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悦来客栈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希望能找到个避雨的地吧,应该能躲过去……吧?” 傅雨一身青衣布衫,背上背着个书箱,俨然是个书生的模样。 他抬头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紧皱眉头,眼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乌云正滚滚从天边席卷而来,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倒是和他的人生处境有些相似。 风也越来越急,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当中,得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迫在眉睫。 这雨眼看着就要来了,傅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如果能找到户人家避避雨,也好过在野外得多。 他运气比较好,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客栈,这也是在去梁洲城路上的唯一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此时在如此大雨的逼迫下,赶往客栈避雨的远不只傅雨他一人,路上偶尔能碰到一些商贩。 甚至有佩戴兵刃的江湖人士。碰到这些凶悍的江湖人,傅雨都是低着头离得远远的,生怕和他们对上眼神。 轰隆隆——淅沥沥—— 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傅雨头顶的天空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滴打在他的脸颊和后劲上,一阵冰凉,钻入皮肉的凉意让他不由精神一振。 一路小跑,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是看到了客栈,傅雨面露喜色,脚下如同生风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向客栈大门跑去。 “悦来客栈”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的眼中,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悦来客栈真是个庞大的产业,四处都可以看到他的分店。 他一边腹诽一边避雨,走的急了却是没有注意旁边有人。 嘭! 傅雨与一大汉在门口撞了个人仰马翻,错了,是傅雨人仰马翻,对方纹丝未动。这个壮汉身怀武功,显然是个江湖人。 二人都急于进屋避雨,却是都没有注意旁的事情。 傅雨应声倒在地上,背上的书箱被打翻,里面的书撒了一地。 他被撞的头晕眼花,又因为下了雨,地上泥泞不堪,衣服上也沾了许多泥,这时肩膀上的疼痛传来,“嘶——”疼得他直吸凉气。 “这位秀才,你没事吧?”这撞人的大汉倒是先反应过来,看他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刚才这一撞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大汉说着,一把扶起了傅雨,并问到:“可有哪里伤着?” 傅雨拍了拍身上的土,嘴里斯哈着气看了看这大汉,心想这大汉长相颇为粗犷,人却是和善得紧。看来不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是凶神恶煞的。 傅雨挤了个似痛非痛的笑容,道:“没事没事,大哥你不必在意,我这接了些地气倒是精神了许多,哈哈,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搞得那大汉也是一愣,跟着傅雨的正经表情一起凝重了起来。 只听傅雨说到:“不过我可不是秀才,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 傅雨打了个趣,与其说是风趣,倒更像是在掩盖心中的后怕,反正气氛倒是缓和了少许。 大汉不禁莞尔:“哈哈,是在下失言,是举人老爷,是举人老爷!人没事便好,可是弄脏了这些圣贤之书也是我的罪过,应当赔罪才是。”说着便帮傅雨捡起了地上的书。 刚收拾好书,天空便轰隆隆传来一声雷鸣,大雨霎时倾盆而至,二人急忙进入屋内避雨。 此时天色已晚,且这雨恐怕到深夜也未必会停,傅雨只好开了间房,等明天雨停了再赶路。 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又下着雨,虽然有这么间客栈,但是这世道杀人越货的黑店比比皆是,黑道上的强人也喜欢挑这个点儿这种地方下手,傅雨在天桥下听说书先生说过很多这种桥段。 想到这些,他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客栈还挺大,上下有两层楼,此刻一楼大堂中倒是坐有几桌人,或是饮茶,或是用餐。大多都是些江湖人,明晃晃的刀刃十分瘆人。 傅雨换了身干净衣服,也准备到大堂去叫些饭菜果腹。 到了大堂,便看见刚才撞他的那个大汉在向他打招呼,这一会儿大汉已经叫了一桌子酒菜,正准备去叫他来一同用餐,给他赔罪。 “大哥,你这是何意啊?”傅雨来到桌旁,却并未入座。 “举人老爷,莫要大哥大哥的,叫我雷登明就行,快些入座,雷某方才冲撞了相公,弄坏了您的书籍,都说这圣贤书是读书人的命,我这用区区一桌饭菜赔罪,不成敬意,还望相公原谅。”大汉抱拳望着傅雨,一脸歉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雨显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酸腐之人,便笑着入了座,抱拳道:“承雷兄美意,雷兄也莫要举人老爷的叫了,在下傅雨。” 雷登明见傅雨这般豁达,全没有一般书生的酸儒之气,顿时喜笑颜开,并给傅雨斟酒赔罪。 一边斟酒,雷登明说到:“我说傅雨兄弟,你这举人老爷怎么没有谋个一官半职当当?这出门在外,前呼后拥不好过你独身一人?也不用在下雨天这般落魄。” 傅雨与雷登明碰了碰杯,一口喝掉了满杯的老白干,辣的他嗓子眼生疼,呵着气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大嚼一番咽了下去方才舒服了一些,说到:“这可说来话长了,小弟我一身傲骨,怀才难遇啊!唉——” 雷登明一听这话,两眼发光,连忙又给他满上了酒,道:“那就慢慢说来,老哥我对你们这些文人的悲情很是关心啊!” 这厢正推杯换盏,那边客堂大门嘭的一声被人推了开,一阵凉风和着雨水灌进大堂,堂中坐着的众人无不紧张站起,仓朗朗拔出手中的宝剑宝刀,没有兵器的也紧握着拳头,一时堂中气氛十分紧张。 凉风夹着湿气直扑傅雨面颊,弄得他睁不开双眼,他刚喝酒暖和一些的身子也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酝酿的醉意一下子全部退去了。 大堂里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受,怒目注视着是哪个不开眼的进来了。 只见门口出现了三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身上的蓑衣斗笠都是湿漉漉的,雨水牵着线地往下滴。 三人一边脱下身上的蓑衣斗笠,一边跨进屋来,其中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进了门来,“他奶奶个腿儿,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爷赶路的时候下,真是晦气!” 三人进了店已经摘了斗笠蓑衣,豁然露出了腰间佩戴的宝刀,堂中众人无不眼神一跳,数人眼神交换,便收回了注视三人的目光。 第二章 恶人云集 那名骂骂咧咧的男子感受到了堂中紧张的气氛,还有那些已经出鞘了的刀剑,讥笑一声,说到:“你们紧张个锤子,哥几个避雨,不然鬼才来这个破地方。” 小二小跑过来,笑脸相迎,道:“欢迎几位贵客,请这边坐。” 这时傅雨才看清楚,这三人是两男一女。 那个骂骂咧咧的中年人,四十来岁,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神四处乱瞟,说他是土匪傅雨都信。 另一个男子看着年轻许多,面色白净,英俊潇洒之中又有一丝秀气。 最后一位女子,一身青黑色便服,柳眉绛唇,面色红润,双眼湛湛有神,如此美艳绝伦,偏偏她面无表情,走路似有一阵轻风,三分英气中透露出一股端严,傅雨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个中年人骂骂咧咧着,路过一张桌子旁时便顺手抄起别人桌上的酒壶就来了个一口闷,喝完酒砸了咂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大呼一声:“暖和!”很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那桌子上的客人大怒,起身便要找他理论。 啪!一锭银子砸在这桌子上,声音清脆响亮,说到:“这是酒钱。”这是另一个青年男子,他扔下银子便走开了,这桌子客人看他们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心底便怕了几分,惹他不起也只好作罢。 这三人中的那个女人进门便径直到了大堂一张空桌旁坐下,小二识趣地上了热茶。 这突然到来的一幕让堂中的众人心思各异。 “这三人怕是来者不善。”雷登明低声和傅雨说着,眼神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那三人。 “嗯,我等饮自己的酒,不去招惹他们自然也不怕他什么。” 对雷登明的话,傅雨深表赞同,这三人雨中行色匆匆,踹门而入、抢酒喝,行事颇为嚣张跋扈,且随身携带着兵器,不管谁看都知道他们绝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这个世道还有几个是善类呢? “这三人进屋时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气息都是非常平稳,一点儿都不像行色匆匆的赶路人,特别是那女人,十分厉害。”雷登明仍在悄悄地打量他们。 “最近梁洲突发了诸多惨绝人寰的命案,看这这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怕不是……” 听了雷登明最后的半句话,傅雨一惊,鬓角已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时他想起来了,几天前梁洲地界发生了一起大命案,庆陵河上一条商船被歹人袭击,全船四十九人尽数被害,无一幸免。 听说被害之人的遗体没有一个能看出人样,实在是惨不忍睹,去勘察现场的捕快和刑名回来后几天都吃不下饭。 “雷兄你是说……”傅雨被惊得差点儿大叫出声,雷登明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傅雨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压低声音道:“雷兄你是说这凶手便是他们?!” 雷登明点了点头道:“想必前几天庆陵河上的惨案傅兄弟也有所耳闻,实在是轰动全国的惊天大案,都武司最近四处严查,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这三人做的,何况他们也不见得就一定是歹人,傅兄弟不必惊慌,我们自饮我们的酒便是。” “雷大哥所言极是,是小弟失态了。”傅雨额头已经浸满黄豆大般的汗珠。 若这三人真是凶手,与三个穷凶极恶之徒共处一室,还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天晚上不仅月黑风高,而且还下着暴雨呢,这不正是歹人们的良辰吉日吗? 他一个柔弱书生,在这般境况下没有被吓破胆已是不易。 顾不得再与雷登明饮酒,告了声罪便准备回房紧锁门窗,蒙头大睡,只愿今夜无事,明日能安然到达梁州城,办完事儿就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那三人的桌子正好死不死的挨着楼梯口,而傅雨的房正是在二楼。 傅雨畏畏缩缩地向上二楼的楼梯走去,经过那三人旁边时,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觉得腿肚子在转筋,只求他们注意不到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你过来一下。” 咯噔!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平淡而清亮,煞是悦耳,但是听在傅雨耳中却如同凛冬的寒风,那三人就在傅雨身后,他自然知道是那个女子在说话。 这女子突然说话,大堂中众人都投来目光,一时间堂中变得落针可闻,只听得到大雨拍打在屋顶瓦片上的噼里啪啦声。 傅雨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片刻,腿肚子已经开始抽筋,只得用手扶着楼梯的栏杆故作镇定地继续往二楼走,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啪!然而事与愿违,一只大手拍在了傅雨的肩膀上。 傅雨艰难地回头,一张凶恶粗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正是那抢酒的中年男子! 傅雨心中哀嚎,这个人刚才的行事作风,傻子也知道他定是不好惹之人。 “喂,我家大姐叫你呢,你聋了?”声音低沉有力,如一记记重锤砸在傅雨心头,咚咚作响。 “没……没有,我……我就是有些……有些受宠若惊而已。”傅雨战战兢兢,毕竟对方可能是悍匪,这不能怪他胆小。 见此情景,不远处的雷登明双拳紧握,默默运转体内玄功,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三人的一举一动,情况稍有不对他便会立即出手! 只见傅雨被“请”到三人桌旁乖乖坐下,青年男子好像将个什么东西给了傅雨,那女子嘴巴动了几下,好像是在和傅雨说什么,但是怎知是雨声太大还是那女子声音太小,其余人什么也没听见。 傅雨听了女子的话,看了那东西后踉踉跄跄地上了二楼回房去了。 大堂又再次陷入了寂静,一股无形的压迫从三人散发出来,席卷堂中各个角落,众人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各自怀揣着心思,陆陆续续回房去了。 雷登明饮完瓶中最后一杯酒,也回房去了,大堂中只剩下了这奇怪的三人。 今夜,注定许多人难以入眠。 外面仍然是暴雨狂风,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在这昏暗的灯火中,那女子的容颜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那在摇摆的火光中闪亮的双眼却散发着弥天的冷漠。 “大姐头……”中年男子压着嗓子凑近说到,并向那女子投去了询问的眼神,旁边的青年男子也是一样询问的看着她。 女子放下茶杯,轻启朱唇,说到:“不急。” 第三章 三人三马 在大雨来临之前,还有三人三马在进梁州城的官道上疾驰。 这三人轻装简从,除了随身携带的兵器就只有背上的一个小小的包袱。 “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得加紧点儿脚步,若是在这被耽搁,怕是会生些变数。” 卢锦年看着天空越来越密的乌云,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向着旁边的二人催促说。 “老卢,莫要急,这前方我记得有一家客栈,我们肯定能赶在下雨之前到。”李大江说到,他倒是神情轻松。 卢锦年神情凝重,说:“我们此次护送的东西干系重大,难保敌人没有伏兵,况且你忘了我们是经历了什么才走到这儿的?上次的尾巴怕是我们也未必甩掉了。” 卢锦年说完,另外两人也是一脸沉重,显然是想起了路上遭遇的事情。 卢锦年长叹了口气,他只希望雨不要来得太早,最好能在他们赶到梁州城后再下,但是这显然是他的一厢情愿,刮在脸上风已经愈加猛烈,大雨想必顷刻便会到来。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背上的包袱,将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只想能快上一两分也是好的。 紧赶慢赶,雨还是来了,顷刻间便是瓢泼大雨。 雨水实在是太大,别说人看不见路,那马都被雨水蒙了眼,根本走不了,看来连夜赶往梁洲城是不可能了。 “老卢,怎么办?”一向冷静的郑化也有些着急了。 “还能怎么办?只好投宿了,今晚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待雨势一小就马上走!” 三人到客栈时,大堂里已经坐了许多人。 三人行色匆匆,一步未停,在柜台交了钱便直接上楼了,当时正在与雷登明喝酒的傅雨见此也多留意了几眼,不过随即便被雷登明的热情淹没了。 三人只开了一间房,进了客房就就紧锁门窗,一步也没有出来过,茶水饭菜都是直接让小二送到房门前,不管是坐是躺,三人的包袱从未离身。 此地离梁州城半天路程不到,三人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但是卢锦年此刻忧心忡忡,正所谓夜长梦多,他们在路上多耽误一刻,情势便危急一分。 此时被暴雨阻挡在这荒野间的客栈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是真的担心出什么岔子。 不知怎的,自他踏入客栈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心神不宁,也许是他太过于紧张了的原因,他心里如此想到。 三人围坐一桌,卢锦年低声说到:“为保万一,我再确认一遍,若是情况有变……”话说一半,他紧紧瞧着李大江、郑化二人。 “散!”郑化、李大江异口同声悄声应到。 卢锦年点了点头,继续低声说到:“这客栈自我踏入那刻,我便觉得有些古怪,这荒郊野外的,虽说梁州城近在咫尺,但是我等也不能有丝毫大意,今天晚上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异动!” 一向行事冷静的郑化点了点头,说到:“就在方才有两股暴虐的气息闯入了这家客栈,即使他们在极力地掩饰,我还是感受到了他们有一瞬间地情绪波动。” 卢锦年眉头紧锁,说到:“今夜都不要眨眼,待……” 砰! 卢锦年话还没有说完,从客栈大堂处传来一声巨响。 随即而来的是一个男子的叫骂声,郑化一闪到了门边,将门虚开一个小缝,查看外面发生的状况。 观察了几息时间,郑化轻轻掩好门,转身坐回原位,低声说到:“三人,两男一女,衣着普通,携带有兵刃,武功不凡,没看清面容。”顷刻间,郑化将情况清楚地说与二人知晓。 李大江急切地把眼光投向卢锦年,问到:“做何应对?” “稳住,先静观其变,他们如此声势张扬,想必不是为了我们而来,应该是路过避雨的江湖游侠!”卢锦年略作思考后回答道。 三人之间又回归了安静,坐成一圈且包袱从不离身。 客栈大堂里,那穿着蓑衣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进了店来,抓起旁边一张桌子上的酒瓶就是猛灌,这可把正在吃菜的陈其德气得跳脚。 他与封立人长途跋涉,一口气跑了两三百里路没有休息,好不容易在这儿总算消停了会儿,吃点儿东西喝点儿小酒解解乏,却突然冒出个粗野莽夫打扰了他的清静。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陈其德大怒,起身便要找他理论。 封立人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并起身赔笑,道:“大爷尽管喝便是,我这兄弟无心之言,莫要怪罪。” 啪!与此同时,那与粗鲁汉子一起来的青年男子将一锭银子掷在桌上,说了句“这是酒钱”便离开了。 陈其德虽怒火中烧,却也知道他二人此行不便于高调,打草惊蛇就等于有可能空手而回。 他们从雍州一路追到梁州,八百里路程,跑死跑活的,都快赶上朝廷送边关急报的八百里加急了,这还得防着人给你使个绊子什么的,想想就是一肚子气。 “江湖之中藏龙卧虎,况且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能少惹麻烦就尽量避免,待此间事了,再与他算账也不迟。”封立人在扒拉饭菜的间隙,头也不抬,用只能陈其德听见的细微声音说到,仿佛他一直都在专心吃饭,没有干其他事情。 另一边,傅雨在听完雷登明的话后,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鼓起勇气回房而经过那三人座位时,被女子叫住了。 在那中年男子如铁钳一般的大手下,傅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乖乖地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刚坐下,青年男子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片递到傅雨面前桌上,问到:“认不认识?”说完紧盯着傅雨的脸,注意着傅雨的表情变化。 傅雨看着纸片一脸疑问,这纸片上面画了个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鬼画符一样,这东西他从未见过。 “没见过。”他老实回答,头摇的向拨浪鼓一样。 青年男子抱着手,眼睛一直盯着傅雨的脸部表情和眼神。 中年男子左手放在桌上,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宝刀刀柄,他在留意青年男子的信号。 而那女子一直在饮茶,好像对其他事情一点儿都不关心,包括刚刚被她叫住的傅雨。 第四章 粗鲁女子 “没见过最好,没事了,你自便吧。”青年男子放开抱着的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细细品了起来。 中年男子右手松开了刀柄,拿起酒壶就开始往嘴里怼。 “不想死就快点儿走。”女子终于又说话了,语气十分不善,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傅雨如蒙大赦,抬起脚丫子就上了楼,进了房间关好了门窗。 方才他近距离与那三人坐在一起,总算瞧真切了那女子的样貌,这女子眉如远黛、唇若丹朱、手似柔荑,论容貌当真绝色,可惜眼神里尽是冷漠之色,还暗暗有些许杀气,最重要的是,说话太难听,什么叫不想死就快点走?明明是她让过去的,最后还恶语相向? 什么玩意儿!简直粗鲁不堪! 傅雨如是想到,暗中把那美貌却十分粗鲁的女子贬损了一把。却不曾想,他这般胡思乱想地贬顺别人的作为,真是对不起“书生”这个身份。 等傅雨上楼后,青年说到:“看他的表情,是真的不认识这个杀手标志。” 此刻大堂中,陈其德、封立人小饮几杯后也回房去了。青年男子品了一口香茶,道:“刀剑无眼,这书生怕是要做枉死鬼了。” 中年男子豪饮了一口,咂了咂嘴,说到:“这怪得了谁,大姐头刚才还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嘿!人家小秀才一点儿都不虚,呲溜回房睡大觉去了。” 青年男子瞧了瞧那“美貌而十分粗鲁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大姐头说那话的语气,怕是不被误解都难啊,估计他还以为大姐是个粗鲁的山贼,动不动就让人滚开,你没有看到刚才书生走时如蒙大赦的样子吗?” “美貌而十分粗鲁”的大姐头送往嘴边的杯子一顿,疑惑说到:“是吗?” 青年男子和中年男子皆点头。 “好吧,我的错。”大姐头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认错倒是挺快。 此时误解那美貌而粗鲁女子的话的傅雨,仍然认为刚才女子是让他滚开点,而不是从这客栈滚出去逃得远远的。 雷登明在傅雨回房后,将酒瓶中最后一杯酒饮完便也回房去了。 此时,大堂中只有“美貌而粗鲁”女子一行三人。 青年问到:“我们是直接上还是仔细策划一番?” 那中年男子喝了一口酒,砸了砸嘴,到:“策划什么?这等小事,大姐头和你就不该来,有我岑某一人足矣,你们白跑这一趟,还挨了大雨,何苦这不是?” “你喝你的酒多什么嘴?”青年骂了一句,看了看粗鲁美女的表情,接着说到:“以防有什么差池,我们还是在附近好生侦查一下为好。” “不急。”女子轻声说到,自顾自地品着手里的香茶。 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又顿顿顿地大喝了几口白酒,脸色变得愈加红润,说到:“不急便不急,反正岑某一只手就能搞定,二位只需在此给我掠阵便可。” 青年男子脸色不愉,道:“你能否少灌些黄汤,胡言乱语,体统全失,莫要误了此间大事。”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说到:“我这老毛病犯了,不多喝点儿,冷得慌。诶,先别说这个,待会儿你们且看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杜儒客只需在旁摇旗呐喊,拍掌助威便是,哪里来的那些婆婆妈妈的话。” 话说那被蓑衣中年男子抢了酒喝的陈其德、封立人二人,他们一回到二楼房间,瞬间便调整呼吸,将脚步声控制到微乎其微。 哪里还有半点商人的样子,一改方才在大堂内的隐忍劲儿,眼神里满是杀气。 几个呼吸间,二人已经出了房门,来到傅雨门外,陈其德将手放在门闩处,体内玄功运转,一股内劲从他手掌传到门上,门闩立时崩断! 如此情景却只是发出一声轻微地闷响,这陈其德的手段竟是如此厉害! 这二人有如此手段,竟然要对付傅雨一个书生,令人费解。 打开房门,封立人两步迈出就已经到了傅雨床前,陈其德守在房间正中,防止傅雨从门口或窗户逃脱。 二人配合天衣无缝,如此默契程度,他二人定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二人并不想惹出太大动静,这里毕竟是梁州而非他们主子的雍州,悄悄地把东西拿到手最好,免得横生枝节! 封立人抽出他的武器,两把雪晃晃的短刀,双手运足真气一齐向床上砍去。 就在封立人以为要得手之际,傅雨竟然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同时真气灌注右手,一掌拍向封立人大腿。 封立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往旁边一滚闪避了开来。傅雨一击未果,转身便是一掌,拍在了墙壁上。 砰! 木屑四处飞溅,木板做的墙壁被傅雨硬生生拍出一个大洞。 洞口出现的一瞬间,傅雨身形一闪便钻了进去。 什么书生?分明也是一个修炼之人。 封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晃了晃神,但是他已然是老江湖,眨眼睛便回过神来,紧跟傅雨身影向那墙上的洞口追了过去。 在他穿过洞口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浑厚的掌力所笼罩,根本来不及躲避,他只得运足真气一掌向那掌力袭来的方向拍了过去。 轰! 客房中发出震耳的轰鸣,两股掌力相撞,竟是旗鼓相当。 两股掌力相撞的余波向四周暴虐冲击,屋中桌椅板凳尽数被轰得粉碎,门窗也是四分五裂! 不等封立人反应,一道刀光一闪,径直向他脖子砍来。 刀光的杀气如同实质一般已然触到他的后颈的皮肤,封立人一弯腰躲了过去,同时挥出了手里的两把短刀,与那再度袭来的大刀战在一起。 刀光四闪中,火花四溅,木屑横飞。 这是怎么回事? 话说当时傅雨一掌在墙壁拍出大洞,进入的是卢锦年三人的房间,这突来的变故也让卢锦年三人措手不及。 当时卢锦年想都没想就一掌拍了过去,与那来袭之人封立人双掌相击,封立人仓促应对竟然不输他半分让他大吃一惊。 李大江也反应过来,一刀便砍了过去,终于,那来袭之人躲闪了一下,他便又一刀砍了过去,这空档间,李大江大喊到:“散!” 卢锦年与郑化未做半分犹豫,立马夺窗而出,飞奔而逃,隐入了大雨倾盆的夜色当中。 第五章 金刚掌力 傅雨在闯入卢锦年三人房间瞬间便躲了开去,让封立人直接迎上卢锦年那一掌。 同时,傅雨跳下二楼,准备逃入雨夜中,乘着大雨与黑夜的掩护,连夜逃往梁州城。 哪知一直防备的陈其德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其德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傅兄弟,我们追了你一路了,见着老朋友你不打个招呼就想走,未免太失礼了吧?” 失礼你奶奶个腿儿!傅雨差点破口大骂。 或许是他扮书生时间长了,一时间还没有转换过来,尚有些书生的矜持,没有把脏话骂出口来。 傅雨也摆了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说到:“陈大哥客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梁州城就在眼前,小弟认得路,不劳烦二位大哥了,回去后记得替我向大公子和老爷问个好。” 陈其德面色和善,温笑着说到:“正所谓送佛送到西,还是让我再送送你吧,至于向大公子和老爷问好这种事情,我觉得到时候我提着你的人头去,让你亲自前去问好比较妥当!” 傅雨也不生气,笑道:“陈大哥未免太自信了一些,这么多天了,咱也没有少打过交道,就凭你?” 陈其德冷笑,讥讽道:“傅兄弟脚上功法确实了得,每次都能从我们眼底溜走,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大公子大院里养的那条狗了,跟你一样,也是特别能跑,哦,对不起,瞧我这话说的,傅兄弟你怎么可能跟大公子的狗一样呢?毕竟大公子的那条狗金贵着呢,它可不吃屎。哈哈哈——” 陈其德说完狂笑不止,能大骂一下这个让他们吃了不少苦的元凶,他心情很舒畅。 傅雨被气得不轻,冷笑回到:“你与封立人不就是你家大公子养的狗吗?吃不吃屎你自己不清楚吗?” 陈其德笑声戛然而止,见嘴上功夫没占到便宜,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双拳真气运转,平地生风,声势浩大,直接向傅雨攻击而来,拳劲磅礴,招招封住傅雨的后路。 傅雨正欲闪避,陈其德的拳头已经向他打了过来,由不得他继续避退,只得瞬息之间从丹田提起一缕真气运到掌心,与陈其德来了个硬碰硬! 砰! 拳力与掌力撞在一起,傅雨感觉自己拍在了一座山上。 巨大的反弹力把他推了出去,一下撞在客栈的柱子上,柱子咔嚓一声断作两截。 他顾不得如同火烧般疼痛的后背和发麻的手掌,起身便往外逃去。 陈其德也不好受,虽然他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脚,但是傅雨掌力中附加着一缕奇怪的真气。 这缕真气通过傅雨手掌传到了他的拳头,从而在他的手臂中肆虐,让他整条手臂都如同针刺蚁噬一般,又麻又痛,提不起一分力气。 且他一时竟无法除去这缕真气。眼见傅雨已经逃走,他也顾不得手臂的异样,随即追了出去。 傅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自然也被惊动了。 雷登明第一时间便冲出房门,看到卢锦年、郑化遁入雨夜中,随即就追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美貌而粗鲁”的女子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虽然有些惊异,但是随即也追了出去。 卢锦年、郑化一出客栈便极速飞奔,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大雨下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即使如此,二人也不敢片刻停留,一直朝梁州城方向而去。 这般大雨的夜晚,即使二人武功再高,要不了多久二人就会筋疲力尽,到时若是遇伏就只有任人宰割了,而此地距梁州城足有百里之遥。 雨越来越大,卢锦年不知自己跑了五里还是十里。 不管几里,那追击他们的人显然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这会儿功夫已经快追上他们了。 卢锦年当机立断,二人绝不能一直这样跑下去,必须留下一人阻击追兵,让另一人找机会逃回梁州城,不然两人都要折在这儿。 “散!”卢锦年一下子停了下来,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郑化脑袋一震,猛然回头去瞧已经停住的卢锦年,尽管这雨夜中看不见卢锦年的表情与眼神,但是那岿然不动、如同大山耸立的身影透出的决绝与坚定,郑化一瞬间便心领神会。 “珍重!”一定要活着回来!郑化心中大喊。 旋即,他低吼一声,脚下气力仿佛凭空增了几分,速度也更加快了。 卢锦年刚送走郑化,一股磅礴的气势就向他卷来,一瞬间瓢泼的大雨都被荡开了,留下一个没有雨水的小范围空间。 卢锦年想都没想,便使出浑身真气,一掌拍了上去,对方太过强大,容不得他有半分保留。 当! 仿佛一掌拍在了一口大钟上,卢锦年被震得后退三步,而被卢锦年拍中之人则飞了出去,传来一连串树木枝桠断裂的声音。 嗯?这有点出乎意料,来的不是一个高手吗?卢锦年疑惑不已。 “哦?你倒有些手段,能硬撼我的铜尸,你这副好皮囊我倒有些舍不得破坏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夜里出来。 “我在此地等了你们几天了,如此这般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卢锦年大惊失色,“铜尸?你是炼尸人!” 雷登明冷笑,说到:“哼!见识倒是不错,你这释门的金刚功也有些火候,本座爱才心切,你自尽吧,免得弄坏了你这具好尸!” 卢锦年大怒道:“我呸!邪魔外道,我释门专克你们这些妖人,今日我便要为世人降魔除妖!” 这雷登明使的是炼尸法,这是一门阴邪的功法。 而卢锦年练的金刚功阳刚纯正,可以说与阴邪的炼尸法如同水火,难以共存。 但是谁能更胜一筹,那还得看使用者的功力高低了。 雷登明不屑道:“今日若是释门的高僧在此,或许我还会忌惮三分,就凭你一个俗家弟子?哼,不自量力!” 说完他双手掐诀,铜尸便向卢锦年袭去。 铜尸带有阴寒狠毒的尸气,若是被它打中,尸气侵入体内,必死无疑。 卢锦年深知这炼尸法的厉害,不敢大意,且又不能后退半步,必须要把这炼尸人拖住,让郑化有时间逃离。 这样想着,卢锦年双手合十,一脸肃穆,体内急速运转金刚功心法,这金刚功至正至阳,正是邪魔外道的克星。 只见卢锦年全身散发出一层薄薄的金色荧光,如同一尊金身罗汉,宝相庄严,突然,他便一掌向袭来的铜尸拍去。 “大力金刚掌!” 第六章 强弩余威 当! 铜尸再次被卢锦年拍飞。 雷登明脸色阴沉得滴出水来,他的铜尸号称铜皮铁骨,十分坚硬,此刻却接连被卢锦年拍飞了两次,怎么不叫他生气? 卢锦年虽然拍飞了铜尸,但他却是并不好受。 那铜尸身上的尸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在他的手臂中窜动撕咬,若不是他有金刚功护体,这一个回合他便往生极乐了。 而此时雷登明却突然再次发难,一掌向卢锦年拍来,卢锦年来不及躲避,右手又是一记大力金刚掌迎了上去。 砰! 卢锦年右手衣袖瞬间粉碎,布屑飞溅,整条手臂都忍不住地颤抖。 雷登明一击得手便退了回去,冷眼看着痛苦的卢锦年。 雷登明这一击已将更多的尸气打入卢锦年右手,就算有金刚功护体,心脉得以无碍,但是正邪相冲,卢锦年体内此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痛苦不已。 “区区金刚功,也敢与我炼尸神功抗衡?” 雷登明以为得手,向卢锦年走去,准备夺他的包袱。 哪知道卢锦年竟然强忍钻心的疼痛,飞起身来,身上金光浑厚了三分,抬起左手又是一记大力金刚掌。 雷登明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匆忙招架。 砰! 双掌相击,雷登明后退数步。 卢锦年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雷登明怒火中烧,冷哼到:“哼!垂死挣扎!我看你还能使出几次大力金刚掌!” 卢锦年神情萎靡,他颤抖着爬了起来,艰难地盘起双腿。 此刻他双臂受伤严重,那阴毒的尸气在他体内肆虐,尤其是双手,犹如负载了万斤重担,动一下都很困难。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举起了双手,在胸前作合十状,用出气多进气少的声音虚弱不堪地说:“金刚功法深不可测,怪只怪我修为浅薄,不能用它收服你这妖人,丢了师门的颜面,不过我释门功法如海,今天定让你这妖人伏诛于此!” 卢锦年此刻心中出奇的平静,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尽量多为郑化争取些时间?况且鹿死谁手尚且没有定论呢。 想到此,他的眼神逐渐坚定,口中颂唱着难明的经文。 渐渐地,他就像一个老僧一样,整个人变得古井无波,散发着庄严的气息,见者如同沐浴在阳光里一样,雨夜的寒冷仿佛都被驱散了。 如此景象,雷登明大感不妙,不再啰嗦,手中掐诀召来铜尸向卢锦年飞去,接着体内邪功运转,双掌弥漫着一团阴森的尸煞之气,与那铜尸一同向卢锦年攻去。 如此全力一击,雷登明敢断定卢锦年必然殒命当场! 在他即将到卢锦年近前时,见卢锦年仍然闭着双眼,以为得手,一掌向卢锦年天灵盖拍去。 这一招,他觉得卢锦年必死无疑。 可是正是这时,卢锦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一片祥和,他缓缓伸出了双手,一手印在铜尸上,另一手印在了雷登明身上。 邦!砰! 铜尸一掌轰在卢锦年的右掌上时,雷登明几乎同时与卢锦年左手对轰了一掌。 铜尸应声再次飞了出去,砸断了一大片树木,在林中生造出了数丈长的空地。 雷登明在与卢锦年对上掌的一瞬间便大感不妙,当时卢锦年掌上金光大胜,一股至刚至阳的真气从卢锦年掌上传了过来。 他想收手已然来不及,随即他在惊骇与不解中便倒飞了出去。 他极力压制也没有压制住不住四脏六腑中的伤势,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和雨水一起洒在了地上,然后砰的一声摔在了泥泞中。 卢锦年缓缓地站了起来,脸色已不复刚才的苍白,红润得犹如未受丁点儿伤一样。 雷登明从泥泞中爬了起来,擦拭着嘴角的血。 呸!一口血沫吐在泥浆中,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卢锦年,咬牙切齿道:“不愧是大藏寺弟子!” “卢某愚钝,只习得些粗浅功夫,向来不敢以大藏寺弟子自居。”卢锦年声音浑厚有力,一点儿都不像刚受过重伤的人。 “牙尖嘴利倒是颇得那群秃驴的真传,方才还是重伤不起,现在却是生龙活虎,如此夺天造化之功法,啧啧,大藏寺名不虚传,不过既然是夺天之秘法,反噬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想必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吧,啊?哈哈哈!” 雷登明说完便放肆地狂笑不止,他已经猜到了卢锦年功法的弱点就是不可能支撑太久。 “强弩之余威,也是强弩!今夜也能让你伏诛于此。” 卢锦年不怒不悲,双手合十,声音平淡无奇,甚至被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三分,听得都不是很真切。 雷登明笑声一收,满脸狰狞,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今日便领教领教大藏寺的手段,我且看你还能撑多久!” 说完,他便操控铜尸一起向卢锦年攻去。 卢锦年伸出一只手掌,他这一掌出招缓慢,却是浑厚得如同一座大山。 连周围的雨滴都被他的掌力弄得仿佛在空中停了一刹那。 眼看铜尸已经到了他跟前,他把这一掌印在了铜尸胸口。 “般若掌!” 砰的一声,那铜尸胸口碎裂,倒飞出去砸断一路树木。 等雷登明将铜尸召回时,他终于看到铜尸胸口前后透亮的掌印,这铜尸已经废了。 雷登明目眦欲裂,“好胆!今日本座便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已经不想留卢锦年全尸了,他现在只想杀了卢锦年泄心头之愤。 没了铜尸的雷登明,和用了秘法突然变成战神一样的卢锦年,二人竟然战得难解难分,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雷登明双掌尸气萦绕,阴寒可怖,煞气逼人,丹田之中狠提一口真气,一掌向卢锦年拍去,煞气纷飞,刮起一阵阴风。 “化尸掌!” 卢锦年根本不敢大意,左手掐诀,右手金光闪闪,缓缓迎向雷登明的化尸掌。 “般若掌!” 砰! 巨大的两股掌力碰在一起,一股气浪将雨水都震开,留下一个真空地带。 二人都被震退数丈,双脚不动地向后滑行,在地上留下四道沟壑。 稍作停顿,二人又战在一起。 终于,在一盏茶时间过后,卢锦年的秘法作用消失了,他身体晃了一下,双腿一软,一下子便跪在了泥泞里,随即脸色变得如同白纸。 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这口血仿佛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了泥水中。 雷登明身影一闪,已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卢锦年背上的包袱夺了过来。 “哈哈哈,本座要立马把你剁成肉酱方能解我心头只恨,纳命来!” 他正欲动手,一把大刀从黑夜中向他急射而来,他连忙闪避。 那刀飞速掠过,然后插在了后面一棵大树上,大树旋即就变成了两半,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插在地上的刀,竟然冒着丝丝寒气。 雷登明眼皮直跳,他看了看卢锦年一眼,此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虽然不能杀卢锦年泄愤,心有许多不甘,但是他不敢再逗留,这把冒着寒气的宝刀的主人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 他一咬牙便朝郑化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卢锦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表情扭曲,已经奄奄一息,如此下去若不及时医治,他难逃一死。 雷登明刚走,三个人影从森林中走了出来,赫然是美貌却十分粗鲁的女子一行。 “大姐头,此人还有救!”三个人影出现在了卢锦年身边,那青年男子查看了卢锦年一番后说到。 “救人!” “美貌却十分粗鲁”的大姐头一发话,青年男子与中年男子便开始救治卢锦年,给他吃了丹药,双手贴在他的后背输入真气,片刻后,卢锦年眼角抽动,嘴巴微张,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恢复了意识,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傅雨此刻命却差不多快丢完了。 第七章 拳劲炸裂 从客栈逃出来,傅雨在倾盆大雨中一路狂奔。 多亏他将封立人和陈其得引向隔壁房间,否则难说。 估计封陈二人以为卢锦年三人是来支援傅雨的人,而那卢锦年三人也误以为封陈二人是追来的杀手,于是双方便大战了起来。 封立人虽然在与李大江缠斗,但是等二人反应过来,封立人肯定会放弃与李大江纠缠,继而来同陈其德一起追击他。 对付一人他尚且如此艰难,若是等二人联手,怕是九死一生,只有各个击破才能有一线生机。 那二人的轻功好于他,跟着官道走肯定会追上他的。 想到此,傅雨轻微的改变了一下逃跑方向,不再径直往梁州城方向去,而是绕了一下路,虽说是绕路,但是黑夜中不跟着官道走,他也不知道他最后会绕到哪里去,不过此时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估摸着已经逃出来十余里路,现在的前进方向与方才已经相差甚远,他不再逃跑,而是停了下来,看着远处追来的陈其德,表情变得有几分游刃有余。 陈其德见傅雨停住,仿佛正在等他一般,这情形让他惊疑不定。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在那一瞬间,陈其德看到了傅雨的表情,他竟然在笑!已经绝望了吗?竟然患了失心疯,还是说他有援兵? “怎么不跑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不要耍什么花招!” 陈其德声音阴冷,却也不敢立刻上去对付傅雨,而是在警惕地观察附近。 “陈兄刚才不是还扬言要提我人头去给贺兰老乌龟问好吗,这会儿怎么胆怯了?”傅雨没有了之前的狼狈,变得很是从容。 这愈加让陈其德怀疑他有援兵或是其他陷阱埋伏之类的东西。 “傅兄弟说的哪里话,你我二人昔日同僚的情分莫不是忘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了,今夜正好说说话亲近亲近。” 陈其德说起场面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一边说这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啊,不如等你死了,我买点儿香烛纸钱,备点儿好酒,再好生在你坟头与你一叙同僚之情如何?”傅雨冷笑说到,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们二人从雍州一路追我到梁州城,这般坚韧不拔的毅力着实令人钦佩,如此急着为你家主子卖命,也不知道你们死后他会不会记住你们。” “我马上就送你去地府,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吧。”陈其德冷笑着反唇相讥。 既然这傅雨已经没有打算逃脱,那他正好借说话的时间把右手手臂中奇怪真气化去,等他一调理好,便是那傅雨命丧之时。 傅雨继续说到:“陈其德!你们二人也算是个豪杰,竟然为虎作伥,你们知道你家主子都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吗?勾结妖人,残害平民,背地里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贺兰玉石狼子野心,那老不死的已经丧心病狂无恶不作了!” “傅雨!休得血口喷人!”陈其德大怒,若不是手臂中那真气还有几分未散,他一定已经冲上去将傅雨击杀于此了。 “呵呵,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毕竟你只是贺兰家的一条狗而已。” “竖子!安敢辱我!” 陈其德再也忍不了来,在他看来,傅雨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可能是真的,完完全全是在污蔑他家主公。 管不得手臂中残留的一丝微末真气了,现在手臂已经恢复了些知觉,他一刻也不能等了,必须让傅雨闭嘴。 只见他双手带着黑色的玄铁手套,体内玄功运转,变掌为拳,几步便到了傅雨面前,挥拳便向傅雨面门打来。 傅雨浑然不惧,眼中尽是杀意,也是一拳轰出,与陈其德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二人都退开了几步,陈其德又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真气,在他手臂中肆虐。 而傅雨也不好受,他刚才一拳就像砸在了铁板上,此刻他的拳头骨头都像碎了一样。 傅雨心中凛然,果然这号称铁拳的陈其德不可小觑,本来就修为不俗,再加上那一双玄铁拳套,更是坚不可摧,断石分金怕也是如喝水一般。 陈其德练的是百裂拳,此拳法拳势刚猛,磅礴的拳劲会在敌人体内爆裂!可以说打的都是内伤,更何况他还有一副玄铁手套。 陈其德后退数步后,刚稳住身形便急速运转体内的真气,只见他手臂竟然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在这雨夜中也别瞩目。 他一瞬间便完成了真气蓄力,随即便又是一拳向傅雨轰去。 傅雨刚站稳脚跟,根本来不及躲避,急忙双手交叉在胸前护住了要害,电光石火之间,那拳头便砸在了他的双臂上。 嘭! 傅雨保持着防护的姿势在地上滑行后退了数丈,他的后脚蹬在身后一棵大树上尚不能止住退势,上身一仰,后背砸在了大树躯干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大树被他的后背砸碎一大块。 百裂拳的力量在他体内瞬间爆发,傅雨只感觉腹中犹如火烧,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百裂拳名不虚传!”傅雨擦拭了嘴角的血渍,站了起来,如此伤势他还不至于倒地不起。 “果然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倒是在我预料之中,若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也太无聊了些。”陈其德阴恻恻的说到。 猛然间他便再次挥拳朝傅雨攻击,拳势非常凶猛。 傅雨以掌与他对击,每一掌都带有那奇怪真气。 二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陈其德感觉拳头发麻,而傅雨觉得双手里面骨头已经碎了。 陈其德丝毫不给傅雨喘息的机会,他真气运转,双拳再次发出了微弱的白色光芒,又是一拳向傅雨轰去,简单却充满爆炸的威力。 傅雨不退反进,双手握拳,准备正面出击。 陈其德心中冷笑,笑傅雨不自量力! 砰! 双拳相撞,发出空气的爆裂声,此次傅雨只退了两步,竟然挡住了。 而那陈其德却借着傅雨拳头的力量飞在了空中,只见他右拳发出了比之前亮了数倍的光芒,在雨夜中像一盏明灯一样,雨滴和四周的草木都被染成看白色,清晰可见。 他一拳向地上的傅雨砸来!速度奇快!拳势磅礴! 如此威势,傅雨敢肯定这一拳若被打中,后果不堪设想。他急忙闪退,陈其德一拳砸在了他的脚下。 咚! 一声沉闷的炸响,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在陈其德砸中的地方白光四射,百裂拳的真气在土地中爆炸。 傅雨在空中倒飞着,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砸在了泥泞中,激起了无数泥浆。 傅雨艰难地爬了起来,却是连站稳都费力。 第八章 电光闪闪 傅雨此时看到那陈其德所站之处,地上留下了一个一丈方圆的大坑。 陈其德的玄铁拳套上闪过几道光点,噼啪作响,声音很是细微,在这雨夜中根本不可察觉。 陈其德感觉那奇怪的真气又钻进了他的手臂,每一次与傅雨对拳都会受到那真气侵蚀。 傅雨又冲了过来,看来就是想和他近身战斗。 他深吸一口气,从丹田里提起真气运向拳头,一拳轰向还在数丈外的傅雨。 在他拳头前方,空气剧烈颤动,雨水化作水雾,一股磅礴的力量电射而出。 傅雨大感不妙,准备躲闪,但是看不见攻击的手段,还是闪避迟了。 他的胸口如同遭受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飞了出去。 百裂拳的拳劲炸裂,碰到的树木尽数粉碎,傅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稳住脚,胸口疼痛再次袭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要不是用真气护住内腑,他此刻已经殒命。 看着重伤单膝跪地的傅雨,陈其德嘲弄到:“你怎么不用你那奇奇怪怪的真气了?雕虫小技!以为我必须得跟你近身相搏吗?以为耍些手段就能逃出生天吗?跳梁小丑!你今天难逃一死!” 傅雨擦了擦嘴角的血沫,说:“百裂拳能够隔空发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今天死的却不是我。” 傅雨豁然站起,直接向陈其德奔袭过去。 陈其德冷笑,“没用的,不要再垂死挣扎了。” 他双拳蓄力,左右开弓,隔空对着傅雨一拳一拳的轰出,傅雨左右闪避,尽数躲了过去,隔空的拳劲飞入树林,树木被打的粉碎,尽然硬生生造出一片空地。 咔嚓——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余光,陈其德见傅雨双手举起掌心朝天,姿势十分怪异。 不过他并不怕傅雨耍什么花招,结合刚才一系列事情经过,他断定傅雨是在虚张声势。 他运足十分真气与双拳,如同箭射一般向傅雨冲了过去。 傅雨双手举起,掌心朝天,其掌心突然生出两道白色丝线,刹那间飞上高空。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巨大闪电划破夜空,直接笼罩在已经到了近前的陈其德头顶。 陈其德吓得亡魂皆冒,却是无法躲避,他瞬间便被如同白练的闪电淹没。 轰! 巨大的爆炸声穿透雨水与黑夜,傅雨尽量闪避还是被余波炸飞,撞断了数棵碗粗的大树。 他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到雷击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惨不忍睹。 陈其德身躯已经支离破碎,血肉模糊,隐隐有烧焦的味道,就算如此,那陈其德尽然没有立刻死去,惊恐地看着傅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 “你……你……你是……” 傅雨手起掌落,一掌击碎了他的天灵盖。 陈其德的话戛然而止,一代豪杰殒命于此。 在与陈其德打斗的过程中,傅雨一直将一股特殊的雷电真气传送到陈其德玄铁拳套上。 天空打雷闪电的时候,他再运足这雷电真气在手上,引来天空的闪电,那陈其德的玄铁拳套刚好是极好的引子,这招叫借雷杀人。 傅雨把陈其德的玄铁拳套取了下来,这拳套果然设计精妙,跟个厚一点的手套一般无二,不知道除了玄铁还有些什么材料才能打造得这么精巧,不管这么说倒是十分便于随身携带。 仔细打量了拳套一阵,他便靠坐在一棵大树下疗伤。 浓密的枝叶总算让他没有继续被雨淋,终于有了片刻的干爽。 他已经跑不动了,身上疼得厉害,那百裂拳果然了得,今天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现在只希望封立人不要来得太快,能够让他多些喘息的时间,最好能调理好些许伤势,即使打不过也多些逃命的机会。 这风雨交加的夜,真是漫长。 傅雨在感慨中进入了调息状态,他方才一直示弱,被陈其德的百裂掌打了数次,差点殒命,这却并非是他不敌陈其德,而是要借助百裂掌的掌力来为他所用,然而结果令人失望,不仅一点儿用没有,他还受了重伤。 此间傅雨得了片刻休息,而李大江与封立人此时却斗得正酣。 话说当时封立人追击傅雨而闯入卢锦年三人房间,先是与卢锦年对了一招,而后李大江一刀向他砍来被他俯身躲过,同时抽出了藏于背后衣服内的双刀。 说时迟那时快,李大江紧追不舍又是一刀,封立人立即举刀格挡,三把兵刃相击一起。 当! 金属的撞击声尖锐刺耳,凌冽的刀气四处飞散,竟将四周地板、墙壁、天花板上割出一道道口子! 二人只过了一招便知对方是刀法高手,不敢大意。 稍稍诧异之后二人便又战在一起。 李大江手里大刀厚重异常,一刀砍去如万军之势,破风之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封立人自是不会示弱,双刀龙飞凤舞,刹那间便砍出了数十刀,刀气仿佛将空气都撕裂了一般。 两人兵刃每一次撞击都如雷击,声势尖锐刺耳,飞荡的刀气将门窗、屋顶绞得支离破碎。 “龙凤刀!” “狂刀!” 两人同时惊呼对方的刀法,封立人所使刀法便叫龙凤刀,而李大江所使刀法便是狂刀。 数息过后,客栈二楼早已坍塌,屋顶和四周墙壁早已不复存在。 打斗终于停了,两人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大口喘息着,互相戒备着对方。 封立人不想继续缠斗下去,他的目标是傅雨,如果让其逃到梁州城里,他们此行恐怕只会无功而返,他必须尽快脱身。 想到此,封立人双刀一前一后,身子微躬,浑身上下瞬间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斩天绝地! 两道森寒的刀气,裹杂着骇人的威势,如同要把空气撕开一般,一瞬间自封立人处向李大江袭卷而来。 这斩天绝地正是封立人的龙凤刀法中威力绝伦的一式,可以说是他的绝招! 李大江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见对方来势汹汹,避无可避,他便运足玄功,刹那间他身上竟隐隐有红光闪现。 这红光竟慢慢蔓延到了他的大刀之上,他整个人乃至他的大刀都散发出一股狂乱的气息,卷的四周雨水都跟着摆动起来。 不做他想,他举起大刀便向封立人砍下。 当!两股力量瞬间碰撞在一起,以他们为中心一股冲击的波浪向四周荡开,周围的树木都被这波浪拦腰震断了。 封立人这两道刀气似将大雨都斩断了一样,下落的雨滴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客栈被这两道刀气一分为三,随着下落的大雨轰然倒塌。 待尘烟散去,一片断木瓦砾中,李大江持刀独立,封立人已不知去向。 此时树下疗伤的傅雨似有警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立马起身重新向梁州城方向飞奔而去。 他这重伤之身,只疗养了片刻,恐怕马上就会被封立人追上。 第九章 都武衙门 时间回到白天早些时候。 梁州城内,都武司都指挥使办公处,梁州都武司最高负责人都指挥使沈青竹正在查看公文。 她一身都武司的官服端坐在案前,久居高位,让她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毕竟她年纪轻轻便执掌了一州都武司,稳定一州之治安,朝廷也得倚仗她制衡梁州的各方势力。 虽然她权势滔天、风光无限,但是此时她却是十分烦闷。 最近庆陵河上的发生了一起四十九条人命的案子,这简直把她和整个都武司架在火上烤。 事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却不知凶手是谁,行凶目的何在。 沈青竹揉了揉眉心,若不尽快把凶手绳之以法,到时候都武司威严扫地,那些准备看她笑话的人肯定会借题发挥。 特别是有那么几个人早就想扳倒她了。 继续拆开一份密件,沈青竹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一份来自阳城县的密函,密函上“魔教妖人”四个字赫然在目。 这群妖人真是不省心,这庆陵河上的命案怕不是和他们有点儿干系。 密函中还提到了千水寨好像和魔教妖人有些接触,沈青竹看到这里勃然大怒。 魔教妖人不安分,千水寨也不安分,若不是最近几年千水寨安分守己,她早就想把这群占山为王的土匪一网打尽了,果然是她太过于仁慈了,这帮匪类安稳日子过多了竟然忘记了她沈青竹的手段。 “大人,有雷登明行踪的消息。”就在沈青竹正为“魔教妖人”和千水寨的事怒火中烧时,杜儒客急匆匆跑来,在门外敲门向沈青竹禀告。 他便是傅雨在客栈所见的青年男子,梁州都武司三大千户之一杜儒客。 “进来。” 杜儒客进入办公处,沈青竹已经放下手里的公文,正等他作详细汇报,杜儒客急忙把探子报信的密函交给了她。 拆开腊封,密函中正是雷登明来到了梁州城附近的消息。 “我梁州成了菜园子不成,谁都想来逛逛?”沈青竹读完密函中的内容气得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桌案上,桌子瞬间粉碎,吓得杜儒客脖子一缩。 见沈青竹正在气头上,杜儒客也不敢搭话,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让岑丹丘来见我,他若是不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让他滚吧!” “啊?”杜儒客一愣,沈青竹瞪了他一眼,“哦。”他赶紧小跑去叫岑丹丘了,替岑丹丘捏了一把汗,唉,老岑自求多福吧。 不一会儿,岑丹丘随着杜儒客小跑着出现在了沈青竹面前,正是傅雨在客栈中所见的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 岑丹丘脸上还有些酒气,问到:“大姐头,出啥事儿了?” “自己看吧!”沈青竹把密函丢了过去。 岑丹丘快速看了个清楚,心中顿时明白为什么沈青竹要找他来了。 原来那雷登明和他的兄弟犯过一起大案,这案子正是他在负责,他忙活了这么久连人家雷登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现在却有密报说那雷登明来了梁州城附近。 合着他在那儿搜捕了半天,人家跑到他眼皮子底下了还不知道,这沈青竹不找他麻烦找谁的麻烦。 岑丹丘见沈青竹双眼冒着怒火地看着他,正等着他的合理解释,又看见地上碎裂的桌子,心中有些忐忑。 硬着头皮说道:“嗨,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正准备收网呢,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用得着大姐头这么生气,你看这上好的桌子都碎了,怪可惜的。” 说完还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像是真的可惜那张碎了的桌子。 “那谁?对,说你呢!还不过来打扫一下,你们这些丫鬟真是不懂事儿,没看到沈大人脸都给你们气青了?”几个丫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岑丹丘,又看了看沈青竹,终究没敢过来收拾。 岑丹丘丝毫不尴尬,“大人,我马上就去把那个雷什么登明抓来,让他给大人道歉!” 沈青竹冷哼了一声,眼看便要发作。 “啊!大人,我查到庆陵河命案的线索了!”岑丹丘一拍脑袋,灵光一闪,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说完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件很小的密函,双手递给了沈青竹,他都没有敢看沈青竹的表情。 沈青竹虽然心中怒火难消,不过听他说是庆陵河命案的线索,顿时来了兴趣。 她拿过密函仔细看了一遍,抬头看了看一脸忐忑的岑丹丘,“此事你尚且做的不错。” 岑丹丘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鬓角的汗。 “不过一码归一码,那雷登明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你却不知,你是吃干饭的吗?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就赶紧滚。”沈青竹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破口大骂起来。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岑丹丘赶紧认错,态度很诚恳,他知道这会儿只要乖乖地挨骂就没错,等沈青竹气消了就行了。 “你二人立刻去乔装一番,一同与我去擒雷登明。”沈青竹大手一挥,立马下了命令。 杜儒客与岑丹丘不敢迟疑,领命退了下去。 三人乔装成普通武人,很快便出了梁州。 岑丹丘手里的酒葫芦好像一直都没有放下过,灌了一口酒,道:“雷登明这龟孙儿,胆儿挺肥啊,敢跑到梁州城来找死。” “你能不能少喝点儿酒?我们这去擒的可是雷登明。”杜儒客不满的说到。 岑丹丘不以为然,不屑地说到:“哼,雷登明算个屁!要我说根本用不着沈大人亲自出马,有我岑某就够了。” 沈青竹听得直皱眉头。 雷登明若真是那么容易对付之人,早就关在都武司大牢里了,更何况马兰三雄向来同进同退。 此番说不定来的并非只有雷登明一人,不然也不用她亲自出马,都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杜儒客笑道:“哈哈,你看,沈大人都听不下去了,你怕是醉糊涂了,马兰三雄向来同气连枝,雷登明出现在此,难保另外两人不会一同前来,三雄联手,再多两个你岑丹丘怕是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岑丹丘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虽然想要辩驳,可却没有醉糊涂,马兰三雄个个都是高手,联起手来更不是一加二那么简单。 三雄是结义兄弟,配合默契,联起手来鲜有败绩。 第十章 寒冷对决 夜晚,三人冒雨来到客栈便发现了雷登明,待众人回房后,开始布阵准备对付雷登明的炼尸大法。 倒不是他们忌惮雷登明,而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 只要引出地脉中的阳气,在大阵中的炼尸大法的阴气便会被抑制,其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刚布阵完成,突然发生的变故却让沈青竹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雷登明竟逃入了雨夜之中。 可以说,傅雨帮了雷登明大忙了。 三人紧追不舍,遇到重伤的卢锦年时,雷登明刚好离去。 等三人再次追上时,郑化已经受了重伤,再晚来一些的话,他也要步卢锦年后尘了。 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郑化见三人出现,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大人救命!” 沈青竹讶异,说到:“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我?” 听到沈青竹亲口承认,郑化高兴得快要哭了,回到:“沈大人,在下是梁州城林府家将,自然认得沈大人您。” 沈青竹看了看杜儒客,向他确认郑化的身份。 显然杜儒客认识郑化,他点了点头表示郑化所言非虚。 沈青竹心中了然,对郑化说到:“你且离去吧。” 郑化闻言道谢,随后便拖着受伤的身体向梁州城跑去,现在他总算得救了,他要赶快回去报信,希望还来得及救李大江与卢锦年。 方才一见面时,岑丹丘便招呼上了雷登明。 “雷登明,爷爷找你不着,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受死!”说着抬手便是一掌拍向雷登明要害。 雷登明惊异于突然出现的三人,不过此时危机关头,没有那么多疑问,随即他也还以一掌,掌力中带着阴毒的尸气便拍在了岑丹丘的掌上。 砰! 掌心对掌心,一股气浪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两人皆被震得各退一丈。 而岑丹丘却并未像卢锦年一般痛苦倒地,倒是雷登明手臂有些颤抖,没想到他竟然在对掌中败下阵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作对?” 雷登明并不认识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人,但是他在客栈时就知道这三人修为都很高,不好对付。 “你不认识你爷爷,爷爷我可是认识你,老子每天都要看一遍你的画像,都快吐了。”岑丹丘就像一个怨妇一样发着牢骚。 雷登明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官府的人?” 岑丹丘还想抱怨一番,沈青竹冷声说到:“莫要废话,赶快拿下他。” 岑丹丘立马领命,双掌运足真气,又与那雷登明战在了一起。 打了数个回合,雷登明感觉整条手臂像是在冰窖里一样。 刚才对掌的时候,岑丹丘的真气如同一股寒流一般侵蚀进他的手臂,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比他这炼尸大法还要阴冷的真气。 雷登明看着自己的手眉头一皱,他的手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寒冰真气!” 雷登明终于反应过来,惊得大叫出声,他瞪着岑丹丘,一脸不敢置信。 难怪他的尸气没有作用,对方练得寒冰真气比他这尸气的寒冷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这尸气根本不能进入对方体内。 数个回合之后,二人呼吸都变成了白色雾气,周围数丈之内温度骤降。 “来来来,快点打,一天一夜没有睡了,打完老子还要回去补觉呢,除了你这个劳什子尸气的邪门东西外,你还有什么手段都快些使出来。”岑丹丘颇为不耐烦,摩拳擦掌的像急着回家一样。 这般情形像极了雷登明对卢锦年,是赤裸裸的蔑视。 雷登明从丹田中提起全部真气,双掌尸气萦绕,煞气逼人,像是刮起了一阵阴风,对着岑丹丘就是一掌拍去。 “化尸掌!”雷登明暴喝。 “今天就会会你这炼尸法。”岑丹丘双掌运行真气,一股冷气从他双掌散开,靠近他双掌的雨水瞬间变成了冰。岑丹丘直接一掌迎向雷登明的化尸掌。 “寒冰掌!” 砰! 双掌相击在一起,在岑丹丘掌心前方,一股寒气喷涌而出,空中的雨滴瞬间凝成冰珠。 雷登明自手掌处开始迅速结冰,并且迅速向他手臂蔓延。 雷登明大惊,迅速后退,玄功运转,震碎了手上的冰块。 岑丹丘并没有打第二掌,此时他双手上也有冰碴,嘴里、鼻子里都冒出寒冷的白气。 雷登明惊骇不已,此时只想赶快脱身,这个寒冰真气已经对他极为不利,旁边还有两人在那里看着,若是他们一起出手,恐怕丝毫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咬牙,手指掐诀,一脸肉痛的召来已经破损的铜尸,控制着铜尸就向岑丹丘攻击了过去。 岑丹丘一脸不屑,莫说是一具破烂的铜尸了,就是完好如初也不是他这寒冰真气的对手。 杜儒客一直都没有出手,而是在一旁警戒,以防马兰三雄另外两人突然出现。 此时见雷登明身形不进反退,杜儒客大叫道:“不好!他准备逃!” 岑丹丘迟迟拿不下雷登明,沈青竹颇为不耐烦,对杜儒客说到:“儒客,破他铜尸。” 岑丹丘耳尖,听到了沈青竹的话。当初自己豪言一人就可以对付雷登明,现在让别人帮手,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急忙大叫到:“大人等一下,属下马上就把他干掉。” 杜儒客根本不听他的,此时那雷登明显然准备逃,他必须尽快抓住他。 只见杜儒客站在原地双脚未动,露出一双仿若女人的白皙手臂,手指亦如女人一般纤细修长,只见他十指轻弹,像是弹去指尖的雨水一样。 叮叮叮…… 破空声不断响起,一阵像是敲击铁钉的声音过后,只见那铜尸突然身形一滞,竟然停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杜儒客右手食指一弹,像是拨弄琴弦一般。 叮! 一声更加清脆的声音如同琴音一样划破夜空,铜尸瞬间四分五裂,像被刀斧乱砍,大卸八块! 雷登明惊骇欲绝,转身就跑。 杜儒客又是手指轻弹,叮叮叮! 雷登明逃跑的身形一滞,突然丝毫不能动弹,他还欲挣扎一番,可是甫一动便浑身浸出丝丝血迹,痛入心扉,吓得他亡魂皆冒。 “留活口!” 沈青竹一声令下,杜儒客没有继续施为,岑丹丘也收回了快要拍到雷登明天灵盖的手掌。 战斗停止,岑丹丘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就开始猛灌,喝完,脸色瞬间变得非常红润。 原来他这寒冰真气不仅对敌人有作用,对他自己也有些副作用,必须要以喝酒来温暖身体,驱除寒气,难怪他酒葫芦不离身。 “儒客,把他绑回去,我要用他作饵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大人。”杜儒客走到雷登明近前,用一种如同蛛丝一般粗细的丝线把雷登明五花大绑。 雷登明只要有些微的动作,这丝线便割进了他的肉里,十分坚韧和锋利。 这时雷登明才知道为什么铜尸会突然间四分五裂,为什么他突然间动弹不得。 天终于亮了,雨也停了,沈青竹三人任务圆满完成,径直向梁州城回赶。 傅雨此时已经重新回到去梁州城的路上,不过却并不顺利。 第十一章 长枪威武 天边逐渐泛起微弱的红光,远处绵延的山峰像是被镶了一道金边,甚是夺目。 大雨过后的清晨,整个世界都被洗涤了一番,树木花草也喝足了雨水,滋润得如同新生。 一片一片的叶子带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太阳光的映照下,娇嫩欲滴。 傅雨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已经隐约能够看见梁州城的宏伟城墙。 目标就在眼前,不由得脚下也变得轻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到了梁州城外。 隔着城门还有数百米就已经站满了排队进城做买卖的百姓。 傅雨还没有来得及感叹梁州城的一派繁荣景象,后颈便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俯身躲了一下。 一道刀气贴着他后脑勺飞过,旁边的大树拦腰而断。 他豁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他,看清来人他瞳孔一缩,正是那封立人追了上来。 他此刻深受重伤,自然不是封立人的对手。 准备快速逃进城去躲避,但是近前便是赶着上早集的百姓,万一那封立人心狠手辣不顾其余人之死活,他傅雨便百死莫赎了。 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就算到了梁州城门前,封立人此刻丝毫也没有隐藏他的杀意,见到傅雨却不见陈其德踪影,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问到:“陈其德人呢?” 傅雨冷笑,“去见阎王了。” 封立人讥笑说到:“就凭你?” 傅雨恶狠狠的说到:“你去了阴曹地府自然就知道了!” 封立人惊疑不定,趁现在还是在梁州城外,他必须速战速决,若是引来城中官兵必会横生其他是非。 他迅速斩出两刀,傅雨躲掉一刀,用陈其德的玄铁手套硬抗了一刀,嘴角已经有了血渍。 看样子他还能抗个两三刀,不过封立人却不给他机会了。 封立人看到傅雨手上的玄铁手套,知道正如傅雨说的那般,陈其德果然遇害了,这不由得让他又悲又怒,竟然使出了全力。 封立人一刀在前,一刀在后,身子低伏,正是对付李大江的那一招。 斩天绝地! 两道刀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地面被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这一击,重伤的傅雨躲不过也扛不住。 这一刻,傅雨心中已被遗憾与不甘填满,都已经到了梁州城城门口了,还是功败垂成。眼看傅雨便要殒命于此。 当! 一声金属的碰撞声响彻城外,震得城门排队进城的百姓耳膜欲裂,纷纷向这边侧目相望。 傅雨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摸了摸身上,他没有受一点儿伤。 在他的面前立着一面厚重的大盾,正是这面盾牌替他挡下了封立人的一击。 这大盾上扶着一双男子的大手,此男子身姿十分伟岸,身上披着亮银色的厚重铠甲,动一下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甲叶碰撞声。 “这位朋友,想杀人也得挑对地方,梁州城城门口禁止斗殴!你是要找死吗?!” 男子身披铠甲,左手举盾,右手一杆银枪,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气。 封立人自然不甘就这样罢手,举刀便向铠甲男子袭来。 “找死!”铠甲男子怒吼,举起大盾就是一个冲锋,一下挡住了封立人的双刀,右手的银枪直接对准封立人的咽喉刺去。 这杆银枪携着千钧的骇人力量,搅得四周空气都扭曲了一般,势如破竹。 看着枪尖的寒光,封立人冷汗狂飙,急忙将双刀交叉于咽喉前去挡那森寒的银枪。 叮! 这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相击声,封立人当场被击飞数丈远,在空中鲜血狂吐不止。 落地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借着退势飞快转身逃入了密林中。 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和卫兵,鼓掌高喊:“赵将军威武!赵将军必胜!” 这个如同铁塔一般的赵将军,看来深受军民爱戴,傅雨连忙行礼道谢:“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 赵云龙细细打量着傅雨,见他一身泥泞,蓬头垢面,衣服也有许多被利刃割破的口子,嘴角还有残留的血渍,眼神很是疲惫的样子,说到:“你先别感谢我,你若解释不清楚刚才的情况,我一样会拿你。” 傅雨肯定不能被他拿住,刘风托付他的事还没有完成呢,但是他也不能在此解释清楚,有些东西只能让林家家主林凤埴一人知晓。 傅雨咽了咽唾沫,犹豫再三后说到:“我要见林城主。” 赵云龙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紧紧盯着傅雨。 “你确定你要见林城主?” 傅雨凝视着赵云龙,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继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梁州城城主府内,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本册子十分激动。 “好!好!好!郑化,你居功至伟啊!”林凤埴很是开心。 “托老爷洪福,我等三人幸不辱命,可是卢锦年和李大江他们……”想到卢锦年与李大江,郑化忍不住伤心与自责。 “你不必自责,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们,以他二人的手段,他们肯定还活着。你先下去疗伤休息吧。”对于卢、李二人,林凤埴自然也希望他们还活着,可是他也并没有抱多大幻想,心中认为二人恐怕已遭不测,思及此处,他伤心不已。 就在这时,下人报告赵云龙求见。 赵云龙一进来便说到:“城主,有人想要见你。” “什么人?”林凤埴有些讶异,这个节骨眼儿上,究竟是什么人竟指名道姓的要见他? 赵云龙把方才在城门外发生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林凤埴皱眉沉思了片刻,说到:“带他来见我。” 傅雨终于见到了林家家主,也是这梁州城的城主——林凤埴。 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很难想象他竟然是守卫一方的雄主。 林凤埴也没有说话,只是在细细的观察他,赵云龙守在一旁,应该是在提防傅雨搞偷袭刺杀。 傅雨也没有说话,突然将手伸进了怀里,赵云龙见此立马举盾挡在林凤埴面前,将枪尖对准了傅雨,若是傅雨有什么不轨,赵云龙会立马将他击杀当场。 “云龙,你退下。”林凤埴十分淡定,他没有从傅雨的眼神里感觉到一丝杀气。赵云龙退到一边。 傅雨在怀中摸索半天,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双手举着递给了林凤埴。 林凤埴接过去拆开,眼神立马就变了,翻看着里面的东西,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大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萝莉毒舌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赵云龙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凤埴和傅雨,而傅雨倒是松了一口气,刘风托他带给林凤埴的东西,他终于送到了林凤埴的手里。 “小兄弟,你辛苦了,你对我林家有大恩啊!”林凤埴很是激动,恨不得上来给傅雨一个拥抱,要不是傅雨稍稍退了一下的话。 但是他突然表情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凝重的看着傅雨,问到:“刘风他人呢?为什么他不亲自来把东西交给我?” “刘风他……他为了掩护我,恐怕已经遇害了。”傅雨想到刘风替他阻击阻击追兵的情形,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林凤埴叹了口气,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喜悦,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傅雨打破了沉默,“林城主,我也是受人之托,能把这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到您手上,也算是遵守了约定。若是林城主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便告辞了。” “诶,小兄弟重情重义,刘风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一大幸事,你暂且住在我这里,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何况我还没有好生感谢小兄弟你呢。” 林凤埴说完,不等傅雨反驳,朝屋外喊到:“来人,给这位公子准备上好的客房,一切都听这位公子的吩咐。” “这位……”林凤埴投来询问的眼神,他还不知道傅雨的名字。 “傅雨。”傅雨了然,自报了姓名。 “傅少侠便留在府中,养好伤势后林某再为少侠接风洗尘,有什么需要傅少侠尽管说,林某一定满足。”林凤埴很是热情。 “不敢。”傅雨已经完成了刘风托付的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所做之事并不是为了贪图富贵,对于林凤埴话里的什么接风洗尘之类的并不在意,若说真有什么急切的需求的话,那便是立马能够洗个热水澡,然后倒在宽大的、软绵绵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城主府的下人将傅雨安排了一间豪华的客房。 傅雨脱得精光后,慢慢地躺在了浴池中,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热水里,身体里的疲惫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了,舒服得傅雨差点儿叫出来。 洗了个热水澡,困意如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傅雨一个飞扑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片刻后鼾声如雷。 中午时分,林凤埴派去的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活蹦乱跳的李大江,和躺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卢锦年。 李大江现在仍处于发懵的状态,稀里糊涂地与人打了一架,对手居然临阵脱逃,好像对方不是来对付他们的,这样说的话,是他们自己草木皆兵了。 总之这一架打得他莫名其妙。他把自己的遭遇汇报给林凤埴后便休息去了。 “父亲,我们在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甚是奇怪。” 说话的是林凤埴的长女,排行第二的林彩错,她一身白衣十分素净,不着粉黛却美貌天成,举手投足间优雅而端庄。 早上便是由她领人出城去接应卢锦年和李大江的。 “哦?怎生个奇怪法?”林凤埴问到。 “发现尸体的现场被破坏得十分严重,应该是发生过惨烈的打斗,而尸体残破不堪,且皮肤已被烧焦,更奇怪的是四周并没有火烧的痕迹。”林彩错叙述着现场的情景。 说到烧焦痕迹时她秀眉微皱,继续道:“我猜想,这人应该是在一瞬间便被烧焦了,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尸体烧焦周围却没有烟火的痕迹。” “一瞬间?”林凤埴眼神爆闪,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傅雨来见他时,从其衣着和身体状态来看,明显之前与人激烈战斗过,若真是他杀死了这个被烧焦的人,那么这个年轻小伙子必然不简单,不过有什么功法能够在一瞬间把人烧焦呢? “我也只是猜想,幸好昨夜下着暴雨,不然这人怕是尸体都被烧成了灰烬,但是究竟是什么功法能够把人烧焦,又到底是何人所为呢?”林彩错很是疑惑。 林凤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说到:“嗯,为父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你下去休息吧。” 林彩错告退,林凤埴再次陷入了沉思。 根据赵云龙的描述,有一波人在追杀傅雨,这被烧焦之人恐怕就是其中之一,而据他所知,他城主府和都武司都没有人会瞬间烧焦一个高手的手段,那么很显然,要么是暗中有其他高手出手,要么根本就是叫傅雨的这个小子所为。 片刻间,林凤埴已经推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凤埴眼里透出莫名的神采,有意思,这个叫傅雨的小伙子怕是不简单。 傅雨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饿醒的,一觉醒来就开始到处找吃的。 穿门过道四处张望,始终没有找到厨房的位置,这城主府也太大了吧!傅雨肚子饿得咕咕叫,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大哥哥,可以帮我捡一下风筝吗?”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入傅雨耳朵里,傅雨扭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扑闪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乞求之色。 女孩旁边的屋檐上挂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高,他跳一下便可以拿到。不过此时他没空管这些,他的肚子又叫了几声。 “大哥哥,大哥哥,帮帮我好不好?”眼见傅雨无动于衷,小女孩急得大叫,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傅雨转身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小女孩眼角含着泪花,梨花带雨的样子十分惹人怜。 “大哥哥帮你把风筝取下来,小妹妹你也要告诉大哥哥厨房在哪里好不好?”傅雨对一个八九岁的可爱小女孩提出了公平公正的交易条件。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眼里的雾气消散了许多。 傅雨轻轻一跳,取下了挂在屋檐上的风筝,递到了小女孩手里。“现在带大哥哥去厨房好不好?” “大哥哥,你还没有女朋友吧?”小女孩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傅雨。 哎呀我去!这什么情况?现在的小孩子有些早熟啊,小小年纪就要以身相许了?捡个风筝而已,不至于吧?大人怎么教小孩的? 傅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不点儿,真的是造孽啊!什么狗屁父母啊! 正准备好好教育教育她,女孩子贵在矜持,万不可对陌生人这般轻易信任。 只听小女孩又继续说到,声音十分稚嫩:“本小姐这么天真可爱、楚楚可怜的请你帮我拿一下风筝,你居然打算熟视无睹?甚至一心只想着吃的,正常人也知道应该哄哄我吧,你会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第十三章 此女端庄 哎呀我去!!要不是这声音、这样貌确切是个小孩子,傅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见鬼了。 “单身狗!”小女孩鄙夷道。 我靠!这谁家倒霉孩子,没人认领老子可就掐死了哈! “小妹妹,你说什么?大哥哥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傅雨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孩说到,眼神逐渐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最后几个字更是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的从嘴里蹦出来。 小女孩虽然毒舌,可毕竟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住傅雨这样吓,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玉镜,怎么了?谁欺负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出现,小女孩一下子躲在了少年背后,只露出个头来怯生生地瞧着傅雨。 “二哥,我见到你说的珍兽了?”小女孩小声说到,但是离这么近,傅雨听得一清二楚。 “珍兽?什么珍兽?”少年不解,侧过脸问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用她的小手指了指傅雨,说到:“看,单身狗!” 少年一愣,旋即笑得前仰后翻,眼泪水都笑出来了,捂着肚子肩膀一阵抽抽。 傅雨此刻脸色跟锅底一般黑,冷眼看着这两个倒霉破孩子,他决定替他们爹娘好好教训一下他们。“闹够了吧,两个小屁孩!” “诶诶!你要干什么?”少年大喊道。 见傅雨来者不善的样子,他护着小女孩退了两步,威胁道:“我跟你说啊,本少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擦着便伤碰着便倒,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动手啊!” 妈的,这还讹上了?这是遇到了流氓泼皮吗?傅雨抬起手来抚了抚胸口,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们都还是孩子。 啊!少年大叫一声,原地转了几圈后倒在了地上,头一歪,不省人事了。 小女孩大叫:“二哥你怎么了?二哥你醒醒,二哥你不能死啊!” 傅雨一脸懵逼,妈的,演得还敢再假一些吗,这他妈戏精本精啊!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他们还是孩子啊,傅雨心中不停地劝诫自己。 “山铭,玉镜,你们在干什么?”一把清亮中带着些许威仪的女子声音出现,来人白衣如雪,端庄典雅,虽然面色清冷,但是肌肤胜雪,五官精致,身姿妙曼,当真绝色。 林彩错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对戏精少年少女。 少年闻声不慌不忙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到:“没事儿大姐,我们跟这位傅大哥玩游戏呢。哦,你找这位傅大哥有事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咱们走吧,玉镜。” 少年领着小女孩大摇大摆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走了。 合着你他娘的认识老子啊!傅雨才反应过来,刚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左一个傅大哥右一个傅大哥的,叫得可亲了。 “二哥,刚才你演得有些假了,连我都看出来了,莫说那大哥哥和大姐了。” “是吗?我下次演技收敛一些,这样应该会好点。” “嗯。” 傅雨:“……” 少年与小女孩一边远去,一边讨论着刚才的演技,对此,傅雨已经无话可说。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倒是美丽端庄,傅雨就纳闷了,这么漂亮优雅的姐姐怎么会有那么流氓毒舌的弟弟妹妹呢? 看着远去的弟弟妹妹,林彩错直摇头,然后向傅雨说到:“傅公子,家父有请。” “家父?”傅雨一愣,脱口而出,没有注意自己的语病。 “家父便是梁州城城主。” “哦——”傅雨了然。这么说那少年与小女孩也是林凤埴的儿子女儿?林凤埴雄才大略的一个人,看看那少年和小女孩,这都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小孩子顽劣,傅公子莫要见怪。”一边走,林彩错一边向傅雨赔罪说到。 “不见怪不见怪,小孩子嘛,顽劣一些也是应该的,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傅雨微笑着说到。 一般我都是记在脑子里,傅雨心中补充一句。 傅雨随林彩错来到客厅,桌上已经摆满酒菜,林凤埴还有那两个倒霉孩子林山铭、林玉镜都已坐好,等着二人的到来。 见到傅雨,林凤埴起身相迎,很是亲切。“傅少侠,赶快入座,你都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想必是饿极了,赶快吃些饭菜填填肚子,今天咱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林城主多礼了,傅雨当不起城主这般厚待。” “傅少侠莫要推辞,你舍生忘死地替刘风将东西交给了我,如此重情重义的少年英雄,当得起林某的敬意。”林凤埴说着向傅雨介绍到:“这是我的长女彩错,这是老三山铭,这是小女儿玉镜。” 面对林凤埴的热情,傅雨并不认为是自己有什么非凡魅力让林凤埴折服,即使他替刘风冒死送来信物,也不足以让堂堂梁州最高掌权人亲自摆席相迎,并且还让三个儿女陪同。经历过诸多生死考验,面对这样的情景,他格外的冷静。 林山铭、林玉镜起身行礼,举手投足都有礼有节,言行举止无不透着世家子弟的教养,哪里还有刚才那个毒舌、流氓的样子。 傅雨见此却是想吐血,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贵族风范,要不是早先已经见识过这二人的厉害,他差点儿就信了他们的邪了,这俩戏精真的是很厉害。 管不得这些,先填吧下饥饿的肚皮要紧。 “傅少侠,可否给我说说你和刘风的事?刘风是我的得力下属,突然间收到他遇害的消息,我这心里难受得很呐!” 傅雨吃了口菜,嘴里囫囵着说到:“这事儿说来话就长了。” “不妨事不妨事,咱们边吃边说。”林凤埴给傅雨斟满了酒,把傅雨夹不到的菜端到了他的面前。 人家都这么殷勤了,傅雨再不仔细说说也是不好意思,随即停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说到:“此事还得从一次我出任务说起……” 于是便把他与刘风如何相识,后来刘风被害将东西托付给他,他从雍州一路逃避追杀,或是乔装、或是用计一路逃到梁州城外,一桩桩一件件,傅雨足足说了一两个多时辰。 当然,有些具体的细节他并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