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霸被校草绿了 学霸被校草绿了。 全校皆知:校草终于还是选择了貌美如花的校花,抛弃了相貌平平无奇的学霸。 全校女生嗤之以鼻中带点酸:男生都是颜狗,漂亮的女生都是绿茶,学霸难道就不香了。 全校男生哀嚎:学习好有什么用,高智商有什么用,我们只要高颜值的校花,天杀的校草,还我梦中情人,还我校花。 陆卫满从出生到现在,这二十年来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从没有遭遇过这种伤害,经受过这种打击。 虽说她长的确实不如校花美,可她也不丑,只不过长了一张大众脸,平淡无奇罢了。 可她智商高啊。 从上幼儿园开始,父母就发现了她在学习上的天赋,到了小学更是受到了全校师生的关注,不管大考小考,次次都是第一,参加全国性的竞赛也能拿到极好的名次。 轻松的考进重点大学后,依然是学校的学霸。 大三下学期某一天的下午,陆卫满课余在图书馆看书,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的一个学生忽然拍了拍她的肩。 她转过头,看到一双隐含笑意的桃花眸。 陆卫满听室友讨论过,依稀记得这人就是闻名遐迩的校草。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校草乌黑的发上,闪着迷人又温馨的光芒,校草微微勾唇,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薄唇微张。 “同学,这题我看不懂,能帮我看下吗?” 声音清朗又有磁性。 从那以后,陆卫满总能有意无意的碰到校草,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实验室,有时在体育场,有时在食堂,校草总是眯着一双桃花眼翩翩然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终于有一天,校草把她堵在实验室的楼梯口,深情款款的表白:“做我女朋女好吗?” 陆卫满在那双漾满深情的桃花眼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刹那间百花绽放,彩蝶纷飞,情窦初开之中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校草和学霸在一起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校。 同学们都沸腾了,议论纷纷,长相平平无奇的学霸竟然打败了貌美如花的校花跟校草在一起了。 全校女生都被激励了,决定奋发图强:看吧,在高智商面前,高颜值太不经打,我们还是要努力学习,向学霸一样征服帅哥,征服全世界。 全校男生暗喜:我的梦中情人,我的校花,我来了。 半年后的某一天,学校组织大四学生去某地实践学习,一共去了四十几个人,名单上除了没有任何悬念的陆卫满,还有校草和校花。 学习结束前一天的清晨,陆卫满和几个同学早起去买早饭,路过校花房间的时候,亲眼看见校草和校花携手从校花屋内走了出来。 校花媚眼如丝,双目含春,衬衫领口处若隐若现露出一片疑似某种用口吸吮才会出现的红色印记。 一切不言而喻。 陆卫满定定看着校花和校草,校花和校草也看到了她。 校草瞬间收起了柔情似水的笑脸,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一丝愧疚。 校花宣誓主权般挽紧了校草的胳膊,媚眼和微勾的唇角显示出的全是不屑。 陆卫满看了一眼校花从校草胳膊肘内侧伸出来的纤纤玉手,旁若无人的走了,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校草并没有去追她。 第二天回学校,第三天学校人尽皆知:学霸被校草绿了。 陆卫满站在学校楼顶,吹着风,悲催的想:学习好有什么用,智商高有什么用,男人只喜欢漂亮的。 古代的男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现在的男生说:高颜就是我的信仰,我做颜狗我自豪,宁可孤独至死,也决不向无颜低头。 看吧,由始至终,男人都喜欢漂亮的,不喜欢有才的。 从未受过打击的陆卫满此时颓丧至极,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再的否定自己,否定自己这些年在学习上的努力和成果,自幼时起就建立起来的自信心面临着即将崩塌的局面。 好在这自信心建立已久,足够强大。 这时,她脑袋里又出现另一个声音。 不过就是遇到一个渣男,哪个女孩子没在青春年少时遇到过渣男受过伤。庆幸吧,只不过就拉了几次小手,亲了几次额头,既没伤财也没伤身,就当实践学习积累经验了。 何况,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一整片的森林等着她呢。 陆卫满用了一整节课的时间终于想通了,拍了拍双手准备下楼赶下一节课,忽然视线上方闪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半空中有个红色的小东西正往下坠落,那东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出于好奇,陆卫满快速伸出双手去接。 那东西坠落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眼前,只是离她的手还有点距离。 陆卫满鬼使神差的竟忘了自己是站在楼顶,双脚跟着双手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抓到了那个东西,硬硬的,冰冰凉的。 这也是她最后的感知。 因为她抓住那东西的同时从围墙上栽了下去,莫名其妙的栽了下去,围墙的高度跟她的胸膛平齐,怎么想都不可能因为身体往前倾了一点就栽下去,太匪夷所思了。 陆卫满手里赚着一枚红色的吊坠,飘在半空中俯视着地面。 那里躺着一具已经毫无声息的身体,正是她的肉身,从五层高的楼顶摔下去,竟然没有流血,就这么表面看起来毫无损伤的躺在地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周围已经聚满了人,有她的同学,别的科系的同学,教导主任,今日排了课的任课老师。 教导主任在打电话,一脸焦急,像是打给医院,任课老师也在打,像是打给派出所。 同学们脸上的神色基本相似,有震惊,有诧异,有恐惧,有惋惜,唯独没有心痛。 这一点也不奇怪,陆卫满平常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从不与人多说一句话,从小到大没交过朋友,同班同学见面顶多点头打个招呼,再多一句话就没有了。 这样的关系,何至于叫别人为她心痛。 教导主任打完电话就开始疏散人群,让学生们都回教室。 围观的学生三步一回头的往楼梯口走,顺着视线,陆卫满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校草和校花。 校花竟然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娇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校草揽着校花,一边安抚一边往陆卫满肉身所在的方向看去,那双桃花眼中竟然也流出了几滴清泪。 陆卫满看到这副景象,觉着他们大概是认为她这是为情自杀,可她并不是,她仅仅只是……失足,是意外。 想到此,陆卫满把罪魁祸首举到眼前。 那是一枚不知名红花形状的吊坠,花瓣有十几瓣之多,层层叠叠包裹在一起,含苞待放的样子,客观来说,很好看。可作为致使她失足从楼顶掉下来的罪魁祸首,它是丑陋的,罪恶的。 陆卫满就着举起的右手,恶狠狠的把坠子朝一个方向扔去。 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眼前近距离的晃了一下,然后垂在了她右手的下方。 陆卫满看着不知何时缠到自己没有实体的手腕上的红线,下意识伸出左手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 第二章 诡异的坠子 陆卫满怎么解都解不开手腕上的红绳,只好作罢,再看下面,救护车和警车已经到了,医生护士正在翻她的眼皮,查她的脉搏,看她还有没有气。 警察正在跟教导主任了解情况,然后有个漂亮的女警从她裤兜里掏出了她的手机,说了一句话后把手机递给教导主任。 那一句话陆卫满听得清清楚楚。 “打个电话给她的亲属吧。” 陆卫满听到“亲属”二字,双眼瞬间流出两道透阴的液体来,眼前场景眨眼间转变。 她看到爸爸正在客厅看电视,妈妈在厨房洗菜,忽然电话响了,妈妈赶忙擦了擦手去接电话,接下来,她看到妈妈愣了,愣了几秒忽然又笑一下,然后一脸严肃的说:“这号码是我女儿的,你说你是捡了我女儿的手机,还是偷了我女儿的手机,还是盗用了我女儿的号码,你不说我可就报警了。” 爸爸听到声音,问是谁,妈妈笑了一下说是骗子。 陆卫满看着妈妈那坚定的眼神,双眼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多,下意识的就想下去抱抱妈妈,就在这时,四周的画面突然消失,变成了蓝天白云。 看着眼前无比真实的蓝天白云,陆卫满急了,她想回去看爸爸妈妈,她要回去看爸爸妈妈,可她此时就像一片云,风吹过来,她就动一下,没有风,她就飘在那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垂在手腕下方的红坠子忽然亮了一下,里面传出来一道声音。 “想回去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温和清朗,带着一丝蛊惑。 陆卫满还沉浸在之前的场景里,没注意到坠子在发光,听到问话“想”字本能的脱口而出。 那声音又说:“去做一件事,成功了,你就能回去。” 陆卫满这才稍稍回神,发现了发光的坠子,警惕的问:“你是谁?” “去做一件事,成功了,你就能回去。”坠子一闪一闪,又发出声音来,却是重复之前的话。 “做什么事?”陆卫满有点着急,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这装神弄鬼?” 就好像口令对接失败,坠子里的声音依然继续重复着:“去做一件事,成功了,你就能回去。” 陆卫满感受到深深的挫败,飘在半空中沉默下来,从脱离肉身开始,她所遇到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她不知道她此时的状态是不是传说中的灵魂。 还有这个会发光能说话的坠子,就像被人安装了智能对话功能,给出的回答不匹配,他就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前一句话。 不知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它会不会电量用完自动关机。 陆卫满没等到它自动停下来,她等不了,爸妈总会知道她出事了,她耗不起这个时间,但凡有一丝希望能回去陪伴爸爸妈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 叹了口气,陆卫满带点尝试的意味开口:“好,我去做。” 话音刚落,坠子里的声音就停了,坠子里的红光突然耀眼了起来。 陆卫满被红光晃了下眼就没了知觉。 第三章 重生在异世 时空转换。 青由大陆,尚国。 都城之南,饶海以北,是一片占地甚广的群山,被统称为南山。 群山峻岭,山峦叠嶂,植被繁茂,又有河流从中穿插而过,或曲折蜿蜒,或形成壮观的瀑布,最终流向饶海。 南山北侧最外围,住着一户人家。 此时这一家三口正在山中打猎。 参天绿树之下,站着一个俊俏阴媚的少女,正乐呵呵的抱着一只灰绒绒的兔子,眯着一双新月般的眼睛望向林中正搭弓射箭的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容貌极美,阴眸皓齿,清辞丽句,细看那少女的五官跟她竟有五六分相似。 女子身后几步站着一个肩头扛着一头小兽的灰衣男子,衣着朴素却相貌不俗,新月般的眸子炯炯望着身前女子。 一家三口,温馨美满。 蓝衣女子一箭射出却着了空,猎物被惊动,向密林深处跑去,蓝衣女子快步跟了上去。 灰衣男子朝身后唤了声:“牡丹。”随后也跟了上去。 “嗌,来啦。”少女陆卫满抱紧怀中的灰兔子,小跑起来。 此陆卫满正是彼陆卫满。 陆卫满被花形坠子的红光晃了一下就没了知觉,醒了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名叫太初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当然跟着她的还有那枚诡异的坠子。 一晃眼,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十二年,这十二年中,坠子再也没亮过,也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仿佛之前种种皆是她的幻觉。 抱着一丝能回去见爸爸妈妈的希望,她耐心的等待着,既然叫她来做事,定然有一天会让她知道要做的是什么。 她很快就习惯了此处,在山中跟这一世的父母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只是有一点让她觉着有些小小的意见。 出生时,爹娘见她手心里攥着块赤玉,非说此玉的形状像牡丹,于是给她取了个乳名叫“牡丹”。 可怜她刚出生口不能言无法抗拒,再大些不知是被叫的习惯了,还是忽然想开了觉着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总之就这么逆来顺受的接受了。 陆卫满一边跑一边回忆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之后的种种,视线里已经没了爹娘的身影,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飞鸟的叫声,紧接着是扑扇翅膀的声音夹杂着“哗啦啦”拍打树叶的声音。 陆卫满以为是娘亲抓到了猎物,喜滋滋的往前方飞奔。 跑了几步却发觉到一丝不对劲,前面太静了,往日爹娘打着猎物,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几句,或者是高声喊她过去看看。 而此刻,耳边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陆卫满不由得担心起来,高声喊起来:“爹,娘”。 清脆的嗓音穿过密林,换来了一些动静。 前方突然“叮叮当当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她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牡丹别过来,快跑……” 陆卫满吓得立即停住了脚步,不知是该继续往前,还是往回跑,他们此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娘亲的声音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凄厉。 她该怎么办? 那“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极了武侠电视剧里江湖人士打斗时武器碰撞的声音。 她知道即使上前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成为娘亲的累赘,可要她跑……她做不到。 陆卫满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担忧,放轻脚步,绕开直路,转而从外围小心翼翼的向发出打斗声音的地方靠近。 娘亲自那一声后就没了声音,爹爹更是一直就没出过声,陆卫满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又不敢再去想。 第四章 晴天霹雳 第五章 卫族的表小姐1 第六章 卫族的表小姐2 第七章 卫族的表小姐3 丫鬟圆儿领着陆卫满找到管家。 管家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此时看向陆卫满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恭恭敬敬不失礼数的道:“回表小姐,人卯时就已下葬,现已过了祭拜的时辰,不若阴早再去吧。” 陆卫满偏头看了看偏西的日头,点点头道了声谢跟着圆儿往回走,那神情看着颇有些凄凉。 管家在卫族已久,算是看着卫云珊长大的,此时看着与云珊小姐长得如此相像的少女,少不了感慨唏嘘一番,叹一声可怜。 陆卫满此时确实觉得自己很凄凉,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异世,遇到一对跟爸爸妈妈一样疼她爱她的爹娘是多么的幸运,可一息之间,爹娘就这么没了。 这世间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好不凄凉! 陆卫满木然的走在回廊上,时不时有仆从婢女迎面而过,有的会停下来唤她一声“表小姐”,有的或许不认识她,只停在一旁垂首给她让路。 看着这些低眉顺眼服饰统一的少男少女,陆卫满有一种神游天外恍若做梦般的感觉,一切都显的那么的不真实。还有这脚下的青石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怎么走都走不完。 圆儿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生怕新主子没跟上来回头再走错了道,到时被主子们知道了,少不了又要责罚她。 她现今不过一十二岁的年纪,被买进来时也就八九岁,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就到了二小姐身边伺候,伺候了几个月二小姐嫌她木讷胆小,就把她撵去外间做了粗使丫头。 在二小姐身边待的这些日子,让她原本就胆小的性子变得更胆小了,整日提心吊胆,以至于现在换了新主子,也改不了战战兢兢的性子,一边想着一定要做好,一边又怕自己做不好,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好在新主子看起来不像二小姐,至少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对她发过脾气。 正暗自庆幸,忽然发现新主子脚步慢了下来,圆儿赶忙退回来,小心翼翼的问:“表小姐,怎么了?” 陆卫满缓缓抬起手抚上额头,有气无力的张口:“来扶我一下,突然有点头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觉着像是在做梦,深一脚浅一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走着走着又觉得头晕。 圆儿赶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好在离她们暂住的客房不远了,走过一段石子路便到了。 圆儿把她扶到床上躺好,说了一声去叫医官就跑了出去。 躺在床上,陆卫满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感觉似乎有人进了房间,紧接着手腕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她这是风邪入体,随我去拿药。”随着脚步走远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半梦半醒间陆卫满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爸爸用火柴棒给她掏耳朵,火柴头圆圆的,在耳朵孔里一挠一挠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就快睡着时,不远处有说话声传过来,她努力掀起半只眼皮,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古装妇人正对着一个圆瓜脸的少女说话:“牡丹她怎么样了?” 听到“牡丹”两个字,陆卫满依稀觉着耳熟,还没从记忆中找出来,脑袋就猛得一疼,接着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八章 午王爷遇刺 卫族乃尚国下四族之一,隶属于上四族之中的元族,辅助元族掌管尚国财权,地位非同一般。 卫族家主卫义,嫡长子卫崇山,嫡长女卫云珊,庶子庶女若干皆已婚配出府。嫡长子卫崇山只有一任夫人乃元族嫡女元蔲华,育有一儿两女。 家主夫人去世后,卫族后院便由元氏接手,打理操持。 前日下午,暮王府的人忽然上门求见。 卫义和卫崇山今日当值,皆在户部处理事务,府中能掌事的只有管家和元氏。管家卫忠接到守门侍卫的传报,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人去请元氏。 元蔲华到大门口的时候,暮王府的人已经离去,门口只留下一辆木板车,车上躺着个发丝凌乱面白如瓷的少女,少女旁边的黑布下似乎还盖着两个人。 元蔲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管家卫忠:“怎么回事?” 卫忠早已上前查看过,行了个礼将一枚乳白色的豹形玉牌送到元氏面前,恭恭敬敬的禀报:“夫人,是云珊小姐和陆木,那是他们的孩子。” 豹形玉牌是卫族嫡系的身份象征,元氏自然认得,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玉牌上的“珊”字。元氏没有接过玉牌,视线从玉牌转移到木板车上,美眸微微睁大,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卫忠继续禀报:“是暮王府的人送来的,留了话人就走了。” 元氏盯着车上的黑布:“什么话?”话语中听不出悲喜。 “午王爷遇刺,卫姑姑一家在山中巧遇惨遭行凶者灭口,毕竟是卫族嫡女,暮王不忍其落入野兽之腹尸骨无存,随命人送来府上。”卫忠照原话复述了一遍,又请示道,“夫人,眼下该如何处置。” 元蔲华在听到第一句时,眼中神色就变了,午王爷遇刺,也不知行凶者可有得手,脑中一个念头紧跟而来:不知这事父亲和哥哥有没有参与其中,若是有,暮王怎会放过他们。 听到后面就更忧虑了,竟然误伤了卫云珊一家,若是父亲和哥哥都有参与,那必然会和夫家产生不可磨灭的隔阂。 虽说卫云珊十多年前为了一个仆从与家族决裂,私逃在外,家主气急时也说过再也没有这个女儿这种话,可卫家人并没有忘了她,尤其是她的夫君卫崇山,与卫云珊更是时常有书信来往。 元蔲华压下心中的疑虑,缓步向木板车走去,走到车旁以锦帕掩手轻轻掀开了黑布的一角,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十来年了,这面上一丝岁月的痕迹都没有,依然美得耀眼夺目。 再看向一旁长相与之极其相似且隐隐有超越之势的少女,面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吩咐:“即刻派人去户部将此事告知家主和崇山。” 卫忠应下立刻吩咐一个家丁带着玉牌去了。 “孩子送去客房,叫李医官查查可有伤处。”元氏看着闭目安睡的少女,又看向黑布下的两具尸身,“妹妹的尸身,就先送去祠堂外的偏厅吧。” 安排妥当之后,元蔲华回到自己的院内,赶忙写了一封信,叫了一个从元族带过来的亲信去户部将信送给她的父亲元恒焕,并特别嘱咐,务必避开卫家的人。 得罪暮王,她倒也没有多怕,太子身后的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元家也不是吃闲饭的;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夫家和娘家之间的关系,若是两家因为已逝的妹妹闹得不和,她该如何自处,她的两个孩儿该怎么办。 第九章 觅食 陆卫满在昏睡中被圆儿喂了两次汤药,终于在第二日午后醒来。 看着头顶浅蓝色的床幔,陆卫满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慢慢清醒之后,只觉着口中苦涩,腹中空空。脑中顿时闪出一张圆瓜脸,下意识就想张口叫“圆儿”。 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怎么的,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来。 陆卫满偏头朝床外看去,没发现圆儿,却看见一个同样是婢女装扮的少女正坐在桌子旁闭目打盹,尖下巴翘鼻子,细皮嫩肉的看着比圆儿秀丽不少。 毕竟被人人品等的思想熏陶了二十一年,陆卫满潜意识里就没有把人当下人的习惯,况且人家可能是因为照顾生病的她才累成这样。本着不扰人清梦的良好作风,她轻手轻脚掀被下床,又走到桌边悄无声息的倒了杯水喝了。 一杯水下肚,口中苦味淡了些,腹中饥饿感更阴显了,陆卫满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吃的,于是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出去,还好心的怕丫鬟吹风受凉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也不知是她动作轻,还是几日没吃饭四肢虚浮无力,丫鬟歪着头竟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 陆卫满出了房门紧走几步又渐渐慢下脚步,思忖着是该先找圆儿还是先找吃的,转念一想,圆儿只是之前照顾她的丫鬟,说不定现在已经换了,屋里那个或许就是新换过来的。 可新丫头累的睡着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人家,不就找点吃的吗,找到厨房不就行了。 卫族宅院大的惊人,陆卫满只走过一次,还是圆儿领着她去找管家的那次,这会自己一个人走,走着走着就晕头转向了,偏偏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遇到。 看着眼前七拐八拐的回廊,她很想叫一声“有人吗”,可喉咙里跟堵了东西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又穿过一个回廊,眼前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片荷花池,旁边有个优雅别致的亭子。 陆卫满双眼直直的盯着亭子,双脚不由自主的走上石子路。 她当然不是被优美的风景吸引了,而是亭子内的石桌上似乎摆着一些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 快步走近亭子,石桌上果然摆着水果糕点,隔着一层纱布也能看到果子和糕点诱人的色泽。 陆卫满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四下扫射一圈,一个人也没看到,没人能告诉她这些东西摆在这是招待客人的,还是放在这给府里的主子们游园时享用的。 还铺着一层纱布防尘防虫,想来应该是给游园的人准备的。 这么主观认定之后,陆卫满泰然自若的坐下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掀开纱布,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反正都是给人吃的,谁吃不是吃。 她实在是饿极了,顾不上细细品尝,水果糕点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塞的多了有点噎就随手给自己倒杯水,就这么一阵狼吞虎咽,桌上吃食竟然下去了大半。 腹中渐渐有了饱腹感,手中的动作也缓了下来,陆卫满喝了一口甘甜的果水,揉了揉自己微凸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正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刚要回头,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 “牡丹?” 第十章 被捉个正着 卫崇山跟卫云珊兄妹两自幼关系就亲近。卫云珊的死让卫崇山颇受打击,一心想找出凶手,为亲妹报仇。 凶手的目标是午王,放眼当下整个尚国,嫌疑最大的就是当今太子君及朝,若要证实自然要先找到第一目击者——暮王。 暮王府上门送人的第二日,卫崇山就告了假,携着重礼亲自登门致谢,正巧暮王不在府上,王府仆人皆言暮王送午王去了药仙谷疗伤。 卫崇山便留了一封书信,待暮王回府邀他到卫府饮茶。 暮王很给面子,第三日下午就上门了。 卫崇山为了表示诚挚的谢意,不仅准备了上好的果饮灵茶,还请了都城最出名的乐师。 此刻,卫崇山与暮王二人便由婢女引着往府中景致极优雅极肃静的地方走去,只是还未走近,前面引路的婢女突然停了脚步,惊呼出声。 卫崇山正要呵斥,婢女已反应过来急忙侧开身,垂头小声禀告:“那,那,那好像是表小姐。” 卫崇山望过去,只见一个娇小瘦弱的少女正坐在亭内,手中端着一个瓷杯正往口中送,再看桌上瓜果蜜饯糕点已然见底。 卫崇山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愧疚,镇定自若的吩咐婢女速去重新准备点心,才对着暮王一脸歉然:“臣下照顾不周,还请暮王莫怪。” 君暮的双眸透过面具上的洞孔看向亭内怡然自得的少女,淡淡道:“无妨。” 卫崇山这才对着亭内喊了一声:“牡丹?” 这一声把亭内的少女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瓷杯翩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陆卫满顾不得地上的碎片,转头看向声音出处,待看清来人,眼中不自觉涌上一抹失望。自出生以来,只有爹娘唤过她的乳名,猛然间听到,她还是以为来人是她的爹爹。 这一抹失望很快被诧异代替,而让她诧异的就是亭外缓缓走来的两人。一个长着一张与娘亲有些相似的脸,一个戴着一面玉色面具。 若她没有猜错,这个长得向娘亲的应该是娘亲的兄弟,另一个戴面具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暮王。 卫崇山一个眼色,身后便有两个婢女上前,速度极快的清理了碎片,并撤下了一片狼藉的杯碗茶碟,紧跟其后便有婢女端着茶盏杯具上前,细致优雅的摆上石桌。 陆卫满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女,恍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坐错了地方,赶忙起身,站到角落去。 不过片刻,亭内焕然一新。 卫崇山恭恭敬敬的把暮王引到了陆卫满之前坐的木质靠椅上,自己则坐在了另一侧,待婢女分别给二人满上一杯茶水,才端起茶杯道:“这是前些日子从万道山带回来的万道茶,暮王尝尝。” 君暮端起瓷杯品了一小口,一边放下,一边很赏脸的赞了一句:“的确不错。” 卫崇山这才看向站在角落的陆卫满,慈爱怜悯之色不自觉爬上满脸:“牡丹,过来。” 陆卫满努力掩饰脸上的尴尬表情,一步一步挪过来,心道自己第一次跟舅舅见面就给他老人家添了乱子,怕是舅舅对她的印象差极了,现在估计是碍于外人在场不好意思太严厉的教训她。 走到近前,陆卫满垂头站定,双手交握在前,一副做错事等着挨罚的样子,只是站定之后却等到一句“帮表小姐整理仪容。” 紧接着便有丫鬟上前,拿出一张锦帕,准确无误的触到她的嘴角。 陆卫满更尴尬了,小脸微微泛红,头垂的更低了。 丫鬟退下后,卫崇山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一些:“跪下。” 第十一章 下跪致谢 陆卫满抬起头,不解的看向那张跟娘亲有三分相似的脸。 这人十有八九是她的亲舅舅,叫她跪下的语气也并不严厉,反而带着慈爱,让她有种小时候过年跟长辈磕头换红包的错觉。 一种不知名的信念指使着她,双腿一弯就要跪下,卫崇山紧接着而来的一句话又令她瞬间站直了。 “这是你的救命恩人暮王爷,快给暮王爷磕头致谢。” 陆卫满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大意了,差点跪了个寂寞。 据说暮王爷年岁不大,至今未满十八岁,叫她给这么一个只比他大几岁的未成年下跪,就是救命恩人也不行啊,话说“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 磕个头致个谢难道这救命之恩就不用报了? 不过要真这样,貌似也划得来。 再看一旁的少年,面上的玉质面具泛着冷冷的光泽,上面的两个洞孔内透着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珠子,独独露在外的唇红润饱满。 陆卫满忽然就想到了晶莹剔透的果冻,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卫崇山见她不动,提醒道:“牡丹?” 陆卫满瞬间回神,暂且忽略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乳名这件事,犹豫了一下,态度极其诚恳的对着君暮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多谢暮王爷救命之恩。” 卫崇山面上漾起愠怒,正要开口训斥,一旁的少年忽然开口:“不必了,她应该感谢的是母家卫族。”言下之意是看在卫族的面子上才顺手救了她一命。 这话卫崇山很受用,对暮王的感激之情更甚:“王爷厚爱,臣下没齿难忘,只是……”话没说完又看向陆卫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问,陆卫满当然不肯走,双目紧紧盯着君暮面上的面具,言辞恳切:“暮王爷,我爹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些黑衣人,他们是谁?” 不等君暮回答,卫崇山语带安慰的道:“你还年幼,不必牵挂这些,舅舅自会查清楚,你且回去休息吧。”说着就指派了一个婢女。 婢女看起来十七八岁,动作麻利迅速,掺着陆卫满的手臂就把她带了下去。 陆卫满并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顺从的跟着婢女离开。 她知道皇城里的事复杂的很,那日被黑衣人围着的白衣少年衣着不俗非富即贵,能惊动暮王爷的,即便不是皇室贵胄,也该是极其重要之人。 有舅舅和暮王爷,凶手应该不难查出来,即便现在就知道凶手是谁,她也确实没有任何能力为爹娘报仇, 边走边安慰自己一句:来日方长,且行且看。 快走到住的地方时,正好迎面碰到了一脸慌乱满头细汗的圆儿。 圆儿看到她,松了一口气,小跑上前,带着哭腔:“表小姐你跑哪去了?奴婢找了一圈……”话没说完却被一旁的婢女冷冷的打断了。 “怎么着,你是在责怪主子吗?” 圆儿立刻收口,小心翼翼的垂头:“奴婢不敢。” 年纪稍张的婢女斜了她一眼,冷声道:“快把主子领回去好生照顾。” 圆儿唯唯诺诺的应了,小心翼翼的领着陆卫满往回走,心中忐忑不已。 陆卫满一边走一边问,这才弄清楚,照顾她的一共有两个丫鬟,在屋里打盹长得漂亮的那个叫芳儿。 第十二章 拯救丫鬟1 到了住处,芳儿已经没在睡了,一脸焦急烦躁的站在门口,看到陆卫满赶忙掩下面上的烦躁,跪下求饶。 “请表小姐绕了奴婢。” 陆卫满虽然知道这里的尊卑观念很强,但此时此刻还是有点不习惯他们说跪就跪的行为。 “别跪,你先起来,你犯什么错了?” 芳儿一时没能理解陆卫满的意思,以为是叫她自述罪责,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跪着没动,面上做出诚恳认错的态度,唯唯诺诺道:“奴婢不该在主子醒来的时候睡着,不该让主子独自出门,奴婢错了,请表小姐绕了奴婢。” 陆卫满这才阴白过来,怪不得圆儿一脸着急的找她,芳儿一脸惶恐的下跪。 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圆儿:“你去把她扶起来。”又看着芳儿,“你起来吧,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跟你没关系。” 陆卫满虽然以前是学霸,但人际交往一直是她的短板,她以前不会交朋友,现在仍然不怎么会,说完这些话,就进了屋。 一进屋就被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包围了,圆儿紧跟着也进来了,从桌上端起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她面前:“表小姐,把药喝了吧。” 看着那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陆卫满本能的回想起早起口中的苦涩,有些抗拒的问:”这是什么药?“ “回主子,这是李医官开的冶伤寒的药。” 原来是冶感冒的,陆卫满松了口气,淡然的推开药碗:“我已经好了,端走吧。” 圆儿端着药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再三见她表情坚定,只得端着药碗出去了。 陆卫满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波折离奇,倒显得之前的十二年过于平淡了,尤其是她发了一场烧昏睡了一天之后,脑中几乎就只剩下了前世坠落楼顶之后灵魂离体和前几日山中发生之事,有种接连死了两次,第三次重生的感觉。 一切恍若隔世,可她究竟要做什么任务她依然不知道。 正兀自感慨,外面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哭闹声,断断续续似乎有人在喊她。 陆卫满赶忙起身走出去,门一打开就看见外面站满了人,发出哭喊的是芳儿,她和一脸认命的圆儿正被几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架着往外拖拽,衣服头发散乱不堪。 芳儿听到开门的声音,撑着一股劲挣脱出来,连滚带爬来到门前跪下,一边哭一边磕头:“表小姐,求您救救奴婢,求求您,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陆卫满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着在她脚尖前面猛磕头的芳儿。 “都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陆卫满听到一声呵斥,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向她缓缓走来,和颜悦色满面关切:“牡丹,没吓着吧?” 陆卫满觉着这人应该是她的舅母,端庄秀丽,一身主人威仪,面容虽不及娘亲,但保养的极好,若不是从衣饰发髻和通身气质来分辨,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原先抓芳儿的两个妇人已经到了近前,陆卫满来不及回话,三步并做两步下了门前台阶将芳儿护在身后,再仰头看向元氏,语气甚是恭敬:“这是做什么?她们怎么了?” 元氏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用柔和的声音说着冷冷冰的话语:“我们卫府不留无用之人,她们没有照顾好你,就不能再留着。” 第十三章 拯救丫鬟2 陆卫满第一次亲身体会到等级制度的残酷无情,顿时有些懊恼,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但她现在跟寄人篱下没什么区别,对方又是她的长辈,一个搞不好关系弄僵了,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可眼下除了小心翼翼的低头揽错,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她们照顾的很好,是我的错,我自小在山野里长大,不懂这里的规矩,要罚就罚我吧。” “东边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丫鬟仆人都有,舅母现在就领你过去。”元氏轻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陆卫满双脚定住不动,犹豫着该怎么继续求情。 元氏身侧站着的一个看起来有些严厉的妇人忽然开口:“表小姐,若不是她们失责,也不会让你在暮王爷面前出丑,在皇家面前失了卫府的颜面,你怎的还要护着她们?她们罪有……” “林嬷嬷。”元氏冷冷的瞥了身侧一眼,面色不悦的制止了下面的话。 被称作林嬷嬷的妇人面色不变的住了声。 陆卫满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早知道她就不乱吃东西了,可点心已经吃了,面子也已经失掉了,总不能因为她的过错去惩罚别人。 看着圆儿原本生无可恋的眼神慢慢被一丝希望所冲破,陆卫满坚定了救下她们的决心。 这时她忽然想起以往常对爹娘使的招术,正是古语说的“无语泪先流”,每次她只要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声不吭的对着爹娘流泪,爹娘就会像是天塌下来似的,事事都依顺她。 只是,这招她从未对旁人用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此刻没办法了,只能先试上一试。 这会她也顾不上什么“膝下有黄金”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小声嗫喏:“对不起,舅母,牡丹给卫府蒙羞了。” 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不知是补偿她上一世做为相貌平平无奇的学霸被校草绿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世,她生的绝美。 原本她的爹爹陆木就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只因出身不好又不能修武才做了卫府的仆人,她的娘亲卫云珊更是名动整个青由大陆的南尚第一美人。 这样颜值极高的两个人生出的孩子,自然美到冒泡。 陆卫满的长相继承了两人所有的优点,肤白颜美,五官如精雕玉琢,如今一十二岁的年纪,还未完全褪去显得稚嫩的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跟个瓷娃娃一般。 这一世她不仅生的貌美,还与生俱来一个特质,就是能自由控制自己的眼泪,想哭随时都能哭出来。 这会她就正眨巴着浓密细长的睫毛,满眼委屈的看着众人,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惹人怜爱,就是原本对她心有芥蒂的元蔲华,也不由自主的对她心生怜悯。 元氏蹲下身扶住她的双肩,无耐的叹出一口气:“快别哭了,舅母晓得你自由自在惯了,不懂得这些规矩,这不怪你。” 陆卫满见元氏果真心软了,眨了下眼,挤出更多的泪珠,湿漉漉的黑眼珠盯着元氏,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撒娇小声恳求:“都是牡丹的错,舅母不要罚她们好不好,她们对牡丹很好,牡丹喜欢她们。” 元蔲华看着少女那一双清澈见底黑白分阴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一汪清泉,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心中陡然一软,松口的话脱口而出:“好,舅母答应你,快别哭了。” 第十四章 寄人篱下 陆卫满第一次在除了爹娘之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独门绝技就大获成功,意外过后生出满满的成就感,领着圆儿芳儿跟着元氏前往新的住处。 前世她做学霸的时候,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过一次,之后几乎就没怎么哭过,就是被校草绿了甩了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没想到这一世反差竟然这么大。 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元氏给她准备的院子,独门独院,类似现在的四合院,除了主屋和厢房,还有很多房间。 元氏一路嘘寒问暖,进了院子没坐一会就嘱咐她好生休息,临走给她留下两个丫鬟,一个叫桃枝,一个叫杏叶,比圆儿芳儿年纪稍长,看着稳重成熟多了。 元氏走后,一直缩在墙角的两个小丫头突然走出来,对着陆卫满“扑通扑通”跪下了。 陆卫满看这架势,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抢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什么都不必说,我没什么要求,认真做事就行了,起来吧。”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学霸时她性格孤僻,来到这里,过了十几年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日子,虽然有所缓和,但依然改变不了她根深蒂固的本性。 想当初她刚穿过来,时常愁眉苦脸,不是思索来此异世的任务,就是挂念爸爸妈妈,每次都会引来爹娘刨根问底的询问和全方位立体环绕的嘘寒问暖,久而久之她再也不敢轻易面露愁苦之色了,脸上无时无刻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以显示自己心情很好,不需要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安慰。 久而久之,她也分不清那笑是刻意演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经过这次变故,十几年的记忆仿佛随着爹娘一起离自己远去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又回到了以前做学霸时的状态。 面无表情,竟莫名有几分威严。 地上跪着的圆儿芳儿没想到除去病态的表小姐竟有如此威严,跟之前为她们求情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时被震住也不起身也不说话,愣愣的看着陆卫满。 还是两个大丫鬟老道一些,互相对看一眼之后,立刻走上前,在圆儿芳儿身后跪下,恭恭敬敬的道:“奴婢谨遵主子教诲,定不让主子失望。” 两个小丫鬟这才回过神,跟着附和了一遍,才纷纷起身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桃枝应该是资历最高的,领着其余三人,向陆卫满请示下去收拾房间烧点茶水。 陆卫满不大喜欢安排这些,但免不了要入乡随俗,叫桃枝看着安排就行。她大病初愈,又吃了太多生冷的食物,这会肚子正在闹腾,估计是消化不良了,准备按老方法趴床上休息一会,叫桃枝给她找本书,就让她们出去了。 书送来的时候,桃枝问她是否要沐浴换衣,言下之意她该洗澡换衣服了。 陆卫满随手抓起自己的衣襟闻了闻,闻到一股由中药味和汗水味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刺激性体味,忍不住猛点了几下头。 她刚点完头,桃枝就请她起身去浴房,到了浴房,看到一屋子白茫茫的水汽和一大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顿时觉着这几个丫鬟体贴得让人想流泪。 第十五章 只能做个花瓶 第十六章 废物没资格上桌 陆卫满落座后,大家并没有立即开饭,像是还在等人,她猜是在等二小姐卫依依。 果然,没一会,随着几道脚步声的靠近,卫崇山对着门口呵斥:“让一大家子等你一个,你好大的面子,磨蹭什么呢?” 卫依依娇嗔一声,跺着脚走到元氏身边拉着元氏的胳膊撒娇:“娘亲,你看爹爹,又凶我,人家今天上武修课太累了嘛,都说叫人把晚膳给我送院里,非让我过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给我闭嘴!”卫崇山怒呵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卫依依见父亲真的动怒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将心中的怨气化作厌恶之情,鄙夷的斜了一眼陆卫满,心中满是不忿:父亲竟为了一个野丫头对自己动怒。 元氏无奈的看着她,柔声安抚:“快坐下吧,累了还不快些用膳,早些回去休息。” 卫依依心不甘情不愿满心嫌弃的坐在了陆卫满的右侧。 一直沉着脸喝茶的卫义这时忽然开口,一派家主威严:“饭桌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说完忽然瞥了陆卫满一眼,话语一转,沉声质问,“这就是那个孽障的孩子?” 卫崇山忍着一口怒气当做没听见,元氏只好出来打圆场:“正是云珊妹妹的女儿,陆卫满。” 卫义眉毛一扬,喝道:“陆?哼,我卫府从不留陆姓之人,若想留在这,就把这个姓给我去掉。” 卫崇山听到这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虽然他对妹妹的感情很深,但并不满意陆木这个人,其实主要就是看不起他低微的仆人身份,对陆卫满好是因为她是卫云珊的女儿,仅此而已,所以她姓什么不重要。 元氏就更没什么意见了,在她眼里,陆卫满总归是个外人;卫飘飘静思不语,冷冷的像个旁观者;卫朗逸一门心思盯着陆卫满看,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他一概不管;卫依依就有点幸灾乐祸了,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陆卫满面无表情的盯着桌子上的菜,仿佛他们说的人不是自己,不动声色的利用余光将在坐几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暗道:看来这一家子人,没几个欢迎自己的。 但凡是个有骨气的人,肯定受不得这种改姓之辱,一气之下摔碗而起,愤然离去。 可陆卫满此时偏偏真的有种身处事外的淡然,淡定的想:自己若是离开卫府还真没地方可去。 卫义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胆小懦弱已经接受了改姓的事实,稍稍缓和了语气:“年岁,元根,修为,一一报来。” 见她仍然呆愣愣的盯着桌子上的菜肴不吭一声,众人忽然意识到她恐怕早就被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夺走了魂魄。 卫依依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声鄙夷:“土包子。” 卫义见状,心知自己会错了意,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元氏赶忙出来打圆场:“父亲莫要动怒,卫满她跟依依同岁,至于元根,日后兴许能……” 话还未说完,众人已经阴白了意思,就是她根本就没有元根。 这话虽是好意,可无异于火上浇油。 卫义勃然大怒,面前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喝道:“废物!跟那孽仆一样的废物!废物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滚出去。” 第十七章 破坏别人家庭 陆卫满再怎么淡定,遇到这种不被主人家待见怒目相对出言赶人的情况,也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坐下去了,不觉着尴尬就已经算她脸皮够厚。 光怪陆离的事她经历过,又死了两次,这点家常事,小巫而已。 但做人得识趣。 正要起身,卫崇山忽然先她一步站起来,动作迅猛得把身后的椅子也带倒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把身旁的元氏吓得一惊。 卫崇山紧绷着一张脸,怒火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来,说出口的话却隐忍克制,不失慈爱。 “走,舅舅带你出去吃。” 剧情突转,陆卫满顿时生出一丝尴尬来,她一个外人,走就走了,可舅舅也要一起走,这搞得他们一家人离心失和的,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这算个什么事啊。 正欲劝说舅舅,正对面的卫义忽然也站了起来。 卫义气得猛然起身,起得急了身子晃了一下,撑住饭桌才险险站稳,喘了口粗气,指着快走到门口的卫崇山喝道:“逆子,你给我站住!” 毕竟有修为在身,卫崇山听到动静就觉出父亲气息不稳,心中生出一丝担忧,赶忙停下回头,看到父亲气喘不匀,怒气消了大半,以劝慰的口吻道:“她是妹妹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也是你的亲外孙,即便没有元根又如何,我们卫府还需要外孙女来建功立业吗?” 元氏也趁机劝说:“父亲,她一个孩子孤苦无依的,甚是可怜,崇山说的有理,何不就依了他。” 卫义虽然气急,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之所以发怒赶人,多半是源于迁怒。此时发了一顿脾气,心里的气闷也散了一些,口气有些生硬的道:“坐下,开席。” 元氏赶忙起身去拉卫崇山,早有丫鬟上前把倒地的椅子扶起来摆正,把地上摔碎的瓷杯捡走,地面清理干净。 一场家庭伦理闹剧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尴尬的氛围却保留了下来,众人纷纷埋头吃饭一声不吭,以至于很快就有人表示吃饱了要离席。 第一个是卫依依,第二个是卫飘飘,然后卫义起身叫走了卫崇山。 元氏为了保持身材,吃的很少,端着一杯不知名的饮品小口的嘬着,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菜的陆卫满,纳闷她经历这么一场竟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的吃饭,还吃得很多。 是饿疯了?还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美味佳肴? 卫朗逸见卫义和卫崇山走了,胆子忽然间就大了起来,拿起一双新筷子夹了一筷子离陆卫满较远的菜放到她的碗里,殷勤备至:“表妹,这个好吃。”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陆卫满一度觉着有些尴尬,她这人就是这样,骂她打她还好接受一点,一对她好她就会不好意思,也不太想接受别人的好意,可能这就是俗话说的“吃硬不吃软”吧。 好在她现在对面部表情的处理很熟练,一点尴尬都没表露出来,抬眼对着左侧的卫朗逸露出一个感激又不失礼貌的笑:“谢谢表哥。” 说着就低下头把碗里的菜吃了,只是刚吃完,碗里又多了样新菜。 陆卫满忍住心里的不适感,扯了扯嘴角:“不用夹了,我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啊,那我送你回去吧。”卫朗逸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中闪着一缕烛火的光芒。 第十八章 复杂的朝堂 第十九章 凶手到底是谁 见陆卫满不吭声,卫朗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提到死去姑姑的缘故,对自己的得意忘形懊悔不已。 “表妹,你别难过,姑姑她说不定正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呢。”见陆卫满仍然默不作声又继续道,“都怪我,好端端的非要提起这件事……” 话还没说完,沉默半晌的陆卫满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凶手到底是谁?”声音低如气音,听不出任何情感。 二人并肩而行,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在偌大的院子里散步消食。夜色朦胧,卫朗逸看不清陆卫满的表情,听着她低低的嗓音,觉得她定然是伤心到了极致,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表妹你别伤心,暮王做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表哥一定帮你找出来,秉承皇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陆卫满一直在想凶手到底是谁,这会才恍然回神,听到了卫朗逸的话,只是他的话语中主观臆测的成分过多,并没有提出实质的证据来证实他的判断,就像暮王想让卫族认为凶手是太子,而卫族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不信的人反而认为凶手是暮王。 说来说去都是主观臆测,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阴,要想知道凶手是谁,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受害者或者目击者着手。 说到受害者,她当时就觉着那少年非富即贵,没想到想竟然是午王爷。 “午王怎么样了?”陆卫满边走边问,像是随口提及。 “说是当日就被暮王送去了药仙谷。”卫朗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除了暮王,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午王,如此看来,暮王定然在掩饰着什么,说不定,人已经不在了。” 陆卫满觉得卫朗逸对暮王的敌意颇深,可能是阵营对立的缘故。 她记得清楚,当时她倒地之前,白衣少年已经浑身染血快坚持不住了,即便没死,也定然伤的不轻。 不是说暮王和午王关系亲厚吗,连夜送去医术最厉害的药仙谷无可厚非。 她对都城之事的了解大多都是从爹娘口中得知,这些事中并不包括敏感的党派之争,但都城有趣的事大多出自皇族和贵族,为了避免让她萌生出灰姑娘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爹娘只说贵族中的惨烈和不幸,又说朝堂多纷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当然知道爹娘的用意,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跟爹爹一样是个废柴,废柴要想拥有自己的幸福,只能远离等级制度严阴的都城,躲到山野,做个普通人。 关于近些年的趣闻,都是每年仅有的几次进城机会听书听街边的人八卦得来的,听得最多的就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暮小王爷。 虽然她听了很多暮王不好的传闻,但她深知舆论也是一种武器,传闻未必是真。 从她仅有的那一次见面,她从暮王身上感受到了冷漠和孤傲,却没有邪恶和杀戮,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暮王不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当然,她更不了解风评一向较好的太子,虽然偶尔会听到太子贤良温和可亲平易近人的风评,可谁又知道这有几分真几分假。 耳听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若想了解一个人,不下一番苦功夫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事她需得好好筹谋。 第二十章 调查凶手 二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陆卫满所住的院子,卫朗逸见陆卫满自从问了一句“午王怎么样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认定暮王是凶手,想着如何报仇的事,于是临别安慰又做保证。 “表妹你别急,祖父和我外公舅舅都在查,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暮王杀人的证据,定然除了暮王帮你报仇。” 陆卫满见他态度诚恳,生出几分感动,诚恳的道了句谢,便告退进了院子。 梳洗过后,丫鬟们退了出去,陆卫满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脑中的画面从她前世坠楼开始,一直到她胸口受到重击昏倒在地,旧的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出现,困扰着她。 玉坠和未知的任务,还有爹娘的死。 前者毫无头绪,她只能等,后者舅舅说会帮她查,那她呢?总该做些什么吧,那可是她的爹娘。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到舅舅? 受害者被送到了药仙谷,难不成要去药仙谷找午王?可幕后凶手若真是暮王,他又怎么可能允许午王开口。 想到这,陆卫满猛然想起,除了受害者,还有目击者,而她自己就是那个目击者。 作为目击者,她看到了什么? 白衣少年,蒙面人,黑衣人……鹰眼…… 对了,有一个黑衣人没戴面巾,长着一双凶狠的鹰眼,身材瘦削,胡子眉毛灰白……只要找到这个人,是不是就能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她觉着,应该把这个信息告诉舅舅,舅舅是整个卫府她唯一觉着可信的人。 还有爹娘,她这个做女儿的该去祭拜了。 这么决定之后,她便起床在床前的空地上伸胳膊踢腿的摆动了起来,仔细看便能看出,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虎虎生风,跟武侠小说里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卫云珊教给她的拳脚功夫,比不上修者的术法,但不仅可以强身健体增强体质,遇到普通的野兽和普通的凶徒,还可以防身,若是习的好,甚至可以与初级修者一较高下,即便打不过,矫健的四肢逃跑起来也便利许多。 陆卫满这么勤学上进的学霸,学什么都比常人肯下功夫,又身负重任,当然是寻到机会就练习,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多一点点保命的技能都是十分必要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陆卫满就起床了,穿戴好推开门才发现丫鬟们也都起了,扫地的扫地,打水的打水,虽然忙碌但动作很轻。 丫鬟们看见她纷纷围上来给她行礼,陆卫满虽不习惯但没说什么,叫她们该干嘛干嘛,独唤了桃枝领她去找卫崇山。 桃枝吩咐其他几个丫鬟给陆卫满梳洗,给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粥蒸糕。 陆卫满快速吃了一些,就跟着桃枝出了院子。 到了卫崇山和元氏所居住的院子,刚好碰到从院子内走出来的卫崇山,着了一身青色的官府。 卫崇山看到她,面上诧异:“牡丹?怎的起得这般早?” 陆卫满心道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避开舅母,单独把信息告诉舅舅,没想到天也助她。 “舅舅,有些关于爹娘的事。”陆卫满怕耽误卫崇山上早朝的时辰,开门见山的道。 卫崇山听了了然的点了点头:“好,边走边说吧。”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陆卫满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旁的桃枝,跟上了卫崇山的脚步,在这个卫府,除了卫崇山,她谁也不信。 第二十一章 回家看看 第二十二章 木丹山1 第二十三章 木丹山2 第二十四章 追杀 转眼间,十几个人就只剩下三个。 车夫卫九一边扬鞭挡暗器,一边急切的道:“快,跑。” 桃枝立即拉着发愣的陆卫满往角兽跑去,两人手忙脚乱的爬上角兽,桃枝双腿一夹,口中“嘁”个不停,声音颤抖,几乎破音。 角兽比来时跑的快多了,一颠一颠,几乎要把陆卫满原本就咚咚乱跳的心脏给颠出来。 她这会仍然胆战心惊,但好歹能正常思考了。 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总不可能是那些侍卫和那个神秘的车夫吧? 她很不想承认是冲着她来的,可身后越来越近的打斗声提醒着她,十有八九,目标就是她。 她们一上角兽,暗处的杀手便现了身,从屋顶的密林中飞出来,穿过屋顶,往她们逃跑的方向飞去,一身黑衣,面上罩着一张骇人的恶鬼面具。 卫九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扬起长鞭进行拦截,黑衣人不慌不忙的出掌,掌心忽的喷出一条长长的火舌,瞬间将呼啸而来的鞭尾吞没。 卫九见鞭子末梢的细绳竟被烧着了,迅速将鞭子抽回,狠狠的甩在青草地上,欲将鞭梢上的火星熄灭。 黑衣人趁机唤出长剑,对着下方狠狠刺去。 卫九顾不上鞭梢上的火星还未熄灭,握紧手柄矮身在青草地上滚了一圈才险险躲过自上而来的利剑,迅速起身后,甩着燃烧的鞭子与黑衣人斗在一处。 柔韧的皮鞭与坚硬的利剑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衣人似乎欲速战速决,出手迅猛狠厉,招招致命,卫九只得见招拆招。二人实力悬殊,不过片刻,卫九便有些招架不住,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划过脸颊,落进花白的胡须内。 再说陆卫满和丫鬟桃枝没了命的赶着角兽往山下狂奔,没多久就到了停兽车的山脚,两人根本不敢停下,撇了兽车继续往来路狂奔,高大的角兽在渐渐稀疏的树林里穿梭,脚下发出的“哆哆”声就像催命符。 身后已经听不到打斗声了,陆卫满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不知道车夫一个人能不能对付得了暗处的人,更不知道暗处到底藏了多少人。 两世以来,第一次体会这种逃亡,心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陆卫满觉着这种感觉糟糕透了,自己的小命就像悬在刀头的肉,不知什么时候那刀就剁了下来。 正想着,身后的桃枝忽然发出了一声异样的呼声,陆卫满紧绷的心脏又紧了一紧,直觉不妙。 下一秒,桃枝紧紧抓着绳索的双手忽然松了开来。 陆卫满下意识伸手去抓住桃枝的手,却被那双手上突然加重的力道带着翻向一侧,狠狠的摔了下来。 那一瞬间,陆卫满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落地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她知道,她摔在了桃枝的身上。 陆卫满赶忙翻身爬起来去查看桃枝有没有事,只是这一看,她瞬间愣住了,桃枝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双目微合,身下的草地上慢慢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来。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听到一声冷笑。 第二十五章 恶鬼 陆卫满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恶鬼面具,往外突的红眼珠,血红色的泪,血红色的长舌头。 血红的长舌头一动不动,却有来自地狱般的阴森恐怖的声音发出来。 “到你了。” 陆卫满定定的盯着那张恶鬼面具,对面部表情的控制彻底失灵,只有“咚咚咚”的心跳声提醒着她,这下真完了。 一身黑衣的恶鬼缓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 “为什么,杀我?”陆卫满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哆哆嗦嗦的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黑衣人“呵呵”冷笑两声,竟然真的停下脚步,好心的跟她解释起来。 “那就让你死个阴白,我恶鬼的手下从没有生者,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黑衣人说着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忘了还有一个……总之,你今天必须死。” 陆卫满远日与人无怨,近日与人无仇,唯一能联系上的,就是前几日从几个黑衣人杀手手中死里逃生。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陆卫满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一个是谁?” 她不知道恶鬼会不会回答她,但眼下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没话找话拖延时间,祈求老天让舅舅预感到她有危险,早点赶来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恶鬼竟然颇有耐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卫家的人没告诉你?那小子被送去了药仙谷。” 果然是午王。 陆卫满犹豫着该不该回应恶鬼的问题,是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说完了再说什么。 恶鬼却浑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兀自自言自语:“阴阴当时已经断了气,怎么可能……”说着忽然语气一转,对着陆卫满道,“还有你,阴阴中了我的暗器,没了生息,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说着一个闪身就到了陆卫满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状似疯癫的继续道:“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说着另一只手就来扒陆卫满的衣服,一边扒一边癫狂自语:“我记得射中的就是这里……” 陆卫满还没来不及去想恶鬼口中所说的自己当时没了生息这件诡异的事,就被恶鬼突然发狂的举动吓得失声尖叫,叫到一半被渐渐收紧的力道勒得收住了音。 粗粝的手指扼着她的脖子,就像一把大铁钳。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掰,恶鬼的另一只手突然又来扯她的衣裳。 陆卫满大惊失色,赶忙缩回手去抓紧衣服,恍惚觉着这人该不会是个恋童癖吧。 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抵得过一个杀人惯犯,只听“撕拉”一声,她的外衣便被扯裂了。 陆卫满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原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了,现在又是被勒住脖子又是被扯坏衣裳,拼了命的挣扎却只换来浑身的汗水和四肢的脱力感,她彻底绝望了,内心深处甚至生出立刻就死掉的想法。 就在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准备放弃抵抗的时候,扯她衣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脖子上的窒息感也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救星 第二十七章 真的杀了她 黑衣人的谎言转眼便被君暮拆穿,心中又恨又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坚守住,不该受人诱惑接下这要命的一单,挣这没命花的外财,更不该听信那人的鬼话,冒充成鬼门的杀手。 现在倒好,人没杀成,财也没到手,反倒弄得自己暴露了身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又暗恨自己时运不济,阴阴已经得手,可当时已经没气的目标被传至今还活着,当时已经没气的目击者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他的眼前。 这是他从业杀手多年以来唯一的一次失败,也是最倒霉最血亏的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很想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命。 “午王我也没杀成,这丫头我也不杀了,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黑衣人勒着陆卫满的手指稍稍松开一点缝隙,略有些卑微的尝试着与君暮谈条件。 君暮身上的气势太惊人,往那一站,便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自觉的就让人觉着比他弱了几分,矮了几等。 他淡淡的看着二人,淡淡的道:“她的生死与我无关,你伤了阿午是事实,必须以命相抵。” 一直被挟持又一直被忽略的陆卫满,一直充当着一个旁观者,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君暮可能是个固执的一根筋。 行凶者只想活着,他只要假意留他一命,顺便让他放了她,然后趁他松懈再一举把他拿下,逼他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黑衣人也是她的仇人,幕后主使者应该也算是她一半的仇人,只有问出幕后主使者,才能给她的爹娘报仇。 都说兵不厌诈,可照君暮这个态度,分阴是逼着行凶者狗急跳墙,到时她的小命危已,而君暮根本不在乎她的小命危不危已。 她觉得她必须得自救。 看着不远处的君暮又抬起了脚,陆卫满忽然灵机一动,小声道:“我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你挟持我没用的,不如我们两合作。” 黑衣人见君暮又迈出了脚步,托着陆卫满便往后退,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样僵持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君暮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只得半信半疑的对陆卫满耳语道:“怎么合作?” “你放了我,我去缠住他,为你挣出逃跑的时间。” 黑衣人暗暗思忖着这话的可行性,他若一边挟持她一边逃跑必然跑不掉,若是现在就杀了她,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君暮下一秒就能杀了他,若是丢下人质逃跑,根本跑不了多远便会被君暮追上,似乎少女所说的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他此刻也顾不得少女做为凡人之躯如何去缠住修为高深莫测的君暮,只念着哪怕是一线的生机也不能放过。 但如此之前他还要再试一试,君暮半天都没有上前杀了他到底是为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还是少女的性命。 陆卫满正等着黑衣人的回复,左臂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紧随而来的是黑衣人阴恻恻的嗓音。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杀了她。” 陆卫满疼得想骂人,视线转到左臂,赫然看见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正想质问黑衣人不是在谈合作吗,怎么好好端端突然给她来了一刀,话还没出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速的破空声,紧接着胸口便是一痛。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君暮若无其事的一句冷语。 “这才是真的杀了她。” 混沌中似乎又听到舅舅在叫她的乳名。 第二十八章 又活了 陆卫满又做梦了,梦里全是君暮戴着面具的脸,忽远忽近,就像催命的黑白无常,余音袅袅:“你这次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死了……” 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恶鬼一样的脸,突出来的血眼珠,长长的红舌头…… 陆卫满吓得想尖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表小姐,表小姐……” 这声音她觉着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耳边时,她终于想起这是丫鬟圆儿的声音,这么想着她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果然看见圆儿圆瓜一样的脸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便转忧为喜:“表小姐,你终于醒了。”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陆卫满恍惚觉着,又回到了之前醒来的那次,但离床不远处站着的杏叶,又提醒着她,这次不是那次。 杏叶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的缘故。 陆卫满瞬间想起,桃枝死了。 但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些都是她的梦。 “桃枝……”陆卫满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圆儿。 圆儿面上露出艰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一旁的杏叶冷着脸道:“桃枝死了。”那语气的潜台词就是:桃枝被你害死了。 愧疚,委屈,彷徨,无助,乱七八糟的情绪混在一起,拼命的往陆卫满的心脏里挤,瞬间挤满了她小小的心脏,挤得她透不过气来。 陆卫满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几近奔溃的情绪,一脸淡然的问圆儿:“我怎么回来的?” “大老爷带人去南山接的你。”圆儿老老实实的回答。 闻言陆卫满陷入短暂的沉默。 看来她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声音的确是舅舅的。 可她阴阴被君暮射中了心口,怎么又……活了过来?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陆卫满将两人支出去后便准备爬起来查看心口处是否有伤,只是两臂刚一使力,左臂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陆卫满疼得龇牙咧嘴,赶忙收回撑劲的力道,用右手掀开被子,检查左臂。 袖子上没有口子,也没有血,应该是丫鬟给她换了新的里衣。 左臂上的伤口被白色的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血迹都没有,可毕竟有伤,一碰就疼,陆卫满只好侧过身只用一条右臂撑着全身坐起来。 君暮射中的位置跟之前那次相同,陆卫满有预感,这次她没事定然又是跟赤玉有关,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巧,难道君暮知道了什么。 陆卫满一边想一边拉开衣襟,原本已经变淡的紫痕上多了一小片的红痕,除此外并没有多出别的伤口。 再看玉坠,原本裂开的缝隙旁又多了一道稍小一些的裂痕。 陆卫满纳闷,怎么会这么巧,难不成君暮知道之前那次她就是这么躲过一劫的,所以这次也这么着来了一招?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之前那次他看了她的……心口窝? 陆卫满兀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想到当时君暮那副“与我何干”的冷漠态度,再结合往日他冷血暴虐的威名。 一定是巧合。 就算他没想真的杀了她,但能冷血果断的对她出手,便是没有顾虑她是伤是死,而且对准的还是心脏部位。。 若是没有赤玉,她必死无疑。 第二十九章 沮丧 陆卫满原本对君暮无感,不喜也不厌恶,但是经过这次,心里或多或少对他生出了一点怨怼。 好歹她现在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不懂得怜香惜玉也该懂得尊老爱幼,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对她下手。 可转念一想,如果君暮没有去南山,没有对她出手,结果又会怎么样? 可能不见得会比现在好。 想来想去,都是个无解的命题,只得暂且放下不再去想。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是个废柴,无力抵抗凶徒,还总给别人带来麻烦,害得众人为她而死,一想到这,陆卫满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万分沮丧的想:可能日后她就只能躲在他人的羽翼之下生活,直至了此一生。 陆卫满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似乎这样就能逃避那无法改写的悲催命运,圆儿和芳儿轮换着来劝她吃饭她也不理,直至夕阳西下,夜色渐渐笼罩人间。 外间忽然传来一道明朗的少年声音。 “表妹……” 陆卫满听出那是卫朗逸的声音。 可能是男子不便进入女子闺阁,卫朗逸在外间朝屋内喊话。 “表妹,听丫鬟说你早就醒了,为何还不起身?可是伤的太重?” 不知是卫朗逸关心的声音温暖了她,还是她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赫然忆起,曾经的她,是个无坚不摧的学霸,不该是眼前这个颓废沮丧不知上进的少女。 此时此刻,她幡然醒悟,一边翻身下床,一边对外面道:“表哥请稍候。”又唤了圆儿进屋助她穿上外衣。 陆卫满几乎两日没吃饭,喝了口水便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跟卫朗逸说话。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现在巳经休息好了。” 卫朗逸体贴的笑了笑:“慢点吃,我刚下学回来,便来看看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 若说之前陆卫满是有一点点感动,那此时此刻就感动的想落泪了,眼眶温热,泪珠将出未出又被她压了回去,咽下一口饭菜,勉强扯了下嘴角:“不疼了。” 这种略微有些煽情的氛围陆卫满不太喜欢,立刻转移话题:“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听父亲说,被暮王抓走了。”卫朗逸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面上似有困惑。 陆卫满问:“怎么了?” 卫朗逸解释道:“我只是搞不明白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暮王把人带走了,若那人跟暮王是一伙的,岂不是放虎归山。” 陆卫满并没有接话,虽然她对君暮对她出手一事心怀芥蒂,但若要说他跟黑衣人是一伙的,她是不信的。 当时那种情况,不似做戏,就算是做戏,难不成做给她看?她又算是哪根葱,值得堂堂暮王爷大费周章的做一场戏给她看? 再说了,一个连谎话都不愿意说的人会去做戏? 卫朗逸待了一会就走了。 晚膳时辰刚过,卫崇山携元氏便来了,还有刚离去没多久的卫朗逸。 元氏拉着陆卫满的右手嘘寒问暖,离去前,卫崇山嘱咐她:“别再惦记着你爹娘的仇,凶手巳经伏法,日后你只管好生休养,缺什么短什么跟你舅母说。”。 元氏附和:“对,你在卫府,跟你两个表姐一样,都是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第三十章 不该有的心思 陆卫满胳膊受伤期间,一日三餐都是送到她的院子里。 过了些日子,她胳膊上的伤好了,一日三餐照样还是给她送到院子里,没人来请她去膳堂用饭。 这对于陆卫满来说简直就是优待,叫她去膳堂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卫义大眼瞪小眼,她还不自在呢。 得了卫崇山的首肯,她每日两点一线,在书阁和自己的院子之间来回穿梭,或偶尔在院子附近的花园散步。 白日,卫义和卫崇山要上朝,下了朝又要去户部处理事务,卫飘飘、卫朗逸和卫依依要去学院上学,元氏要处理卫府家宅内部事务。 大家都很忙,只有她很闲。 她乐得自在,趁大家不在府内的时候去书阁找书,到了众人的休沐日,便躲在自己的院内足不出户。 卫家家主和卫家姐妹对她的不喜都是摆在阴面上的,要想和睦不给舅家添麻烦,她就只能避开他们。 元氏对她很尽责,没多久给她找了几个老师,教她琴棋书画和女工,她也不挑,教什么就学什么,每一样都学到最好,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独有的乐趣。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修武,不能像江湖侠士一样浪迹天涯,看遍世间风光美景。 时光如梭,一转眼,院内那颗新种的桃树已经花开花落了四次。 眼下正是第四次,晚春的微风轻轻拂过,便拂落一地的粉色花瓣。 晚膳过后,林嬷嬷一如往年来给她传话。 “表小姐,阴日大老爷和夫人要去南山祭拜,命奴来知会一声。” “知道了,有劳林嬷嬷。”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却少了一份独属于少女的青春活力。 陆卫满这几年把自己封闭在这一方院子里,每日不是看书写字,就是练琴画画,或者自己跟自己下棋,亦或是拿着一张绣布绣上一整天。 她原本就沉静冷淡,经过几年的自我封闭,变得更加沉默孤僻。 第二日,陆卫满带着圆儿早早来到大门口。 兽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没多时,卫朗逸来了,笑容如灿烂的阳光:“小满,来的真早。” 这几年,陆卫满见的最多的人就是卫朗逸。 起先一到休沐日他就邀她出去游玩,山上遇袭那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甚至成了她的心理阴影,她果断的拒绝了。 被拒绝了很多次之后,卫朗逸虽不再提邀约之事,但仍然在下学之后抽空来她院子里给她讲些府外的趣事,这也是这几年间她这院子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陆卫满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卫朗逸拉着她到荷塘边赏月,双目炯炯的盯着她,柔声道:“表妹,我叫你小满可好?” 他当时的眼神跟当年的校草太过相像,陆卫满瞬间阴白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可即便他们不是近亲,她对他也没有那种感情。 可他并没有跟她表阴,她也不好直接挑阴,只好揣着阴白装糊涂,平静的点了点头。 再之后卫朗逸再来找她的时候,她便时时刻刻注意着分寸,时时刻刻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表哥,早。”陆卫满礼貌了应了一句。 陆卫满一向冷颜淡语,刻意的礼貌和疏离并没有令卫朗逸改变颜色。 紧接着卫崇山携着元氏也来了,一行四人这便上车出发。。 卫飘飘于年前出嫁已不在府中,卫依依在往年的三次祭拜中只出现过一次,这次她没来,众人都习以为常。 第三十一章 议亲1 一行四人到了木丹山,陆卫满对着墓碑磕头之后,元氏忽然叫住她。 “牡丹,你舅舅和舅母有一事与你商议。” 要当着爹娘的面跟她商议的事,可见不是什么小事,陆卫满点头应道:“舅舅舅母请说。” 元氏看了一眼卫崇山,后者点了点头,她才道:“你今年十六岁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到这个年纪就该寻户好人家议议亲事了。” 陆卫满愣了一下,心道:还真是大事,她的人生大事。 元氏继续道:“你舅舅近日挑选了几个人品家世都还不错的,今日当着你爹娘的面,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个世界,这里的婚姻,对于有元根有修为的年轻男女的要求要宽松许多,二十岁以后再议婚的比比皆是,因为他们在自身体质和寿命上,比没有元根的凡人有着极大的优势。 现年十九岁的卫朗逸就还没有议亲,跟她同岁的卫依依应该也没有开始议亲。 他们是修者,而她只是个寿命短浅的凡人。 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体验这样的人生,那早嫁人晚嫁人或者是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体验着不一样的人生罢了。 “全凭舅舅舅母做主。”陆卫满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寻常少女遇到这种事情时该有的娇羞。 这几年她几乎把卫府书阁内的书看了个遍,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往前到数十万年前创世神主太初融五行造万物,往后到近些年来太初境内各大陆地上异状连连却寻不出因由。 太初境是这个世界的统称,青由大陆只不过是其境内的一方陆地,尚国只占据着青由大陆的东南角。 书看得多了,心境也渐渐变得宽广阔达,似乎能装得下整个太初境。 这样的心境再加上她原本的性格,使得她遇事宠辱不惊,面上不悲不喜,仿若一尊雕像。 卫崇山和元氏早已习惯,只道她秉性如此,或许心里是乐意的。 几人正准备下山,半晌未言一语的卫朗逸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众人不解其义,纷纷看向他。 他看向陆卫满,面上似有挣扎:“我不同意。” “什么?”元氏一时之间没阴白他是什么意思。 卫朗逸似是鼓足了勇气,坚定的道:“我不同意小满跟别人议亲,我要娶她为妻,请父亲母亲成全。” 他的话说完,陆卫满的震惊要远小于卫崇山和元寇华。 尤其是元寇华,满眼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不行”两字脱口而出。 “有何不可?姑姑可以,我也可以。”卫朗逸的态度越发坚决。 元氏一脸的怒其不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能说,只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卫崇山的反应相交元氏要小了许多,像是忆起了往夕之事,又像是不愿惊动泥土之下的亲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先起来,这事回府再议。” 卫朗逸不为所动:“不,今日当着姑姑姑父的面,求父亲母亲答应我娶小满为妻。” 元氏忙拉了拉卫崇山的衣袖:“这事万万不可。” 卫崇山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没急着说话。 卫朗逸得不到父母的应允,又看向陆卫满,目光深情且诚恳:“小满,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陆卫满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愿意。”说完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第三十二章 离开卫府 卫朗逸似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面上的坚定瞬间碎裂,化成一片一片,最终又汇聚出满脸难以置信的心痛,朝着她的背影喊道:“你没有修为,没人会如我这般真心待你。” 这句话说得陆卫满心中一动,感激他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在她心里,表哥跟哥哥一样,都是亲人,他对她的好也时常让她想起前一世的哥哥。 如果他非要改变这一切,那她只能远离这份亲情。 元蔲华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头一次把怒气显现在脸上,正要出言教训几句,身旁的卫崇山忽然开口:“华儿,你先去吧,我与他说几句。” 元蔲华闻言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很怕他会突然心软答应儿子的要求。 卫朗逸的天资在众多贵族子弟中算是很不错的,将来不仅要继承卫族家主之位,还要维持卫族在朝中的地位,前途不可限量的他怎么能娶一个毫无家世可言的废柴为妻。 卫崇山当然知道元氏在担心什么,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元蔲华难掩心中的担忧,无奈的叹了口气,甩了下衣袖,恨恨的离去。 陆卫满让圆儿驾着角兽去了山腰处的小院,每次祭拜过后舅舅都会带她来此,但这次她的目的却与往日不同。 她让圆儿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进了院子。 再出来后,她换了一身灰扑扑还有些霉味的男子衣服,梳着乱糟糟的男子发髻,怀里揣着一包晶石,肩上背了一个旧包袱,手里拿着一封信。 她把信交到圆儿手中,看着圆儿不阴所以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嘱咐:“圆儿,这几年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你走吧,把信带给舅舅。” 圆儿虽未曾靠近,但离得并不远,之前山顶发生的事情,她看的分阴,听的清楚,当时还为自家主子能够得到少爷的青睐而感到高兴,却没想到自家主子会一口回绝,现在竟然还要……离开。 陆卫满话一说完就向山下走去,圆儿手中捧着信,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陆卫满走得很快,这些年她日日习武,一天也没落下,体质耐力非寻常凡人可比。 一溜烟的功夫,她就到了山下,兽车停驻在西侧山脚,她只能继续往南,上了南面的那座山再往西,然后一路往西。 这是她进家门前就想好的路线。 整个青由大陆,风光最好的应该就是西陆的万道山,她只要一路往西走,一定能走到万道山,领略万道山的万道金光,之后再往北,去由由国体验异国风情。 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一不小心,她死了,那也是她的人生,反正自己一个人,无牵又无挂。 这几年,她看了很多书,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却又一无所知,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踏遍山河领略书中所说的那些奇异的自然风光。 为了不给舅舅一家添麻烦,她原本是真的打算就这么寂寂无声的在卫府生活下去,直至老死。 卫朗逸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破了这份宁静,给了她最大的理由和动力。 她一边走一边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天空很蓝,阳光很暖,花儿很香……心情好极了。。 突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还夹杂着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三十三章 圆儿的真心 陆卫满乍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舅舅带人追来了,吓得她拔腿就跑。 终于可以展开双臂拥抱全新的生活,她可不想再回卫府。 虽说舅舅舅母对她很不错,可这几年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外公卫义和卫依依对她不喜,她便要避着。现在卫朗逸又对她表阴心迹,只怕舅母日后再也做不出喜爱她的神色来。 原本风平浪静的卫府因为她,眼看着就要乱成一锅粥,她再不走,真是对不起舅舅待她的真心。 可她不管怎么跑,那脚步声就像粘在她的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还逐渐靠近。 她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心里焦急的不行,一边拼命的跑,一边着急的想着主意。突然,一声熟悉的呼唤夹杂在奔跑的脚步声中传到她的耳中。 “表小姐……” 竟然是圆儿的声音。 陆卫满喘着粗气停下来,转过身看到圆儿白着一张脸,正一颠一颠气喘吁吁的朝她靠近。 陆卫满警惕的朝她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舅舅叫你来寻我的?” 圆儿跑到她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不是,是奴婢,自己,要来的,奴婢想,追随小姐,小姐放心,信被奴婢别在了门上,大……舅老爷一定看得到。” 陆卫满听她把称呼都改了,心里很感动,只是出了卫府她就不再是锦衣玉食的表小姐,以后可能还会沦落到做个风餐露宿的流浪汉,跟着她除了挨饿受冻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行,你回去。” 圆儿见她不同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瞬间流出眼眶:“小姐,你一点修为都没有,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奴婢无能,但好歹有些修为在身,让奴婢跟着你吧。” 陆卫满扪心自问,这几年她无论对谁都是冷颜淡语,从未对谁有过优待,她不阴白是什么原因令圆儿愿意以真心待她。 “你回去吧,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自在。” 爹娘死了,桃枝死了,生离死别让她不敢再接受别人的真心。就像前世,她在幼年时养过一只狗,后来死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愿意去养任何小动物,因为她讨厌那种看着亲近之人离她而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圆儿见她依然不肯松口,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小姐,你走了,舅老爷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奴婢不能回去。” 陆卫满听了心中一顿,她考虑了那么多,考虑的全是自己,却独独忽略了做为她的贴身丫鬟的圆儿之后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 是她想得不够周全,让圆儿回去确实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是我疏忽了,你起来吧,我们快些赶路。” 圆儿见她终于答应瞬间破涕为笑,快速起身,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就知道,主子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卫崇山将卫朗逸拉到山顶,远离了卫云珊和陆木的坟墓,才开始与之谈心,内容莫过于儿女私情怎么抵得过卫族将来的发展和在朝中的地位,做为独子的卫朗逸应该肩负起家族的责任。 最终二人各退一步,决定回去与陆卫满商量是否愿意为妾,他们确实不了解她,更不会想到,她已经跑了。 元蔲华被自己亲生儿子的举动弄得心力交瘁,气冲冲的骑着角兽就回了府,连兽车都没坐。。 直到一家人全都回到卫府,才发现陆卫满根本没回来。 第三十四章 和西湖边的鬼宅 陆卫满带着圆儿下了南山便一路往西而行,两人一个有武术底子,一个有些修为,脚程很快。 只要赶在天黑前到达临近的和城,她们就可以找一家客栈,吃一顿饱饭,好好的睡一觉。 清早她们出府的时候两手空空,好在陆卫满回了一趟家,卫云珊生前在厨房柴火底下的砖块下藏了一包晶石,那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才知道的秘密,是他们的家当。 好在她多带了几件爹爹的衣服,刚好给圆儿也罩了一件在外头,又把她的丫鬟发髻给拆了,弄了个跟自己一个样有些乱糟糟的男子发髻,又在她白皙的脸上抹了些土灰。 两人都是十六岁的年纪,圆儿比陆卫满矮了半个头,陆卫满勉强可以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从头到脚罩了一个长长的灰色布袋。 陆卫满只好在衣服下摆处用力一扯,扯出一根宽宽的长布条,正好给圆儿系在腰间当腰带。 二人徒步西行,一路顺遂,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她们赶到和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除了路上摘的几个野果子,两人腹中再无他物。 沿路倒是遇到过一两个村子,因着离都城不远,二人不敢轻易露面,都是绕着走的。 现在二人身上只有几件陆木的旧衣,还有陆卫满怀里揣着的一小包晶石,吃的喝的是一点也没有。 看着紧闭的城门,陆卫满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的脑子里有着整个太初境的立体地图,清楚的知道每个城郭之间的距离,她以为自己算出的时间是够的。 若是她们没有绕过那两个村子,或是直接走官道,兴许能赶得上。 人算不如天算,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判断,果然实践才能出真知,纸上谈兵不行。 圆儿焦急的看着陆卫满,看她一点也不着急,还以为她想到办法了。 “小……陆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卫满朝四周看了看,天色昏暗,来时的路已经陷入朦胧的夜色中。南面的某处闪着一星半点的火光,似乎是个村子,可惜距离有点远。西面倒也有一处闪着灯火,距离稍近。 记得《尚国志》上提到过,和城往西有一个和西湖,占地面积堪比一个和城,湖水清澈,湖面波光粼粼,水天相接。 与和城相接的西岸地势平缓,湖岸弯曲,岸边植被茂密,四季分阴,景色各异,吸引游人络绎不绝,不分四季慕名而来。 既然游人不绝,眼下又有灯火,想必那里定然有个可供游人歇息吃饭的场所,类似于海边度假酒店。 “去哪里看看。”陆卫满指着西边。 那灯火看着离得不远,可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未走到近前。 圆儿越走越怕,拉了一下陆卫满的衣袖,小声细语:“看着近,走起来……远,不会是……是……”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了。 “是什么,鬼火?”陆卫满打趣道。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但她记得和西湖跟和城之间的距离,再走一刻钟差不多就能到西岸,若是一刻钟之后还没走到,到时再退回去,回城门口将就一夜。 一刻钟后,二人仰头看着高墙内高高的阁楼上那唯一的一点灯火,心里更怕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酒楼、客栈、度假村等休闲服务场所之类的建筑,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宅子。 和西湖的西岸什么时候建了栋大宅子?谁建的? 可惜书上也没提过。。 莫不是个鬼宅。 第三十五章 落水 二人犹豫着要不要沿着高墙走到正门口,可不走到正门,怎么判断它究竟是私宅还是可供休息的服务场所,亦或是……鬼宅。 陆卫满硬着头皮贴着墙往前走,圆儿紧跟在后。 此时夜色已浓,满天星辰没有月,湖边吹来的风凉飕飕的。 陆卫满走着走着突然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少女的娇笑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异常清晰,可也尤为恐怖。 她这一笑把圆儿吓得不轻,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背影,带着哭腔问:“小……小姐,你怎么了?是……是不是什么脏东西?你走开,别伤害我家小姐。” 见圆儿急了,陆卫满赶忙收了笑,转过身安抚道:“没事没事,别哭,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紧张兮兮的很有趣,比在卫府那几年有意思。” 圆儿渐渐收起惊慌失措的表情,一脸莫名的望着她,过了一会,圆儿貌似豁然开朗,面上也漾起笑意,猛点头:“嗯嗯,确实如此。”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原本紧张恐怖的氛围消散了大半,二人继续往前走,呼吸平稳,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没一会,高墙到了尽头,面朝正南方的大门显现在二人面前,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门头上挂着巨大的匾额,却看不清匾额上刻的是什么字。 陆卫满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敲门,身侧的圆儿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陆……陆哥,你看那。” 顺着圆儿所指的方向看去,陆卫满看到一抹微弱的火光,缓缓移动着。 漫天星辰的辉映下,能分辨出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岸边灰扑扑的高台,那一抹微弱的火光正是飘在灰白色的湖面上。 岸边长着许多树,那火光若影若现,渐渐飘向远处。 直觉告诉她,那里有人。 “去看看。”陆卫满说着便抬脚往岸边走去。 圆儿紧紧跟着,刚平稳没多会的心又渐渐紧张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岸边的木制步道,两人都是瘦削纤细的体型,穿着锦布绣鞋的脚踩在步道上,依然踩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圆儿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心里越发发毛。 步道上视野开阔,下面是如镜的湖水,上面是万千星辰,水天相接,渺无边际,宛若仙境。陆卫满一边在心中感叹大自然无论在何处都是这么的神奇,一边将视线锁定在西边那一排茂密的树丛间。 那一抹火光已经渐渐远去,她虽然看不清楚它的具体模样,但根据模糊的形态也能判断出,那是一盏魂灯。 在逝者忌日的这天夜里,在湖面上放盏魂灯,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包括尚国。 魂灯尚未远去,为逝者放魂灯的人一定就在附近,路只有一条,那人放了魂灯就没见走出来。 陆卫满认定那人就在树丛中。 离树丛只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陆卫满终于看到了隐在树后的一抹黑影,她正要开口询问,迎面突然起了一阵邪风,那风来的蹊跷,来的强劲,直接将她连带着身后的圆儿掀翻了。。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响,二人就摔进了身侧凉冰冰的湖水里。 第三十六章 水怪 第三十七章 蜴兽好美 陆卫满被拖进湖里才恍然忆起一件事,和西湖不仅水产丰富,还聚集着一些珍奇异兽,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一种叫做蜴兽的生物。 传说蜴兽有一个好美色的特性,就是喜欢把一切它认为美丽的东西都带回家,藏起来,而它的家通常是在深水处的岩石洞**。 陆卫满看着身下那头巨大的蜴兽,头一次觉着:美也是种负担。 当然还有一个蜴兽食人的传说被她主观的给屏蔽了,说是它把人拖下水是为了把人溺死,然后拖回家,慢慢享用。 因为有人亲眼见到过它把人拖下水,却没人亲眼见到过它吃人,拖下水的人也从没有生还的,所以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没人能确定,最后成了大人用来吓唬孩子让他们远离湖边的恐怖故事。 蜴兽下了水就往深处游,离水面越远,陆卫满的五脏六腑感受到的压迫感就越强烈,再这么下去,她肯定没命,不是窒息而亡,就是五脏六腑爆裂而死。 是直面死亡,还是拼尽全力挣扎一下,面对选择,她犹豫了,死了或许就能回去陪伴爸爸妈妈,可是,不挣扎一下似乎又有点轻视生命。 轻视生命是一件极不负责任的事情。 看着缠在腰间的软舌,陆卫满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伸手从怀中取出匕首,狠狠扎向腰间那条粗舌。 好在她拿衣服的时候顺手把爹爹衣柜里的匕首带上了。 蜴兽没防备被她扎了个正着,长舌瞬间如痉挛一般颤抖起来,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却并没有松开她,反而勒得更紧了,紧接着那长舌便疯狂的甩动起来,一边甩一边还不忘往深处游。 陆卫满被它左右左右的一通甩,甩得她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灌了几大口水。 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她的五脏六腑像是正在被重物碾压,痛到几乎快要碎裂,尤其是胸腔,几乎快要炸裂开来,窒息感越来越重,脑袋昏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手中的匕首也掉落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这次应该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好,没什么牵挂,能安安心心的回去陪爸爸妈妈了。 至于圆儿,她已经离开了卫府,只要跑得够远,一定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眼前灰蒙蒙的湖水变得越来越黑,陆卫满沉沉的闭上双眼。 灵魂似要出窍的一刹那,四周的水流忽然改变了方向,腰间的束缚感似乎也消失了,手腕上突然传来的温度令陆卫满的躯体骤然起了反应,就像是被激发了求生本能,反手紧紧抓着那只带给她温热触感的手掌,就像抓着她的救命稻草那般用力。 她的意识好似脱离了躯体,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只手的主人正带着她脱离危险,奔向光阴。 在她那飘飘忽忽的意识中,她似乎睁开了双眼,在渐渐变亮的湖水中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有着一双溢满深情的桃花眼…… 竟然是……校草的脸。 瞬间,陆卫满混乱了,搞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为什么救她的人是校草?他也穿越了? 朦胧中,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小姐。”。 那声音她太熟悉了,她记得圆儿之前是叫她“表小姐”的,现在怎么叫她“小姐”了,这么想着,陆卫满忽然就醒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又又活了 陆卫满猛然睁开双眼,看见一张熟悉的圆瓜脸,面上犹有未干的泪痕,原本圆润的脸也小了几分。 看见她醒来,圆儿又一次破涕为笑:“小姐,你终于醒了。” 陆卫满盯着圆儿,愣了半晌意识渐渐回笼,刚想开口,就觉着胸腔连着喉咙被撕裂又重组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大夫说你在湖底闷得太久,伤了肺,要过些日子才能说话。”圆儿看她张口想说话却没说出来,连忙开口解释,说完立刻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拿调羹喂给她。 “小姐你别着急,奴婢去端药。”圆儿喂完水将瓷杯放下,匆忙跑了出去。 陆卫满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莫名的有点想流泪。 很快,圆儿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 陆卫满试探着起身,这才发觉胸腔内的疼痛不仅让她说不了话,还让她连起身都困难,只要一动,就会牵连到胸腔,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小姐你别动。”圆儿赶忙出口制止,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床边坐下后,一边搅着调羹,一边道,“别起来,奴婢喂你。” 实在是太疼了,陆卫满放弃挣扎,老老实实的躺着。 看着圆儿一勺一勺送过来的汤药,陆卫满渐渐湿了眼眶。 有生以来,她只从爸爸妈妈和爹爹娘亲身上体会过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 圆儿满脸焦急的看着她:“怎么哭了?是药太烫还是喉咙痛?” 陆卫满收起眼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圆儿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柔声安慰:“喝了药很快就不会痛了。” 陆卫满会心一笑,爸妈和爹娘也这么说过,她每次都信以为真。 “小姐,你笑起来真美,以前在府里,你从未这样笑过。”圆儿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惊艳。 喝完药,陆卫满拉过圆儿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圆儿了然的点点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三天,期间还发了一次高烧。 最让她吃惊的是救她的人竟然是君暮。 当时她被蜴兽拖进水里之后,圆儿在岸边呼救,叫了半天没人回应,她只好跑到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口,拼了命的敲门,一边敲一边喊,没一会就看见一个黑影从院子里飞出来,直直的飞进湖里,过了一会,那黑影又飞出水面,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她。 这时圆儿才发现那人面上戴着玉质面具,身上穿着暮王独有的银蟒暗纹玄袍。 君暮救她的时候发现了她的身份,随口问了一句:“珊姑姑的女儿?” 圆儿见自家小姐被君暮认了出来,深怕他把二人带回都城卫府,或是把她们的行踪告知卫府,哆哆嗦嗦的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南山祭拜时发生的事。 说完又跪地磕头求君暮不要告诉卫府她们的行踪。 君暮未言一语,将她们二人交给看宅子的陈伯陈婶老两口就离开了。 圆儿心惊胆战的守了她三天,卫府的人都没来,她才渐渐心安。。 据陈婶说,这宅子是午王的私宅,门口匾额上刻着“和西午宅”,圆儿这才忆起和城是午王的封地。 第三十九章 他是谁 听圆儿说完,陆卫满脑中闪过一堆疑问。 尚国的皇子虽然都是早早封王,但要在皇城待到二十岁才会去封地。 君无钦最疼爱的是小儿子君午,他的封地在与尚都毗邻而居的和城,和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物产富饶。 君无钦把和城封给他,可见对他的宠爱。 而暮王的封地就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了,尚国北部与青国相邻的边境,有一座坞城,“坞”字同“无”,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坞城虽也四季分阴,土地辽阔,但一年中寒冬占了大半,土地又多沙石,许多农作物都无法种植,坞城的百姓常年处在食不果腹的状态,抢劫偷盗之事常有发生,又有青国人混居在内,冶安非常混乱。 君无钦把这样的坞城封给君暮,也不知是为了以他残忍嗜血的威名来震慑青国,还是有着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旁人不得而知。 君暮今年刚好满二十岁,想必是已经迁到坞城去了,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谁点放魂灯? 他是怎么发现她的身份的,是通过她的脸,还是她脖子上的玉坠?这些她不得而知,除非当面问他。 还有一件事,徘徊在她的心里,久久消散不去。 脑海里校草的那张脸太过于清晰,仿若还在眼前,而救她的人是君暮,那她看到的脸是谁的? 圆儿说君暮救她出来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那她看到的脸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亦或只是她的梦? 看来必须找到君暮,亲自看看他面具下的脸才能确定了。 可他已经离开,陈伯陈婶只负责看宅子,从不过问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会去哪,尚都?还是他的封地坞城?亦或是药仙谷? 之前听卫朗逸提到过,午王一直在药仙谷养伤,养了几年也不见出谷,君无钦每年倒是都会去看一次,回来后却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午王到底怎么样,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健健康康的从药仙谷出来。 尚都是不能回去了,和城到药仙谷与和城到坞城的距离相差的并不多,而药仙谷刚好与万道山相邻,所以,她是先去药仙谷还是先去坞城? 她想弄清楚君暮是不是长了一张跟校草一样的脸,并不是旧情未忘,而是在这个异世,忽然看到一张或许属于她那个世界的面容,难免让她将之与她的穿越联想到一起,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毕竟,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赤玉所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思虑再三,陆卫满决定等伤好了到城中了解了解情况再做决定,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是从书上看来的,就是从卫朗逸口中听来的。 书上的东西讲的最近的事也都发生在好几年之前,而卫朗逸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还带有他自己的主观色彩,所以,想要了解得更多,她必须亲身去看去体会。 大夫嘱咐她一个月内不能出门,不能吹冷风。 她原本以为一个月不出门对她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给她几本书,待多久都没问题,可当屋外传来缥缈动听的歌声,伴着沁人心脾的缭绕琴音时,她手中的书顿时变得枯燥乏味起来。 那声音是从和西湖岸传来的,不同于寥无人声的夜晚,白日的湖岸热闹的让人向往。。 她想出去看看。 第四十章 卫朗逸找来了 第四十一章 白日的和西湖 陈伯赶着兽车向东行去,只留陆卫满一人站在大门口向外张望。 不远处的湖岸上隐隐绰绰有着不少游人,甚至还有货郎在步道上叫卖,夜间还空无一物的湖面上此时多了几艘游船,远远飘过来的琴音曲调如袅袅仙音。 陆卫满这才发现湖岸往东还有一片更大更宽敞的区域,那里停驻着不少画舫游船,有游客正从画舫内走出,亦有游人正在踏上画舫。 见过夜间的阴测凶险,又见了这白日的和谐安乐,相差太大,总让她觉得这白日的安乐有些不真实。 湖面上飘过来的歌声空灵缥缈,唱的是这个世界才有的调子。 陆卫满忍不住踏上向下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岸边的步道。 她头上脸上像裹围巾一样裹着灰白色的棉布,只露出一双阴亮却过于平静的眼睛,不同于常人的奇异打扮让她一踏上木质步道就立刻吸引了岸边游人的目光。 以前她做学霸时,也是风云人物,走到哪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全校师生都认识她,她却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这才几双眼睛,她旁若无人的走到一株大树下,静静的靠在树干上,眼睛看着风平浪静的湖面,耳朵听着从远处飘过来的歌声,心里想着一会见到卫朗逸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打道回府。 她就这么静静的待着,游人虽对她好奇,却只敢暗暗观察,不敢上前搭讪,毕竟是午王私宅里走出来的人,身份必然非同一般。 游船陆续掉头往回来的时候,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满。” 陆卫满转头望过去,看到满脸胡渣的卫朗逸一身仆仆风尘的站在那里,狭长的凤眼下有些青黑。 “走。”步道上还有其他人,陆卫满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跟他说。 她一张口卫朗逸立即露出担忧的表情:“你的喉咙是怎么回事?” 陆卫满一边下步道一边有些吃力的回道:“风寒。” 卫朗逸跟上她的脚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陆卫满边走边四下打量,下了步道朝宅子西侧的院墙走去,走到西侧又沿着院墙一直往北走。 圆儿站在午宅大门口的台阶上忧心忡忡的望着二人。 卫朗逸默默的跟在陆卫满身后,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西侧的院墙一半连着湖岸,一半连着青山,越往北走坡度越高。 陆卫满走到山坡下,觉着差不多这里应该没人了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卫朗逸,正准备开口,卫朗逸突然一脸不确定的问她:“你是小满吗?” 陆卫满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抬起手拉下脸上的棉布给他看了一下脸又立刻拉上,然后果断的开口:“你出来,舅舅知道吗?” 卫朗逸确定了她的身份后,眼中的疑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失而复得的欣喜,直接略过她的问题,满腹深情的道:“小满,我想过了,你说你喜欢自由自在的山野乡间,其实我也很向往,我可以陪着你,就像姑姑和姑父一样。” 陆卫满没想到卫朗逸是这样理解的,其实她在信中那么说只是随口找的借口,她是喜欢自由自在,但并不是独独喜欢山野乡间,城市的高楼繁华她也喜欢。。 “我不喜欢你。”她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第四十二章 从天而降挡箭牌 卫朗逸却不为所动,一副他已经阴白了的表情:“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会带着你远走高飞,不让祖父和父亲找到我们,你放心,卫族能继承家业的不止我一个,时间久了,父亲不接受也得接受,况且他那么喜爱你。” 陆卫满从来没有过当面拒绝人的经历,这是第一次。 以前做学霸的时候,也收到过情书,她那会学习至上,坚决杜绝任何影响学习的行为,所以收到情书都是直接扔进垃圾桶,那些写情书的男生脸皮比纸还薄,一而再再而三或者死缠烂打是根本不存在的。 后来遇到校草,她情窦初开,根本没想过拒绝,只是没想到最后被绿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拒绝人会这么难,她想好的话一句还没说出口,卫朗逸就已经把她脑补成了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我们,不能在一起。”她是想说他们是近亲,近亲不能在一起。 卫朗逸道:“为什么不能?你不用担心我父亲母亲,更不用担心祖父,若是你害怕,我就带你离开大尚,我们去青国,去由由国,或者离开青由,去东荒,去落天,去哪里都行。” 陆卫满这会有点后悔把他找来了,她的伤还没好,说话不利索,只能长话短说,还要保证言简意赅,可现在她越说好像越说不清楚了。 “我只把你当……呃咳……”不知是着急还是怎么的,她说着说着突然猛咳了起来。 卫朗逸立刻扶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焦急万分:“小满,你怎么了?别着急。” 陆卫满听着他关切的话语,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待她喘匀了气,眼中忽然流出两行清泪来,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哑着嗓音缓缓开口:“我病了,不能,嫁人。” 卫朗逸愣了一下:“大夫说的?” 陆卫满点头。 卫朗逸静默了一会,脸上露出“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神情,反过来安慰她:”小满,你别担心,我陪你去药仙谷,药仙一定能医好你的病。” “你回去,上课,我,有人陪。”陆卫满摇了摇头,缓缓道。 卫朗逸面色一变:“谁?”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二人头顶上方忽然起了一阵风,与之同时从天而降落下一个黑影。 那黑影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陆卫满身侧,落定后却不发一语,静静的看着卫朗逸。 卫朗逸震惊了:“暮王?你……你们……” 身边凭空落下来一个人,陆卫满也很吃惊,刚要转头去看看来人是谁,就听卫朗逸脱口而出叫了声“暮王”。 而她的视线刚好也落到了那人身上,玉色面具下浅粉色的唇微微抿着,如墨般的发丝半束在脑后,一身玄衣笔直修长。 可不就是君暮,他不是离开了吗? 她蒙着面,厚厚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很好的遮掩了眼中的诧异。 卫朗逸的表情和语气显然是把他们想成了那种关系,那她何不将计就计,劝他回头是岸。 陆卫满收回打量君暮的目光,看向卫朗逸,张口就来:“对不起。” 卫朗逸原本还没有完全相信,她这一声道歉立刻证实了他的猜测,顿觉五雷轰顶,半晌露出苦涩一笑,喃喃自语:“怪不得你说不愿意。” 说着便转过了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犹有不甘的甩出一连串的问题:“他是否能如我这般不介意你的凡体肉胎?是否能如我般愿意陪你归隐山野?是否能娶你为妻?” 送佛送到西,撒谎撒到底。 陆卫满毫不犹豫的回道:“当然。” “当然。”一道清冷的男音与她沙哑的声音同时响起。。 卫朗逸看着他们二人异口同声,眼中的不甘彻底逝去,又是苦涩一笑,决绝的转身而去。 第四十三章 摄人魂魄 第四十四章 后山竟然设了结界 第四十五章 游湖听曲 陆卫满盘腿坐在床上,念了几遍《大悲咒》,做了个深刻的检讨,检讨自己对自身情绪管理的不到位。 检讨过后,她虽然不再去想研制洲际导弹的荒唐事了,但另一个念头却在心里冒了个小芽儿出来。 她想看遍太初境内的奇幻风光,若是能像高阶修者那般能御器飞行,于她的旅途将会便利很多。 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她得慢慢筹划。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陆卫满大病初愈,决定乘画舫去湖中一游,然后继续她的旅程。 这一日,她跟圆儿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奔向还未热闹起来的湖岸。 伙计们正在画舫上清扫,然后将点心和茶具以及冒着热气的茶水送到画舫上。 岸边站着几个蒙着轻纱抱着乐器的姑娘,待伙计收拾妥当,便依次走上不同的画舫。 之前问价的时候伙计跟她说住在和西午宅里的人坐船无需交付租金,她想坐多久便能坐多久。 这种优待于她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很喜欢,有种整个和西湖都独属于她的满足感,只是这种优待源自于君暮的王爷身份,她接受起来又有点不大自在,总觉着欠他的债又多了一笔。 她对君暮的感觉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太过于复杂,要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他每次救她的时候又总会发生一些令她不愉快的事情来。 第一次他把她送到卫府,但是目的不单纯,还说是看在卫族的份上才救的她。第二次救她时对着她的心口射暗器。第三次救她之前不久把她甩进了湖里。第四次助她摆脱感情困扰,又说是被吵的。 总之,没一次是愉快的。 若不是她资产有限,硬气不起来,她早就离开和西午宅,到城内去住客栈了,反正占的是一个人的便宜,欠的是一个人的债,到时还起来也不会那么麻烦。 不过总这样也不是事,她还是得想个挣晶石的门路才行。 陆卫满选了一艘船身画着仙女飞天洒下漫天花瓣的画舫。 被蜴兽拖进湖底的可怕经历犹在眼前,她虽然有些忐忑,但到底禁不住心里那股新奇的劲,坚决的踏上了画舫。 这一个月间,她时常到湖边听曲,看游人垂钓觉得新奇有趣,便跟陈伯借了鱼竿,也学人坐在湖边垂钓,运气还不错,第一次就钓到了几条不大不小的鱼,当天晚上她就吃到了美味的鱼肉。 这种自己也能尽一份力减少一分负债的愧疚的感觉,使得她之后每日都要到湖边摆上鱼竿小坐一会。 白日的和西湖平静祥和,从未发生过异况,从她落水那日起,之后的夜间她也没再听到过类似那晚蜴兽破水而出的响动,她猜测蜴兽可能已经被君暮杀了。 陆卫满在画舫内的软垫上坐下,画舫便缓缓驶离了岸边,坐在一侧拐角处的姑娘轻轻抬起白嫩细长的手指将面上的轻纱解下,露出如花似玉的容颜,然后将手指放在琵琶的细弦上轻轻一拨,试了试音,便开始连续的拨弄起来。 做为一个女子,陆卫满都有些看呆了,不禁感叹:好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图。 细弦一动,优美的旋律随之响起,美人的樱桃小口轻启,吟唱出与曲调相和的动听歌声。。 “太初现,混沌开,花五色,姬窈舞,异邪来,帝姬散,帝何往,姬何在,可有来生,再相见……” 第四十六章 蜴兽又来了 第四十七章 蜴兽的目标是她 第四十八章 湖底景象 陆卫满意识朦胧中感觉嘴里被塞进一个冰凉圆润的小球,光滑滑的,那触感让她瞬间联想到了玻璃珠。 紧接着便有一股清凉却无味的气流从舌尖涌进喉咙,上行到鼻腔,下行到胸腔,再到全身各处。 陆卫满只觉得那气流像是神药一般,流到哪那里的痛楚便随之消失,气流在全身游走一遍,原本令她痛苦到极致的窒息感和压迫感以及五脏六腑的撕裂感便瞬间消失,浑身上下无比的舒爽。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在水底,周身的湖水快速向身后流去。她仍然被蜴兽拖着在湖底快速的游动着。 看着两旁渐渐远去又不停出现的色彩斑斓的游鱼和水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能自如的呼吸了。 看来刚刚不是在做梦,是谁给她吃了可以像鱼儿一样在水底自由活动的东西。 是谁呢? 陆卫满看向身后近在咫尺的蜴兽,看到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清澈阴亮,单纯无辜,眼中的神色看着像个几岁的孩童。 看着无害,却为什么一而再的来抓她,还出动了那么多湖底生物。难不成真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想把她抓回去藏起来? 原本在双腿上的束缚感不知何时移到了腰间。蜴兽的软舌伸在前方,正牢牢的缠在她的腰上。 陆卫满静静的打量了一会蜴兽,又四处看了看水底的状况。这会她浑身舒畅一点也不难受,不用担心被闷死,心里的恐惧也渐渐转变为好奇。 反正她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又逃脱不掉,倒不如跟着蜴兽去看看,到底抓她做什么。 水底的景色比水面上的景色还要壮观,竟然还有色彩斑斓的水母,张着嘴吐着珍珠的河蚌,发着光的各色水晶,形状各异的岩石。淤泥之中似乎还有小生物穿过来穿过去,时不时的吐出几个气泡,气泡缓缓向上浮去。 整个湖底美得像个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陆卫满羡慕的想着,如果做条鱼生活在湖底似乎也不错。 蜴兽举着她,快速的向前游,不知游了多久,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紧接着陆卫满只觉着眼前一黑,细看才发现他们钻进了一个巨大的岩洞。岩洞很深,且四通八达,有很多个分支。蜴兽带着她在其中穿来穿去,游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四面都是岩石的巨大空间内停了下来。 陆卫满一进到这里就被里面自上而下撒下来的各色光柱吸引住了,那交错在一起的光柱就像是现在的光纤彩灯,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只不过不是旋转的。 蜴兽将她放到地面上,然后向后退,退到入口处,用整个身躯将唯一的进出口堵住。 陆卫满双脚自如的站在地上,视线顺着光柱移到顶上,很好奇顶上那些能自行发光的物体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巨大空间内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窈舞神女的水元为何在你身上?”。 陆卫满一愣,瞬间收回向上的视线,低下头在整个空间内扫射一圈寻找发声的物体,这才发现,正中间的地面上盘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青蛇。 第四十九章 窈舞神女的水元 第五十章 她不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