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陛下,您诈死 第二章 朕在天下颂,朕逝天下哀 第三章 自古以来便属于大秦 “臣任嚣,赵佗,拜见陛下。” 任嚣与赵佗走进大殿之后,立刻单膝跪地,对着嬴政一拜道。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嬴政看了一眼两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道。 “谢陛下。” 任嚣与赵佗站了起来。 还没等两人站稳,就听到嬴政板着面孔问道:“你们是现在反,还是想等朕死后反?” 两人还没完全站起来,猛然听到嬴政这一句话,吓的一个踉跄再次跪了下去。 “陛下,臣冤枉啊!” “陛下,勿要听信奸人谗言,臣绝无半点不忠之心。” “陛下,臣对大秦的忠心天地可鉴,对陛下的忠诚日月可表。” “陛下……” 两人直接两腿跪在地上,连忙求饶,辩解道。 “祖龙死,天下崩,这种荒诞之言,你们也敢相信?朕死了你们也不过只能在百越称王,朕现在就可以满足你们的心愿,一个闽越王,一个南越王怎么样?” 嬴政撇了一眼跪在脚下辩解的两人,声音冰寒刺骨。 在梦中的世界,他知道这两人狼狈为奸,坐视天下大乱,占地为王,简直可恶。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臣不服。” 任嚣语声泪下,事关生死存亡,虽然他的确有这个小心思,可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他是万死不能承认的。 “陛下,臣断然没有封王之念,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当面向陛下辞呈,恳求陛下准许臣归乡颐养天年。” 赵佗也是一脸悲壮之色,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 “是吗?” 嬴政露出狐疑之色,打量着两人。 “陛下,请看。” 两人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奏书。 嬴政拿了过来,随便扫了一眼,果然是请辞奏折。 莫非是自己冤枉他们了? 还是那个梦中世界,虚虚实实,并不全是真的? 只不过很快,嬴政的眼神就露出睿智之色。 差点被这两个奸诈之徒蒙蔽,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二人道:“你们做事,倒是滴水不漏,做好了两手准备来的吧?” “看来你们两个倒也不算蠢,竟然知道此行有诈,早就想好了退路。南方军团五十万师,大半皆关中子弟,老秦人之精锐。” “你们很清楚若是率他们为国尽忠,建功立业,平定百越,他们个个都身先士卒。若是你们想抗旨造朕的反,恐怕由不得你们,只不过死的更快而已。” 嬴政的每一句话,都让赵佗与任嚣脸色苍白一分,直到嬴政说完,二人面如死灰。 “陛下,臣冤枉啊!臣不知道陛下因何猜忌臣,只是觉得陛下并不会真的封王,为求自保,耍了一个小聪明。臣绝不敢造反啊!” 任嚣被嬴政看穿了小心思,不敢隐瞒。 至于造反,他的确在心中想过,对任何人都没透露过。 陛下全凭猜测,无中生有的事,他如何肯承认? 哪怕心中这样想过,可是那特么的也仅仅是想法,并未付之行动啊! “陛下,臣为大秦流了不知多少鲜血,立过多少战功,若陛下仅凭臆测就要定臣谋反大罪,臣万死难服。” 赵佗也是豁出去了,什么罪名都好说,哪怕丢了官爵也没什么。 造反可是诛九族大罪,这是不可承受的,别说没做过,就算真做了,那也是宁死不能招认。 “朕知道你们现在还没反,但是你们有这个念头,不用急着否认。朕能看出来,你们心中清楚即可。” 嬴政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两人,自信无比道。 赵佗与任嚣两人心中不断的打鼓,这陛下莫非还真能看透人心不成? “臣绝无此念,绝无反心,陛下明鉴。”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一副宁死不认罪的样子。 而且他们打心底觉得自己很冤枉,就算您是陛下,我惹不起,您也不能仅凭一个臆测就安个诛灭九族的大罪吧? “之前没有没反,又不代表现在不会反。” 嬴政看着两人尽是嘲弄之色。 任嚣与赵佗目瞪口呆,何意? 什么叫现在不会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反? 可很快两人就明白嬴政话中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嬴政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轻轻划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看着妖艳的鲜血缓缓涌了出来,两人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傻在了原地。 “咔嚓……” 嬴政好似无疑碰掉了桌案上的玉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随着玉杯的声响,大殿的众多大门窗户全部被撞开,一群群枕戈待旦的甲士,武装整齐的冲了进来。 任嚣与赵佗当即瞳孔瞪的老大,瞬间明白了,今日乃陛下设下的必死之局,不管他们有没有反心,陛下认为他们该死,那便要死。 至于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陛下自导自演的把戏,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罢了。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眼下便是,百口莫辩。 两人刚想开口大骂,喊冤,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蒙毅冷冷道:“乱臣贼子,谋刺陛下,罪不可赦,放箭。” 随着蒙毅的话音落下,众多手持弓弩的甲士,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上百弓弩齐发,赵佗与任嚣带着浓浓的不甘,倒在了血泊之中。 未过多久,大殿再次恢复了如常,赵佗与任嚣的尸首被抬了出去,就连血迹也被擦去。 所有甲士内侍离去之后,大殿之中只有蒙毅与嬴政君臣二人。 “蒙卿有话便直言,何故吐吐吞吞。” 嬴政看出了蒙毅不自然的神色,坐了下去道。 “陛下此事疑点太重,恐怕并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蒙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毕竟这件事经不起推敲。 两名手握重兵的边关将军,见驾行刺君王,这怎么听,怎么像是白痴所为。 “朕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只有普罗大众相信即可。至于那些聪明人,他们很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 “谣言止于智者,若他们不智,朕也不介意让他们闭嘴。” 嬴政拿起一杆毛笔蘸了蘸黑墨,然后开始专注的笔走龙蛇。 蒙毅躬身一拜道:“陛下圣明。” 他后背升起一丝寒意,陛下仍旧是这般霸道。 “你带人将此二贼尸首挂在南海郡番禺城示众,朕封你为象郡,南海郡,闽中郡,三郡郡守,总览三郡军政要务,暂代你兄长掌管百越五十万大军。” 嬴政声音很平淡,似乎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如此重任,臣恐怕担当不起啊!” 蒙毅心中一惊,这可是百越之地最高行政长官,陛下召兄长前来,就是为了让兄长总揽百越军政吗? “担不起也要担,蒙恬到来之后,便会去百越之地接管兵权。朕只给你们三个月时间,重整旗鼓。” “朕希望蒙卿能够明白,南疆能否稳定,帝国能否一劳永逸,皆系于爱卿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桌案上的黑布,来到蒙毅面前,递了过去。 蒙毅听到嬴政的话,脸色凝重无比,看着陛下递出的黑卷,他楞了楞,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这又是什么? 缓缓展开黑卷,他有点懵道:“陛下,这是地图?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地图?” 蒙毅满腹疑窦,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陛下这张地图虽然画的十分精致,可却太过简略,空白处太多。 “到南郡之后,将此图扩印,广派人手,将此图完善,找到一条安全通往雒越的路线。” “记得先在收集一批赶黄草,萧茅,人手备一份,毒瘴,毒虫不足为虑。这两种药草,越地亦有不少。” 嬴政耐心交代道。 “啊?” 蒙毅有些发呆,陛下所透漏的信息是在太过让人震撼。 原本他还不明白陛下让举国收集赶黄草,萧茅做什么? 现在看来是为了破毒瘴,毒虫,要是真的像陛下所言那般神效,南疆的确要从此无风波了。 大秦帝国征伐百越之所以死伤惨重,并非百越之民武力太强,而是毒瘴,毒虫,瘟疫横行,大多将士都死于天灾,而非人祸。 “陛下这赶黄草臣,萧茅真能破毒瘴?消五毒?” 由不得蒙毅疑虑,五毒之害,毒瘴瘟疫肆虐,困扰了华夏大地几千年。 否则南蛮又岂能与中原抗争? “若有人中了瘴毒可服赶黄草,多饮水,瘴毒自解。萧茅晒干,晚间休息之时可点燃,可避蚊虫之害。” 嬴政神色自信,告诫道。 “陛下学究天人,臣钦佩无比。” 蒙毅恢复了内心的平静,发现千言万语都是那般苍白,只能心悦诚服道。 “去吧!” 嬴政挥了挥手。 “臣,告退。” 蒙毅立刻一拜,然后缓缓退几步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嬴政目送蒙毅离开,然后露出沉思之色,再次坐在卧榻之上。 从桌案旁拿起一份空白竹简,缓缓摊开,再次提笔行云流水的写了四个大字。 “本草纲目。” 写了一会,嬴政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待到南疆事了之后,回咸阳便可以尝试造纸和活字印刷了。 兵器也要改制,律法也需完善,官职也要变革,军制也要陈新,经济也要推进……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嬴政却感觉不到半分疲惫,反而是精神焕发,兴奋无比。 大秦帝国并不孤单,极西之地未此时也开始展露文明之光。 可惜遇到朕,历史将会改写,终有一日,大秦黑色王旗将跨越雪峰,迎风招展。 大秦铁骑将驰骋西陆,所向披靡。 大秦舰队奔波各大海洋之上,远播华夏威仪。 朕很期待那一天,匈奴,西羌,西域,雒越,箕子,晨国,瀛洲,都是大秦的,自古以来便属于大秦…… 第四章 陛下,不是要南征吗? 第五章 不破中南誓不还 三个月后…… 象郡! 嬴政站在城楼之上,望着下方五万大军,他的目光充满了凌厉之色。 “大秦的将士们,你们为大秦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不远千里南下征伐,不毛之地,你们可知是为何而战?” 嬴政鼓足了嗓门,大声问道。 “为陛下尽忠,为帝国开疆。” 五万人大声喝道,声震天宇。 “不,你们不光是为朕效忠,不光是为帝国开疆扩土。” 嬴政大声喝道。 所有人都楞了,他们参军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为国尽忠了。 “肃静。” 蒙恬骑在战马之上,制止了混乱的局面。 果然听到蒙恬出声,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蒙恬之名,大秦帝国三军将士,谁人不知? 这里面许多人也曾追随过蒙恬征伐六国,对蒙恬自然是敬佩无比。 “扩土开疆所为何?帝国变大?若仅仅如此,朕又何须劳师远征?” 嬴政神色严肃,望着城下的将士,接连质问。 所有人都沉默,却又想不明白陛下说这些干什么? “大秦现有数千万人口,一传十,十传百,千秋万世之后,谁能告诉朕大秦会有多少子民?” 嬴政的话仿佛灵魂拷问,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少人一脸认真的低着头,开始手指掰着算,可是完全是一头雾水。 “朕一统天下,横扫六合,民有田可耕,天下安居乐业。你们家里可都分到了良田?娃儿又添了几个?” 嬴政问道。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嬴政的话让所有人都露出开心的笑意,他们的家中自然都分到了上好的良田,而且不少人都有几个孩子。 对于嬴政,他们皆是发自肺腑的尊敬感激。 “你们有几亩田种,你们的儿子也会有田种,你们的孙子也有。可是你们孙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子子孙孙分下去。大秦就在这里,地只有这么多,能分多少世?” 嬴政再次发出灵魂拷问,字字慷锵有力,仿佛一柄重锤直敲众人的内心。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虽然陛下说的很遥远,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问心之题。 庇荫子孙是华夏儿女生生世世,刻印骨子里的传承。 谁人不想子孙后世福禄绵延? 哪个不想让后人过着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生活? “大秦帝国疆土辽阔,却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这也许不是一场正义之战,可却是生存之战。” “看看你们的身后,有肥沃的土地,丰富的资源。却被一群尚未开化的蛮夷所窃据,它们宛如牲畜,饮毛茹血,糟蹋大好山河。” “天赐乐土,取之福泽子子孙孙,不取定当遗祸无穷。先人不流血,你们愿意被后世子孙唾骂,鄙夷,成为只图安乐一时,不顾后人死活的懦夫吗?” 嬴政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无穷魔力,犹然在这片天空响起,震耳发聩,让人精神一震。 “不愿……” 五万精甲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肃杀之气,没有人愿意做懦夫。 “大秦以武立国,每一寸疆土,都洒满了老秦人的鲜血。自秦立国,这万里河山不是苍天送给大秦,而是老秦人世世代代,无数英烈舍生忘死,用鲜血换来的。” “他们之中有你们的祖先,有你们的祖父,有你们的父亲,也有你们的兄长,他们都是大秦帝国无双锐士。” “你们告诉朕,你们是大秦帝国横扫六国,南平百越的无敌雄师吗?” 嬴政说完,几乎是吼了出来,用尽了全身力量。 下面每一个人的神情都肃然起敬,大秦可不正是如此一步步崛起? 先是与西戎连年征战,到彻底击溃西戎,屹立西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五万精甲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的唱起了祖先们抵抗西戎入侵,艰苦奋战,血战西戎的战歌,表达自己的意志与信念。 就连蒙恬也是双眼通红,唱着无衣。 那是大秦帝国最艰难的时候,最困苦的岁月,将士们就连甲衣都没有,兵器也几乎全是破破烂烂。 当时周幽王被西戎所杀,江山沦陷,山河变色。 即便如此艰难,为了王命,老秦人也要誓死与西戎拼命,直至最终彻底消灭西戎。 嬴政也被这种悲壮的气氛感染,随着五万大军纵声吟唱。 直到结束,不少人纷纷落泪。 这种来自骨子里的悲壮不是老秦人根本无法理解,也不能领悟。 嬴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然后对着城下五万将士继续道:“为老秦人子孙万世计,为大秦帝国江山万世计,朕不怕被千古史书骂,亦无惧留下冷血屠夫,暴虐无道昏君之名,中南必须入秦,也必须归秦。” “吼……” “吼……” “吼……” 五万精甲高举手中的兵戈,齐声高呼着。 “朕本想回咸阳,可是朕突然改了主意,朕要为大秦无双锐士送行,亲手为你们擂鼓助威,在咸阳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嬴政说完,直接来到城楼旁的打鼓旁,拿起鼓锤。 “陛下……” 万五精甲直接单膝跪地,感动无比的高呼。 蒙恬也连忙下马,同样跪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陛下亲临,鼓舞士气,比自己的手段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声喊着。 沉重的战鼓之声,在嬴政的敲打下,缓缓响起,厚重而磅礴。 “全军出征。” “不破中南,誓死不还。” 听到战鼓声响起,蒙恬起身跃上战马,然后大喝一声。 五万精甲井然有序的调转了放向,朝着远方潮湿的道路远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肃杀之气。 他们一边行走,一边不断的高声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等五万大军全部离开之后,嬴政才丢下了手中的鼓锤。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他的口中发出,蒙毅连忙上前道:“陛下城楼风紧,还是回宫修养吧?” “无妨,老毛病了。” 嬴政摆了摆手,然后站在城楼之上,目送五万大军渐渐远去。 他凝望远方,脸上无悲无喜。 蒙毅老老实实站在后面,看着陛下的背影,不敢多言,就这样静静守候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政深邃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过身对蒙毅道:“章邯到了何地?” “回陛下,已到长沙。” 蒙毅连忙恭恭敬敬道。 “传朕旨意,七十万刑徒,五十万至象郡林尘,伐木造营,为蒙恬大军输送物资。二十万至南海郡濒海造船,从举国征调土木之匠迁至南海郡,半年之内朕要见到大船下海。” 嬴政语气不容拒绝,斩钉截铁道。 “陛下,雒越之地非大秦之地,多险山恶水,这五十万刑徒本就品行不端,押送将士若多,得不偿失,若寡,恐生变故。” 蒙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谏言道。 一个月前,先遣运粮队伍,已有三十万之众,率先南进,为大军提供物资粮草。 这五十万刑徒是否多余了一些? “此役结束,他们全部免罪返乡,若有逃逸者,罪及全家。” 嬴政看了蒙毅一眼,冷冷道。 蒙毅露出恍然之色,如此自己倒是多虑了,看来陛下早已有了定计。 此法甚妙,这七十万人皆戴罪之身,如果能够免罪,谁又愿意逃入这穷山恶水之间? 毕竟如果逃走,可是要连累全家,只要是个正常人,断然不敢再有逃逸之念头。 即便其中一些了无牵挂者,也不过寥寥无几,无伤大局。 “陛下深谋远虑,臣杞人忧天了。” 蒙毅拱了拱手,讪讪一笑道。 “你所忧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你只看见表象而已。” 嬴政一边往城楼下走,一边对蒙毅道。 “请陛下教诲,臣洗耳恭听。” 蒙毅楞了楞,然后对嬴政尊敬道。 “这中南之地人烟稀少,多密林沼泽,大秦在此地根基尚浅。若真有逃逸者,必是无牵无挂,家徒四壁者。” “南蛮茹毛饮血,尚未开化,若真有逃入荒野之地者,也不算什么坏事。就让他们这些先驱者,给这些蛮人传递巍巍大秦何等昌盛。” 嬴政走下了城楼,在侍卫重重保卫下,登上了车撵。 走上车撵的嬴政,对着蒙毅招了招手。 蒙毅当即领会,拱手一拜,然后也随行进入了御驾之中。 走入车撵之中,蒙毅便看到嬴政已经坐在了卧榻之上,然后提着笔,不知再写什么。 “臣受教了,不过仅凭他们,恐怕无法彻底让蛮人对大秦帝国改观吧!” 蒙毅老老实实的站在宽阔的车撵一旁,先是恭维,然后又迟疑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蛮人能够从他们嘴中得知大秦之强盛,即便不会臣服,也会在心中埋下忌惮的种子。” “如此,帝国将士也可以少留一点血,蒙恬在前线的抵抗阻力少一点,便足矣。” 嬴政一边笔走龙蛇,一边继续开口道。 “陛下圣明。” 蒙毅听完,彻底心悦诚服道。 人心剖侧,可陛下洞察人性于细微之间,让人叹为观止。 “朕要的东西可准备妥当?” 嬴政放下了手中的笔,目光看着蒙毅道。 “回陛下,因为陛下所需药草众多,其中多数皆已上路,足有百车。还有一些比较少见名贵药草仍在搜寻,各郡县皆在组织人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织布坊已遵照陛下所嘱托改进,万匹白布皆以完工,正在路途。十万遮口全部完工,十日之内必能送至前线。” “将作少府已经开始派人在闵越郡设立造纸作坊,聚集天下能工巧匠,伐竹造纸。根据陛下所绘图纸已开始造出少量纸张,假以时日必能大量生产。” “活字印刷也在井然有条的进行中,虽有陛下图文提点,可墨汁还有些许不足之处,李丞相已经回到咸阳主持大局,召集天下文人墨客,正在进行突破。” “武库令也在根据陛下圣喻,全力改造兵器坊,力求完成陛下重托,形制如一。铁矿,煤矿也已在太原,咸阳,上党等地陆续寻出,炼铁制煤正在有序进行。” 蒙毅如数家珍,向嬴政回禀道。 “这是造船图纸,你去找那些造船巨匠商议,有何不解之处,再来向朕解惑。” 嬴政拿起桌案上刚刚绘出的简略造船图,递给了蒙毅。 蒙毅接过来,打开锦布一看,顿时嘴巴张的老大。 虽然陛下已经做出许多让人惊为天人的举措了,可是看到这锦布上的百米大船,十几米高的十二个桅杆,仍旧让他心头剧震,难以平静。 尤其是这只大船在陛下笔下栩栩如生,各个细节都有明确讲解。甚至在锦布下面还有造船步骤,船骨用什么木,以什么方法浸泡,都详尽无比。 他实在想不通,陛下这些奇门技巧是从哪里得来,为何以前从未显露过? 第六章 臣若无忌,君王岂安? 第七章 不屈的军魂 叶趴在树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动也不敢动。 他想起了部落里的传言,北方的部落都被一群魔鬼给征服了。 听说很多部落被灭族,他们就是那些魔鬼吗? 不知不觉叶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他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察觉。 “停……” 就在这时,黑夜之中穿行的黑甲兵士领头的那个人突然出声道。 令行禁止,上百名黑甲士兵当即停下了脚步。 他们每个人都迅速四散开来,躲到大树之后,当做掩体,然后凌厉的眼神四处搜寻。 领头的那名黑甲士兵并未隐匿,而是大步朝着前方走了几十步,直到来到叶所躲藏的大树下,他才停下脚步。 “下来吧!你的行踪已经暴露,虽然你隐藏的很好,可是你的微弱呼吸之声暴露了你的位置。” 领头的那名黑甲士兵仿佛自言自语,看着眼前的大树,冷冷道。 听着对方叽里呱啦一通,叶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再说什么,所以他仍旧小心潜伏在树梢之中。 缓缓拉开手中的简陋弓箭,慢慢瞄准树下的人影。 可就在这时,叶的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差点没从树梢掉下去。 他看见下方那个人影抬起了头,一双冰冷的眼睛笔直的看向自己。 那个人的面孔抬起来的一瞬间,叶借着皎洁的月光也看到了。 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样子,把他给吓坏了。 叶心中紧张无比,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样子,手中的弓箭托手而出。 叮咚…… 一声清脆的响动声,叶发现自己的木尖似乎撞到了石头上,被弹在了地上。 那个面容狰狞的恶魔伸出黑黝黝拳头,一步窜出,击打在大树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 叶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随着断裂的大树掉了下来。 “啊……” 树枝划破了他的皮肤,狠狠的摔在地上,让他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喊之声。 好在他似乎运气不错,骑在大树之上,并未被大树压在下面。 就在叶狼狈不堪的刚从大树上爬了起来,就感觉脖子上被一柄柄冰冷的利器给顶住了。 “不要杀我。” 叶看着自己陷入了魔鬼的重重包围之中,身体僵硬住了,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如果自己死了,病重的阿姆怎么办? “首领,他应该是中南土著。” 上百人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张青铜面具,青面獠牙,甚是恐怖。 其中一名黑甲战士对着先前出手震断大树的黑甲战士道。 “原地扎营,一队负责警戒,一个时辰轮值,派两个人去后面将百川带来。” 黑甲首领打量了一番赤身裸体,只用树叶遮挡住要害之处的叶,然后便收回目光道。 所有人都收起了锋利的短剑,然后齐齐对着黑甲首领拱手一拜,便各自忙碌去了。 叶楞了楞,似乎这些魔鬼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 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看着这些魔鬼忙碌着,仿佛变戏法一般,很快就搭起了一座座好看的白色帐篷,叶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魔法吗? 当看到这些人点上火堆,他顿时又是心中一紧,脸色巨变。 对于火堆他并不陌生,这些魔鬼是准备把自己烤着吃掉吗? 他们部落打来了猎物,都是这般架在火堆上烤着吃掉…… 越想叶就越觉得害怕,心中思绪万千起来。 不过,过了一会,当这些人都围坐在一堆堆篝火面前,取下脸上的面具,从怀中掏出东西吃了起来。 叶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又想多了。 借着明亮的篝火,他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似乎也不那么恐怖了? 他们的皮肤比自己白,头发也全都紧紧束缚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精神,不像自己乱糟糟。 嗯? 他们真的是魔鬼吗? 就在叶胡思乱想之际,那名领头的首领仍旧带着面具,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叶又楞了楞,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跑是跑不掉,只能小心翼翼的缓缓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叶站的笔直,有些局促不安。看着眼前这张恐怖的面孔,心中七上八下。 黑甲首领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叶坐下来。 叶虽然听不到,但是这个举动他是看明白,索性也就坐了下去。 刚坐下去的叶,就见这名带着恐怖的面具的人伸出手,递给自己一块看起来干巴巴食物。 叶狐疑的看着这个魔鬼首领,用手指了指自己。 黑甲首领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肉干直接丢给了叶,然后便扭过头,望着篝火怔怔出神,不知再想些什么。 叶看着手中的干巴巴的食物,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肉?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半个月没吃到肉了,这段时间几乎都靠山果充饥。 就在叶狼吞虎咽的啃食手中的肉干的时候,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划破夜空。 “大人,小人来了,不知有何事吩咐?” 一名穿着麻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青年,一路小跑,从密林走跑了过来,对着黑甲首领道。 “问问他是谁?这是何地?他们的部落离这有多远。” 黑甲首领的声音十分阴沉,头也每回,冷冰冰道。 百川祖籍中原,蜀国被灭,他们举家搬入了交趾。 他是一名商贩,平日里靠着从中原地区淘来的货物与中南百越土著交易为生。 所以他精通百越各族方言,就连那些最原始的土著部族他也有所交集。 始皇帝陛下发出重赏,在百越各地寻找向导,引兵南下。 百川就是其中之一,这桩买卖做成之后,他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倒卖营生。 有千金恩赐,百亩良田,还有世袭之爵位,为了后人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百川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最危险的先遣斥候队伍。 几个月来,他虽然与这些带着恐怖面具的斥候军朝夕相处,可就连这支斥候军的番号都不知道。 甚至连姓名这些人的姓名他也不曾得知,这些人冷的犹如冰块,有事说事,没事屁都不会放出一个。 尤其是那个首领,更是让百川心惊肉跳。 多年来亡命生涯,他见识很广,许多饮毛茹血,残忍嗜杀的野蛮人他也见过不少。 可是这位斥候军团首领却是他平生见过最危险的一个人,他那身上刺骨的寒意,每次见面都让百川心悸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支军团,他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这一支千人斥候军非常强。 强的让他望而生畏,这些家伙每一个人都如同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幽灵一般,不但实力远比一般人强大,更是唯命是从,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 这几个月来他是历历在目,为了完成使命,布满荆棘的丛林他们也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宛如闲庭散步冲进去。 一声不吭,宛如没有痛觉的怪物。 路遇沼泽,他们也是毫无俱意,舍生忘死硬生生闯出一条道路出来。 这一路上遇到蛮族袭击无数,却无一人身死,反倒将那些蛮族全部斩杀。 几个月来千人队伍,牺牲之人已有十分之一,大多都是死于探险。 最让百川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由于孤军深入,没有后援,甚至没有后勤,全都要自给自足。 一旦有了染病,被随行军医定性为瘴疫,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便会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 每当看到这一幕,百川都如堕冰窖。 他们不是死士,却更胜死士,这是一群有信仰的人,为了帝国勇于献身的勇士。 后来百川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些人并非什么斥候,而是大秦帝国最精锐的无敌军团。 这些人之所以气势逼人,那是身经百战,手染无数鲜血,一场场血淋淋战场,杀出来的血性。 他们不像自己这般,是为了财,或为了权。 他们是大秦帝国不屈的军魂,忠诚的勇士,为了帝国,不惜残躯,舍生忘死,随时为帝国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无双锐士。 他们甚至彼此都不知同袍战友的姓名,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为帝国而战。 这样的人,让人敬佩之余,又惊惧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 百川恢复了思绪,开始叽里呱啦的对着叶道。 “叶。” 叶有些惊讶的看着百川,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说占族的话。 “你是占族人?” 百川点了点头,算算行程应该是到了占族雒越国的地盘,自己所料不差。 雒越虽号为国,但是百川却很清楚,这不过是一群部落联盟的土著,衣不遮体,食难果腹。 如果没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些部落根本难以抵挡大秦帝国的兵威。 不过现在都没用了,千难万险一路都闯过来了。 百川可是很清楚,这一路走过来,那位首领可都在绘画地形。 虽然没有大路,都是幽禁小路,可一旦能够得知险地避开,纵万水千山又有何用? 大秦帝国的铁骑迟早会踏入这里,统治这里的一切。 “是。” 叶明显内心有些紧张,说话都很简短,有些举足无措。 “你们部落在哪里?离这远吗?” 百川尽力让自己的笑意看起来很温和,试探性问道。 叶立刻升起了警觉心,这些人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问自己的部落? 他们是要屠杀我的族人吗? 叶内心忐忑无比,紧张的看了一眼百川,然后低着头,不语。 百川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心中有些为他担心,这些人可都非善茬啊! 你这样,岂不是找死? 若是老老实实回答,说不定还能寻条活路,哎! 帮不了你了,孩子! 叶顶多也就十三四岁,在百川看来的确是一个小娃娃。 “首领,他叫叶,是占族人,但是并未说出部落的具体方位,我想应该距此不远。他应该是担心族人的安全,毕竟诸位大人看起来并不友善,啊哈哈!” 百川看到黑甲首领转过身来,目光冷漠的盯着自己,心中暗暗叫苦,能帮的,老子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小娃娃! 第八章 不知道谁又要倒大霉了 第九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第十章 诸位爱卿觉得中南可灭否? “南蛮不可畏,若非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险山恶水,瘴气沼泽,毒蚊猛兽所阻,大秦锐士弹指可灭南蛮。” “尔等皆知朕不久前下令举国征集药草,便是为了中南之战而准备,只要有充足的草药,瘴毒不足为惧。” 嬴政轻飘飘的一席话,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庙堂之战的所有官吏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陛下征集药草,举世皆知,原本以为只是为了军中将士疗伤所用,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解决瘴气毒虫?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中原自三皇五帝起始,历经古虞,古唐,夏王朝,商王朝,周王朝,历来皆是与四夷争夺生存空间。 其中南蛮地处潮湿之地,多雨地泥泞,虎狼之兽长出没于密林之中。瘴气沼泽更是随处可见,毒物毒虫更是防不胜防,历来征战南蛮,绝大多数战士皆是亡于这险山恶水之间,并非南蛮之手。 大秦帝国历时近十数载攻打百越,五十万之师伤亡过半,几乎尽皆丧命毒瘴毒虫之口。 更要命的是一旦有士卒染上瘟疫,一旦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 看到文武群臣的神色,嬴政笑而不语,然后对着一旁的佰卓挥了挥手。 佰卓立刻心领会,拍了拍手。 随机立刻便有几十名内侍手中端着玉盘,分成两排从后殿走了进来。 玉盘之上,一本本整齐有序的书籍堆积在上面,每张玉盘之上分成两堆书籍。 每到一名官吏身前,他们便会停下来,轻声让官吏各拿一本。 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书籍之后,他们不由全都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东西? 为何如此柔软? 而且随手翻开书籍,上面的字体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整齐有序,更让他们一个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古今往来,所有著作皆由硬物所承载,无论是石壁,还是甲壳,还是竹简,而且全都是手书而成。 他们都不是笨蛋,只是粗略一观,便明白这书中的字,并非手写,而是以不知名的手法,锻造上去的? 字也能锻造吗? 这是什么神奇锻炼之法? 随着他们看到书中的内容之后,脸上的神色更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大殿之中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如同一个个好奇宝宝,仔细观看书籍所载内容,被深深吸引主了。 虽然他们并非学医之人,可这两本医术所载内容实在太过惊人。 若书中所言非虚,那世间原本许多不治之症,都将迎刃而解。 这两本奇书,无论是材质还是书中的内容,无异于都开辟了新的时代。 就犹如上古先贤以木石为载体,记录历史。 而到了商王朝,则掀起了新一轮变革,以动物甲壳,骨骼替代了木石。 周王朝又用竹简取代了甲骨,这是引领一个时代的革新。 “陛下,这两本旷世奇著何人所传?还有这载体又是何神物?” 右丞相冯去疾看完之后,望着高台之上,气定神闲的陛下求问道。 “你手中所物为书籍,材质是用青竹所铸白纸。” 嬴政漫不经心道,并没有回答冯去疾的疑惑。 额…… 冯去疾见陛下转移略过了自己的疑问,心中不由有些狐疑? 难道这也是绝密吗? 这世上岂有如此怪诞之事? 怪哉! “陛下,这书中字体是笔录?” 御史大夫茅焦也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嬴政,一脸疑问道。 “批量印刷,非手抄。” 嬴政话语简单,可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 满朝文武都在消化陛下透露的信息,不过也有一部分官吏神色如常。 这些事,便有他们的参与,只不过陛下早就下了封口令,此乃绝密,谁敢胡乱传出去? 李斯神情有些落寞,这些事他竟然不知道? 陛下果然对自己心存芥蒂了,为何? 赵高临死前莫非对陛下说了吗? 李斯的一颗心跌入了谷底,脸色苍白如纸。 “陛下,大秦帝国有此医道巨著,有如天助,区区中南何足道哉?” “陛下,万世不出之圣君,上通天文,下精地理,搏古通今,开元更新,实在无双圣主。” “陛下……” 顿时,不少官吏瞅准了机会,开始溜须拍马,逢迎圣心,希望能够在陛下心中留下印象,哪怕仅仅一丝好印象,那对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诸位爱卿觉得中南可灭否?” 嬴政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即声音洪亮,目光看着下方的文物群臣喝道。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文物群臣莫不俯首,高声齐呼。 很快整个章台宫大殿就陷入了一片歌功颂德之中,无不心悦诚服。 “李斯!” 嬴政把目光投向思绪万千的李斯,轻声唤道。 “臣在。” 李斯连忙撇开心头杂念,上前一步道。 “南疆战事待发,朕让你准备的粮草如何了?” 嬴政看着李斯,缓缓问道。 “回陛下,五十万石粮草已经正在路上,还有五十万石臣正在征调,三个月内必运至象郡。” 李斯连忙回道。 “一个月,一百万石粮草全部都要到象郡。” 嬴政的语气不容拒绝,对着李斯严厉无比道。 “陛下,一个月……” 李斯脸色一变,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办不到?” 嬴政神色依旧,只是声音却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感到一丝寒意…… “陛下,冬季多雨雪,所以臣……” 李斯满脸苦涩,一个月?现在可是冬季,大雪封山,寒风呼啸,阴雨天又很多。 大秦帝国大半江山都是这种鬼天气,如何押运粮草? 再者,如果全是直道,赶一赶也差不多,问题是百越之地,大多都是泥土之路,道路又泥泞万分,这一个月除非长了翅膀飞过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完成。 嗯?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必须为何非要限期自己完成? 李斯转念一想,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臣不想听理由,朕不想前行将士浴血疆场与敌人搏命还要饿肚子,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嬴政的话语之中,透露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丝毫不留转圜的余地。 李斯心中苦涩万分,南疆有大秦最大的粮仓,供养五十万军队,常年维持在一千万石储备军粮。 但是这种话他却不敢说出来,顶撞陛下? 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臣必当竭尽全力,争取一个月内将最后五十万石粮草运至象郡。” 嬴政挥了挥手道:“退下。” 李斯当即如蒙大赦,拱手一拜,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屈膝跪坐在了那里。 只不过此刻的他满脑子都在想,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一个月内把粮草送至象郡。 若是自己完不成,那便有欺君之罪…… “都说完了,那朕就来说说,上地图。” 嬴政看着下方鸦雀无声的文武群臣,然后对着佰卓吩咐道。 佰卓立刻高声喝道:“陛下有旨,上地图。” 突然大殿上方一卷巨大的锦布垂直落下,仿佛一卷画展徐徐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吸引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这张地图,顿时一个个眼睛睁的老大。 这种地图,他们从未见过,精致无比,一目了然。 嬴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了下来,来到地图前,负手而立望着这张地图道:“这里是大秦帝国,帝国北方是匈奴,东胡,月氏等游牧民族,地图一直划到了北海。〔贝尔加湖〕” “帝国东边是广阔无尽的东海,与大秦隔海相望的是瀛洲四岛。东南角落是大商遗民所建箕子国与东南夷所建辰国。” “南方百越尽归大秦,中南半岛五年之内,必将成为大秦版图。马来半岛与中南半岛隔海峡相望,而澳陆则与马来半岛隔洋相望。” “西南,夜郎国与滇国阻断了大秦与西羌之路,西羌高原雪峰的另一边孔雀王朝正在四处征讨,意图一统华夏次大陆。” “西方,陇西郡〔雍州,西凉,今甘肃〕出长城关隘乃月氏部族,西过祁连山,则为西域三十六国。” 嬴政一字一句,为满朝文武讲解大秦周边势力分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巨大的地图,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原来世界竟然如此大? 他们虽然有不少人也听说过四夷之地,甚至遥远的西域也略有耳闻。 但是在他们心中一直都以为中原地区就是世界的中心,占据了世界的大半领土,四夷只是生存在不毛之地。 可是如今看来,大秦的领土还不够广阔,还不够大。 从地图上看,无论是西域还是北方胡狄的版图都不比大秦弱,甚至若算上那些不毛之地,看起来比大秦还要大! 这怎么可能? 陛下如何得知这些的? 此时的满朝文武全都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他们的心被彻底震撼了。 嬴政可没功夫理会百官的震撼,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东方,欲取瀛洲四岛,必先取箕子晨国。” “北方无论东胡,匈奴,还是月氏皆是游牧民族,且地广人稀,上马冲锋,下马放牧,滑不留手。只能以胡制狄,不断削弱他们,寻找时机一举歼之。” “南方,欲得澳陆,必得印西半岛,欲得印西半岛,必得马来半岛,欲得马来半岛,必先得中南半岛,此乃未来十年大秦基本国策,绝不动摇。” “西南夜郎,滇国,朕欲派使者前往,先礼后兵。此两个撮尔小国若不能拿下,便如鲠在喉,大秦便无法进军西羌,不得西羌高原,则无以威慑孔雀王朝。” “西方,月氏是通往西域必经之地,大秦若想繁荣昌盛,必要打通西域之通道,建立商路。无论是西域的汗血宝马,还是棉花,亦或是铁矿,煤矿,都是大秦必得之物。” “五十年内,朕要大秦的版图西至葱岭,东临瀛洲,北抵北海,南至澳陆,希望诸位爱卿能够奋劲协力,不要只知贪图一时安乐。” “六国虽灭,却并非是终点,而只是起点,若想庇佑后世子孙永享盛世太平,远离战乱流离,那便举国同慨,让这张地图成为大秦的版图吧!” 嬴政盯着这张巨大的地图,双目之中闪烁精光,仿佛汹汹野望在燃烧。 第十一章 陛下疯了吗? 第十二章 敢有违令者,抄家灭族 第十三章 陛下在,天下安 朝廷推行新政,昭告天下,顿时引起举世哗然。 无论是士农工商,还是兵卒小吏无不拍手称快,整个大秦天下几乎全部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权贵世族,他们无不痛哭流涕,几乎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所有祖产。 但是碍于始皇帝威仪,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撒播谣言,企图蛊惑人心。 可是新政受益芸芸大众,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大秦大至各个地方郡守,小至村长〔乡老〕,拿着朝廷的新政,挨家挨户去讲解新政。 让普天之下所有穷苦人都明白新政的受益者便是他们,所以那些世族权贵的宵小伎俩,不攻自解,无人问津。 也有一些世族企图抗拒诏令,誓不从命,不断拖延当地朝廷官吏征收土地。 还有一些耍小聪明,勾连当地官府瞒上欺下,掩地藏田。 但无一例外皆被人上报,捅到了庙堂之上。 始皇帝陛下勃然大怒,以雷霆万钧之手段,连灭数族,株连近万人。 铁血手腕让天下人瞬间明白,敢有以身试法者,无论尊卑,皆要伏法。 关中秦地的贵族,大多都是始皇帝陛下亲信,倒也不敢耍心机手段,为了保存家族延续,皆老老实实上交了田产,十分配合朝廷官吏的工作。 反倒是原六国贵胄,虽然他们失去了立身庙堂的资本,但是当初始皇帝陛下为了天下安稳,并未株连,让他们保留了祖地。 这些六国贵胄有的传承千年,不乏家有万顷良田的豪门望族。 即便雷霆手腕,血洗天下震慑住了他们,但是让他们乖乖交出手中的祖地,他们也实在不甘心。 本想鼓动故国故地的同胞一同抗拒朝廷新政,可是他们却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除了身系利益相应之外,那些六国普通百姓却嗤之以鼻,根本不为之所动。 分田,他们作为大秦子民同样会有应得的土地,让他们反对朝廷新政又怎么可能? 曾经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淡化。 再加上始皇帝陛下新政,深受普天之下穷苦百姓爱戴,就连他们那些经历战国时期的老人,也不由对这位君临四海的始皇帝陛下肃然起敬。 要知道这新政,可是实实在在得罪天下权贵,为普通穷苦百姓谋福的良政啊! 古今往来,做君王的,哪个不拉拢那些权贵?欺压百姓? 唯始皇帝陛下,不但将天下良田全部分给穷人,更要教他们读书明理,有超一日,他们的后人只要努力读书,参加咸阳会考,未尝不能光宗耀祖。 只此一条,这位始皇帝陛下,就值得天下人爱戴! 六国贵族见事不可违,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痛割爱,交出了祖传良田,心都在滴血。 可面对虎视眈眈的城防军,他们毫不怀疑,再继续拖延,等待他们的将是抄家灭族之祸。 田没了,他们还有钱,还有其它营生,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完全没必要因为田产,闹一个抄家灭族之祸! 北地郡富平县王府…… “父亲大人,陛下灭了关中六大世族,天下世族豪门无不颤颤巍巍,深怕下一把屠刀就落在自家身上。”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华服,看着眼前躺在卧榻之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尊敬道。 “我们陛下雄才大略,不杀一杀,那些家伙还真以为这天下是心慈手软换来的?当年陛下是为了稳定天下人心,才放过那些六国余孽,这一次,只怕他们命就没那么好喽!” 老者闭目养神,躺在卧榻之上,手中拿着一卷朝廷新发行的书籍,声音悠然自得道。 “父亲的意思是陛下会拿那些六国贵胄开刀?” 中年男子坐在大堂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惊讶道。 “那就要看他们爽快交地,让人无可挑剔。还是磨磨唧唧,给陛下借题发挥的时机。” 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目,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籍,漫不经心道。 “听说闹了有一阵了,朝廷调动了城卫军,那些六国贵胄很识趣,服软了,应该不会再起风波了吧?” 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道,毕竟按照常理,那些贵胄交了地,便可免去杀身之祸。 “天下一统十一个年头了啊!新政一出,大秦尽收天下人心,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自古以来豪门世家作威作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矣!” 老者放心手中的书籍,端起卧榻一旁的木案上的玉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由唏嘘道。 “陛下在,天下安。只是陛下已经半百之龄,宫中传出消息,陛下体弱多病,时而咳嗽不息。一旦陛下归天而去,后继之君又生性软弱,深受儒门虚假仁义影响,恐怕难以扛下这个重任吧?” 中年男子有些忧心忡忡道。 “糊涂,为父平日里如何教导你的?” 老者脸色一变,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连忙呵斥道。 “父亲大人息怒,孩儿一时口误,再者这里就我们父子两人,不会……” 中年男子站起来连忙拱手一拜尊敬道,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王家世代蒙受大秦恩典,为父一生侍奉四代大秦圣君,皇家之事,岂容你多嘴?身为臣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许妄议陛下家事,你可明白?” 老者坐了起来,浑浊的目光闪烁着智慧之光,质问道。 “父亲大人,孩儿明白了。” 中年男子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毕竟他都五十好几的人了。 “我们王家的田可否全交了?” 老人盯着儿子,再次问道。 “回父亲,一月之前朝廷诏令刚刚颁布,孩儿就将王氏名下所有良田全部上交给富平县尊了。” 中年男子如实回答道。 “好,贲儿,王家世受君恩,当为天下楷模。我们父子虽然已经退出庙堂,可离儿还在北关啊!” 王翦意味深长道。 “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 王翦连忙躺了下去,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瞬间变成了一个随时即将撒手而去,久卧病床的老人。 “谁?” 王贲见父亲躺好之后,立刻出声询问道。 第十四章 华阳公主赢元曼 第十五章 老将军,你可知罪? 第十六章 朕绝非薄情寡义,嫉贤妒能的庸主 “朕知道,老将军的担心。自古功高震主者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纵观史书,字字血泪,但是朕告诉你,朕是万古无一的始皇帝。” “朕把爱女嫁于老将军,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朕绝非薄情寡义,嫉贤妒能的庸主。凡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者,皆会得到帝国无上荣耀,锦衣玉食,安享盛世之太平。” “朕不是吴王夫差,更不是越王勾践,而你王翦也绝不会是伍子胥,更不会成为范蠡。” 嬴政的一席话,慷锵有力,望着跪在脚下的王翦,字字珠玑道。 王翦顿时老泪纵横,感动之余,又惊惧不已…… 大秦能够一统天下,并非没有道理,有这样的绝代明主,大秦不一统四海,谁能? 王翦心思万千,陛下一语双关,将春秋霸主吴王夫差与越王勾践当做反面教材,表示自己绝不会成为这样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庸主。 至于说自己不会成为伍子胥与范蠡,究竟是指自己不会像伍子胥与范蠡那般惨死?还是自己没有伍子胥与范蠡的惊世之才? 这恐怕只有陛下心中才有答案吧! 他自然不敢问…… 埋下这个大不敬之想法,王翦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糊涂啊!” “朕倒是糊涂了。” 嬴政站了起来,来到王翦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道。 “陛下……老臣愧对陛下天恩。” 王翦被嬴政一把按在了座位上,一脸羞愧不已的样子道。 “朕来此,不是为了问罪老将军。” 嬴政也坐了下来,开口缓缓道。 王翦心中一阵凛然,知道陛下要开门见山了,他郑重道:“请陛下明示。” “不知老将军觉得诸公子谁可堪大任?” 嬴政脸色古井无波,向王翦询问道。 王翦嘴巴张了张,硬是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陛下何意? 这是准备交代后事吗? 天家之事,岂容他人置喙? 王翦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不敢接话。 大公子扶苏倒是一位仁君,可不见得就会是一位好的君王。 仁慈如果过了头,那便是懦弱。 这天下谁都可以懦弱,唯独至高无上的君王不可以。 雄主可以压制一切魑魅魍魉,但若是懦弱之主,恐怕庙堂之上终究会沦为群魔乱舞之地。 公子将闾胸有大志,可并无真才实学。 公子高毫无城府,醉心音律。 公子亥天资聪慧,文采斐然,更是丞相李斯之胥,深得陛下宠爱。 只是公子亥心机颇重,拉拢朝臣,因赵高谋反一事受到牵连,陛下圣怒,将其终生幽禁于太庙,此生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其他公子尚年幼,且并无出众之表现。 “朕时日无多了,咳咳……” 嬴政之前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但是短短瞬间,又如同一个病入膏肓,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连串剧烈咳嗽之后,嬴政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手中的锦帕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王翦一双老眼微微一撇,便看到一团鲜红的血迹,顿时眼皮一抖。 这…… 一时间王翦心中是万分复杂,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陛下这是外强中干? 不知为何,王翦心中始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陛下既然身患重症,不在咸阳好好养病,跑到富平来,就是为了问自己谁能接任帝国大统? 这怎么看,都似乎透漏着诡异! 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毕竟新政刚刚推行,以陛下之天威,自无人敢忤逆,新政能够顺利推行,这是陛下之威仪,无人敢触逆。 可一旦陛下归天? 后继之君谁能力压天下权贵? 只怕是没有,如若如此,只怕这新政便要随着陛下驾崩无疾而终,或大改动了! 这样说来,陛下前来富平是有意让自己出山,为后继之君震慑宵小之徒? 托孤而来? “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王翦撇开心头杂念,当即有些悲伤道。 “哈!哈!这世间哪有不死之人?朕为这天下日理万机,呕心沥血,数十年来兢兢业业,早已油尽灯枯。如今只是强撑残躯,不放心这大秦天下啊!” 嬴政先是大笑,然后目露神伤,望着王翦,语重深长道。 “陛下实乃千古圣君,极为自律,勤政爱民,满朝文武哪个不对陛下钦佩有加。” 说到这里,王翦也是由衷道。 陛下自亲政以来,他是看着陛下慢慢成长的,事必躬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处理繁杂的政务,从不惰政。 纵有后宫佳丽三千,三十多年来,从未有一日缺席朝会。 如此君主,让人可敬可畏啊! “少给朕打马虎眼,朕归天之后,谁能为朕守住这大秦天下?” 嬴政强行拉回话题,不给王翦转移话题的机会。 王翦沉吟了一会,露出思索之色。 陛下再三追问,他若不给出个答案,只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陛下心系哪位公子? 应该是大公子扶苏吧! 北方军团三十万帝国精锐坐镇北疆,陛下将公子扶苏派到了那里,应该是有借军中铁血杀伐之锐气,磨炼一番公子扶苏懦弱性情之用意吧? 再者有北方三十万大军撑腰,一旦朝中有何变故,进可入关勤王,退可划燕赵之地为王。 原本诸公子之中,公子亥还有与大公子扶苏一争长短的资格,如今公子亥被幽禁,公子扶苏无疑是眼下帝国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其他公子既没有资格争,也没有资历。 “若陛下百年之后,公子扶苏贤名远播,深得天下臣民爱戴,当为储君。” 王翦谨慎无比,小心翼翼看着嬴政道。 扶苏…… 嬴政心中长叹一口气,他的确对扶苏寄以厚望,可扶苏终究让自己失望了。 人的性格是生而铸就,不是磨炼一番就能改变的! 扶苏辜负了一次朕的厚望,那便能辜负第二次,第三次…… 儒术多为迂腐之术,害人害己,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虽有可取之处,但弊大于利。 取之所长,弃之所短,法立于行,儒正于神,行止有度,精气昂扬。 内儒外法,兼百家之长,方是王道。 第十七章 朕要送给冒顿一份大礼 第十八章 直接挖个坑,就把老臣给埋了啊? 第十九章 刘季摊上大事了…… 第二十章 淮阴韩信 第二十一章 这天下愿意救你的只有一人 第二十二章 你若是朕的棋子,朕又是谁的棋子? 第二十三章 与天争?还是与人争? 咸阳,李府……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一名青年推开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看着正在拿着一本书发呆的李斯,躬身一拜道。 “由儿?你怎么回来了?” 李斯看着李由,愣了愣,然后疑问道。 “朝廷下达公文至三川,让孩儿回咸阳待命。” 李由站在李斯面前,神色有些阴郁道。 “哦?这样啊!回来了也好。” 李斯放下手中的书,躺在帝国最新流行的椅子上,若有所思道。 “父亲大人,孩儿在三川郡就听说您被陛下禁足三月?” 李由站在书房一旁的客座上,然后看着李斯疑问道。 “不错。” 李斯点了点头,这种事没什么可隐瞒,瞒也瞒不住的。 “父亲为帝国尽忠职守一生,只是因为粮草延误三日,便罚父亲禁闭三月,陛下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由脸上尽是不满之色,嘟嘟囔囔道。 “小点声,这种话也敢往外说,你不要命了?” 李斯眼皮一抖,连忙呵斥道。 “父亲,孩儿是为您感到不公啊!” 李由义愤填膺道。 “有何不公?” “为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不过上蔡一布衣,随意一个小喽啰都能碾死为父。若无陛下栽培赏识,为父何来这几十年的风光?” 李斯叹了一口气,露出追忆之色。 “父亲大人,您怎能如此糊涂?今时不同往日,身居高位,上去容易,想要下来那可是刀山火海啊!自古以来能从您这个位置平安下来者,能有几人?” “您看看,您还没有被陛下罢官免职呢!那些狗头草平日里是多么殷勤拜访,如今还有谁来?全都跑到冯府去溜须拍马了。” “孩儿本在三川郡任职多年,如今一纸调令就让孩儿回咸阳。说好听点是述职待命,说难听点就是罢官夺权。今日是孩儿,那明日又是谁?父亲还不明白吗?” 李由脸色铁青,说到这里,他便愤愤不岔。 “你是三川郡守,冯去疾还没这么大权力,若无陛下首肯,一方大员,岂能说召回就召回?” 李斯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 李由眼神一亮,顿时露出恍然之色道:“还是父亲大人考虑周全,只是陛下这是有意打压我李氏吗?” “陛下天威难测,身为臣子怎能妄议。” 李斯给了李由一个眼色,摇了摇头。 黑冰台间部无孔不入,虽在自己的府邸,可是李斯仍不敢有丝毫放松。 “孩儿失言了。” 李由也绝非蠢人,点了点头道。 “陛下去了富平,听说这几日便会回来,你既回咸阳,理当去看望公主殿下才是。” 李斯意味深长道。 李由当即心领会神,是了! 自己可是当朝驸马,是华庭公主赢嫶曼的夫君。 陛下即将返京,自己当然不能面圣求情,但公主可以啊! 终归是皇室血脉,陛下的女儿,血浓于水,可以一试。 “孩儿歇息片刻便回府看望公主殿下,父亲大人继续看书吧!不用理会孩儿。” 李由高声喝道。 李斯站了起来,轻轻敲了敲后面墙壁上一块石砖。 嘎吱…… 一阵响动,书架自动分开,露出了一道暗门。 李由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随者李斯的脚步走进了暗门之中。 很快书架便自动合拢,父子两人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来到一间密室之中,父子两人促膝而坐,四目相视,却开始沉默起来。 “父亲,我们李氏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李由神色凝重,不甘心道。 “不然呢?” 李斯反问道。 “以父亲的名望,我李氏也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何不放手一搏?也许能争得一个海阔天空?” 李由想了想,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如何争?与天争?还是与人争?” 李斯反问道,语气颇为耐人寻味。 “陛下天威煌煌,固有心,而力不怠也。然父亲自幼教导孩儿忠君爱国,孩儿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 李由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些道。 “此言大善,陛下声威无人可挫其锋芒。逆天而为,取死有道尔。” 李斯点了点,十分满意儿子的表现,赞赏道。 “冯氏小人得志,于帝国有何功绩?于天下有何泽汲?” 李由提到冯家就气不打一处来道。 “自古以来,官场从不缺一时得志的幸运儿。有的时候,退下来反而是好事。” 李斯意味深长道,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父亲的意思是?” 李由有些满头雾水,疑问道。 “宫中早有传闻,陛下身体欠安,此次前往富平,王氏只怕要重出庙堂了。” 李斯捋了捋胡须,沉声道。 “父亲不是一直说,陛下忌惮王氏军功?这为何又……” 李由有些吃惊,不可思议道。 “今时不同往日,也许是为父猜错了,也许是陛下为了安排身后事,谁又能真正说得清?” 李斯笑了笑,说出了一个模糊两可的答案。 李由心中一怔,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如果说李氏是大秦帝国的官场新贵,显赫一方。 那王氏与蒙氏便是大秦帝国军伍的常青树,屹立不倒。 世代勋贵,满门虎将,威震天下,名震大秦,无人可动摇。 若非武安君白起当年抗王命,被赐死,只怕白氏也算是世代勋贵。 可因为当年之事,白家虽代代军伍,但与蒙氏与王氏还要差上一大截。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即将油尽灯枯?” 李由声音压的很低,凝重无比问道。 “赵高之鉴犹在前,除非陛下真的入土为安,否则为父是万万不会信的!至于其他人嘛!为父便管不到,也不想管。” 李斯的话颇为耐人寻味,露出戏谑的之色道。 “父亲的意思是说陛下想借此扫除异己,为后继之君扫清障碍吗?” 李由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诧舌道。 “为父不知,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陛下身体不好,早非什么秘闻。算算时间差不多有几个年头了,否则狡猾奸诈如赵高,又岂能轻易露出獠牙?” “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段非常时期,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行事。为父已经写好辞呈,准备颐养天年了,冯老头蹦跶不了几日了。” 李斯提醒儿子一番,然后话锋一转,十分自信道。 李由精神一震,心中若有所思,父亲大人这是留有后手吗? 就知道,以父亲大人的聪明才智,又岂能无所作为? 第二十四章 陛下大发雷霆 陇西郡,自秦灭西戎,义渠置。 右拒西羌,左护咸阳,历来陇西郡都是大秦帝国边疆重镇,常年驻军不下十万。 咸阳作为帝国政治中心,名取自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之意。 泾渭之水,润育了一代又一代坚韧不屈,勇武铁血的老秦人。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父皇万年,大秦万年。” 咸阳宫外,满朝文武百官以及诸公子也跪在地上,迎接始皇帝圣驾。 “免礼。” 嬴政从车撵走了下来,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道。 “谢陛下。” 满朝文武以及诸公子站了起来,然后又对着嬴政身后的王翦以及华阳公主赢元曼拱手一拜道:“见过长公主,王老将军。” “传诏设宴信宫,为王老将军与长公主接风洗尘。” 嬴政不在坐御驾,坐太久了,让他有些不太舒服,适当走一走,反而更加舒服一些。 “臣,遵令。” 中车府令佰卓当即领命。 嬴政目光微微扫视,并未发现李斯的身影。 冯去疾见陛下似乎在寻人,当即心领会神道:“陛下,李相身体抱恙,在府上静养。” 嬴政点了点头道:“李斯为大秦奉献出了自己的青春,佰卓你亲自去府库挑选一根千年老参,给送过去。” “臣,这就去吧!” 佰卓再次领命,然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嬴政率文武百官来到了信宫之中,各自落座之后。 看着皆入席的百官,嬴政开口道:“朕今日特意准备了一场盛宴,招待诸位爱卿。” “谢,陛下。” 众人,满脸期待之色,无不对着高坐王座之上的嬴政拱手一拜道。 很快一群内侍便端着一个个铜盘走了进来,片刻之间,众人面前的台案上,便各自摆上了一个铜盘。 众人放眼看去,顿时一个个面色惊愕。 看着发呆的众人,嬴政面无表情道:“都愣着作甚?用膳吧!” “陛下,这盘中之物可是树皮,如何下腹?” 御史大夫茅焦神色为难,对着嬴政道。 一言激起千层浪,有人带了头,那些踌躇不前的人,皆开始陆续发声。 “陛下,这谷根如何吃?” “陛下,这分明是树叶,臣吃不下啊!” “陛下,这青草下腹,岂不成了牲口?” 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满朝文武大臣,纷纷表示。 总而言之,大致就是一个意思,要吃这些玩意,臣做不到啊! 就在这时,嬴政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盘中稻糠,然后拿起银勺开始吃了起来。 刚一入口,粗制的口感,就让嬴政觉得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这还是精制加工之后的稻糠,即便如此都难以下咽。 可即便如此,嬴政仍旧面无表情,一勺又一勺开始置若罔闻的吃着自己盘中的稻糠。 坐的比较近的大臣,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眼皮乱抖。 坐的远的大臣们,虽看不清陛下吃的何物,但是看前方大人们的表情,便知道恐怕不会比自己盘中的东西好到哪里去。 嬴政每咽下一口粗糠,下面的众人之心就感觉沉重一分。 直到嬴政吃完,露出心满意足之色,至于真假,恐怕那便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看着还在发呆的众人,嬴政虎目一瞪,厉声喝道:“莫非诸位爱卿觉得自己比朕还高贵吗?” 这…… 此言一出,哪个还敢静观其变? 无论心中多么不情愿,捏着鼻子也要认栽了。 众人当即开始动起来,哭着一张脸,强行下咽这一生都没吃过的鬼东西! 刚开始还好,很快就有人挺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还有人一边一吃,一边痛哭流涕,嘀咕礼纲常沦丧。 等待所有人用膳完毕之后,嬴政眼皮一抬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盛宴如何?好吃吗?” “好吃。” 众人虽然腹内五味翻腾,可也只能昧着良心道。 王翦与长公主赢元曼倒是尴尬异常,说好的接风洗尘呢? 这是闹的哪一出? 好在陛下并未让他们两人用膳,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们觉得如坐针尖,反倒成了一个旁观者一般。 “好吃?朕有生之年以来,从未吃过如此难以下咽的……嗯!食物!” 嬴政看着一群只知阿谀奉承的满朝文武,心中有些失望。 “陛下,这哪里是什么食物,这分明就是树皮,稻壳,青草……不在五谷之列。” 王翦见陛下投来的眼神,心中微微思量一番,便开口配合道。 “老将军说得好,这的确不是食物,因为这些东西就不是给人吃的,只有牲口才会吃这些东西。” 嬴政一语双关,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下面坐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脸色窘迫难看,但是却无一人敢出言反驳。 “陛下既如此说,那为何?” 王翦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不解道。 “问得好!朕为何要这般,诸位爱卿觉得朕是在羞辱你们?骂你们吗?不……” “朕还没这么恶俗,黄,淮两岸数月大雨,两河决堤,泛滥成灾,南疆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汪洋之乡。” “朕听说当地很多百姓颗粒无收,饥民饿殍遍地。” “朕还听说,关中,陇西,上党,北地七郡,久旱成灾,流民四起,怨声载道。” “朕又听说,辽东四郡百年罕见蝗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这些天下百姓吃得就是这些,甚至还不如这些。” “诸位爱卿都听说了吗?” 嬴政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利刃,直戳众人的心脏。 每一句话,都重若千钧,让众人脸色难看一分。 “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众人当即站了起来,走到中间大道,跪了下去齐声喝道。 “有罪?你们的确都有罪,其罪当诛。辽东先是一县之地,可因为襄平县尊害怕影响政绩,隐而不报,酿成大祸,泛滥成灾,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黄淮两岸大堤,刚刚修缮完毕,二千万贯钱,这才多久就决堤了?朕的钱修到哪里去了?” “关陇之地,汾水,洛水,泾水,渭水,沔水……支流交错,百川汇聚,何以干旱至此?是谁给他们的权利据水谋利?又是谁在给他们撑腰?” 嬴政说完,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案,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之声。 桌案上的东西,不少都被震落在地,发出磕磕碰碰响动。 跪在下面的文武群臣,看着陛下大发雷霆,一个个颤颤巍巍,肝胆俱裂…… 第二十五章 陛下,这太狠了 第二十六章 帝国商铺 “开宴。” 嬴政从新坐回了自己的王座上,声音冷淡道。 “陛下有旨,开宴。” 中车府令佰卓高声喝道。 很快再次一过来群内侍,将桌子上的铜盘撤了下去,然后换上了一盘盘佳肴美酒。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心情如同走马观灯一般,复杂万分。 刚刚只不过是陛下借机敲打众臣,如今宴会才真正开始。 “第一爵,当敬王翦老将军,富平王氏,满门忠烈,代代虎将,为帝国立下无数功勋。” 嬴政高高举起手中的金樽,对着王翦,脸色温和不少道。 “敬,老将军。” 下面文武群臣此时此刻仍旧惊魂未定,哪里还敢有丝毫懈怠,连忙端起面前的酒爵,对着王翦喝道。 虚荣之心,人皆有之。 无论王翦生性如何谨慎,终究难以免俗。 天下殊荣,自己这一生数不胜数。 即便如此,此时的他仍旧难掩心中豪情,端起酒爵对着嬴政遥相敬道:“老臣,谢陛下厚爱。” 君臣各自满饮一爵,然后各自放下酒爵。 一旁侍奉的内侍,十分有眼色的再次拿起一个大勺子,在斝〔读jia三声,装酒器具,圆口三足〕中舀了一勺子,盛满酒爵。 “这第二爵,敬诸卿,日起而作,日落而息,为帝国付出毕生心血,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嬴政颇为耐人寻味,说出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不少人的脸色有些窘迫,当然大多数久经朝堂的人,都神态自若。 “敬陛下。” 所有人一同举杯,对着嬴政道。 “这第三爵,当敬国之锐士,没有他们奋勇杀敌,没有他们开疆扩土,就没有帝国无上荣光。” 嬴政再次端起金樽,声音如图滚雷,落入众臣的耳旁,轰隆作响。 “敬,锐士。” 文武大臣再次举杯齐声喝道。 “宣召。” 嬴政放下金樽,随口道。 “奉天承运,始皇帝诏曰,武成侯王翦,纵横疆场,所向披靡。三代为将,侍奉四君。天资卓越,威震当代。” “敕封武成侯王翦为帝国军事学院第一任院长,为帝国授业育才,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佰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当众宣读道。 王翦立刻站了起来,步履稳健的走了出来,跪了下去道:“老臣愿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愿为辅佐陛下成就千秋之伟业,王翦领旨谢恩。” 佰卓走了下去,将圣旨放在了高举双手的王翦手上。 “老将军,快快请起。” 嬴政笑了笑,挥了挥手道。 佰卓十分有眼力见的扶起了王翦道:“老将军,您慢点。” “多谢佰大人。” 王翦对佰卓道了一声谢,然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今日虽是家宴,可真也有几桩要事要让诸卿议一议。” 嬴政自顾自说,看着满朝文武道。 “请陛下明示。” 众人齐声高喝道。 “其一,盐,铁,纸,煤已渐入正轨,帝国商铺行专营之权,已全部就绪,只待奉常卿挑选良道吉日,既能开张运营。” “其二,大秦帝国现今人丁三千七百余万,然帝国之广。处处可见荒地,当如何鼓励民众多子多福?壮大帝国人丁之数?” “其三,帝国海军战船已开始下水,海军需要多少人?谁又可堪大任?” “其四,男丁十八则需另行立户,朝廷给予十亩之地为永业之田,敢有私贩者死罪不赦。各地多余良田则需编策,划为朝廷所有,可租聘田丁耕种,五十取一,为租地之税。” “其五,楚人治楚,燕人治燕,是天下一统之临时之策,今天下一统已有十数年,今四海归一,没有什么楚人,齐人,燕人,赵人,韩人,魏人之分,这九州天下只有秦人。” “不以出身论英雄,皆以才能问成败。大秦帝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朕欲在咸阳开启恩科,广纳天下良才俊杰,为帝国效力。凡大秦之民,不论出身跟脚,凡有治国安邦之才学,皆可委以重任。” 嬴政说完,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滔滔大势,不可逆转! 想要保住权势,只有不断修身齐学,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纸与煤乃朝廷秘技,专营无碍。但盐铁多把持传承多年的商贾之家,且铁乃国之重器,岂能贩卖?” 冯去疾身为帝国右丞相,知道这个时候,理当自己率先发声。 嬴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佰卓。 佰卓当即心领会神,大声喝道:“抬上来。” 很快就有几名内侍抬着一盘盘雪白的盐走了进来,还有一些内侍,拿着稀奇古怪的铁制工具,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每个人都分到一些铁制工具和雪白精盐。 “这精盐经过提纯,不但品相奇佳,而且味道纯正,绝非市面那些苦涩之盐所能比拟的。” “铁锹,镰刀,铁叉,铁犁,掐刀,短镢,簸箕,扬掀,铁耙,铁耖,皆应用于农具,可以大大增加生产,减少百姓之负担。” “这是络车由手摇缫车改进而来,有丝籰专司收丝之能,无需手拨,只需用脚踩一踩,大大提升了纺织效率。从此大秦女子农忙过后,也能以此贴补家用。” 佰卓把陛下教自己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细心解释道。 随着各种工具在佰卓解释功用之后,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个嘴巴都长的老大,呆若木鸡。 这些东西,可都是划时代,哪怕鲁班在世,鬼斧神工之作,也不过如此吧? “诸位爱卿可还有疑问?” 嬴政看着鸦雀无声的大殿,轻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不俯首,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出来。 “帝国商铺一出,必将风靡天下,应当划归谁统辖?” 嬴政眉头紧锁,看着众人问道。这并非他自恋,而是这些东西可都是实打实的惠民之本。 此言一出,顿时下方众臣一个个眼睛绿油油的放光。 这可是一个摇钱树啊! 他们不用想都知道,在这些划时代的东西一经问世,绝对个个都是抢手货。 这种肥差,谁不想拿下? 哪怕陛下眼睛盯着,不敢玩点小动作,可有钱腰板就直,无论所自己管辖之部做什么,需要钱,那还不是大手一划,方便又不用求人。 所以十卿,无论哪个主事人,都绝对不想放过这个肥差。 哪怕是丞相之尊的冯去疾,都想将这颗摇钱树,揽入手中,但是他很清楚,这绝不可能! 第二十七章 帝怒,山河失色 第二十八章 明后世之警钟 第二十九章 陛下志在天下 这…… 冯去疾看了看嬴政,可是陛下脸上古井无波,他根本无从揣测陛下圣意。 一时间他倒有些犹豫起来,这事说小便小,说大可大,关键是看陛下之态度。 满门流放? 是否太过严苛? 贬职降级? 陛下又是否满意? 冯去疾内心七上八下,陷入两难之境。 “回,回陛下……臣以为赵甫虽有渎职之罪,可念其乃皇亲国戚,若因此满门流放三千里,恐遭天下人非议。” “不如便连将三级,罚其一年俸禄,以儆效尤,陛下觉得如何?” 冯去疾心中略微思量一番,便十分圆滑的把话给说死道。 “那便依丞相所言,敕令免去奉常卿赵甫之职,降为太宰,罚俸一年。” 嬴政点了点头,当即拍板道。 奉常卿赵甫心中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冯去疾。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虽丢了奉常上卿之位,可好歹没有全家被流放。 “臣叩谢陛下天恩。” 奉常卿赵甫连忙谢恩道。 嬴政没有说话,挥了挥手。 赵甫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席位,此时他方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诸位爱卿所言,甚合朕心。民以食为天,自古皆如是。大秦地广人稀,万里山河,只不过区区几千万人。” “荒地不知几何,人力捉襟见肘。世间万物,无论你想干什么,都离不开人。千层之台,起于累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大乱之终,大治之始也。” “东海之外,远渡重洋,番禺之地,有一主粮。因产自番外,故名曰番薯,亩产数千斤,得之粮忧自解。” “朕组建帝国海军,其一迎番薯入大秦,以解天下之忧。其二,茫茫大海之外,多海岛。占之,进可兵威四海之外之番人,退可挟大海汪洋之要塞,御番人于国门之外。” 嬴政目光闪烁着精光,振振有词道。 额! 等到嬴政说完,众人才总算理清了思绪。 陛下这第三条根本就是为了第四条铺垫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 若帝国海军出师海外,劳师动众,是为了解决大秦天下众生吃饭的问题,那就变的完全不一样了。 若只是单纯为了远渡重洋,那便是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也。 可被陛下这一番转换,瞬间帝国海军远渡重洋便成了国之大事也。 事关天下万民吃饱饭的问题,这便是帝国头等大事。 原本一些准备劝谏陛下撤销,甚至小规模建制海军的大臣们,瞬间便被堵住了嘴巴。 这个时候,他们还如何反对? 若一意孤行,那便是与整个天下人为敌? “陛下,臣以为帝国海军应该征集五万,如此方能宣扬我大秦帝国无上威严。” “陛下,臣以为最少要十万海师。” “陛下,海军江行番外之地,若是太少,不足以彰显巍巍大秦之国威,更难昭示陛下煌煌之天威。” “陛下……” 一时间,满朝大臣,无不开口,几乎都赞成帝国海军远渡重洋。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极少一部分保守刚正派,沉默不语。 看着满朝文武欢心鼓舞,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们却并不看好帝国海军远渡重洋未知之地。 自古以来,汪洋大海便是人类禁区。 邻海之滨,虽多有渔船出海狩猎,但也只不过出没近海。 对于深海无人敢涉足,去了深海的,从来就没听说过谁能回来。 “陛下,臣孤陋寡闻,只听闻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入海百里之外,不分天南地北。时有滔天巨浪,撕裂一切敢涉足深海入侵者。” 就在这时,御史左丞余曌站了起来,对着嬴政提醒道。 果然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淋在了众人的头上。 不少大臣心中一惊,此时方才想到对于大海禁区,自古以来的众多惊骇传闻。 嬴政并不意外,从面前桌案上拿起一面早就准备好的圆盘道:“这是改进版的司南,朕称它为指南针,无论你身处何方,皆可让你辨别方向。” 下方群臣顿时瞳孔瞪得老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精巧之物。 这是出自哪位匠作大师之手? “将航海图抬上来。” 嬴政放下手中的指南针,然后对着佰卓道。 “陛下有旨,将海航图抬上殿来。” 佰卓站在一旁,立刻高声喝道。 很快十几个内侍抬着一卷巨大的锦布走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十分分工有序的将锦布缓缓展开,直接铺在了大殿中央。 “啊……” “这……” 满朝文武大臣看着渐渐展开的航海图一个个震惊无比的站了起来,看着那详尽无比的绘制海图,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什么手法? 地图还能这样绘画吗? 他们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如此详尽,一目了然的地图。 其中不少将领终年与地图打交道,可也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地图。 嬴政没有理会震惊无比的众人,而是站了起来,直接一步一步踩在了地图之上。 “这里是大秦。” 嬴政站在地图上,脚下踩着标注大秦帝国,以黑色描绘的版图上。 “这是辽东半岛,朕要在渤海打造帝国海军要塞。而箕子国,晨国必须入秦,如此渤海湾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帝国内海。” “拿下箕子,晨国,兵临瀛洲四岛,至此大秦东南方能无忧矣。” 嬴政从大秦的版图挪开一只大脚,直接踩在了箕子,晨国与瀛洲四岛之上,霸道无比道。 “象郡南下,前几日蒙恬大将军传来捷报,雒越已灭,大军正在西渡湄河,此时此刻只怕已经渡过媚河,中南半岛指日可下。” 嬴政说到这里,脸上也不由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 “恭贺陛下,大秦万年。” 满朝文武也是喜上眉梢,帝国扩土开疆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毕竟他们与帝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帝国不倒,他们家族就能屹立不倒。 “只要拿下中南半岛,马来半岛可期。印西半岛,吕宋半岛,澳陆皆是大秦囊中之物。” “沿澳陆东渡,直抵印安大陆,大秦所需之物,皆在此地。” 嬴政走到了澳陆,大脚踩在了上面,然后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远隔汪洋大海的印安大陆道。 到了此时此刻,满朝文武哪里还能不明白,陛下志在天下,而不是偏居一隅之地。 可看这张浩瀚地图,恐怕非朝夕之功可得,恐怕又要不知多少代人为之奋斗啊! 第三十章 大秦傲立世间,何惧世间一切敌? “从各地军伍之中征集三万精勇,组成帝国海军,谁可为将?” 嬴政一言鼎定乾坤,制止了争执不下的群臣道。 “陛下,这地图如此广阔,三万人有点少吧?” 右丞相冯去疾不解道。 “帝国当务之急是教化中南半岛土著,北方尚有东胡,匈奴,月氏等游牧之胡狄。无论是东南夷,还是瀛洲土著都需要王道教化。” “四海之外番人暂且鞭长莫及,攘外需安内,只有大秦帝国再无边患,国富民强,方能劳师远征海外,传播华夏之威仪,行王道之教化。” 嬴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冯去疾,大有深意道。 “陛下圣明。” 冯去疾面带羞愧,的确是自己太唐突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大的版图,的确不是一二代人能够办到的事。 “谁可为将,率军远渡重洋,迎番薯回国?” 嬴政目光深邃的扫视一圈,再次问道。 一时间,大殿再次沉默下来。 谁心中都很清楚,这是要涉足深海,路途遥远,一路上必当危机四伏,生死难料。 “怎么?到了帝国需要你们的时候,全都哑巴了吗?” 嬴政脸色阴沉,看着一声不吭的众人,颇为恼火道。 “陛下,我儿冯劫自幼熟读兵法,曾与公子扶苏,三川郡守李由共同在蒙恬大将军门下学习,可堪此重任。” 冯去疾只能硬着头皮道。 眼下李斯失势,自己正处于人生巅峰时期,深得陛下器重。 所有人都能龟缩沉默,唯独他这个丞相不行。 “冯丞相,你好像就左中郎将冯劫这一个儿子吧?” 嬴政盯着冯去疾,认真道。 “回陛下,吾儿膝下尚有二子,哪怕为国捐躯,冯家仍有后人延续香火,请陛下放心。” 冯去疾何等人,能够坐上丞相的位置,虽然多年来一直被李斯压着,可能够爬上这个位置,又能坐稳,绝非常人所能。 陛下话中之意,他只是略微一听,便明白了。 “好,冯丞相果然忠肝义胆。” “左中郎将冯劫。” 嬴政赞赏了一声冯去疾,然后再次开口叫道。 “末将,拜见陛下。” 年约三十多岁的冯劫,满脸胡须,身上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你可怕死?” 嬴政目光转到了帝国青年一代冯劫身上,询问道。 “回陛下,人生谁能不死?若能为陛下效忠,为帝国捐躯,冯劫万死不辞。” 冯劫没有丝毫犹豫,铁骨铮铮道。 “很好,大秦帝国就是需要冯将军这般青年才俊,若帝国少年郎,皆如冯将军这般铁骨铮铮,大秦傲立世间,何惧世间一切敌?” 嬴政对冯劫赞不绝口道。 胡亥这个逆子,若能善待忠良,听信冯氏父子之谏言,大秦帝国又何至于轰然倒塌? 是朕影响他们太深了吗? 嬴政的内心叹惜不已,又有些阵阵作痛。 “末将,谢陛下赞赏。” 冯劫内心十分开心,能够得到陛下赞誉,这可是无上荣耀。 要知道陛下所作所为,帝国男儿哪个不心生敬仰? 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遣将兵而震四方,驱万乘而诛百越,筑雄关而守藩篱,慑诸夷而望秦怯步。 “敕令,封北方军团右将军王离为帝国海军虎威上将军,统帅海军,兼掌第一军。” “封左中郎将冯劫为帝国海军威仪左将军,掌海军第二军。” “封右中郎将李由为帝国海军靖远右将军,掌海军第三军。” “封公子扶苏为帝国海军监军,统筹后勤,安抚军心。” 嬴政直接开口作出了安排。 下面文武百官心中苦笑不已,陛下说是让文武百官议一议。 实则心中早有而排,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末将冯劫,领旨谢恩。” “末将李由,领旨谢恩。” 冯劫与李由皆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拱手一拜道。 “去吧!你们先行回家见见家人,然后便动身前往南海郡熟悉战船,训练士卒。” 嬴政挥了挥手道。 “末将告退。” 李由与冯劫当即领命道。 嬴政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出神。 无论是王离,还是李由,冯劫,皆大秦勋贵,有他们在海军远渡重洋,就无须担心反叛。 再者扶苏深受儒学影响,有扶苏监军,等同于又给帝国海军上了一道保险。 并非疑心太重,而是小心谨慎无大过,此行事关重大,不容有半分散失。 几万人的反叛还不放在自己眼中,但番薯,土豆,辣椒皆是大秦必得之物。 “传诏北关,让公子扶苏与将军王离即刻返回咸阳见驾。” 嬴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恭候的佰卓道。 “臣遵旨,即可去办。” 中车府令佰卓当即领命,然后便离去。 “诸位爱卿议一议第五条吧!” 嬴政虽然心中早有决断,但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听听这些大臣的意见,也许会有更好的建议。 若真如此,自己自然也乐得采纳。 “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刺激各地?” 御史大夫茅焦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道。 “敕令,会稽郡守殷通意图谋反,夷三族。” 嬴政突然下令道。 当即引起满朝哗然,各自议论纷纷起来。 茅焦也被陛下一句话给呛的目瞪口呆,自己前脚刚说是否刺激,陛下这一下来个更刺激的! “陛下从何得知,殷通谋反?与谁密谋?又为何而反?” 廷尉廖至眉头紧锁,上去询问了一句。 殷通是楚人,又是贵族,在会稽郡威望很高。 若无实证,恐怕会引起天下非议。 若是因此激起六国旧地人人自危,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身为帝国最高司法长官,廖至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要问个清楚。 “会稽郡项梁乃楚国大将将项燕胞弟,项籍乃楚国大将军项燕之孙,殷通与项氏勾连,意图颠覆大秦在楚地的统治,罪不可赦。” 嬴政自然不会信口开河,大秦律法深入人心,杀人不诛心。 殷通与项梁私交甚密,哪怕没有谋反之意,仅凭这一点,便百死难辞其罪。 项燕何许人? 当年灭楚之战,正是此人,大败李信,让自己颜面尽失。 最终还是王翦出马,起举国之力,方灭楚。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心思各异! 陛下说的有鼻子有眼,众人皆疑虑尽去。 毕竟这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手中掌握着天下最大的情报间网组织黑冰台。 看陛下的架势,楚地只怕又要再起风波,绝非仅仅一个殷通能够平息。 第三十一章 再灭一遍六国便是 第三十二章 筑万世之基,固永恒之本 第三十三章 陛下,老臣悔恨已晚矣! 第三十四章 朕想杀了你 第三十五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陛下,小吏无罪啊!” 刘邦一张脸顿时吓的面无血色,连忙叩首拜道。 “朕说你有罪,这天下谁敢说你无罪?” 嬴政看着刘邦,满不在乎道。 刘邦听闻,一颗心跌入了谷底,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陛下认为小吏该死,那小吏自然不敢不死。” “然大秦以法立国,小吏有幸参与这盛世繁华之中。所见,民有法可依,所闻,吏有律可行。” “自商君立法,大秦之令,从不斩无罪之人。自陛下一统,大秦之律,从不冤无辜之民。” “由此刑不上大夫,成为历史尘埃。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深入天下人心。” “四海八荒,万民敬仰陛下之恩德,九州天下,贵胄敬畏陛下之威仪。” 刘邦急中生智,为求自保,十分富有远见的剖析出了大秦帝国之根本。 说完之后,他心中都暗暗佩服自己,竟能扯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 果然人不逼一逼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巧舌如簧,如你所言,朕还杀不得你了?” 嬴政神色依旧那般风轻云淡,让人琢磨不出是喜是悲,就连声音都丝毫变化都没有。 “陛下乃天下之主,万圣至尊,要杀小吏,一个眼神,小吏便能万劫不复。” “若小吏真犯大秦之律,无须陛下劳心,愿血溅于此,以谢君恩。” 刘邦虽然心中惊惧不已,但为求自保,只能小心翼翼婉转表达自己无罪。 “你觉得自己无罪?朕若杀你,你不服?” 嬴政气势磅礴,咄咄逼人道。 “小吏不敢,但小吏若蒙冤受屈而死,必死不瞑目而终。” 刘邦微微思量一番,心中忐忑道。 “那朕便让你死个明白,你心怀帝王之志,曾到咸阳办公时,见朕御驾,可否说过大丈夫当如是也?” 嬴政目光深邃的望着刘邦,如当头棒喝道。 刘邦听到这句话,当即一脸懵逼,整个人彻底凌乱,全身涌出寒意,连忙辩解道:“陛下,小吏冤枉,小吏绝无此大逆不道之言,望陛下明鉴啊!” “当真没有?你可知欺君罔上,乃诛灭九族之大罪。” 嬴政看着惊慌万分的刘邦,声音冰寒刺骨,这一刻他宛如化身成为了一尊杀神,给人无尽危险的感觉。 “小吏绝不敢妄言,若有此意,愿天诛地灭,断子绝孙。” 刘邦通体冰冷,连忙立下重誓毒言道。 嬴政眉头皱了皱,梦中那个世界,所看史书,看来亦不能全然作真。 汉高祖刘邦? 虽是一代人杰,然时势也。 若天下长治久安,盛世之下何来逆民? 不过一个小小亭长,咸阳当众也敢对着朕的御驾喊出大丈夫当如是? 汉吏吹嘘之言,捧臭脚罢了,当不得真。 就以汉史刘母梦中与神交合,此等无稽之谈,贻笑千古之诞,滑天下之大稽,也敢青史载策,真当后世之人愚昧无知么! “朕听闻你母亲曾在大泽岸边休息,梦中与神交合,雷鸣电闪,天地昏暗,你父正好前去看她,见有蛟龙在她身上,不久之后便身怀有孕,生下了你?” 嬴政再次不温不火,询问道。 “陛下,此等谣言,陛下从何听来?天下哪有此等荒谬之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贻笑大方。” “小吏生平履历并不难查,陛下派人前往沛县询问家乡父老,一问便知,此等荒诞之言,不攻自破。” 刘邦感觉自己的后背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平日里他在沛县逍遥懒散惯了。 今日面圣,方知什么叫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陛下之言,看似不温不火,宛如闲谈。 实则一言不慎,刘邦毫不怀疑,自己便要血溅当场。 嬴政凝视着刘邦,这些事他自然早就派黑冰台秘密调查过,都是无稽之谈,否则你觉得自己还有命来到咸阳吗? “你生平有何大愿?” 嬴政不再纠缠那些无稽之谈,而是再次转开话题,询问道。 刘邦心中升起警觉,暗暗琢磨陛下之用意。 无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圣贤亦有功利之心,更别说自己了。 回想自己这一生,实在太多辛酸事。 “回禀陛下,小吏这一生懒散惯了,没什么大出息。” “任泗水亭长时,就喜欢吹吹牛,喝喝酒。家徒四壁难自济,无以成家香火继。若非承蒙岳丈资助,终此一生只怕便要苟活于乡,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四十有五,方才成家以立业,前不久因尽忠职守,成为沛县县尉,小儿满岁诞辰之际,便被带到咸阳来了。” “小吏今年四十有八,觉得还能为帝国尽忠,为陛下效力个十年八载,有生之年,若能成为郡尉,便是小吏一生所求大愿,足以光耀门庭,告慰列祖列宗。” 刘邦言语之间,无不透着辛酸与无奈。 嬴政叹了一口气,他并非为刘邦遭遇而叹息。 而是为这陛下百姓而叹息,民生疾苦之此,他亦难逃干系。 因为自知命不久矣,身体每况日下,所以自己方才急于求成,想要为大秦筑就万世之基。 可惜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 好在一切都改变了,若是自己真的在沙丘驾崩,恐怕历史的轨迹依旧不会改变。 哪怕没有刘邦,项羽,也会有李邦,许邦,洪羽,赵羽…… 失民心者失天下,得民心者江山方能永固矣! 刘邦作为泗水亭长,虽酒色之徒,但朝廷小吏俸禄不菲,远超寻常百姓家。 由此可见,百姓之清苦,万民之辛酸! 新政实施势在必为,乃承天意,顺民心之举。 无论是谁,敢有阻挠新政者,皆是帝国之罪人,定斩不饶。 刘邦看着陷入沉思的陛下,不敢打扰,心中七上八下,叫苦不已。 是死是活,倒是来个痛快啊! 这样一言不发,压力太大,时时刻刻忍受着煎熬折磨。 “哈!哈!哈!哈!” 嬴政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刘邦楞了楞,不知陛下何故发笑。 “郡尉不难,这样吧!朕考考你,若你能让朕满意,朕破格提拔你。” 嬴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看着刘邦道。 “陛下,此言当真?” 刘邦转危为喜,有些惊疑不定道。 “君无戏言。” 嬴政不可置否道。 〔大秦军团十四群249937489欢迎诸君前来讨论剧情,俺会采纳良言,优化!最重要的是求票,求打赏冲榜!〕 第三十六章 天下人何以憎秦如斯 第三十七章 陛下,心怀不轨者当杀 第三十八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第三十九章 若不能青云直上,那便泯灭于众生 第四十章 朕的皇儿没了? 第四十一章 咸阳钟声划长空 第四十二章 勤王,清君侧 始皇帝驾崩归天的消息宛如长了翅膀一般,从天下枢纽,咸阳向九州五十四郡席卷而去。 朝廷派出各路使臣,前往各地宣读始皇帝陛下遗诏。 举国同哀,朝野震动。 刚刚承惠新政的天下万民,无不痛心疾首。 有人悲戚,有人欢喜。 天下权贵门阀无不翘首以盼,新君年幼,四大顾命辅臣能否彻底贯彻始皇帝之志,顶住四方汹涌激奋,继续推行新政。 始皇帝陛下积威数十年,天下权贵纵然利益大损,可却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始皇帝陛下驾崩,那些夹着尾巴做人的门阀权贵,开始动用家族之底蕴,向新朝施压。 就在坊间各处议论始皇帝陛下驾崩之时,各种流言蜚语也开始不胫而传。 阿房,阿房,亡始皇…… 始皇死而地分…… 今年祖龙死,帝国大厦倾…… 始皇帝废古制,弃祖礼,信奸佞,远君子,遭天谴,而暴毙。 暴秦修离宫别苑,造亭台楼阁,伐无道之师,行人怨之举。天愤神怒,臣唾民弃。终食恶果,加株己身。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各种流言满天飞,诽秦恶秦之语,遍地开花。 咸阳驿馆! 刘邦十分颓废的站在驿馆楼道,看着整个咸阳城都披上了白色丧衣。 原本以为能够博得一个锦绣前程,没想到始皇帝陛下竟然就这样驾崩了。 一代雄主,就这样落幕了,可悲可叹啊! 自己改何去何从? 他本想离开咸阳,返回泗水,但是数次皆被守卫挡住,说自己想要出咸阳,需陛下诏令。 可陛下都已经驾崩了,自己到哪去找陛下诏令? 说理又说不通,刘邦悲剧的发现自己被困在咸阳了。 如果没有妻儿牵挂,住在咸阳吃喝不愁,他也乐得如此。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惦记着家中的娇妻小儿,怎能困死在咸阳? 数次前往宫门,想要求见佰卓大人,但都无疾而终。 那些宫门甲士根本懒得搭理自己,每次都被狼狈的哄走。 看着冷冷清清的咸阳街市,刘邦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如果陛下没死,那该多好啊? 听说新君方才十岁,四大顾命辅臣协政。 在刘邦看来,这天下恐将打破十余年的安详,再次动荡不安起来。 咸阳乃天下枢纽,权利中心,大祸根源之地。 始皇帝陛下明日棺椁发丧,入土骊山皇陵。 后日,诸公子皆要遵循遗诏返回各自封地,但他们真的甘心放弃天下至尊之位吗? 陛下丧期过后,新君便要继位,登临九五之位。 一旦新君坐实二世皇帝之名,便再无翻盘之机了。 除非新君堪比夏桀,周厉,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可这种机会并不高,守成之君,无须多么英明神武,只需按部就班,墨守成规即可。 如此这天下便乱不了。 就在这时,战马嘶鸣,整齐的步伐声从不远处传来。 刘邦露出诧异之色,看了过去。 黑色洪流滚滚而来,看旗子应该是拱卫京师,驻扎函谷关的守军? 他们怎么来咸阳了? 咸阳不是有郎中令的五万禁卫军吗? 守护宫廷的一万铁鹰卫,共有大秦帝国六万精锐,他们来咸阳做什么? 就在刘邦暗道怪哉的时候,很快远方一群禁卫军奔袭而来,拦下了这些入城秦军的前路。 由于蒙毅正在百越三郡兼任郡守之位,郎中令由子婴代替。 子婴骑着战马,身上的盔甲仍旧披麻戴孝,他目光冷冷的看着函谷关的守军,呵斥道:“尔等擅离职守,没有陛下节杖,兵符,诏书,擅自入京,该当何罪?” 函谷关作为关中屏障,常年驻军七万,守将屠洪乃战死百越之地国慰屠睢之子。 屠洪骑着高头大马,同样披麻戴孝,驱马而出,对着子婴道:“公子,子婴,还请让开。朝中奸佞祸乱朝纲,末将奉令率军五万入京,勤王,清君侧。” “放肆,你是奉谁的令?勤谁的王?又要清哪个奸佞?” 子婴脸色铁青,陛下尸骨未寒,有些人就忍不住要反了吗? 区区函谷关的五万守军,他还不放在心里。 但是章台宫早已吵得不可开交,不断有八百里急报传来,各地城防军,边军皆大张旗鼓,直逼咸阳而来。 “公子,子婴,长公子扶苏贤名远播天下,陛下对长公子给予厚望,天下谁人不知?岂会让公子羽继承大统?” “必是奸人蛊惑谋害陛下,意图祸乱帝国。我等受公子轩之令,入咸阳,除奸佞,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御史大夫茅焦,护国公王翦。勤王清君侧,拥护长公子继承大统。” “末将久闻公子,子婴自幼长于深宫,与长公子情深义重,何不与末将一同拥护长公子承君位。” 屠洪一脸认真之色,反倒开始劝解子婴。 “混账!公子羽乃陛下生前所立储君,自古以来储君继承大统乃顺天应命之举。我与扶苏交情归交情,但规制不可废,岂敢因私以废公。” “识相点,就滚回函谷关,引颈受戮,等候皇帝陛下圣裁,否则领兵谋反,乃诛灭九族之大罪。” 子婴不为所动,呵斥道。 “岂有此理,长公子扶苏,继承大统乃天下人心所向,公子你拦不住。即便你能拦下末将这五万人,还能拦得住帝国各地百万大军不成?” 屠洪看着子婴,甚是不屑道。 子婴脸色铁青,冷冰冰道:“拦不住也要拦,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忠君报国,何以存身立命。” “好,那到时候就看公子如何拦吧!不出一个月,各地勤王之师必至咸阳。百万精甲云集,咸阳从不设防,既无城关可守,亦无援兵可期。” “撤,于咸阳三十里外扎营。” 屠洪冷笑不已,然后带着自己的军队离开了咸阳。 目送屠洪离开,子婴忧心忡忡,当即率军原路返回。 刘邦全程目睹这惊险一幕,感觉手脚冰凉,这咸阳城果然要风起云涌,龙虎会聚。 祸乱之地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自己该如何出城? 虽没有城墙,但是各个要道都有禁卫军所设关卡。 整个咸阳城在陛下驾崩后,便开始戒严。 别说人,就算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想到这里,刘邦有些颓废的靠在墙壁上,无奈亦无语。 屠洪率领军队扎营,驻守咸阳三十里外,回到自己的大帐之后,他刚坐下去,就看到自己麾下一名亲卫甲士走了进来。 “嗯?谁让你进来的?” 屠洪楞了楞,斥责道。 “黑冰台间部传诏。” 这名平日里在屠洪看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亲卫,站的笔直,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样子。 〔努力奋战,又是一夜无眠,求打赏,求推荐,求支持!求别喷,脾气太暴躁可不好,迷茫可以去看简介!〕 第四十三章 废新政,平军怨 听闻,屠洪连忙站了起来,对着这名亲卫单膝跪在地上道:“屠洪接诏。” “敕令,前将军屠洪佯作滋扰咸阳之姿,挑衅禁卫军之态,不得交兵。” 这名亲卫拿出一面特制的令牌,不知什么材质制作而成,并附有一封密信,一块交给了屠洪。 屠洪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仔细查验之后,确认无误。 便拆开密封的信,观阅起来。 越看,屠洪越觉得通体发寒。 看完之后,屠洪立刻道:“屠洪谨遵诏令。” “阅完即焚,不传他人之耳,令毕。” 亲卫说完之后,立刻脸上露出恭维之笑意,扶起了屠洪道:“将军勿怪啊!一切为了公务,小的这也是例行公务。” 屠洪心中不寒而栗,前不久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传诏,今天又是亲卫,明天又是谁? “都是为国效忠,你去吧!” 屠洪心情复杂万分,不敢托大。 “属下告退。” 这名亲卫拱手一拜,然后离开了大帐。 看着手中的密信,上方加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屠洪感觉寒意铺面而来。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世人谁又看得清楚? 反正他自己是糊涂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只要尽忠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天塌了,那还有上面的人顶着,轮不到自己操心。 咸阳城内,咸阳宫平天殿内…… 满朝文武皆披麻戴孝,议论纷纷。 李斯,冯去疾,王翦,茅焦四人也是一筹莫展,心中狐疑万分。 “诸位大人可要拿个章法注意出来啊?” “八百里急报蜂拥而来,各地叛军正直逼咸阳而来。” “他们打着拥护长公子扶苏的旗号,前来除奸佞,勤王清君侧。” 代掌咸阳令的子婴在大殿之中,不断向众人诉说眼前的危机之局。 “屠洪声称奉公子轩之令,可大秦律令,若无陛下节杖,兵符,盖玺,谁能调动一兵一卒?” “公子轩尚在灵前守孝,差人将公子轩请来一问便知。” 李斯思维缜密,率先发出了质问。 “那便有劳佰大人前去将公子轩请来吧!” 王翦开口一锤定音道。 “下臣这就去请。” 佰卓拱了拱手道,然后立刻离开了章台宫。 “眼下时局纷乱,整个大秦天下乱成一锅粥。大江以西十几郡驻军全部擅离职守,向咸阳逼近。” “当务之急,我觉得应该立刻调动边军,勤王平叛,以雷霆之势镇压,否则久拖生变,山东六国闻风必然生事。” 子婴忧虑万分,向王翦四人建议道。 “陇西北地两郡十万边军与月氏对峙,南方军团激战正酣,百越之地立足未稳,一旦回师咸阳,这么多年的努力必将功亏一篑。” “巴蜀尚有十万驻军,但蜀道艰险,远水解不了近渴。” “汉中,南阳,三川,河东,上郡五地有拱卫京师之重任。” “但汉中,南阳,三川,河东各有数万城防军,且一旦此四郡驻军撤防,咸阳便再无屏障可依。” “为今之计,只有上郡北方军团,可南下勤王。三十万北方军团,乃帝国精锐之师。武器优良,将士勇武,留十万驻守边关,防备东胡,匈奴。” “调集二十万北方军团南下,加上咸阳五万禁卫军与一万铁鹰卫,近三十万精锐之师。” “叛军虽有百万之众,全都是一些没有多少实战的娃娃兵,要么就是前线退下来的伤病将士,绝非边军与禁卫军的对手,咸阳无忧矣。” 王翦胸有成竹,对大秦帝国军事布防了如指掌,娓娓道来。 “咸阳是无忧了,那六国故地怎么办?” “刘国故地的边防军,几乎都奔着咸阳来了,此时六国故地几乎不设防,等同于拱手让出六国之地。一旦有心怀不轨者,借机生事。” “大秦同室操戈,哪怕最终平叛成功,六国之地恐怕早已易主。” 御史大夫茅焦开口道。 “依我之见,这些各地驻军并非真心要造反,而是受到了坊间流言蜚语蛊惑。当务之急应当立刻派出朝廷特使安抚军心,责令他们立刻返回驻地。” “长公子已入內史之地,很快便会抵达咸阳,到时候危机不攻自破。” 冯去疾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道。 “下臣不敢苟同几位大人之见。” 就在这时,一名官吏走了出来。 “喔?不知赵大人有何高见?” 冯去疾见是兵部左侍郎赵倪,当即反问道。 “高见谈不上,但是依下臣之见,此番危局罪过祸首便是新政。” “多少将士疆场厮杀,为国捐躯,立下赫赫战功。祖辈抛头颅,洒热血为帝国战死沙场。” “可是呢?新政一出,将他们数代人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军功田全部夺走了,他们能甘心吗?” “在座的诸位大人,谁家的祖田不是历代先人们用鲜血在疆场换来的?” 赵倪言辞凿凿,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新政。 “不错,赵大人所言有理。” “附议。” “若非新政,亲贱民,轻君子,岂会有今日之祸?” “不错,应当立刻终止新政,改弦更张,为时不晚。” “只要废黜新政,天下必当再次重归平静。” “将士们的鲜血不能白流。” “就是,那些贱民何功于帝国?凭什么立足庙堂之上?” “我等能够立足庙堂,几百年来,历代先祖为帝国血战疆场,帝国每一寸山河,都染有我等先祖之血。” “废新政,平军怨。” “废新政,平军怨。” “废新政,平军怨。” 当即,朝堂之上,绝大多数官吏皆群情激奋齐声喊道。 李斯,冯去疾,王翦,茅焦四人见这架势,也不由头痛不已。 他们不断仕途劝说,可是根本没人愿意听。 说的口燥舌燥,但是这些人宛如着了魔一般,铁了心,要废黜新政。 一时间,四人心中暗暗叫苦,总算明白了,陛下之劳累。 他们四张口,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 就在这时,殿外通报官的声音响起:“太子,太后驾到。” 宋太后本是宋国人,宋国被齐所灭,她们宋家举族迁徙。 几经流转,最终来到了秦国定居,后被选入后宫。 她身着凤冠霞帔,仪态雍容华贵,手中牵着皇太子公子羽的手,慢步走了进来。 在她们身后,二十多个公子紧随其后。 原本沸沸扬扬的众臣,当即禁声,各就各位,躬身一拜道:“拜见太后,拜见太子,见过诸位公子。” 〔求一切支持,求打赏,求推荐票,依旧在努力码字!奋战到中午!兄弟们进总榜前三十了,还差一点点进二十!分类第四,只想说给力!〕 第四十四章 敢有非议新政者,夷三族 第四十五章 若朕大开杀戒,必天下人人以自危 第四十六章 享受死亡的盛宴,聆听地狱的哀嚎 第四十七章 心无愧,死亦何惧哉? 第四十八章 疥癣之疾,不足为痒 “太后,扶苏自幼习六艺,修经文,研兵法,演韬略,以正己身。” “忠君事,不敢因私以废公。执孝悌,不敢侍宠以滋骄。” “扶苏何罪于帝国?何罪于君父?何罪于太后?何罪于新君?” 扶苏满腔热血,悲愤交加,一脸偏执之色。 “为臣子,百万甲士擅离职守,因你而竞相奔走,导致帝国各地纷乱四起,此罪于帝国。” “为人子,病榻之侧无奉孝,忧郁寡欢倍思亲。落棺之日方忆君,陵前夜望勿问津,此罪于君父。” “为子侄,吾掌管三宫六院,诸嫔妃,诸公子,诸公主。诸公子虽以你为长,但礼不可废,新君之母,亦为国母。” “先帝之妃,亦为长尊。吾既是太后,亦是长尊。为臣,太后降罪,巧言争辩,是为不忠。为子,长尊训斥,桀骜不驯,狂悖冲撞,是为不孝,此罪于吾也。” “为兄长,上不能为新君定国安邦,抚天下之心。下不能为幼弟拨乱反正,慰三军之情,此罪于新君。” 宋贤神态自若,应付如流,三言两语,就将扶苏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扶苏听闻,内心更是悲痛万分。 宋贤的话虽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韵味,但却让人感到一种逐条合乎于情,合乎于理。 扶苏的脸色变幻莫测,内心天人交战,万分复杂。 深深的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内心。 “请太后降罪。” 过了一会,扶苏露出坚定之色,一拜道。 “好,既然你已认罪,念你皇族血脉,赐你毒酒一杯,留你一个全尸。” 宋贤措辞严厉,对着扶苏道。 “啊……母后,不要杀皇兄好不好?羽儿求求您了。” 原本老老实实站在宋贤身侧的公子羽,当即小脸变得面无血色,扯着宋贤的衣袖,求情道。 “太后开恩啊!皇兄故有罪,但罪不至死啊!” “太后开恩。” 当即守灵的诸公子,也纷纷上前求情。 “太后,长公子贤明宽厚,仁义之名,天下闻之。叛军虽因长公子而起,然并非长公子本意。还请太后法外开恩,饶恕长公子一命。” “太后,先帝生前对长公子呵护有加,若先帝有灵,也绝不想看到长公子血溅灵堂之上。” “请太后法外开恩,饶长公子一命。” 一旁的王宫大臣们,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去进言道。 “此乃皇家之事,诸位大人也要干涉吗?” 宋贤目视满朝文武,毫不示弱道。 “太后,自古以来,君王之家无私事。” 王翦也是满腹疑窦,这太后看起来,睿智聪慧,怎么会出此下策? 明知长公子威望奇高,如今正值政权新旧交替之时,若杀了长公子,那百万乱军便会有了寻衅滋事的借口。 六国旧辟听闻,恐怕也会忍不住大笑三声。 如此愚蠢之事,一旦成真,那必然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长公子不死,那百万乱军,说不定还能依靠长公子出面,兵不血刃,安抚平乱。 宋贤看着这一幕,虽然神色不动声色,但心中却苦笑不已。 陛下啊! 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看来今天这恶人自己要当定了。 “扶苏不惩,不足以正律法,不死,不足以安天下。” 宋贤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 “不可啊!太后,长公子一死,百万乱军,必当借机生事,届时烽烟一起,国不将国啊!” 众臣子,并非只有王翦一个明大局之人,御史大夫茅焦,立刻上谏道。 “没了扶苏,这大秦帝国就乱了吗?若如此,何须让太子继位,诸位大人还是改了先帝遗诏,让扶苏继承皇帝大位,以安乱军之心吧!” 宋贤略微思量一番,便立刻寻到了可趁之机,反将一军道。 茅焦顿时语塞,这话虽有些置气之嫌,但并非没有道理。 今日乱军一起,拥护长公子扶苏,那朝廷便废新君,立扶苏,朝廷法度威严何存? 一旦朝廷欣然应允,那明日乱军又要拥护其他诸公子呢? 宋贤的一席话,当即引起众人的忧虑共鸣,此乃大患矣! 况且,叛逆之臣,不足为信,叛逆之将,不足为伍。 整个望夷宫皆鸦雀无声,那些开口求情者,皆闭上了嘴巴。 “今日废新君,拥护长公子。明日叛军就可以废诸位大人,自尊其位,又有何不可?” “大秦以法立国,法度不明,律令不行,此例一开,天下人人效仿,方才是祸国殃民之本。” 宋贤要乘胜追击,再次给众人施压道。 本来就已经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这一下,更坚定了内心。 “请问太后,若赐死长公子,乱军之局何解?” 李斯出声询问道。 “自古以来,叛乱之罪,皆万恶之首,十恶不赦之重罪。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攘内安外,大秦帝国已经虚弱到了连叛乱都不能镇压下去的地步吗?” “起关中之士,尽北疆之师,召南疆之锐,披甲百万何其难也?” 宋贤有理有据,十分大气磅礴道。 “若六国旧辟见帝国风雨飘摇,内斗内耗之时,择机而乘,动六国之民,复六国之地,先帝之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 冯去疾也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六国余孽,死而不僵,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痒,何足道哉?” 宋贤为了完成陛下之嘱托,只能硬撑道。 你们所担心的,皆是陛下求而不得,费心竭力想要达成之事啊! 南疆百越之地,尚有五十万之师,楚地有变,朝发可夕至,不足为虑。 燕赵之地,北疆边军之所,大秦帝国精锐汇聚于此,阴山以北,震慑胡狄,阴山以南,挟燕赵以威服魏齐。 颍川故韩之地,地狭而民弱,仰关中而息。 百万精甲汇聚咸阳,其中不少是奉陛下密奏而行。 即便局势失控,陛下威慑天下数十载,积威已久,天下人奉若神明,无人敢触怒天威。 宋贤虽是一介女流,但这段时间,也算琢磨出一些陛下之布局。 其中详情,她自是捉摸不透,但应该大致如此。 “诸位大人,诸位兄弟,扶苏有罪,愿伏诛于国法,以净天下人心。” 扶苏明白自己的存在,便是对新君最大的威胁,也是大秦帝国动乱不安的根源所在。 若一死,能解天下之忧,若一死,能复帝国之威,命之何惜也。 七尺之身,早已许国,万死亦难报君恩…… 〔推荐票,打赏,新书投资,评论你们懂得!跪求啊!啊!啊!啊!〕 第四十九章 孩儿纵万死亦无悔也 扶苏睁开朦胧的眼睛,用力甩了甩沉重的脑袋。 自己不是死了吗? 那犹然记得自己当众喝下毒酒之后,没过多久便感到腹中绞痛万分,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微微打量一番,突然扶苏目光露出震惊之色,望着大殿王座上的男人。 “父皇是您吗?” 扶苏连忙跪了下去,声音颤颤巍巍道。 “是朕。” 嬴政声音平淡道。 扶苏激动欣喜之余,又感慨万千,自己看来真的命丧黄泉了,否则岂能与父皇想见? 只是,这里就是幽冥地府吗? “父皇,孩儿能在地府再见父皇,实在悲喜加交。” 扶苏看着王座上的嬴政,发自肺腑道。 嬴政神色古井无波,站了起来,朝着下方走去。 扶苏看着父皇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欣喜异常。 “啪……” 嬴政走到扶苏面前,目光凝视着满脸期待激动的扶苏,狠狠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父皇……” 扶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疼,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因何盛怒? 父子能够在阴间团聚容易吗? 莫非真是因为像太后所言那般? 自己没有来得及为父皇守孝,父皇生自己的气? “知道朕为何打你?” 嬴政目视扶苏,冷冰冰的问道。 “父皇病危,孩儿未能在病榻前侍孝,父皇驾崩,孩儿未能及时守灵。” 扶苏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脑袋,不敢看父皇的眼神。 “愚蠢,朕将你放在北疆历练多年,为的就是有超一日,朕若驾崩,你能够褪去懦弱迂腐之心。借北方三十万铁骑之势,力挽江山于即倒,重整社稷于将倾。” “自幼朕便让你拜入蒙恬门下,修习兵法韬略。由此你便与蒙恬有师生之谊,你也未让朕失望,蒙恬对你给予厚望,将你视作大秦帝国未来之储君。” “百万精甲齐聚咸阳,为你摇旗呐喊,只要你登高一呼,江山易主,社稷变色,只不过呼啸之间。” “可你却固执己见,为了你心中所谓的仁义忠孝,而放弃九五至尊之位。告诉朕,你这颗榆木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嬴政一副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勃然大怒道。 “可是父皇,没有立孩儿为太子啊?” 扶苏满头雾水,十分委屈道。 “你这是在责怪朕?” 嬴政质问道。 “孩儿不敢。” 扶苏连忙道。 “那你可曾后悔?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般选择吗?” 嬴政目光闪烁,询问道。 “父皇是孩儿心中的神明,也是孩儿的天。父命不可违,君命不可逆,既然父皇立公子羽为储君,孩儿纵万死亦无悔也。” “一次,十次,百次,即便选择万次,扶苏也绝不违背父皇之命矣!” 扶苏跪在嬴政脚下,语气恭敬,神色坚定,宛若一个疯狂偏执的信徒,斩钉截铁道。 哎…… 嬴政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此时心中五味复杂。 一方面希望自己这个寄予重望的儿子,能够褪去仁义懦弱之心,能够多几分铁血狠辣之情。 但是有子如此,人生何求? 世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恭孝有加?尤其是对自己言听计从,永不违背父命? 扶苏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又怎能不欣慰? 自己的确希望扶苏能够成为大秦帝国合格的继承人,但若两者取其一,后者无疑更贴心暖意。 之前屠洪所为,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考验,若扶苏意志不坚定,等待他的将是终生幽禁于冷宫。 但扶苏能够经得起诱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在那个世界所看到的大秦悲歌,并非空穴来风。 吾儿扶苏,的确是千古忠孝无双。 由他带队出海前往印安大陆,寻回番薯,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怕天下所有人都背叛自己,这一刻,嬴政都坚信扶苏不会背叛自己。 面对至尊皇权的诱惑,都能佁然不动,自己实在想不出来,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动摇他那颗赤子之心。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吧!” 嬴政弯腰扶起了跪在脚下的扶苏,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父皇,孩儿这是开心,能够在阴间与父皇相聚,孩儿死而无憾也。” 扶苏用衣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嬴政,宛如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傻孩子,这世间哪有什么阴间?” 嬴政莞尔一笑,父子多年未见重逢,他的内心也是很开心。 “啊?父皇您……您不是……我不是……” 扶苏楞了楞,看着嬴政,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朕没死,你也好好的活着,咱们父子都会长命百岁,怎能轻易赴死?” 嬴政拍了拍扶苏的肩膀,点了点头接着道:“军中历练多年,又长结实了不少。” “父皇,孩儿感觉有些茫然……” 扶苏满头雾水,苦思不解道。 “哈!哈!哈!哈!” 嬴政朝着上方的王座走了上去,然后大笑起来。 “并没有什么好茫然,这一切都是朕的谋划,朕驾崩归天也好,太后赐死你也罢,百万大军云聚咸阳,统统都是朕之意。” 嬴政没有隐瞒的意思,耐心解释道。 扶苏露出惊骇之色,原来这一切都是父皇在幕后操控一切,难怪…… 这一刻扶苏看着高坐王座之上的父亲,他从未感到如此陌生。 扶苏并不蠢,只是关心则乱,理清思绪之后,他疑问道:“那函谷关守将屠洪前来阻挡孩儿,劝谏孩儿夺取皇权,也是父皇之意?” “是朕的意思。” 嬴政点了点头,他不想因此,让父子之间出现裂痕,如实承认道。 “父皇为何要这样做?试探孩儿的忠心吗?” 扶苏神色有些落寞,看着嬴政问道。 “父皇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但父皇想知道你是否有称尊天下的雄心。可惜,朕很失望,朕终究改变不了你。” 嬴政叹了一口气,避重就轻,他本意的确有试探扶苏的意思,但这种事,自然不能承认。 否则岂不是作茧自缚? “孩儿明白了,是孩儿无能,辜负了父皇的厚望。” 扶苏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父皇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胸有帝王之志。 虽然他并不完全相信,隐隐约约感觉父皇还有其它的用意。 但是他不愿意去深想,天性的使然,让他选择完全信任自己的父皇。 “朕的儿子,岂会无能?只不过是你天性忠厚善良,朕真拿你没办法。” 嬴政露出苦笑之色,感叹万千道。 “父皇布局如此大,仅仅是为了看一看孩儿是否有帝王之志?” 扶苏撇开杂念,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虑。 〔不要喷俺,俺心中的扶苏就是这样,否则哪怕他多那么一点点铁血狠辣,大秦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跪求推荐,明天礼拜一,希望诸君多多给力支持俺!你们的支持,就是俺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章 百年之内,朕希望大秦四方再无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