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醒时分 第二章 小姑娘 第三章 表妹 青衣道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俯下身子将梁羽扶了起来:“在下秦若明,东仙宗掌门何道钧是在下的授业恩师。阁下说的吉江大学…莫非是哪处学府?恕在下久在宗门修行,少问世事,故而孤陋寡闻了。” 此时离得近了,梁羽一看对方生的剑眉长眼,相貌堂堂,脸上虽然有些血污,但看着并不像个恶人,于是他凭着有限的文化常识,效仿影视作品中的对话方式答道:“不过陈年往事,如今毕业已久,不提也罢。在下梁羽,敢问秦兄,那郑连寿和端木先生…” 秦若明笑了笑:“呵呵,在那怪物毙命时就都从后门逃走了…我本要去追,可一看梁兄弟你倒地不起,我不能视而不见。此处即将被烧毁,梁兄弟还是先随我出去吧!” 梁羽苦笑道:“我也想走…可此时莫说要我走,恐怕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吧…”秦若明说完,将梁羽背了起来。 向门口走了几步之后,秦若明忽然回头招呼道:“那小妖,念你也曾出手救人,莫死在这火场之中,且随我一起走吧。” “呸!”刚才那小姑娘吐着舌头从香案后面走了出来,“喊谁小妖?本大仙修成的时候,恐怕连你祖上还没出世呢!” 秦若明对她的出言不逊有些惊讶,可毕竟对方是个小孩模样,而他好歹一个而立之年的八尺男儿,总不好与之斗嘴,于是不再接茬,背着梁羽从道场走了出去。 秦若明和这一大一小走出道场时,冲天的火光已经把黑夜照得通明,而这么大的火势也终于引来了许多救火的民众和官府司职灭火的衙役。 梁羽此时已经平静许多,他在秦若明背上看着那些忙着救火的人,明显穿的都是古装,于是想起了自己从刚才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他正琢磨着措辞去问秦若明,没想到一旁的小姑娘忽然开口道:“我说那后生,现在是什么年号?皇帝轮到谁做了?” “万历四十六年…”秦若明说完,低头看了看那小姑娘,眉头一皱反问道,“你这小妖竟敢叫我后生?实在无礼!你究竟是何来历?” 小姑娘不理秦若明的反问,继续问道:“万历?这天下可还是大唐的?李世民死多久了?” 秦若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摇摇头道:“你这小妖…莫非神志不清了?如今是大明朝!李世民都死了快一千年了!” “一千年…”小姑娘若有所思地低语一声,转而又一本正经地对秦若明道,“本大仙当初于泰山得道化形,胡家小筱便是…若非当初逢劫时被歹人拘入殒仙仪,此刻恐怕修为已至大乘,叫你后生,有何不妥?” 秦若明似有些不在意,轻笑了一下:“哦——原来是遭人陷害的胡小筱大仙…失敬失敬!” 胡小筱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嘴脸真是欠打!要不是千年间被那殒仙仪将修为吞噬了八九成,定要毁了你这张小白脸!” 梁羽虽说不是历史专业毕业,但作为常识,他也知道这万历四十六年,大约已经接近明朝末年,是一个大厦将倾的年代…而且…他又看了一眼毛耳朵、长尾巴的胡小筱—— 看来这古代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啊…又或许这并非自己认知范围的那个古代?平行世界?梁羽忽然想到了这个在他看来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名词。 过不多时,秦若明已把梁羽背到一家客栈门前,他微微侧着脸对梁羽道:“梁兄弟,你我方才也称得上是同仇敌忾,按说你此时体弱,正需有人照料,可我此刻尚有要事在身,当真不便久留了…” 梁羽一听这话,心里慌了,因为他此刻依旧一身绵软,秦若明要是走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害他,这可是大明末年啊,谁知道这深更半夜会不会有什么强盗匪徒… 秦若明看出梁羽心思,继续道:“秦某随身带了宗门秘制丹药,服下后,只需半柱香的功夫,梁兄弟便可恢复些气力,若有人搀扶,行走该是无碍了,最快一个时辰之后,便可独立行走。”他说完,又看了看胡小筱。 胡小筱没理秦若明,语气和缓地对梁羽道:“算啦!人家要走,不可强留,谁让你这小书生救了本大仙呢!本大仙可不能忘恩负义,定会护你个周全。” “那自然好!”秦若明不与胡小筱争辩,缓缓将梁羽放下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盒,里面是三枚褐色药丸,他将其中一颗掰成两半,给梁羽吞服了半颗。 “嘁…”胡小筱眯着眼睛道,“小气…” 秦若明微笑着看看胡小筱,然后对梁羽道:“梁兄弟虽有那一道青光傍身,但看样子终究不似修行中人,这沁神丹若是整颗服下,恐致气脉贲张,精血暴溢,身体难以负荷啊…” 半颗沁神丹下肚,梁羽顿时感觉一股暖流直入腹中,随后便觉得肚脐周围像是有一个火团,在不断向外辐射能量,几乎是一瞬间,他感觉浑身都舒服极了! 半柱香的功夫里,秦若明始终将手搭在梁羽脉门处,眼看着梁羽从手脚微动,到吃力的从地上坐起,他才将手收回,冲梁羽一抱拳道:“看来已无大碍,梁兄弟、小筱大仙,咱们有缘再会!” 胡小筱此时虽然是个孩童身躯,但毕竟残存着少许修为,甚至刚才在道场,还敢冲上去跟端木先生拼上一掌,所以此刻扶梁羽起身自然不在话下,这也使梁羽得以勉强站起,与那救命恩人道了声珍重。 秦若明点点头,上前将那客栈的门叩响,里面很快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刚才都喊着救火,这会又来敲门!谁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秦若明客气道:“我兄弟在那火中受了些伤,还请店家行个方便,让他暂住些时日…” 里面应了一声,又响起撤下门栓的声音,一个穿着内衬的半老头子,眯着惺忪的睡眼把店门开了个缝,看了一眼秦若明,“原来是位道长,请进请进…” 秦若明向那客栈老板点头致谢后,给梁羽闪出一条路来,梁羽则在胡小筱的搀扶下,谢了客栈老板后就要迈步进门。 “哎?这不是梁夫子家的公子么?”客栈老板与梁羽一照面便热情地招呼道,“梁公子明早就要赴那科举院试,今晚怎么竟出了这等祸事?哎呀,你瞧瞧这…小二!小二!快扶梁公子回客房去!” 梁羽一时被对方的热情弄得摸不着头脑,好在秦若明在旁说道:“既然店家与梁兄弟相熟,秦某也就放心了。梁兄弟,如此,咱们再会吧!” 秦若明说完,再次冲梁羽抱拳,然后给了客栈老板二两碎银,转身走了几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梁羽看着那漆黑的巷子,有些怅然若失,毕竟万历四十六年的世界实在太陌生,本以为秦若明这么一个高人可以当做靠山,结果人家一转身就走了… “梁公子,您这什么时候出去的啊?我们以为您一直在客房苦读呢!来,我背您上楼回房去!”店小二一边小跑过来,一边热情地从胡小筱肩头接过了梁羽胳膊。 见胡小筱旁若无人地跟进了客栈,客栈老板笑眯眯地问道:“昨天没见这位小姑娘…你是?” “她是我…我表妹!”回过神来的梁羽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同生共死的“熟人”,赶忙抢先说道。 胡小筱一听梁羽的介绍,噗嗤一声笑了,抿了抿嘴道:“对,我是他表妹,今晚有我照顾他就行了!” “好好好!好一个乖巧的小女娃!”客栈老板欣慰地点点头,之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胡小筱那很不合身的破衣服,尤其是她鼓囊囊的身后和她头上裹着的破头巾。 “看什么?穿得破点不行吗?又没少了你钱!”胡小筱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冲那老板道。 店小二恭敬地把梁羽背到客房,又按梁羽说的把他扶在客房中间的桌子前坐好,两人稍做客气,店小二便下楼去了。 “你反应还挺快,知道那尾巴容易惹人注意!”梁羽此时对胡小筱已经没有了畏惧,而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先开口缓和了一下共处一室的微妙气氛。 胡小筱摸了摸头上,脸上有些得意地道:“那当然!嗯…你跟这客栈的人很熟?” 梁羽摇摇头,一边随意地试试自己恢复情况,一边答道:“实不相瞒,我也第一次来…那个…小筱大仙,你…哦不…您真的是神仙?看您的耳朵和尾巴…您是…” “嗨!也没什么好避讳,我当初确是以一副狐躯在泰山修了几百年,如今修为几乎尽失,尚能勉力维持人形已是万幸!”胡小筱说到这,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你的言行举止也很奇怪啊…” “我?…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梁羽身为一个穿越者,其中细节说起来麻烦,加之胡小筱也没再追问,这个问题也就被糊里糊涂地搪塞了过去。 客房桌子上放了一套简易茶具、一面铜镜和一只宽大的布兜,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穿越身份,梁羽果断拿起铜镜照了照。 铜镜里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第四章 一缕残魂 第五章 鞑子攻城 第六章 凶咒 梁羽的异变吓得他身边的三个后金兵不敢妄动,而那后金壮汉见状,也不得不暂时将胡小筱丢在了一旁。 “诸克图,你那边怎么了?”不远处有人向那后金壮汉招呼道。 “呵呵,没什么!”被唤作诸克图的壮汉盯着梁羽,饶有兴致地回答道,“我发现了有趣的事!” “嘎嘎嘎…”梁羽一脸凶相地怪笑着… 梁昱留给他的这副身子,本来还可以算是个俊俏书生,但此时这身子却变得全身紧绷,瞳孔赤红,口涎外溢,探肩弓背…这样子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幽冥出来的恶鬼! “梁羽!”胡小筱在诸克图身后爬了起来,一见梁羽的模样,也是一惊。 诸克图冷笑着朝梁羽走了过去,在两者相距不足五尺时,他们几乎同时朝对方抡了一拳! “砰”、“咔嚓” 梁羽的右手腕垂了下去,他的身体毕竟没经过锤炼,所以如此猛烈的一记对撞,直接便将他右手手腕折断了! “嘎嘎…” 梁羽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生畏的笑容,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那耷拉着的手腕,然后继续向前,朝着一丈开外、那个已被他镶在城墙里的诸克图走去… “放箭!”只听城门上一声令下,数十支弓弩立刻从城门楼探出,而异变后的梁羽,虽然强大到可以一拳将诸克图打到墙里,但他的神智似乎也因此变得混乱,面对城门楼上的弓弩,他竟只是仰天长啸,不知躲避! “我救大的,你救小的!” 没等弓弩手松开弓弦,城门上下所有人,忽然听见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接着在梁羽的一声狂吼中,人们只看见两道人影闪过,数十支羽箭便全都射在了地上。 “是你?!”扶顺城中,一个被战火烧毁的民房废墟里,胡小筱惊喜道,在她对面则正是昨夜才刚刚与之分开的秦若明。 “嘘——”秦若明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而另一边的土炕上,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老者,正紧锁着眉头,守在梁羽身边。 那老者看起来年逾花甲,鬓发灰白,但布满细纹的脸上却红光不减,双眼清亮有神。他叹了一口气后,向胡小筱招了招手道:“小狐狸你过来。” 胡小筱看了秦若明一眼,后者点点头道:“别紧张,那是我师叔,东仙宗外事长老李道元。” “呵呵,我东仙宗对异族向来包容,只要不是为祸一方的凶邪之徒,皆可结缘。”李道元目光慈祥,完全没有宗门长老的架子,倒像是一个邻家长者,“你可否告诉我,若明赶到道场之前,郑连寿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在李道元面前,胡小筱不但收起了以往的小性子,而且竟还有些乖巧地道:“回老先生的话,小仙本受困于郑连寿的法器中,所以在郑连寿请出法器前,小仙只是远远看见他们剥下梁羽上衣,用笔在他背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 “哦?”李道元听罢,像是受了启发似的,马上将梁羽翻了个身,只是当他褪下梁羽上衣后,还是一无所获。 秦若明与胡小筱在旁边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之色,而李道元仔细看过梁羽脊背之后,突然将舌尖咬破,将一口血尽数喷在其上,只见脊背上沾了血的部位,很快便冒出了一缕缕细如发丝的黑气! 缕缕黑气在梁羽白洁如玉的脊背上,微微悬浮,不增不减,片刻后,一道道古怪的黑色纹路,在那血迹下面渐渐显现了出来… “好一道凶咒…”李道元寒声道,“贫道虽不知这符文何名,但它诚可谓一道彻头彻尾的邪符凶咒…” 胡小筱看了那符文后,惊呼道:“玄阴冥神筑胎符!” “你认得这符文?!”秦若明有些意外地看着胡小筱。 胡小筱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当年王莽篡汉,立国号为新,新至末年,汉高祖九世孙刘秀战王莽于昆阳。彼时王莽号称拥兵百万,而刘秀麾下不过两万。刘秀一筹莫展时,有一云游方士觐见,书符于刘秀脊背,召请一方阴神入体,至两军交锋时,天降陨石,而后狂风暴雨,滍水暴涨,王莽主力为之尽灭。” 胡小筱顿了顿,郑重其事地道:“那便是玄阴冥神筑胎符,不过大战过后,方士便立刻为刘秀将其解了去。皆因此咒虽可助战,却又是大凶之咒!非大气运或天生灵骨之人不可用,符文即成,以巫祝祷之,可使周身灵窍大开,引得四方邪神鬼物如飞蛾扑火、趋之若鹜,好在刘秀乃帝王之气,当时才能勉强驾驭一时。” 秦若明听得出神,喃喃道:“若如你所说,梁兄弟即使这次被我师叔救了,将来也难免被邪魔夺舍…” 胡小筱叹道:“正是如此…唉,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倒霉…” 李道元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小筱:“小狐狸如何知道此咒?” 胡小筱明显被这一问弄得有些意外,支吾了一下才说道:“那…那方士…是我以前的师父,我那时刚刚化形,跟着师父云游历练…” 李道元捻着自己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可能解得了它?” 胡小筱连连摇头道:“这咒下得容易,解起来却难了,除了下咒之人,便只有凝了神格的神明才能解,毕竟它所召请的都是成了气候的凶神邪神,寻常邪祟即使入体也只能做短暂停留,因为被下咒的人要么有大气运在身,要么本身就是灵根灵骨,寻常邪祟承受不起。” “难怪他有如此脉象和骨骼…”李道元又仔细看了看梁羽那白净如初的面容,“贫道之所以将他救下,皆因见他一身煞气之下灵光攒动,是个难得的修真奇才,不忍其死于非命…嗯…你师父现在何处?可否请他一助?” “唉…我师父…有一年他老人家说去蜀中做件大事,结果就再没见过他了…”胡小筱轻叹道。 李道元点点头,又四下里看看这破败的小房,叹道:“若真是再引来一方邪神降临,对这动荡世道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此地不宜久留,先带他回东仙宗吧,凭我宗门禁制,或可阻隔外道觊觎,而此子若有灵性,栽培一番,不但可使他自保,又可为华夏玄门添一飞鸿羽翼。” “那我呢?”胡小筱急忙道。 李道元目露慈爱,哈哈笑道:“不妨同去!” 几人正要动身,梁羽突然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只见他满头大汗,惊恐万状,直到看见胡小筱和秦若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碎碎地道:“冥河血奴…冥河血奴…那东西没死!” 秦若明走上前去安慰道:“梁兄!那怪物不是被你用飞剑射死了吗?如何没死?” 梁羽心有余悸道:“我也记得它死了!可刚才在城下,它突然扑到我面前,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我似醒非醒,又是那道青光闪过,冥河血奴便化作黑烟不见了…” 胡小筱看了看秦若明,又看看梁羽道:“冥河血奴乃冥河岸边戾气所化,想必昨夜死时,戾气循着凶咒潜入你体内,刚才在城下你情绪激愤,被那怪物残存的戾气暂时魔化了…” 李道元颇为欣赏地看了胡小筱一眼道:“小狐狸见多识广,老道佩服。” 秦若明扶起梁羽,玩笑道:“刚才梁兄弟你被魔化,透支了体力,我又喂了你半颗沁神丹,真可谓暴殄天物啊!如今兵荒马乱,随我和师叔回东仙宗,入我玄门仙府修行,梁兄弟你可愿意?” “修行?仙府?”梁羽一下子来了精神,心想这不正是每个穿越者应尽的职责吗!? “在下自然是愿意!哇!!!”梁羽下意识的要对秦若明抱拳施礼,结果却忘了自己手腕刚刚折断,又疼得叫了起来。 日暮黄昏,梁羽在那半颗沁神丹的调理下,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换上胡小筱从旁边空民房中偷来的衣服后,几个人趁着城墙上的守卫换岗时,一起溜到了城墙根下,一个不易被守卫发现的角落里。 以秦若明和李道元的修为,别说百十个城门守军,就是再多些诸克图那种有些修为的人,也拦不住他们,他们如此小心无外乎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李道元看好时机,一个纵身直接越过城墙,而秦若明则由于架着梁羽,先跃上城墙助力,然后才又落到城外,至于胡小筱,则早早就钻进梁羽腰间的柳木牌子里去了。 离开扶顺城后,几人快步南行,梁羽虽然没经过修行,但有那沁神丹的功效,持续奔袭了五里脚程,也才有些喘息,再看东仙宗那一老一小仍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疲惫之态。 远远看去,扶顺城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一路矮山土丘的衬托下,显得越来越不起眼了。 继续向南不远,一个由十几座草房围成的村落,渐渐出现在了梁羽等人的视线中,只是此时虽然夜幕降临,但村里居然连一点炊烟都没有升起。 “看来扶顺陷落,附近的村民也都跟着逃难去了…”李道元看着前方几无生机的村子叹道。 梁羽一听他说的,忽然想起梁昱家住扶顺城北…他自我安慰道:梁昱老兄,不是我不守承诺,只是如今北方战事已起,我要是去了只怕九死一生…希望你老母亲在战乱中能得以自保,等兄弟我学有所成时,一定去看望老人家! 李道元缓缓前行道:“此时天色已晚,先去那便暂歇,天明再走吧。” 村里此时果然已经空无一人,所幸的是在秦若明、梁羽、胡小筱的一番搜寻下,总算是找出了些吃食。 他们找了间干净的民房,简单用了晚饭后,李道元对梁羽道:“你昏迷时,贫道曾为你切脉摸骨,后又经小筱道友印证,知你身负凶咒,又是一脉灵根灵骨,所以为防不测,贫道打算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梁羽听罢,大喜过望,连忙跪在李道元面前,纳头便拜:“徒儿梁羽拜见师父!” 第七章 东海仙宗 第八章 外门弟子 第九章 初学乍练 第十章 禁地 李虚真和另一个帮手闻言立刻朝着胡小筱扑去,只是连他们的头领都没能防住胡小筱,他俩联手也只能在胡小筱手下走上三四个来回,便一同被胡小筱打翻在了地上! 梁羽见胡小筱如此英勇,也来了精神,不过他并没学什么外式拳脚功夫,只能卯足力气打了一通王八拳,结果不但没使对方吃痛,反而震得自己手臂一阵酸痛! “哈哈,你才修了几天,也敢抡拳头!”胡小筱笑道,“别看他们在我面前如此不堪,可也都有些修行根基,你想打疼他们还得再精进修行才好!” 这时赵虚仲走了过来,而常虚云见梁羽有胡小筱这么一个强大的援手,若再纠缠恐怕也没什么好处,狠狠地盯了梁羽和赵虚仲一眼,对自己的两个师弟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站住!”胡小筱命令道,“就这么走了?” 常虚云没好气地道:“怎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真当我们怕了你?大不了鱼死网破!”说着,他把悬在腰间的剑抽了出来。 胡小筱冷笑道:“都是谁调教出来的浑小子,看来今日得让你们长点记性才好!”她说完,冷不防把身边赵虚仲的剑抽了出来! “哎?!”赵虚仲连忙摆摆手道,“不可!不可啊!小筱大仙!宗门弟子不准私斗,若是闹大了,怕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梁羽也伸手按住了胡小筱说道:“让他们走吧!我毕竟初来乍到的…” 胡小筱熟练地将剑送回赵虚仲腰上的剑鞘里,然后不屑地看看常虚云道:“走吧走吧!人家事主都发话了…不过你们以后见了师叔都恭敬点!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常虚云面露不甘,可又实在是对眼前这狐耳姑娘奈何不得,于是警惕地收了长剑,与李虚真他们略显狼狈地离开了。 赵虚仲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叹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就更难熬了…” 梁羽揉着发青的眼眶道:“你怎么惹到这些人的?还有,都是同门师兄弟,他们这么欺负人,你师父不替你出头吗?” 赵虚仲摇摇头道:“师父…师父已过世五年…十五年前,我尚在襁褓中时患了恶疾被父母扔在东莱山,师父怜悯将我救回抚养,可由于我先天体弱,这么多年过去,紫阳玄真功一直停在一重,让人看不起…” “呵呵,果然即使再这所谓正道宗门里也有欺负弱小的事…”胡小筱轻笑了一下,转而对赵虚仲道,“你不用怕,你这师叔可是个天赋异禀之人,以后肯定靠得住!” 梁羽听胡小筱如此说,对自己也更有信心起来,他拍拍赵虚仲道:“以后师叔罩你!” “哈哈,你这会还差得远呢!”胡小筱嘲笑着梁羽的装模作样,又问赵虚仲道:“这林子倒真是个不错的,你怎么会被他们拦在这的?” 赵虚仲一脸沮丧道:“我是被他们逼迫来的…丹霞林归百草阁管辖,而他们是要进丹霞林深处的禁地,就抓了我带路。” 胡小筱一听禁地二字,一下子来了兴致道:“何为禁地?想必是藏了不得了的东西?” 赵虚仲微一诧异,他没想到会被胡小筱会追问此事,于是含糊道:“禁地就是禁地,没藏什么…” 梁羽也有些好奇,见胡小筱对自己使了使颜色,立刻心领神会道:“我初来乍到的,最怕触犯宗门禁忌,不如你跟我说说吧?当然我不是常虚云那种人,我不会强迫你,你不说,我也可以去问别人。可既然是禁地,以后我也就不敢再来了,就没法罩着你了…” “这…”赵虚仲没想到这刚刚建立的战略伙伴关系竟如此脆弱,可转念一想梁羽说的也没错,梁羽自然可以问师父,那么眼前这个顺水人情自己干嘛不做呢? 赵虚仲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百草阁出于炼药需要,在丹霞林深处封印了一个幽府鬼物,意在用此鬼物之戾气培育一种幽冥奇花——彼岸花。” 作为现代人,梁羽知道彼岸花并非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黄泉路,而是真实存在的,但这种传说中的花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可能真的要等到魂归幽府时才能亲眼见上一次!至于说入药… 胡小筱摇着尾巴点点头道:“我说怎么一进这林子就觉得怪里怪气…原来你们这玄门正道还培育这种邪物!” “不是的!”赵虚仲断然道,“师父说了,彼岸花虽毒,但入药可祛痰、解毒、消肿散结…” 胡小筱笑嘻嘻地打断他道:“好啦好啦!你师父定是个悬壶济世的老药仙!不过…我倒是对这林子里封印的什么鬼物比较有兴趣,去看看吧!” 梁羽和赵虚仲对胡小筱的提议都有些迟疑,梁羽道:“还是别去了吧…你也知道我这身上…” 赵虚仲也道:“师父说那鬼物虽然被封印,但擅闯禁地,会破了其中法阵,到时候那鬼物就该出来作乱了!万不可进去!” 胡小筱白了他俩一眼,也不再多说,双手背在脑后,摇着尾巴就朝丹霞林里走去,梁羽犹豫了一阵,眼看那娇小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林中,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而赵虚仲则六神无主似的四下张望了一番之后,也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胡小筱在前,梁羽和赵虚仲并列跟在后面,三人按着赵虚仲的指引在林中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后,他们周遭植物茎叶的红色也愈发浓艳,又不多时,那些更深处的草木甚至有些红得发黑了! 终于,一个一人多高的石碑出现在了他们前方,石碑四周竖着许多彩色小旗,每个小旗由一条条交织的红线相连,而石碑后方还种了两棵与整个红色树林极不协调的柳树,树干上刻着一道道龙飞凤舞似的符文。 “呵呵,果然高明!竟真在此处种出了彼岸花!”胡小筱指着那些插着小彩旗的地方道。 梁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株株娇艳欲滴的龙爪形红花,三三两两地生长在那些红线交织成的网格中。它们果然如传说中那样,花开不见叶,在微风中轻摇身姿,美得有些诡异。 “这…这就是彼岸花啊?…”赵虚仲喃喃道,他竟如梁羽一样,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 “汝等何人?胆敢擅闯禁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梁羽他们身后传来,只见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正背着手站在他们后面。 梁羽和胡小筱纷纷看向赵虚仲,毕竟他是这里的资深门人,然而赵虚仲也是一脸茫然,那老者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将他们拦在最前排的彩旗之外,摆摆手道:“无知小辈,还不快走?” 老者的语气虽缓,但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的压力,使得梁羽和赵虚仲都红了脸,怯懦地转身要走,就连胡小筱也有些欲言又止,可也正在此时,那两棵柳树之间却隐约传来一句:“老树莫坏我好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那老者也不得不转过身去,只见一团黑云从两颗柳树之间冲了出来,而老者则连忙挡在梁羽等人身前,双手向前奋力一推! “嘭”的一声,黑云被这一推震得一阵溃散后,迅速在林间一阵乱窜,与此同时,地上那些小彩旗下方突然一串爆豆似的炸响,无数红线和彩旗被炸了个七零八落,而位于正中的石碑则在爆炸声中被掀翻,从里面爬出一个浑身脓血的“怪人”! 老者以及梁羽和胡小筱、赵虚仲正要戒备,没想到这个破土而出的怪人,仅仅在原地张牙舞爪地摇晃了几下之后便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老者见状不禁叹道:“这怪物被封印了二十几年,不想今日却被当成了替死鬼…”他说完,看看赵虚仲道:“你师公怕是要罚你了!” 赵虚仲面露难色道:“小子甘愿受罚…只是今日蒙前辈相救,小子却从未在宗门中见过前辈,未请教…” 老者微微摇头道:“老朽不过这太清宫一个看门官,方才察觉异象才来此查看一番,你等不必介怀…还是想想怎么跟你师公交代吧。咱们有缘自会再见!倒是那个新入门的后生…” 梁羽对刚才那突然变故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会被老者提起,他忙不迭地施了个礼,老者双目如炬,近乎责备似地道:“如何不听你师父叮嘱,执意乱跑出来…且看你今晚能否平安度过吧!” 胡小筱噘着嘴刚要说话,老者突然用二指抵住她前额,指尖陡起一团白光,道:“你这小妖无事生非,险些害了这两个小辈,若非看在李道元面上,老朽定要将你打回原形!” 胡小筱被他吓得小脸煞白,不敢再多说一句,而梁羽也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恐惧,只是他知道老者并未真想动手,所以他岔开话题道:“前辈说我今晚如何?” 老者将手重新背会身后,语气凝重道:“此事皆需看你自身,老朽也无能为力,即便是你师父或何掌门怕是也无甚好做,但所谓福祸相依…看你的造化吧!” 第十一章 小筱授业 第十二章 领罪 第十三章 闭门思过 第十四章 仙踪林 第十五章 小师姐 第十六章 祖山立誓 第十七章 听讲 第十九章 一击必杀 第十九章 醋 深沉的夜色下,梁羽一路埋着头,偶尔遇见些过往的门人,他也全假装不理,好不容易回到外事堂,赶紧把门关好。 偌大的外事堂外庭之中,只有梁羽和胡小筱,周围安静极了,一身难忍的疼痛和疲惫使梁羽放弃了回到自己房间的想法,他靠在门板上将眼睛闭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胡小筱见梁羽除了脱力,并无大碍,简单安慰了他两句,便乖巧地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梁羽看着厨房微弱的炉火,想想自己来到这万历四十六年之后,几乎经历了他从前将近三十年从未敢想象的事,他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孤独感。 他虽然有师父,可那老头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有胡小筱,可这小孩似的大仙总让他有些忌惮;至于秦若明、赵虚仲,人家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几个月以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经历那么多酸甜苦辣,却居然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于是他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可怜的想哭… “开饭啦!”胡小筱摇着尾巴回来了,“你…哭了?” 梁羽指着自己被打肿的眼睛道:“别大惊小怪,伤成这样,流点眼泪说不通吗?” “也对!”胡小筱附和着,然后小心地将梁羽一步步扶回卧房的床榻上,又把桌子挪到他面前,她把筷子递给梁羽道:“今天这么仓促,胡乱做了一口吃的,你就将就一下吧!” 梁羽闻着扑鼻的饭香,总算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轻声道:“谢谢!”说完便要动筷子。 胡小筱趴在桌子边,微微探着身子,盯着梁羽的眼睛问道:“今天秦若明问你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什么问题?”梁羽一边嚼着饭,一边瞥了一眼胡小筱那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龙娇啊!”胡小筱的尾巴在身后竖了起来,“你喜欢龙娇吧?” 梁羽的嘴巴忽然停了一下,然后一边嚼着一边答道:“你一个小孩,别乱打听!” 胡小筱嘴巴一撅,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就知道!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有脸吃我做的饭!我不就是现在没了修为,只能维持这小孩的身子…要是换做以前…” 梁羽被胡小筱说得不得不停下,安慰道:“哟哟哟!小筱大仙为了这事还动了肝火不成?哈哈!你这是吃醋了?为了我?” 胡小筱瞪了他一眼,怒道:“呸!你被人打成了猪头,谁稀罕!你吃你的吧!我今晚不回来了!”说完,她竟真的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梁羽浑身无力,实在是动弹不得,在桌边招呼了半天,胡小筱竟真的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 阳光透过窗户,在梁羽脸上涂了一层火辣辣的感觉!他刚要慵懒地伸手去揉脸,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叫道:“别动!我刚给你擦好了药!” 梁羽惺忪的眼缝里,是那个熟悉的狐耳姑娘,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小筱大仙消气了?你昨晚去哪了?” 胡小筱捣着手里的药碗,漫不经心地答道:“百草阁!我去找赵虚仲给你讨了个消肿的方子!回来时你已经睡着了!” 梁羽看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条薄毯,不由得心中生出满满的幸福感来,正要出言感谢,忽然听见有人敲响了外事堂的大门。 “怎么还有赶在这正午时分上门的?”胡小筱一边自语着,一边放下手里的药碗走了出去。 梁羽在卧房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之后,跟着便是胡小筱有些不满的话语:“你怎么来了?” “早课时听秦师兄说,梁羽昨天从我那回去时受了伤…我特意带了些药,又做了些吃食一并带来了。”这声音居然是…龙娇?! 梁羽顿时心中激荡起一阵波澜!他此时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看看自己的脏衣服已经被胡小筱脱掉,身上穿着还算整洁的内衬,便赶忙抓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换上了。 胡小筱平时虽颇有些孩子气,但也并非不识大体,只听她语气平淡地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吧!那小子也刚起床!” “刚起床?”龙娇的声音有些迟疑,“那不如我改天再来?” “哎呀!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他吧!他见了你,定然十分欢喜呢!”胡小筱怪声怪气地劝说着,然后朝着内院吆喝道,“表哥!你的小师姐来啦!” 这一声顿时让梁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让梁羽瞬间联想到影视剧中烟花柳巷中的声音! 好在龙娇从未出过山门,对于胡小筱这不怀好意的一声,她只是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多想,只是疑惑地问了句:“表哥?莫非梁羽也是狐族仙灵?” 胡小筱噗嗤一乐道:“他要是我族人,就没这么多乱子了!这是我俩平时闹着玩的!” “哦哦!”龙娇不禁莞尔,轻掩樱口道,“其实你们还真的很像一对兄妹!” 说话间,龙娇已经被胡小筱领到了梁羽卧房门前,胡小筱问里面道:“表哥,小师姐能进去吗?” “请进!”梁羽在房中答道。 “果然伤得不轻啊!”龙娇一见梁羽的猪头模样,不禁说道。 “可不嘛!”胡小筱在一旁酸溜溜地道,“你们那个辛师兄可谓是冲冠一怒…” 龙娇连忙接话道:“这句我知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说完忽然察觉出了什么,脸上一红,摆摆手道:“不对不对…小筱姑娘,你这句话用的不对!” 这一大一小的对话,立刻惹得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都笑开了。龙娇白嫩的脸上此时羞得红扑扑的,连连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和辛师兄真的没什么,但师弟你受伤,我很内疚…” 梁羽知道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于是把话题引开道:“谢谢师姐你来看我…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我和紫阳宫的人素有嫌隙!” 龙娇点头道:“上次在仙踪林初见时,我便听说了你和他们不睦。说起来,我有些佩服你,当真是勇气可嘉!” 梁羽呵呵地笑着,胡小筱却在一旁白了他一眼道:“昨天你们整理书籍的时候,我可是在柳木牌里听你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既然你们这么爱聊,不如今后常来往,我回避…” 听了这话,梁羽和龙娇对视一眼,脸上纷纷露出明显的羞赧之色,胡小筱见状,忽然一转身,声音有些发颤地道:“你不是说带了些好吃的?我去尝尝…”说完,她便直接跑了出去。 梁羽不是傻子,他怎会看不出胡小筱的心思?但他实在不敢接纳一个异类,尤其还是一个只有六、七岁小姑娘模样的异类,所以纵然心中有愧于胡小筱,也只能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 至于龙娇… 从这之后,梁羽和龙娇的接触竟真的多了起来,只是碍于师门的命令,他们只能在人前尽力保持着距离,但空间上的距离在特定的时候,反而更能拉近心与心的距离… 此事无心者自然无视,有心者自然看得真切!比如胡小筱,又比如辛若平… 胡小筱毕竟是经历过几百年的风雨桑田,此中得失她倒是很看得开,以一句“顺其自然”置身事外,无论真假,倒也坦荡。自言“与其以这一副幼女身躯和梁羽赌气,倒不如潜心修行,早日恢复修为。” 反观辛若平被秦若明带回房中救醒后,看着碎裂的天罡护心镜,他有心再找梁羽,却忌惮那恐怖的飞剑,加上秦若明的一番说辞,他虽有不甘,也只能暂且作罢。 时光一晃过去两年,此时大明北方,边关战火连绵,无数难民迁至关内,在鲁东、冀北、豫南等地落脚。 朝堂上,神宗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乡野间,贼寇内乱、义军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放眼万里河山,也就仅剩海边几个官军无暇顾及的小渔村尚能算得是一处处避世桃源。 “快看!蜃龙吐气啦!”海滩上,一个两颊被海风吹得通红的少年指着远处海面的上空喊道。 少年附近的渔民们闻声纷纷向海面看去,只见如烟的海面上,一座座亭台楼阁正在飘忽显现。 “大惊小怪,海市蜃楼而已,在咱蓬岛见的还少吗?”另一个年长些的少年故作老成地说道。 没等先前那少年说什么,一个面色黝黑的老者忽然指着那海市蜃楼,有些结巴地道:“神…神仙!神仙在天上打起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朝着大海深处凝视着,穿过层层海浪和水汽,那些缥缈中的亭台后面竟显出一个由石板铺成的擂台,而那擂台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交错腾挪,周围还不时闪动着斑驳的光华! 这些朴实的渔民哪敢相信,海市蜃楼中的绝非虚幻,那擂台之上竟真的在上演着一场他们无法想象的比武考校!只是这场比试乃是在东海上一处与世隔绝的福地洞天之中,而它出现在世人眼前却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此福地洞天与道家所说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略有区别,它并非真实存在于人们生活着的空间里,而只是两个或几个空间之间的裂隙,类似悬浮于空间之间的浮岛。 这些空间裂隙与世间一样有阳光雨露、山川河流,甚至与世间共享日月星辰之辉,但其间灵气却是俗世的十倍。 “嘭!” 擂台之上一声闷响,只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男子刚刚狠狠地摔倒在地,他身下的青石板已被压得四分五裂。 小胡子一手捂着胸口,水蓝色的道袍正被他抓得褶皱不堪,而他另一手的长剑已然脱手,他想挣扎着起来,可刚一用力,脸就胀得像猪肝一样红得发紫。 小胡子面前,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些的青袍男子正半蹲着身子,略有些玩味地摇了摇手指道,“虚云师侄莫动,众目睽睽下,你要是一口血喷出来可不好看呀…” 第二十章 宗门会试 第二十一章 切磋 龙娇一瞪眼睛,大声道:“你简直胡闹!两年前他是怕杀死你惹麻烦,才没有用全力,否则你哪有还手的余地!如今他要全力出手,你的飞剑怕是还没等用,你就已经倒下了!” 梁羽收了笑容,忽然微微侧了身子,凝视着龙娇那双清澈的眼眸,柔声道:“我自有分寸,两年过去了,你对我可以多一些信心了!” “那不一样!”龙娇还在争辩,梁羽却在她面前再次露出微笑:“放心吧!真要是有性命之忧,不是还有你能救我吗?” 梁羽说完伸了个懒腰道:“回去吃饭啦!师姐你要不要再尝尝我表妹的手艺?” “你……”龙娇看着梁羽已经带着胡小筱走上了虹桥,有心再劝阻一下却也只好作罢,她不明白这一向听话的师弟为何突然如此铁了心要去做傻事,只好暗暗想着在他和辛若平切磋时,尽力去保护他。 日暮时分,李道元回到外事堂中,少坐片刻后,接过徒弟奉上的清茶,嘬了一口,淡淡地道:“怎么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梁羽微一沉吟,才道:“师父是说那辛若平?您也知道,自我入了宗门,他师徒俩便老是找我麻烦…” “唉…”李道元起身拍拍徒弟肩膀,继续语重心长道:“那些宿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切记宗门会试才是你的第一要务,取了名次,才能随为师出山,你也不想总被困在山里吧。” 梁羽听了师父的话,不敢像对待龙娇那样,恭敬地道:“徒儿知道轻重!只是当时他那番话…徒儿实在不愿再忍,更何况…” 李道元摆摆手止住了徒弟的话,放下茶碗,平静道:“小心为上,好自为之!走吧,吃饭去…” 次日午时,东仙宗演武场的擂台上正在进行着当日的第三场比试,擂台周围的观众比之前少了许多,因为更多的门人此时正汇集在演武场外的群山脚下,等着一场以切磋为名义的比斗。 辛若平早早便来到了那巨石之下,跟自己的平辈和长辈们一一寒暄着,直到远远看见梁羽跟着李道元缓步走来,他才收了对旁人真假莫测的热情,快走几步对李道元深施一礼道:“师侄辛若平见过师叔!” 李道元轻笑一声:“呵,不必多礼。你师叔我为宗门奔走于五湖四海和朝堂之间,无暇传道受业,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如今又只剩下这么个关门弟子,也疏于管教,你等下手下留情,李某人先谢过了!” “哎呀!师叔!您别…哎呀!您可折煞我也!”辛若平貌似惶恐地把身子弯得更深了。 这边辛若平正跟李道元客套着,梁羽则在另一边已经分别与在场的传功长老冯道瑜和刑堂长老吕道清一一见过了礼。 刑堂长老吕道清是个须发尽白、不苟言笑的老者,一身玄色长袍干净利落,对于梁羽的问候,他只是微微闭着眼睛,稍稍点了点头。 相对于吕长老的不苟言笑,传功长老冯道瑜倒是和蔼了许多,只见他头发花白,一身镶了金边的白色道袍又把他显得年轻了许多。 冯长老清清嗓子,然后示意众人收声,语气平和地说道:“掌门和执礼长老正忙于宗门会试,所以辛若平与外门弟子梁羽的切磋比试,便由我和吕长老主持,双方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更不能恶意伤人,如有险情,我和冯长老必然出手制止,你二人好自为之。” 冯长老说完,吕长老来到李道元跟前,抬了抬手道:“师兄,为了避嫌,您不如去和掌门一起去演武场观看宗门会试如何?” 李道元瞥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然后对冯、吕两位长老道:“两位师弟费心了…” 李道元如此客气,使得吕长老那一张冷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道:“一个是师兄你的关门弟子,一个是辛师兄仅存于世的血脉…我和冯师兄自然不敢有一丝疏忽,师兄大可放心。” 李道元朝着群山之间走远后,冯长老则示意围观的门人尽量后退,让出场地后,他把梁羽和辛若平叫到场地中央,悄声对他俩说道:“凡是嚷着互相切磋的,没一个不是心存怨恨,我劝你二人多少给彼此留些梁面,免得在众位师侄面前下不来台,在你们各自师父那更不好交代!” “师叔放心,我俩好着呢!”梁羽和辛若平这会倒是默契得异口同声起来。 冯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们,点头道:“呵呵,别让我和你们吕师叔这两把老骨头忙得焦头烂额就好…” 冯长老刚刚回到人群,辛若平脸上便换了颜色,嘴角翘了翘道:“师弟请了!” “好说…”梁羽刚一说完,辛若平身影便已虚化,下一刻梁羽只听得耳边一声风吼,辛若平的拳头已在他身侧不足一尺! 梁羽从容躲过辛若平的突袭后,顺势一记膝撞正中对方肋下,然而这一击之后,辛若平面无表情,身影瞬间化作残像,几乎同时,一只粗壮大手从后面直接抓住了梁羽后脑,一把就将他的脸狠狠撞在了干硬的土地上! “呵呵…七重的修为!”辛若平得意地说完,他掌心忽然亮起一团桔红色的光晕,“这落霞掌,你应该还是扛得住的吧?” “辛若平!你别太过分!”人群中突然大喊一声,辛若平稍稍斜眼看去,却正是龙娇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辛若平意味深长地注视了一下龙娇,与此同时梁羽则在他手下,猛地一挣,趁机摆脱了控制。辛若平轻蔑地笑了一声,道:“又有人帮你解围了…” 梁羽抹了抹脸,一笑对之:“呵呵,梁羽学艺不精,让师兄见笑了!咱们再来!” 梁羽说完,眼中掠过一抹幽绿,双手屈指成爪,十个指尖同时裹上了一层淡青色荧光,正是青丘狐意拳的路数。 辛若平不屑道:“又拿你那旁门左道现眼!”说完,他抬手从掌中打出一团桔色光团,正是落霞掌! 梁羽见那落霞掌来的太快,立刻纵身跃起,落霞掌便只在他身后地面上炸出一个拳头大的浅坑!梁羽未及落地,辛若平却已经冲了上去,两人一上一下,拳爪相搏,互相拆了十余招,竟未能分出胜负! 二人身边爆响不断,辛若平忽然向后疾撤数步,跟着单手结印按在地上,眼看梁羽落在地上还未站稳便又要纵身前冲时,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同时断喝一声:“坤象.地涌!” 猛然间,梁羽感到一阵剧烈摇晃,一股令人生畏的冲击感瞬间从脚下袭遍全身,而还没等他再做任何反应,一根磨盘粗的石柱便从他脚下豁然冲出,直接将他撞飞了! 这一撞之下,梁羽近乎晕厥,而当他被撞飞到空中的冲势骤停之后,他便开始了极速的下坠! 几乎所有人都已看出梁羽已经全无回旋余地,而辛若平却又再次将手按在地上。 “坤象.蟒形!” 随着辛若平这又一声暴喝,他手掌前方的土地向前一路开裂翻涌,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活物正在地表下恣意地翻滚前冲! 果然,当土地开裂到梁羽附近时,一条与“地涌”一样粗细的土石巨蟒破土而出,那巨蟒出土后直接一跃冲上半空,张开骇人的大口直奔梁羽咬了下去! “欺人太甚!”龙娇越众而出,手中赫然多出一把红芒大盛的长剑,然而没等她在空中有任何动作,看似任人宰割的梁羽在下坠的过程中突然像是蹬了一下什么,身子陡然一转便灵巧地躲过了那土石巨蟒! 辛若平一击未成,在地上继续操纵那巨蟒追击猎物,而梁羽则在蟒口脱险后,凭空抽出一把被白色流光缠绕着的亮银长剑,之后干净利落地朝着那巨蟒横斩一剑,一道肉眼可见的半月形剑气竟伴着破空声将那巨蟒下颚齐根斩碎! 哗啦啦…巨蟒下颚顷刻间化作土块碎石散落下。 “六重剑气初凝,七重剑斩十步,凝气聚形是…第八重?这小子的紫阳玄真功已经到了第八重?原来昨天他在刻意隐藏实力?”秦若明摸摸下巴,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道,“此等灵根灵骨,果然让人望尘莫及啊!” 龙娇见梁羽再次脱险,自己再上前未免太过乍眼,急忙折返了回来,而当她听了秦若明的自言自语,稍有些欢喜地问道:“作为掌门亲传弟子的你…这是嫉妒?欣慰?” “自然是欣慰啊!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下了他…”秦若明话未说完,忽然看了看龙娇道,“师妹?你今天是否有些过于紧张了?” “我?”龙娇脸上一红道,“他俩素有恩怨,此次切磋怎能不让人揪心…” 缺了下颚的巨蟒还在穷追不舍,而梁羽的飞狐纵此时已经十分纯熟,竟能半空中接连改变方向,从而闪开了那巨蟒的数次突袭,而这本属于仙灵一族的奇异身法也立刻引起了擂台外围一阵惊呼: “那是什么身法?!” “本门身法沐风只是令身体轻盈,行动迅速,未曾听过能在空中变向啊!” “这梁羽是外门弟子,身上的功夫还真是杂得很!” “我一直听说这梁羽有些邪门呢!” …… 擂台下七嘴八舌,擂台上空,梁羽在一次不可思议的变向滑行后,在辛若平头顶前上方不足五尺距离突然斩出一道剑气,而辛若平似已早有准备,电光火石之间,辛若平面前一道寒光冲天而起! 噗——血光横飞!梁羽立刻直挺挺地从空中栽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第二十三章 百草阁 第二十四章 圣旨到 秘境之外,东莱山上忽然不见了平日里香火不断,游人不绝的景象,西麓上的石阶甬道两侧正十步一岗地站着官兵守卫。 临仙峰那太清宫的山门处,在一众官兵护卫下,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正站在一台轿子两侧,眼看着一众玄门中人从临仙峰缓步走了下来。 东仙宗掌门何道钧身穿银色道袍,须发花白,面色红润,脸上鲜有皱纹,一对长眉之下,目如朗星,似能放出烁烁光华一般。 何道钧站定之后,将手中拂尘搭在臂弯处,朝轿子打了个稽首道:“东仙宗何道钧,带领门人见过上差,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轿帘被轿子边上一名小太监恭敬地撩开,轿中之人尚未露面,便先听轿子里面一声尖细的客套:“呵呵呵…老神仙不必多礼,咱不过是借着替皇上办事的光,才能来你这逛逛,还请老神仙多多帮衬着才是啊!” 这番话说出之后,轿中人才探出身子走了出来,此人面色发白,双眼细长,双唇菲薄,唇边无须,虽然见面便是一副喜色,但那笑容中却透着股邪劲,让人不愿久视。 初见之下,何道钧以及他身后的长老们对这个“上差”便已生厌,无奈对方显然是朝中宦官,不好得罪,于是何道钧只好继续客套道:“不知上差如何称呼?到此有何贵干?” 那宦官将一幅金黄卷轴抱在怀中,笑道:“我乃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属下——魏朝,今儿个来这传你东仙宗一道圣旨…东仙宗掌门何道钧接旨——” 这一声尤为尖锐的吆喝,再次惹得东仙宗诸人的厌恶,但也只能纷纷跪地接旨,何道钧恭敬道:“何道钧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建州后金蛮夷屡犯辽东诸地,我大明虽兵强将勇,视那建虏蛮兵如草芥蝼蚁,然彼军之中突来些许巫师神汉,竟以卑劣小术撼我天朝军威!故再遣诸位玄门高士相助,令此等蛮夷知我华夏威仪!钦此——” 魏朝甩完那句长尾音后,何道钧双手接圣旨道:“何道钧领旨谢恩!” 魏朝微笑着伸了伸兰花指,继续说道,“这圣旨可不只传了你们东仙宗一家,什么三茅宗、龙虎宗、般若寺等等全都有份,这可是你们东仙宗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可轻视啊!” “多谢上差提醒…”何道钧客气道。 魏朝点点头,又看了看何道钧身后的几名长老,有些嫌弃似的道:“从这到辽东可是不近,你们这些老仙长年纪不小了,一路劳顿可还吃得消?况且若是上了战场,那些建州的后金鞑子见了你们,是不是会笑我大明无人可用呢?” 此言一出,惹得东仙宗众人又是一阵愤恨,刑堂长老吕道清在何道钧身后沉声道:“上差若是觉得我们这些老骨头不中用,大可不必叫我等前来!” 何道钧本也被魏朝这番无理的话冲撞得神情一滞,所以纵然吕道清的言语对魏朝颇有些不敬,他也并未出言缓和,只是眯眼瞧着这个不知深浅的不全之人。 魏朝冷眼看了看冯道瑜道:“看来这位老仙长对迎接圣旨并未感到荣幸啊…” 吕道清闻言,冷笑道:“吕某人上尊天地祖师,下敬礼法祖制,至于皇权威仪…” “呵呵,那自然也要尊崇维护!”吕道清身边,一位长眉笑面的白袍老者悄悄拉了拉吕道清的袖子,并接话道,“上差此来必然是替皇上分忧的,绝非为了这口舌之快的,故而烦请上差说一下皇上的意思,我等也好照办!” 此人几句话把僵局化解,也使得魏朝那副冷脸稍稍缓和了些,魏朝问那老者道:“这位先生一针见血,敢问怎么称呼?” 老者稽首道:“东仙宗执礼长老——萧道亭,还请上差明示。” “原来是萧长老…”魏朝微笑着对萧道亭点头道,“简而言之,贵宗可以选派些年富力强、在玄门颇有威望之人前去,我听说前任掌门次子辛若平深得前后两位掌门真传,修为高深,很有些名气的,可否一见?” “这…”何道钧此时并未听说辛若平与梁羽切磋的结果,于是他回身看了看冯、吕二位长老,冯长老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最后又是吕长老稍稍凑了身子过去,对掌门道:“若平他…输了…” 何道钧听罢,面露惊色,回问道:“来不了了?” 吕道清低声答道:“来不了了…被…总之伤得不轻…” “怎么着?”魏朝阴阳怪气地追问道,“魏某人微言轻,请得来师父,却请不来徒弟?” 何道钧此时无暇追问,何况吕道清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直性子,他说的话没什么好质疑的,于是何道钧微微拱手道:“上差,我那徒弟重伤在身,一时半刻恐怕是不能与上差见面了…” 魏朝有些不悦道:“哦…倒不是我非要见他,只是我临行前,有个本家托付我,请这姓辛的小子为国效力,不过老话说,官不踩病人,既然如此,就请何老神仙另选一位吧!” 魏朝的“大度”让何道钧如释重负,他回身向外事长老李道元看去:“既然师兄的徒弟胜了一筹,不如…” 李道元刚刚听吕道清说辛若平败了,心中正稍有喜悦,心说这徒弟真给师父争光露脸,于是他上前微一拱手,只是没等他说话,冯道瑜在一旁说道:“呃…那梁羽恐怕也…” 冯道瑜看了一眼面露忧色的李道元,继续道:“梁羽他虽胜了,可伤的也是不轻,此时想是累脱了力,我和吕长老匆忙赶来时,似乎见他被秦若明和龙娇搀着去了百草阁…” “哟…太巧了!”魏朝白了众人一眼道,“叫谁谁不来,怎么着?是不买掌门的账,还是不买皇上的账啊?” 李道元一见好事就要变成坏事,连忙拱手道:“魏上差,那梁羽是李某的徒弟,李某这就命人去叫他过来!” 魏朝终于露出笑容,伸出兰花指轻轻指了下李道元:“哎哟喂!这不是李先生么!我这有眼无珠的刚才都没瞧见,当初抚顺虽然陷落,那都是李永芳暗中投敌的错!您老先生以一敌二,挫败鞑子两名萨满法师的威名,可是连皇上都赞叹不已!既然您开口了,自然就按您说的办!” 李道元一边赔笑着,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何道钧,然后道:“李某素知掌门坐下尚有高徒秦若明,修为不在若平师侄之下,不如一起去了?掌门意下如何?” 如此场合,任谁都知道先把这阉人应付走了才是要务,而何道钧既然做得上掌门,绝非心胸狭窄之人,此时自己师兄给了自己台阶,何道钧自然承其美意,点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 何道钧说完,回身看了看人群后面,正好看见赵虚仲跑了过来。 “启禀掌门!”赵虚仲一见掌门在看自己,连忙穿过人群禀报道,“孙师叔祖说正在给辛若平师叔疗伤,怕是过不来了…” 何道钧点点头:“若平的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把梁羽和秦若明叫来吧!” 过不多时,赵虚仲赶了回来,说梁羽有伤在身,行动迟缓,众人果然等了好一会,才见梁羽被秦若明一路搀着来到外庭的山门下。 兄弟二人一一见过自家长辈,又在掌门何道钧的引荐下与魏朝见了礼,而魏朝见梁羽一副虚弱容貌,皱了皱眉毛道:“这就是你们东仙宗举荐的高手?何老神仙未免儿戏了吧?” 梁羽一脸憔悴,被血污浸染的衣服也尚未来得及更换,的确看起来没有一丝高人风采,反倒像是个垂死之人。 秦若明谦恭地对魏朝解释道:“梁师弟刚刚与人比试一场,累脱了力,还受了些伤,其实他的修为在年青一代门人中,已是登峰造极!” “哦?”魏朝抖了抖肩,轻笑道,“你同样是被李先生和何掌门举荐值人,他比你如何?” “我?…”秦若明对这个发问有些意外,但稍作思量便回答道,“修行之道,各有千秋孰高孰低,尚难定论…” 魏朝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然后趾高气昂地道:“你二人可愿为国效力,去辽东边关协助破敌? “这…”秦若明回看了一下何道钧,而梁羽先是看了李道元一眼,见师父点头了,才又看向掌门。 两位师父纷纷点了点头,两个年轻人也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魏朝拍手笑了笑:“哈哈,好,好,如此我也好复命,十日之后,你二人想必也就到了边关,到时自有书信回报朝廷,你二人莫误了行程!咱们就此别过!” “恭送上差!”东仙宗诸人一听魏朝要走,纷纷如同送瘟神一般,迫不及待地说道。 魏朝对这些常年躲在山上修行之人似乎也并没太多好感,连回应也没有一声,便上了轿子,由同行的地方官员、官兵一同护送下了山,而东仙宗众人在山门下远远看着山路上的官兵撤干净了,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你如今终于得以出山,却又看着不太高兴了?”李道元看着徒弟,笑呵呵问道。 梁羽看看四周的门人均已向山上走去,他锁着眉头问师父道:“弟子有一事不明……似我辈修真之人,皆有劈石碎玉之能,尤其掌门、师父以及各位长老,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说上天入地、降龙伏虎也不为过,为何对这么个阉人敢怒而不敢言呢?” 第二十五章 送别 李道元呵呵笑着,然后问道:“那阉人是何人派来?” 梁羽不假思索地答道:“皇帝呗。” 李道元点点头,示意徒弟和自己往山上赶一赶人群,然后边走边说道:“天地人三界中,天庭有天帝,阴司有冥君,人间之集权者便是这皇帝了,他虽不及前两位有神通,但却也有敕封天下万物的权力,诸如孔圣、关帝等等,均是受历代皇帝敕封才能永享人间供奉,才能永在圣人之位。” 梁羽不解道:“即便如此,这临阵抗敌的差事,本不是咱们分内之事,他怎么能派这么个货色来此颐指气使的命令咱们?他就不怕咱们反了他?!他老皇帝纵有千军万马,在我宗门神功面前亦如草芥!” 李道元摇摇头,淡淡地道,“王朝更替本来亦属天道轮回,莫说本朝气数未尽,尚有天道加持,即便是当年商纣无道,亦有多少玄门中人死而后已,为之残喘续命…” 梁羽沉默不语,李道元继续道:“修真者逆天而为,已非易事,若如你所说的…岂不是祸乱天下,给自己徒增罪名了?彼时必遭天谴不说,其他宗门顺势讨逆,试问我等如何与天下玄门为敌?至于那阉人,呵呵,不过狐假虎威之小人行径,倘若人人如你和吕长老那脾气,早就乱了,也因此才有你师父这外事长老之职,权做协调之用。” 梁羽又道:“咱们就在洞天福地中修行,不问世事,不理他调遣,他不是也拿咱们没办法?” 李道元微微想了一下道:“也可以。比如咱们秘境中那些隐世的苦修,从不买朝廷的账。但诸如护国安邦、惩恶扬善均是大功德,而功德之事与日后突破境界可有着莫大的联系啊!” 梁羽本就带伤,此时又有些走不动了,李道元便在说话的时候将他胳膊搭在了自己脖子上,继续前行,而梁羽听了师父的说辞,也终于明了此中道理,但还是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那他的圣旨应该用‘请’字才对!请咱们帮忙!” 李道元哈哈笑道:“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李道元说完,梁羽不禁连连点头,与师父一同笑了起来。 …… 日过中天,外事堂内,李道元仍在给徒弟梁羽推宫理气。修道者皆通晓医理,李道元的医术虽不能与百草阁的人相比,但却也懂得如何梳理经脉。 明日一早,自己的爱徒就要远赴边关,当师父的自然很有些不舍和不安,所以此时的李道元犹如慈父一般,一边给梁羽疗伤,一边悉心叮咛,生怕忘了什么细节。 过不多时,外事堂的门被敲响,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门外问道:“李师伯,梁羽回来了吗?” “是龙娇师姐…”梁羽对师父说道,声音有些怯懦。 李道元收了功法,眼光中带着严厉之色,盯着梁羽问道:“这两年…你和她怎么越走越近了?忘了刚来的时候我嘱咐你什么了?整个东仙宗你谁都可以亲近,唯独这个龙娇…不可走的太近!” 梁羽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出,李道元叹了一下,对门外道:“我正在给他疗伤,衣衫不整的,师侄还是先回去吧!” 李道元如此说,龙娇在门外自然是不好再执拗下去,只能悻悻地走开了。 李道元回过头来,想着徒弟就要远走边关,也不好惹他不痛快,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重创辛若平,竟是用了‘神佑’…你那紫阳玄真功尚未修道第九重,那秘术确是如何使得的?” 梁羽见师父不再追究龙娇的事,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弟子其实是以那凶咒为引,借助于鬼丹的阴煞戾气,又以《灵虚培元功》强行催动的…徒儿明白,这凶咒是把双刃剑,虽然能令我修为大涨,一扫疲劳和痛楚,但它会引来邪魔轻易夺舍!” 李道元似有些欣慰地道:“倒是精明!”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外事堂的门再度被敲响:“师叔祖、师叔,我是赵虚仲,百草阁的若方师叔说他特意给梁羽师叔补配了一剂药,需要由他指导服用…” 李道元轻捋胡须点头道:“若方这孩子真是有心,快去吧!” 梁羽应了一声,便欣然出了外事堂。赵虚仲一见梁羽,先是抻着脖子向外事堂门内张望了一下,然后对梁羽一拱手道:“师叔请随我来!” 梁羽见赵虚仲的言谈举止有些局促,笑道:“呵呵,你我相识两年多以来,一起挨欺负,一起享乐子,没人的时候不必拘礼,怎么这会规矩起来了?” 赵虚仲脸色微有些尴尬,只说道:“您先别问…跟我来就好了。” 两人没走多远,梁羽忽然把他叫住道:“百草阁在那边,你这是把我往哪领?” “嘿嘿…想必此时师叔祖不会察觉了!”赵虚仲神秘兮兮地道,“其实不是若方师叔找你,而是另有其人,你现在速去仙踪林,一去便知!” 梁羽稍有些喜悦地道:“难道是龙…” 梁羽没敢直接说出“龙娇”二字,但赵虚仲当然明白,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梁羽更加喜形于色,而由于时间稍紧,他只对赵虚仲道了声谢,便赶忙施展本门身法“沐风”,又配合了飞狐纵,朝着仙踪林飞驰而去。 此时龙娇果然已经在仙踪林边上等候,她一见梁羽嫣然一笑道:“你如今可算是今扬眉吐气了!作为外门弟子,连太乙十二秘术都学到了,据说那秘术要突破紫阳玄真功第九重,达到炼气化神的境界才能修习,而且是否用得出来还要看根骨悟性…” 梁羽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不要提那秘术,毕竟李道元传他秘术是违背了祖制的,他转而又说道:“师姐…我明天就要出山了…这会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明天就走了…所以…”龙娇盯着梁羽的眼睛,有些情不自禁地朝他轻挪了一步,随即又赶忙停下了。 她低下头,粉白的脸上正红的娇艳,她低声道:“我听说…我听说辽东乃苦寒之地,你…你多带些衣物…” “嗯…那是自然,放心吧!”龙娇这时候的叮咛让梁羽有些无措,他心中虽有一股暖流激荡,却碍于胡小筱就在柳木牌里,也不好怎样,只好继续问道,“师姐找我就是要叮嘱一番?” “啊?不是…”两年里,龙娇与梁羽从陌生到相熟,说话一直颇为随意,但此刻却忽然拘谨起来,“你可要早些回来…你就这么突然不在这了,我…” 梁羽眼中微波荡漾,轻呼了一口气后,换做一张温暖笑脸,稍稍理了理头发,顺势又伸了伸懒腰,然后忽然俯身向前,与龙娇四目相对,两人鼻尖竟险些碰到一起! “师姐,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快回来!你放心吧!”梁羽柔声道。 龙娇被他的举动惊得脸色更红,但她却一点都没有躲闪,盯着对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道:“嗯,平安回来……” 次日清晨,何道钧、李道元以及与秦若明和梁羽有过交集的长老、门人,纷纷列于太清宫南方正门前,一同为两名奉旨出山的青年才俊送行,而由于梁羽一举挫败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掌门弟子辛若平,许多慕名前来的后辈们也早早赶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前辈们身后。 李道元首先来到梁羽跟前,在徒弟手腕脉门处切了几下道:“恢复的还算不错,至于那两处金创,有百草阁的灵药也就够了,等你们到了辽东,估计也就无甚大碍了。” 李道元转而又对秦若明道:“若明师侄,当初梁羽是被你所救,而你俩平日交情也是不错,所以你们这一走,还得劳你费心,多多照顾了!” 秦若明恭敬答道:“师伯大可放心!” 何道钧从身边取过两只精致的小酒杯,递给秦若明和梁羽:“若明、梁羽,此次你二人乃是代我东仙宗出征,身为修真之人,虽不求功名利禄,无须与人争锋,但也不可辱了宗门名声,凡事不为人先,不落人后,仅此而已。” 秦若明和梁羽接过酒杯,郑重说道:“请师父放心,我二人此行,定要在辽东一展我东仙宗的雄威!” “好!谨以此素酒为你二人壮行,惟愿英雄凯旋!”何道钧微笑着与两个后辈说完,三人一齐将杯中素酒一饮而尽。 在所有门人的注视下,梁羽和秦若明意气风发地走上虹桥,两人在虹桥上不时地回望宗门,都是感慨万千。 执礼长老萧道亭早已在虹桥另一端等候,这位长眉笑面的老者手中正拉着两条缰绳,而在他身后正是一黑一白两匹骏马。 两匹马都有一人高,只见那黑马如同被油墨刚漆过一般,在朝阳的照射下,通身放着油光,脖子后面那一丛如缎子般浓密顺滑的鬃毛更显出一股难以言表的英气;而白马则如银装素裹,一尘不染,尽显华美,比起黑马的英姿飒爽,它展现的则是一种天马般的清灵之气。 “两位贤侄,一路顺风啊!”萧道亭笑眯眯地将两条缰绳、马鞭递给从虹桥上款款走下的两位晚辈。 谢过萧道亭,梁羽翻身骑上白马,而秦若明选择了黑马,两人轻拍坐骑直奔海滩边一处礁石围成的石阵而去,那石阵中散发出一圈略显神秘的紫色光晕后,两人一进去便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小镇诡事 第二十七章 阴兵鬼将 “噗——” 梁羽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插在那女子前额里的右手,哭笑不得地道:“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禁打…” 换做常人,脑袋被人一拳打穿,已是必死无疑,但那女子竟突然伸手抓住了梁羽的手臂,并快速将头从他右手上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条三指宽的舌头从那裂开的大口中弹射而出,直奔梁羽脖子刺了过去! 虽然距离很近,那长舌来的又快又急,但梁羽并没半点慌乱,只用左手迅速内收,轻而易举地就将长舌抓住了! 长舌被抓,那女子一声怪叫,舌根处竟喷出一道火光,那烈焰瞬间燃遍整条火舌,逼得梁羽不得不暂时放手。 梁羽甩开火舌后,笑骂一声:“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此时另外三个古怪女子也忽隐忽现地抵近到了梁羽和秦若明跟前,至于那一队阴兵,则自顾自地驱赶着那些百姓的魂体从梁羽他们身边绕开了… “胡小筱,拦住他们!”秦若明指挥道。 胡小筱咬了咬嘴唇道:“那些可是阴兵,比那四个女的难缠得多!你们两个大男人竟然…” 梁羽听见胡小筱的嘟嘟囔囔后,一个纵身跃到一众阴兵面前,说道:“好啦!我试试这些吓人的东西…” 胡小筱拍手道:“还是表哥最可靠!我可以给你打下手!”说完她又特意朝秦若明扮了个鬼脸。 短短几句交谈后,刚刚被梁羽打烂的古怪女子正要上前反击,不料秦若明忽然从一旁杀出,只见他单掌一震,一记落霞掌轰然而出,直接便将那女子上半身轰得七零八落! 啪嗒、啪嗒… 这一击之下,本该是十分血腥的画面,然而那女子散落一地的竟并非是血肉骨骸,而是一些零散的破纸和秸秆! “呵呵,原来竟是个纸扎人!”秦若明轻蔑地笑道,“想必是被人操纵的傀儡,难得你们还能跟我师弟比划几下,剩下三个不如一起上来试试吧!” 秦若明三两下便打散了三个纸扎人,另一边,梁羽面前的阴兵看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大活人,已纷纷抽出战刀、挺起长枪准备迎战了,他们眼神依旧空洞,脸上依旧一片死气沉沉! 近百名阴兵组成的队伍中,有三个骑马的将领,其中一个缓缓抬刀前指,嘴巴也渐渐张开,他脸上的烂肉也跟着掉下了渣来…之后,从他那早就腐烂风干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破风箱似的号令声:“吼——” “吼!吼!”“吼!吼!” 所有的阴兵在这一声令下同时冲锋,梁羽见对方势众,心中也难免有些恐惧,虽然秦若明说过这些阴兵对于他这个境界的修真者不足为惧,但毕竟在他修行的这两年多时间里,与他交手的只有本门弟子,第一次面对这一大群凶恶鬼物,他竟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了。 霎时间,一大股强烈的阴风在梁羽身边狂涌,很快第一个阴兵的战刀已经劈到面前!阴兵队伍纵然声势浩大,但当这种一马当先的单兵来袭时,梁羽本能地打出劈风掌,那阴兵直接就被震成了飞烟! “呵呵…”一击得手,梁羽立刻从茫然中走了出来,心想:如此而已,这种阴兵纵然千万又何足惧哉? 果然,所有阴兵虽然一拥而上,但基本上都是被梁羽一击得即溃,而且梁羽还发现,偶有几个阴兵出其不意地用战刀划到他,那刀锋居然仅仅只能透体而过,却伤不到他! 胡小筱一边应付身边的阴兵,一边得意地说道:“都是些没有实体的阴灵,当然伤不到你,但你有本大仙传授的《灵虚培元功》在身,却可以打到他们!” 胡小筱话音刚落,一匹战马越众而出,跟着寒光一闪,一把偃月刀对着梁羽迎头劈下!那气势与这百十号阴兵截然不同,好在梁羽及时察觉,本来空无一物的右手瞬间反握,直接抓出那被白色流光缠绕着的宝剑雪麟! “铮——”金属相击时的刺耳铮鸣之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阴气森森小镇! 梁羽匆忙被那气势汹汹的重刀弹得向后退了两步,又顺势斜着身子躲过了从自己身上跃过去的战马!他稳住脚步,挽了个剑花微笑道:“呵呵,不是说他们伤不到我吗?这骑马的是怎么回事?” 那些阴兵还在对梁羽“痛下杀手”,只是他们确实伤不到梁羽一丝一毫,而梁羽此时已经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三个骑马的鬼将上。 不远处,秦若明一边以一敌二地迎战两名骑马鬼将,一边对梁羽道:“看来这些并非真正的冥府阴兵啊…” 梁羽不慌不忙地对自己面前的骑马鬼将问道:“你们是什么?” “呜嗷…” “呃…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梁羽手持雪麟,施展出东仙宗的一套“北斗七绝剑”,三两下便把那鬼将砍落马下,只是那鬼将落马后依旧不依不饶,张牙舞爪地又扑了上去,却被梁羽连出数剑将其大卸八块! 此时四周的阴兵一部分纠缠着梁羽他们,另一部分则开始围捕一些被惊吓出逃的百姓游魂。 秦若明杀退两名鬼将后,果断说道:“速战速决,那些百姓的游魂若是跑丢了,天明之前回不到身体里,人就真的死了!” 说完他立刻凭空抓出一把赤金色宝剑,远远朝着梁羽身后一个突然杀到的骑马鬼将凌空一斩,一股半人高的剑气喷薄而出,卷起一路飞沙碎石! 那鬼将手持一对钢鞭,在剑气即将近身时,右手鞭迎着剑气向下猛砸,竟将剑气打散,但那钢鞭也断成了两截! “好厉害!”一声喝彩,秦若明已经来到钢鞭鬼将身边,那鬼将也随即翻身下马,持单鞭与之纠缠。 一交手,秦若明感到了这鬼将有些本事,不像那几个纸扎人那么好应付,但尽管如此,他也尽显从容,一边简单招架,一边看向梁羽,只见梁羽正被两个鬼将合力夹击。 梁羽左前方是大开大合的偃月刀,右前方是暴雨梨花般的枪尖连点,看似应接不暇,但他身法灵动飘逸,总能在夹缝中找到空间,并用手中剑锋还以颜色! 很快一声脆响,梁羽斜挑一剑已将那用刀鬼将肋下刺中,只是那剑伤处非但没有鲜血流出,反倒像破灯笼似的被划开个窟窿,借着刚刚显露的一点点月光,只见那窟窿里竟爬出几条小儿胳膊粗的多足爬虫! 几条爬虫刚一露头便弓了身子,立刻朝着梁羽弹射而去,另一边,长枪鬼将的枪尖也直奔梁羽后心刺来! “小心那虫子!”胡小筱在梁羽身旁突然大喊,梁羽听了连忙后撤,然后又急忙跃向一旁,躲开在他退路上突然劈下的偃月刀! 稍稍站定时,梁羽横斩一剑,宽大的剑气直接将那些跃在半空的爬虫吞噬,并将其后方的持刀鬼将斩落马下,跟着他另一手打出一记落霞掌,桔红色的光团打在持枪鬼将的战马上,那战马一声嘶鸣,便将鬼将摔了下去。 “表哥”胡小筱突然大喊道,“那些百姓的游魂被什么人拘走了!” 梁羽和秦若明都是一惊,两人顺着声音看去,果然那些百姓游魂正接连化作一道道灰白色的光朝着远方飞去。 “追!”秦若明一声令下,却忽然听见身后两声怪吼,原来是刚才被梁羽砍落马下的身后的两个鬼将突然扑了上来。 两个巨大而丑陋的身躯已经跃上半空,直奔梁羽和秦若明扑来,秦若明连忙结了手印,当鬼将扑到近前时,秦若明大喝一声:“离象.炎隼!” 一只翼展约有丈许长的火鸟从秦若明双手前方振翅而出,然而两个鬼将竟在被击中前猛然将身子胀大破开,随着它们的肚子从他们体内瞬间冲出无数诸如爬虫、蜈蚣、飞蝇、毒蛾等毒物! 虽然炎隼一路将那些毒物烧死大半,但仍有一少部分扑到了梁羽和秦若明身上! “这些虫子古怪得很!怕都是些毒物!”秦若明一边提醒着,一边从身上猛地迸发出一股日冕一般的火焰,那些同样将身子瞬间胀大的毒虫还没等自爆,便纷纷被烤焦,掉在了地上! 秦若明正要去帮梁羽,没想到自己这师弟身上正散发着腾腾的黑焰,那些毒虫竟像逃命似的噼里啪啦地从他身上掉了下去,然后四散爬开了! 秦若明一脸惊讶地道:“你…你这是…?” 梁羽眼中红芒消退,嘻嘻一笑道:“阴煞戾气…恐怕这些毒虫也恐惧吧!我也只是试一下,没想到真奏效了!” 秦若明有些宠溺似的拍了梁羽脑后一下说道:“所以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了?看来那凶咒留在身上也是不错的!” 梁羽摸了摸鼻尖,然后指指不远处那一群站在原地的阴兵道:“三个鬼将一死,那群阴兵怕是群龙无首了吧?怎么都站在那不动了?” 两人提着剑快步赶了过去,阴兵们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使两人已经站在它们当中,它们也没有了之前的狰狞之态,神情看上去似乎还都有些茫然。 “那三个鬼将颇有蹊跷…恐怕并非来自真正的阴司。”秦若明自语道。 “嘘…”梁羽刚刚提醒秦若明收声,没等再说什么,只听四周同时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我看看是哪路神仙毁了我那金贵的通冥蛊俑?” 第二十八章 旧相识 梁羽笑道:“呵呵,看来正主来了!” 月色下,树林中阴风阵阵,树枝摇曳如同鬼影重重,忽然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黑袍的人影在一棵棵树干之间没有规律地穿梭着… 眨眼间,那看似还有些距离的黑袍人影突然晃到了靠近树林侧的梁羽面前,梁羽本能地挥出一剑,引得那黑袍人的一声赞叹:“好剑法!” 黑暗中一道红芒随之闪过,梁羽剑锋所过之处陡起一声刺耳的金属铮鸣! 黑袍人挡下梁羽那一剑后,并没急于反击,而是站在离梁羽不远的地方,反握着一把被红芒覆盖的弯刀,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似柔弱的青年道:“原来竟是故人…” 梁羽看着对方布满剑痕的可怖面容,不禁浑身一颤:“是…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秦若明在一旁也是一惊,随即神色凝重地道:“你这叛徒还真是命大,如今死而复生,似乎还涨了不少本事?” “呵呵,原来师弟你也在,咱们三个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黑袍人阴森森地笑道。 梁羽对那人的笑声表现得有些有些反常,即使刚才那一交手两人几乎旗鼓相当,但他此刻明显要比之前所有对敌时都要紧张,因为眼前这人可以说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郑连寿!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死而复生的,但你若不想再死一次,就快把我师弟身上的凶咒解了吧!”秦若明微笑着说道,同时踱着步子,缓缓来到了那黑袍男子侧后方。 郑连寿微微侧着脸对秦若明道:“你们害得我现在这样不人不鬼,还想让我帮忙破咒?想的未免太美了吧?” 梁羽紧锁着眉头,一改往日的嬉笑之色,冷笑道:“本来也没指望你什么…可你这会跳出来,咱们若是不比划比划,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你似乎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哈哈哈!”郑连寿不怒反笑,然后用他那有些沙哑嗓音说道,“当年若不是我,你怕是早被鞑子抓到关外当了奴隶,哪还会有这会的风光?现在翅膀硬了,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郑连寿说完之后,身上的黑袍忽然膨起,整个身体如同一大块黑色幔布在夜风中猎猎抖动,身上还萦绕着数道鬼火似的幽绿,然而没等他再有行动,一个赤金色剑尖便从他胸前悄无声息的透了出来! 秦若明单手持剑,在郑连寿身后冷哼道:“装神弄鬼的把戏…” 郑连寿低头看看胸前的剑尖,阴恻恻地笑道:“呵呵,还是这把剑——曦皇…怎么?名门正派都这么喜欢偷袭吗?” “跟你这种草菅人命的邪道人士,哪还有什么道义好讲…”秦若明说完,猛地将剑从郑连寿身上抽出,没想到一股绿色浆液竟随着那剑身一并窜出,溅了秦若明一身,而那些沾了浆液的地方则立刻冒出了气味刺鼻的青烟! 郑连寿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剑洞,脸上毫无痛苦之色,他慢慢转过身来,一张疤脸笑得更加诡异:“小子,你命不久矣…” 秦若明闻言,猛地扯下自己身上正在不断腐坏的道袍,将其扔在一旁,然而那些绿色浆液极具腐蚀性,如此短暂间隙便已透过衣服侵入了他的肌肤! 只见秦若明未及再说一句话,便突然痛苦地用一只手卡住了自己的脖子,迅速充血的眼睛瞪得如同金鱼一般,哪还有从前的潇洒俊朗! “咳!咳!” 一阵剧烈的干咳之后,秦若明单膝跪地,接着很快便开始干呕起来! 梁羽看得脊背发凉,怒问郑连寿道:“他怎么了?!” “自作自受啊…”郑连寿得意地笑道,“你看这样如何?你若是肯像当年一样,随我去那边法坛上,老老实实地给护法大人当做降临用的肉身,我或许还能救一救他,你若稍有犹豫,这小子一会便会呕出上百只蛊虫,最后肠穿肚烂而死啊!” “卑鄙小人…”秦若明强忍着痛苦,切齿骂道。 “啧啧啧…”郑连寿从黑袍子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来,头也不回地将那手来回摇了摇道,“你先偷袭我,才招来的祸事,垂死之人还有脸说我卑鄙?” “哇!”秦若明刚要说话,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脖子上的青筋变得更加狰狞,下一刻,只见一只长短粗细与中指相仿的白色蠕虫竟随着污物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哈哈哈!”郑连寿继续狂妄地笑着,“秦若明,你有如此下场,要怪就怪自己当初多管闲事!清理门户,你也配?若不是当初你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被那苗疆蛊王炼成这不人不鬼的蛊尸之身,今日你就自食恶果吧!” 秦若明面色惨白,口涎不住地从嘴角垂落,脸上和身上全是冷汗,他颤抖着用单手撑住身子,勉强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道:“师弟…杀了他!” 秦若明说完之后,又是一次剧烈呕吐,之后又有三只蠕虫啪嗒啪嗒掉落出来,在地上扭动着臃肿肥硕的身子… 梁羽早已怒不可遏,猛出一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奔郑连寿而去! 这一剑刺得刁钻,攻势凌厉,郑连寿没敢大意,用手中那裹着诡异红芒的弯刀奋力一磕,然而这次的刀剑相撞并不激烈,原来梁羽这一剑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真正用意却是在郑连寿防守之后的空当之处! 随着又一股绿色浆液从郑连寿身上喷出,他身前多了一道自左肩至右肋下的斜行豁口,若不是他此时已成蛊尸之体,这豁口看上去真如同被开膛破肚了一般! 梁羽有了秦若明的前车之鉴,灵巧地躲开那绿色浆液的喷溅之后,又是一记反身横斩,郑连寿纵然不惧疼痛,但身上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么刺来砍去,也终有不堪重负之时!于是他还是尽力躲了这一下,跟着也用那弯刀回砍了一下。 两人拼了好一会,但郑连寿的弯刀显然并不如梁羽的剑法纯熟,双方你来我往中,郑连寿几乎处处受制,而在他的一次回击被梁羽轻易格挡后,后者跟上又是两记搏杀似的突刺! “北斗七绝剑?!” “呵呵…正是!北斗七绝.破军!”梁羽稍有些得意地道,“你还蛮有见识的!” “你忘了他本就是东仙宗的人…”秦若明在远处似乎稍稍有些好转,愤愤地道,“执礼长老萧道亭首徒…资质上佳,怎奈修行时用心不专,总想取巧,最终走火入魔,伤了根基,以至于年过半百仍停留在紫阳玄真功第七重…” 郑连寿的疤脸皮笑肉不笑,一边提放着梁羽,一边冷眼瞄着秦若明,而秦若明继续道:“眼看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四个师弟迎头赶上,他更加心有不甘,便背弃师门,投身邪道,连名字都改了!我说的没错吧,郑若守师兄!” 听着秦若明终于彻底翻出了自己的老底,郑连寿冷笑道:“垂死之人,话还不少…”说完,他那黑袍突然掀起,肌肤呈现墨绿色的右手向秦若明方向陡然甩出三只一尺来长的黑背蜈蚣! 三只黑背蜈蚣在半空中将它们的节肢都紧贴在身体两侧,从而减少了飞行中的阻力,使得它们飞向秦若明的速度更为迅速! 眼看猎物近在咫尺,黑背蜈蚣才猛地将那复杂的口器张开,口器边上更生有三对令人生畏的螯钳,而那螯钳中间还喷溅出三股绿色的酸水! 秦若明似乎早料到郑连寿会暗害自己,在梁羽的惊呼声中,他身子周围的地面上突然升起一圈符文流动的屏障,在将那些酸水挡住的同时,更是把那三只蜈蚣纷纷腰斩! 郑连寿暗害秦若明不成,不敢继续下手,再回身看时,却只看见眼前一片桔红! “落霞掌!” 砰! 落霞掌正中郑连寿面门,后者应声栽倒,半空中留下一股弧形的黑色血污!梁羽正要上前追击,没想到郑连寿在逃走的同时,其身后突然爆出一大团红绿混杂的烟尘。 “师弟莫追!那烟尘恐也是毒物,快回来吧!”秦若明提醒道。 梁羽闻言,赶忙撤到秦若明身边,关切问道:“师兄,你身上的蛊毒…”他说完才刚刚注意到秦若明周身正被一层淡薄的白光笼罩着,于是继续问道:“神佑?” 秦若明点点头:“这法子能将先天乾象.天诛反震回去,也能清除身上诸多异样,按道理也应该能解除这苗疆蛊毒…但对郑连寿这蛊毒似乎只能勉强止住其扩散…一时半刻似乎无法将其彻底消去…” 梁羽也是一筹莫展,于是再次唤出了胡小筱,问道:“小筱大仙见多识广,这苗疆巫蛊之毒,你可有什么办法?” 胡小筱先看了看秦若明,又看看地上近十条还在扭动着的白色蠕虫,露出了鲜有的严峻之色:“寻常蛊毒倒有些方子可解。但他这个,有些高深莫测啊,像是被什么修为极高之人施了密咒,若我肉身尚在,修为全盛,或许可用内丹帮他解毒,可这会…除了那下蛊之人,恐怕…” 第二十九章 束手就擒 “要不咱们回太清宫?!”梁羽有些焦急地道,可他的话却只换回了三个人的同时沉默。 “追过去看看!”秦若明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刚才那么多百姓的生魂被拘走,郑连寿肯定在这附近有什么大事在办!咱们把他拿住,既救了百姓,又或许能从他身上拿到解药!” 胡小筱忽然道:“当初他们要把梁羽献祭给那个什么护法时,可是摆了个道场,里面足有二十几人,当时还有他们渡厄教的白纸扇端木先生!今天如果郑连寿还在做着类似的勾当,你们觉得人会少吗?” 此言一出,梁羽和秦若明表情都是一滞,短暂的沉默之后,梁羽道:“但为今之计,也不好耽搁下去,我们偷偷摸过去,看看再说吧!” 梁羽看看前方一片漆黑的密林,问秦若明道:“已经耽搁一阵了,师兄,你现在这状况,身法可还用得?” 秦若明额头仍挂着一层汗珠,他深深喘了口气说道:“应该离着不远,我且试试吧!” 两人仗着沐风身法,在林中一番疾行,很快便感觉到前方中有许多戾气汇集之处,于是连忙停了脚步,而由于这一番运用身法的疾行,使得秦若明又呕出了几只蠕虫! “可怜啊!可怜!阁下想必中了郑连寿的蛊毒,天明之前若不解蛊,恐怕性命不保!”忽然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从他们前方的黑暗中传了过来。 兄弟俩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影由无转虚,由虚转实,仿佛足不沾地的从远处不疾不徐地飘然而至。 那人微闭双眼,一脸宁静祥和,肤色光鲜,看年纪应是而立之年;他身穿粗布黄袍,披着金丝白底袈裟,手持一串念珠,直到来到二人面前,才缓缓睁眼,谦恭有礼道:“小僧明真,有一言相劝。” 梁羽见秦若明越发虚弱,焦急地对那明真说道:“我兄弟二人欲找郑连寿解蛊,阁下在此现身,不知有何高见?” 明真不急不缓地道:“此时已至丑时,阴气大盛,而此地为泰山,乃是阴司门户,仁兄重伤在身,恐被邪祟侵扰,所以在下劝二位还是不要前行了。” 梁羽不咸不淡地道:“这位明真师父想必是与那郑连寿一伙的?那也便是渡厄教的人了?” 明真微笑着拨弄着念珠道:“不错,郑连寿确在山中,只是你二位此时却不宜前去,不如在此稍待片刻,小僧保证在天明前安排你们见面,做个和事老,如何?” “呵呵,说这么多,不过是在拖延,那我更要去看看你们在山中做什么了!”梁羽一边说着,一边凭空扯出了自己的雪麟宝剑,直接斩出一道剑气! 明真斜了身子,巧妙地将那宽大的剑气躲开,紧接着身形化作残影,朦胧月光下只看到一抹暗黄,当梁羽再看见他时,两人距离已不足三尺! 砰! 两人对拼一掌,各退数步,梁羽只觉得这一掌之后气血一阵狂涌,而先前基本愈合的剑伤处竟出现了隐痛! 明真后退之后显然并无大碍,站稳之后,他将念珠挂在两个拇指上,同时双手结印,口诵真言,额头上一个笼罩着紫色暗纹的金光卍字浮现出来! 刚才一拼之下,梁羽深知对手非比寻常,在对方诵念真言的同时,他立刻三法加身,步踏罡斗,将雪麟舞动如飞,而当明真脸上的祥和散尽,换之以陡然出现的杀机时,梁羽正持剑直指夜空,大声道: “天极紫微!伐罪!” 夜空中一片紫芒闪过,再看雪麟剑上已布满电光,梁羽随即一剑斩落,而他对面的明真也几乎在同时,将双眼瞪得溜圆,扭曲着脸上肌肉大喝一声:“唵!摩诃血身明王!” 一尊被黑红之气缠绕着的金光神像从明真体内瞬间胀大!那神像手执刀剑,怒目圆睁,一脸愤恨,面对天极紫微剑斩出的一大捧电光迎头而上! “轰!” 一声巨响,空间震荡,一身黑气的梁羽已是一身血色,原有的两处剑上终于在刚才的对拼中被再度崩开,可他只能先忍着疼,手持雪麟宝剑与只拿了一串念珠的明真再次缠斗在一起! 反观明真则除了残破的衣衫被汗水浸透,脸上依旧洁净如初,虽然他只用念珠与梁羽相搏,但那串念珠每每与雪麟相撞时,总会生出一个血红色镜面挡住剑锋。 砰砰砰! 两人针锋相对的搏杀在密林中发出此起彼伏的爆响,而每次雪麟与那念珠生成的血红色镜面相击时,都会引起梁羽手臂的剧烈震颤! 秦若明在一旁看得心急,不顾身上蛊毒,踉跄站起身来,抓出曦皇剑纵身而上,与梁羽双战明真! 雪麟和曦皇在明真身边纵横乱舞,斩出无数剑气罡风,周围一些年头稍短的树木接二连三地被拦腰斩断,而明真在两名东仙宗青年翘楚的夹击下虽不再从容,但一时却也不至落了败势。 “嗖——” 一只火箭带着哨鸣从泰山腹地窜入夜空,明真脸上立刻露出喜色,在梁羽和秦若明两次强攻之下,他向后奋力一跃躲开两人杀招,笑道:“大事将成,明真去也!” 明真说完,向后撤得更急,梁羽和秦若明由此断定郑连寿必然是在那山中腹地,利用百姓游魂在做什么邪门的勾当,而这个“明真”则是故意来此拖延的,所以两人自然不肯任由明真撤离。 “呵呵,你们两个还真是难缠!”明真一边说着,目光开始在四周游离。 秦若明发现了明真的异常眼神后,轻声叮嘱梁羽道:“小心,他应该在想办法要甩开咱们!” 梁羽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在化解了明真的一次反击之后,突然施展飞狐纵向前飞驰,打算绕到明真身后挡住他的去路,然而没等他落地,明真却突然一个箭步冲向了秦若明! 两人本来一直追着明真不断施压,明真的突然反向前冲大出两人所料!情急之下秦若明只能勉强将曦皇剑横在身前防御,然而他毕竟被蛊毒残害多时,一边维持“天佑”的加持,一边还要配合梁羽的几次强攻,体力损耗和伤势都在急剧加大! 当明真单掌拍倒秦若明面前时,后者甚至连把剑再抬高些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落魂掌!”明真这一掌终于重重地拍在了秦若明的前额上,秦若明立刻两眼一翻,竟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梁羽大惊失色,唯恐明真再对秦若明下毒手,赶忙纵身返回。只见明真一击得手后,在原地快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当梁羽近身时,他猛然将双手向前张开,淡淡地道:“起!” 明真话音方落,梁羽已知不好,眼看自己脚下七八只血手从被落叶覆盖的泥土中迅速钻出,直接朝着他的双腿抓去!他连忙一个纵身躲开,却看见昏迷不醒的秦若明已被两只磨盘大的血手举在了半空! 明真轻松地笑道:“还不束手就擒?” 梁羽哪肯就范,正要再上,却见那巨大的血手正握着秦若明的脑袋,只要明真愿意,那血手随时会将秦若明的头颅捏碎! 明真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微笑道:“我等今晚行事,本未想惊扰二位,但二位却偏偏插手管起闲事。此刻闹得不可收场,在下也是无奈。听老郑说两年多以前就想将你这副灵骨赠与大士护法,不如今晚阁下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梁羽看着被吊在半空的秦若明,已是别无选择,只好勉强答应,任由那地上的血手沿着自己身子向上越涨越长,又彼此抓紧,最后随着几声断裂声,那些血手已结成一张无比结实的大网,将梁羽绑了个结结实实。 明真满意地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雪麟、曦皇二剑,然后拍拍梁羽肩膀道:“随我来吧!” 梁羽临行前,回望了一下秦若明,明真呵呵一笑:“放心,不会扔下他!” 明真说完,一拍手,从山中再次凌空飞来四个身着霓裳的纸扎人,她们一起将秦若明从那对巨大血手中接下,并将其托举起来,跟着明真一同朝着大山深处走了进去。 泰山乃五岳之首,巍峨屹立于齐鲁大地,乃是历代帝王都会告祭的神山,素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此刻丑时过半,空中一轮圆月将银辉尽撒下来,远望这绵延几百里的华夏神山,比平日里更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山腰间枝繁叶茂,好在月色明朗,一路走来也并不十分黑暗,只是暗影重重的山林深处总会让人感到不安,加之路上时常会有些突兀的山石、石碑,配以夜枭、野兽的怪叫,若是寻常人士到此,必然是毛骨悚然。 梁羽和秦若明被明真一路押着上山,当他们穿出密林,又绕过一个暗黑如墨的水潭后,眼前渐渐出现了灯火的亮光。 那灯火攒动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坪,石坪上几十人身穿法袍席地而坐,口中含糊地念诵着什么,而再向前看,众人面前还摆了一个丈许长的香案,香案上香烛、法符、供品应有尽有,俨然便是一个法坛。 法坛两侧各站一人,其中一个便是一身黑袍的郑连寿,另一侧站的则正是一袭白衣的端木先生,而在灯火的映照下,法坛后面的岩石表面还能看见一条向两侧延伸至黑暗处的白色岩带。 明真轻轻推了梁羽一把,连同两人身后的四个纸扎女子,穿过那几十个端坐在地上的人,一并来到了法坛前。 郑连寿见梁羽被绑缚着,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但却并没说话,而端木先生则捻着颌下几绺轻须,似有些无奈地笑道:“早知道今天能捉到你这上好材料,我们又何必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呢?” 第三十章 神秘少女 第三十一章 阴阳界 第三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第三十三章 又是赝品 第三十四章 逼供 “哇!!”胡遥痛不欲生,在他身后,褪去一身乳白色光华的梁羽身披血衣,刚从半空落下,流动着丝丝电花的雪麟正支撑着剑主人的身子。 “你!你怎么从冰封中逃出来的?!”胡遥趴在血泊中,下半身一动也动不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男子。 “也是九死一生…”梁羽表情淡漠地道,然后他拍拍腰间,胡小筱再次跳了出来,而和她一同现身的还有梁羽身后,拎着巨大狼牙棒的阿木合。 梁羽胡遥摆摆手道:“该你俩收场了…” 阿木合的狼牙棒在那渐渐消融的冰面上压出一条凹痕,他一脸凶相地走到胡遥面前,将那大棒高高举起,胡遥连连挣扎道:“你不能杀我!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去向吗?!” 梁羽发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显得有些无力:“等等吧,让他说…” “呵呵呵…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扭转乾坤的手段…”胡遥虽然一副惨相,但仍笑了笑,“只怕我说了实情,你就该动手了…所以…我选择不说。” 梁羽的状态很差,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懒得多说,好在胡小筱从他手中接过了雪麟,摇头晃脑地走到了胡遥面前。 胡小筱略带嘲讽地道:“天狐阁下血统尊贵,天生异能,不像我这山间野狐又是修炼又是渡劫的…您一定不知道我们寻常狐族历经的三灾六难吧?” 胡遥不语,但看向胡小筱的双眼中充满了戒备,胡小筱将雪麟搭在胡遥手指上,幽幽地道:“三灾者,天地人;六难者,金木水火土之难,加上心魔之难…而其中的金之难,便是…” 话未完,刷的一声,胡遥的无名指和小指竟已被胡小筱手中剑齐根斩断了! “刀兵之难…”胡小筱玩味地看着再次痛苦万状的胡遥,后者嗷嗷叫着:“我杀了你这不入流的野狐狸崽子!” “啪!” 胡小筱眉毛一竖,用剑背狠抽在了胡遥的脸上,怒道:“本大仙得道以来,从没听过谁敢这么说我!好!我把三灾六难让你尝个遍!” 噗通! “梁羽!”胡小筱大呼一声,赶忙转身扶起突然栽倒的梁羽,而胡遥也趁机将手敷在腰间的巨大创口上。当胡小筱回身看时,胡遥那血肉模糊的创口已经被厚厚一层血色冰晶填满了。 胡小筱赶忙提剑上前,不料她奋力挥出的一剑却只斩断了一只胡遥模样的冰雕,而那受了重伤的天狐已经不知去向了… “走吧…”梁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此地不宜久留!” 胡小筱看着梁羽伤得比上次在太清宫擂台还重,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她点点头,把梁羽扶到了阿木合的背上,一起朝着石霞寨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只见一队人马从石霞寨中迎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关林,而在关林身边,还有刚才那虎头人。 没等其他人开口,虎头人便快走几步来到梁羽跟前,深深鞠了一躬,这一幕看呆了关林和胡小筱,梁羽忙问道:“这位虎…嗯…阁下这是何意?” 虎头人瓮声瓮气地道:“我是虎老三。那胡遥在不名山上守护长生祭坛,与我石霞寨本来相安无事,最近不知为何却突然下山杀了我寨主…如今恩人你重伤了他,乃是为我石霞寨帮了大忙!等下送恩人出了寨子,我们便要集结队伍,冲上不名山为寨主报仇去了!” “原来如此…”胡小筱笑眯眯地道,“看来这次又积了不少功德呢!” 梁羽听了虎老三的话,心中一下子放松了许多,起码从此刻起,自己的安全应该是有了保障,但他仍不忘叮嘱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看那胡遥虽然重伤,但修为尚在,你们万不能轻敌!” 虎老三谢了梁羽的提醒,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关林在后面道:“此番回去,一定给公子好生疗伤,好让公子尽快恢复。” 梁羽一直紧绷的身子和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问道:“关将军,依你看,我父亲是何时何故被胡遥冒名顶替的?” 关林自责道:“不久前,泰山阴阳界处传来法旨,说有阴司兵将在阳间拘拿了为祸一方之游魂野鬼,要借道阴阳界,将其押解回幽冥。既有法旨,令尊未敢小视,率兵亲自接引,但没出关隘多久,便回来了…想必令尊便是在那时遭了算计!” 梁羽听了关林的话,暗暗心惊道:看来那阴阳法坛果然厉害,居然能伪造阴司律令,调兵遣将!?而那操纵法坛的端木先生虽然修为不高,但这些诡秘法术会的倒是不少! 梁羽又问道:“关将军,刚才你说我父亲出关不久便回来了,请问这阴阳界还有其他可以寻人之处吗?” 关林道:“阴阳界弹丸之地,设此关隘,皆因近年阳世战火不断,亡者数量激增,而阳世又有一批邪人趁机偷偷于阴阳两界往来,扰乱两界法度,故而阴司才在鬼门关前设立关隘。” “令尊当初是去接引,必然沿着鬼门关前的官道一路向南,而南面除了界碑的传送法阵,便是一片名叫幻海的无边海域…” 说话间,他们已临近石霞寨正门,此时对面又来一队人马,领头的却是之前在外守候的孔胜,而在队伍后面则拉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冰块! 孔胜一见关林和梁羽,如释重负道:“我还怕你二人被人算计,一路紧赶慢赶,看来咱们公子已经化险为夷了!当真是英雄少年!唉…只是…你们看我身后冰中何人?” “父亲!”梁羽看着那被冰封之人无疑才是真正的梁铭轲! 孔胜叹道:“与你们分开后,我命手下四处查探,以备不测,却意外发现了梁将军…这才醒悟之前那个是假的!” 梁羽虽说与那梁铭轲毫无感情可言,但那毕竟是颜昱的养父,再说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关林和孔胜他们口中的公子爷,总还是要掩饰一下,于是焦急道:“父亲此时不知已被冰封多久,还当赶紧寻个法子救他出来!” 孔胜抱拳道:“公子,此事倒不必过于心急。阴阳界乃虚实不定、阴阳不明之地,除非形神俱灭,否则梁将军倒也不至于有何大碍,此时他只是暂时受困于冰中罢了。” 虎老三这时去而复返,他来到众人跟前道:“阴司兵马向来与石霞寨互无来往,但此一时彼一时,恩人现在极需修养,你们不妨先留在寨中修整。我虎老三现在要去集结人手,一同上不名山,趁着胡遥重伤,一举除掉这个后患!” 孔胜想了一下道:“这位虎将军,那不名山上除了胡遥,可还有其他人?” 虎老三晃着硕大的虎头道:“那倒是不知。但他是天狐遗种,修为高深,手段狠辣,所以即使寨主被杀,我们也敢怒不敢言…此时他既已重伤,乃天赐良机,不能给他喘息之机!告辞了!” 看着虎老三远去的背影,梁羽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问关林、孔胜道:“二位与我父亲都是阴司官兵,如今我父亲遭难,阴阳界又有胡遥这种祸害,二位何不向阴司求援?” 关林苦笑道:“阴阳界本就是个阳世不管、阴司不问的空间裂隙…况且如今我等去求援,说不好还会被治个守关不利之罪。” 梁羽又看看胡小筱道:“小筱大仙…现如今你可还能沟通那碧霞元君?” 胡小筱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远处不名山那边的寨门处,虎老三已经纠集了一群魁梧的兽头人,狮子、黑熊、野猪、山魈……应有尽有,他们把那门口显得既拥挤又喧闹,而另一侧,一头通体赤红的蜥蜴人吐着信子,正朝着梁羽这边走来。 “几位就是阴司守将了?”蜥蜴人走到梁羽等人跟前说道,“虎老三让我来帮忙,说有人被冰封住了…” 得到关林等人的肯定后,蜥蜴人点点头,转而面向那封住梁铭轲的冰块,耳后张起一对巴掌大的翅膜,翅膜完全打开后,立刻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沙沙沙”的摩擦声。 “你这是?!”梁羽话音刚落,只见那蜥蜴人猛一张口,一团烈火便喷射出来! 那火柱直接冲在冰面之上,不断溅起耀眼的火花,而那巨大冰块竟真的出现了消融之势! 过了好一会,冰块已融化大半,蜥蜴人那粗糙如革的皮肤似有些发潮,他将嘴缓缓闭上,对梁羽道:“不能再烧了,万一烧到梁将军就不好了。大军将行,我也得赶去了!” 梁羽、关林、孔胜对那蜥蜴人都是一番感激,目送它离开之后,孔胜对几人一抱拳:“我与关林身为阴阳界关隘守将,不能久出不归,我先引兵回去驻守,由关林在此地暂留吧!” 这边孔胜引兵而去,另一边的兽头人队伍也已经浩浩荡荡地向不名山杀去,只留下梁羽、胡小筱和关林站在石霞寨的空场上。 关林提出将梁铭轲放在温水中缓缓解冻,可放眼这石霞寨却连个取水的地方都没有,一筹莫展时,只见石霞寨深处,整个寨中唯一一幢楼房里,一个摇摆着腰身的人影正朝他们走来。 那是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 第三十五章 寨主夫人 第三十六章 血战不名山 第三十七章 傀儡 第三十八章 真神显圣 第三十九章 胡小筱的抉择 第四十章 硕鼠 第四十一章 乡村偶遇 第四十二章 再回扶顺 第四十三章 新玩意 第四十四章 尊贵的人质 第四十五章 冲锋 第四十六章 陷阵 第四十七章 重围 第四十八章 险象环生 第四十九章 突围 第五十章 疯癫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