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惊魂 第二章 死或生 第三章 不速之客 第四章 我怎么才能回去 该章节已被锁定 第六章 思维太固化 第七章 高科技的低级应用 第八章 和尚还俗 吴强等人逃走后,吴家庄勉强恢复了秩序。救火的救人的,哭嚎声喝骂声,直到黎明来临,吴家大院依然乱成一锅粥。 吴庄主死了,死在吴强手下。 吴庄主的独生子也死了,自然也是死在吴强手下。 那么问题来了。吴家已经没了正经姓吴的,这诺大家财该归谁呢?若是早一天发生这等事情,自然有吴家远亲来继承财产。当然这只是大宋法理上的规矩,实际上一笔财产没了主事人,自然变成一块大肥肉,有权有势者分之。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吴家人,靠边站吧。 现在却不能这样分,因为吴家还剩下一个寡妇:任潇潇。虽然进门第一天就死了官人和公公,可说克绝了全家,但是法理上来说,剩下这庞大的家财都归她所有。 如果任潇潇不姓任,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就没了许多麻烦。小门小户,人微言轻,想要守住这块肥肉根本不可能。可是她偏偏姓任,城里任家的正牌小娘子,虽然是庶出,那也是正经大户人家出身。任凭谁想要咬这块肉一口,都要掂量掂量任家的份量。 任潇潇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大早上起来就坐着马车回了娘家。吴家庄留下几个陪嫁的丫鬟家丁,看管住场面就可以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和家里长辈商量个办法。吴家出了这么大事,她自己没法拿主意。 不过吴家家大业大,她不得不多留人手,免得被人偷空了。所以只带着小桃和秦牧,三人一起回城。 秦牧如今和任潇潇关系大不相同。 二十一世纪的人际关系有四大铁:一起扛过枪 一起同过窗 一起分过脏 一起嫖过娼。 穿越到千年之前,依然是定律。 他们俩一起躲在屋里担惊受怕,算是扛过枪;一起合伙完成杀人事件,按说也是同过窗﹎牢狱铁窗;分赃嫖娼,前一个没赃款可分,后一个性别不合适没法一起干。就是说,四大铁,他们能干的都干了,而且还是最关键的两大铁。所以秦牧从乡下蛮子一跃而成任府家丁。还不是外围下等的家丁,而是贴身贴心的那种。 任潇潇可不敢放跑了秦牧。毕竟自己小辫子还攥在他手上,彼此心知肚明,那剪刀是怎么回事。虽然事后秦牧已经知道是自己的出现,造成了武大郎意外死亡,让任潇潇被动变成“潘金莲”,但是凶器可是任小娘子事先备好的,怎么说她也是有杀人计划,自己只不过是意外的推了那么一下。 从结果来说,任潇潇心底别提多欢喜了。这简直比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还好一万倍。 傻新郎死了,连公公都跟着死了。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死一家,这很和任潇潇的脾气。吴庄主原配,也就是新郎官的亲娘,早就故去。如今吴家庄能管的了任潇潇的,一个也没有。 虽然吴庄主妾室还有一堆,但是宋朝的妾室毫无社会地位,基本就是高级丫鬟,经常被买卖被当礼物送人。她们又没生个一儿半女,完全没有可依仗的资本,能讨得任潇潇欢心不被赶出家门就烧高香了,哪还敢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如今的吴家庄,实际上已经姓任了。 任潇潇从新媳妇一枚,一跃而成吴家庄新庄主,地位蹭蹭的飞一般涨起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牧也就鸟枪换炮,发达起来。毕竟刚来到这个时代,他是光溜溜连线头都没一根,而现在的他,青衣小帽皂靴,干净利落潇洒,轻松的跟在任潇潇的马车旁边,一边挽着拉车的牲口,一边看着四处风景。 这是他第一天切实看到大宋的乡野。 一条黄土路,比轿车的宽度略宽,如果并排两辆绝对错不开。路面基本平坦,路边是不太高大的杨树,杨树外面就是麦田。不过这麦田却和后世不同。 后世的麦田,整齐划一,一畦一垄,好像排列整齐的军队。而如今大宋的麦田,就好像一匹补了又补的破布,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形状奇怪的麦地,东西南北杂乱无章拼接在一起。看起来很有丐帮百衲衣的风采。 秦牧没种过地,也不知道地里的麦子长势如何。只是看起来黄橙橙一片,也到了该收获的时候。 小桃走在秦牧身边,满眼是星星,心里扑扑的跳的欢快。毕竟,小桃也参与了一切,也是四大铁的关系。她自己觉得和秦牧完全可以说是一家人了。共犯,懂不懂?小桃可是知道的,这就是一伙。 “秦郎君,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呢?是不是才还俗?”这时代的男人是蓄长发的,秦牧的板寸发型,在宋人眼里,和光头没区别。所以小桃很奇怪。 秦牧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后世的首都也就是如今的幽州。想来不管千年之前还是之后,口音大概还差不多吧。既然秦牧改不了口音,那就设置出身地:“小桃姐英明。”先拍个马屁:“前阵子我在幽州当和尚,世道太乱,这活干不了了,只好还俗,想来京城碰碰运气。” “刚巧就来到吴家庄了是吧?” “是。”昨天可说忙了整整一夜,秦牧一直没找到时间解释自己来历,毕竟凭空掉下一个活人怎么也是太惊悚:“没了盘缠,又渴又饿,只好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是房梁上的汉子?”小桃毕竟是丫鬟,还以为梁上君子就是在房间大梁上面的男人。 “也可以这样说。”秦牧解释道:“吴家庄这么多人,我也混不进来呀。所以只能走房顶。不难走,揭开几片瓦,然后进到屋里,藏在大梁上,再把瓦片盖上就可以了。” “你是要偷吃的吧,郎君肯定是饿坏了。不过你下次要再偷吃的,不要去正房,要走厢房。厨房哪有放在正当中的呢。”小桃听说秦牧挨饿,顿时同情心爆发。 “小桃姐说的太对了。我要是早听到小桃姐的话,也不至于……”秦牧心说我巴不得躲开你们远点呢。 “小桃,你个傻丫,他说什么你信什么。”车厢里传来任潇潇不屑的声音:“偷吃而已,用脱的精光吗?” 如果是面对面,任潇潇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还没进化到生冷不忌的大娘级别,肯定不好意思说的这么露骨。不过隔着车厢,就没那么多忌讳,而且任潇潇也必须打探清楚秦牧的底细。 “七娘子说的有道理。”秦牧一挥缰绳,让马车加快点速度:“小娘子家境殷实,自然不知道草莽中人的艰苦。为了吃饭,总得吃苦。如果穿着衣服当贼,行动起来太不利落。碰着个锅碗瓢盆的,闹出什么动静,可就麻烦大了。” “哼,你当我是傻子?你不穿衣服,袋子也不拿一个,偷了东西怎么拿走?” “小娘子不知,这倒是我独有的特点了。”秦牧耐心的编造理由:“我和别的贼人不同。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金银财宝于我如浮云。我只求一餐半饱。有吃的就吃,吃完了就跑,我也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这点觉悟,贫僧还是有的。” 任潇潇觉得秦牧很有趣。即使说的一嘴外地口音,谈吐却很有文采,绝不是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想来他和尚的身份是真的。除了当和尚,任潇潇想不出他还能在哪学的这些,更何况这年头除了天生秃顶,否则只有和尚才没头发。 “那你昨晚……”任潇潇说了一半,又有点害怕起来。昨晚的一幕一幕太吓人了。就是现在走在阳光下想起来还有点肝颤。 “正是和尚本事。”秦牧解释道:“佛经讲述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有各种恶鬼。庙里这样的雕塑有许多,昨夜情况紧急,所以也不得不如此。对于小娘子的官人遗体,本僧没有半点不敬,事急从权,迫不得已,还望任七娘子见谅。”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昨晚的“武大郎”,任潇潇和小桃俩人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看着秦牧的眼神都变了。昨晚她们亲眼看见这个和尚拔出剪刀嘁哩喀嚓就把新郎官的一只手给弄下来了。如果不是当时门外吴庄主一伙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她们早跑的没影了,哪敢和秦牧待在一起。 “没事没事,过去的别提了。”任潇潇赶紧拦住秦牧,可别再说手的事了。 “是呀,尘归尘,土归土。”秦牧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昨天趁乱他就把吴庄主父子扔到厢房,一把火连房子带尸体都给烧了。毁尸灭迹,点滴痕迹也不留。 不知不觉,韩城县的城墙出现在秦牧眼前。 “记住,以后你别摘帽子,旁人看不出你没头发。”进城前任潇潇再次叮嘱了秦牧。 第九章 无妄之灾 第十章 混乱的码头 国人好热闹。千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 码头上层层叠叠围满了人,却很大方的把中间场地让了出来。跟看猴戏似的,外面一圈,中间一块空地。毕竟人家只是想看热闹,不想挨棍子。 秦牧想跑就难了。四周完全没有空隙可钻。一个个看客满脸笑容,打起十万分精神,看着免费的大戏。不花钱,还真打,过瘾。秦牧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敢跑出圈子,看客能把他扔回来。 眼见四面堵了三方,秦牧转身就向河边狂奔——现在就那地方人少。 幸亏在原时空勤于健身,长跑短跑,户外室内,篮球足球,秦牧一直没停过,所以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竟然从四个朱府家丁手下逃出了一段距离。 看到软柿子跑的这么快,几个家丁觉得有点丢人。这不是看不起俺们吗。追! 码头拢共就这么大地方,几步路就跑到了河边。前面是河水,后面是追兵,秦牧想也不想,纵身跳上了踏板。 因为水位原因,船只泊放的和岸边有一段距离,所以上下船需要踏板。秦牧没把握一下跳到船上,所以借助踏板,一个起落,跳进了一条大船。 不等站稳,秦牧随手就抄起踏板,拼命向船上拉。 他可不想追兵也顺着踏板过来。 没有了踏板,那些家丁一时上不来船。就算他们再搬踏板来,只要自己守在这边,他们也冲不过来。拖得一时是一时。秦牧不信,朱家和任家能打到地球末日。 坚持下去,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布尔什维克。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听身后有人低声喝道:“滚!” 接着屁股上挨了狠狠一脚,顿时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这是谁啊,好大的力气。秦牧裸重七十五公斤,被人一脚能踢飞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他晃晃悠悠的从船上飞向了码头,震撼中还来得及扭头回望。 船上俏生生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眼神冰冷,带着一丝厌恶。 秦牧完全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在健身房他也打过沙袋。健身房的沙袋还不如他体重大呢。就这样,也没见谁能把沙袋踢的飞起来,顶多是晃悠的幅度大点。船上女子这一脚,就相当于把沙袋从门口踢出窗户。这得多大的劲头。而且还是巧劲,否则自己飞不起来,只能被踹骨折。 飞行总是短暂的,毕竟秦牧身上没长翅膀。他越过追兵的头顶,掉在码头中央,打了个滚爬起来,竟然意外的没有感觉到多疼痛。 不用想,赶紧跑。秦牧趁着追兵没上来,向着人群就冲过去。边冲边挥舞着拳头大叫:“直娘贼,给老子闪开。” 他唯恐冲不过人群,所以现学现卖,来两句粗口给自己增添威势。 好像真有点被他吓住,人群纷纷向两边拥挤,中间露出一条通道。 秦牧大喜。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只要自己跑起来,不信还有人能追的上自己。 他两条大长腿甩开了,就冲进了通道。 谁知迎面出现一人,正挡在他前进的路上。 “让开!”秦牧伸手就去扒拉对方。太没有眼力见识了,没看到我正跑路呢吗。 没想到来人不躲不闪,就那么轻松的站在秦牧眼前。眼看就要撞到一起,秦牧却眼前一花,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不由自主的转了个身子,又回到了场地內。 朱府家丁看到这小子又回来了,立刻棍棒拳头一起招呼了上来。 秦牧心说,这次是躲不过去了,连忙抬起双手交叉在头上。胳膊骨折好过脑袋开瓢。在这个没抗生素的年代,秦牧可不想给自己来个颅骨手术。 没想到的是,这几个人还没打到秦牧身上,就被人一脚一个,踹出好几米,俱都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嚎叫着翻滚不迭。 出手的人,正是拦住秦牧逃命那个汉子。 “你这猢狲,不敢打只会逃,怎生做的护院。丢我王泰的脸面。”这人是任府护院的教头,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却正看到秦牧撒丫子狂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任员外规矩虽然大,但是在银钱上却不小气。王泰是任员外请的教头,不但月俸丰厚,逢年过节还另有赏赐。所以王泰一直尽心尽力,带领着一群家丁,护得任府阖家安全。 任府家丁在他统领下,从来是有进无退,哪有像秦牧这样见人就跑的。而且三少爷还在跟人拼命,你一个家丁反倒跑了,到底他姓任还是你姓任? 王泰感觉自己一张脸都被丢尽了。所以含怒出手,瞬间就收拾了那几个朱府家丁。 “都停手!”说话间,王泰向着三少爷的战团冲了过去。也不见他动兵器,只是所过之处,就好像热刀切奶油,打斗的双方都被震开,不多时就把混战的一团人分开两边。 “三少爷,没受伤吧。”王泰不管别的,先走到任英身边,护的他周全。 “王教头,我没事,就是这鸟人太欺负人了。”任英指着朱俭道:“揍他,出了事我担着。” 朱俭比任英矮了大半头,身体瘦小,吃了不少亏。但是驴死不倒架,根本不正眼看这边,鼻孔朝天的说道:“来呀,谁怕谁,打不死我你是我孙子。” 秦牧看的目瞪口呆。这话,熟悉,“打不死我你是我孙子”,真光棍。没想到千年之后的光棍根本没玩出啥新鲜的,只是仅仅继承了老祖宗的套路。不过他对王教头却有点惊诧。这战斗力太强大了,简直是变态级别。几十个人的混战,被他一个人就平息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没费什么力气。这样的人物,后世可从没见到过。 秦牧转头望向河边,那个红衣女子已经看不到了,想来是进了船舱。短短时间之内,出现两个战斗力爆表的人物,让秦牧突然觉得,如今这个时空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了。 “都住手!”不知何时,任员外被一群人簇拥着,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叔平,怎么回事。”叔平是任英的字。任员外走到儿子身边,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所过,众人都没了声音。连朱俭也不敢炸刺儿。他敢招惹任老三,但是对任员外就万万不敢了。 “爹,朱老四欺人太甚。咱家的货早该卸了,可朱家硬压着不让靠岸,我这……” 任员外摆手制止儿子再说下去。这里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哎呀,任员外,任员外。”又有一波人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朱员外。”任员外转身打招呼。 来的是朱家家主,朱俭的爹:朱德庸。 “这是怎搞的,乌七八糟,成何体统。”朱德庸身材不高,藏蓝色的绸缎袍子罩住明显发福的肚子,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却是实打实的韩城富豪。他也不看自己的儿子,先喝骂一顿,然后转向朱员外笑道:“适才正和范知县喝茶,下人来说码头有点事,范公就让我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任员外也在。” “我也是刚刚过来。” “任员外,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移步,我做个东道。”说着,他吩咐朱俭道:“赶紧给任员外的船卸货。” “也好,我这里才得了一些今年的君山银针,正想请朱员外品品。”任员外点头答应。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第十一章 怎么来,怎么回 第十一章 独特的家族史 第十二章 秦牧要走 清晨起来吃过早饭,秦牧就找上了任潇潇。 任七娘子心情很不错。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伶俐,只是因为晚生了几年,又是个女子,所以爹爹才不看重自己,没法独当一面。如今可是遂了自己心思。诺大的吴家庄,她任潇潇说了算。 眼下就有一件大事,要做成了给爹爹看看自己本事。 像收拾过火的房间,重盖吴家庄,整理各种文书,收讨贼捐,这些虽然重要,却不是顶顶重要。反正吴家庄男女老少也没睡野地里,挤挤总能住的下来。 讨贼捐自己已经给了朝廷,什么时候把钱从庄户们手里要上来,那也无需着急。现在最最要紧的事,是爹爹交给自己的任务:在吴家庄附近寻个好地方,建个码头。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把自己嫁给吴家大傻子,直到昨天回门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爹爹另有深意。 大宋朝的商人如果想做大,背后必然得有靠山。他任家也不例外,在京城有大人物给撑腰。只是半年前这位靠山倒了,靠不住了,所以任家就成了一块肥肉,多少张嘴都伸了过来,想咬下一口。 任员外自然不会轻易被人宰,自然一概都婉拒。但是敢伸嘴的,哪能没半点本事?所以很快任家就遇到麻烦。果品这个行业,要快收快运快处理,每在路上多耽误一天,就必然会损失一些。点点滴滴积累起来,就是一笔了不得的数字。 任家在这方面一直做的很好,所以才由小做大,占据了京城果品的一块江山,可最近不行了,任家的货船屡屡被毫无理由的刁难,经常是一天两天无法泊岸卸货。 韩城码头是朱家的地盘,任家根本说话不算。任家和朱家几次沟通都没得到解决。任员外清楚,这就是故意的刁难。只要自己一天不投靠京城的那位,自己的船就一天不会顺当。 可任员外也是个有主见的人。没主见也做不成这么大生意。 大宋官场就好比一壶开水,起起伏伏沸沸扬扬。今天你下去明天他上来,没准后天下去的又上来,上面的又下去。他总不能为了一时的好处就随风倒。否则改天运气不好,自己家的靠山再上来,还能给任家留活路? 所以他宁可顶住压力,也没答应改换门庭。这样的阴招,无非让自己暂时损失点银钱,长远看来,并不能伤筋动骨。而且任员外也有应对的招数。嫁女,把任潇潇嫁到吴家庄,就是他的一手妙棋。 吴家庄离韩城县城不过二十里地,靠着五丈河,完全可以独自建立个码头。只是吴家庄和他老任家没有半点瓜葛,吴庄主凭什么帮他?吴庄主又不傻。所以任员外舍了最小的女儿出来,明知道吴庄主的儿子是白痴,也硬要嫁过去。无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任潇潇明白了爹爹的用心,对爹娘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这时代,家族远远大过个人。为了家族牺牲,任潇潇心甘情愿。她只是埋怨爹爹没有早告诉她这个计划。 其实任员外也有苦衷。他怕任潇潇年龄太小,藏不住话。如果当时说了,我们家有麻烦,看上你老吴家的地了,恐怕吴庄主掉头就得跑。吴庄主别看是土财主,那也是精明人。否则怎么能把持吴家庄这么多年。如果他知道任家危险到了送女儿了的地步,他才不会沾上任家半点呢。 如今皆大欢喜。吴庄主父子入了土,任潇潇一天小媳妇也没当,直接掌权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盖码头! 任潇潇兴致昂扬,正要撒开手脚大干一番,却被秦牧一句话说郁闷了。 “任七娘子,我来向你辞行。” 要跑?为什么?要去哪?任潇潇完全摸不着头脑。在她看来,秦牧留发还俗跑出和尚庙,明显是混不下去日子了。从幽州那样蛮子成堆的地方来到韩城县,这里虽然比不上东京汴梁,那也是天下有数的繁华地界,秦牧完全应该知足。 有吃有穿还要什么呢?一个小和尚,诺大年纪了,不说老老实实的给她任府做下人,求个三餐吃饱,有瓦盖头,还要什么?更何况小桃总是偷偷拿好吃食给他,可没委屈了他。 再说经过那样的夜晚,他想走就走的了吗?任潇潇可有痛脚捏在秦牧手里。尤其现在正是任家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意外,若是秦牧有心或者无意的说出点什么,万一被对头听到,岂不是送刀子到人家手里? 想走,那是万万不可能。 可是不让他走,有什么理由呢?秦牧并没有和任家签下身契。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只是想带他在身边,随便给了个身份,换了身衣服,主仆的身契却根本没有。没有身契,就没办法强硬的留人。 任潇潇正在为难,小桃却忍不住上前扯住秦牧衣袖,委屈的说道:“秦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秦牧没想到小桃来了这么一句,望着小桃幽怨的眼神顿时一愣。 这哪跟哪啊。 古时候不是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三媒六聘,不是男女之间很难很难自由恋爱吗。怎么几日之间这姑娘对自己就好像有私定终身的意思了?而且还不遮掩。可是自己哪有半点男女感情的意思? 看起来,这时代比原时空在恋爱方面也没多大差别,看顺眼了就是你了。 这点秦牧却是完全误会了。大宋朝男女结婚过程复杂的很,门当户对就不用说了,即使双方都对彼此满意,纳采,问名,纳征,亲迎一套手续也不能少。可是这都是针对有身份的人家,小桃在大宋朝没有半点身份地位,只是个奴婢。奴婢还有什么讲究。 而且关键是小桃认为秦牧也是下人,和她身份相当。既然都不是官宦人家,那还不自由恋爱等什么? 要知道大宋朝可没有网络没有微信,小桃一生认识的人,迈不出任府这个圈子。任府和她年龄相当的青年她早都了解过,虽然平时没羞没臊的听他们耍贫嘴,可要说看入眼的一个也没有。 小桃本准备跟着任潇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然大傻子傻了点,可毕竟是有身份的,不是家丁这样的下人,所以任潇潇不接受,小桃却觉得还凑合。 可转眼间局面变成现在这样,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俊哥哥,还和自己地位相当,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吓人的夜晚,而且自己还平生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个,还亲手抱过他,小桃感觉这就是自己命里的姻缘。 不管秦牧同意不同意,她是牢牢认定了。所以每天都偷偷给秦牧拿点好吃的,生怕累着亏着情郎。哪想到情郎一点没有良心,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小桃难免春心碎了一地。 秦牧挠挠头,真是难以回答小桃的问题。怎么办呢?这个问题直指本心,没办法含糊。 说要你,怎么要?秦牧对小桃完全没感觉。不只是小桃,对任潇潇也是同样的无感。因为秦牧是穿越而来,这才几天时间,他看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做梦,又好像自己在看电影,看杂志。 他是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正常人怎么会爱上二次元的女人——除非是原时空的死肥宅才会这么变态。 说不要,也不合适。毕竟女人这样子开口,简单粗暴的拒绝,肯定会给对方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因为家族特有的遗传规律,所以秦牧尤其珍爱生命,珍惜身边每一个人。即使小桃是个下人,他也绝没有区别对待。 而且秦牧也无法区别对待,毕竟他一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的生活中从没有主仆关系这样的存在,每个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他看小桃,就是小时工,只不过是长期的而已。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小桃是大宋土生土长的,自然认为天生人和人就有地位的不同。七娘子幻想自己的官人是状元郎,小桃却根本不可能这样想。 小桃认为家丁配丫鬟才是天地正理。秦牧配她也不委屈呀。自己长的水灵灵的,在任府的丫鬟堆里是数一数二,不信问问那些家丁,哪个不夸自己是一朵鲜花。 虽然年岁是大了点,已经十八岁了,可秦牧也不小呀,自己问过他年纪,足足二十六岁了,比自己大那么多,又没有半点财产,连衣服都是小娘子给的,和自己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桃的委屈溢于言表。可她没什么见识,更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扯着秦牧的衣袖一个劲掉眼泪。 任潇潇不能不说话了。 “秦郎君,你要去哪里?”任潇潇思前想后,恍然明白一件事。自己这两天忙昏了头脑,竟然错以为对方只是个家丁,却忘记了那晚上秦牧的手段。或者她也是下意识的不敢去回想那一夜。如今想想,能在那样危急时刻不乱了阵脚的男人,怎么可能甘心只做个家丁。 她立刻端正了态度,以尽量平等的语气和秦牧说话。 任潇潇的话可算是救了秦牧,终于不用回答小桃的问题了,他连忙说道:“我想去京城看一看。” “你有盘缠吗?”任潇潇突然促狭的一笑。她最近忙的脚丫子朝天,很多事情都没细细交代。尤其没交代秦牧的月俸。所以秦牧干到现在,一个子儿也没有。没钱寸步难行,看你能去哪里。 “盘缠我是没有。”秦牧坦然承认,不过这难不倒他,既然开口辞行必然想好了计划:“任府的船每天都要往来京城,我可以搭船过去。不白坐,就当我是任府的伙计,该干的活一定干好,就当是船资。” 任潇潇郁闷了一小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狡猾。连后招都想好了。 按理说,自己是没办法强留下他。大宋朝是有规矩的,下人不是奴隶,只是雇佣关系,合约到期来去自由,没人可以干涉,何况秦牧连身契都没签,就是现在抬脚走人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任潇潇就是任潇潇,眼珠一转就有了办法:“那你有户贯吗?”。 这倒是有点麻烦。 任潇潇所说的户贯就是原时空的户口籍贯类似的东西,秦牧哪可能有。他赤条条的来,被任潇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一无所有。户贯藏哪?总不能放耳朵眼里面吧? 秦牧本以为大宋这样的农业社会,没有网络没有监控,自己没身份证也无所谓,走一步算一步,可任潇潇既然提出这个问题,自己也不好不答。万一任潇潇给自己报了官,岂不是抓瞎。 秦牧知道任潇潇担心什么,所以还真不敢乱来。毕竟韩城县任员外是个人物,要是自己进了韩城大牢,谁知道自己捏着的这点小辫子能不能管用。没准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完蛋了。 这个时空太可怕了。他一来就遇到杀人放火,接着就是码头混战。似乎死个人跟杀个鸡似的,根本没人在意。自己要什么没什么,被人弄死了也就弄死了,还能咋样?所以安全问题一定要考虑周到。 不能和任潇潇硬来。 “这个东西,我现在还没有,不过想想办法总会有的。”秦牧相信在农业社会搞个身份应该还是很容易的。毕竟没有数据库存储所有公民信息。连照相机都没有,想来无非是一张纸,找对门路搞一个问题不大。 “那你先想办法吧,别的事以后再说。”任潇潇果断的给谈话定了调。没户贯不要想跑。她可不信一个外乡人在韩城县能轻易搞到身份。想要户贯就得进城去衙门,任潇潇决定再不带秦牧进城了,不进城哪里搞的来户贯。就算是你有了户贯,那走还是不走,还得两说。 秦牧生生的吃了一个憋。 不好办呀。这小娘子厉害。 “也行。”秦牧点点头说道:“我还有个事,想请教小娘子,不知道我干这个家丁,每天能赚多少钱?” “十个大钱。”任潇潇磕巴都不打一个,就报出价格。 之前小桃还为秦牧说好话,想要小娘子给情郎多点月俸。任府顶级家丁是一个月三贯,也就是三千钱,合每天大概一百文,小桃想着让秦牧也拿这个数。 现在好了,连最低等的家丁也不如。但是小桃却很满意。男人没钱,什么事也做不了,那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任府,待在自己身边了吗。 秦牧对这时空的货币价格完全没有概念,十个大钱能干点什么,够不够一个包子,还是能买三只鸡,全不知道。可工资是必须要的,钱多钱少,不能没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一文就比没一文强,何况还是十文钱。 “好。”不管满意不满意,秦牧也点头答应下来。 “秦牧你听好了,接下来要你办的事很要紧,关系到朝廷。”任潇潇马上分派任务:“你带着吴管家去庄里把讨贼捐收了。” “七娘子不是都交过了吗?”银子还是秦牧亲手送上去的。 “那是我的钱,先垫着。难道我把体己钱送给朝廷,白白便宜了那群泥腿子?赶紧给我收回来。”任潇潇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你知道时间有限,十天之内,收不齐这个钱,你的工钱也就别想了。” “……” 秦牧郁闷的没话说。看来任小娘子的这个钱,难得一见了。 第十三章 釜底抽薪 第十四章 吴小妹 第十五章 卖身钱 该章节已被锁定 该章节已被锁定 第十八章 百达翡丽 任潇潇和小桃望着秦牧,脑袋一片空白。 秦大哥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呢?尺许长的一个黑棍棍,前面冒出这么亮的光,就好像一个大柱子,在黑暗的房间里穿出一个白白的洞。秦大哥说他是神话,别是神仙吧? 除了神仙,谁还有这等本事。 宋朝不似唐朝,一到夜晚就宵禁,人人都锁在各个坊里,整个城市漆黑一片。大宋朝经济极度发达,每到夜晚就流光溢彩,别说汴梁,就是韩城县也灯火通明,勾栏瓦巷更是彻夜狂欢。 她们对灯笼火把并不陌生。可灯笼火把的光哪能和秦大哥手里的光比较。就好像萤火比太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任潇潇感觉这个光柱子比太阳光还亮,都晃的她有点睁不开眼。 秦牧明白两位姑娘现在的感受,就好像如果有外星人突然出现在二十一世纪人面前,那也得惊得他们目瞪口呆。科技水平的碾压,本来就是对当前常识的摧残。没有谁能面对这样的打击还能保持平静。否则科幻电影凭什么吸引人?还不是因为极度震撼,极度不可思议。 秦牧抓过任潇潇的小手,把手电筒塞到她手里。 任潇潇本能的就想丢开,仿佛那黑棍子是妖魔鬼怪一般。 秦牧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松开:“这个东西叫手电。夜里照亮用的。你看,是不是能握在手里,是不是能发亮光,这个亮光就是电变得。” 秦牧的声音似乎有一股魔力,任潇潇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小身板,畏畏缩缩的握紧了手电。 秦牧握着她的手缓缓的动起来。 光线所到,一切亮如白昼。 秦牧买的这把手电是户外专用,亮度极高,远超家用灯具。它不是柔和的日光灯,要照顾人类视觉,防治刺激和疲劳,而是暴力的劈开黑暗,把一起都看的清楚明白,让所有现实的潜在的危险都暴露出来。 任潇潇和小桃即使第一次接触日光灯都会被震撼,更别说如此暴力的户外手电。任潇潇的小手随着秦牧的大手移动,改变着电筒的指向。这屋子本来是自己的新房,可是在暴力光线之下,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变得那么怪异。 若不是她被秦牧半搂半抱着,早就丢了手电逃跑了。 小桃也吓的不轻,颤声道:“秦大哥,你是把天上的闪电给关到这个黑棍子里面了吗?” 秦牧有点吃惊,没想到小桃有这个认识。严格说理论上还真就是,可该怎么跟小桃解释呢? “我没那么大本事,把天上的闪电抓下来。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手电里面的电,和天上闪电相似,你看,不都是很亮吗。”秦牧说着,也拉过小桃的手,让她和任潇潇一起握住手电。 两个姑娘手贴着手,似乎彼此给彼此增加了胆量,慢慢的不再那么害怕了。 可是一旦不害怕,好奇心就发作了。女人的好奇心就好像火山,只要被勾搭起来,那就喷发的异常壮观。 两人开始还一起握着手电小心翼翼的晃动,逐渐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个光柱子对她们没有任何损害,就是手指伸进去都不疼不痒,于是任潇潇立刻掰开了小桃的手,自己一个人握着手电,四处游荡起来。 小姑娘这看看,那照照,仿佛人生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桃有点颤颤巍巍的依偎着秦牧。 原来她以为秦大哥就是个家丁,和自己这个丫鬟,竹门对瓦片,正般配。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秦大哥有手电呀!有这样神仙般的东西,自己还能配的上他吗? 大姑娘的心,就好像秦大哥唱的那首小曲,自己这个“痴了心的女娇娃”还能不能等到“爬墙的六哥哥”。 任潇潇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纸箱。立刻跑了过去。 秦牧也带着小桃靠过去。他早就着急想看看箱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了。刚才一直顾及两女的情绪,所以才忍到现在。毕竟一下拿出太多古怪玩意,怕吓坏了姑娘们。 任潇潇对着箱子在发呆。后世的快递箱都是瓦楞纸制造,大宋朝可没有这样的玩意。任潇潇摸着箱子,似乎不是木头,有点像纸,可是纸也没用这么硬呀。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秦牧没有注意任潇潇的疑惑。他更关心箱子里面还有什么。刚才匆匆一看,似乎自己收拾的东西还都在。 他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首先是一把刀。造型独特,好像一根狗腿样子。 秦牧握在手里,想了想,递给了小桃,说道:“拿好,这是一把刀。” 秦牧要马上检查箱子里面的一切,看看是不是还能用。可是刀子不同,这半夜三更的,自己突然抽出一把刀,那还不吓坏了两个姑娘。所以他把刀子连刀鞘递到小桃手里。 “刀子?”小桃从没见过这样的刀子。前面大,后面小,怎么拿的出来。 “快拿出来看看,快看看。”任潇潇年纪小两岁,好奇心更强,一旦确定没有危险,就变身好奇宝宝,什么都要弄个究竟。 小桃还是分得清哪里是刀柄的。她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向外抽。刀子有点沉,她没抽动。 秦牧指着刀鞘的卡扣,说道:“这个要打开。”他知道小桃肯定没见过后世的卡扣,所以自己打开了卡扣,说道:“现在可以拔出来了,小心点,慢慢拔,当心割伤自己。” 小桃听话的把刀子拔出来。 任潇潇手电用的纯熟——本来也没啥难度小孩子都会用,光线照着这把怪异的刀子。 刀子太怪了,不但样式没见过,连颜色都不对呀。 刀子不都是明晃晃的吗,怎么这刀子黑漆漆的,只在刃口有一丝亮光。 “这叫反曲刀,你们可以叫它大狗腿。”秦牧只说不动,免的让姑娘害怕:“看看,是不是长得跟狗腿似的?劈柴砍树很好用。” 这把刀是秦牧朋友送的,那是个富二代,疯狂热爱户外,搞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好东西。这把刀是他从国外搞来的,一次搞了两把,送了秦牧一把。 国内的刀具管制严格,这种超过了军队制式武器水平的刀具更是肯定买不到的。 秦牧了解了一下,这把刀子是冷钢公司出品的顶级产品,国内没有,国外也稀少。质量没得说,他在户外用过几次,手臂粗的树干一刀就断,非常好用。 “这个刀子怎么是黑的?”任潇潇奇怪的问道。 “有一层涂料在上面。”秦牧已经想好了,对于任潇潇她们的问题,尽量用后世的语言来讲解,否则越讲越不清楚。他隐约中有感觉,自己很可能会在古代现代来回穿越,而大宋这边的穿越点,就是任潇潇的新房,所以自己避不开她们。 既然避不开,就只能接受她们成为自己秘密的守护者。他可不想消息传出去被当作神棍抓进大牢。 其实秦牧这点顾虑还真是不一定对,在大宋做神棍可未必进大牢,没准还能进皇宫呢。 大宋一朝,尤其北宋,不但是文人的巅峰,也是神棍的乐园。 宋朝有名的神棍很多,现在京城就有好几个,最著名的叫林灵素。林灵素最早当的是和尚,后来受不了师傅的棍棒,跑出寺庙改行当了道士。然后一路混到了东京汴梁。到了京城,不知道怎么使出手段,让当今皇帝,也就是宋徽宗赵佶知道了他的名号,召见了他。 赵佶问他,为什么初次见面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灵素说徽宗是上帝长子“长生大帝君”,原本管理南方,下界做了皇帝。青华帝君是长生大帝君的弟弟,管理东方,主持神霄宫。之前请徽宗去做过客,林灵素自己是神霄宫的“诸慧”,所以两人曾经见过,是熟人,现在他奉命下界辅佐徽宗来了。 皇上一听,好吗,原来我不只是人间皇帝,还是天上神仙,这林道长和我是同班同学呀。于是大喜,赐号林灵素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等等一堆头衔。而宋徽宗自己经常称林灵素做“聪明神仙”。 所以秦牧的担心其实有点多余。但是秦牧又不是学历史的,他哪知道这些事情,只能按自己的正常逻辑推论,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张扬。 刀子看起来毫无问题,和原来一样,没有变灰变渣渣,秦牧放心了。 手电筒是好的,刀子也是好的,看来从现代到古代,能传输物资。 接下来是一双鞋子,高帮软底,登山靴。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放在一边。 一个户外急救包,目前不是急需的,不管了放在一边。 一块防水手表,带指南针。有用。 还有一个花盆。秦牧记得这里原来种的是仙人掌,现在只剩下盆了,仙人掌没了踪影。秦牧拿起花盆,用手翻了翻泥土。仙人掌的根都没了痕迹。莫非生物不能穿越? 纸箱里还有一个小盒子。包装的异常精美。 身为女子,任潇潇天然对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不等秦牧动手自己就拿了起来。 “这个好漂亮,秦大哥,是什么呀?” “手表。”这是上次去户外时候,富二代买的准备泡妞用,谁知道半路接到电话,人家根本不给他面子,压根没打算一起出去玩,富二代一气之下就要扔了。 秦牧拦了下来。不糟蹋东西,是人生美德。二代二话不说就扔给了秦牧。反正别让他再看到这块表,省的憋屈。于是包装都没拆的一块名贵女表就出现在了千年之前,在任潇潇的小手里。 “手表是什么?” 任潇潇刚才也看到了秦牧的那块男士潜水表,可秦牧没说她也没好意思问。但是这个小盒子不同,包裹的漂漂亮亮,还有粉的蓝的黄的彩带,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就那么的诱惑。如果任潇潇不拆开这个盒子,简直就活不过今晚。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小桃也看的心里痒痒。听到秦牧发话了,马上把刀子丢在一旁,扎到任潇潇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漂亮小盒子。 任潇潇把手电递给小桃。如果不是一只手拆不开盒子,她才不会把这么好玩的东西给别人那呢。 女人在拆包装上果然天赋异禀。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玩意,可根本难不住千年前的姑娘。三两下就拆开了包装。 这是什么东西?太精致,太迷人了。任潇潇一下就错不开眼珠了。 工业的精致和农业的精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就算是皇帝睡的龙床,镏金边镗银线,描龙绣凤,富丽堂皇的无以复加,他依然是这个时空的产物,脱不开这个时空的格局,顶多是手艺的上限。任潇潇即使见到龙床,也不过觉得皇帝真有钱而已。 这块腕表就不同了。百达翡丽,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高端奢侈品。不说别的,就是表盘这样完美无缺的一个精致的圆,就足够让任潇潇震惊了。更别说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表带,纤细的指针,而且指针还在这么小巧的一个透明罩子里规律的运动。 任潇潇觉得自己这辈子简直白活了。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小姑娘,被一块手表打的体无完肤。她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所有一切,甚至包括家族的产业,加在一起换这样一块“手表”都值得。 任潇潇小手颤抖着把手表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面拿起来。 光线滑过,闪烁的光芒好像一颗一颗小星星,看的任潇潇心口扑扑乱跳。 女人对这些简直是无师自通。不用秦牧说明,她也知道这个是戴在手上的。只是圆圈太小,她怎么也套不上去。只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么美好的珍宝,如果因为自己手腕太粗戴不上去,那不如砍了手腕算了。 秦牧哪能看着任潇潇吃瘪。这款表的腕带是金属的,有个卡扣,解开之后,秦牧轻轻的把手表戴在任潇潇白皙的手腕上,再扣好表带。 不松不紧,刚刚好,仿佛是为任潇潇订做的一般。 “这就是手表啊!”小桃两眼星星点点全是羡慕。 “嗯,其实就是沙漏,不过比沙漏高级点,也方便一些。” 才不是沙漏呢。任潇潇翻起白眼撇了一眼秦牧。沙漏怎么能和手表相比。土的掉渣的玩意,竟敢我手上的珍宝放在一块提起。简直是太可恨,可气,甚至可以宰了吃肉。 这是最好的手镯,不对,手镯也太粗俗,也不配和我的宝贝摆一起。 这个就是手表,天下间独一无二。 望着任潇潇旁若无人的陶醉,秦牧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手表上了她的手肯定拿不回来了,可小桃还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呢。 箱子里面还有一瓶洗发水,可是显然不够份量,沙宣洗发水和百达翡丽手表放在一起,瞎子也知道选哪个。秦牧想了想,把自己那一块潜水表捡了起来,拉住小桃的手,亲手戴了上去。 这块表是大路货,和百达翡丽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这个是实用品不是奢侈品,肯定没有那么炫目夺人,反倒很低调。毕竟功能不同,潜水表不是用来炫耀身份的,只要皮实好用不出错就行。 可再怎么说,它也是一块手表。也是工业时代的精细产品。 小桃顿时喜笑颜开。刚才黑漆漆的没注意到,现在戴自己手上,才发现这块潜水表的精美。虽然和七娘子腕子上的比不了,可除了那块手表之外,全韩城县也没有第三块手表了。 幸亏她不知道,别说全韩城县,就是东京汴梁,就是全大宋境内,就是加上大辽国,就是全世界,现在都没有第三块手表。要是小桃知道天下间唯二的两块手表有一块就戴在自己手腕上,属于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所有,她肯定马上晕倒。 她一时忘形,把手电对着自己手腕一通狂看。 任潇潇不乐意了。自己手腕没了光线,看不到手表了,这怎么成。一时一刻,自己的眼神也离不开手表呀。 于是一把抢过手电,对着自己的手腕,继续开始陶醉起来。 夜,越来越深了。 第十九章 我要瓷器 第二十章 王教头 第二十一章 合作愉快 第二十二章 吴小妹的决定 第一章 拿去看 第二章 我叫她奶奶 第三章 我不同意 也就是大宋没有**,否则他们一定会说,眼前的场面就好像一颗**扔进池水,当时就炸锅了。 好,你个小娘子有种,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知道不知道在座的都有谁吗?那个谁谁谁,侍郎的儿媳,那个谁谁谁,太师的孙女,那个谁谁谁,谏义大夫的老娘——这个岁数大点,战斗力不靠谱,但是不怕,还有那么多中年青年娘子,一起打你一个还能怕了你? 不过女人的斗争,是靠嘴的。当然没有谁会摞胳膊挽袖子,十几张嘴就足够了。 一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秦牧觉得脑袋大了一圈。 这真是无妄之灾。你说你吃饱了撑的和人家叫板?又没耽误你吃又没耽误你喝。你要看就看,要买就买,没人拦着你买,也没人拦着你走,何苦要惹人厌呢。而且是犯众怒。 关键是,还是一个单挑一群女人。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里的女人数量,足够开养鸭场了,还是超大型的。 秦牧自问己方毫无胜算,赶紧溜才是正道。 他攥住任潇潇高举的手臂,使劲拉了下来说道:“走吧,别折腾了。” “我没有折腾,是她们先动手的。”任潇潇根本不服气。 秦牧郁闷。 人家哪根手指动你了?还先动手…… 道理是讲不通的,秦牧手下用力,拉扯着任潇潇就要出门。 他想走,人家还不干了。当时就有一个宽宽的身子挡在门前。 “不许走,乡下人撒完泼就想溜,当我们汴梁人是好欺负的吗?” 秦牧看着眼前半边门板一样的女人,真觉得绕不过去。她都快把门堵死了,留下的口子连任潇潇这样苗条都挤不过去。 秦牧看了看王泰,王泰也一脸尴尬。 要是动手,王泰自然不怕。虽然各位富的贵的娘子都带着家丁,可是王泰绝对有信心把他们都打趴下。但是人家的家丁也不动。家里女主人之间的战斗,家丁掺合什么。 这点自知之明大家都有,否则哪能在大户人家混。 吵架没准还是女人的乐趣呢。哪个家丁肯傻乎乎的出头?简直是找死不要太快。所以店里面的男人没一个动的。 任潇潇自然不怕,她底气十足,只是这时候没人跟她理论是不是能拿的出宝贝,全是荤的素的一起上。但凭嘴上本事,任潇潇自信还是能打两三个的,可是四周十几个战意盎然的对手,她就是喊破了喉咙,也盖不住对方人多呀。 很快任潇潇的声音就被淹没了。 眼看闹得不可开交,就听铛铛铛几下锣响。众人不由得暂时停下嘴巴,望了过去。 二楼走下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号的锣。 “诸位诸位诸位,怠慢怠慢怠慢。”来的是店铺掌柜,王麻子。 王麻子是王家首饰店的老掌柜了,平时都在二楼坐镇,等闲不会下来。今天是听下面乱糟糟不成体统才赶紧出面。 这个小锣就是他特意准备的。首饰店基本全是女人,万一出点什么事,也是女人之间的麻烦,全是嘴上功夫,他要插话都插不进去,所以特意弄个小锣,看你们嘴厉害还是锣厉害。 眼见场面稍微平静,他才转身走向任潇潇。 王麻子是了解大概之后才下来的,知道问题出在这乡下娘子身上。他也有点生气,你一个乡下人,跑到汴梁城最大的首饰店,不老老实实的买东西,扯什么旗号呀。你知道这是谁的买卖吗?你知道这里都站着谁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之计,很简单,赶出去了事。算是圆了在场诸位贵客的面子。 至于乡下人的面子?她有面子吗?没找她要损失就不错了。 王麻子才不信一个乡下人有什么宝贝呢。可笑至极!汴梁城是什么地方?全天下的宝贝都在这里,你一个乡下土包子说自己的才是宝贝,简直就是捡起驴粪蛋,硬当豆沙包。 王掌柜都懒得看一眼任潇潇的所谓宝贝,直接说道:“本人王麻子,是店里掌柜,替东家照顾生意。这位小娘子,小店招呼不周,还请担待,改日再登门致歉。你且先去逛逛别家吧。” 一番话说的还挺得体。 他先说自己只是个掌柜,不是东家,这样说错什么,别怪东家,只怪他个人。免得影响招牌。 然后他不能说小店寒酸不入你眼。要这样说,等于把贵妇全得罪了。你的店铺寒酸,那我们来干嘛的?他不能这样说。 王掌柜只能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是店伙的素质问题,是下人不够档次,和商品和客人无关,这样就把店和客都摘了出去。至于登门道歉全是场面话,他连地址都不问,去哪登门呢。 最后一句才是他要说的,你哪凉快去哪,别在这碍眼了。 任潇潇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火更大了。 合着你也看不起我呀,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赶我走。我要这样走了,还有什么脸面在汴梁城里逛游,岂不是走到哪里都被人耻笑! 现在任潇潇就是鞭子抽她都不走了。 “王掌柜。”任潇潇甩开秦牧的手说道:“你这话奴不爱听了。你说你的店伙计招呼不周,那你应该让他们给我赔礼道歉,为何一句话不提,反倒要赶我走呢?我家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有这个道理?” 王掌柜一愣。小娘子牛呀。敢在我面前提做生意。你家也是做生意的,你什么生意,敢和我百年老店相提并论。笑话。 还敢跟我提道理,我到要让你看看什么叫道理。 做生意和气生财,王掌柜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所以他对任潇潇可以说也算客气,没一个字责怪对方,反倒把错归在自家伙计身上,只是请她离开,还送上道歉,其实是很委婉,留了面子给任潇潇了。否则一个乡下人,废这么多话干嘛,敢来闹事,直接赶出去。 奈何对方不领情!难道是年纪太小听不出我话里意思?又或者诚心来捣乱? 如果诚心捣乱就不好说了。 王掌柜留神看了肯任潇潇,从头到脚摆明一个乡下小娘子。再看她身边这位小郎君,长的一表人才,穿的人模狗样,可是这衣服真新,昨天刚做的吧。为了进城才做新衣服,标准土包子。 王掌柜想来想去,觉得这就是俩傻瓜。于是不再客气了。 “怎么着,小娘子想教我王麻子做生意的道理吗?” “岂敢,王掌柜年纪比我大,道理自然是你懂的多。”任潇潇毫不示弱:“不过道理之上,还有实力。” “呦呵!”王掌柜差点气乐了。你跟我比实力,行,放马来吧:“看起来小娘子这实力要比咱家这铺子强了?” “就是这个意思。”任潇潇一伸手臂,说道:“我腕子上戴的这个东西,你铺里如果能拿出一个比的上的,我马上爬着离开汴梁城。” 王麻子看了看任潇潇伸出来的手臂,一截嫩黄的袖子挡着腕子,不知道他腕子上戴的什么。想来无非是镯子而已。 王麻子还以为任潇潇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谁知就是腕子上的玩意,这东西全天下能有比的了王家首饰店的吗?可笑,可怜。 他一点没犹豫,点头道:“你这小娘子可要和老夫赌一把?” 大宋赌博泛滥,开国皇帝就是好赌之人,有这个榜样,下面人好的了吗。大事小事都可以用来开赌,何况这么精彩的事情。 “你若不怕,我自然不会反对。”任潇潇根本无所谓。 “好,赌了。”王麻子本来还想给任潇潇留点体面,可是眼看对面气焰嚣张,他半点同情心也没了,你想死就去死:“若是我家店铺拿出了比的上你手腕上的东西,你就爬出汴梁。” “好,要是拿不出呢?” “我爬出汴梁。” 一片唏嘘声音响起。这可是豪赌。当然不是说钱多钱少,在座各位哪个也不缺钱,可不缺钱的人更看重的是面子。这间首饰店可是汴梁头号,后面的东家地位尊崇,王麻子虽然只是个掌柜的,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他经营这么久,本身也有足够的地位了。 拿自己的名声地位和一个乡下人对赌,简直是豪迈!一时之间,贵妇们看着王掌柜脸上的麻子都觉得顺眼不少。男人气! “你爬出汴梁对我有什么好处。”任潇潇却不要这个条件。 众人都吃了一惊。你是怕了还是傻了?这条件不敢接吗? “那你说怎样?”王掌柜有点怒了。 “我赢了,我也不要你爬。你呢,是汴梁城人,我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本来呢,我只是来汴梁买瓷器,顺便走走看看。如果我赢了,就麻烦王掌柜给奴做个东道,介绍几件真正好瓷,如何?” 任潇潇多聪明的人,她才不会无端的结了冤家。王掌柜爬着走还是倒立走,对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猴戏好看。 任潇潇扯起了旗杆,就懂得什么时候放下。她赢了,出了气就足够,顺便再结个善缘。里子面子全有了。 王麻子看了一眼任潇潇,没想到小娘子还真懂做生意,知道和气生财。合着之前是故意气我?这乡下人还有点意思。 “那就如小娘子所言。”王麻子答应了。 其实任潇潇的手表有店伙计看到,知道自家店里没有比的了的东西。别说自家店,就是全汴梁也没有这玩意。谁知道一个乡下人哪里得来的宝贝。 可是王麻子和任潇潇放对,这样热闹哪能不看,一群贵妇把他俩围在正中,店伙被隔到了外面。他的身份又不能大喊大叫提醒掌柜的注意,所以只能瞪眼干看着。 “好,既然如此,我不能占小辈的便宜。你若输了,就当眼前事没发生过好了。”既然对面懂事,王掌柜也不过分,他就想赶紧了了这事:“既然谈好了赌约,小娘子就请出宝贝,给我们开开眼吧。” 任潇潇点点头,刚要挽起袖子,就听有人说道:“且慢!我不同意。” 第四章 赌局 第五章 一万贯 第六章 强取 王家首饰店在琉璃巷就算不排第一,也没人敢说它是第二。 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天南的海北的,大宋的大辽的,甚至远自大食国来的,堆积无数。这样的所在,自然在安全上讲究了又讲究。 不分昼夜,店里总是最少有十个功夫好手坐镇。他们或名或暗,守护着店铺。 今夜,守卫的人员更是翻了一倍。因为东家来到店里,要看一把刀。 “这就是九转轩辕斩?”东家王樵望着眼前的宝刀,盯了好久,才问道:“麻子,你给我再说说当时的情况。” 王麻子连忙又详细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过一遍。 他知道东家虽然年纪不大,却没有年轻人的跳脱,反倒老成持重。二十岁就接下了首饰店,到现在五年过去了,王家首饰店从琉璃巷排行中等一跃成为前两名的存在,可说全是王樵的能力。 王掌柜虽然年岁足足大了王樵一倍,却对这个少东家很是佩服。眼光和手腕,比自己浸淫几十年的本事强太多了。果然不愧三槐王家的后人。 听王麻子说完,王樵微微点头,这才拿起了宝刀。 先不急着看刀,王樵先看刀鞘。 刀鞘漆黑,韧性十足。没有铜铁刀鞘那么生冷僵硬,也没有牛皮刀鞘用久了那种软烂。即使是鲨鱼皮的刀鞘,和这把刀的刀鞘比起来,也不堪入目。 这刀鞘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美。王樵感受的到,却说不出来。 这就是工业制品和手工制品的区别。 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品每一款都是海量,而现代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被无数的工业品包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见惯了根本不稀奇。 王樵可从未见过工业化的产品,只是在他的层次,本能的就隐约感到这把刀,仅仅从刀鞘看就不是凡品。 任潇潇就认识不到这点。在任七娘子眼里,百达翡丽就是好,就是好,哪里好她才不管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只要好,就足够了。 王樵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可是他偏偏说不出这把刀美在哪里。这样的情况他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 王樵兄弟四人,他最小最聪明,可是却不喜欢做官。尽管学问见识远超三位哥哥,却不去考科举。只好美酒美人,和宝马宝刀。今天听王掌柜说得了一把绝世好刀,所以一结束酒宴就赶了过来。 没想到这把刀给他的感觉比最好的期待还要好。刀没出鞘,已经让他震惊。 以王樵的学问,竟然面对刀鞘说不出感受,简直是人生头一次。 他对刀子更好奇了。 刀鞘有卡扣,王樵观察片刻,手指一扣,卡扣打开。 王掌柜连连点头。他是看了王泰操作才学会开卡扣的。少东家果然不是常人,简直生而知之。 刀子出鞘,那怪异弯曲的造型却没让王樵有太多惊讶。 王樵能文,却更好武艺,结交了许多军中的朋友。他听说西军对上吐蕃时候,有兵将见过不合常理弯曲的刀子,想来也许就如眼前一般。 虽然王樵对弧度没太多惊讶,却被刀子的颜色震撼了。 漆黑如墨,只在刃口有一抹寒光。 王樵身份地位尊崇,三槐王公的嫡传后人,即使当今皇上对王氏也是恩宠有加。有这个身份,他自然能阅尽天下宝刀。别的不敢说,至少汴梁城里面有数的几把刀,他都见过。就是他自己,也收藏了好几把宝刀。 可是王樵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刀。这年头的钢全是白生生的,哪有黑色的钢呢。 王樵忍不住也把手指放在刀面上摩擦片刻,抬起来细看指尖,一个黑点也没有。 不是涂抹上去的墨汁。是真的和刀身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样的手艺?他确信刀子还是钢的,只是这钢口摸起来怪异。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存在。 刀子好不好,还看利不利。王樵随手扯下一根头发,放在刃口上,轻轻一吹,断做两节。 看来天下好刀之人都是一个心思。和王泰的操作一样。 吹毛断刃。好刀。 “哨棒!”王樵随口吩咐道。 从人自然明白少东家意思。立刻有人提着哨棒过来,双手握着端在身前。 王樵一刀挥出,好像切豆腐一般,手上几乎感受不到半点阻隔,哨棒断做两节。 真是好刀。 他可不像王泰那么小心。刀子是好,但是如果不用来切点什么,怎么能证明它的好? 这也是身份地位差别巨大。王泰一辈子也就因为遇到秦牧,才机缘巧合得到这样一把超时空的刀子,当然要眼珠子一样的看护好。 王樵的身家地位岂是王泰能够得着的。自然王樵也不会如王泰一样小心谨慎,恨不得供起来。 刀子再好,不用岂不是和没有一样? 一刀下去,王樵彻底感受到这把刀的优秀。 锋利那是自然,关键是握在手里非常非常的舒服,就好像握着美女的手腕,几乎不用费劲,却能随心所欲。 他不知道后世人体工程学的发达,自然只是以为刀子打造的好。 “好刀!真是好刀!” 见猎心喜,人之常情。眼下这样一把绝世宝刀,都不用四处寻访,自己就跑到王樵眼前,他哪里还能放过。 听说那人只抵押了六千四百贯,王樵简直要吐他一口,糟蹋东西!还有比这更有眼无珠的人?六千多贯就抵押了出去?换自己,六十万贯也不肯卖的。 王樵听王麻子讲过细节,于是收刀入鞘,不太熟练的使用着尼龙魔术贴,把刀子绑在自己小腿上。 王麻子有点慌了。 他是让少东家看看,讨少东家欢心,可没让他拿走。看这架势,少东家似乎觉得刀子就是自己的了。这可怎么办。 王家虽然地位尊崇,可也不能毫无理由的抢吧。原主没有把刀子卖掉,只是抵押而已。 “少东家,”王麻子不得不说话了:“这刀子……” “怎么?”王樵有点奇怪。 “他是抵押的,没有卖给咱们。”王麻子不得不提醒他。 “九转轩辕斩,呵呵,那厮怎么配的上。”王樵冷哼一声:“一个乡下人的仆从,竟然为了六千贯把宝刀抵押。可笑可怜至极。” “……”王麻子心说,就是人家再可笑,你也不能抢呀,我就是让你看看。 “给他钱,要多少给多少。” 钱,真是个大问题。世间人无不为之烦恼。锁四条也不例外。 贾红线开盘受注,赌金之多超出了自己预料,虽然根本就没打算赔偿,可是明面上必须有足够赔付的本金,赌客也要验资的,否则凭什么信你?这就要七八万贯,去哪找呢? 他手里现钱顶多能凑三万贯,看来明天要走一趟质库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还有正事。 “刘一刀,”锁四条起身向门外走去:“跟我来。” 一个健硕的汉子从房间角落闪身出来,无声无息的跟在锁四条身后。 黑暗中,他的一双眼冷冷盯着锁四条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到门前,锁四条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和往常一样,去吧,记得别伤人。” 刘一刀似乎早知道锁四条会如此。他也不说话,径直从锁四条身边走过,出了院门,转过街角,汇入人群消失不见。 锁四条左右看看门外无人,于是迅速摘下面具,匆匆去了。 东京汴梁,是一座没有夜晚的城市。任潇潇来到这繁华所在,自然不肯浪费时间在店铺里面干坐着,只是白天惹出那么大的事端,要和任掌柜讲清楚说明白,不能让任掌柜嘛事不知。 一耽误就到了晚上,任掌柜要摆晚饭,任潇潇干脆的拒绝了。 在家里吃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去街上才有乐趣。 秦牧也想看看汴梁的夜晚。 于是任潇潇兴冲冲的就要出门。没想到却在门口遇到了贾红线。 贾红线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摆着几样精巧的包裹。 “潇潇妹妹,好巧呀。”贾红线先打起招呼。 “红线姐,你这是?”任潇潇没想到会遇到唯一的熟人,也很开心。毕竟全京城女人就贾红线一个人看得起她。下午时候,为了拿秦牧的赌金,贾红线跟着任潇潇来过任家果品店,只是没想到晚上她又过来了。 “特意来看你。”说完,不由分说把篮子递了过去:“几样薄礼,不成敬意,不过都是姐姐用心挑选的,妹妹别笑话奴家。” “哪里哪里,姐姐费心了。”任潇潇接过篮子,连忙伸手请道:“里面坐吧,姐姐。” 贾红线似要迈步,却又停了下来,摇头道:“还是不要了。看样子妹妹是要去逛街,不阻了妹妹兴致。不过……” 说道这里,贾红线凑近几步,到了任潇潇身前,压低声音说道:“汴梁城虽然是京师所在,但是夜里还不**生。若是不嫌姐姐冒昧,就听姐姐一句话。” “什么?”任潇潇好奇。 “妹妹那个手表,最好是摘下来留在家里。若说呢,姐姐不该多嘴,可是呢,后天还要和王家首饰比宝,如果出了意外,不说别的,就是妹妹脸面上也是无光。” 任潇潇一听,真的很有道理。自己在汴梁城人生地不熟,若是被贼娃子偷去了手表,她哪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里子都让她能哭死。 这个姐姐太好了。 “姐姐说得太对了。” “哪里呀,不过是在汴梁住的久一些而已。”贾红线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完全没有防备:“不如这样,妹妹且回去放好手表,姐姐我做个东道,今晚带你好好玩耍一番。” 有本地人带路自然方便的多。任潇潇不等王泰反对,连忙答应了下来。 有个这样的姐姐就是好。自己也算是京城里有人了。要不闷头乱转,岂不是牛嚼牡丹。王泰纵然熟悉京城,可是他能知道女人的喜好吗?还是红线姐带路更好。 夜色更深,街道却更亮。 汴梁城,不夜城,灯笼火把无数,一派歌舞升平。 第七章 刘一刀 第八章 真正好玩的地方 第九章 又闻旧曲 第十章 燕青 第十一章 姜月奴 “哈哈哈!”没等燕青回话,另一桌却有人开口:“你这小小家丁,也敢说月奴对错。” 秦牧转头去看,就见那桌坐了俩人,说话的人满脸漆黑,一张嘴两排白牙,很是怪异。 秦牧也有点不明所以。自己是做过家丁,但是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他可是标准的大宋书生打扮,怎么还被人叫家丁?而且这小黑鬼自己也不认识呀。 那桌坐的是兄妹两个,哥哥叫方毫,妹妹叫方好音,在这里报个假名方白。这俩人不是常人,他们的爹是江南方腊。 因为花石纲的压迫,富裕的江南如今遍地饥荒,民不聊生,方腊已经扯旗造反了。所以才有的讨贼捐。 方氏兄妹被派来京城打探情况。这年头没有照片没有网络,谁知道他俩爹是谁。也就没什么危险。 市井巷陌自然各种流言,可是层次太低,也不知真假虚实。方氏兄妹想要更确定的朝廷消息,自然要向高层发展。 樊楼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们也和任英一样,有钱没身份,只能混个二楼。 来的是欢场,方好音自然不能女装示人,所以换了一身男装,再把自己脸涂黑。 眼前有了这么一出好戏,方氏兄妹都是伶俐之人,马上明白机会来了。 示好姜月奴自然就可能接近李师师。接近李师师就有可能接近皇上。甚至搞不好还有机会杀了皇上,那样老爹的造反大业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至于踩秦牧一脚两脚,方氏兄妹自然毫无愧疚。方好音甚至还有点开心。她那日在韩城县码头打尖,秦牧慌不择路跑到她的船上。身为家丁,临阵逃跑,丢下主家,这样的人简直是渣滓。 方腊正在扯旗造反,如果手下全这样的东西,那还造什么反!方好音尤其痛恨秦牧。所以一脚就把他踢回去了。幸亏她知道自己任务重,不敢惹事,因此秦牧只是打个滚没有受伤。 若非如此,秦牧腿骨就保不住了。 转眼之间,人尽敌国。 秦牧真是觉得流年不利。 不过逛个会所,还惹了众怒了。可是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秦牧只有四十岁的寿命,自然活的与众不同。珍惜的,无比珍惜,敌对的,毫不畏惧,性格非常极端。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何况还谈不到打生打死。 就算燕青再厉害,可这里是樊楼,还能出人命不成? 他也不理会为什么这个小黑鬼叫自己家丁,转头面向月奴。 “月奴大家,这个曲子,怕不是师师大家传授的吧?”秦牧也明白了一些这里的称呼,说的还算得体。 “这曲子是奴偶然听到的,连名儿都不知道呢,只是觉得好听,一时技痒,还望秦少爷包涵。”姜月奴大方的承认了。她不知道名字。 燕青和方氏兄妹多少有点尴尬。 任英来劲了,正要说话,却被秦牧拦住。 “月奴大家,今日听到这曲儿,却是有缘。”秦牧说着,向月奴身后伺候的丫鬟吩咐道:“取牙板来。” 小丫鬟看了看月奴,月奴点点头。 不多时,牙板到手,秦牧轻轻一敲,说道:“实不相瞒,这曲子正是我做的。月奴大家唱的动人,只是却非曲子原味。” 大宋的曲儿多半都是词牌。灯红酒绿这么多年,整体偏艳偏温柔,比如“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又或者如柳永,凄凄惨惨。再加上乐器的不合适,完全唱不出《探清水河》的神韵。 毕竟这个东西根本不是词牌,姜月奴用酒瓶装新酒,完全不是味道。 这曲子是小桃回到任府和姐妹唱过的,然后姐妹传给家丁,家丁随着货船进京,有送货到樊楼的,恰好樊楼有个丫鬟和家丁是亲戚,两人见面时候就知道了这曲子。 姜月奴从丫鬟嘴里听到的曲子,不知道转了几道手了,大概旋律还在,歌词倒也全,只是她硬要用词牌的韵律去演绎后世评书大鼓的表现,那当然错的离谱。 “这曲子竟然是秦少爷做的?”姜月奴大吃一惊。怎么看也不可能呀。 自己的曲儿他一句也没正经听过,还以为他根本不懂得曲子妙处,难不成是身负大才,看不上自己吗? 秦牧也不答话,牙板敲击,开口唱了起来。 “ 桃叶那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 细听我来言呐。 ” 秦牧嗓音本来就好,又是唱的一首完全新奇的曲子,顿时吸引住了姜月奴。 “太阳它落了山。 秋虫儿闹声喧, 日思夜想的六哥哥, 来到了我的面前呐, 约下了今晚那三更来相会啊, 大莲我那个羞答答, 是低头无话言呐。” 原来曲子是这样唱的呀。自己真的是差的很远很远,完全没表现出曲子的意境。 姜月奴师从李师师,在本时空已经算是音律大家。她一听就知道这曲子是全新的形式,绝不是又一个新的词牌。 这种形式,在樊楼这样的高端欢场从未有过。 欢场求的是什么?新鲜的感觉!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首曲子再好,天天唱日日唱也总有听厌的时候。 为什么柳三变特别受欢场女人欢迎,甚至他死后也是这些女人集资葬的他,就因为他扎在女人堆里,还总有新词。说白了他就是后世音乐界填词的。 李师师为什么总能占在樊楼顶端,除了她自身是绝色,又有皇帝捧场之外,那些文人喜欢她,愿意为她写词,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就好像后世歌手,一个总有新歌唱,一个只能唱别人唱过的老歌,哪个受欢迎还用问吗?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彦都为她写词,她想不红都难。 姜月奴也想有这样的资源。可是这时空,欢场女人和成名词人的比例太夸张。一万比一都挡不住。她哪有这么好的命,等到一个肯为她作词的男人。 今天,眼前,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不但自己作词,连曲子也是自己的,这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姜月奴顿时就动了心了。 适才她还被燕青一身刺绣惊的芳心一颤,如今早忘了燕青是谁了,眼睛里只有秦牧。好大一坨黄金。 一走神,才发现秦牧停了下来。 她恍惚知道秦牧唱到了二更天,明显没有唱完,这怎么可以。 她连忙问道:“秦少爷,下面呢?怎么没了?” 秦牧顿时被噎的够呛。哪能问男人下面,还没了。明明有的吗,我又不是太监。 只是接下来的三更四更略带香艳,在樊楼这个所在,他不知道该不该唱。可是姜月奴说他下面没了,这不能忍。下面必须得有! “三更鼓儿喧, 月亮它照在中天呐, 六哥哥来到, 姑娘喜心间呐, 鸳鸯呐戏水我们说说心里话呀, 一把手抱住了冤家我的心肝儿。 ” 一口气唱完,姜月奴已经听呆了。 一来这个曲调是划时代的,不管好坏,它是全新的。而且,这个小曲好像一个短剧,可是短剧是几个人在台上来来往往演绎的,不适合樊楼这样场合。 这曲子不然,一首下来,从头到尾,完整的讲了一个故事。非常适合在樊楼演绎。 二来,秦牧唱的很好听。樊楼可没有男人唱曲儿。男人都是来听姑娘唱曲儿的。姜月奴是头一次听男人唱,还这么好听。 三来,姜月奴早已经放飞了自我,脑袋里想着日后,秦牧给她作曲填词,从此名扬天下。 “下**贱!”姜月奴不说话,可有人说话。 方好音忍不住站起来指着秦牧鼻子喝到:“你这小小家丁,怎生如此不知廉耻。” 方好音是个姑娘,来樊楼本身就不得已,好在樊楼是高端会所,诸位姑娘唱的也都是“晓风残月”,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突然间秦牧一通“口对口,腮贴腮”怎么能不让她愤怒。 其实她更愤怒的是自己,为什么明明心里反抗,不想听他的淫声艳曲,身子却那么老实,不肯开口打断,直到听他唱完了才反应过来。 方好音对秦牧的痛斥,反倒更多是对自己的掩饰。 哥哥就在身边,若是自己一句不说,岂不是让哥哥以为自己也是个不知廉耻的姑娘。 秦牧这个生气! 这是什么地方?樊楼,你要不爱听就不该来。 再说我都停了,是月奴要我继续,你们听的时候不反对,听完了还骂我,简直神经病一群。 秦牧正要反驳,姜月奴却抢到他的身旁,攥住秦牧的手说道:“下**贱,不过是个人心中所想,秦少爷清风明月,何惧人言。” 秦牧一怔。这句话说的有水平,就好像鲁迅说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又好像佛印说苏轼,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狗屎,自然看什么都是狗屎。 姜月奴的水平真的很高,拐弯抹角替自己解了围,还没得罪别的客人。 她意思是,方好音自己心中有淫,所以才从曲子里听到淫,若是秦少爷吗,那自然是朗朗如明月,磊落如清风,格调高雅了。 秦牧给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没那么高尚的,虽然自己现在还是童男子,但那是因为顾虑自己的家族宿命。既然活不过四十岁,秦牧真不想招惹任何一个女人。 不能陪她终老,何必误人青春! 秦牧突然感觉眼前的姜月奴竟然是难得的知音,不知不觉双手握了上去。 第十二章 特殊的唯一 燕青和方氏兄妹惊的目瞪口呆。 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们就算是眼睛瞎了,可耳朵还没聋。 秦牧唱的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比姜月奴纯粹完美,这曲子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任谁都明白,秦牧没说假话。这曲子就是他的。 燕青自不必说,就是方好音也尴尬的说不出话。 你说人家下**贱,可姜月奴说,那是你自己心理不干净。被一个欢场女子这样这样说自己,方好音可还是没出嫁的姑娘,顿时脸红的能滴血。 幸亏涂的够黑,多害臊旁人也看不出来,只是一时再也不敢说话。 任英乐的鼻子都歪了。跟老子过不去,这就是下场!他正要趁势再损燕青两句,却听姜月奴说了一句话,直把他惊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秦少爷大才!”姜月奴紧紧握住秦牧双手:“月奴今日听得此曲,纵使金满屋,玉满堂,也不足偿。可恨月奴一无所有,只剩完璧之身。如果秦少爷不嫌弃奴家蒲柳之姿,请过奴家的闺中一叙。” 这是当面邀约求欢了。 别说任英吃惊,就是月奴的丫鬟都被惊的合不拢嘴。 汴梁城的樊楼,是天下最顶级的欢场。这里的姑娘可不是寻常青楼瓦肆的女人,钱掏够了就能随男人的心。 樊楼之所以是樊楼,就因为樊楼姑娘自重身份,绝不轻易的卖掉自己。她们平日主要贩卖的是才艺,而不是身体。 可是男人心里也是很贱,越得不到越觉得好。 越是卖艺不卖身,男人越是追求,反倒越能卖的高价钱。 樊楼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很自重身份,尽可能多的掌握各种才艺,无时无刻不在提高自己声望,争取在自己进无可进的时候,找到一个身份名望都合适的人,隆重的售出自己第一夜。 姜月奴无疑属于樊楼很有名气的姑娘,能和她比肩的,也就了了三四个。这样的人物,今夜突然说要把自己的初夜给一个毫无名气的乡下小郎君,就好像宝马卖个驴子价,岂不是惊掉一地眼睛。 一时之间,羡慕嫉妒恨,充满了整个空间。 秦牧被月奴紧紧攥住手,没等他甩脱,姜月奴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声音说道:“秦郎,奴家实在爱煞了你,才不顾女儿廉耻,若是你不肯答应,月奴也不想活了。” 你不点头我就死。 这也太激烈了吧。 姜月奴虽然不曾破身,但是她在樊楼早就阅人无数,秦牧的脾气秉性,通过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了解大概。 只看他不卑不亢面对燕青和方白,就知道此人性格沉稳,有远超年龄的成熟。而一曲唱罢,技惊四座,又不再乘胜耍威风,追杀对手,显出了非凡的气度。 这才是可以托付的人物。若是只会写个小曲儿,却生性油滑,不知轻重,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月奴只怕躲的不远。 机会在手,必须当机立断。 姜月奴生怕秦牧会拒绝,所以说完自荐枕席的话之后,立刻趁势靠在秦牧身上,以死相逼。 唯有真正尊重女人的男人,才会被这句话所框住。 若是秦牧不答应,只能说他完全不在意女人的性命,也就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 秦牧果然被难住了。 他只想买瓷器而已。用得着搞出这么多事吗? 可是他还要犹豫,姜月奴却不给他这个时间了。 只要秦牧不第一时间拒绝,姜月奴就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性,不由得心内大喜。天上掉下来的宝贝,自己不抓住可真要去死了。 不等秦牧搭话,姜月奴已经拉着他的手,款款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神情各异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汴梁今夜的风,是温柔的。 姜月奴的闺房布置的非常简单,唯一的的装饰,就是床边的一盆水仙。 单独面对秦牧时候,姜月奴完全没了适才的大方,反倒变得扭扭捏捏。毕竟这是她的第一夜。虽然她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也早有这个心里准备,可是事到临头,女儿本能的羞涩还是控制不住。 秦牧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这什么跟什么呀,他在二十一世纪都没谈过恋爱,更别提和姑娘上床了,怎么会在大宋朝,和一个刚见面的姑娘发生关系。 秦牧只是不想当众伤了姜月奴的面子,毕竟她还要在樊楼讨生活,面子是最最要紧的。 “月奴,来,喝口茶。”桌上有小丫鬟摆好的茶具。秦牧想喝口水缓和下气氛。 姜月奴闻言,连忙起身,抢过秦牧手里的杯子说道:“秦郎,你且安心坐着,月奴来伺候。” 接着泡茶的时间,两人似乎都放开了一些,不再那么尴尬。 “月奴,其实事情不必如此,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奴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秦牧真是不好接了。我是好人没错,但是世上好人不止我一个。 似乎看出了秦牧心思,姜月奴低低声音说道:“一个特别的好人,对奴来说,是唯一的好人。” 这样说就麻烦了。如果一个女人说你是她的唯一,那么就不要想着占便宜就跑。 秦牧根本就没想占便宜,可是似乎也跑不了。 “秦郎,”姜月奴端起茶杯,喂到秦牧嘴边说道:“你知道月奴为什么喜欢你吗?” 秦牧摇摇头。要说一见钟情,他肯定不信。之前姜月奴也没高看他一眼半眼。 “因为你特殊。”姜月奴毫不隐瞒的说道:“开始时候,奴家是没看出来。可是当秦郎唱起那个小曲儿时候,奴家才感觉到,你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与众不同,让月奴完全身不由己。 姜月奴这话并不是假话。 她想依靠想利用秦牧不假,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秦牧,绝不会这么着急的自荐枕席。 秦牧唱起《探清水河》的时候,是全心投入的。这个时候,秦牧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大宋。 这时候的秦牧,就不自觉的忘了伪装,忘了对大宋这个时空的妥协,恢复了二十一世纪的自我。 大宋的秦牧心里一直各种顾虑,完全没法放开自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姜月奴发现不了他的特殊,只当是二世祖。 可二十一世纪的秦牧完全不是这样。他知道自己时光有限,人生只有常人的一半,一直以来认真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不浪费每一分时间。 认真的人,自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让人不由的喜欢接近。 就好像秦牧的朋友,那个富二代,和秦牧的地位天差地别,但是偏偏就只有秦牧一个真心朋友。这完全是秦牧的人格魅力。 这魅力一旦显露,姜月奴无可抵挡。 秦牧无话可说。他的特殊他知道,姜月奴说的是真心话。 任何时候,真话总是比假话更有杀伤力。否则秦牧也不会在当时情况下,瞬间感觉姜月奴是知音。若不是有这点感觉,姜月奴是拉不动他的。 “秦郎,给月奴讲讲你的故事吧。”不知何时,姜月奴坐到了秦牧怀里。 夜已深。 “我的故事说来话长了。”秦牧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说说你的父母。” “他们二老早都仙逝了。”秦牧淡淡的说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其实也引不起秦牧多少伤感。 “啊,却是月奴该打,勾起了秦郎伤心事。”月奴作势要打自己,秦牧连忙拉住她的小手。 “和你无关,”秦牧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关于自己家传的短寿基因,秦牧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可是这毕竟是很大很大一件事,这么多年压在心里,一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今夜,不知不觉的,秦牧对姜月奴说了出来。 也许是月亮惹的祸。 “啊,秦郎怎说的这样话,莫不是身体有病?月奴认得京城名医赵太丞,咱们明儿就去看。” “不是,我什么病都没有。人的命,天注定,我只是一时失言,不碍事。”秦牧迅速收拾起心情,不再提这个。 姜月奴把手放在秦牧胸口,轻轻抚摸道:“秦郎,好壮硕的身子,断不是有病的。” “那是,肯定没病。”秦牧笑笑说道:“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这是誓言吗?姜月奴心里欢喜。 她虽然是欢场女人,却有真性情。 其实这样的人物历来都不缺少。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卖油郎独占花魁。都是青楼女子痴心爱着普通男人。 只能说,真正的感情,不因为月奴是青楼女子就不存在她身上。相反的,这样的女人一旦动了感情,反倒更加的决绝。 “秦郎,夜深了,月奴给你脱靴吧。” 说完,不等秦牧推脱,就弯下腰去,脱秦牧的靴子。伺候自己的男人,月奴觉得是自己本份。 秦牧拉也拉不住,只见月奴突然又直起身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秦郎,你这双靴子,月奴从未见过这样的款式,奴不会脱……” 连脱靴子都不会,姜月奴觉得自己很丢人。 “在我身上,你没见过的会很多,”秦牧微微一笑,自己脱下靴子,躺到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来吧,让我告诉你。” 第十三章 潜火队 温柔乡是英雄冢。 就在秦牧以为自己要迷失在大宋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连做一片的拍门声:“月奴,开门,快开门。” 没等秦牧起身,那门外之人就忍耐不住叫道:“撞开。” 紧接着姜月奴闺房大门被哐当一下冲开,一个中年美妇带着几个身形粗大的婆子冲了进来。 一进屋就直奔床边,不等秦牧反应过来,两人身上的被子就被掀起。 “还好,还好。”那美妇看着秦牧和月奴衣裳都还齐整,忍不住拍着胸口喘了口气。 “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美妇看着月奴还没失身,心神大定,转眼换了一副面孔,横眉冷目的指着秦牧道:“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妈,是月奴愿意的。”来人是樊楼的老鸨,月奴喊做妈妈。眼看着老鸨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赶紧坐起身来,半跪着拉住老鸨的衣袖求情。 姜月奴的初夜哪能这么轻松送出去。她的身体可不是属于自己,那是樊楼的资产。不赚个成千上万贯的,哪能对得起这么多年樊楼的栽培。 老鸨得了小丫鬟的通报,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你闭嘴,一会再跟你算账!”老鸨厉声喝到:“来呀,给我打出去。” 那几个身形粗大的婆子都提着棍棒,她们本来就是负责看管樊楼里面姑娘的,手下自是有一股狠劲。 可怜秦牧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被打出了月奴的闺房,一路被赶到了大街上。 “哈哈,快看,又一个可怜虫被赶出来了。”樊楼是什么所在?汴梁城的风月中心,自然门前热闹非凡。 秦牧被一群婆娘用棍子打出大门,街上的人俱都哈哈大笑。 显然这样的情景他们见得多了。总有不通世故的书生去樊楼碰运气,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会是才子佳人话本里面的主角,必然能遇到瞎眼的姑娘看上自己,又给钱又献身,从此过上吃喝玩乐的美好日子。 秦牧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前赴后继,不过给汴梁城又添了一段笑话而已。 秦牧连跑带颠,总算是脱离了婆娘们的势力范围。他不得不跑,慢了多挨棍子;也不得不颠,没有鞋子,光脚在街上跑,那是很扎的。 跑了一阵,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姜月奴牵了秦牧走了,任英自然不会留下。他的目的就是让秦牧满意,如今秦兄弟都成了红牌姑娘的入幕之宾,人家姑娘还是处女,这还有啥不满足? 任英早就回店里休息了。这一天下来,他也累的够呛。 如此一来,秦牧就麻烦了。 他不认路,兜里还没钱。正准备找人打听一下任家果品店的方向,却见城东一片火光亮起。 接着就听周边锣鼓声声,一群兵丁推着车挑着担匆忙向火光方向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吆喝:“都让开,都让开,潜火队救火!” 汴梁是不夜城,现在虽然夜已经很深,可路上依然灯火辉煌熙熙攘攘。 听到特有的锣鼓声,街上众人连忙挤向两边,让出路来。 秦牧也被裹挟到一边,挤在人群里。 “城东那块呀。”有人说着。 “嗯,是啊,看样子是仁家果品店那一片。”有人补充着。 秦牧脑袋轰的一声。着火的是任家果品店? 自己来大宋认识的人不多,现在几乎全在那个地方,这一把火难道要包圆? 任潇潇等人的面孔瞬间在秦牧眼前闪过,似乎正在火海中挣扎。 秦牧立刻推开堵在眼前的人群,撒腿跟着兵丁跑了过去。这时候,脚上一点感觉也没了,只有若有如无的呼救声,在他心里翻滚着。 任家果品店的火是快三更时候烧起来的。 这时候众人刚刚入睡,正是香甜时候,谁也不知道一场危机已经找上门来。 火是从库房烧起,一开始并不大,只是些许火苗,有值夜的守卫看到,马上担水去灭火。本以为小小的火苗可以轻松浇灭,谁知道眨眼间一片大火就烧了起来。 从库房到大门,连成一片。只逼得守卫连连后退。 叫喊中众人都醒了过来,看窗外通红一片,知道失火了,顿时手忙脚乱哭爹喊娘的向门外冲。 这要是给堵在屋里,连烧纸都省了。 男人还好说,天气已经很暖,穿一条犊鼻裤就可以跑。但是女人就不好办了。总要顾着脸面。 任潇潇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外面人嘶马叫火光一片,只吓的她腿脚都软了。摸了几次衣服也摸不到,想这样就冲出去却实在不敢,毕竟七娘子还要脸面,这样出去和光着有什么区别。 小桃和她在一个屋里,现在也吓得六魂无主,总算她稍微大了几岁,胡乱揪了一件衣服披上,又忙活着给七娘子穿衣服。 火头越来越大。潜火队的锣鼓敲的山响。救火的已经到了,这让任潇潇略微放松了点神经,才勉强在小桃帮助下穿好衣服。 正找鞋子的功夫,大门被大力撞开,一个兵丁窜了进来,身上各处都带着火光。 任潇潇和小桃吓得大叫救命。救火的都这样了,自己还逃的出去性命吗? 那兵丁也不说话,一把拽过任潇潇,飞快的在她双手上摸了摸,没摸到任何东西,于是二话不说,一脚把任潇潇踢出门外。 这人喊马嘶的,小桃哪看的清这些,只见七娘子出去门外了,她也要跟着过去,却不妨被兵丁一把拉住。 小桃只觉得自己腕子一紧。那兵丁摸到小桃腕子上的手表,顿时抬手砍在小桃后脑。小桃立刻晕了过去。 兵丁熟练的解下小桃手腕的手表,揣在怀里,然后一脚把小桃也踢了出去。 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兵丁飞快的在各处翻捡。 任潇潇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首饰他看都没看,两三下翻到了枕头下的小包,打开一看,果然是任潇潇的百达翡丽。 兵丁抄起放在怀中。 他正要离开,却看见桌上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瓶子,似木非木,似瓷非瓷,造型怪异,惹人喜欢。于是毫不客气的收了。 正是秦牧送给任潇潇的洗发水。 得手之后,他也不走正门,只轻轻一跃,攀到房梁之上,再靠近后窗户,几脚就踹碎了窗户,紧跟着钻了出去,消失在汴梁城的忙吗夜色里。 秦牧不顾死活的冲进院子内,里面烟熏火燎到处都是人都是火,哪里看的清谁是谁。 秦牧只好跟着一起拼命的救火。 等火头都被扑灭,他看到店里的人都没什么大事,除了几个倒霉蛋挂了点彩,其余的不过是面上黑漆漆,变成了非洲难民。 水火无情,大火里面,即使以王泰的高明身手也没什么大用,衣服上这破一块那撕一缕,满头落的灰烬,哪还有半点高手风范,好像个要饭的花子。 任潇潇和小桃更是惨了点。 那兵丁下手有分寸,小桃摔地上片刻就醒了。 周围都是大火,她哪留心到自己的手表没了,只一叠声的叫着救火。 等火被扑灭,天也蒙蒙亮了。 小桃一模手腕,顿时大叫一声:“我的表没了!”说完就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任潇潇看小桃这样,马上意识到什么,连蹦带跳的奔进自己房间。 还好,房间没有过火,可床上的枕头被掀到一边,包裹百达翡丽的手帕还在,可手表早就没了踪影。 任潇潇也大喊一声:“我的表!”登时软倒在地。 第十四章 任潇潇还要赌 这一天的早晨,很多人都有点期盼。 王家首饰店的赌局今天要分胜负。大家都期待看到王掌柜随便拿出一个珍品,就打的乡下人抱头鼠窜。但是显然他们会失望了。 王掌柜赢了,赢得毫无悬念却出乎意料。 乡下人根本就没出现。他们怕了,怂了。听说自己放了一把火,宝贝就烧没了。 汴梁人感觉赢得有点不过瘾。贵妇们感觉更是如此。 她们一大早兴冲冲的呼朋唤友来到王家首饰店,把宽敞的铺面挤的满满当当当,只为了看乡下人吃瘪,谁知道一拳打在了空出,任潇潇根本没露面。 眼看着快到正午了,任潇潇还没出现,只王掌柜一个人不断陪着诸位谈笑。 看来消息是真的,乡下人怕输,宁可自己放一把火烧了家,找个借口不出现,也不想来丢人。 可是赌局就是赌局。赌场无父子,更没有借口。 否则还赌什么。今天你说头疼明天他说屁股疼,人都不露面,如果没有点约束,岂不是把投注的人耍着玩? 过了午时三刻,贾红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鉴于赌注双方有一方没有出面,此次赌局,王家首饰店获胜。” 贵妇们顿时叽喳一片。 “早就知道这群乡下人没胆。” “就是,还敢来京城撒野,不知谁给她的胆子。” “没亲眼看到乡下人吃瘪,赢得都不快活。” “她要是敢露面,我非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宝贝。” …… 贾红线耐心的等着。过了一会人声渐渐平息,她开口说道:“恭喜诸位,现在咱们本金返还,派发红利。” 虽然只是十赔一,但是好歹也是个彩头。 于是贵妇们俱都开心的拿到了自己那份彩头。 忙碌完毕,王掌柜引贾红线来到了待客的小屋。这里清静。他和贾红线之间也有账目要盘对。 贾红线的镯子在店里面压着,王泰的刀子也在店里,抵押了六千四百贯,这都要给贾红线。 “王掌柜,恭喜。”贾红线客客气气的笑着恭维王麻子。 “师太,客气。”王掌柜没称呼贾红线名字,却叫她师太。 贾红线也不意外。她自小在城外白鹤庵出家,不过是带发修行,没有剃头。长大后在城里生活,实际上算白鹤庵的俗家弟子。 说起来,就好像后世各个地方的驻京办事处,她就是白鹤庵驻汴梁办事处的代表。 王掌柜本来不认识她,可是既然有赌局,王麻子绝不会不搞清楚方方面面的底细,所以很快就了解了贾红线的身份。 如果庄家不靠谱,是想空手套白狼,王麻子岂不是阴沟翻船?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 贾红线有身家地位,那就跑不了,所以王掌柜才放心由她坐庄。 “这是师太的镯子,还有六千四百贯,请师太收好。”王掌柜随手递过去说道:“说起来,这次师太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们都是跟着看戏而已。” 王掌柜说的皮笑肉不笑。 这场赌局,从经济上来说,王掌柜一文钱也没赚到,贵妇们拢共才拿走六百多贯,真正的大头是贾红线拿走了。 一万六千四百贯,是秦牧和王泰投在任潇潇身上的钱,如今一个不剩,全归了贾红线。谁让任潇潇人都不来,赌局自然输了。 一万六千贯,两天时间,贾红线就赚到手里。即使以王掌柜这样见惯世面的**湖,也觉得她赚的未免太容易。 当时情况,只是王掌柜和任潇潇俩人之间的斗气,和贾红线毫无关系,没想到她却果断的出手设置赌局,近乎空手套白狼一般,抢走了一万六千贯。 人才呀! 贾红线拿起自己的镯子,戴在手腕上,去没取那些钱。 王掌柜有些不解,望着贾红线。 “王掌柜,”贾红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那天,我记得王泰押的是一把刀。” 她不要钱,要刀。 钱算什么,那把刀才是真正宝贝。 王麻子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别给脸不要脸。 王泰当日是掏出了刀子,但是他只是要抵押六千四百贯,不是要抵押这把刀。 刀子还是自己给估价,这事大家都看到,如今贾红线要刀不要钱,这事做的不地道。 若是普通一把宝刀也就给她算了,王家店铺家大业大,不会在些许小事上计较,免得传出去影响声誉。可是这把刀不是凡品,而且少东家早就拿走了。 贾红线要刀,是明摆着有点欺负他王麻子了。 怎么着,老虎不发威,当我是茄子?好捏是吧? “师太,”王麻子把钱向贾红线身前推了推:“当日,那王泰押注六千四百贯,押的可是钱,不是刀。这把刀子,只不过是拿来和小店换钱而已。” 王麻子只想把事情快快了结,所以还很客气的和贾红线解释。他不想让这点子破事影响店里生意。 “可是,王泰的确拿出来的是刀子,不是钱。他只是让王掌柜给估个价,值不值六千四百贯。”贾红线却不退缩。 昨日的一场大火,是锁四条命人放的。 汴梁城有完善的消防系统,城内设置有“望火楼”,楼下有营房,驻扎着潜火队员,也就是后世的消防兵。城内有火情,他们马上就会带着专业的灭火设施出动灭火。 正因为如此,锁四条才定下计策。 火头起来之后,他就换好潜火队员的衣服,躲在附近,等潜火队过来,他就趁乱摸黑跟着一起冲进了任家铺子,顺利的拿到了两块手表。 手表到手,已然让锁四条发觉其中的特别之处。这明明是整个大宋朝都没有的玩意,所以对任潇潇一伙拿出的别的东西也非常感兴趣。 那把刀子,他也想要。所以贾红线不要钱,只要刀。 王麻子生气了。 怎么给脸不要脸。先是一个乡下人在店里耀武扬威,眼下一个尼姑也敢跟自己抢东西。难道三槐王家的名头这么不亮了吗? “师太,”王麻子看都不看贾红线,似乎对着空气说话:“昨夜城东起了一把火,我听说,不像是伙计不小心弄的,有消息说,好像是有人特意放火。在大宋,不知道纵火是个什么罪名。要不要吃刀子呀?” 锁四条一伙自认为做的隐秘,可王麻子多精的人。哪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王麻子只不过因为是开店的,讲究和气生财,所以才不会使用这些下作手段,只是让乌都头想办法拦住任潇潇就行,不伤人更不会伤性命。 但是王麻子不会使暴力手段不代表他不懂得这些。 乌都头一大早就向他来回报,任家店铺失火了,而且火起的快,感觉比较蹊跷。 王麻子顿时就明白了。现在贾红线死活要这把刀,王麻子心里禁不住鄙夷。胃口太大了点吧。 贾红线吃惊不小。 昨夜的火她自认为放的很隐秘,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看了出来。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他想,只要他是个大人物,那就是证据。 王麻子虽然不算大人物,但是他身后站着的绝对是大人物。 贾红线本想着混过去,看来自己是低估了王麻子。 “奴也听说了。任家铺子失火,任娘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奴要不是因为这边事情牵挂,早就应该去看看了。听说,”贾红线压低声音,似乎在吐露一个秘密:“任家招惹了汴梁城的大人物,唉,真是替小娘子头疼。” 说着,她收好钱,提也不提刀子的事,起身道:“事情既然了结,奴这就去看看任小娘子。” 王麻子望着贾红线离去的背影,呵呵冷笑。 任家铺子乱糟糟的一团。 院子过火的面积不大,睡人的屋子都没有着火,所以万幸的是人员没有伤亡,但是仓库和门面都烧没了。 任掌柜粗略估计,损失在近万贯。发生了这么大事,他必须赶紧通知任员外。 任掌柜正准备派人给任员外送信,却没想到任员外自己来了。 任员外在吴家庄了解清楚之后,立刻动身来了汴梁,和任英不过相差一天。 他也不全是为了秦牧的事,更主要的是因为自家生意。 韩城码头的问题通过在吴家庄建新码头解决了,可京城那边的码头又出了问题。这更是要命,在京城他没有过硬的关系,解决起来更是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解决!船上的一箱一箱鲜果等不了。 任员外快中午时分来到了汴梁,一到汴梁就看到店铺凄惨的样子,这火烧的,差点认不出来是自家店铺了。 任掌柜把任员外让到屋内,一五一十把事情汇报清楚,连任潇潇和人打赌也没隐瞒。 这场大火起的蹊跷,任掌柜久经世故,内心隐隐感觉和任潇潇的赌局脱不了关系,所以特意给东家点出来。 任家店铺在京城开了几十年了,纵使商场斗争不断,可还没有人动用烧铺子这样的手段打击对手。这纯粹不守规矩了。 任员外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闭目思量。 他也认同任掌柜所说,这场火来的莫名其妙。城里那个大户是要吃任家的肉,可不是要把任家砸烂。砸烂对他有什么好处?放火这样的事,肯定不会是他们干的。 听任掌柜说,火灾里面没有人员受伤,也没丢银钱财务,唯一丢的只是任家两块手表。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任员外不禁对任潇潇很是生气。让你来是陪秦牧买瓷器,谁让你去赌博了。 就是赌博也没关系,可你也要懂点事,什么人是你惹的起,什么人是你碰都不能碰的。这都不明白,你还敢在汴梁行走? 他这里正生气,却见任潇潇推门进来,哭着说道:“爹爹,你把手电给我,我要去跟他们赌上一场!” 第十五章 好好聊聊 第十六章 三槐王家 枣子巷两边都是枣树,因此得名枣子巷。 汴梁城百年未曾遭遇战火,大宋的核心区域可以说一直是歌舞升平,各行各业的发展如今几乎都在历史的巅峰。 全国各地众多商品汇聚京城,久而久之,自发扎堆成群。 瓷器铺大部分都开在了枣子巷。 枣子巷里面大小店铺近百家,汇聚了宋朝所有顶级瓷器。 宋朝的瓷器闻名天下,一般以窑口分为汝、哥、官、定、钧等等,不一而足。 秦牧一家一家店铺看过去,几乎看花了眼。 他对瓷器半点研究也没有,只看个头大小,是否好看。 宋瓷,在秦牧印象里面,就是值钱的代名词。 印象中有一件宋代的瓷器,在苏富比拍卖行拍出过两个多亿的天价。这就是秦牧对宋瓷全部的期待。 可是哪一件才值两个亿呢? 每个铺子里面都有各自的精品,报价也极为骇人。 最普通的一个盘子也要一百贯。稍微看得上眼的玩意就三四百贯,普遍在七八百贯,而各家的精品没有低于三千贯的,甚至还有万贯的瓷器。 那是一个大大的花瓶,几乎有一米多高。通体洁白,上面有各色花鸟,栩栩如生。 伙计介绍说这是出自定窑,因为没被宫里采买的太监看上,才放到店里卖。 秦牧感觉这个很不错,至少个头大。可是一万贯一个花瓶,也太贵了。都赶上自己的手电筒了。 虽然手电筒在后世不值钱,几百元的玩意,可在大宋是独一份。 在樊楼时候,虽然最后被老鸨打了出来,可是在之前单独和姜月奴相处时候,秦牧仔细问过了姜月奴哪里得来的这首《探清水河》。 知道源头还是自己,他就放心了。至少这时空没有另一个穿越者存在,那么自己的买卖就是独家的。 独家的东西,卖贵点当然应该了。 一个手电筒换这么大一个花瓶,怎么说也不亏。可是他没钱。 钱都押注了。而且眼见是拿不回了。 火灾过后,看到大家都没事,秦牧踏实了不少。 虽然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可是秦牧也来了不少日子,尤其燕青的出现,让秦牧对这世界的疏离感弱了不少,渐渐对这个时空有了那么一点感情。 虽然手表丢了,但是钱财身外之物,秦牧需要钱,却不会被钱奴役。 他的余生不过十几年,没时间悲秋。 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行。 只是丢了表赌局就输了。输了赌局,自己投注的一万贯就拿不回了。 没了钱怎么买瓷器。 还好有任英这个二世祖陪着,拍着胸脯答应借钱给秦牧,要不秦牧都不打算来枣子巷了。 先回去再倒腾点东西过来换钱才是正经。 可是有任英热情的怂恿,秦牧也不好拒绝。 不过任英毕竟不是任员外,没那么丰厚的身家。秦牧根据这几日的消费情况,估量着任英大概也就能借给自己三五百贯。 眼前花瓶再好,可是也买不起呀。 逛了多半日,看的眼花缭乱,秦牧也不知道哪个窑出的瓷器在后世能卖高价。 每个店铺的伙计都说自家瓷器最好,听的秦牧都晕了,于是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挑了一套定窑的茶具。有一个水壶,五个茶杯,还有一个瓷罐子,应该是装茶叶的。 五百贯买了这么多东西,秦牧也觉得不亏。 他还没看到过有成套宋瓷拍卖的消息。两亿多的那个,也不过是一件而已。自己这套带回后世,就算不是最好的,但是这是一整套,肯定拍卖价格低不了。 而且店铺还送托盘。 秦牧觉得自己这选择很好。试想一下,后世的富豪,就是再有钱,两个亿你拍到一个宋朝茶壶,可没有配套的茶杯,只能说钱多,却不好装风雅。 如果买了自己这一套,那就完全不同了。 宋朝的茶壶,宋朝的茶杯,甚至托盘也是宋朝的,完整一套。拿出这么一套家伙事待客,那得多有牌面! 全世界独一份。 全世界独一份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手里,秦牧心里很是满意。 王樵现在也正拿着大宋独一份的手电,仔细端详。 王麻子见识过任员外的手电之后,立刻明白,这真是一个宝贝,所以很殷勤的把任员外请到了王樵的府邸。 王樵这两天很开心。这把九转轩辕斩他越看越喜欢,每天刀不离手,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被斩的七零八落,成排的翠绿竹子都没了半截,没别的,王少爷喜欢。 这刀子到底是怎么打造的呢?刀鞘刀柄,还有这两条带子,和上面神奇的粘钩,是什么材料呢?谁有这么巧的手艺,能钩织出这么密密麻麻的线圈。 只怕江南最好的织娘也没这手艺吧。 王樵这两日足不出户的把玩这把刀子,感觉天下的奇物无过于此,直到今日见到任员外,见到了手电筒。 以任员外的身份地位,寻常根本是见不到王樵的,更别说登门了。 任若虚不过是韩城县一个土财主,做的是果品行,在京城有个小小的门面,这样的土豪汴梁城可以说车载斗量。 他想和三槐王公搭上话,真是没那个门路。 三槐王家是什么地位? 三槐王家是名门望族,属于大宋开国打江山那一波人。兵部侍郎王祜是跟着宋太祖赵匡胤混的。 之后王祜发现次子王旦聪敏过人,前程可喜,便亲手在自家院中植槐树三株,十分自信地预言:“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王旦后来做了宰相。 王旦故去之后,宋仁宗赵祯亲书“全德元老之碑”六字;又下诏命大学士欧阳修为王旦撰写碑文。其子在汴梁城东王氏宗祠院内亦植槐树三株,并将宗祠命名为“三槐堂”,三槐王氏的称谓至此渐闻于世。 再后,王家后人王巩拜访苏轼,请这位词坛泰斗亲为自家的宗祠题了“三槐堂”三字,并作《三槐堂铭》。 至此三槐王家闻名天下。 王樵是这样的家庭背景,任员外一个县城土财主哪搭的上去。 然而任员外手里有了手电筒,那就不同了。王樵竟然在客厅正式的接待了他。 任员外心里大喜。 自家事自家知。任家现在生意被明里暗里搅和的快做不下去了,他是不想低头,可做生意不是赌气,得切实拿出办法来。 在韩城县,任员外舍了自家闺女的一辈子幸福,换来了一块自己的码头。可是在汴梁城他就没办法了。 就算仨闺女打包送出去,别说码头了,连大人物正眼看一下也换不来。 小虾米小鱼的事,大人物哪有兴趣关心。 任家铺子就算倒闭了,难道汴梁城就缺水果了?笑话,大把的商家可以补上这个缺口,对汴梁城果品行没半点影响。 想咬一块肉的大人物,只不过是看上了这块现成的肉而已。咬起来方便,还不硌牙。 任员外一直为这个事情发愁,所以才带着手电上京。他只能去碰机会,看看是不是能找个有份量的人物帮自己解决麻烦。 没想到一上岸就看到自家店铺烧了,了解之后才知道任潇潇惹的事,没等他想清楚怎么办,任潇潇偷了他的手电就跑了。 任员外这才一路追到王家店铺,给任潇潇一个嘴巴,打跑了不知死活的孩子。 可是这也给了任员外一个机会。王家店铺后面是三槐王家,这可是真正的大宋世家,既然摆在自己眼前,任员外自然不会放过。 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王樵破天荒的请一个县城小财主在家里吃了一顿晚宴。 这待遇可不得了! 纵使汴梁城有一定身份的人物,可以和王樵结交的,也没被他在家里宴请过。最多樊楼潘楼,就很有面子了。 任员外受宠若惊,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手电的用途一五一十的讲给王樵。 不过任员外也不傻。手电的来历他却不会明说。只说是一个华国商人卖给他的。 这也是秦牧和他商量好的。神仙国度也得有名字,就叫华国吧。位置吗,谁都找不到,在大海中间。 夜里的手电光芒更是不同白日。 亮光耀眼,盖过百根蜡烛火把,而且光线凝聚不散,就好像一根笔直的大柱子。这简直是神迹,比九转轩辕斩还要神。 王樵两天内得到两样宝贝,一样比一样神奇,一样比一样不解,而且全是从任家身上得到,他不得不仔细审视眼前的任员外。 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土财主,为什么他家会有华国商人出现呢?不合理呀! 这样的神器,要是卖也得来到汴梁城卖,怎么会跑到韩城县去。 王樵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腿上的宝刀,手里的电筒,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管他多不理解,事实就是有着如此宝贝的华国商人,根本没在大宋汴梁城出现,只和他任家做交易。 若非如此,王樵怎么会舍下身份设家宴款待乡下土财主。 “任员外,这样的宝贝,你想必还有不少吧。”王樵把玩着手电,装作不经意的问。 “王衙内,”任员外赶紧正色回答:“却是目前手里没有了。” “噢……”王樵意味深长的说了一个字。 有意思,眼下手里没有,那么意思是以后还有了? “以后的事也很难说,”任员外叹了口气说道:“近日我家生意遇到点麻烦,在衙内看来也许是芝麻大的事,可搁在我身上就快扛不住了。” 任员外一五一十把自家的麻烦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要是这个码头的事办不妥当,我也无心做别的勾当。” 王樵明白了,这是求我来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点点头说道:“码头的事,我也说不上什么话,不过到是可以跟大哥提一下,也不算大事。” 说完,他把手电直接冲着任员外按下开关,一道白光刺的任员外睁不开眼。 “倒是那个华国商人,若是再去韩城县,还请任员外给我引荐引荐。” 第十七章 黄金沙 第十八章 董玉琼 现在已经很晚了,护士没有让两人进病房。只大概给两人介绍了一下病人情况。 很不幸。穆千柔得的是肾病。 这个病要命也不要命。分什么情况。和后续治疗。 穆千柔幸运也不幸运。不幸运的是得了这么一个病,幸运的是她还不太严重,如果治疗及时到位,很可能痊愈。但是治疗很花钱。 秦牧和黄金沙面面相觑。 他们都不是医生,可是这病听起来就很可怕。不过还好,只要花钱就有很大可能能治愈。可是穆千柔哪里是有钱人?她缺的就是钱。 黄金沙一直对穆千柔很上心,经过多方打探,了解到穆千柔那点辛苦赚来的钱,除去基本生活费,都给了她家人。现在住院还是借的同事钱。 护士刚才和他们提了一句,穆千柔卡上的钱快不够用了,让他们通知家人快点续费。 秦牧连忙答应下来。不论如何,先要治病。 出了医院大门,秦牧上了黄金沙的车。 黄金沙一边启动,一边对秦牧说:“二代,这几天去哪了?赶紧给哥们讲讲。” 穆千柔的病既然只要花钱就很大把握治愈,黄金沙就不那么的担心了,反倒对秦牧一下子消失好几天特别感兴趣。 他们认识以来,秦牧从没这样过。 “这事很难讲。”秦牧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想欺骗朋友,可这事也不能告诉他。至少现在不能。 “和我也不能说的?”黄金沙有点生气。他拿秦牧当朋友,唯一的朋友,当然不想朋友什么事都瞒着自己。 “不是不能讲,而是很难说明白。等我想想,过几天详细告诉你。” 黄金沙这才点点头。 这样才对吗。 “不过我得和你说一件事,你的表让我弄丢了。”秦牧抱歉的说道:“等一阵子,我买一个还给你。” 那块百达翡丽是秦牧抢下来的不错,可他只是看不得朋友糟蹋东西。当时他们正走在半山腰,车窗外就是悬崖,富二代直接就要丢进山沟里面,秦牧这才拦下来。 本来是想等二代忘了那女的,秦牧再还给他,可现在活生生丢在了大宋,想还都没办法还。 “我的手表?”黄金沙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啥玩意,丢了就丢了。你不丢我还要丢呢,看见就来气。” 那是黄金沙的耻辱。十万的表都约不来妞,简直让他恨不得砸了那表。 “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二代,几天不见,你怎么和哥们这么生分?你我之间用说麻烦吗?啥事,赶紧说。” “你认识不认识古董这个行业的?我有两样东西,想请人看看。” 古董自来就是富人,超级富人的玩意,秦牧自然沾不上边。 “我想想。”黄金沙想了片刻,说道:“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咋着?这些日子你倒斗去了?” 黄金沙以为这么多天见不到秦牧,肯定他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想起穆千柔的病,需要那么多钱,而穆千柔大学四年唯一算是朋友的,就是秦牧了。别问,秦牧早知道她生病了,去搞钱了。 黄金沙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双眼放光说道:“二代,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千柔要用钱,你跟我说,都是同学,我能见死不救吗?” 秦牧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不能为了千柔的病,去倒斗呀,那犯法!”因为网络文学的发达,盗墓小说的流行,倒斗这样专业的术语,也普及起来。 “你看我像干那个去了吗?”秦牧苦笑着摇摇头。 其实细想想,自己做的和倒斗也没啥区别。不过倒斗是从古代死人身上掏东西,自己是从古代活人身上掏东西,本质是不是有点不同呢?这还真不好分别。 “像,要不你怎么四五天不接电话也没有消息,除了在地底下没信号,全国各处,哪里还能没信号?” 黄金沙这段推论还很有道理。 现在全国各地哪里还有没信号的地方呢?连珠峰大本营都有信号。 除了挖地三尺,躲进古墓,否则躲都躲不开信号覆盖。 “二代,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有意思的事,你怎么能不叫着我呢。啥时候还去?明后天?我收拾一下,跟着你,你指哪我打哪。”黄金沙双眼放光,宛如猫看到老鼠。 盗墓,这太有意思了。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什么爬山攀岩,早玩腻了。而且现在户外设备越来越好,玩户外几乎没有风险,完全刺激不了黄金沙贫瘠的心灵。 他每天除了玩就是玩,都玩的快失去生活乐趣了。 “不是,我干不了那个。不过真的有两件东西需要人看看。” 黄金沙看秦牧否认了,不禁大感失望。不盗墓,多没劲。 “那不如咱俩去倒斗吧,在城里待的快憋死了。”黄金沙想到如此好玩的计划,怎么能放弃,所以立刻鼓动秦牧:“今晚上我就找找,看看哪还有漏网的古墓,明儿咱就出发。” “明天,还是先找人看看我那两样东西再说。”秦牧没有说死。说实话,自己干的这个和盗墓也没区别。 黄金沙本想和秦牧来个抵足长谈,可秦牧现在哪有时间,黄金沙只好遗憾的把秦牧送回了家。 秦牧关好房门,立刻坐到电脑前,飞速的开始查找资料。 宣和二年。这到底是什么年代?又发生了什么事?以后会怎么样?太多问题需要答案,秦牧盯着屏幕,不时的记着什么。 不知不觉,天光放亮了。 王宫饭店,是首都比较出名的酒店。不只是因为贵,主要是因为它开的早。经济还没腾飞的时候,这里就是京城衙内聚会的点儿。如今首都遍地高档豪华酒楼,衙内们基本不来这里了。可在这里请客,还是很有档次。 董玉琼也当的起黄金沙的尊重。 不说背景,就说她本人,首都大学考古系毕业。这么冷门的专业,一般人可不会去上。 一般人高考考了那么高分,都进了首都大学提档线了,谁会报考古系。这专业出来干嘛?挖坟掘墓吗?只有不愁吃不愁穿,纯粹是为了爱好的考生,才会报这个专业。 董玉琼就是如此。她对历史有浓厚的兴趣,尤其对历朝历代的文物,特别喜欢。所以想都没想就进了考古系。反正她的家庭也根本不在乎她学什么。 毕业之后,她本来可以去故宫博物做研究员,可她却不喜欢上班,太拘束,于是就一直自由自在,但是也没闲着,总有人找她鉴定各种文物。 黄金沙和她是发小。 董玉琼比秦牧他们大两界,基本上大两界也就是大两岁。可是董玉琼一身火红的连衣裙,配着长筒靴,看起来好像高中生一般。 对于今天的见面,董玉琼其实不太愿意。黄金沙根本就不懂文物,他的朋友能带来什么值得自己看的东西? 不过黄金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自己小时候没少欺负他,如今就当还点债吧。 “琼姐,这是我朋友。”黄金沙先给董玉琼介绍秦牧:“秦牧,我大学同学。你叫他秦牧或者二代都可以。” “秦牧,这是我姐,”黄金沙接着介绍:“董玉琼,你跟着我叫琼姐就好了。” “二代,你好。”董玉琼大方的伸出手来。秦牧给她的第一眼感觉不错。算得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过二代这个名字,未免有点古怪了。 “琼姐,别逗我了。”秦牧有过一丝尴尬,很快就坦然的说:“金子爱开玩笑,我算什么二代呀。” 黄金沙之前给他介绍过董玉琼的身份,这个才是真正的二代,或者也可以说是三代四代。自己,顶天了说,也就是农二代。 “东西呢?”董玉琼不拿秦牧开玩笑了,直接要看东西。 秦牧连忙把东西递过去。 一个木盘,一个酒壶。都是从大宋朝带回来的。 这次穿越回来,瓷器一个也没跟过来,只有木盘回来了。 看来自己能带回来的东西,只能是双手之间攥着的,上面摆的全不算。 董玉琼本来还想戴手套,这是看文物的规矩。人身体有汗腺,就是洗的再干净,也难免会出汗。要不做手术医生干嘛戴手套呢,洗洗就完了。 可是看到这盘子和酒壶,董玉琼觉得太浪费手套了。 简直是应了那个笑话。 有人请专家给鉴宝,问:“您看我这东西,是东周还是西周的?” 专家说:“我看你这个不是东周也不是西周,是上周的。” 这盘子和酒壶也太新了。 说昨天才出厂的都有人信。 古董古董,要的就是一个古。历经千百年流传下来,历史总会留下烙印,刚出炉的东西,就是样子仿的再逼真,可没有那种积淀。 所以做假古董的,都会做旧处理。可是这位到好,连做旧都不做,直愣愣的就拿过来了。 若不是黄金沙在,董玉琼简直想把盘子酒壶全摔了。 你就是不尊重我,也得尊重我的学问吧。拿这两样玩意耍我玩吗。 黄金沙立刻看出不对来了,连忙小心问道:“琼姐,这俩怎样?您尽管说,我们都是外行。都听您的。” 秦牧也很不好意思。就是他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这盘子酒壶太新了。 只是这俩玩意确实是他亲手从宋朝拿回来,真的不能再真的古董,所以怎么也得请人看看。 “琼姐,这俩玩意的确看起来挺古怪的,我是拿不准,还是您给说道说道。”秦牧也小心陪着不是。 董玉琼这才拿起盘子,仔细看了看。 “二代,你要我看的是古董还是家具?”董玉琼轻巧的问道。 “当然是看看年份。” “年份吗,手里没设备,不好精确判断,不过如果你信我的话,这个盘子不过一两年。” 完了!不值钱! 秦牧倒抽一口冷气! 第十九章 采购 第二十章 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一章 大宋有秦牧 秦牧消失了。 黄金沙连忙打开柜门,果然,满满当当的一柜子东西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只脱水的乌龟,木乃伊一样。 他这才死了心。活物真过不去呀! 李师师只能便宜了二代了。 秦牧哪里有心思想李师师。他正忙的不亦乐乎。 穿越回到大宋,果然还是熟悉的房间,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看来除了把物资放在柜子里面,自己是没法空手拿东西过来的。 要说变化,也有那么一点。除了第一次穿越回大宋,这两次穿越都没有头疼,而且也不会从半空掉下来。 如果穿一次疼一次摔一次,他宁可不来了。 秦牧熟练的穿好穿越回去前掉落的衣服,把那套高价买回来的茶具捡到一边。因为穿越时候是端着茶盘的,茶盘走了,茶具没走,摔了一地,没几样完整的了。 一样的黑夜,有些许月光,让秦牧还能把屋里模模糊糊看清楚。 房间里摆满了一地的箱子。都是他在后世打包过来的。 他立刻走了过去,先找营地灯。 在古代,秦牧感觉最不方便的还不是没有手机,而是夜晚没有灯。熟悉了二十一世纪永远有光的环境,回到大宋,晚上简直就是变成了瞎子。 柔和的灯光亮起,光明洒满房间。 拍门声啪啪的响起。 “秦大哥,秦大哥”任潇潇一叠声的叫。 秦牧一开门,任潇潇风一般闪了进来! “又有手电啦!”明亮的光线让任潇潇脚步停顿了一下。好像盲人乍见光明,有点躲闪。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后世满满一柜子的箱子,现在平摊在房间地面上,很大的一片。 这柜子真贴心,所有箱子的包装都完好无损,就好像是被呵护的婴儿一般,被轻轻的放下。 “这么多宝贝呀!”任潇潇双眼放光。 小桃前后脚跟进来,望着满地箱子,简直不敢相信。 “秦大哥,白天才从京城回来,晚上你就弄来这么多箱子,真是神仙一样。” 秦牧刚才还在微笑。这么多物资足够自己展开发财大业了。可是听到小桃这样说,他感觉到一丝古怪。 看看任潇潇,看看小桃,俩人都很正常。看看自己,看看周围,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可是总是有点不对。 “白天,晚上。”秦牧仔细思考着,突然明白问题所在:“小桃,你说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月十二呀!”小桃有点奇怪的看着秦牧。怎么秦大哥连日子都记不得?不是今天才从汴梁回来的吗。这可是小桃长这么大第一次去京城,还丢了最宝贝的手表,这日子到死她都不会忘记。 秦牧的心里一时翻江倒海,差点跌坐地上。 难怪,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连月光照出来的影子都还在原来地方。原来在他离开这个大宋的时候,这个大宋的时间就停止了。 他第二次穿越回来时候,因为是无意间念出八字经,所以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没有停留,因此没有感觉。 这一次就不同了,他在后世忙前忙后可是足足待了两天。 秦牧计算过,自己在大宋待七天,二十一世纪的时间过去六十小时,两天半。可以约略当作大宋的三天对应二十一世纪的一天。 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待了两天,大宋这边,他以为应该过去了六天,可是小桃的一番话明白无误的告诉他,现在,就是自己离开那一天,一天时间也没有过去! 这么说,一旦自己离开,这个大宋就停摆了。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秦牧本来对这个大宋刚刚培养起来的熟悉感觉,又消失了。 一个离开自己就不再运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秦牧不由得想起了游戏。 这个大宋是不是很像游戏?自己在大宋时候,就是在玩游戏,游戏里面的花花草草,人物车马,都鲜活的生存着。可是自己一旦离开,就好像按下暂停键,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 最恐怖的是,这里的任何人,任潇潇,小桃,完全不知道这一点。她们根本不知道时间停止过,根本想不到,如果自己不回来,她们就会保持一个姿势,停在一个时间,直到永远。 不会老,不会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还是人类社会吗? 秦牧身上渐渐发冷。眼前有血有肉的两个人,渐渐变成两个游戏里面的造型。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一个游戏人物了。 小桃发现了秦牧脸色不好,连忙来到秦牧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望着秦牧惨白的脸,担心的问道:“秦大哥,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说着,差点留下眼泪。 看来做神仙国度的商人很难呀。秦大哥只是在屋里接货,就累成这个样子。 伤的是元气呀! 秦牧很快冷静下来。想这些没有用,既然存在,就是必须面对。哪怕就是一个游戏,自己也已经身在局中了。而且真金白银的能带回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游戏,别人想玩还玩不到。 “没事,刚才有点累,现在好了。”秦牧很感谢小桃的关心。二十一世纪自己没女朋友,从来没异性这样牵挂过自己。 “来,”秦牧拉着小桃来到一堆箱子前,挑出一个打开,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块女表递给小桃:“这个给你。” 小桃不敢相信的望着手表,张口结舌的问道:“秦大哥,这个是给我的?” 秦牧虽然给过小桃和任潇潇各一块表,可是那时候是初次表明身份,作为一个神仙国度的商人出现,送一些礼物拉近关系也是正常。只是礼物贵重了点。 这次就不同了。现在是秦牧正式开始做生意,却一点不在意自己弄丢了手表,又给自己一块。 这块表比上一块小了一号,更像给七娘子那一块。 小桃大概明白,自己之前那块应该是男人戴的,这一块才是女表,秦大哥专门给自己挑的。 接过手表,小桃扭过头偷偷抹掉眼泪。秦大哥对自己太好了,这辈子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他。 “秦大哥,我的呢?”任潇潇望着一堆箱子不知道怎么下手,眼看秦牧送小桃手表,自己也着急了。 “这块是给你的。” 秦牧又取出一块递给任潇潇。 自然不会是百达翡丽,只是一块有牌子的女表,和小桃的一个价格,都在五千左右。 再贵也买不起了。 “秦大哥,这个是送我的吗?”任潇潇自然不会简单接下来。秦牧不提,她不能装糊涂。人家是做生意,不是开慈善堂。就是开慈善堂也已经开过了,之前给过自己一块,总不能丢了再要。所以要问清楚,如果是卖的,自己要付钱。 当然,最好还是送。没看都送小桃了吗。她可是没钱买这么贵重的手表。 “这两块是送你们的。” 正说着话,吴小妹不声不响的也走进了屋里。 她是秦牧的丫鬟,自然也住这个院子。晚上院里闹腾起来,她一直睡的轻,就连忙出屋。 漆黑的夜晚,秦牧的房间射出耀眼的光芒,简直把吴小妹惊呆了。吓得她差点扭头就跑。蜡烛火把可没有这样的亮。别是闹鬼了吧。 可是总算她还有点胆量,又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秦牧和任潇潇主仆的声音,一切都还正常,这才轻悄悄的摸进来。 好亮呀! 吴小妹没见过手电,她一进屋就被营地灯吸引住了。 这个东西,是天上的太阳吧。怎么刺的自己眼睛疼呢。以前看太阳时候就会眼睛疼。可是现在是大半夜呀,太阳怎么会在秦大哥的屋里? 秦牧看到吴小妹进来,可是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就招呼道:“小妹,来。” 说着,也拿出一块手表,戴在吴小妹腕子上。 他在大宋也没几个熟人,身边这几个都属于要打好关系的。虽然吴小妹只是他的丫鬟,可是秦牧根本没有丫鬟的概念。她无依无靠跟着自己,自然自己要照顾好她。 而且以后日子还长,很多事情不可能自己一个做,这几个人也许可能作自己的帮手。 吴小妹望着手腕上的表,身体都僵硬了。好半天一动也不敢动。 她和秦牧一起进京,路上没少见任潇潇显摆,就是小桃也偷偷给她显摆过几次,知道这是手表。 小桃和她说了,这个东西全大宋都没有,只有这两个,是秦大哥从神仙国度带来的。 吴小妹这样才知道原来秦牧不是家丁那么简单。 后来铺子失火了,两块手表都被偷走了,吴小妹也替任潇潇主仆伤心好久。 这么好的宝贝,被小贼偷走了,她心里诅咒小贼不得好死,连秦大哥送的东西都敢偷。 她对任潇潇感觉只是一般,可是对秦牧却很感激。毕竟和她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在那种时候,宁可自己背债也要帮她。 白天才丢了手表,晚上就又有了,而且眼前地上,遍地都是箱子,这么多东西,是怎么来的呢?她可是知道秦牧根本没有出门的。 果然是神仙国度来的人,有法术! 吴小妹对秦牧的感激,不知不觉变成了崇拜。 大宋有了秦大哥,会变好一些吧?吴小妹有点憧憬的幻想着。 第一章 卫生间 第二章 水泥 第三章 味道 第四章 不正常的女人 第五章 高衙内 第六章 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