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生 第二章 心神往之 “天地之初,灵衍万物。灵有阴阳,阳者凝为实,化为山川、河海、草木、虫鸟、精灵;阴者化为虚,逸散天地之间,因有天道、法理、规矩。所谓灵理,即以人身之实纳灵气之虚。”说至此处,许薪面容稍霁,声音略带沉重:“吾辈修士,先拓经脉,再练己身,而后感召天地,成己大道,此为天下万族成神之法,也为世人共识。然则至我族新历之前,世间并无成神定法,神者寥寥,直至,《先天道衍真经》问世。” “先天道衍真经!”学堂里传来一阵骚动。 “没错,就是引发黎明之战的《先天道衍真经》。” 叶知晓心里悚然而惊,《先天道衍真经》他没听说过,可黎明之战却是如雷贯耳。黎明之战被誉为人族崛起之战,千年前亿万外族大军集结,举世伐人,人族由最初的四洲之地被攻伐至龟缩于如今的中洲神华防线,依托人族护族大阵誓死抵抗。两甲子的战争,人族精英几乎死尽,也流传下来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其中最著名的,则当属青衣剑神姜行云剑开天道,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剑道拔高为无上大道!只是没想到,这场大战竟是由一本经文引发。 “《先天道衍真经》来历神秘,作者至今任仍不为人所知,只是这并不妨碍此经被尊为天下道法之源。此经追溯天道,穷极灵理之变,道尽世间大道规则。最为重要的是,此经总结先贤成道经验,提出道体之说,辅以测命之学,为世间万族大开成神之门。仅是新历这一千年,世间万族成神者的数量就与过往十万年相当。” “先生,此经和黎明之战又有何关系呢?”漆大小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许师含笑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只论道体,其实自古以来,先贤已发现万族之中皆存在一些个体体质与众不同,如太阳圣体、太阴圣体、先天道胎、造化神体,皆是自古便赫赫有名的特殊体质,不过这些体质大多只是战力显赫,而于成神无益。《先天道衍真经》别出心裁,道体学说使得修士人人皆有可能后天锻成特殊体质,而人族身体构造,最易形成易于成神证道的体质,故而此经一出,人族立即成为万族眼中之钉。” “我人族自羲祖立族以来,勇猛精进,百折不挠。以一隅之地攻下四洲之基,大概在外族看来,我人族就是个武力出众而且到处惹事的刺头。”说至此处,学堂里传来一阵轻松的笑声。 “可是《先天道衍真经》问世后,这个刺头可能用不了一千年就会拥有举世无敌的力量,试问哪个外族不慌。再加上明里暗里的一些其他心思,最终以龙族为首,九大族为盟,万千小族为驱使,一场浩浩荡荡的黎明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那个写出《先天道衍真经》的家伙真是可恶,害我人族险遭灭族之祸!”学堂里群情激奋,在一片嘈杂声中,这样一种声音甚嚣尘上。 许薪却只是淡淡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先天道衍真经》因何目的一时之间流传各处这不得而知,但《先天道衍真经》为天下修士大开证道之门,为我人族铺下雄起之基,此等丰功伟绩,我辈只敢感恩颂德,哪敢置喙半点。为表其功绩,后人将那位不知名的作者尊为‘先天道衍真君’,此等先贤,令人心神往之!今日我们便讲习《先天道衍真经》灵理篇总纲。” 此刻,天镜宗宗门处,一辆略显破损的作战用载具缓缓降落在山门前,一阵清光闪过,载具消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支六人的小队。六人皆是一幅面色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左首处一名年轻男子伸手用力搓了搓脸,骂道:“他娘的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要死在梦砀山那儿呢。” “要不是清姐,小刚你已经死在那里了。”身旁一位双十妙龄模样的少女拆台道。 “那也是老子凭本事傍上了清姐的大腿嘛。” “你他娘的跟谁称老子呢?” “行了,小刚、阿玉别闹了,这次任务大家都辛苦了,老刑和我一起去外务堂交任务,其他人就地解散,都去放松放松,明天巳时去我那集合。”出声者身材高挑,面容清丽,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有一丝难掩的疲色。 “好勒!”众人齐声应道,尤其是段刚,已是一扫疲态:“那我就先去外城找点乐子去了哈,明天见。” “那清姐明天见咯,记得给我们留些好菜啊,你这趟出门收集了那么多好食材,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了,许哥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呢!” 听闻小玉夸赞自己丈夫,江婉清脸色一下子柔和了许多:“行,明天让我相公给你们这些饿死鬼做一桌好菜。” “有口福咯~”李玉璐少女般开心地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远去。 “清姐,我也先回去了。” “你跟着我,这次任务你小子问题大着呢,我带你去训练。”季晓凡一把拽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刘允,后者向队长清姐投去求助的眼神,江婉清还了一个自求多福。 “老邢,这次任务不太对劲。”只剩下两人后,江婉清开口说出心中的疑惑:“按道理说梦砀山不应该会出现那种级别的队伍。” 虽说此次是难度较高的战斗型任务,可是梦砀山也只是炎龙一族外围区域,危险程度一般来说也不会太高。“清心”队本就是天镜宗天字级枢卫队,便是面对一般的道神境高手都有可能平分秋色,能够让这样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一个照面就险些折损一人,敌方那支五人的队伍,实力深不可测!好在对方一击不成便立即撤退,不然只怕这次任务能活着回来都会是奢望。 “先上报宗门,看看枢密堂那边有没有消息吧。不过对方的行事作风倒让我想起来六年前的一次任务。” “千湖截击战?” “没错,说起来我也就是那次任务立了功,得了宗门奖励这才铸体成功。” “老小子倒是好运气。”江婉清调笑道。 “队长你这话就伤感情了嘛。不过当年遇到的那支队伍,风格和这次的很像,冷酷、强大、有纪律,要不是术法、武器、作战风格完全不同,我都以为身在千湖郡战场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有哪个种族能培养出这样的强大而有纪律的修士。” “是啊,哪个修士不是力量越大,脾气越大?” “嗨,这事儿还轮不到咱们来操心,让峰主们头疼去吧。” “晚上我问问相公,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这合适吗?任务情报可是机密。” “没事儿,上头特许过的,甲等以下机密我家相公都有权限知道。” 邢方面色动容,心中奇怪,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许先生实乃我生平仅见之人杰,队长,啥时候休假时间长的话,给咱许先生生个大胖小子嘛。许先生那般的人间风流,要是没流传下来就太可惜了。” 听闻此言,江婉清原本苍白的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羞于搭话的她轻啐一声,低头疾走而去。落在后头的邢方哈哈大笑,想不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队长也有如此女儿姿态的模样。 “知晓,许先生是真有才华的!” 下课后的漆菱薇一直保持着一副严肃脸,叶知晓还以为这小姑娘又在想什么歪心思呢,却没想到她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嗯,虽说只是一节课,但许先生的谈吐见闻,着实令人叹服,其他先生相比起来要相形见绌太多了。” “哪个许先生啊?”旁边凑过来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这个皮肤黝黑的憨小子就是叶知晓唯一的好朋友李屹,虽说年纪是三人中最大的,可是至今仍在黄级二班就读,离突破开脉境差距尚远。 “就是新来的灵理学讲师啦,他讲课真的很厉害呢!更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很好看呀!” 听闻此语,叶知晓一脸黑线,他很想问一句:小姑娘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诶,知晓,那不是许先生吗?走,咱们去打个招呼。”叶知晓循着小姑娘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学院里的林间僻静处,许先生正束身而立,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看样子许先生好像在等什么人,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怕什么,别婆婆妈妈的啦。长这么好看的讲师可不多见!”少女边说着边拽着二人胳膊向许先生而去。 “许先生好!” “你们好。”许薪仍是淡淡笑着,俊逸的面容连林间的阴影都遮挡不住。 “许先生你是在等人吗?”漆菱薇大大咧咧问道。 “我在等你。”虽是在回答小姑娘的提问,但许薪看向的却是叶知晓。 “我?”叶知晓一脸诧异,用手指着自己。 “你可愿拜我为师?” —————— “父亲,孩儿今日已将消息传出去了。”一间窗明几净的书房内,陆沈毕恭毕敬站在书桌前,小心翼翼问道:“只是孩儿仍是不解,为何要孩儿平白诬陷许师名声?” “这可不是诬陷,不过具体缘由你还不需要知道。”面容威仪的中年男子眼里藏不住对独子的满意,但或许是久居高位的缘故,语气显得有些冰冷:“你对许薪有何感想?” 陆沈微微颔首想了一下说道:“许师学富五车,博学多才,孩儿当引以为鉴!” “嗯,不错。不过你只可学他做人,不可学他做事。接下来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安静看戏即可。回去复习功课吧。” “孩儿告退。” 书房里,陆心明正望着窗外的景色怔怔而坐,良久之后,一声由衷的感叹环绕在书房之内:“许君风采,令人心神往之。” 第三章 洪流 第四章 天镜许君 叶知晓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回来的,等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中,已是临近酉时了。看了一眼天色,少年一拍脑袋,暗道一声“糟了”,急急朝执事楼跑去。 如他这般被宗门收养的孩子,年幼时宗门义务进行抚养,但是一旦进入书院,就要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了。不过好在宗门也体谅这些孩子年龄尚小,所以会特意安排一些简单杂务交给他们,叶知晓便在辰院执事楼找到一份活计,帮忙整理库房和一些不重要的典籍文档。 辰院执事楼建在外院红叶山和琅琅山之间的空处,虽说以楼命名,但其实大楼后有十几间或高或低的房屋,靠后的位置修建着一座像是仓库的大型建筑。所有建筑都由青砖筑就,零星有墙面被植物覆盖。顶上覆有琉璃红瓦,若是白日,偶有阳光从两峰间隙照射过来,会在上面反射出温润的光芒。靠近红叶山的一侧有一处小湖,正值盛春,湖边杨柳依依,绿意盎然,湖面上枝条的倒影微微摇晃、依稀可见。水波荡漾,缓缓流淌,就像是一年又一年悄悄流过的修行岁月。 此刻,主楼二层,陈红左手端着一杯茶水,右手搭在窗沿扶着微微有些发胖的脸颊,正看着不远处湖面发呆。 “陈师姐晚上好。” “小叶子来了啊,今天迟到了哦。” “出了点状况,来晚了些,抱歉哈师姐。” “也没迟到多久,没事儿。嗯?你的气息怎么这么萎靡。”陈红右手轻轻在叶知晓肩膀上搭了一下,可惜道:“原来是突破失败了,不过还好,没伤到根基。” “嗯,许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许先生?新来的许薪先生?” “是的,陈师姐也听说了许先生吗?” “废话,这里是辰院执事楼诶,一应人事调动都会在这里存案,我能不知道吗?” 叶知晓尴尬的挠了挠头:“原来如此。” “不过你怎么和许先生攀上了关系的?我记得他这些年都深居简出的,很少和人交流,他这次肯来辰院任教,我还纳闷了好久呢。” “今天突破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是许先生帮了我一把。对了,陈师姐对许先生熟悉吗?” “我们这一辈的弟子都听过他的一些事迹,怎么了?” “上午许先生说要收我做徒弟来着,不过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没立马答应。” “你小子傻呀,许薪要收徒,想入他门下的弟子能从东大门排到西大门!”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痛心疾首的怪叫。 “赵师兄晚上好。” “小叶子,这次赵铸难得说了句人话,赶紧答应了吧,许先生当年可是公认的神境之下第一人,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早就证道成神了。”陈红也是一脸惋惜。 “什么事啊?” “五十年前我族与龙族的平截关战役,许薪战场抗命,导致他所处的防线出现漏洞,成为那场战役我族由胜转败的转折点。”赵铸说着走上近前,一屁股坐在陈红的办公桌上,“不过要我说啊,这事儿宗门也有责任,连只小妖怪都看不住。” “小妖怪?”叶知晓愈发疑惑。 “死胖子把你屁股挪出去!”陈红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赵铸背上,很理所当然的接住话头:“许先生当年可是被誉为咱们天镜宗千年一出的大材,要知道这可是新历的一千年。可惜的是,他当年游历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雪狐族的女子,咱们人境嘛,向来对外族比较排斥,我记得当年许先生说要迎娶那名女子的时候,宗门上下说得上话的人就没一个同意的。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千年一遇的天才,结果要和一个妖族成婚,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被人境其他势力耻笑。” “所以这事当然没成,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陈红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事,这名女子投入了龙族阵营,好巧不巧的,两人在平截关战役前重逢了。要说两人那也真是痴情,多年未见,竟然都是不曾变心。为了能够长相厮守,女子甘愿自斩前身,转投人族,许先生也愿意拿出以往所有功绩,只为给两人换一个在人境的容身之处。宗门大概是感其二人情深意切,所以最终答应成人之美。” “嘿,这事也能看出咱们天镜宗那些主事的也不全是老顽固。”赵铸坐在圈椅上笑着调侃了一声。 “要都是老顽固的话,咱们天镜宗也不能有如今盛况啊。只不过事与愿违,平截关战役开展至关键之时,那名女子竟被龙族掳去。” 听闻此处,叶知晓呼吸一滞:“宗门难道不遣人看护的吗?” “内应!”赵铸紧盯着手背,沉声道:“原本按照计划,是要将这种与一军主将有关的人物尽快送回后方的,只是在中途遭遇截击!” 陈红沉浸在当年的见闻里,也是为二人感到惋惜:“是啊,若不是有内应,如此机密的情报怎么可能外泄?得知心爱之人被龙族劫走,许先生救人心切,违抗军令,孤身直入敌军后方。期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后来许先生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怀抱着伤重将亡的女子,提着龙族鸿羽军军主的头颅。” “于万军之中取敌军道神境主将头颅,要知道当时的许薪还只是道劫境,如此壮举,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赵铸紧握着双拳,神情中有着溢于言表的激动与敬服。 什么道神境、道劫境叶知晓听不太懂,也只能模糊得明白应该差别很大,不过他此时关注的更多的是这段事迹:“那后来呢?” “后来啊,为了救治伤重的女子,许先生将她送回了雪狐族祖地,为了赎罪而且保护爱人,许先生从此与她断绝联系。只是不知为何,等许先生回到宗门的时候,他已是境界大跌,便是如今的状态了。只是他万军之中斩敌首级的事迹却是流传了开来,天镜许君的名声传遍八方,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许先生门下,但是许先生都未应允。所以你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能被许先生看中,偷着乐吧你。” “那我明天就去向许先生拜师!嘿嘿。”叶知晓憨笑一声。 “行了,故事就听到这里了,开始干活吧。得亏有小叶子你帮忙,不然这种整理东西的活计要是交给我来做,我不得头疼死。” “好嘞,赵师兄!” ------------ 小妆山上,江婉清裹着丝巾,倚在门框翘首以盼丈夫归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会在外头闯下“女刽”的名头,只是在这个小家之中,装进了她所有的温情。好像自从成亲以来便一直是相公在等她回家,这样想着,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怎么不去屋里等我?”闪瞬而至的许薪紧了紧妻子肩头的衣巾,柔声问道。 “想早点见到相公嘛。” “刚去了趟宗主那里,回来晚了点。”许薪轻轻搂着妻子走进屋里。 “相公?” “嗯,我重聚道种了。”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江婉清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只有到了这样的境界才会知道简简单单的“重聚道种”这四个字做起来有多么难。更何况这些年来相公一直遭人白眼,从未得到宗门半点帮助,能够重回巅峰,私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曾经那么骄傲的相公,这些年来一直在宗门里低声下气,如今这个让她从少女时代就一直爱慕至今的男人重回往日巅峰,江婉清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许薪伸手为妻子擦去眼泪,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柔声道:“傻清清,哭什么?” “人家高兴嘛。” “哈,天色不早了,我去给你做饭。” “嗯,米菜我都洗好了。今天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待到饭菜做好时,已有淡淡的月光铺在了地面之上。 “这么说,相公你如今离证道就只差一步咯?” “嗯,只不过暂时还没感受到证道契机。你也知道的,我走的道比较奇怪一些。” “但是也很厉害啊!比我的疾风道厉害一百倍,许薪能打一百个江婉清!” 许薪拈住妻子嘴角的饭粒,很自然地送入自己口中,含笑道:“成亲后,就一直都是江婉清能打一百个许薪了。” “相公真好!对了相公,下午我和你说过的那支小队,你有头绪了嘛。” “嗯,刚在宗主那确认了一下,应该是北皑洲大衍国那里来的。” “那不是个中等势力吗?怎么可能出现那么强的队伍。” “中等势力只是表象,我觉得大衍国隐藏实力应该与五宗三家等同。很多事情后面都有他们的影子,平捷关战役、千湖截击战这些大战都留下了他们的首尾,只是暂时不清楚他们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结合之前一些情报来看,我猜想他们的行动应该不只是仅限于人族,其他大族他们也有所行动,只是不为我们所知而已。” “这么看来他们所图甚大啊,枢密堂那边知道吗?” “暂时还没引起他们的重视,而且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枢密堂要处理的事情众多,哪能事事都那么重视。而且像大衍国这般四处惹事,终究会自毁前路的,世道毕竟是不一样了,没谁能一直藏在暗处。只是你以后要小心些,我暂时还不便出手。” 江婉清略一思索,旋即明白了什么,只是语气有些失落:“相公你是想引出当年那些人?” “嗯,当年那些人勾结外族,坑害于我,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许薪放下碗筷,移至妻子那张凳子上搂过她,下巴轻抵着江婉清的头顶,柔声道:“清清,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当年我便已经在心里放下她了。只是恩师因我而死,这份大仇如何能够不报?” “相公,我明白的。” “清清,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 ------------ 北皑洲,大衍国玉柱峰下,身穿明黄袍服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执意要远行的两人,很是无奈:“大先生,一定要你亲自去吗?” 而立之年的清瘦男子眼神冰冷、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这边的事情已经走上正轨,我在不在区别不大。况且天镜宗那边许薪好像重聚了道种,看来他的道比我想的要更有意思,我得去见识见识,顺便确认一下那孩子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放心吧君主,我会保护好先生的!”身旁双十年龄的少女已是跃跃欲试。 “那行吧,婉儿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大先生啊。”目送二人远去,中年男子沉思片刻,吩咐道:“派只最好的队伍跟着,沿途所有暗桩都打起精神,哪怕是全部暴露也不能让大先生出现半点差池。” 房间里无声无息,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第五章 起点 第六章 斗法 第七章 娘亲 第八章 青苍死战 第九章 老父战死 第十章 人间无人 第十一章 觉醒 第十二章 初见 第十三章 人间尚可 第十三章 人间尚可 “相公,有什么问题吗?”两人已在密林中远去,但江婉清见到许薪仍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清清,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晚出现在这里,是有些奇怪的。” “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本身就有些奇怪。知晓,你刚才和他们接触最多,你对他们二人有什么看法?” “师尊,刚才那名女恩人给我的感觉倒是很开朗可爱,可是她口中的先生却是冷冰冰的。” “冷冰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哪里奇怪了,那个男人虽说是人族,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没有人类的情感一般。” “难道是高阶神华境?”江婉清听闻过人族高层之中的传闻,进入神华三境之后,神性会逐渐取代人性,故而性子会越来越趋近于天道。 “不像,我虽然无法探知那名男子的境界,但他应该还不到神华境中。” “相公也探查不到?” “嗯。算了,背后议论恩人本就非君子所为。知晓,你伤势如何?” “回禀师尊,并无大碍。” 许薪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探知也是如此。十步开外,追击叶知晓的敌人被冻结在地,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许薪上前探查一番,瞳孔骤然缩小:“简直匪夷所思!清清,你来看看。” “灵气、道法、体征,甚至连元子层面的波动都被冻结,这是时间法则?!”江婉清亦是惊呼一声,纵观整个修行界的历史,也仅有一人领悟过时间法则而已! 许薪指尖激出灵力,微一刺探,灵力很轻易便在王根身体上刺出一道伤痕:“不像,被时间法则冻结的事物没有这么轻易被损伤。看来假以时日,我人族又将多出一位大能。” “师母,你的伤势?”两人说的话叶知晓听不太懂,只是江婉清身上伤势可怖,少年很是担心。 “没事儿,这次除去了两只恶贯满盈的野修队伍,回了宗门刚好可以用赚的功绩换些上好的伤药,用不了多久时间就可以复原了。” “清清你以后可莫要再如此拼命了。”许薪语气中也带着一份心疼。 “嗨,枢卫队哪有不受伤的。只是相公,这次的袭击似乎有猫腻啊。” 许薪避过叶知晓,将妻子拉至一旁,先是为她稳固了一番伤势,这才说道:“没料错的话,应该是陈、林两位长老策划的。” “那这样一来,相公你不就暴露了吗?也不知道宗主怎么想的,非得要相公来两渡峰!”大半柱香的时间,许薪横渡两千里,也只有境界已复能解释得清了。 “宗主此举大概是在告诫我,毕竟是同宗,报复可以,但不要做绝。” “唉,宗主也是难办,宗门上下他都要操持得当。” “正是此理,清清,你继续带着知晓回宗吧,不用急着回来,把伤养好再说。我动身之前和宗主说了一下此事,宗主回复我说宗门之争仅限宗内,想来林、陈两位长老那边也得了宗主告诫,接下来应该不会有波折了。” “我要不还是早些过来吧,相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没陪相公一起闯荡过呢。” 自少女时代起,江婉清就只能默默仰慕着许薪,当他跌落谷底之时,也只有她一直不离不弃。当了四十多年夫妻,二人似乎只有在宗门里一起生活过,确实不曾一起在这个大千世界共同游历。一念及此,许薪也是对妻子生出许多愧疚。 “好,如此的话,我就不再隐藏境界了,江婉清的丈夫,可不能真是个废物。等这场仗打完了,我陪你一起去各处逛逛。你先回宗安顿好知晓,这段时日就让他在辰院继续学习吧。” “嘻嘻,相公真好!” ------------ 数百里开外,一处山岗之上,诸葛婉儿站在山顶遥遥看着三人的方位,深夜的风有些清凉,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先生身上。 “先生,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有情道还不错,但许薪嘛,不过尔尔。”诸葛天心的语气里露出一股少见的失望。 “拿得起但是放不下,有情道被他这么用,早晚就是取死之道。”山顶之上,身穿游侠衣衫的男子闪瞬而至。 “君主,你怎么来啦?” “婉儿啊,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在外头要喊我大哥!” “大哥!”少女孩子气般站直了身体高喊一声。 “嗯嗯,这就对咯,当游侠要是当到没几个小迷妹,那我就太失败了嘛。”男子很是自然地站在诸葛天心身后,表情有些悠哉:“大先生,接下来我就跟你混了啊。”。 “你来做什么?” “忙活了几百年,眼看大事皆定,出来溜达溜达嘛。”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去天镜宗看看?”诸葛天心直直看着月亮,竟是有些发呆。 “小事一桩,咱们是偷溜进去还是直接闯进去?”直闯五宗三家之一的宗门,男子的口气倒是不小。 “找个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住些日子,我要教他一些东西。” “行,让铭剑宗那边找个理由,咱们去天镜宗旅游去。不过黎问天那老头能看出婉儿跟脚,这是个麻烦,大先生有办法掩盖住了?” “刚从许薪那学了点东西。” 山岗之上,诸葛天心伸手往天空一捞,刹那间似乎有不尽月辉被他揽在掌中,在他掌心聚成一点炽亮的光芒。他屈掌一推,月辉没入诸葛婉儿体内,少女周身瞬间清辉环绕,如同人间仙子。 “嗯,越来越像是个人了。”中年男子摸着下巴看向少女,啧啧称奇。 少女低头环视自己一圈,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话说大先生,我怎么越看你越不像是个人了?” “于我而言,人类的情感只是研究道法的累赘,现在这个状态,我反而清净些。” “大先生道法确实助我良多,但我还是更希望大先生能够来此人间,这世间的喜怒哀乐,还是很有些滋味的。” “我觉得先生现在这样子挺好的呀。” “傻丫头!”男子扫了一眼二人,语气里有着无尽的沧桑。 ------------ 两渡峰,天镜军大营。 “根据情报,涂山部将于后日清晨进入两渡峰。虽说并非涂山部全军,但亦是会造成我军不必要的伤亡,诸位可有良策?”快哉峰峰主兼殿阁长老邱敬正是此次天镜军主帅。之前几次与裂空虎族大军的交战,天镜军都远未尽全力,毕竟此次战事来的蹊跷,要预留部分军力以备后患,因此即使战事紧急,大营之中却并未有多少紧张氛围——即使涂山部进入两渡峰战场,也是败退的命运,天镜军可不是如同南明军和甘杨军那般的地方驻守军队! “若是能分出一部分军力于千岛湖进行截击,必能大败涂山部。”营帐大门处,刚刚送完妻徒的许薪推帘而入。 “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只是我方的三名道神境需正面纠缠住裂空虎族大军,这样一来截击涂山部便没有高端战力了。” “我去便可。” 大营之内骤然一静,众人皆是一脸古怪地看着许薪,片刻沉默之后,邱敬惊喜道:“许薪,难道说你境界已复?” “正是如此。” “太好了,许参军!”御灵校尉姜成一脸欣喜,他当年便是许薪下属之一,虽说那时的确因为许薪的作为导致战败,但当年跟着许副军获得的军功可是实打实的! “明日我便携军前去截击,只是今晚许薪可能会在枢卫营内造成一些动静,还望各位不要介怀。” “哦?”身为一军主帅,邱敬有责维护军营稳定。 “许薪要与段空夜谈一番,诸位放心,许薪自有分寸。”霁色峰段空,殿阁长老陈云大弟子! 邱敬心中了然,眼神淡淡扫视一周:“今夜诸将议事,大营风平浪静。” “嘿,早就该教训那兔崽子一顿了,老子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不爽。”姜成素来豪爽,当年上司境界已复,他已是喜形于色。 “多谢诸位成全。”许薪躬身退出营帐。 “都愣着干什么,咱们可还在议事呢。” “就是就是,今晚谁都不准出中军营!” 枢卫营中,段空已是通过师尊的传信知道许薪境界已复,此刻正在暗恨着。 “段空,故人前来,出来一叙?” “谁?” “许薪。” ----------- 南明战役第七日晚,亥时三刻。一道人影被直击入天镜军大营上空,空中闷雷滚滚,整整持续了一刻钟。只是奇怪的是,次日营报,昨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霁色峰长老大弟子段空次日返回宗门,再未参与后续战事。 第十四章 许柳 初见许君你时,是在北茫洲战役之中。战火摧毁了我们北茫雪狐一族的祖地,我的族群被裹挟在妖群中,四处流徙。四周都是如同我们雪狐一族般,不被大族接纳的小族群,我们就如同那年冬季漂浮在空中的雪花,被风稍稍一吹,便是一阵七零八落。年轻有力的族民都各自去寻找食物,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像我这般的小妖,进入那些雪山之后,便再也没有能够回来。 那一年的我很弱小,两只雪豺便足以令我的命运生不如死,我不记得我跑了多久,远远传来的雪豺低吟声让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我只管跑着,埋头跑着,直到撞在独行在深山中的你的怀中。命运是何其奇妙,本就只是心血来潮出门散心的你,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救下了我。那一年,我十五岁。 于你而言,我只是一只可怜的小妖,可对我来说,你是我走出雪山的救命稻草。为了求生,我赖在了你的身边,你本就是趁着北茫洲战事出宗游历,也没什么明确的目标,就这样,你答应了带着我去寻找我的族群。 记得那时你便已经是道藏境的修士了,腾云驾雾应该是信手拈来才对,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带着我徒步而行,那些日子我可没少在心里埋怨你。当年年少,只记得脚底磨出的血泡和你前行的背影,后来回想,却只觉得要是时间就停留在那些雪山中,该有多好。 我总会想起那些白天我们走过的路,总会想起那些夜晚我依偎着的篝火,会想起你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小妖,想起你说北茫洲战役因你人族而起,想起你看着那些惨死在山中的无辜妖族,脸上愧疚的神情。 你说,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修士。 所以你会坚持着适时而眠,你一直维持着那份悲悯之心,你会保持着一日三餐。可是你知不知道,当你啃着那些坚硬如铁的行军干粮时,你的表情有多么可爱。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手艺吧!记得那晚,你吃着我精心烤制的河鱼,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惊喜。喂,你说那时明明是夜晚,怎么我每次回忆起来的时候,都像是白昼呢? 十二天时间,我们走过了八百里路,翻过了四座雪山,淌了五条河流。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走到后来,我几乎是拖拽着自己的身体才能勉强跟上你。不过念在那是你第一次出宗游历,本姑娘就不追究你了。 当我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族群时,你只是挥了挥手,感谢了一番我为你做的吃食。木头! 第二次见你时,我正在大战之后的战场上挑拣死尸上值钱的物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满脸血污,身上挂满各式零碎物件的我的。你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真是恨不得能够钻到地底下去。可是能再见你,我真的好开心。那一年,我二十岁。 你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你说你偶尔会自己烤鱼吃,只是总没我做的好吃。 你说仗打赢了,你也不急着回宗,要不要再一起去走走? 要去,要去!只是我还得把捡来的物事送回族里,这是我们那些小族一个重要的进项。如今想来,要是当初没有多此一举就好了,那便能多陪在你身边一会了。 那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人族、沧妖族、谟狼族,白玉山上熠熠生辉的山石,云墨峰间连绵的绿竹,登天台上淅沥的小雨,我们一起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景色,我们一起经历了各式各样的风雨。我记得有一次你带着我飞上云海,我们静静地仰躺在云雾之上,阳光在我们身上铺着一层淡淡的金辉,你看着我的侧脸说:“这么看的话,你还挺好看的。” “你也不差的嘛。” 我们相视着,笑着,这一辈子都从未这么开心着。 最后你把我带到了你的家乡,只是你修行之后,岁月悠悠,亲人都已经离世了。你带着我走过了大街小巷,一一细数着你的童年事迹。我最喜欢那条长长的巷道了,两侧是青砖筑就的房屋,巷子窄窄的,我们只能肩并着肩,一个不小心肩膀就会凑到一起。 也是在那条巷子里,那个下着零星小雨的午后,我踮着脚,吻了你的唇。纸伞遮在我们的头顶,好似遮住的是外面这个世界,让我们与世隔绝。 也是在那一晚,我褪去了衣衫静静依偎在你的怀里,闻着对我而言,这世上最好闻的味道,你的味道。 也是在那张世上最温暖的的床榻上,你对我说,跟我回宗吧。 你说要娶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事情?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等待着我们的,是一场如此不堪回首的命运。也对,你是人族屈指可数的天才,未来大道可期。我呢?我只不过是一只连开脉境都没跨过的小妖。我记得那么骄傲的你,跪在师傅的面前,苦苦地哀求。可是你的师傅也仅是一个内门长老而已,他自然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可他能做什么主,毕竟你的面子,以后可能就是整个人族的面子。 你说,这大道不要也罢。可我怎能忍心坏你修为,也罢,此生便不再见了。 后来我听说,你终究还是堕境了。好在上苍保佑,你重又领悟无上大道。上苍保佑。 许君,愿你一世安好。 离开人境后,我随着雪狐一族流离了许多年。但我却一刻都不曾放下过你,每一次听到你的消息,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听闻你突破至道劫境,我听闻你被誉为天镜宗千年一遇的大材,我听闻你在各族的战场上睥睨驰骋,天镜许君的名头连那些地处偏僻的小妖都如雷贯耳。你一切都好,那就太好了。 只是,我不太好。靠着你留给我的一些修行事物,辗转二十年,我跌跌撞撞突破到了天元境,勉强有了立身之资。可我就是想你,没日没夜的想你,我会在朝阳初升的时候戴上你赠给我的珠钗的时候想起你,我会在随着族群迁徙的时候看着远处的雪山想起你,我会在腾飞入云层中间的时候想起你,我会在下起小雨的时候撑着雨伞想起你。 好吧,其实我一切安好。只是很想你。你怎么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哪怕不说话,只是来看看我也好啊。 好在天不绝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故纸堆中找到了做人的方法。做人!斩去妖胎,我能做人了!看着周围逐渐兴盛的族群,我是有些不舍的,可是,我很想你啊。或许是道法有所缺失,我仅仅是斩去了妖尾,但那又怎么,我算是半个人族了!我化上了最好看的妆容,直奔你所在的战场的方向。 当我们第三次相见的时候,在战场的间隙里,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听着我的哭诉。我一股脑倒完了对你的思念,抽泣着、颤抖着对你说:“许薪,我们第一次离别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们第二次离别的时候,即使明知放不下我还是放下了。可是,可是,现在我能做人了,就让我做你的女人好不好?”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我。 后来,你跪在天镜宗宗主面前,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回来时,只是一脸喜色地告诉我,我们能做夫妻了! 我们终于能做夫妻了! 你说,宗主已经答应了等打完这场仗,你就可以娶我了。太好了,要不了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能来娶我了。当我满心欢喜地踏上返回天镜宗的飞舟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与你成亲时,我要穿上什么样的礼服,化上什么样的妆容。 只是返回的队伍,被龙族部队截击到了。 我记得那是龙族鸿羽军,刻骨铭心地记得!那一晚,你独身出现在鸿羽军撤离的路线上,闯过了层层的防线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就是在看见你浑身浴血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因为我的任性你付出了多少。你却只是微笑着对我说,再等一会,等你斩了鸿羽军主将,就可以带我回去了。 我却只希望你没有来救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那可是道神境,而你仅仅只是道劫啊。可是,我的英雄,你真的做到了,于大军之中阵斩道神境,这简直就可以称得上修行界的传说! 我们一起逃离出鸿羽军军阵,只是周围仍是无数追兵的围追堵截。危急关头,是你的师尊及时出现,帮我们挡住了追兵,你跪倒在地向着恩师叩首的时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见你落泪。 你身受重伤,我境界又是低微,更何况身上的禁制尚未解开,即使逃亡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无数的道法落在我们的周围,可是有你在身边,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直至后心处传来一阵剧痛。 当我醒来时,身处族群环绕之中。族长说,我遭逢重创,识灵两海俱碎。为了能够救我,你带我回到雪狐族中,借助族人的灵力帮我重塑妖身,更是剥离出自己的道种,重铸我的灵识两海。他还说,你已经斩去了我们之间的因果,让我不要担心以后会受到你的牵连。 呵,许君,愿此生再不相见。 ------------ 新历九八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南明战役,人族部队于千岛湖截击增援两渡峰的涂山部军队,天镜宗许薪孤身挡住涂山部道神境主将,重创之!人族军队大败涂山部。 天镜许君,重回巅峰,其名再传八方! 战场之上,一位年轻妇人仰头看着空中大展神威的熟悉背影,痛哭流涕。 她的头上,戴着一支早已泛黄的珠钗。 第十五章 再见 第十六章 湖 第十七章 出剑 第十八章 剑往 “李直,放肆!你给我下来。” “诶,傅长老,少年心性,理当勇猛精进。叶知晓,你可愿上台一战?”主台上,陈云劝慰傅太华一声,看向叶知晓的眼神有些玩味。 “弟子愿意。”被外宗弟子点名挑战,这要是拒绝了,丢的岂不是天镜宗的人。 “此战许胜不许败。”一道传音在少年耳畔响起,叶知晓看了主台上的陈云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演武台上,两位少年相距数丈站定,随着见礼声落下,双方皆是一触即发。李直仍是以刚才的那记直拳起手,整个身体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般直刺叶知晓。叶知晓此刻也是正面体会到刚才陆沈的感觉,明明破绽百出的一拳,却仿佛被李直锁定了一般,躲无可躲。这一拳不仅仅是攻向少年的身体,更仿佛是凝聚了李直的精气神,直击敌人的意志一般。 李直直扑向前的这短短瞬间,叶知晓不禁想起前几日自己拿着避水珠下到湖底后的惊变。那一日他本在湖底修炼形意炼体术,但突然之间原本依稀可见的光亮突然消失,整个湖底一片幽深,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那片湖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他的身体开始不断下坠,没有尽头般地下坠,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险些让少年崩溃,但好在他知道此时婉儿姐姐和叶先生就在岸边,应该不会让自己出事,抱着那样脆弱的信心,这年这才能够保持勉力的修行。 当然了,此刻李直带给他的压力还远没有那日在湖底那般大。在李直近身的那一刻,少年提起精神,一拳击出! 两人都是毫无花俏的一拳,双拳相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一层灵气光晕在二人双拳相交处被击散开来。见这一拳势均力敌,二人皆是顾不得手上疼痛,继续出招!先是叶知晓扭转身体,一记鞭腿扫出,李直以左臂挡住,而后直踢叶知晓。少年反应也是迅速,转身躲过,更以曲肘直击对手胸膛。李直亦是连忙侧身,连忙躲过这一击,弯腰一拳击向叶知晓腋下。 一时之间,两人你来我往,虽只是拳脚功夫,相比之前比斗的道法纷飞自是大大不如,但这种方寸之间的贴身肉搏,亦是给人一种另类的紧张感。场中两人僵持不下,谁都看得出来,两人之中,在这种频率之下,谁的攻击先落颓势,谁便是败了。 一柱香后,叶知晓挡开李直一击直击胸口的拳头,顺势一掌抚在对手左胸处,李直跌跌撞撞倒退而出。 “此场比斗,是我铭剑宗弟子技不如人。”傅太华见李直稍落颓势,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再让这小子赢了,他的尾巴不得翘上天了? “等等!”不等陈云应声恭维一两句,场中李直先是高喊出声。 “不知还有何赐教。”叶知晓喘了几口粗气,刚才的对战,对手的消耗甚大,这才让自己有机可乘,不过他也不太好受,只是自己修炼了形意炼体术,在体魄这方面,还是自己占优势。 “嘿嘿,叶师兄,刚才这一场李直我输得心服口服。” 见对手大气认输,叶知晓也是面露笑意,终究还是个愿打服输的莽撞小子:“承让!” “没让没让,刚才我都出全力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少年的话语让场间众人皆是莞尔,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是让气氛凝重几分。 “我铭剑宗弟子以剑为生,小弟虽年幼,但亦是有一剑,小弟也不欺负师兄没有兵器,这样,我只出一剑,师兄可敢接下?” “李直,你都已经输了,赶快给我下来!” “傅长老,无妨的,弟子愿接这一剑。”对于这个活泼少年,叶知晓委实讨厌不起来,更何况师尊说过,修士修行本就是与天地人相争,若是不能迎难而上,那还谈何修行? “那师兄小心啦。”只见李直从储物环中取出一柄利剑,略一犹豫之后,又是换了一柄木剑出来。执剑在手,少年转瞬之间进入一种玄妙境界,那柄简陋木剑仿佛与他的身躯融为一体,剑身之上,甚至有寸余剑气喷薄而出。 “剑往!”同样是剑往式,由少年李直使用出来,并不像傅正清那般灵气萦绕,但是那股子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精气神却更胜一筹。剑身笔直前指对手,李直人随剑走,一柄木剑竟是在空气中划出清脆的吟啸声! 见得少年剑式,观礼台上,严颜心思骤然一缩:此子已得其神! 剑式来势汹汹,锐气喷薄。叶知晓却也不愿闪避,他提起全身气力,双手合掌,竟是以肉掌夹住饱含剑气的剑身! “砰!”演武台上,两位少年的交手激出一团巨大的灵气波动,以两位少年为核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爆炸气团激荡而出,一时之间演武台上尘土四起。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片刻沉默之后,台上灰尘慢慢消散,却见得两位少年仍是保持着刚才一执剑一夺剑的姿势。李直神色平静,似乎还有余力,可是叶知晓却是双掌皲裂,道道血痕自手掌处弥漫而出,伤势可怖! “叶师兄,小弟甘拜下风!” “咳咳,应该是你赢了才对。” “叶师兄既未修习道法,也不执兵刃,仅以双掌接下我这一剑,这要是还算我赢了,那我就真是不要脸皮啦。” 严颜略一感应,急急使出一道法诀将徒孙接应到自己身边,而后一道灵力送入徒孙双掌之中,算是暂时缓和住了少年伤势。比起叶知晓接下这一剑,他临敌不避,迎难而上这一点更是让她欣赏少年几分。 “放心,没什么大事,回去青岚峰后,师祖给你上些上好的伤药,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多谢师祖。” “乖徒孙,表现不错,没坠了你师尊师娘的名声。” 少年憨笑一声,双眸如阳光般清澈,只是双掌伤势可怖了一些。 ------------ “柳姐姐,许久不见。”两渡峰战场上,江婉清所在的小队正迎面遇上刘如雪的部队,二人争斗之余,却在暗自里传音叙旧。 “清妹妹,姐姐这里要和你道个歉,前些日子你不在的时候,我见过许君了,不过你放心,是我主动求见的。”柳如雪用一记冰盾防御下数道风刃,挥手又击出几根冰锥。若只论场面,两人倒是打得火热,但实际上两人都只是如闲庭信步般。 “他已经和我说过了。” 柳如雪神色略有黯然,但随即淡淡一笑道:“贤伉俪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恩爱。” “不知姐姐近来可好。”毕竟自己也算是“趁虚而入”,江婉清也不好意思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论。 “一切都好。对了,妹妹,前几日我在涂山部看到了一些北皑洲来人。” “大衍国?” “嗯,看样子他们和涂山部一直有联系,我估计裂空虎族那边也是差不多情况。大衍国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谋划你们人族,妹妹你和......和许君万事小心。” 江婉清用风镜挡下四面偷袭而来的几道术法,而后似乎是对战场之上各种袭扰不太耐烦,干脆激起一阵龙卷裹挟住二人。 “多谢姐姐关心,回去后我会告诉许薪的。只是大衍国素来行事谨慎,听姐姐的意思,姐姐似乎轻易便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是阴谋?”虽有飓风环绕,但二人仍保持着争斗姿态,毕竟两军之中都有一些灵识出众之人,至于有能力探查进来的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妹妹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如此一来,即使有阴谋也一定是针对许君了,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莫要着急,我一定会让相公小心的。”情急之下,江婉清也忘记了要改口。 “相公。”柳如雪在心里默念一声这两个字,一股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 “妹妹近几日可以关注下你们大营是否有异动。” “姐姐的意思是,有内应?” “当年那件事情,若不是有内应,怎会那般发展?许君......许君这些年在宗门内可有受委屈?”柳如雪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让她这些年辗转难安的问题。 “相......,他一切都好,姐姐你不必太多担心,有我在宗门陪着他呢。而且现在他境界已复,他还说往日仇怨,他都会一一报复回来!” “不要,告诉他不要报复了,既然都选择了放下,那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我只愿你们两个往后平平安安,妹妹你可一定要给许君多生几个孩子。好了,就到这里吧,出去了。” 不等江婉清答话,柳如雪已是使出一道巨大的冰晶龙卷直刺向她,看样子柳如雪已是用出了全力! “风蚀!”无数青色灵气汇聚于江婉清身前,轰然与柳如雪的术法撞击在一起。原本环绕着二人的飓风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撕碎,碰撞的余波扰动得数十里内的灵气动荡不安。 片刻之后,两位女子皆是倒退而出。 第十九章 少年与梦想 第二十章 真相 今夜无月,阴暗的山谷里,江婉清和邢方静静地潜伏着。不远处的空地上,两个人影已经在那边站了有一阵时间了,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只是被小型法阵隔绝,从江婉清他们这个角度,分辨不清二人的身份。过不多时,二人似乎谈论完毕,皆是转身离开。 “刘刚!”江婉清对他们跟踪的那个人有些印象,出身自霁色峰! 空地之上,与刘刚接头的那人退了几步,却是又折返回来。他望向刘刚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似是心有所感,他抬起右手,手腕上一个精巧的手环正传出阵阵微弱的波动。这是大衍国来者的标志!密林之中潜伏着的江婉清心中微凛,看来宗内叛徒果然和霁色峰有关。 空地上的大衍国来人略一查探手环,脸上笑意更盛了一些,他很是随意地转头,看向江婉清二人藏身之处! 被发现了!情况不明,要先把情报送出去,江婉清的第一反应便是收起手中的影音石,便欲抽身而退,她自信以自己的速度,敌人绝对留不下她。 “笃。”一道术法刺破她护体的衣甲和灵气,刺入她的后腰,转瞬间封闭住她全身上下的灵气波动。江婉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一直信赖的队友,邢方。 “队长,先委屈您一段时间,等回头事情结束了,老邢我任凭你处置。”江婉清此时已是被封禁,邢方将她的身体倚靠在树干上放置好,从藏身之地走出。 “可是邢先生?”空地上那位大衍国来者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自信和从容。 “被你们这些躲在暗地里的虫子称先生,可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呵呵,各取所需而已,邢先生不必如此刻薄。” “还需要你帮个忙,这事情得要霁色峰那边背上。” “理当如此。” 邢方从储物袋中拿出信符,催动之后,另一边很快就有了反应,一个小巧的人影出现在信符上方,正是天镜宗殿阁长老陈云。邢方脸上换上一幅谄媚神色,恭声说道:“陈长老,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邢方,这次又有什么情报给我?” 邢方眼神示意一番,大衍国来者接过话头道:“陈长老,刚才我与贵门弟子刘刚接洽,离去之时被邢先生两人撞见,好在邢先生当机立断制住了他的同伴,不然事情败露,少不得一番麻烦。” “大衍国。嗯,此事我知道了,邢方,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宗之后我定有奖赏。” “不敢当不敢当,要是没有陈长老的帮助,也没有我邢方的今天。只是陈长老,这江婉清我们该如何处置?” “不要让她再回到宗里,打仗嘛,总会遇到点特殊情况,记得做得干净些。” “陈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里就交给我了,陈长老好好休息。”通信断去,大衍国来者也是告辞一声,场间便就只剩下了江邢二人。 “队长,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不过队长你放心,老邢我不会害你性命的。”邢方边说着,边解去江婉清语言上的禁制。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队长你是知道的,老邢我出身不好,跌跌撞撞这才达到了入宗资格,这期间自有陈长老对我的一点帮助。不过说到底,我是天镜宗的人。” “宗主?”江婉清眼中有些不敢置信。 “队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强大的宗门。如今人族势力已经达到巅峰,雄踞九洲之地,可是高端战力所能掌控的地界已经到了极限。对外无力,一些人便想要在内部获得更大的权力,甚至不惜和外族勾结。只不过他们的行为大体上还未损害人族和宗门的利益,所以一直以来宗主都对他们报以宽容之心,只是给与警告希望他们迷途知返。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我们需要快刀斩乱麻,而这柄刀,就是队长的丈夫。” “你们敢算计我相公?!” “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队长你放心,宗主已经留好后手,许薪性命必定无虞。” 江婉清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当年柳如雪被截击,是不是也是宗主的意思?当时的情报,霁色峰那边可是很难得到的!” “天镜许君,有希望成为我们天镜宗新历以来第一个至圣境的人物,怎么可以娶一个小妖为正妻。” “卑鄙!” “一切都是为了宗门。” “你刚才说的情况有变,是什么意思?” “这个,容老邢我以后再与队长说明。”不等江婉清再说话,邢方重又补上禁制,带着江婉清往密林深处钻去。 ------------ 又是一个大好晴空,刚刚去宗门口处送行铭剑宗完毕,叶知晓又回到小院之中开始修行一些简单术法。这些日子在湖底练习锻体术,他的身体比之之前又强健了几分。而且根据师尊的修行笔记,他这段时间练习各式术法都有所精进,虽说不算纯熟,但轻身术、掩身诀等简单术法也能勉强用上了。 下院假期就要结束了,这两天镇中人气也多了起来。叶知晓还没修行多久,便有人来访。 “知晓,在家不?”听声音像是执事楼赵铸师兄。 “赵师兄,好久不见啊,有什么事吗?” “刚才听执事楼那边的师弟说见到你了,来看看你。顺便看你有没有空,执事楼这两天忙得很,好多卷宗要处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情,我去执事楼帮忙吧。” “嘿嘿,小子上道,晚上我请你搓一顿。”赵铸搓了搓手,做出个喝酒的动作,让少年想起一段很不好的回忆:他第一次喝酒便是被这位赵师兄撺掇的,记得当时自己被辣得满面通红,许久说不出话来。 锁上院门,叶知晓随赵铸师兄来到执事楼中。卷宗位置在顶楼一处阁楼中,此刻房中已被各式卷宗塞得满满当当,弟子季考结束不久,看来是文档资料还未处理完毕。但这数量也太多了一些,看来这几天师兄那惫懒性子又发作了,十来天的功夫,居然还剩下这么多活没干完。这是眼看弟子假期将尽,来不及处理了才想到找自己这个帮手吗? 辰院并不是天镜宗下院中的大院,但是弟子数量也是过万了,每次季考之后都需要根据弟子成绩来决定是否让一些人除名或者升班级,执事楼工作量不小。赵铸师兄便负责成绩的汇总,只需在收假前将成绩交给院里管事即可。按理说这项工作不应只委派一人来做,但奈何下院执事委实不是一个油水多的活计,所以楼内执事弟子数量向来不多,据少年所知,现在执事楼内也就只有八名执事弟子。 成绩汇总对于像叶知晓这样的学院弟子来说,其实是个比较有意思的活,虽说他认识的人不多,但是能够提前知道各位同学的季考成绩,少年心中有些异样的成就感。 做了一个时辰,赵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知晓,休息会,腰都快断了。” “好的,赵师兄。”少年亦是瘫倒在椅背上,精神上确实有些乏了。 “我去倒水,顺便给你带一杯。对了,前几天我在楼里找到几本旧书,好像是灵物图鉴之类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看这玩意吗?我放在那边书柜了,你可以看看,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带走,反正是没人要的旧书了。” “谢谢赵师兄啦。”休息了一会,赵铸还没回来,少年也未多想,来到墙角的书柜旁,书柜上确实多了几本他以前没见过的旧书。书上有些灰尘,看样子的确是沉寂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好些年了。少年拿起一本摆放的有些歪斜的书,略一翻动,一张薄纸掉落出来。 “我是天镜宗外务堂执事弟子李风年,我知道他们已经发现我的异常了,现在应该正在赶来抓我的路上。宗门草菅人命,为正道不容!我留下这份证据,正是为了揭示宗门的阴谋。四天前炎龙一族首领瑟拉飞被宗内长老生擒,勒令押送回宗,我正是押送队伍的队长。昨日夜晚,有枢卫队执宗主手令让我们移交囚徒,经我确认,手令印章、密纹无误,确是出自宗主亲笔。但交接完毕之后,我便听闻瑟拉飞于子时时分破牢而出,进入婆娑洲境内,造成大量弟子和数十万凡人伤亡。可是囚禁牢笼为我宗特制,没有宗门密令,道神境绝记无法以力破开。宗主便执有这道密令,而交接队伍的队长正是宗主弟子江玉!宗主因一己阴私,坑害无辜者性命,理当受到弹劾,可我人微言轻,如今更是引起注意,只怕无力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能希望看到这封信件的人能够还这些惨死者一个公道!” 阁楼之上,少年看着信上文字,心神激荡,怔怔无言:他的母亲正是惨死于瑟拉飞之手! 门口拐角处,陈红挽着赵铸手臂,低声问道:“信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我倒是觉得知道真相对他而言更好些吧,而且只要再帮那边做一件事,我们就可以脱离出天镜宗,加入大衍国了。你我也能向更高的境界冲击,再也不需要像现在这般低声下气,碌碌无为!” “嗯,都听你的。”陈红看向屋内茕茕孑立的少年背影,心中有些苦涩。 第二十一章 开幕 “知晓,水来了。怎么愣住了,书不和你心意吗?”赵铸测过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略微发福的身躯碰倒屋内堆满各处的卷宗。 叶知晓仓皇将信纸收入衣袖,将书放回原位,沉声问道:“赵师兄,这些书你之前看过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书就犯困,怎么了,书有问题?” “没,没有。书挺好的,我能把这几本书都带回家看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旧书,你拿去吧,放在我这里也是吃灰。” “谢谢赵师兄。”少年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竹筒里的水,表情微怔:“这是加了清琼蜜?” “你陈红师姐加的,你小子不是一直很喜欢喝加了清琼蜜的水吗?” 少年有些心烦意乱,此刻的他心神仍是被刚才发现的密信占据,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冷静一番:“赵师兄,继续干活吧。” “赵师兄,陈师姐,我刚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先回去了。”工作完毕,少年怀抱着几本旧书与人道别。 “你小子家里能有什么事?” 陈红暗暗掐了赵铸一下,和颜对叶知晓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嘞,赵师兄、陈师姐,回见。”少年与二人挥手作别,小跑着离开执事楼。 “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吃最后一顿饭的。”看着少年孤单远去的身影,赵铸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 “山高路远,总有他乡重逢之日。” “你说得对,总有重逢之日。我们回去吧” 叶知晓一路跑着,却并未回到小院之中,而是直奔徽山而去。等到他登上徽山山顶之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个世界。天空之上,一道狭窄的上弦月挂在那里,幽幽的光芒照在少年的身上。夜色下的天镜宗静悄悄的,站在山顶平台之上,远处清源镇传来的灯火让少年的心思平静了一些。呼吸着山上微凉的空气,少年静静沉思着。 若信上所言是真的,那自己母亲的惨死宗门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不,不止母亲,还有众多的弟子和数十万凡人的性命! 叶知晓想了很多。太平镇上母亲的音容笑貌,被宗门收养后这六年多悲愤而又平静的时光,回宗之时地面上逃亡的凡人,更有重新让自己感受到家的温暖的师尊和师娘。有那么一阵子,脱离天镜宗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情告诉师尊和师娘,他们总不会害自己。对吧? 淡淡的月色之下,少年站在山顶,静静地思考着、挣扎着。在他这尚且短暂的一生中,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迷茫。 少年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渐亮了。他把自己摔到床上,看着房梁,精神上的疲惫令他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睡眠之中。可是才过了小半个时辰,少年便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少年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梦中的两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幅是师尊浑身浴血地抱着师娘的尸体,悲痛欲绝;另一幅,就在这天镜宗内,山峦、河流、草木、楼台、师长,万物俱灭! 把这个梦告诉师尊!师尊说过,修行者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尤其是异梦,往往与现实对应。少年从床上爬起,鞋子都没穿好便冲向传信楼。在这个世界上,一般以信符联系,但如叶知晓这般的低阶修士,往往无法支撑长途传信的消耗,于是在世界各处,宗门和商行便会建立专门的传信楼,只需支付一定的灵石消耗,便可达到传信目的。清源镇作为下宗弟子的一处大居所,便设有这样的传信楼。 按照师尊要求,叶知晓一般三日会和师尊联系一次,此时情况紧急,少年也顾不得和师尊的约定了。进入楼内一处小房间中,少年从师尊赠予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小块灵石,放在阵盘之上,随即将阵盘调整到师尊的传信频率,启动之后,阵盘上一个巴掌大的圆形法阵浮空半寸,过不多时,师尊的影像便浮现在法阵之上。 “知晓,怎么这时候给我传信,出什么事情了吗?” 少年将刚才做的梦简略向师尊描述一番,还不忘提醒师尊和师娘万事小心。影像中的许薪影像闻言后眉头亦是紧锁,似乎想起了什么,略一沉默之后,他劝慰少年道:“知晓,我们会小心的,你在宗门里也要多留心一下,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多生枝节。我这边估计再有几天的功夫就可以回去了,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嗯,师尊,还有一件事。唔,还是等您回来再和你说吧。”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等我回来再说也行。师尊这边还有点事情,你这段时间好好修行。” “好的,师尊你去忙吧。” 收起信符,许薪转身看向营帐内其余四人,正是段刚、李玉璐、季晓凡、刘允。 “你们是说,你们队长和邢方一晚上都没回来?” “是的,许哥。昨晚巡查快结束的时候,队长和老邢说再去东南方那边看看,让我们先回来,可是直到辰时他们两个还没回到大营之中,我们又不敢直接用传信符联系他们,只好来找你了。”枢卫队有时候会执行一些潜伏任务,而信符在启用的时候会有灵力波动,极易暴露位置,所以一般在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枢卫队的修士都会关闭信符。 “你们先别急,我暂时还没有警示。这样,我用道命宫看看。”因为对命运道的感悟,在发生变故之前,许薪往往会得到一些警示。这几天在他的预示中一切如常,但弟子的梦境让他产生一些不好的感觉。 四人原本还想留在营帐中见识一下命运道的一些神奇手段,但听闻许薪说道命宫会牵涉到诸多私人隐私,四人也是识趣到了营帐外为许薪护法。营帐之内,许薪运转道法,和之前他检视叶知晓的命运、因果时差不多,营帐仿佛被从现世中剥离出来,漆黑的空间里,无数光点在各处亮起,随即从光点中引出一条条各色的丝线连接到许薪身体各处。其中有两条最为特殊,两条大红色的命运线,皆是连接到许薪的心脏部位。 许薪看准这两条命运线中偏左的一条,精气神贯注其中,探查之后,却是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在镜湖?”按照一般的制式飞舟的速度,镜湖的位置离天镜宗不过半天路程,但从两渡峰赶过去,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许薪深入感知一番,发现妻子应该没有危险,心中虽说疑惑不减,但终究放心不少。 收起道命宫,刚退出那种玄妙状态,传信符便又传来波动。许薪查看完之后,心中的疑惑终于散去。 “都进来吧。” “许哥,怎么样了?清姐有危险吗?”李玉璐一脸焦急地看着许薪问道。 “没什么事,刚才宗主给我传信了,他说昨夜你们队长和老邢巡查的时候,不小心进入了秘境之中,宗门已经确定,秘境出口在镜湖,让我们不要担心。”这个大千世界之上,时常会有小界开启,而且出入口一般都在不同地界。虽说小界之中往往有一定危险,但以江婉清和邢方的实力,想必不会出问题。而且枢卫队信符之上都会存有宗门特制的定位标记,若是出现异常,宗门会及时清查,便是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发生以致弟子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四人亦是心中大定,皆是要告辞离去。 “报!”营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进来。” “启禀许参军,大营外雪狐一族组长巴契诃求见。”听闻来者,众人皆是面色怪异地看着许薪,他与雪狐一族的纠缠,四人可都是听闻过的。 许薪也是有些讶异,想了想还是决定与他见一面:“嗯,你们放他过来。你们四个也和我一起见见巴契诃族长吧。”若是抛下四人独自与雪狐一族族长见面,之后倒是不好与妻子解释。 ------------ 人境婆娑洲,镜湖。这里原本是一处火山口,但火山沉寂之后,地下水涌出,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处山上之湖。湖面呈现一片颇为规则的圆形,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如同一面镜子般晶莹。 山腰处,江婉清身上的封禁已被解开,这让她可以自由活动,但灵气的波动却仍是被禁制着。此刻的她正看着湖面思考着什么,不远处的树下,邢方正在和什么人联络,看样子是在谋划下一步的动作。 湖的对岸,一个妙龄女子正双手鞠水清洗着自己的脚面,在她后面,两个男人遥遥看着对面。 “没想到虞万卿插了个手。” “我们的计划正好可以提前了。” “大先生,咱们的人手还没就位呢。” 诸葛天心转头直直看着身旁的男子,也不说话。 “行了行了,我回去一趟把他们带过来,大先生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瘆得慌。”男子说完,转瞬消失在湖岸处。 “先生,那咱们去哪?” “先吃早饭。” “好嘞,先生。” 第二十二章 行刺 第二十三章 选择 十天的假期眨眼而过,除了师尊和师娘不在宗门内,对于叶知晓来说,日子仍是与之前一般在修炼中平静地度过。明日便是下院开课的时间了,看到隔壁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院,叶知晓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年从传信楼赶回后,只觉得睡意已消,便干脆在院中修行起来。 “咚咚咚!”下午时分,院门处传来李屹叫门的声音:“知晓,在家不?” “有什么事吗?”李屹虽说也住在清源镇,却是在镇上另一角,平常除了上午的上课时间两人倒也不会过多相聚。 “前些日子放假我不是回家去了吗,咱们俩都突破到了真元境,还没出去聚聚呢,上午一起去外城玩?” 天镜宗不远处的镜源城,由于大量弟子长老的亲眷聚集,而且时常有弟子去往城中找“凡人的乐子”,所以素来有天镜宗外城之称。只不过早上的梦境和师尊的叮嘱让少年心中戒备,他不太愿意这个时候出门。 “就在镇上聚聚也行吧?” “哎呦,镇上哪有外城热闹,而且我险些被宗门除名,就当是为我庆祝了,跟我一起去嘛。”李屹也不由叶知晓分说,右手拦过少年的肩头,硬是把他从院子里拽了出来。 “可是师尊特意叮嘱过我这几天小心些呢。” “外城那边治安一直好得很,再说了那么多巡逻的卫士,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少年一想也是,外城多宗内弟子和长老的亲眷,所以宗门内一直很关注外城的治安,甚至连去往外城的官道上都一路有卫士巡逻。 “那我们吃过晚饭就得回来哦。” “行啦,走吧!” 来至天镜宗东门处,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向远方。不远处有专门的舟车和灵兽供弟子骑乘,只是不同于宗门内的免费舟车,这里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 “我们骑赤羽兽去吧。”赤羽兽是一种形似马匹的野兽,但较之凡间马匹,速度要更快,据说一些品种优良的赤羽兽奔跑起来不比顶级飞舟速度慢。只是可惜赤羽兽虽然脚踩火云,却没有飞行能力,不然就能满足无数少年骑乘飞马的愿望了。 叶知晓抢先好友一步从储物袋中拿出灵石交付了,毕竟拜入许薪门下后,他的灵石花销已是不愁了。少年满心欢喜地骑乘上两人多高的赤羽兽,呼哧一声,赤羽兽便在在官道上飞奔起来!哪个少年没有追风逐月的梦想呢? 说是不远,但以赤羽兽脚力,到达外城也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两位少年在道路上一路疾驰,这般骑乘妖兽的经历,向来拮据的两人可从来没有过。一路之上,清风扑面而来,成排的树影呼啸着向后远去。颠簸的兽背之上,叶知晓只觉得心情舒畅,这两天积郁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清晨新鲜的空气让他舒服地恨不能放声高喊出来。 一路之上时常看见巡逻的卫队,以凡人居多,但也有不少负责这条路段安全的宗门弟子。这不,刚刚二人便越过了一队巡查卫士,想来以赤羽兽脚力,这么一会功夫已是甩开他们好远了。 “知晓,休息下,我去尿尿,一起去吧,”李屹朝着身旁的少年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还记得我们上次比谁尿的远吗?”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不过嘛,谁怕谁,一起去!” 两位少年将赤羽兽在路旁树干上拴好,这种由宗门驯养的妖兽一般都性情温驯,也只有宗门特制的符箓能让它们听话,所以倒也不怕它们会被人偷走。往林中走了数十步,叶知晓刚要小解,便听到李屹鄙夷的声音:“你确定要在这里吗?这里可是能看到官道上的哦。” 少年扭头一看,果然能看清官道,毕竟快十五岁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与好友一起往林中又走了一段。 “他们来了。”林中深处,两个人影躲在阴影之中,看着向他们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年,手上开始蓄力。按照要求,这两位野修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两人,然后在巡查的卫队到来之前快速离开。 “两位兄弟,在干嘛呢?”正当二人蓄势待发之时,两只微胖的手分别搭上两人的肩头。二人皆是心中一紧,电光火石间将手上的术法挥向来者!却只见一道红绫骤然缠绕住二人的身躯,胖子手上亦是用力,硬生生捏碎二人的肩骨。 “啊!”两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彻这片密林。两名野修的术法被红绫强行中止,反噬之伤已是剧痛,肩膀更是被大力捏碎,一时之间皆是呼号不止。 “赵师兄、陈师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呵呵,小子,你要不要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赵铸和陈红二人拖着两位重伤的野修身体,从林中走出,却是问向李屹。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一向以憨厚示人的少年一步步后退着,直到后背撞在一棵树上。 “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会这么巧呢?”赵铸微胖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赵师兄,你在说什么?” “呵,没什么。知晓,我们是来和你告别的。” “赵师兄你别开玩笑了,不都是在宗门里吗,你们能去哪呀?”在人境任何宗门,叛宗之罪,可是会被追杀的,所以少年根本没往两人叛宗的方向上想。 陈红走上前,握住少年的手,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哀伤:“知晓,我们要离开天镜宗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 不等少年答话,赵铸敲晕了李屹拎在手中,沉声说道:“知晓,你这几天先不要回宗,在外面待几天。” “赵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几天天镜宗可能会发生变故,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阿红,我们走吧。” 陈红一步三回头看了叶知晓几眼,最终却是没有停留,与赵铸一起腾空而去。叶知晓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短短片刻,事情一波三折,少年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又见面啦,小知晓!”就在少年惆怅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地方响起。却见诸葛婉儿边说着,边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穿着天镜宗执事弟子服的年轻人扔在地上,正好与之前被制服的两个野修并成一排。 “婉儿姐,你们怎么来啦?”这里可是密林深处,少年却接二连三地遇上熟悉的人,只是婉儿姐和先生旁边那个穿着游侠衣衫的男人不知是谁。 “来和你说件事呀,不对,是两件。” “什么事情?” “我去杀许薪。”那名陌生的男人开口道,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完之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去毁掉天镜宗。”先生的声音总是那般平淡,仿佛在说着今天的早餐吃了什么东西。 “小知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了哦,是去镜源城通知你师尊呢,还是去宗门告诉他们灾祸将至呢?呀,先生等等我!” 三人说完了话皆是快速离开了这里,林中此刻便只剩下少年一人。少年本想直接回宗,然后在宗门传信楼通知师尊。可是转念一想又是不对,此地处于宗门和镜源城正中间的地方,若是回宗的话,再去往传信楼却要耽搁许多时间,可是镜源城里的传信楼就在城门不远处! 叶知晓从手中拿出一张干枯的旧信纸,就是这张信纸上的内容,颠覆了他这些年逐渐平复的心境。少年用力紧捏着纸张,手臂和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甚至连嘴角咬出了鲜血他都不曾察觉。 “去你娘的天镜宗!”少年用力将信纸撕碎,快步跑出密林,身上被坚硬的灵木枝条割出道道伤口。等他仓皇跑到官道之上时,却发现两头赤羽兽皆是倒在路旁,身下的鲜血早已浸润了地面。少年也不犹豫,转身便往远方跑去。 看方向,却是天镜宗。 官道之上,叶知晓拼尽全力奔跑着,身上不时有鲜血顺着褴褛的衣衫滴在道路上。一路之上,再也不见巡查的人影,少年也不多想,只管埋头跑着,跑着,跑着。 当他终于精疲力竭地赶回天镜宗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宗门大阵早已开启,穹顶之上,几个遮天蔽日的身影正压制着宗门长老。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宗主虞万卿仿佛遭受巨力,被狠狠贯入到宗门之内。 而在地面上,就在他的面前,诸葛婉儿一脸笑意地看向他,诸葛天心则一只手抵在天镜宗宗门大阵之上,转过身子凝视着他:“你太弱了,所以,你的选择,不值一提。” “万相崩灭!” 第二十四章 破镜、破境 第二十五章 至圣许薪 第二十六章 对质 第二十七章 理想国 第二十八章 十六天圣 第二十九章 七至圣 第三十章 两神明 天镜宗内,十二玉片环绕在身,虞万卿直指魂苍。魂族神魂强大,但是肉身在神华境中却是弱点。随着两人距离的不断拉近,十二玉片之上,各种属性的道法迅速成型,便是十二道达到至圣境门槛的道术攻向魂苍! 地面之上,魂苍看着裹挟着风雷和五行的虞万卿,眉头微皱。他踏前一步,左手食指点出,一点明亮光辉照射向虞万卿。光辉落处,玉片之上的道法如冬雪遇春雨般迅速消融。但这一道光辉却只是对规则和灵气有消弭作用,虞万卿取出一柄尺长的法剑,去势仍是不减。 “啧,麻烦。”魂苍轻轻嘀咕了一声,魂力被天镜宗圣器封禁,对于他来说终究是有诸多不便,但若是想就此胜过他,那也太异想天开了。翻掌之间,他的手心出现一团云雾,其内有无数光芒闪耀,好似群星一般。 “寰宇。”云雾迅速扩散开来,堪堪笼罩住二人。星界之内,虞万卿置身其中,他已是失去了对魂苍的锁定。这片界域只是封锁住了外界数里方圆的地方,可是身处其中,却只觉得这里浩大无边,身周各处有无数大如房屋的星球悬空。虞万卿稍稍感应一番,这应该是一件圣器所形成的的界域,但好在他还能得到宗门大阵的护持,实力未有减损。 就在此时,无数星球开始移动,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冲虞万卿。他催动身法,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虽说场面危急,但他躲得却是尽显轻松写意。逍遥游,这正是虞万卿独创身法。闪躲之间,虞万卿亦是在心中快速推衍阵法漏洞所在,他还没自信到在敌方阵法中与至圣境交手。 寰宇大阵之外,寇嫣然手执长剑,一道道剑光肆意挥洒,她用的只是最简单的劈挑斩,但是每一道剑气都有如要劈开天地般。与她对攻的罗振心长老此刻已是颇为捉襟见肘,对于女子劈斩出的剑光,每一道他都需要四五道剑气才能堪堪抵挡,好在他旁边还有几位道神境长老帮助,这才能勉强维持住。 “攻击她的肉身!”罗振心大喝一声,他已是明了,若是保持远攻,他们几人绝无获胜可能,现在只能期望这名女子剑圣的肉身没有那么强悍。 寇嫣然横斩一剑,一道月白色剑光飞逝而出,剑光边缘处空间一片模糊,剧烈抖动。看着罗振心竭力抵挡,她却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瞥了一眼左侧。一阵清风之中,严颜现出身形,挥手间便是数记风刃切割向寇嫣然。 寇嫣然冷哼一声,竟是从双眸之中射出两道剑气,又是一挥剑逼退欺身而进的其他天镜宗长老,而那两道眸中激出的剑气破开严颜的风刃,重重劈在她的身上! “噗。”一篷血雾乍现于严颜长老的胸前,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倒劈而出,狠狠撞击在一处山峦之上,等她踉跄着飞回场间时,虽说已用灵力强行稳住了伤势,但她的道法明显弱了一截。 另一处战场之上,魁梧大汉对于天镜宗六位长老的攻击不闪不避,却依旧是毫发无伤。他的攻击频率很低,但是每一次隔空锤击都会给众长老带来不小的麻烦。大汉的攻击很是古怪,仿佛他的隔空锤击可以避开护身灵气,直击肺腑之中。六人布下阵法,相互支援,这才与之僵持住。 三名从闭死关中出来的长老用大阵闭锁住云歌,此刻大阵之上不时出现一阵阵灵气涟漪,显然是阵中之人倾力施为,以致造成了大阵动荡。 天镜宗内战事四起,各处战场皆是僵持不下,但众人心中都是清楚,真正的大战,尚未到来! ------------ 天镜宗东门不远处,头上戴着花环的诸葛婉儿坐在一截树枝上,双手托腮看着诸葛天心。先生已经手抵着天镜宗护宗大阵快半个时辰了,他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准备着什么道术。也不知道先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出来,不过嘛,从自己出生到现在,先生已经做了太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虽说没架打很无聊,但能亲眼见证先生的一切,倒也不错——诸葛婉儿有些百无聊赖地想着。 “来了。”诸葛天心睁开紧闭的双眼,淡淡说了一声。 “轰!”一道巨大而炽烈的光柱从天镜宗内击穿大阵,将魂苍远远抛飞。 “咳咳。”魂苍吐出胸腹内的浊气,一同咳出的还有几缕灰烟:“虞宗主,用了玄天镜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年轻人便可以不讲武德了吗?” 虞万卿亦是从大阵之中飘飞而出,玄天镜已完成具象,他在不在宗门内,区别都不大了。他淡淡扫了一眼宗外四人,心中判断悬在高空的树妖族老者应该就是撑起树界的那名至圣境,那名女子似乎之前来过宗里,想必是击碎阵灵的那人,只是她似人非人,透着古怪。当他最终看向那名右手抵在天镜宗大阵之上的男子时,神色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惊骇。在他的感知中,无数丝线从那名男子右手散发出来渗透入天镜宗内,此刻已是布满天镜宗各处,他似乎是想要掌控天镜宗的一切! “大胆狂徒,竟敢坏我天镜宗根基!”虞万卿怒声爆喝:“身为人族,不思为族报效,反而与人族做对,当真该死!” “虞宗主莫要生那么大气,大先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身穿帝王法袍的男子降临在诸葛天心身边,挥手间便将虞万卿暗中击向大先生的攻击击散,他笑望向魂苍道:“阿苍,好久没见你这么吃瘪过了呀。”魂苍只是无奈一笑,微微耸了下肩膀,君主已至,这里就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你便是大衍国君?”新出现的这名男子状态十分怪异,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可是在虞万卿的感知中那里却是空无一物。 “宗主,我在寻他真身!”化作虞万卿法相的镜灵传音道。 “虞宗主,看来玄天镜给了你很大信心嘛。不过你可不要小看阿苍哦,他刚才可远未尽全力呢。还有,不用试图寻找我的真身了。”大衍国君主指了指天空,轻笑道:“连它都找不到,一个神器而已,还想找到吗?” “你究竟是谁?” “我叫宁秋华,又是人族,你气不气?还有,许薪已经死了。” “宁!秋!华!”听闻许薪死讯,即使虞万卿早已心知他必死无疑,但此刻心中仍是充满了愤怒,所以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男子的名字! “先别急着惊讶,我身边这位那就更了不起了。”宁秋华很是无赖地挽住诸葛天心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诸葛天心,当然了,这个名字你应该没听说过,但他的称号你肯定很熟悉。” “他是谁?” “先天道衍真君。” 虞万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诸葛天心肩膀一震,弹开宁秋华的手臂,淡淡说道:“还要两柱香的时间。” “嗯,”宁秋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看向虞万卿,神色轻松地说道:“要不你开辟一个时空,咱们去那里打?不然以你我现在的状态,你不怕把这片地界打碎吗?” “看来你对玄天镜很熟悉。” “八大神器嘛,我都略知一二。玄天镜掌控世间大道运转,开辟一个时空想必不难。” “那便如你所愿。”随着虞万卿话音落下,他身旁不远处空间一阵波动,过不多时便形成一个一丈方圆的空洞,漆黑洞口的另一边,想必便是另一个时空了。待得二人进入其中,黑洞亦是消失无踪。 被击出天镜宗的魂苍似乎没有再进去的意思,他飞到那名树妖族老者身旁,二人很是随意地聊起了天。诸葛天心此时已到了紧要关头,正凝神感受着什么,诸葛婉儿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守护着他。天镜宗内,众位长老正在与大衍国仍在诸天万道阵内的三人拼杀,只是没有人清楚,这三人到底出了几分力。 两柱香时间后,许薪睁开眼睛,说了一声“好了”。天镜宗内,先是云歌破阵而出,与他交战的三位长老身躯被无数光线击穿,尸体被钉在空中。而后便是魁梧大汉终于不再纹丝不动,他手持巨锤,一锤击在空处,可是奇怪的是与他交战的六名长老竟然皆是吐血倒飞而出。寇嫣然的攻击威势亦是不遑多让,听到大先生传音的她终于用出进入天镜宗后第一式剑招:“剑扫!”随着手中长剑颤鸣,一道剑光横斩而出,径直破开与她僵持的五位长老的防御术法,仅是一剑,便斩断两位长老的身躯,而早已重伤的严颜赫然便在此列! 天镜宗外,大衍国诸人悬在空中,尽绝天镜宗内任何人的逃生路线。刚刚虞万卿与宁秋华消失之处,一道身影被重击打得倒飞入天镜宗内,空中留下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 东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诸葛婉儿头上戴着花环,看着一路奔跑回来的叶知晓,纯真的小脸上笑容可爱。 诸葛天心右手仍抵在天镜宗大阵之上,他转过身子,看着少年,冷冷说道:“你太弱了,所以,你的选择,不值一提。” “万相崩灭!” 第三十一章 万相崩灭 第三十二章 吾徒知晓亲启 见此信时,为师想必已是身死道消。知晓你不必太过悲恸,为师死得其时、死得其所,平生虽有憾事二三,却也不算虚度。 今日事出突然,诀别之时,不能见面亲授,此为一憾也。汝拜入我之门下尚且只有一月,为师便辞世而去,诸般机要不能一一授汝,浩瀚人生不能见汝前行,为师心中颇有歉疚。然事已至此,为师只敢奢望吾徒勿怪为师,勿怪。 而今人境之内,风气不正,对外无力,对内则勾端四起,吾不能为我族正本溯源,此为二憾也。吾徒日后若是学有所成,当先正己身,而后匡扶正道,心系天下,不可常怀一己之私。若是无力,却也无须强求,为师与你师娘,皆是希望吾徒此生安好。切记,切记! 为师与你师娘结亲四十余载,一应生活皆在宗内,未能与之共看世间风雨,此为三憾也。倘有来生,为师定做补偿。吾徒日后若遇良人,当珍之重之!若是喜结良缘,不论身处何地,当焚香以祭,告知吾等二人。 为师盛年之时,曾有良缘,终因两族有别,未能与之善始善终,此为四憾也。而今大道开明,对待外族,吾徒当心存谨慎,但不可有太多种族界限,须知外族之中亦有英雄之辈可引为知己、痴心之女可续为良缘。日后若是吾徒游历四方,可往北芒洲去,替为师做一事。北芒洲拥雪山上,雪狐一族长踞此间,汝寻得柳如雪,可代为师告知于她:许薪此生有负于卿,今后岁月,望卿幸福安康。 为师此刻境界已至巅峰,感召天地。卜算之中,吾徒此生命途坎坷,前路多遇劫难。汝身逢危机之时,当谨记心清神明,不可急功近利,不可妄背良心,如此方可逢凶化吉。为师于镜湖处将野修伏天击为残魂,推算之中,日后他将与你有所牵连。伏天此人以野修之身,一路披荆斩棘,到达天圣境中,虽说其人心性不正,但亦多有可取之处。日后与他交往之时,汝当谨言慎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师相信,以吾徒之心性,定可从容以对。 修行路上,若有名师指教,可少走许多弯路。汝今后可再择一良师拜入门下,虽说世间门第之别有若鸿沟,但汝情境特殊,想必不会遭到太多刁难。天镜宗旭皓峰邱敬长老身怀正气,为人无私,可为汝拜师首选。若入他门中,汝当奉孝为先,勤勉以行,万不可辜负师长期望。至于为师,汝偶尔记起,遥遥以祭便可。 吾辈修士修行,本是逆天而为,汝之前路虽然坎坷,但亦不可无进取之心。此非欲汝逞勇斗狠,而是期盼吾徒不失心中锐气,少年之人,理当勃发。我宗为世间可数的大宗之一,身处宗内,汝当借此机缘,勇争前流。若有出头之时,方可称不负为师期望。 另有一事,汝当铭记于心。修士修行,当先学为人,再学道法。修行之后,吾辈身兼伟力,汝当谨记:手中拳头,当向更强者而出。若只是一味欺凌弱小,为祸世间,必将招致灾祸。须知大道循环、天理昭昭,为祸之人,必积祸根!汝可多读书明理,读史明志,为师昔年曾读一书,名为《知世喻理》,汝闲余之时可多多品读,学习做人道理。 与人交往之时,可多看多思多学,待到略明交际事理,方可多说。汝尚年轻,少年心性,每多冲动。故而为师不劝汝事必谦恭,但吾徒须知,倘若行事,应有男子担当,不可推诿责任,否则必定失信于人。修行路上,汝定遇人众多,其中必定多有奸妄之辈。与此等人物交往,汝当常怀警戒之心,心思沉静,明察秋毫,不可中敌奸邪之计。至于纯良挚友,汝亦当交心,修士虽多自私之辈,但心胸开阔之人亦是不少。 倘有一日你登临巅峰,切记不可失悲悯之心。世间凡尘之辈生活忧愁,故而多为祸之徒。汝若遇裁决之时,当思及世间大势如此,不可轻造杀孽。对于此辈后果,汝亦当应以为鉴,常常反省己身。吾辈修士,终究是人,汝当心性良洁,万不可失为人之本! 修行途中,不可少资财,为师所余于汝的修行物事,你当节俭用之,但亦不可吝啬。只要吾徒修行勤勉、为人通达、决事得体,即使千金散尽,终有复来之时。 书读千卷,其理自明;路行万里,其义自现。汝修至天元境后,便可于人境各处行走,感查各地风貌,开阔自己胸襟。到得道藏境界,方可去往外族之地游历。世间万族,各有风情,你可一一感受。出行之前,汝须做好万全准备,人生在世,小心总无大错。 至于情之一字,最是让人肝肠寸断。为师当年便是囿于此,心中困顿,直至娶了你师娘后才稍解。为师自幼年时,便有天才之名,读书学法、天文地理、辩才讲学无一不通,众星拱月之下,难免有骄躁之心。好在为师之师尊时常警醒,为师这才保有初心,谨遵宗门教诲。而后为师出宗游历,遇一良人,想必你已听闻为师当年事迹,便是雪狐一族柳如雪。当年为师带她回宗欲娶她时,遭遇宗门反对,为师虽有反抗,但并未太过坚决,而后每每想起,其实心中对她多有愧疚。在此等事上,你切莫学习为师。若遇良人,当秉承己志,一以贯之。为师亲历,情之一事若留遗憾,必是抱恨终身,汝当谨记。 为师当日于小妆山上检查汝之命格因果之时,察觉吾徒应是出身于洛山叶家。虽说因果联系并无那般紧密,但亦是千丝百绕。而后细细查探,汝当为叶家支脉一系,只是汝之母子二人流落婆娑洲,想必其间必有隐情。为师去后,你身边再无亲近长辈,长久孤独,人之性格或生偏斜。若汝学有所成,可去往洛山寻找生父。 汝亦可去人境神华城游历,作为人境根本之城,神华城恢宏壮丽,此生若是不能去往一次,当为生平憾事。神华城内有为师一名好友,乃星曜宗徐枫,他为人豁达,与为师互相引为知己。为师已与他言明,你以后若遇险阻,可向他求得帮助。 言已至此,即使心中仍有万般叮嘱,只可惜情深纸短,不能一一言明。为师之事,乃为师自取,汝万不可因此对宗门心生介怀,应以家园视之,切记,切记! ------------ 信纸只有薄薄的数页,但其上所表露出来的情意却好似要溢出纸张一般。只是哪怕强如师尊,大概也想象不到整个天镜宗就那样子无声无息地毁灭于无形了。叶知晓细读了几遍纸上的内容,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师尊和师娘的音容笑貌。他有些无力地躺倒在枯草堆上,信纸随着他松开的手掌而滑落。 墙角的阴影处,一个气息微弱的残魂窥视了默默垂泪的少年良久,他正是被许薪于镜湖处重创的伏天。此刻的他,仅剩一缕微弱魂魄,状态可以说是此生最低谷,怕是一个稍微会点术法的修士就能将他覆灭。 黑暗之中,伏天的残魂默默开始蓄力,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在目标清醒的状态下进行夺舍,无异于自杀。没有躯体支持,他的残魂正处在不断地消散之中,夺舍已是刻不容缓,眼前这个少年是他这两天遇见的根骨最佳的人了,他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嗡!”叶知晓只觉得一柄重锤直接砸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股剧烈的神魂震荡在他的识海里爆发而出,少年口鼻溢血,很快便昏迷过去。 见少年已是在自己的攻击之下人事不省,伏天残魂倏地一下从少年眉心进入他的识海之中。就在伏天满心欢喜地想要占据少年的识海,吞没他的神魂之时,叶知晓识海内,一个浑身漂浮着黑雾的魂族男子身形浮现而出,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伏天残魂便是呆立当场,再也无法动弹。 大衍国内,魂苍正在处理公文。他落笔的手停顿一下,抬起头往人境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着说道:“原来大先生让那小子用先天道衍术观想我的真身,是为了这个。” 他重新提笔批阅公文,好像无事发生过一般。 第三十三章 婆娑大势 三年后,人境婆娑洲。 一处青山绿水环绕的山谷之中,这里远离人气,向来人迹罕至,一派自然幽静景色。谷中有一处小瀑布,底下一个深潭幽深不见底。此刻正有一青年从潭水中爬出,他面容俊朗,嘴角生着淡淡的胡茬,一身青黑色的简束衣衫。 青年已是精疲力竭,但仍强撑着身体坐到瀑布底下,任水流冲击着自己精瘦的身躯。他勉力稳住气息,开始运行功法,正是叶知晓。 “喂,小子,那个什么先天道衍术,你真不用了?”叶知晓识海内,一道声音响起,便是伏天残魂。自从三年前他想侵占叶知晓神魂,被他识海内的那道恢弘气息阻止后,他便被封禁在了叶知晓识海之内,却是再无翻身之力了。虽说他沉睡了两年多才缓过劲来,但好在算是逃过了魂飞魄散的命运,伏天就此于叶知晓识海之内苟延残喘下来。 “仇敌所授的功法,我不学!况且那道术法还说不定有什么问题呢。”三年前天镜宗毁灭于他眼前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如此大仇,叫他如何不心生怨怼。 “咦。”叶知晓识海内传出一道鄙夷的声音:“你是不是傻?那等大能想要害你,你以为你能够躲得过?” “额。”青年一时语噎,好像伏天说得也没错。当日那些人要是想杀自己,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再想想吧。” “啧,这个世道,只有实力才是王道。现在你这一幅弱鸡样子,能干个啥,苦了老子被困在你识海中,说不定哪天就陪着你被干掉了,愁啊。” 叶知晓沉默下来,伏天说得不错,如今的婆娑洲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也是经历了数次危机之后才找到这个僻静地方稍稍安定下来。说是隐居山谷,但其实算是自己躲藏其中。自从三年前天镜宗被大衍国那群人以无上道法毁灭之后,婆娑洲内大道开始不断滋生,吸引了无数强者前来观摩。不仅是人族强者,其他外族亦是想方设法潜入婆娑洲。但这些人主要为观道而来,还算不得太过危险。真正难缠的是伺机而动,进攻婆娑洲的无数妖族军队! 天镜宗覆灭之后,偌大一个婆娑洲镇守力量十去四五,无数妖族如闻到了蜂蜜味道的野熊般直扑婆娑洲,谁都不愿落后于人,毕竟如此肥美的一块肥肉可不是时时能够遇到的。人境之内,为了应对蜂拥而至的妖族军队,亦是于各洲抽调援军驰援婆娑洲,甚至连神华城驻守大军都派遣出了部分前来。交战初时,人族部队因妄图恪守婆娑洲全洲,战线过长而导致连战不利。防线不断失守。直到退守至天镜宗遗址附近才稳住局面。人族部队在婆娑洲中部战场四战四胜,这才稳住局面,双方以天镜宗遗址为界,就此对峙下来。但终究因为镇守力量不足,无数妖族渗透进婆娑洲后方。 此刻叶知晓所在之处离他的家乡太平镇不算太远,距离正面战场有数千里之遥,但这里亦是时常可见妖族。叶知晓便数次遇到,好在他所遇都是真元凝神境界的小妖,这才让他有机会他数次化险为夷。这便是人族前辈的先见之明了,相比外族只要是修行了便可从军,人族军队只招收天元境以上的修士,这也保证了人族军队同等兵力的绝对优势,当然这也得益于人族地广人众,修士众多。 “伏天,多谢你的敛息法诀。”多亏了伏天传授的法诀,不然前几日遇见那头天元境的妖族,依靠叶知晓在天镜宗内学习的简单敛息术,即使躲在湖底,恐怖也躲不过它的查探。 “嗯?小事,毕竟你小子要是死了,老子肯定也活不成。” “你认为我现在还需学习哪些术法?”遭逢剧变之后,三年来,少年已是成长了许多,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经历不足,对于具体需要在哪些方面有所提高,自然不如伏天经验老道。 “你现在先给老子把那个啥先天道衍术学起来,再加上你的那套炼体法门双管齐下,修行速度不知要比常人快多少。老子真真是羡慕你,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身怀何等运势,竟能同时掌握两门如此契合低阶修士修行的辅助法门。” “好。”少年不再犹豫,如今的他确实太过弱小,遇到同境尚可言取胜,但是遇到凝神境便只能周旋了。至于更高的天元境,那就只能期盼敌人的探查法门没有太过高明,不能发现自己了。 “呦,你小子开窍啦?你现在境界太低,应该先想着保命。我看你之前练习的步法不错,叫什么?” “凌风步,我师娘教给我的。” “嗯,看样子得有灵级中阶的品级吧?” “师娘说是灵级高阶。” 叶知晓识海内的伏天残魂嘴角微搐,他修行第一个灵级高级术法是什么时候?得有天元境了吧? “大宗弟子果然不一样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以灵级高阶的品级,你的修行进度应该只能算是平常了,这个步法很不错,你可以多练练。敛息术有老子交给你的胎息法,目前是够用了。防御方面,你的炼体术五脏俱炼、体肤共键,本身就是一门上佳的肉身防御法门,至于灵气方面,我这里有门灵光盾适合你。至于攻击法门,啧,老子当年学过一门攻击术法名叫《寸刀》,但是只有灵级低阶,你先学了吧。” “刀?”师娘好像就是用的刀。 “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一门手刀法术,聊胜于无而已。你也别抱太大期望,老子只是个野修,当年境界低微的时候学习的那些术法,都厉害不到哪去。” “行,就听你的。”师尊信上明言,对于伏天应该谨而慎之,但此刻的叶知晓实在太缺术法,他也只能听从伏天安排。 就在此时,山谷入口处似有异动传来,叶知晓心神一紧,顺着瀑布的水流滑入深潭之中,当日遇见那头天元境的妖族过境,他便是借此躲过探查。身处幽暗水底的叶知晓看着手上的避水珠,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仇人所赠的这枚避水珠,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吧? 来者似乎只有一人,他走到潭水边上,便不再有所行动了,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水底下那个,你就这么躲在水下面,我想喝水的话,多膈应人啊。” “出去吧,是人族。”听得伏天话语,叶知晓保持警戒之心,慢慢浮出水面,水潭旁边正有一个年轻男子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别紧张,大家都是人族。我是天镜宗林慕白,你叫什么?” “天镜宗?”听闻是天镜宗遗徒,叶知晓戒心已去大半:“我也是天镜宗的!我叫叶知晓。” “哦?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选择不去神华城。叶知晓,感觉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啊。” “我师尊是许薪。”叶知晓低垂下头,每每回忆起师尊,他的心中仍是多有悲伤。 “怪不得,原来是许先生的徒弟。我老爹是林逸,听说过吧?” “玉华血战林逸长老?” “是的。”林慕白环视了周围一圈,赞道:“真是个好地方,你先清理一下自己,我去找点吃的,忙活了几天,累死了。” 被林慕白这么套了一番近乎,叶知晓已是满心欢喜,这可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遇见同宗弟子。他鼓动体内灵气,很快便将身上的水汽蒸干,转念又想到林师兄做饭需要生火,于是趁着林慕白去找食物的间隙,捡了许多干柴,就在水潭旁生起火来。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林慕白便是拎了两只野兔回来,见到叶知晓已是生起了火,也不多寒暄,处理干净野味之后便自顾自烧烤起来。 叶知晓觉得这位林师兄应该是没有太多生活经验的,他的烤制手法实在生涩,既不会掌握火焰距离,又不懂何时翻转烤物。在一旁看了一会,叶知晓终于忍不住了。 “林师兄,要不我来吧。” “你会?”林慕白脸上写满了喜出望外。 叶知晓也不废话,接过烤物便熟稔地翻烤起来,时不时加些从储物袋中取出的佐料,林慕白只是看着便有些流口水的感觉了。 “这么说叶师兄现在是在后方扫除妖族咯?”两只野兔已是烤制完毕,叶知晓坐在火堆旁,小口吃着。 林慕白却是狼吞虎咽,只是想到林师兄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厨艺,叶知晓心中也是了然了。 “嗯,如今婆娑洲中路大战不止,后方也有妖族渗透。我又不愿就这样去从军,你也知道的嘛,军队里个人提升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现在才只是个小小天元境,起码到了道藏境才会考虑从军,所以这三年我就一直在后方清理渗透进来的妖族。” “林师兄,我吃不了太多,这一半给你吧。”林慕白已经吃完了他的那一只烤兔,看了一眼叶知晓手中还剩大半的食物,默默吞了口口水。 “算了,你还在长身体,你吃吧。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境界太低了,现在出去走动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我是打算先在这里修行,起码到了凝神境才出去吧。” “那得好几年呢,这样吧,反正我也是各处游走,不如你先跟着我,我把你送到婆娑洲边境。” 叶知晓一想也是,他目前离突破尚远,就这么一直潜藏在这个山谷里好几年也不一定安全。他点了点头,称谢道:“那就麻烦林师兄了。” “那你接下来想去哪个大洲?” “扶摇洲。”洛山叶家就在扶摇洲! “那得去西北边啊,现在婆娑洲境内又不适宜飞行,那行,这几个月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林师兄。”叶知晓开心地笑着,能够重遇天镜宗同门,今日是他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