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若枫
若枫跪在地上，捡起了最后一个空移器，挺直酸痛的脊背，站起身，拍落身上的泥土，抬眼眺望地平线处逐渐落下的夕阳，东边是黑压压的乌云，被染成了红色。云朵里雷声阵阵，准备带来春天的第一场雨。
又是新的一年，若枫，逆皇军事学院编外学员六年级，十八岁，正在进行导师发布的任务。
其实编外学员正常来讲只有一年级的，经过一年的训练后就要参加编内考试了，而若枫是六年级的原因是他在一年级奇葩地连着留了五年。
而导师发布的任务是限时收集一定数量的废弃空移器。空移器的全名是空间瞬移器。若枫现在所在的这个场地在不久前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演习，演习内容大概是空移器的熟练运用和运用时机，所以演习结束后，遍地都是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废弃空移器。
身为起义军编外学员，若枫没有参加演习的资格，只能在一旁干着眼看，然后等他们演习结束后，回收编内学员用完的废弃空移器。
编内学员诶……若枫不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若枫所在的学校叫做逆皇军事学校，教育严苛，师资强大。因为这所学校成立的目的是为起义军输送新鲜血液和有生力量，用来对抗压迫了他们许多年的皇室，所以在学生资质方面，他们把学生分为了编内学员和编外学员。
编外学员只能做一些打杂的任务，而编内学员都可以直接上战场，手刃他们仇恨入骨的皇室，所以被选为编内学员的学生都将此视为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死后是可以被供起来的。
若枫收回内心的想法，把空移器放进不远处的大口袋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我这是，又超时了吗？”若枫苦恼地挠挠后脑勺，叹了口气，在手表上操作了两下，手表的表盘在空中投出了一个信息界面，上面是他的详细信息。若枫直接划到任务列表，找到按时回收空移器的任务，手指放在“提交”的按钮上，犹豫着悬停了一会儿，还是按了下去。
“任务进度，回收空移器一百个，完成。任务时间，超时。任务结果，任务失败。若枫先生，您目前完成的任务数量为，零。”冰冷的女电子音从手表里传了出来。明明是没有温度的电子音，若枫总感觉它烫的很，烫的耳尖发红。
电子音结束的一瞬间，清脆的铃声从手表里响起，欢快又急促，像催命符。
全息屏上显示的来电名称为“明祈老师”。
若枫倒吸一口冷气，不用想，兴师问罪来了。他硬着头皮点了接通。
“若枫！你小子怎么回事儿？！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都能超时？！你属王八的吗？你属乌龟的吗？乌龟和兔子赛跑还能跑赢呢！你是宿舍的看门大爷吗？捡东西都不会？捡东西啊！”一个女性嗓音在手表里炸雷般响起，仿佛要贯穿云霄。
若枫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耳鸣都快出来了，“明祈老师，对不起啊，我……那什么……发了会儿呆。”
“发呆？又发呆？你知不知道我多给了你两个小时的任务时间？还不够你发呆的？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都够我打一次实战演习了？”明祈音量不减，“你快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把你这发呆的毛病改改？如果上了战场，你这毛病是要送命的！”
“是是是，我一定改。”若枫一叠声地答应。
“行了，先回来吧，我再想想有什么简单点的任务可以给你。”明祈的声音总算小了下来，但语气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然后挂断了电话。
“唉。”若枫叹口气，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拖着装满空移器的沉重大口袋，一步一步地拖着，踏上了回去的路，背影颓废的像条刚刚被打了一顿的败狗。
作为一个当了六年编外学员的老油条，他的颓废不难理解。
若枫是十二岁的时候入学，成为了逆皇军事学校的一名编外学员，然后一呆就是六年。和自己同年入学的同学大多都在第二年的时候通过了选拔考试，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编内学员，差一点的也都在第三年的时候成功通过考试。只有他一直不变，眼巴巴地送走同学们，又眼巴巴地迎接学弟学妹们，又眼巴巴地送走学弟学妹们，一年复一年，像个迎客松。
也并不是选拔考试有多么多么的难，难到若枫一次也没能通过，当然也并不会多么容易。而若枫一直没能成为编内学员，是因为一直没能成功完成老师发布的任务。
想要成为编内学员，需要一个分数，叫做能力分。能力分的满分是一百分，六十分以上就能成为编内学员。而能力分的计算是两个分数相加，选拔考试分数的60%加完成任务数量的40%，任务数量封顶是一百件。
若枫奇迹般地一件任务也没能完成。
六年内，明祈给若枫发布了五百多件任务，每个任务他都完成的很好，但每个任务的失败原因都是同一个：超时。超时的原因是发呆。
发呆这个毛病若枫从有记忆开始就有了。有时候是走在路上，他就会突然站住，双目呆滞，眼神茫然；有时候是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他就一头栽进饭碗里，弄得满脸是饭；更多的时候就是做任务的过程中，他的身体猛得一滞，然后双臂下垂，低着头，双目无神，像个没电的机器人。
若枫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发呆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会突然感到一阵潮水般的疲劳，然后就不受控制地放空了自己。每次他从发呆的状态中醒过来，看眼时间，总觉得发呆这段时间是被什么人抽走了，一点记忆都没有。
很多人劝过若枫退学，都坚持了六年还没考上，何必呢？还不如退学，在起义军的领地里找份工作，结婚生个孩子，攒钱买个房。
可若枫不，每当旁人说起这事时，若枫就吊着眼睛，看向其他地方面带微笑，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别人看见他这幅模样都摇摇头说，这孩子魔怔了，没救了。而若枫还是吊着眼睛，面带微笑。
“明祈老师，我回来了。”若枫推开办公室的门，声音小如蚊子哼哼。
“哼，总算回来了。过来！”明祈冷哼一声，眉头拧在一块儿。
若枫把空移器放在门边，低着头走到明祈老师跟前，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怎么又发呆了？能不能把你这个毛病改一改？为了你的任务成绩，我还特意挑了一个容易的任务给你，还延长了两个小时的任务时间，可你竟然又超时了？五天后就是考试的日子了，三天后，我就要上交任务分数了，但你完成的任务数量还是零，你的能力分要怎么及格？你已经在我手上呆了六年了，还想呆第七年吗？”明祈喋喋不休。
若枫依旧低着头，满脸歉意。
他是真的感觉很抱歉，明祈老师私下里已经偷偷帮了他很多了，别的学员接到的任务都是组装枪械，运输资源，甚至是暗杀士兵的高难度任务，他接到的都是搬运文件，回收物品等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任务。可若枫每次都失败了，都辜负了明祈老师的一片心血。
人家都给了你最大的帮助，可你依旧抓不住机会，这样挫败的感觉只会更加刺骨，像是从暖室出来后迎面的第一股寒风。
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对不起。”若枫只能说。
“行了行了，这句话我已经听烦了，别再说了。你这毛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明祈吼了几句后冷静下来，想了想说，“这样，我会再给你发布几件任务，但肯定没有之前的任务那么轻松了，轻松的任务也都被接完了。这两天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做任务。”
“啊？您陪我做任务？这不合适吧？”若枫睁大眼睛，又悄声说，“这不是违反了校规吗？”
“校规第二章第三十六条，学员在任务期间，不得向老师求助。老师不允许协助学员完成任务。”明祈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我可不是去协助你的，我是去监督你的，任务还是要你自己去完成。怎么？以为我会偷偷帮你？”
“没有没有，我会好好做任务的。”若枫连忙说。
“行，就这样，你先回去吧，明天八点……不，九点，来办公室找我。”明祈说。
“好。”若枫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稀疏的月光从身旁的窗户漏进来，清冷地滴在若枫身上。窗外的风吹着墨绿的树叶摇晃，哗哗地响。他慢慢地踱着步子，每一脚都踩在瓷砖的最中心，一步步地走近没有光的楼道。走廊的另一头的办公室还亮着光，从门缝里溜出几丝，但大多数被门隔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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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为人师
“祈姐，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天学校不是放假吗？”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生从上铺的被窝里探出头，看见明祈正在整理仪表，懒洋洋地问。
“玛茵？我吵醒你了？”明祈转头看向女孩。
“那倒不是，自然醒了而已，听见有动静，就探头看看。”玛茵把杯子裹紧了一些，眼睛朦胧。
“你继续睡吧，我尽量小声一些。”明祈拿起梳子开始梳头。
“祈姐，今天不是放假吗？起这么早干嘛？还一副要出门的模样。”玛茵问，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直接钻出了被窝，“难到是……是约会？！是不是去约会？！去哪里？！和谁？！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啊！”明祈毫不慌乱地继续梳头。
“诶？”玛茵傻了，她没想到祈姐竟然真的答应了。
“我准备和若枫一起去，就我那个学生，在我手上呆了六年的那个。去哪里……还没想好，先去办公室等他。”明祈放下梳子，披上大衣。
“天哪！那小子在你手上呆那么久，原来是为了泡你啊！”玛茵突然觉得这个叫若枫的城府极深。
明祈动作一僵，终于没能忍住继续演戏。她走到玛茵床前，踮起脚，给了玛茵一个爆栗子。
“哎呦！”玛茵哀嚎一声。
“你能不能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祈收回手，皱着眉头无奈地说，“过几天我就要上交任务分数了，这孩子的任务分数还是零分。我是去给他发布新任务的，顺便监督一下他。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吗？”
“哦？哦！”玛茵歪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睁大了眼睛，“诶，等会儿，你真要去啊？”
“对啊。”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玛茵把被子掀开，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下，抓住了明祈的手腕，“你不怕被学校逮住啊？被抓住了就是辞退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又不是去帮他做任务，我只是监督而已，”明祈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挣开玛茵的手，“万一那小子做任务的时候又发呆怎么办？我在旁边能叫醒他。”
玛茵眉头一竖，说：“那也不行！你这是害他！”
“我怎么又害他了？”
“发呆这个毛病是他自己的，要他自己去解决，如果因为你，他绕过了这个困难，成为了编内学员，到时候上了战场，他这个毛病犯了怎么办？他的下场只有一个，”玛茵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枪的形状，“被突突了。”
“放心吧，不会的！”明祈说，“上次我去编内学员上课的地方参观，那里有个老师就听说了这个情况，说能治，因为她从前也有过这种症状。但是她说要当面治疗，而且时间比较长，最好是能考进编内，这样一定能治好。”
“哪个老师？”玛茵问。
“姓苏，苏老师。”明祈说。
“没听过咱们学校有姓苏的老师啊？真的能行吗？”玛茵半信半疑地说，“祈姐，这种不着影的事，咱还是别做了。人家就是一句能治，连个治疗方案也没有，你就赶鸭子上架似的帮那个若什么的学员考编内，你这是在赌啊！要是有个万一，那孩子就毁了你知道吗？”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明祈轻轻地叹口气，坐在了附近的椅子上，“但做出这个决定的并不是我，是若枫。我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犟的像头牛。”
玛茵也从一旁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看向明祈，问：“到底啥情况啊？”
“那天我听见这个消息后，也想到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但若枫最起码有知道的资格，我就告诉了他。”
“然后呢？”
“他很高兴，可以说是亢奋，手舞足蹈，上蹿下跳，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高兴，就像是失明多年的人见到了光一样，”明祈看着玛茵的眼睛说，“之后我开始劝说，甚至是泼冷水。”
“他肯定很失落吧？连老师都否定他。”玛茵神色复杂。
“我不知道，他那副吊着白眼微笑的表情我实在看不出来。”明祈苦笑，“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改变了念头。我一定要帮这孩子考上编内！”
“什么事？”
“我向教导处申请劝退若枫，停止他的一切教学和资源，逼他退学。”
“我的天……祈姐你可真狠啊……”
“但我最后还是向他妥协了，”明祈无奈地摇头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惊惧，“我跟他说劝退的事时，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让我害怕，发自内心的的害怕。”
玛茵也惊了一下，问：“怎么说你当年也是被赋予‘南天一柱’称号的女人，会被一个连血也没见过的男孩吓到？”
“我当时仿佛看见了一头上古凶兽，一只千年恶鬼，一个……”明祈说着说着顿住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形容若枫当时的状态。
“很恐怖的气场，愤怒，仇恨，狂暴。气场像大山一样向我压来，根本喘不过气。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那么凶厉，仿佛藏着刀，随时会把我杀死。”
“这么夸张？”玛茵目瞪口呆。
“如果但是和他面对面的是你，你就知道我不是夸张，而是形容不足。”明祈说，“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一丝一毫也不肯离开，就那样僵持着。”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当年我一个人面对几十杆枪口都没屈服，却被一个男孩只用眼神和气势逼到无路可退。”
“那时他给我的感觉是，我要么放弃对他的劝退，要么当场杀了他，别无选择。”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人，还会怕死在战场吗？所以我撤回了对他的退学处理。”
“这个若枫，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定要当编内学员？”玛茵若有所思，“当编内学员的直接目的，是能正面对决皇室军队吧？他这是和皇室有大仇啊！”
“若枫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恨，问他为什么他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明祈摇摇头。
玛茵皱着眉说：“为什么说不出来？现在百姓对皇室的仇恨绝大多数不都是因为皇室的压榨剥削吗？”
“我问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坚定地摇头了。”明祈说，“不过我问他，和皇室的仇恨有多深时，他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
“不共戴天。”明祈站起身走了出去，随手关上门。
玛茵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眯着眼咬着指头，犹豫了一会儿，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穿戴好衣物也悄悄地出了门。
第三章 这里不欢迎你，若枫同学
“咚咚咚。”明祈刚到办公室不久，门就被某人敲响。
“请进。”明祈说。
若枫轻悄悄地打开个门缝钻进来，又轻手轻脚地关好，站到明祈桌前。
“明老师，早上好。”若枫挥了挥手。
“早上好，今天挺准时啊？”明祈坐在办公桌前，面带微笑。
“毕竟是今年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若枫苦笑。
可不是吗？如果这次也失败了，那他又要等一年了。
他已经连续失败六次了，已经够多了，孟获也才被诸葛亮擒了七次。
“在做任务之前，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明祈突然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痛恨皇室？”
若枫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他们贪污腐败，欺男霸女，压榨百姓，我不应该恨他们吗？”
明祈也被若枫说的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方式有问题，又重新问道：“不是，我不是问你这种民族百姓的大层面，就是问你自己，你个人的层面，为什么痛恨皇室？”
若枫想了想，低着头思考，自己为什么痛恨皇室？这个问题若枫还真不知道，他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从没见过皇室，也从没见过皇室有多么的穷凶极恶，按理来说他也不会对皇室有多大仇多大怨，但他就是恨皇室，看见皇室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他们从王位上拽下再一脚剁碎。
这种恨是恨到骨子里，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明祈见若枫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问到了若枫的伤心事，连忙说：“不想说也没关系，先来看看这里有什么任务吧。”
若枫呆呆地看着明祈老师，不知道她在这里自问自答干什么，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明祈对着若枫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推给他一个蓝色的光屏。
光屏上的任务密密麻麻，满满当当，但绝大多数的任务都被标成了红色，最右侧写着“已完成”三个大字，被标成绿色的可接任务屈指可数。
若枫双手接过光屏，说：“好，我看看。”
随着若枫手指的划动，一个个红色的任务被划到右边剔除，少的可怜的绿色任务被选到左边，以蓝底绿字的全息投影形态呈现在明祈面前。
“只有这些？才三件？这么少？”明祈指着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问。
“只有三件，我也很想多找点儿。”若枫苦笑。
若枫前前后后找了三遍，很想从一堆红色的任务里多抠出几件绿色的可接任务。可接任务越多，他完成任务得分的几率越高，得分几率越高，能力分及格的几率也就越多。但好像是老天爷故意针对若枫一样，前几年的这个时候，可接任务也是一抓一大把，可今年却只有三件，一只手数的过来。
“三件……三件勉强够用吧，不过你的选拔考试就要加把劲了。”明祈说，“这三件任务你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只能说尽力。”若枫摇摇头。
“采集二十颗电气矿，组装十柄中型RH-31式电波手枪，暗杀一名皇室巡逻队员，这三个任务里除了第二件，另外两件都难的出奇，”明祈在光屏上连点几下，调出了一张地图，“在我们起义军的领地里，是没有电气矿脉的，离我们最近的矿脉是在皇室境内三十公里，而且有一个排左右的兵力驻扎在那里。暗杀皇室巡逻队员更不用说了，皇室巡逻小组都是两人一组，每组的距离不超过二百米，每五分钟就会进行一次人员报数，防守严密的像是龟壳。”
“这是地狱难度吧？”若枫傻了眼。
“不过龟壳再硬它也有缝，皇室的巡逻力度再强也是人在巡逻，是人就需要休息，”明祈眯着眼露出得意的笑，“四小时一轮班，中间会有五分钟的空档期，这五分钟你要做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抓单！”若枫肯定地说。
“对！”明祈点点头，“所以你想先做哪件任务呢？”
若枫看着眼前的三件任务，低头沉思。
这三件任务里，组装武器的任务显然是最容易的，采集电气矿的任务是最难的，暗杀任务难度也很高，但经过明祈老师指点了一下后，这个任务的难度也稍微下降了一些。
随着思考，若枫渐渐发现了一些细节，解决好了任务顺序。
“我想先做组装武器的任务，然后做暗杀任务，最后做采矿的任务。”若枫把漂浮着任务全息屏排成自己刚刚说的顺序，推到明祈面前。
“哦？为什么？”明祈没有看全息屏，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若枫。
“组装武器的任务中有一步是检验武器能否正常使用，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这些武器去做暗杀任务，电波手枪的优势就是威力大和无声杀人。如果暗杀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我就可以换上那个巡逻兵的衣服，这样潜入电气矿会容易很多。”
“好，计划不错，去做任务吧。我会在附近监督你的，不用管我在哪里，当我不存在就好。”明祈站起身，还没等若枫反应过来，一闪身，不见了人。
“那么，先把任务接下来吧。”若枫在手表上连点三下，调出信息界面。荧蓝色的全息光屏悬浮在空中，若枫点开任务列表，找出那三件任务，选择接取。
“编外学员，若枫，学号04030，接取C级任务：武器组装，成功。接取A级任务：暗杀，成功。接取A级任务：收集电气矿，成功。”冰冷的机械女声从手表里穿出来。
“什么？后面两件都是A级任务？”若枫惊讶了一下，“我还以为只有B级的。”
编外学员的任务等级分别为D，C，B，A，S五个等级，D级任务难度最低，S级任务难度最高。D级任务大多是回收之类的任务，若枫上次做的回收空移器的任务就是D级任务，难度较低，有手就行。S级任务……若枫从来没听说过，似乎逆皇军事学院建校以来，S级任务就没出现过。若枫蛮负能量地揣测这个S级任务就是用来唬人的。
任务等级不一样，得到的分数也不一样，一件D级任务是一分，一件C级任务是两分，之后的任务分数都是前一件任务的两倍，S级任务的分数除外，完成一件S级任务，直接满分。
所以若枫就猜这玩意儿压根就是用来唬人的，不然为什么学院要把S级任务的分数设那么高，又一件S级任务都不发呢？
“看来真的很有难度要小心行事了。”若枫一边说一边从手表里调出学院地图，找到武器库的位置，开始动身。
十分钟后。
“托尼老师……”若枫小心翼翼地推开武器库的门，像是入室盗窃的小偷，“托尼老师你在吗？”
没人回应。
“幸亏不在，”若枫长舒一口气，“上次做组装声波炸弹的任务，不小心把托尼老师的桌子给炸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原谅我。”
“不原谅的话能请你立马滚吗？这里不欢迎你，若枫同学。”
一个低沉的，带着些许怒意的男性声音从若枫身后传来，阴冷地像是冰窖里飘出来的冷气，让若枫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四章 校长的问候
“托……托尼老师，”若枫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脸上堆满了笑意，“原……原来您在啊，吓我一跳。”
“要是我不在你想做什么呢？”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不满地看着若枫。
这是个很魁梧的男人，左眼上戴着一只圆柱形电子假眼，这只假眼能够对武器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穿着土黄色的工装裤和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背心，那一头灰白的头发很难让人觉得这个男人今年才刚过三十。
“不是，我不想做什么，这不是怕上次爆炸那事儿您还在生气吗？”若枫接着笑，“我就是来做个任务……”
“任务？你还敢找我来做任务？”托尼冷笑一声，“我专门用来工作的机械桌，花了我好几千大洋，就因为你发了一下呆，导致炸弹短路爆炸，我一个月工资就这么没了！”
“对……对不起，我会攒钱赔的。”若枫挠挠头。
托尼烦躁地挥了挥手，从脏兮兮地口袋里摸出一根眼，叼在嘴里但不点着，说：“行了行了，陪啥啊，你能有几个破钱？幸好人没事，不然学校怪罪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这次是啥任务啊？”
“组装十柄RH-31式电波手枪。”若枫说。
“什么玩意儿？”托尼把叼着烟，口齿不清。
“组装十柄RH-31式电波手枪。”若枫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托尼拿下嘴里的烟，直直地盯着若枫，不管是真眼还是电子假眼都毫无生气。
若枫被托尼老师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问：“怎……怎么了？托尼老师？”
“我这里确实有足以组装十柄RH-电波手枪的零件，”托尼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腰间，“但这批零件是今天凌晨才到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布了组装任务？”
“什……什么意思？”若枫有些不明所以。
“组装武器的任务在发布之前，武器零件需要先经过武器所的筛选清点，选出完好可用的武器零件，再上报学院高层，学院高层会派人前来审核，审核通过后，才会发布组装任务，前前后后这么一搞，就要三到五天的时间，学员才能接到任务。”托尼的手依旧放在腰间，“所以，这刚到的武器零件，你是怎么接到任务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若枫还是没明白托尼老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脑子一愣一愣的，“学期快结束了我，看见任务列表里有任务我就接了。”
“任务给我看看。”托尼伸出左手向若枫勾了勾。
若枫从手表里划出组装武器的任务，推向托尼老师。蓝色的全息屏缓缓飘向托尼。
若枫不知道为什么托尼老师听见自己的任务时突然如临大敌，严肃又冰冷，仿佛是个陌生人。
也许是这次的武器零件很贵重，怕他又弄坏了吧。若枫想。
“诶？的确是学院发布的任务。”托尼接住漂浮而来的全息屏，阅读着上面的信息，“但我还没有提交审核啊！”
“托尼老师，那我这个任务……”若枫弱弱地问。
“先等会儿，我打个电话，”托尼一句话把若枫撂在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若枫看着这个手机有些惊讶，毕竟这种智能机早在几十年前就淘汰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死了？没死就说话！”托尼毫不客气。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声音很大，若枫也能听得见，应该是开了免提。
“老子没心情和你寒暄，我问你，组装电波手枪的任务是什么情况，我这边还没有清点筛选，怎么就发布任务了？”托尼质问。
“什么任务？你发给我看看。”男人说。
“发不了，我用的老手机。”托尼皱着眉头，明显有些不高兴。
“老手机？你该不会还在用渺渺的那部……”男人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
“停！尊敬的任校长，我在说公事，麻烦您配合一下！”托尼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语，他明明是用的敬语，语气却冲得像是吃了枪药。
任校长？电话那头是任校长？逆皇军事学院创始人任龙渊？若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任龙渊，这三个字可谓是人尽皆知，因为他不仅仅是逆皇军事学院的校长，更是起义军首领，全军团唯一一个掌权者。就是他带领着起义军反抗皇室，硬生生地从皇室手中夺下了全国三分之一的领土，给了许多民众对未来的希望。在百姓眼里，任龙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类似于神的存在，是一种信仰。
在老年人和成家立业的中年人口中，“任首长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如果没有任首长，我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啊？”。在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口中，就是“我以后要成为任叔叔一样厉害的人！”。在年轻人口中，就是“任神牛逼！任神天下第一！”
可就是这样牛逼的任龙渊，被一个武器库主管……给怼了？
听这对话，这两个人有故事啊！而且任校长还是不占理的一方。若枫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行行行，说公事，说公事，”任龙渊立马闭口让步，“那你说一下任务的全名，我查一下。”
“组装十柄中型RH-31式电波手枪。”托尼看着写着任务的全息屏念出名称。
原本以为任龙渊要花个几分钟查询任务情况，但没想到托尼话音刚落，任龙渊就开口了。
“哦，这个任务啊？的确是我发的，没有问题。”任龙渊说。
托尼翻个白眼，说：“拜托，这批零件是今天早上刚刚到的，我连清点筛选都没做完你发什么任务啊？”
“关于这个你放心，你不需要管，你只要负责监督就行了。”任龙渊说。
“你什么意思？”托尼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很抱歉，老朋友，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任龙渊说。
“机密？”
“对。”
“行，那我就不过问了，你看着办就行。”托尼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等下，别急着挂电话，我还有话没说完，”任龙渊察觉到了托尼准备挂电话，立马制止，“若枫在你旁边对吧。”
若枫站在一边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任校长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小学员，还知道自己在旁边。
有点……受宠若惊？
“呃……对，你怎么知道？”托尼也觉得奇怪。
“帮我转个话，就说，”任龙渊想了想，把剩下的话说完，“说我期待他这次考试的发挥，祝他这次考试能顺利通过。”
托尼挂掉电话，看着若枫说：“任校长说他期待你这次考试的发挥。”
若枫呆滞地点点头：“我听见了，他说他期待我的发挥。”
“不是，你们两个认识？”托尼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会这样去问候一个小学员。”
“真不认识，我连任校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声音！”若枫连忙辩解。
“那他这是为什么呢？”托尼紧追不舍。
“我猜他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我还呆在编外……”
“什么意思？”
“我在编外已经呆了六年了……可能连任校长都看不下去了。”
“从某方面讲你也是个人才……”
第五章 破碎的记忆
“既然任务没有差错，那我们就开始吧。”托尼朝若枫招了招手，“跟我来。”
若枫跟在托尼身后，看着他在墙上的某一处按下，轰然巨响中，一条幽暗的隧道伴随着尘土出现在眼前。
“咳咳咳，托尼老师，您这竟然还有个暗道！”若枫被尘土熏的有点难受。
“这点灰尘就受不了了？”托尼笑笑，抬脚进了隧道。
“老师我觉得您用‘这点’来形容这些灰尘是不是有点不够？”若枫眯着眼跟在托尼身后，灰尘蒙眼，双目迷离。
“小同学，你这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呀！”托尼说，“就你这点思想觉悟还考编内？还上战场？得了吧，考完试就去洗洗睡吧！”
“托尼老师，您什么意思？”虽然托尼老师的话语中带了些挖苦，但若枫还是听出了他是想教一些什么。
“战场上的灰尘可比这多得多，”托尼头也不回，“遮天蔽日，炮火轰鸣，灰尘多得能把人给埋了。但你不能眨眼，因为你一眨眼，就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炮弹炸飞，不知从哪里来的子弹射穿，不知从哪里来的匕首刺穿。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你也看不见，因为灰尘迷了眼。”
“嗯，我记住了。”若枫说。
他也只能说这个，他没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道战场直面敌人时有多么可怕。这算是托尼老师给他的一些忠告，或者说是预防针。
“到了。”托尼走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停住，门的旁边有个控制台。他把手放在控制台上，密集的红光出现，开始扫描他的全身。
“身份通过，欢迎您，托尼中将。”一个清脆的机械女声在隧道里回荡。
“中将？！老师您竟然是中将？！”若枫惊呆了。
起义军只成立了短短十年，如果不是建立了像周瑜那样火烧赤壁的伟大功绩的话，是不可能被评为将军的。所以高等将领的数量是少之又少，绝对不超过十个。
可眼前这个管仓库的家伙竟然是其中之一！
“好汉不提当年勇，没什么好炫耀的。”托尼摆摆手直接掐断话头，打开金属门，领着若枫走了进去。
门后是巨大的空间，极高的半圆形穹顶和宛如镜面的金属地板，温度很低，白色的强照灯从高处射下，经过地面反射照亮了整个空间。满屋都大大小小的银色金属箱，积木一般堆积起来，乍一看像是一个个的银色金字塔，放眼望去看不到边。
若枫突然紧张起来，手脚发抖，嘴唇发白，浑身冷汗。
无法言喻的恐惧从心中深处窜起，仿佛有条蛇沿着脊柱往上窜到了脑子里。这种恐惧似乎是来自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冰冷冷的，冷的刺骨，冷的发抖，让人不禁想抱成一团。
若枫缩在墙边，抱膝坐下，浑身发抖，头疼欲裂，像只受惊的兔子。
眼前有破碎的画面闪过，白色……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太阳，极低的温度，一望无际的白色土丘，从世界的一边一直延伸到另一边，它们波涛起伏，漫山遍野，似乎要把整个世界吞没……不！不对！那不是白色的土丘，那是白色土丘般望不尽的被白色床单盖住的尸体！不！还不对！是沾满鲜血的尸体！
好像是一柄巨剑把若枫的大脑劈开，把另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
接下来是无尽的愤怒，破碎的画面带着愤怒开始震动，他似乎在发狂，狂暴的毫无理智，但能把所有东西撕碎。
画面突闪，他似乎躺在手术台上，金属器械的银光，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身体里的疼痛像是爆炸，他能感觉到，某种不可思议的改变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生。
“若枫？若枫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开了破碎的记忆，若枫浑身一颤，脑子渐渐恢复清明。
“托尼老师？”若枫清醒过来，但依然头疼欲裂，眼前时不时还是有破碎的画面闪过。
“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又发呆了？”托尼老师一把把若枫从地上扶起，“单根上次不一样啊，你这次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的流浪狗。”
“不……不是发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若枫按着额头，倒吸着冷气，“刚刚我脑子里多了很多我没见过的奇怪画面。”
“什么画面？”托尼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奇怪。
若枫按着额头使劲儿回想，但之前的画面却变得模模糊糊，好不容易想来了了一点点又很快遗忘，像是触之不及的海市蜃楼。
可越是这样若枫越是烦躁，躁得想把自己的脑子拿出来好好看看！
“想不起来就算了，”托尼老师看若枫一脸难色和烦躁，猜测八成是想不起来了，“这是瞬间记忆现象，很正常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
“瞬间记忆？”若枫问。
“就是想起一些东西但下一秒突然忘记了，”托尼说，“打个比方，你有件事想要和我说，但是看见我的时候却突然忘记了说什么，这就叫瞬间记忆。”
“这……这样吗？”若枫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零件拿来。”托尼抬脚就要走。
“老……老师，”若枫连忙喊住托尼，“能去外面做任务吗？在这里面我不太舒服。”
托尼看着若枫煞白的脸色，点了点头。
若枫从隧道里出来坐到大厅的椅子上，顿时舒服了许多。
他揉着微痛的眉心，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依然回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毫无头绪。
唯一记得的只有满眼的白色和血色。
二十分钟后。
托尼推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从隧道里推到坐在椅子上的若枫面前，说：“这里面是电波手枪的所有零件，刚好十把，你是现在就开始做任务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好多了。”若枫站起身。
“不错，还不是个软蛋。”托尼赞许地点点头，打开了金属箱。
只属于金属的肃杀之气宛如****般铺面而来，它们明明只是安静地躺在箱子里，却依然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如果武器组装完成被它指着脑门，那种压力该会有多大？若枫胡思乱想。
“你准备好了吗？”托尼把武器零件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码好。
“准备好了！”若枫深吸一口气，说。
“任务开始！”托尼从怀里摸出一块表开始计时。
（打码的地方是狂feng暴yu，很奇怪为什么这个词会被和谐……）
第六章 他真的是留级生吗？
若枫动了，动作快得不像话，托尼如果不是有电子假眼的辅助，想要跟上若枫的速度都有些勉强。
从枪支铁制全体、枪上部壳，一直到充能弹夹，组装过程行云流水，毫无迟钝，没有一点纰漏。若枫就像是一支自动流水线，一把把电波手枪在托尼眼下被完美组合。
太快了，托尼从军十年，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快就把电波手枪组装完毕。他曾经见过组装手枪最快的人是这所学院的校长任龙渊，他曾经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在六分钟中内用老旧的零件组装出两把RH-26式手枪。
但RH-31式电波手枪和它的祖宗RH-26式不同，经过时代的发展，前者拥有更加精准的精度和更大的威力，同样的，也拥有更加复杂的制作工艺和组装手法，所以组装起来也会更加麻烦。
可眼前这个留学的小学员也太快了！
若枫的手指如同机械般精密地运转，所有的零件在他手中随他意愿而动，就像是臣子忠于君王。他的大脑也不停歇，目光上下移动。
“啪嗒！”若枫放下最后一把电波手枪，长舒一口气。
幸亏这次没有产生发呆的症状，不然这次的任务又要够呛。若枫心想。
托尼默默地停下计时器，瞟了一眼时间，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零二秒三三。
十五分钟！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组装了十把最新型的电波手枪，每把不到两分钟！
托尼随手拿起一把手枪，扭动电子假眼，电子假眼投射出红色的扫描光，光芒扫描枪身，无数细致入微的数据呈现在托尼面前。
太完美了，完美到想要鸡蛋里挑骨头都做不到。
这真的是一个留级小学员能做到的吗？
托尼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其实并不奇怪，这种组装速度没有十年以上的训练是绝对做不到的，可若枫才多少岁，看这稚气未脱的脸，满打满算也才刚成年吧？难不成他八岁就开始摸枪了？而且上次装炸弹的那次任务可没有这么行云流水，还把自己桌子给炸了。
若枫看着托尼惊讶质疑的表情，内心不禁暗叹口气。
“托尼老师，我做完了，能通过吗？”若枫问。
“啊？啊！”托尼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子做的不错，可以，完成的很好。你现在拿两把电波手枪去检验一下能不能正常使用，检验完后告诉我结果。”
还用检验吗？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要是连这么完美的枪都听不见响，那世界上所有的枪都得哑火。托尼心想。
“好，谢谢老师！”若枫随手拿了两把枪，做好笔记，朝着托尼鞠了一躬，走出了武器库。
托尼看着武器库的门缓缓关上，轻笑了一下，转身朝着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说：“你学生走了，还不赶紧跟上去？”
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高挑的倩影站了起来，倩影主人的眉角和额头处沾了些灰尘。
“师兄，你怎么发现我的？”明祈挠了挠头，完全没有了在若枫面前身为师长的气场，现在都她就像是一个犯了错后然后被哥哥抓个正着的妹妹。
“要是发现不了你，我就不用当这个师兄了。”托尼边说边走进一个隔间，出来后扔给明祈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脸。”
明祈接住手帕但并明天擦脸，而是怯生生地问道：“师兄，您会不会举报我啊？”
“你指的是什么？”托尼拿起若枫组装的电波手枪开始把玩，“跟随任务状态中的学员还是擅闯武器库？”
“都……都问？”明祈弱弱地说。
“都会！”托尼一把把枪拍在桌面上，“你胆子挺大啊！真不愧是‘南天一柱’啊！前一条能把你给革职了，后一条甚至能送你去蹲笼子你知不知道！”
“饶命啊师兄！”明祈连忙抱住自家师兄的手开始求饶，“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托尼都被这个师妹给气笑了，“你当我这儿是旅游景点，还能二刷的是吧？”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明祈看着师兄这个样子可能是真的生气了，顿时慌了神，“我的意思是那什么，那什么……”
托尼噗嗤一笑，挥了挥手，“行了，不逗你了，赶紧去找你学生吧！我怎么可能会举报自己师妹呢？退一万步说，看在你大师兄面子上，我也会放你一马的！”
“大师兄？可是师兄你不是和大师兄……”明祈没敢把话说完。
“他亲自问候若枫，说期待若枫考试的发挥，而这小子也的确是个人才，连着留六年太可惜了，干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托尼说，“行了，你赶紧去找若枫，走远了可找不到了。”
明祈虽然好奇大师兄为什么对一个小学员说这种话，但具体原因如果她可以知道，刚刚托尼师兄就会告诉她了，所以她很聪明地没有问下去。
“好嘞，谢谢师兄！”明祈如遇大赦，夺门而出。
……
……
……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从若枫手腕处的手表里传来。若枫一看，是明祈老师打来的。
若枫接起通讯，面前亮起一个蓝色光屏，明祈老师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明祈老师。”若枫礼貌地问好。
“若枫，任务做得怎么样了？”明祈明知故问。
“这次的任务做得挺顺利的，没有出现发呆的情况，”若枫晃了晃手中的电波手枪，“我现在准备去检验武器，然后去做下一个任务了。”
“那你等会儿再去，你先来我这儿一趟，有些事要和你说。”明祈脸上带着苦笑，看上去有些无奈。
“什么事啊？通讯里说不清吗？”若枫说。
“对。其实严格来讲也不是我找你，是另一个老师。”明祈说，“玛茵老师你知道吗？”
“玛茵老师？是学院那个最强狙击专家玛茵老师吗？”若枫问。
“看来你知道？”
“当然知道，唯一一个十枪百环的狙击手！”若枫有些兴奋。
“看来你小子还是了解一些事情的，”明祈老师笑着说，“就是她找你。”
“她找我？”若枫一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学院的王牌狙击手会来找他，“那行，您在哪里？”
“新日小调，那个最大的咖啡厅。位置已经给你发过去了。”明祈说。
“好，收到，我现在过去。”若枫点开收到的位置信息，挂断了通讯，朝目的地走去。
第七章 外援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不乖乖睡觉，半路跑来堵我是想做什么？”明祈没好气地对身边的女生说。
明祈现在的心情有点差，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追赶若枫的路上被自己室友给扑了个狗吃屎，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社死。
“等若枫来了再说，”玛茵嘿嘿一笑，随后一把搂住明祈的脖子，“哎呀，别板着一张脸了，长得这么好看，都变丑了。来，祈姐，笑一个。”
明祈一巴掌拍掉脖子上的咸猪手，微斥道：“摔个狗啃泥直接社死的是我不是你啊！”
“哎呀，和你跟踪学员比，那算什么啊？”玛茵大大咧咧的，又把手搭回了明祈肩上。
“玛茵你……今天好像很放得开啊？一点也没有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呢？”明祈阴桀桀地说。
“呃，”玛茵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又硬气起来，但声音里的颤抖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我我我……我立功了，硬气一回不，不行吗？”
“立功？你最近没有上前线吧？你能立什么功？”明祈问。
“谁说上前线才能立功了？”玛茵下巴一抬，一脸的骄傲，“我要是能帮到你，不也算是一种‘立功’吗？”
“你能帮到我什么？从咱们俩见面开始，你只对我发起了一次饿狼扑击，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社死。如果你这能称做帮忙的话，我不介意天天帮你！”明祈没好气地说。
“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若枫接取的三个任务，它们的任务等级是什么？”玛茵说。
“当然记得，分别是……”明祈突然卡壳了，终于回想起了自己遗漏的事情。
“是什么？”玛茵笑着问。
“我忘了看。”明祈呆住了，大脑仿佛被雷霆一击。
这是个致命的失误，若枫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失误而丧命，而她也只能在看见若枫尸体和调查报告时才能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然后愧疚一辈子。
但再怎么愧疚，再怎么自责也没有用，事情一旦发生，便无法挽回。
世上没有后悔药。
“好了，别失神了，这还不是还有挽回的机会吗？”玛茵看出了明祈的失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下次注意就行了。”
“下次？”明祈长舒一口气，“我记住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没问的？”明祈问，“那会儿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跟着过来了，而且，不要小看狙击手的情报能力啊！”玛茵挺起对A的胸膛。
“也是，不过还好多亏了你，我没有酿成大祸。”明祈笑着说。
“若枫的三件任务的等级分别是，C，A，A，”玛茵从手腕处的手表里调出一块全息屏，移到明祈面前，“两件A级任务。”
“A级？两件？”明祈认真看着全息屏。全息屏上面显示着若枫的详细信息，某一处写着若枫的任务情况，有两件任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A。
“对，他这个情况，是可以申请编内学员的协助的，不然难度太高了。”玛茵说，“不过别担心，关于这个，我已经申请了，而且那个学员很靠谱。”
“那就行，你做事我放心。”明祈说。
这时，若枫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明老师，我来了。”若枫找到了明老师的位置，来到她们桌前，微微喘气。
明祈老师旁边坐着一个少女，应该是那个王牌狙击手玛茵老师了。若枫没见过玛茵老师的脸，他只在学院的新闻里见过她带着头盔的样子。
“若枫是吧？先坐先坐。”玛茵热情地站起来打招呼，“服务员，再来杯咖啡！”
“玛茵老师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若枫也没废话，直入主题。
他没有空余时间浪费了，后面两件任务都是A级，难度极大，他多浪费一分钟任务失败的几率就越大。
“别急，喊你来是有好事的。”玛茵看出了若枫的急切，“编外学员执行A级任务，是可以申请编内学员的帮助的。”
“真的？”若枫大喜过望。
如果有编内学员的帮助，那任务的成功率肯定会高很多！
第八章 学姐曦茜
“当然是真的，喏，人不是来了吗？”玛茵朝门口方向努了努嘴。
若枫往门口看去，一个女孩在此时打开了门。
这是一个有着橙色头发的女孩子，头发尾部微微卷曲。穿着黑色制式背心，背心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红色格子裙在洁白的大腿处摇晃。细长的小腿骨肉匀亭，每一根线条都青春阳光，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
这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女孩，在她进入咖啡厅的那一瞬间，似乎把户外的春天也带了进来。
不，对于若枫来讲，她就是春天！
这个女孩叫曦茜，是若枫的学姐，也是若枫的精神支柱。
在若枫入学的第一年时，曦茜就能够成为编内学员了，但她因为某件任务的原因，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编内，而是在编外多留了一年，所以，她和若枫相遇了。
和其他同学争先给曦茜学姐问好不同，社恐内向的若枫一个人缩在一边，手里捧着本《入学须知》，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满脸都是“吾不屑与他人相争”的表情。但他心中还是蠢蠢欲动，想着“要不要去打招呼？”，“我该怎么开口？”，“先说一句学姐好？”，想的很多，但脚底似乎生了根，只有眼睛时不时往人头攒动处瞟一下。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在若枫的某一次偷瞟时，两人的视线对上了，惊得若枫连忙低头看书，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脏嘭嘭直跳仿佛鼓响。
女孩微微一笑，朝着这个一言不发的大男孩走去，人群如同流水遇见石头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学弟你好，我叫曦茜。”女孩明快的声音在若枫耳边响起。
若枫抬头，入眼的是比太阳还耀眼的笑容，她的声音轻如春风，温如细雨，在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春天似乎来了，心中的幽暗被瞬间照亮。
“你……你好，我叫若枫。”
……
……
……
“学姐！”若枫惊叫起来。
曦茜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也是一喜，走到若枫面前，“学弟！你怎么在这？这么多年不见，长成大帅哥了！”
“哪……哪有，学姐你才是，越来越漂亮了。”若枫被说的脸红了。
玛茵看着两人，不禁说：“你们两个人……认识？”
“嗯嗯，当年我在编外滞留的时候，他是我的学弟。”曦茜眉眼都是笑，毫不掩饰的开心。
她是真的很开心，这个五年没见的学弟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即使她早已成为了编内学员，但她还是时时刻刻牵挂着这个看似普通的学弟。
“那还真是巧了，你不是接了一个帮助编外学员完成A级任务的任务吗？那个编外学员就是他。”玛茵指了指若枫。
“若枫？编外学员？”曦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留级了，在编外留级了六年……”若枫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渐渐地低了下去。
是啊，废柴如他，在编外留级六年，谁能想到有人竟然能在编外一呆就是六年呢？像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
这下也会被学姐看不起了吧？心里想着“这人什么情况，竟然会是我的学弟？”，“不会吧？留级一年都很少见，他留了六年？”，“这也太废柴了！”等等话的吧？
这些话若枫其实听得多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也就是吊着眼睛，看向其他地方，皮笑肉不笑，就这么过去了。
但这些话如果从曦茜学姐口中说出来，威力肯定完全不一样，他能不能扛得住都要另说。
因为字字如刀。
“这样啊？那接下来的几天，就请学弟多多指教了！”曦茜笑着，满脸阳光，“祝我们，马到成功！”
若枫愣愣地看着曦茜沁人心脾的笑容，好像在什么时候也听过学姐说过这句话。
啊，想起来了，是在五年前，也是快期末考试的时候。
入学的第一年，若枫和现在一样，总是会犯发呆的毛病，所以每次的任务都没办法完成，每次也把明祈老师气的半死，自己也被怒火中烧的明祈老师一顿臭骂。
挨完骂灰溜溜地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若枫都没有回寝室，而是在路上溜达，一路溜达到学校里的人工湖边上，靠着一棵年龄也许比自己爷爷还大的老柳树坐下，呆呆地看着把月光折射的波光粼粼的湖面。柳条下垂着，和湖里的倒影相接，随风摇曳，荡起银光点点。
每次若枫觉得压力大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散心，脚丫子一叉，往后一靠，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那一瞬间都觉得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没关系了，就算你下一秒钟世界毁灭了也得往后稍稍。
“学弟，怎么感觉你马上要出家的样子？”
每次曦茜学姐都像是等着若枫一样，当若枫往一靠，她都会从旁边走来，和若枫一起并肩靠在一起，看着湖面波光粼粼。
“任务又失败了，又挨了顿骂，”若枫苦笑着说，他撑着下巴，看着前方，“学姐，你说，我是不是笨啊？”
“是挺笨的，”曦茜说，“笨死了。”
但曦茜的语气里面丝毫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连你也这么想啊？”若枫的姿势没有变，依然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是啊，你这头猪，”曦茜说，她突然抓起若枫的头发一阵乱揉，把他揉成了一个鸡窝头才停手，“只有傻子才不会想自己是不是傻子，知道吗？”
“学弟，一个人的价值不是看你能完成多少任务，能杀多少敌人，”曦茜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把梳子，一边重新为若枫梳着头，一边语重心长，“而是在于你在别人的心中能占多少分量，是什么地位。”
“如果你能够在别人心里占据了很多的位置，那你就有足够在这世上立足的资本，”曦茜收起梳子，捧起若枫充满希冀的脸，继续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学弟。”
“过几天你就要期末考试了，”曦茜看着若枫的眼睛说，“祝我们，马到成功！”
若枫看着曦茜精致的脸庞，她的眼睛里仿佛印着湖水，波光粼粼，银光点点。
第九章 危险的任务要开始了
那是若枫信心最足的一年，不仅仅是因为那年是若枫入学的第一年，也是因为那年若枫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女孩。
“既然你们两个相互认识，那就省得我去介绍你们了，”玛茵说，“任务没忘吧？”
“记着呢！第一件是暗杀，第二件任务是采集电气矿。”曦茜笑着说。
“行，你办事，我放心。”没玛茵说完又扭头看向明祈，“明老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当然有，”明祈苦笑着说，“你们在那里自说自话，这个学生我还不认识呢！”
“你不认识？曦茜可是编内的大名人！”玛茵一脸震惊，就好像从明祈口中听见她说自己不认识任龙渊一样。
“哦，原来她叫曦茜。”明祈点点头。
“非常抱歉，明老师，”曦茜开口，微微鞠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曦茜，编内学员，之前在编外的时候是玛茵老师的学生，从编外毕业后，也一直和玛茵老师有联系。”
“现在认识了吧？”玛茵说。
明祈没有说话，听完曦茜的自我介绍后，低头摆弄着什么。
没过多久，明祈抬起头，问了曦茜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在编内的成绩怎么样？”
“祈姐！”玛茵连忙低声阻止明祈，“你干什么？这个问题不能问的你不知道吗？”
在编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随意询问学员成绩，因为你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学员有没有上过战场，有没有参加过什么机密任务，如果说出来了会不会“隔墙有耳”，所以大家都心有灵犀，干脆什么都不问。
但明祈却这么做了，不顾忌任何事。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我要为我学生的性命负责，我必须要考虑的面面俱到，”明祈的声音没有压低，一双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玛茵紫粉色的瞳孔，“我可不想因为我的失误而后悔莫及。”
“祈姐……”
曦茜听着两人的对话，说：“其实就算明老师不问，我也打算跟您说明我自身的情况。我在编内呆了五年，每年的期末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在前线执行过的A级任务不下五十件，成功率百分之百。去年有一件A级任务，任务名称叫‘冰海行动’，您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号称是有着S级难度的A级任务，”明祈说，“这个行动可以说是起义军对皇室造成最沉重的打击的一次行动，因为在这次行动中，起义军直接夺取了皇室接近一半的领海，大大地削弱了皇室海军的实力。”
“我参加了这次行动，”曦茜轻声说，然后自嘲般笑笑，“虽然不是主力。”
“你参加了冰海行动？”明祈皱了皱眉，“但据我所知，这个任务好像不允许学员参加吧？”
“我是特批的，”曦茜说，“这事儿玛茵老师知道。”
明祈看向玛茵。
“对，这事我知道，还是我帮她申请的呢！因为成绩特别拔尖，校领导就特批了，”玛茵点点头，“但可惜不是主力，只是后备军。”
“能特批参加任务，看来能力确实不俗，”明祈说，“那我就放心了，去完成任务吧，一切当心。”
“是！”若枫和曦茜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