷弼先入广宁并顺利接手防务,广宁大战便走上了与历史不同的轨迹。 也只有这样,朱由校所作出的四方发动、牵制扰袭才有实际的意义。 终于啊,终于还是凭借自己之力,扭转了历史的走向。就算广宁失守,损失也不会比历史上更大。 那么历史上广宁之败的损失有多大呢,如果细细列出,绝对是令人触目惊心。 广宁及义州、锦州等四十余座堡镇全部陷落,无数辽民被掳被杀,土地及人员的损失超过萨尔浒之战。 至于物资的损失,只广宁城的库贮蟒缎、绸缎就有八千多疋;而右屯卫的米、小米、黑豆、高粱等,则达到了五十万三千多石。 第四十章 辽东急报,毛文龙领旨 第四十一章 新制从东江开始 东江镇是肯定要建立的,也就在今年,最晚也不过两三个月后。 但圣上显然对东江镇由谁统率还有疑虑,毛文龙是现成的人选,骆思恭便是来考察的。可不只是东江,还有登莱,都在他考察之列。 几十年的锦衣卫生涯,骆思恭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更擅长对别人脾气禀性的分析和判断。 历史记载不是那么可靠,历史人物不是那么简单,这是朱由校逐渐清晰的认识。 毛文龙毁誉参半,赞之者称其为海上长城,抗清英雄,后金的心腹大患。毁之者骂他违法乱纪、通虏谋叛、罪在当诛。 朱由校相信人是复杂的,也不是恒久如一的。根据外部条件的变化,人的改变也不足为奇。 毛文龙在东江镇初建后,如同大多数新上任的官儿,自然是比较迫切地要表现自己,干出成绩。 但在缺乏制约,以及明末混乱的朝局中,毛文龙逐渐变得跋扈骄恣,也相当正常。 与其等到出现问题再改,何如提前预防,将不确定因素消灭于萌芽状态? 为什么要让毛文龙没有制约,为什么东江镇的情况各人说的不一,为什么非要等他羽翼丰满后再安插人员,徒招他的不满和抵触? 毛文龙领旨完毕,命令副手陈继盛及将领们下去加紧准备,他热情款待骆思恭一行。 骆思恭表情谈笑自若,却慢慢将圣上的交代布置下去。 “这几人原是某的属下。”骆思恭叫来几名锦衣卫,给毛文龙介绍着,“为首者杨杰、方定邦,皆擅长谍报侦察,日后便在毛将军帐下听令。” 骆思恭一挥手,几个锦衣卫向毛文龙躬身施礼,口称:“卑职参见将军。” 毛文龙有点发蒙,赶忙抬手虚扶,嘴上说着:“诸位免礼。”脸上神情却复杂,不知道这几个锦衣卫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监视?协助? 骆思恭淡淡一笑,向着几个锦衣卫问道:“与毛将军说说,你们的职责为何?” 几个锦衣卫中唯有杨杰的形象比较特殊,中年微胖,脸上似乎总带着几分笑容。如果换身衣服,你绝对会把他当成客栈饭庄的殷勤老板。 杨杰一拱手,脸上笑意更显,说道:“卑职等对外负责刺探军情,对内负责肃清奸细,所需人员还请毛将军派遣,对毛将军的军事指挥,卑职等既为属下,又岂敢干涉?” 骆思恭点了点头,对毛文龙笑道:“他们是毛将军的属下,毛将军该如何差遣,便如何差遣。” 话是这么说,可毛文龙也知道不能派这些人去上阵打仗。人家搞谍报的,已经说得清楚了。 “末将明白。”毛文龙向着骆思恭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几位兄弟精明强悍,末将能得此臂助,求之不得。” 骆思恭微微颌首,又接着说道:“本官还送来几位京城俊杰,圣上见他们骑术精湛,便让他们来毛将军这里驰骋杀敌……”说完,他露出几分坏笑。 毛文龙听完也是神情怪异,没想到皇上竟这么整治京城纨绔。可知道这几个纨绔的家世背景,不由得咧嘴苦笑。 寿宁侯张家的张宗宝,武靖侯赵家的赵辉祖,寿宁侯张家的张军能…… 骆思恭看出毛文龙的为难,笑道:“圣上小惩大诫,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就是了。这些混账小子,吃上几顿粗食陋菜,见识下战场惨烈,还能不改脾性?毛将军不必为难,本官已派了人,会好生看顾他们的。” “骆大人想得周到。”毛文龙松了口气。 骆思恭的人对这几个二世祖是好是坏,毛文龙管不着,也不想管。可要让他来,轻不得重不得,还真够头痛的。 直到现在,毛文龙还是搞不明白骆思恭的来意,难道只是派几个谍报官,抑或是送这几个二世祖来吃苦头? 这些肯定都不是,毛文龙不用想也知道。 而能指派骆思恭这尊大神驾临小小的皮岛,关心下东江的叫化子士兵和辽东难民,除了皇城的那位,恐怕再没有别人了。 圣上对东江有意思啊! 毛文龙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肯定,只要这次的差事办得好,东江的情况或许将有惊人的改变。 这边在谈话商量,皮岛上的气氛已是热烈起来。无论是难民,还是兵将,都面露喜色,奔走相告。 大锅煮着饭,米香四溢;宰杀的猪羊剁成带骨肉块,和白菜、萝卜胡乱炖在一起,肉香诱人。 饭菜虽然不丰,也没有精工细做。但对在寒风冰雪中仓惶奔走,在荒岛上仓促而居的东江军民来说,却是最为难得的美味。 在以能吃饱为幸福标准的东江,能吃上肉,喝上肉汤,那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 一队队的东江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排队上前领取武器装备。 盔甲不多,只能分配给军官等少部分人使用;士兵呢,或是刀盾,或是长枪,但至少每人能再得一件鸳鸯战袄和一顶毡帽(范阳笠)。 鸳鸯战袄为红色,衣长到膝盖,袖口窄,里面是棉花,又称“红胖袄”。骑士多穿对襟,以便乘马。 即便是最低的配置标准,也让由难民组成的东江兵感到兴奋和激动。穿衣戴帽,再擎枪握刀,至少不再是乱七八糟的叫化子军队了。 更何况—— “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紧紧握着手里的三两银子,冯大铁随着前后左右的同伴跪拜谢恩。 三两银子多嘛,其实按正常来算,只是明军士兵一个多月的军饷。 但作为辽东军的老兵,混了两年多的冯大铁却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在他的记忆中,每年能给足四个月折色、八个月本色的标准,就已经很令人感恩戴德了。 所谓的折色,就是发银子,本色就是直接发粮食。但发的粮食是什么呢,好一点的“掺和沙土糠秕”,差的则“浥料如粪”。 而折色的银钱不但少,且大多被军官克扣,平均下来,明军普通士兵只有军饷四钱左右,少的只有二钱五分。 第四十二章 发赏赐书 第四十三章 无题 第四十三章 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休想 第四十五章 红夷大炮,葡人火枪 第四十六章 皇庄,兄弟朱由检 “徐卿且去饮宴,朕的喜酒,还是要多喝几杯的。”朱由校笑着说道:“明日呈上奏疏,朕即有恩旨,拜徐卿为东阁大学士。” 徐光启赶忙躬身辞谢,“臣未有尺寸之功,陛下擢升太速,恐……” 朱由校一摆手,打断了徐光启,说道:“朕意已决,卿不必辞,且退下吧!” 徐光启张了张嘴,也不想在这个日子惹皇帝不痛快,施礼拜谢,退了下去。 朱由校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把徐光启说到的几个名字记了下来。 李之藻,学识渊博,娴于天文历算、数学,“晓畅兵法,精于泰西之学”,与徐光启交情莫逆,现任光禄寺少卿,兼管工部都水清吏司部郎中事。 孙元化,徐光启的学生,明万历四十年中举,从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只因热心西学,未能考中进士,遂放弃科举功名,潜心研究西学。 徐光启还举荐了“熟谙西器”的郭士奇和张涛,“请为赞画,分理经营,成效必速。” 朱由校对这些都一一照准,并拔内帑三十万,于北京城外建立“兵器火药局”,全力支持徐光启等人的军工事业。 同时,朱由校还把皇庄交给徐光启等人管理,想试种什么就种什么。当然,今年主要还是已在北方试验过的地瓜,以及土豆的试种推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五至尊的皇帝,为什么还要设皇庄作为自己的私产呢?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皇庄之始是在成化年间,刚即位的皇帝朱见深没收太监曹吉祥的田地,改为宫中庄田,也就是皇庄。 皇庄的设立,其实是开了明代土地兼并的先河。朱见深的皇庄,很快就遍布顺义、宝坻、丰润、新城、雄县等处。 到他的儿子孝宗弘治时候,在京畿内的皇庄有五处,面积达12800顷。 他的孙子武宗朱厚燳即位一个月内,就在大兴县设皇庄七所,并陆续发展到昌平、真定、保定等地,十年内使皇庄的面积达到37595顷零46亩。 土地兼并无疑激化了社会矛盾,在京城附近大增的皇庄,就直接导致了正德年间河北霸县的刘六、刘七起义。 而且,皇庄的管理非常混乱,“占土地,敛财物,污妇女”等行为时有发生,引发了不小的社会问题。 所以,嘉靖初年曾在表面废止皇庄,改称官地,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朱由校也是在徐光启的奏疏中,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大地主。既然徐光启想推广种植,他也慷慨地把皇庄交给徐光启等人管理。 当然,对于设置皇庄,朱由校也明白这是与民争利,是在毁坏王朝统治的经济基础。 要知道,皇庄虽然多达几万顷,但相对于全天下却是不起眼的。可上行下效,皇帝占了,宗室国戚文官武将还能落下?还有官田、学田…… 所以,朱由校在想着如何先砍自己一刀,把皇庄归之于民,然后再向其他侵地的王八蛋们下手。 要说这皇庄的收入,可都是朱由校的私房钱,砍一刀也是甭心疼的。可这个榜样还得做,否则难以服众。 只是朱由校还没想得完善,在没有好办法之前,他也只能先这么维持。 党争误国的文官集团,当猪养废的宗室藩王,激化社会矛盾的土地兼并,腐败堕落的官僚,积弊难振的卫所兵制,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期,更有肆虐辽东的后金大敌…… 朱由校放下了筷子,连口中咀嚼的菜肴也似乎没有了味道。 “把这四个菜送去乾清宫,让……”朱由校用手在桌上随便划了一下,吩咐王体乾,“让白娘娘尝尝。” 王体乾躬身应着,叫过宫人,把菜肴装入食盒,送去乾清宫。 少年皇帝刚才吩咐时的停顿,王体乾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猜这几个菜主要是皇爷赏给张裕儿吃的,却又不好意思,才改成了白娘娘。 皇爷是个念旧的,是个有情有义的。王体乾觉得又对少年皇帝多了些了解,正好看到一个少年笑着来敬酒,忙出声提醒皇爷。 朱由校看着走上来的十来岁的少年,调侃着笑道:“由检哪,小孩子可不好喝酒,当心醉了让人笑话!” 没错,这便是朱由校的异母兄弟朱由检,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他比朱由校小六岁,今年才十一。 朱由检捧杯躬身,笑着恭贺道:“由检祝皇兄大婚之喜,祝皇兄与皇嫂举案齐眉,早添贵子。” 呵呵呵呵,朱由校笑着点头,伸手示意王体乾搬个绣墩来,“这些话儿是谁教你的,虽是民间俚语,朕听得倒是高兴。” 朱由检见讨了皇兄欢喜,小孩子也挺乐呵,在绣墩上坐下,对皇兄说道:“由检是听宫人讲民间婚俗,自己记下来的。” 朱由校笑着端杯示意,喝了一小口,说道:“该为吾弟建府封王了。只是辽东、西南战事未停,建府的花费怕是不多,倒是委屈由检了。” 朱由检虽未成年,可到底是男人。后宫有了皇后和嫔妃,他自是不太方便再居宫中。 “皇兄这般说,倒让臣弟惭愧了。”朱由检对此好象并不太在意,拱手道:“国事艰难,皇兄大婚的花费亦是减了又减。臣弟的府宅但能住得,也便很好了,皇兄不必为此介怀。” 朱由校看着这个小少年,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大明之亡,其中固然有天灾人祸、党争不断、积重难返等种种原因,但崇祯也绝对是难辞其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以说,崇祯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且严苛、猜忌、多疑。 虽然“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宫中从无宴乐之事”,可他越勤政,形势就越是糟糕。 但此时苛责朱由检却是毫无意义,一个小屁孩,后世还在上小学的年纪,还能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对他训斥,或者说是埋怨。 朱由校收起了复杂的思绪,微笑着问道:“吾弟最近在读什么书,说给朕听听。” 第四十七章 夹板中的首辅 朱由检拱手答道:“师傅讲的《尚书》,臣弟觉得很好。”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弟当读《传习录》,乃收录本朝从祀于孔庙的王文成公的语录和信件。致良知,而以知行合一,朕读之颇有感悟。” “皇兄说是好书,臣弟定当读之。”朱由检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兄长督学,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朱由校又与兄弟闲聊了几句,直到朱由检告退而去。 封王建府,朱由校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省得忙忘了。 “保禄徐圣眷正隆啊!”礼部尚书孙慎行抿着小酒,颇有些不屑地瞟了不远处酒桌上的徐光启。 徐光启是天主教徒,教名保禄,或者叫保罗。孙慎行以教名称之,轻视之意明显,可也有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叶向高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后金猖獗,徐子先(字)于西夷火器颇为熟悉,圣上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赵南星也是鄙视的口气,说道:“圣上另立‘兵器火药局’,于制不合,我等当谏之。” 杨涟颌首,说道:“堂堂天朝,精通火器、能习先臣戚继光之传者,亦自有人……” 叶向高皱眉,是实在不想再与少年皇帝起冲突,便婉言劝道:“若所招西夷铳炮师名不副实,圣上既明了清楚,又何须我等上谏?若西夷火器当真犀利堪用,助辽东战事又有何妨?” 在万历年间担任首辅,且是老哥一个,号称“独相”;再到天启帝即位被招回,叶向高的心态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按照东林党的强硬派所说,就是叶向高忆失去了斗志和锐气,暮气深重,和稀泥乱调和,哪里还是那个铁腕处置皇帝所派税监的耿耿直臣。 叶向高确实谨小慎微了,如履薄冰般地担任着内阁首辅。 而且,他也觉察出少年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以及文官们的怨言。 夹板气呀,叶向高每每都在心中叹息,感到无奈。 而在万历时,就是这样,有人竟把他和正德年间依附刘瑾的大臣焦芳相提并论。 和司礼监既合作又斗争,这差不多是每个大明首辅都会选择的方式。张居正厉害不,那都要笼络冯保呢! 叶向高觉得很屈,他只是想平衡朝中势力,维持朝政的正常运行,怎么就会被视为“软弱”、“妥协”,大肆攻击呢? “盖此诸公,虽立身持论皆有可观......于出处进退、存亡得失、大关键全不虑及。余倦倦言之而不听,亢而取悔、卒杀其身、以败天下......深可痛也!” 在委屈抱怨的同时,叶向高也对这些自诩“正义化身”的东林党官员越来越是失望,在心里发出了无奈的感叹。 皇帝不满意,臣僚还在拆台,首辅叶向高真的觉得筋疲力尽,已经生出了告老还乡之心。 见叶向高不支持,诸位东林党新锐也不再说。但却不是同意叶向高,而是以眼神交流,准备甩开这个软骨头,私下里商议决定。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吃饱喝足,起身离去,准备一亲芳泽,“洞房花烛”了。 当初选择张嫣为皇后时,朱由校看好的是肤白如玉、明眸善睐,以及颇为有料的玉体身材。 可今天在凤冠霞帔下,却是一张失了生气的瓷娃娃脸。更好笑的是,脸蛋上那两块明显的腮红,着实让朱由校有些目瞪口呆。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艳*后张嫣,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当看到另两位皇妃也是同款的妆容时,朱由校才算松了口气。 原来明朝的新娘妆,或者说是宫廷的化妆师,就是这个水平啊,吓死宝宝了。 真可谓是,素颜比化妆好,淡妆比浓妆棒啊! ………………… 夕阳如血,将广宁城映照得一片殷红,象被血染过一般。 激烈却并无危急的攻城战终于结束了,后金军退了下去,守军忙着整理器械,救治伤员,准备着再一次的战斗。 几个辅兵义勇背抬着伤兵,下了城墙,送进城下征来的空房。 空房已经被设为医院,全城的大夫都被征召而来,再加上军中的,勉强能够忙得过来。 义勇赵猛子裹好了手臂上的箭伤,和几个等着他的乡邻会合,准备回家休息。 “喂,那个受伤的大个子,你过来。”一个顶盔贯甲甚是威武的军官大声招呼着。 “官爷叫你呢!”同伴提醒,赵猛子才缓醒过来,有些迟疑逡巡地走了过去,施礼道:“官爷,您叫小的?” 军官瞅了一眼赵猛子的手臂,问道:“可是在城上受的伤?” 赵猛子赶忙回话道:“回官爷,小的在城上拿盾牌替兵爷挡箭,不小心中了一箭。” 说着,他又赶忙补充道:“官爷放心,小的只是皮肉伤,明天还能来当差。” 军官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长得壮实又有些憨憨的义勇,脸色稍霁,说道:“经略大人新定的规矩,民勇协助守城而受伤者,有恤有赏。看你受的伤不算重,好象只能得一匹布。” 说着,军官交代旁边的亲兵,“你带他去领赏,再让知府衙门的文书给他个免征证明,让他养几天伤。” “是,大人。”亲兵施礼领命,冲赵猛子招了招手,“大个子,跟某去领赏。” 赵猛子怔怔地跟着亲兵,来到知府衙门设在城下的义勇民壮管理所。 听了介绍,衙门的文书记录在案,照数赏赐。 等赵猛子抱着布,揣着给保甲长看的免征证明出了管理所,还傻傻的没反应过,似乎在做梦。 “嘿,看哪,猛子真得了官府赏赐。”几个乡邻青年听了个大概,都没离开,非要看个究竟,知道是真是假。 一个青年上前摸着赵猛子怀里的布,羡慕道:“这是细棉布呢,不知是不是松江织造的。” 一个中年人上前细看,又看似很内行地用手指捻了捻,点着头笃定地说道:“是松江织造的三梭棉布,每匹少说也值银子六七分呢!” 第四十八章 守广宁 第四十九章 皇太极献计 第五十章 区分是个技术活儿 热情如火啊,想起昨晚的床帷欢娱,张嫣的脸烫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应该是红得象醉了酒。 看着小夫君恬淡安祥的脸庞,素性娴静的小皇后竟生出了伸手摸摸的冲动。可手刚轻抬,又落了下去,这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呢! 胡思乱想着,张嫣的眼皮沉重起来,思绪也恍惚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进入了梦乡。 朱由校的生物钟基本固定,即便是美女在怀也没差太多间。 虽然平日也有张裕儿帮着他穿衣束带,可今天张嫣的殷勤伺奉,还是让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名份使然,也或许是心理因素,看着窈窕端丽、绝世无双的女人在身旁细心照顾,朱由校很自然地认同了“妻子”的身份。 “陛下,臣妾着淡妆去拜谒长辈,是不是不够庄重啊?”张嫣知道夫君不喜欢昨天的新婚“妆容”,但这是去谒见刘太妃和李康妃,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随便。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朕会解释的,刘太妃和李康妃也是恬淡的性子,不会乱挑毛病的。” 那副“妆容”太诡异,象个假人木偶,一点生气也没有,朱由校实在是接受不了。 张嫣依着夫君,轻施脂粉,淡抹朱唇,还是得凤冠霞帔,才和少年皇帝一起,前往后宫谒见。 神宗、光宗留下的妃嫔不少,朱由校只指定了刘太妃和李康妃作代表。拜谒完毕,张嫣回坤宁宫,他则回乾清宫处理朝政。 兵部还没有辽东的急报,按照正常程序,晚上两三天也属正常。 朱由校对于其他奏报暂时没有理会,命刘若愚找出徐光启的先念。 听完之后,依旧是照准。接着他口述,让刘若愚把他的想法和建议写出来,准备派内官一并交还给徐光启。 然后,朱由校又拟诏书,拜徐光启为东阁大学士,直接走中旨,不再劳烦内阁副署。 因为,他知道徐光启会领旨,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徐保罗不会在意别人的议论。 内阁一次次地让朱由校失望,他也就一次次地藐视内阁。互相伤害嘛,来吧,朕是皇帝,还怕你们? 而且,从中旨下达的效果来看,还是相当不错的。尽管,这可能是借助于锦衣卫的督压,但朱由校的目的达到了。 “陛下,登莱巡抚陶朗先有奏,事关戚少保后人的。”刘若愚已经粗略整理了奏书,知道皇帝比较关心的是什么。 朱由校点了点头,吩咐道:“念吧!” 戚继光的长子戚柞国,以及四个兄弟,此时正住在登州,共同编辑《戚少保年谱耆编》。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去登莱的时候,便把圣上要召见戚氏后人的事情告诉了陶朗先,并交给他去办。 陶朗先在奏书中提到《戚少保年谱耆编》已经编辑完成,但戚柞国等无力刊行。他已经予以资助,此本记录戚少保一生的年谱很快便将面世。 同时,陶朗先也向皇帝交差,说戚柞国、戚安国兄弟二人已经从登州启程,不日即能入京觐见。 “甚好。”朱由校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笑着说道:“陶朗先倒是个懂事儿的,资助戚家后人出书,这是在向朕卖好呢!” 刘若愚笑着附和道:“万岁召见戚氏后人,足见重视。陶大人资助刊行,这雪中送炭之情,戚氏后人岂不感恩?万岁也必高兴。” 朱由校深以为然,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揣测不到,陶朗先怎么能升到巡抚?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早就成精了。 “万岁,会试今天开始,我大明又多一批青年才俊,为国效力了。”刘若愚委婉地提醒着朱由校。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三场所试项目分别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一样。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记得提醒朕,到日子把第三场的策问题目送到贡院。”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徐光启为副主考,贡院又锁院,他肯定是出不来,恩旨便等会试结束再派人去宣吧!” 刘若愚犹豫了一下,建议道:“既是要耽搁时日,不如将旨意交与内阁副署。” 朱由校皱起了眉头,思索半晌,嘴角上抿,露出一丝坏笑,颌首道:“也好,便先交与内阁廷议吧!” 满朝官员,朱由校并不能准确判定某人的思想倾向,以及所属阵营。 但他也有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通过廷议中的赞成和反对来区分。 比如熊廷弼和王化贞的经抚不和,挺王踩熊派,已经被朱由校划入了贬斥罢黜的名单。 这次把擢升徐光启的旨意,以及他提出的引进西洋火器的奏疏交与内阁,朱由校又能看出哪些官员是思想保守派,哪些是胡搅蛮缠派,都不会再得重用。 甚至,朱由校会择机清理一批,为徐光启扫平障碍,为自己的改革打好基础。 如果只是把某某官员简单地贴上东林党,或是楚、浙、齐党的标签,然后加以驱逐罢黜,不仅粗暴,而且不科学。 比如袁可立,思想倾向东林,但却能公心持正。在党争愈演愈烈时,更能以国事为重,保持中立。 还有孙承宗,尽管在战略上有分歧,但朱由校是从后世的经验教训上看问题,这没有可比性。 在思想上认同,并以此为信仰,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谁让东林的学说和宗旨那么高尚,那么正确呢! 顾宪成、邹元标等东林学说的创始人,恐怕也不会料到,会有那么一帮王八蛋,拿他们的信仰作幌子,却搞着结党营私、男盗女娼的无耻勾当。 当然,理论和学说高大上,行为却偏差,甚至是龌蹉无耻,也就给了朱由校区别打击的标准和手段。 党同伐异者,滚;肆意攻讦者,滚;贪污受贿者,滚;草包,滚;混蛋,滚;喷子,滚……都特么的滚。 整肃朝堂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锦衣卫和东厂的情报搜集、情况调查给了朱由校越来越大的信心,以及越来越急迫的心理。 等广宁战事停息,便是朱由校挥刀动手的时候。现在嘛,舆论的准备,也已经从会试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