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与徒 “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铃声忽然响起,将不远处还在修炼的段飞衡惊醒。 他不急不缓地从修炼状态中退出,一双眼眸缓缓睁开,周身异像迅速褪去。片刻之后,在他身上便只剩下那股练气第九层的微薄气息。 接着,他伸出右手对着不远处那只“三防铃”隔空按下,铃声随即消失。 这只“三防铃”乃是他自己炼制的一件小法器,所谓三防便是防火、防盗、以及防师傅。 方才的铃声两短一长,若无意外,多半就是他那位没过门师傅回来了。 咳咳,这儿的过门是指过门礼,也叫过堂礼,是九州大陆上拜师的一种传统礼节。 大致就是让新收的徒弟在堂上对师傅三叩九拜,并对大道起誓永远不得背叛宗门背叛师傅,不得忤逆师傅的安排,不得与师傅发生超越师徒界限的关系。 当初入门之时,他通过装病躲过了这过门礼,而他那师傅也不是那种在意旧俗之人,便一直是他没过门的师傅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玄墨峰上一道曼妙身影出现在段飞衡散出的灵识中,正朝着他所在的这间屋子徐徐走来。 此人眉目如画,白衣胜雪,行走之时“无风自动”特效拉满,衣裙飘荡,仙气十足,正应得一句“佳人处处有,仙子世无双。” 只是可惜了这灵识返回的画面是固定视角,还不能改变焦距,不然……咳咳,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屋外那仙子越走越近,屋内的段飞衡却果断地躺回床上,蒙头装睡。 为了装的更像,他还给自己施了个低级定身法,又用术法让屋里盖上一层薄薄的灰尘,看那般模样就如同许久未曾下过床一般。 终于,屋门被推开,来人先是一愣,接着一惊,最后带着火气一字一顿地吼道:“段飞衡,你这家伙又在偷懒!” 像是被这声音吓到,段飞衡瞬间解了自己身上的定身法,连着被子一个踉跄滚下了床。 瞧得这番场景,这位名叫沈梦璃的女修又好气又好笑,隔了小半会儿才恨铁不成钢地嗔道:“再过两月便是门内的晋升大典,同代弟子就你一个还没修到筑基期,你就不知羞么!” “这……” 段飞衡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走到沈梦璃身旁,一把抓过她纤细的玉手,“师傅啊,这您也知道的。您在峰上的时候,徒儿可是兢兢业业,片刻不敢忘了修行。只是自打修到练气第九层,我就仿佛遇上了瓶颈,寸进不得。” 瞧这模样他竟是撒起娇来,撒娇的同时还不忘趁机揩把油。 在女性本能的驱使下,沈梦璃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了抽,可无奈段飞衡抓的太紧,被他抓住的手分毫未动。 她眉头微皱,可一想这段飞衡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自己收的徒儿,平日里也没少这样,也就随他去了。 “哼,你少跟我贫。别当我不晓得,在我面前你倒是装出一副勤学苦练的模样。只要我片刻没盯着,你就不知道躲哪偷懒去了。”沈梦璃没好气地骂道。 若说天赋,她这弟子可丝毫不差,在这一代十八名弟子里,当初入门测试的时候他可是实打实的第一名。 刚入门之时,他还不满十八岁,从未拜过师傅也无人指导,自己靠着半卷残经就误打误撞地摸到了练气第八层,这在当初可是引起门内轰动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根仙苗,入门三年来他的修为却仅仅是从练气第八层提升到了练气第九层,同代弟子里也只有他还留停在练气期。 在她看来,这弟子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全因一个懒字!要他能有初尘峰那小铃儿一半用功,只怕两年前就筑基了。 正说着,她一把拍开段飞衡那只已经悄悄爬上她肩头的胳膊,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玉瓶递了过去。 “师傅,这是什么?”段飞衡下意识地接过玉瓶,灵识随意一扫,眉目中就多了些鄙夷。 “这是一些调养身子的丹药,这些天你先吃着,把身子调养一番。晋升大典之前,我无论如何都要助你突破到筑基期。”沈梦璃心里叹了口气,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为这弟子操了多少心。 “这……是的师傅。”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段飞衡也只能附和着应道。 看着沈梦璃离去的背影,他暗自叹息,合着自己这个傻师傅一去半个多月就是倒腾来这么些破玩意儿? 二品丹药六味地黄丹,倒是二品没错啦,可这枚丹药成色糟糕,杂质不少,充其量也就算它一品半,自己用来喂宠物九儿的丹泥品相都比这好上许多。 二品丹药十全大补丹……这成色…… 算了,一级乙等的山野小宗论起底蕴自然不能和三级甲等的大宗门相比,不能要求太高。 等等,一品丹药排毒养颜丹?这不是女修才吃的么? 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听刚才的话,他这位师傅似乎已经在想方设法助他“突破”筑基期了,这才是个大麻烦。 和大多数的小宗门一样,他如今所在的这全虚宗也是僧多粥少的状况,不可能养太多闲人。 按照门内规矩,凡是修为达到筑基期的弟子就将被升为正式弟子,给与的资源更多,但也不得不为宗门作些事情。 同时,一但成为正式弟子也就算做出师了,之后就将前往主峰无崖峰修行。 虽说还与之前的师傅保留着师徒的名分,但却不能再同以往那样吃同住同运动,见面的机会也会少许多。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他如今身份特殊,之所以会隐藏实力混入这全虚宗,就是看上此地偏僻,人际单纯,适合藏身。 况且三年来朝夕相处,他对这位没过门的师傅也有了感情,哪舍得离开? 不知何时,段飞衡手里多了几枚圆润饱满的小“药丸”。若是此刻房里有眼尖之人,必会为之惊到,这些不起眼的小“药丸”竟全都是元丹级别妖兽的妖丹。 更惊人的是,他竟然直接就把一枚枚妖丹送入口中,伴随着咀嚼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这些妖丹的珍贵尚且不谈,其中包含的能量对于寻常修士来说过于狂暴,根本不可能直接吸收,还会对身体造成一些损伤。 即便是元婴级别的大能强者只怕也不敢如他这般托大,居然……嚼着吃。 当然,段飞衡他可没想这许多,他只是单纯喜欢这些妖丹的滋味。 尤其是这水属性的妖丹,口感丝滑香醇,经过他独创的术法脆化处理之后,吃起来就像前世他最喜欢的泡芙。 而且这些“泡芙”还有后劲,吃下之后在腹中化作一股热气升腾,直冲天灵盖,再化作几缕青烟消散,好不爽快。 就在段飞衡享受“零食”的同时,沈梦璃已经进了隔壁房间,房间里隐隐有水声传来,将他的灵识牵扯了去。 隔壁房间里水雾缭绕,如有青烟,几株盆养的仙植充满活力。房间正中央,那里是两只白狐狸皮做成的蒲团。 只是灵识随意那么一扫,段飞衡鼻子里已有晶红色的液体躺下。 咳咳……妖丹吃多了就是这样,容易上火。 第二章 那个男人 是夜,和曦的月光撒在玄墨峰上,显得寂然而幽静。一道倩影自山外御剑而来,径直落在山上仅有的两间屋子前。 她先是轻轻推开靠右那间稍大的屋子,略一思衬,又转向左边,伸出的右手发出一道柔劲,将房门缓缓推开一道口子。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往常,简单却又有些杂乱。 床上躺着一条黑影,尽管屋内漆黑一片,但以沈梦璃元丹境界的修为还是很容易辨认出那便是她不争气的徒儿段飞衡。 本想着临近晋升大典,又给了他那么多丹药,他会稍稍争气一丢丢,多用些功夫在修炼上。但很显然,他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悠闲。 害,沈梦璃轻叹一口气,右手一挥便要将房门关上。 就在这时,屋内却传出一道声音,“师傅,大半夜的您是要来我屋里查房么?” “原来你没睡。”沈梦璃轻咦了一声说。 即便只是练气期,修士也不需要太多睡眠,往往夜深人静之时方才最适合修炼,可他这徒弟…… 起先她只当是段飞衡自凡俗世界带来的恶习,过些时日明白了修真世界的残酷,他自然会改,可这一等便是三年! “师傅您深夜匆忙外出,我这做徒儿的担心的紧,哪能睡得着。”边说着,段飞衡已经从床上翻爬起。 沈梦璃愣了愣,虽然知道这是他在卖弄口舌,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暖意。 她自幼上山修行,百年过去,父母家人早已离去,如今倒是又多一个记挂着她的人。 她推开房门走进屋内,随手一指,桌上的烛台便放出光明,之后她又寻了个蒲团坐下。 “最近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消息,方才掌教召集我们过去,就是商议加强全虚宗防御之事。” “那个男人?”段飞衡听了这话全身猛一激灵,小心地试探道,“出云仙賊?” “除了他还能有谁?”沈梦璃没好气地说,“传闻半个多月前他曾现身在距此八百里外的落云城。出云洲北域的宗门几乎都派出了人手,我和三师姐就是全虚宗的代表。” “只是我们全都扑了个空,连他的影子也没瞧见。” 话听到这,段飞衡才放松下来。 “假的,肯定是假的。这几年来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人还少么?这次指不定又是哪来的冒牌货,见你们那么大阵势吓破了胆。” 沈梦璃点了点头,“嗯,其实各方宗派也是那么想的。真的出云仙賊现在只怕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等待风头过去,再出来为祸九洲。” “但他可是那臭名昭著的出云仙賊,更何况三年前八大仙门联手围剿他时,他便是消失在这北域地界,由不得我们不小心应付。” 出云洲乃九洲大陆九大部洲之一,实力在整个大陆上算做中游,再加上地处大陆边缘,其上的宗门又大都很佛系,极少参与大陆争端,可以说是九洲大陆上最没有存在感的一处区域了。 然而就在三年之前,这出云洲却成了整个大陆的焦点,原因正是出了这个出云仙賊! 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短短数月间他竟接连光顾出云洲实力最强的八大仙门,搞得八大仙门颜面尽失,不惜出动数位圣人老爷联手围剿。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他给逃了去。 三年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有关他的消息,然而往往都是捕风捉影,扑朔迷离,更让这个名号深入人心。 “咳咳,师傅,那您是如何看待这出云仙賊的?”过了许久,段飞衡才出声打破沉默。 “宵小贼人,竟干些偷盗之事,坏我修真界声名,我辈修士人人得而诛之。”沈梦璃斩钉截铁。 “这……”段飞衡思量片刻,继续问道,“那若是他生得俊俏,风流倜傥那又如何?” 边说着,他还边挺了挺腰杆。 “那不还是个賊?我全虚宗虽小,但也是名门正派,与这等贼人自是势不两立。”沈梦璃依旧正气凌然。 “呃……师傅您看这出云仙賊干的虽是鸡鸣狗盗之事,但偷的却是那声名显赫的八大仙门,也该算是位……”段飞衡似是还不死心,再度说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梦璃打断,“哼,他不但是个賊,还是个淫賊!” “若他只是偷拿些功法资源也就罢了,可他竟连人家的女掌门也一并偷了去!” “不仅如此,他还有生吃元婴,噬人元丹的恶好!正派修士岂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好了,我们莫要说他了,还是看看你最近修炼的如何吧。”沈梦璃话题突然一转,顺带着伸出玉臂,朝段飞衡手腕抓了去。 段飞衡像是吃了一惊,胳膊急忙一缩。而那沈梦璃却一招手,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他的手送了回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沈梦璃的两根纤细玉指已经搭上他的脉门,纯净的真元之力顺势流入他的经脉。 “莫慌,为师只是看看你修为可有长进。”沈梦璃轻声安抚,随着真元流入,段飞衡体内状况渐渐被她感知。 脉道虽不算宽畅,但至少已够真元之力通行,根骨强健,气血旺盛,想来这些天的丹药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 在他丹田处,一团拳头大的淡金色气体正随着他的呼吸而收放,不断向外释放着惊人的灵力,这便是他修出的先天之气。 假以时日,这些气体凝结成液,化作气海,那便是筑基大成,现在他要做的的正是这一步。 段飞衡此刻倒是并不显得慌乱,他可不觉得凭沈梦璃的修为能发现些什么。 实力修到了他这地步,已是能短时间改变肉身的状态。再配合一些隐匿修为的术法,元婴以下还未诞生灵识的修士若无特殊的法子还真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 “嗯,看来是差不多了。”沈梦璃点了下头接着道,“你如今已算练气圆满,经脉根骨也达到了条件,可以尝试一下冲击筑基期了。” “明日晌午,小明湖畔,为师等你。” 第三章 买了颗假丹 “飞衡你可算来了。” 小明湖畔,沈梦璃盘腿坐在草地上,手里握着一支细长的黄竹鱼竿,似在闭目假寐。 在她身后约莫二十米外,段飞衡正蹑手蹑脚地走了来。 此刻他的心里颇有些忐忑,昨晚师傅让他此时过来,分明就是有着安排。可无论他如何追问,师傅也不肯说。 虽然他不大相信这么个山野小宗能有多大危险,但这世上有太多的法子让他隐藏的修为暴露。 若是那样,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会让人怀疑。 越是慌乱就越是要装的镇定,段飞衡走上前,在沈梦璃右侧大约一米处坐下,从路边拔了根草杆衔在口中,一副悠然的样子。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今天他坐下后跟沈梦璃之间的距离比起往常要远一些。 沈梦璃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却未并未说破。这个孽徒,助他突破怎么搞得好像要他小命一样。 “这两年小明湖里的灵鱼长势好了许多,个头比起当初大了一倍不止,灵性也更盛从前。看来为师不在的时候,你没少花功夫吧?”她看着湖里游动的鱼儿若有所思。 段飞衡的警惕微微放松了些,搭话道:“那是自然,徒儿知道师傅平时最喜欢在这小明湖边垂钓,自然得多花些功夫。” 在这全虚宗内,大大小小的聚灵阵足有大几十座,但能达到三品级别的却只有两座。 其中一座在主峰无崖峰,另一座设在养心阁用来配合其他宝药吊着那位宗门里唯一的元婴老祖的性命。 而如今在这小明湖底也有一座聚灵阵,级别更是达到五品,自然是段飞衡来后偷偷搭建的。 除此之外,他还设置许多禁制用以防止灵气外泄,平时九儿吃剩的丹泥碎屑也会被他投入这湖里。 可以说湖里这些灵鱼待遇比起养心阁里那位元婴老祖都要好上许多,长势哪能不好。 然而沈梦璃听完不但不高兴,反倒有些气愤地指责道:“哎,你这孽徒!若是你能把干这些的精力分一半用在修炼上,又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段飞衡面露尴尬,一时不知当如何作答。 片刻后,沈梦璃叹了口气,右手一摆,不知从哪摸了个白玉盒子出来,小心地朝段飞衡递了去。 “罢了罢了,这有一枚筑基丹,为师花了不小代价才弄到手。你且快吃了,为师亲自为你护法,助你突破。” ……就这? 段飞衡看到这番场面心里瞬间就乐了,这些天来他不止一次想过他这师傅会用些什么手段来助他“突破”。 就比如强行灌功,又比如那采补之术,亦或是那最最邪恶的鼎炉之法,这些他都有想过。 这些方法虽说都能快速提高修为,但都有一个十分严重的弊端,那便是极为容易暴露真实修为,让他颇为忐忑。 可谁想,到了最后他师傅用的法子竟是这筑基丹。 想到这,段飞衡一把抓过那只白玉盒子,粗暴地掰开,取出藏在其中的那枚深红色丹药就往嘴里送。 临到嘴边,他又把那枚丹药置于洁白皓齿之上,作出一副即将咬下的样子。 “且慢!你这败家徒儿要做什么?”他这举动将一旁的沈梦璃惊的花容失色,伸出一只手大喊。 “丹药哪是你这么吃的!必须整个吞服才能保证药效完满,你这一口咬下去灵力都得折掉好几分。” 段飞衡抓着丹药的手往里伸了半寸,将丹药整个送入口中,沉下一口气,方才将它整个吞下。 做完这些,他才不好意思地应了声,“平时习惯了,没注意。” 什么!习惯了?沈梦璃一头黑线,这孽徒究竟糟践了多少丹药!为什么直到今天她才发现! 可事到如今,再去追究已是无用,只期望他今日能顺利筑基吧。 “唉,罢了。你快静下心来,气沉丹田,运转玉灵心决,将灵力运转一周天,再尝试将丹田中那一团先天灵气进行压缩。” “只要你今日能借筑基丹之力将那先天灵气压缩成液状,这筑基就算成了。” 段飞衡心里偷笑,面上却是按着师傅的指引一步一步做了下去。 一柱香过去…… 又一炷香过去…… 沈梦璃眉间那道凹痕越来越深,段飞衡这弟子筑基,她这做师傅的却比他更加着急。 不对,眼瞅着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段飞衡身上却没有丝毫将要筑基的气息出现,难道是这丹药有问题?还是她这徒儿出了问题? 她越想越着急,赶忙站起身子冲上前去,一只玉手印上段飞衡头顶。 丹药确实已经化去,段飞衡也确实在运转灵力,灵力行走的路径也确实是她全虚宗的玉灵心决…… 可为什么这筑基丹就是没有发挥作用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梦璃越发着急,百年修行的心境也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围着段飞衡一圈一圈小心地跺着步子。 每隔一段时间,她又伸手按在她这徒儿头上略作查看。 在她的监视下,她这徒儿已经尝试了数次压缩灵力,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而那筑基丹却迟迟没有发挥效力。 “师傅,你这筑基丹好像没用啊。”几个时辰过去,段飞衡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时沈梦璃也已死心,一副颓丧之貌,咬着银牙啐了一句,“这该死的百丹阁,居然用假丹骗我!” 段飞衡看在眼中,笑在心头。这筑基丹只有对练气圆满之人方才有效。 他这师傅哪里知道,丹不是假丹,可她这徒儿却是个假的练气,这丹药能有效果那才是见了鬼。 过了许久沈梦璃还是那般颓丧,这枚筑基丹可是花去了她大半年的奉赏,若是真能起效也就罢了,可却偏偏买了枚假丹! 更可气的是,她全虚宗的势力远远比不上那百丹阁,吃了亏也只能往肚里咽。 “衡儿,今日之事就到这吧。”沈梦璃的话里充满无奈,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这几日小铃儿时常与我说起,她们将要下山去做公事,想要带你一同前去。”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三天之后,到时你便随她们去吧。下山历练一番也许有助你突破。” 原本偷乐的段飞衡一听,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躲不过下山这一劫。 第四章 小铃儿 三日之期眨眼便至,全虚宗主峰无崖峰外此刻已候着数人。其中一人若有心事,一直朝着段飞衡他们玄墨峰的方向巴望着。 过了许久,沈梦璃方才驾驭飞剑带着段飞衡冲破云层,径直朝此处飞来。 她依旧是那副仙气十足的模样,一身白色衣裙仿佛会发光,刚一出现就将全场男修的注意力拉扯了去。 而在她身后,段飞衡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搂她的腰,另一只手学着她的样子伸的笔直,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先前巴望着的那人老远便望见了他,兴冲冲的迎了上来,若非身后老道拉着,只怕早已冲出山口。 她一身紫衣,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都系着铃铛,此时伴随着她那股兴奋劲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难怪都叫她小铃儿。 段飞衡此时也见到了她,筑基第三层的修为,看来一年不见又长进了许多,同代弟子里她恐怕已能排进三甲之列。 想起当初入门试炼之时,她才十四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娃,从里到外都平平无奇,却被逼着参加试炼。 段飞衡一时心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在身边,保她一路过关,更用了些珍贵灵药为她里外清洗净化一番,这才得了个入门的机会。 转眼三年过去,她已出落得越发水灵,眉眼之间透着灵气,活脱脱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脾气还是当年那般童真。 段飞衡才刚一落地,那小铃儿便按捺不住冲上前来,一个猫扑扑进他怀里,引得周遭修士侧目,不少人的目光里都带着些妒火。 他叹了口气,当初他真的只是怜悯这小女娃,哪知道会带来今日这些因果,早知道就该留她在山坳里喂野狼的。 “飞衡师兄,你果真来了,我就知道沈师叔她不会骗我的。”小铃儿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沈梦璃奶声奶气地说。 “这些天我师傅一上主峰你就缠着她,我能不来么。”段飞衡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无奈。 边说着他边伸出双手,按着小铃儿的胳膊将轻轻推开,最后瞧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铃儿嘴巴撇了撇,识趣地退开几步,站到段飞衡身侧。 所谓公事,就是派出宗门内筑基期的年轻弟子去附近凡人居住的城镇上做些善事,美其名曰恩庇苍生,实质上就是图个虚名罢了。 与那些声名在外的大宗相比,这种虚名对一个小宗门来说至关重要。 有这虚名,这些小宗门才能吸引到更多优质弟子,补充新鲜血液,宗门方才得以延误。 之所以要派筑基期的弟子去,是因为达到筑基期方才能掌握御物法门,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便是那御剑之术。 在寻常百姓眼中,能御剑飞行的修士都是仙人,都值得他们崇拜,即便只是走个过场也能起到宣扬门威的效果。 又过半晌,此番下山公事的弟子终于到齐。五男两女一共七人,六人皆是筑基期的修为,还有一人便是段飞衡。 “铃儿师妹,我们此行匆促,可没时间赶着车马下山,你这非要带个累赘,只怕要误了正事。”一个马脸弟子轻蔑地瞅了一眼段飞衡,又带着质问看向小铃儿。 此话一出,另外那四个修士都是对小铃儿投出同样的目光。在他们看来练气第九层的段飞衡不能御剑飞行,带上他完全就是个大麻烦。 “哼,既然是我说要带上飞衡师兄,那我便会自己负责,用不着你们操心。”小铃儿丝毫不着急,从容地回了一句,看那模样估计早就想到会有人刁难。 “走,飞衡师兄,我来御剑带你飞。”正说着小铃儿唤出长剑飘浮在她身前离地寸许之处,自己率先走了上去。 段飞衡看着她那生疏的样子眉头微皱,去年见她时才刚刚筑基。再加上她那顽皮的性子,鬼才信她会安心修行这些无聊的术法,她这御剑术稳是不稳…… 但此刻七八双眼睛盯着他,他也不好伤了小铃儿的心,只能硬着头皮踏上长剑,小心地站在小铃儿身后大约一尺之外。 看着他上了剑,小铃儿对着剑刃重重一踩,这把长剑登时发出阵阵“wong wong ”的嗡鸣声。 在她身后的段飞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双手微微颤抖着扶住小铃儿的纤腰。 再下一刻,小铃儿双指并拢对着前方遥遥一指,口中喊出一句“飞衡师兄抓好,我们飞咯!” 长剑摇晃几下猛的冲出,像害了疯病又见到红旗的蛮牛,跌跌撞撞,一往无前,挠是以段飞衡的定力都险些没站稳。 这长剑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虽然带了个人,小铃儿还是把后面那五个筑基修士甩了老远。 “小铃儿,我们是不是慢些,他们已经跟不上了。”段飞衡搂在小铃儿腰上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忍不住喊道。 “不行,一旦慢下来,我就控制不住这飞剑了,那时候我们就都危险了。”小铃儿一本正经。 段飞衡翻了个白眼,“这是哪家逻辑?” “是六师傅教我的。我跟他学御剑术的时候他老说,只要我飞的够快,飞剑就掉不下来。”小铃儿说到最后还拖长了尾音,一副欢快的样子。 “呃……”段飞衡只觉得后背像被北风吹过,霎时间凉嗖嗖的。 这六师傅便是方才小铃儿背后那老道,人称癫道人,全虚宗这几个元丹长老里就数他最不靠谱。 “飞衡师兄你就放心吧。我上个月刚刚通过初级御剑术考核,已经拿到了御剑飞行许可,只是头一次带人飞还有些不大熟悉。”为了消除段飞衡的顾虑,小铃儿搬出了她的丰功伟绩。 段飞衡额头瞬间黑了一条,小声嘀咕道:“连这都能通过考核,全虚宗就不怕出事么。” “啥?”小铃儿听了嘻嘻一笑,“我就老实跟你说吧,那天监考的刚好就是六师傅。我这都考第五次了,又是跟他学的御剑术,所以他就给我放了点水。” “但我保证,我御剑稳的一批。” 这…… 在段飞衡上一世那个世界,有一种恐怖叫女司机;有一种恐怖中的恐怖叫新手女司机;还有一种恐怖中的恐怖中的恐怖叫驾照有水分的新手女司机。 想到这段飞衡叹了口气,松开一只手,暗中掐出法决,原本颠簸不定摇摇欲坠的长剑顿时稳了许多,只是速度依旧飞快。 他这一手只是帮助小铃儿稳定飞剑,而飞剑的驾驭权却还在她手中,以她的实力应该也察觉不到。 若是事态紧急,他也能第一时间接管长剑。在御剑这门法术上,他可实在信不过小铃儿。 第五章 我来保护你 时间飞速流逝,小铃儿在前御剑,只觉得骤然间轻松了许多,她还是头一次飞的如此平稳。 六师傅果然没骗我,这飞的快了,剑也就稳了。 兴奋中她回过头,这才想起段飞衡就在她身后,几度欲言又止,方才酝酿好话语。 “飞衡师兄,你莫要在意那些人的话,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厉害。” “我在古籍里看过,上古那些大能们讲究基础,每个一个大境界都非要修得完美无缺才肯突破到下一境界,如此循环,根基无比稳固,方能厚积薄发。” “飞衡师兄你一定也是如此对吧。” 本在分心助小铃儿操控飞剑的段飞衡心中一顿,哪会有这种古籍,小妮子你分明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小铃儿你别多想,师兄我是真的菜。” “哼,飞衡师兄你居然连我也骗。”小铃儿鼻子里出气,似娇似怒。 “当年在那野狼山上,你用洗内丹为我剔除经脉杂质,又用地龙血替我淬炼身子,重塑骨皮。”说到这她的小脸不知为何霎时间涨得通红。 “当时我不懂这些,现在想来那可都是翻遍我们整个全虚宗都找不出的宝贝。” 现在的小姑娘记性都那么好的么?段飞衡有些无言,当初就该把她扔山里喂野狼。 “呃……其实是这样的,师兄我只是在修行一门早已失传的上古奇功。这门功法只有在练气期才能修炼,所以这才一直不敢突破。” “哦,什么功法?竟如此奇特,快让我看看。”小铃儿眨巴着大眼睛显然来了兴致。 “嗯……这门功法只有男人可修,女人不行,修行起来代价颇大。而且它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师兄如今还未修成没法为你演示。”段飞衡故作玄虚,企图敷衍过去。 小铃儿眼里冒光,对这神秘功法的兴趣更甚了些,“师兄那你能与我说说这功法叫什么么?待我回山再好好查阅古籍。” 段飞衡叹了口气,只得胡乱编了个名字打发她,“它叫辟邪棍法。” “哦。”小铃儿似懂非懂。 片刻后她忽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师兄你放心修炼便是,如今有小铃儿保护你?他日待你神功大成,小铃儿再为你守住身后。” 这小妮子到底打哪学来的这些骚话,差点都让他感动了呢。 段飞衡欲言又止,无奈地看向下方,山川河流飞速而过,“小铃儿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宗门有多远?” 小铃儿眨眨眼睛,“我们此行要去赤水县公事,距全虚宗三百余里。” “那我们……是不是飞过头了?”段飞衡提醒道,他们虽然才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可以小铃儿这速度,恐怕不止飞了三百里。 “呀!我光顾着飞了,没看地图。”小铃儿这才反应过来,拿出地图一看早已超过目的地数十里。 尽管二人及时发现飞过了头折返回去,可小铃儿所选的落地之处依旧略微偏离赤水县,离县城尚有十余里路程。 她本想再度御剑,却被段飞衡拦下,让她这么个路痴御剑,只怕又要飞的更远。 十余里地对修行者的脚程来说也不算什么,去的早了若是后面那几个同门还未到也是麻烦,倒不如走着去。 小铃儿难得下趟山,再加上又是一副小孩儿脾性,一路上嘻嘻哈哈,捻花惹草倒也快活。只是苦了段飞衡,全然成了个苦命的家长。 两人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时辰,林子渐密,道路逐渐狭窄,显然是进了一条乡野便道。 此时前方那快赶上人脑袋高的灌木丛中忽然闪出两道人影,一人黑瘦穿着白衣,一人白胖披一身黑袍。 “此山是我开。”黑瘦子提一口单刀,一出现就拉高声音冲着段飞衡二人喊话。 “此~此树是~是我栽。”白胖子拎一对铁锤,说话结结巴巴,喊的是凶话气势却落了几分。 “要想从此过。” “留~留下买路~路~路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盗贼拦路,拦的还是两个修士,看来这赤水城果然不太平。 面对这两个一看就没多少修为,估计连锻体期都算不上的凡人盗贼,小铃儿瞬间就乐了。 上山三年她还从没与人好好交过手,正是技痒,此番下山她有一半就是为了试试身手。 可正当她的手伸向背后准备拔剑之时,段飞衡却抢先一步拦在她身前,“铃儿师妹还是让我来吧。” 以他对小铃儿的了解,还能猜不出她心中的小九九? 只是他也清楚,小铃儿出手没个轻重,若真让她上手,这两个可怜的盗贼不死也要掉几块环节骨。 而他现在还想留下这两个盗贼问些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哦,是啦。”小铃儿耷拉着脸退后一步,一脸不快,嘴上却装的乖巧。 段飞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全然没将对面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盗贼放在眼里。 对面二賊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几分惧色。 他们原本都是附近村里的本分人。最近赤水城里不太平,这条小路常有赶考的书生饶道,他们一时起了賊心,这才干上了拦路打劫的行当。 头几天凭着他们这副卖相还是唬住不少人,劫得许多钱财,哪知今天就撞上了硬茬子。 “来,要钱我没有,倒是有一根老铁棍,你们可愿收着。”段飞衡正说着,右手划过腰间那紫金色乾坤袋,手里竟凭空多一根铁棍。 这根铁棍的造型跟他前世那个世界的棒球棍有九成相像,头粗尾短,像个圆头的锥形,只是更粗些,也更长些。 二賊哪里见过这般兵器,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方才段飞衡这手无中生有的戏法。 本来手里空无一物,却凭空变出一根铁棍,这本事莫不是传说中的仙人?他们今日难道倒了这等血崩……居然拦了仙人? 其实此刻他们已经心虚的不行,但那黑瘦子还是强打起几分胆气问了声:“你这是什么古怪兵器?” 段飞衡将铁棍搭上右肩,说话的声音里颇有几分傲气,“它叫老铁棍,乃是这九洲大陆最好的棍。” 第六章 赤水妖乱 自打决定隐藏实力混进全虚宗那刻开始,段飞衡就下定决心要低调行事。 他原先用的那些个灵宝仙器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否则未免太过招摇,容易让人认出,于是便有了这根老铁棍。 在这修真界里棍这种兵器本就十分罕见,至少段飞衡还未听过有哪家圣人老爷是使棍的。 他这老铁棍是乃以一整块九万年百炼玄铁打磨而成,这三年来他又以出云洲八大仙门中最擅炼器的甲铁城秘法夜夜祭炼。 单轮硬度,它已是堪比一些上品灵宝,说是九洲最强的棍确有一些底气。 最关键的是,这棍朴实无华,从外看去就像一根凡铁,足够低调,这才是他最中意的。 再说那两个盗贼,原本他们就已心虚,现在再听段飞衡这一句介绍瞬间没了胆气,后退几步,再度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虽然都没念过几天书,但还是知道自己生活在九洲大陆,眼下对面这人张口就是九洲最强哪能不唬住他们。 他们再看段飞衡二人衣着干净,一身轻装,不似乡里人也不似长途赶路的书生商贾。 小小年纪面对他们却丝毫不惧,尤其是那女子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不是仙人只怕也是练家子。 经过短暂分析,二人膝盖不约而同一弯,齐刷刷跪在地上。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吃了狗胆敢拦两位仙人。”黑瘦子倒是机灵,立马说起软话。 而那白胖子本就口吃,如今一急之下“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段飞衡原本正盘算着要用几分力才不会伤着他们,见这一幕也懵了。见过怂賊,就没见过这么怂的賊。 在他身边的小铃儿不满地捏起小拳头,她见段飞衡取出武器正在犯着花痴,可不成想这两个盗贼胆子这么小,让她欣赏师兄出手的美梦瞬间成了空。 只见她玉足一点,口中啐了一句“鼠胆狗贼”,整个身子已是冲了出去,小拳头上光芒流转,蕴含惊人之力。 在她身前,段飞衡赶忙出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拽了回来,“小铃儿且慢,留着他两还有用。” “两个孬贼,留着作何,改明他们又要继续害人。”小铃儿嘟哝着嘴,但也不敢直接对段飞衡发火。 “小铃儿你听我说。”段飞衡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原因有三。” “其一,门中派我们出来公事无非就是图个浮名,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让我们去这赤水县。” “其二,你再看这二人,那黑瘦之人提的单刀是把柴刀,那白胖子拎的铁锤也是农家建房用的双头锤,多半真如他们所说本是附近的村民。” “其三,我们走的这乡间小道如此偏僻,平常三五天都未必会有人走,即便有多半也是附近的村民,不会随身带多少财物。他们在这拦路打劫,只怕早就得饿死了。” “若将这三点联系在一起,其中必有蹊跷,而这两人必定知道一些消息。” 小铃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些她虽然只听了个半懂,但还是觉得飞衡师兄好厉害。 段飞衡跟小铃儿解释完,又转向那两个盗贼,“刚才我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知道什么快些说来吧,不然我这小师妹的拳头……” “我们说,我们说。”黑瘦子赶忙答道。 先前他可见识了小铃儿的拳头,虽然没有轰出,但光是看着那真元流转的特效就已让他发怵了。 “我和胖子都是往西二里外坡头村的村民,之前一直都是老实巴交的佃户。最近几天见常有赶考的书生绕道路过此地,我两一合计就干起了这营生。” “哦?常有书生绕道路过此地?这是为何?既是赶考不走官道,却要绕道这偏僻之所?”段飞衡眉头一挤,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这我也不大清楚,头几天听那些书生说是前面赤水县里有妖族作祟,专吃路过的外地书生。”黑瘦子赶忙回答。 “他~他们说~说已经有十几人给吃~吃了。”白胖子终于缓过来凑了一句。 “有妖怪?”小铃儿一听这个词瞬间来了兴趣。 段飞衡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哦?这野兽都喜欢生活在深山里,更莫说是有修为妖物了,怎会平白无故跑进人族城镇里去。” “而且妖物眼里看人,就跟人看他们一般。竟然还有这等会专挑外地书生来吃的妖怪,倒是有意思。” “我们打小就生在这坡头村,也算是赤水县地界了,长那么大从没见过妖怪长个什么样,仙人倒是见过两次。”黑瘦子的话再次引起段飞衡注意。 “哦?什么样的仙人?” “一次是在十年前,一个剑仙踩着飞剑从俺们村头上飞过去;还有一次就是就是你们。” 段飞衡将这二賊的话整理了一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传闻这些日子赤水县里有妖怪专吃路过的书生,有书生听闻之后便从此绕道避过赤水县城,这两人看这些书生是好下手的肥羊便起了歹念。 如此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看这二賊也再问不出什么,段飞衡手一抬,一道灵光化作两道金印印在两人额头上,形成两个大写的盗字。 “你们两人可听好了,这是我全虚宗独有的秘术。今后若你们再敢做这等拦路打劫之事,你们的脑袋便会爆开。” 两个盗贼一听皆是大惊,磕头磕地就像小鸡在啄米,“多谢仙人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走出去好远,小铃儿才忍不住问道:“飞衡师兄,你刚才使的那是什么法术,我怎么从没听过我全虚宗还有这等秘术。” 段飞衡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小铃儿你这脑袋怎么就不会转弯呢,那哪是什么秘术,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以他们那胆量,被这一吓,今后必定不敢再犯,也算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忽然,他脚步顿了一下,“对了,小铃儿你等我片刻,我想起还有些事没做。” 刚说完他就回过头几下跑没了影,又过半晌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只沉甸甸的钱袋子。 这些不义之财,还是得自己收着,若留给那二賊,只会他们滋长不劳而获的坏习惯。 对,就是这样,他如此安慰自己。 第七章 赤水县 又过半晌,段飞衡和小铃儿两人终于到达赤水县城。 想象中因为发生妖乱而萧条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赤水县城里此刻虽说不上有多繁荣,也算一如往常。 干净的主街道从东头的城门口就一直延伸到城西头,街上摊贩零星分布,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还没进城就能听见市井吆喝声。 城门口处,两个军爷模样的凡人对过往路人进行盘查,见小铃儿背着长剑,不禁挑了下眉头问了句:“你们两个哪来的?不是本地人吧?” 在凡俗世界里,也有不少凡人习武,尤其是出门在外的,带把兵器防身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小铃儿本就不大,再加上她个头不高,面容又显小,看上去就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背着把跟她人不多高的长剑总是有些可疑的。 “我们乃是全虚……”小铃儿大大咧咧地说起,丝毫没将这两个军爷放在眼里。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段飞衡从后面捂住了嘴。 “两位军爷,我们是走江湖卖艺的,这位是在下小师妹,还请给个方便。”说着段飞衡右手一招,手中凭空多出几粒碎银,被他塞进其中一个军爷手里。 那个军爷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再度看了段飞衡两人一眼,瞧着也不像惹事的人,这才放两人进了城。 “飞衡师兄,刚才为何不直接说明我们是全虚宗的修士,跟这些凡人还客气些什么。”小铃儿不满地嘟哝着嘴。 她之前还一直想着,这次下山公事,一群人会直接驾驭飞剑降临这赤水县城,城里的百姓必定要跪作一片恭迎“仙人”降临。 她也能趁机在飞衡师兄面前抖抖威风,然而眼下飞衡师兄的做派好像有些……过于低调了。 段飞衡摸着她的脑袋解释道:“小铃儿你也别总想着出风头,这次的事我总觉着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还需再做些调查。若是亮出身份,再想办事可就难了。” “哦”小铃儿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段飞衡却把目光投向城门口,那里依旧不时有人进来,其中也有不少是赶考的书生。 进城之前,他对周围的地形就做过些了解。 这赤水县地处凡俗世界大周王国南北交通要道上,大周王国南方十三州的人要想前往北方的王城就必须经过赤水县。 而在这赤水县里想要继续往北走,便只有两条路。 其一是走官道,先进赤水县城,再从城西离开。 而另一条路,则要绕道翻过城外的南山,一来二去不但要多走出百多里山路,还要面临匪盗之患。 而按他打听到的消息,大周王国今年的科举还有不到十天就将开始。对这些书生来说,行程不可谓不紧张。 因此即便是听说这赤水县里有吃人的妖怪,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先来这里看看情况。 两人就那么在城门口站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段飞衡才叫上小铃儿进城。 没走多远,一处贩卖甜品的摊位就吸引住了小铃儿,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大婶这是什么东西?”小铃儿指着摊位上的糖人问道。 “姑娘你连这也没见过么?这是我们大周王国最常见的甜食红糖假人啊。”摆摊的大婶噗嗤一笑,打趣小铃儿。 原本弯着腰观察糖人的小铃儿一听这大婶的话瞬间来了气,直起腰就要走开。区区一个凡人居然也敢嘲笑她。 段飞衡在一旁偷笑,又取出银钱买了一个糖人递给小铃儿,“来,你先尝尝,尝过了,下次不就知道了。” 这方才让小铃儿消了气。 “对了大婶,我路上听人说这赤水县城里有吃人的妖怪,怎么好像不见你们有什么防备。”段飞衡付了钱若有心事地问道。 “你说这事啊。”大婶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有些年头了,我小时候就听老辈说起过。” “大概是从百多年前开始吧,赤水县里就不时有男丁失踪,一开始每隔十年左右,后来是三五年,再后来就更频繁了。大家都说是出了妖怪,但谁也没见过。” 大婶打量了段飞衡一眼继续说:“失踪的那些男丁大都是十六到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生得俊美,身体精壮,就像公子您这样。” “这都那么些年了,我们赤水县的人也早就习惯了。就算真有妖怪,日子也总得过下去不是。” “哦?还有这种事?”段飞衡急忙问道,“先前我可听说这妖怪专吃过路的外地书生啊?” “哦,这呀,这是今年才出的传闻了。”大婶回答道。 “今年不知怎么的,失踪的男丁比往年多了不少,还大都是外地赶考路过的书生。尤其是最近几天,只怕就已发生了不下十起,闹的人心惶惶。” “好在跟我们本地人关系不大,那些书生倒是小心的紧。你看他们连客栈都不敢去住,来的晚了都直接去那书院借宿。”她指着前方说。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隔了大约百来米,有一排高矮不一的青木屋子,屋檐上挂了个“赤水学堂”的牌匾。 屋子里此时似乎正有学生在念书,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从那边传来。 “大婶晚辈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今日这赤水县里可有仙人来过。”段飞衡望着那书院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今日出发之时是清晨,而现在已是正午。他和小铃儿先是飞过了头,又遇上那两个怂賊耽搁了不少时间。 按理说一起出发的那五个筑基期同门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可看这城里的状态似乎又不像,连最爱起哄的孩童都还乖乖呆在学堂诵读经书。 “仙人?哪来的仙人?这赤水县城拢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今日我一直在这街上摆摊,真要有仙人来过我能不知道?”大婶一脸懵,看着不像在说谎。 这下就连旁边的小铃儿都发觉问题不对劲,主动凑了过来,“飞衡师兄,可是沈师兄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 五个筑基期的修士,在这凡俗世界绝对是能横着走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可现在,他们偏偏就迟迟未到。 第八章 暗访 “小铃儿你放心,沈师兄他们不会有事的。若是真有麻烦,他们肯定也会用传信符联系我们。”段飞衡说着抬了一下腰上挂着的那一张符纸。 很明显,画外音就是说,他们既然都没通知我们,那就应当问题不大。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沈师兄他们五人落入了某种禁制中,消息一时传不出来。 可这种话自然不能和小铃儿讲,以她那天真的小孩儿脾性,要听了这话还不得立刻折回去找他们? 若是真有连五个筑基期修士都处理不了麻烦,段飞衡去了即便能够解决,多半也会暴露部分隐藏的实力,对他而言实在得不偿失。 听了他的话,小铃儿才算放心了些。 她和段飞衡不同,自从一年前修炼到筑基期,她便被接上了主峰无崖峰修行,和那沈师兄他们五人多少有些感情。 “小铃儿,走我们在这赤水县城里转转。没准沈师兄他们也早就进了城,只是和我们一样不愿抛头露面呢。”瞧着小铃儿依旧闷闷不乐,段飞衡提议道。 “啊,好啊。”一听说要逛街,小铃儿原本的担忧瞬间少了许多。 三年前上山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重新回到凡俗城镇,吸引她的东西可不少,何况……还是跟着飞衡师兄一起。 可她很快便发现,段飞衡压根就不是在带她逛街,而是在做另一件更加刺激的事情——跟踪。 方才段飞衡在城门口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实际上就是在观察那些进城的书生。 他们大都行色匆匆,刚进城门便头也不回直朝城西走去,估计是听了传闻,想趁着天黑之前赶快离开赤水县。 但仍有那么一两个不信邪的书生,进城之后稍作打听便朝着城中一些隐蔽之处走了去。现在段飞衡跟踪的便是他们。 在他们前方,一个黑衣书生背着包袱在赤水县里穿行,看那样子他似乎对这县城颇为熟悉。 很快他便拐进了一条深邃的巷子,进巷子之前他还回头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没人跟着,他才走了进去。 在他进入巷子之后不久,段飞衡便带着小铃儿跟了上来,此时他手里举着一只银质罗盘,罗盘的指针正指向刚刚书生进去的那个巷子。 那个书生哪里会想到他刚进城就被段飞衡盯上设下了印记,他们只要跟着印记走,就能找到他。 段飞衡原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这所谓的妖精喜欢吃过路的外地书生,那他便悄悄跟着,看看这妖怪会不会上钩。 书生进巷子之后,步子就加快了,走到巷尾时他提了提包袱径直走进一间老房子里。 此时段飞衡和小铃儿已经进了巷子。巷子处在城北,此时正好背着阳光,虽然是正午却显得有些阴森。 “飞衡师兄,有人在看我们。”小铃儿扯扯段飞衡的衣袖提醒道。 巷子里乍一看去没什么人,但几处低矮的阁楼上,靠近巷子一侧的窗户里,却是有人躲在其中盯着两人。 “小铃儿别怕,几个凡人罢了。”段飞衡不动声色地拍开小铃儿的手,提醒她不要慌张免得让人看出问题。 他本不想带小铃儿一起做这些事情,打算先把她安置下再独自出来的。 但看她那时因为担心同行那几个筑基修士而闷闷不乐,怕她再惹出其他乱子,才不得已带上她。 好在小铃儿虽然心里还是个小孩子,但怎么说也是个筑基期的修士,眼下这情况她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走到巷尾,段飞衡手里的罗盘再度一转,转向刚刚黑衣书生进去的那间老房子。 他拍了拍小铃儿的肩膀示意她跟上,之后就大步走上台阶,伸出一只手准备叩动老房子门上的铁环。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条缝,缝里一只独眼不善地盯着两人,“你们是谁,这里不招待生人。” “不招待生人,那你们招待这个么。”段飞衡摇了摇手里的两只钱袋子,啪嚓啪嚓的声音显示了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 这两只钱袋子就是先前他从那两个孬賊那里顺来的。可怜他们拦路打劫好几天,最后却全便宜了段飞衡。 门缝里独眼眉头一皱,转过头向门里确认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方才打开门放段飞衡两人进来。 之后他又赶紧伸头看看确认没人跟着,再度把门关上。 大门内此时站着七八个魁梧大汉,像审犯人一样盯着段飞衡和小铃儿。 而段飞衡却如若未见,继续拉着小铃儿朝前走,想从几人中间穿过。 最靠近他们的大汉脸上两条刀疤交叉在一起,好像一个十字形,他伸出一只胳膊就把两人的去路完全堵住。 “小子,你懂不懂规矩,谁家场子准你带兵器的?”他另一只手指着小铃儿背上的长剑问。 “哦,我倒忘了。”段飞衡挠着脑袋看向小铃儿,“小铃儿你先把剑放这吧,等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又来取。” “飞衡师兄,这……”小铃儿有些不乐意,这把宝剑可是一件中品法宝,当初她和师傅求了好久才骗到手。 但看着段飞衡斩钉截铁的眼神,她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喏,拿去吧,要是弄丢了我和你们没完。”她恶狠狠地对刀疤脸汉子说,只是她的模样再配上这声音倒三分像嗔怒七分似撒娇。 刀疤脸拿过剑仔细端详一番,可他到底是个凡人,也瞧不出这剑的厉害,只是觉得它用料非凡,锋利异常。 只怕单拿它去卖,也能值得不少银两,更让他认定了面前两人是一对金主。 “最近风声紧,我们本不接待生人的,看二位面善才让你们来玩。”在刀疤脸身后,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迎了上来,说话比起那些汉子客气许多。 “看二位客人不像本地人,我现在先与你们说说这销金铺的规矩。” “我们的规矩很简单,第一是要手脚干净,不得出千耍滑;第二是要知分寸,不得赖账;第三便是嘴上把风,不要对外声张。” 直到此时段飞衡才明白,他们原来是进了个地下赌场。 这些天常有书生失踪,县官怀跟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场所有关,下令暂时关闭了全县所有赌场青楼。所以他们才会转入地下,搞的如此紧张。 第九章 销金铺 再说那个黑衣书生,此时他已经进了里屋,这间从外看去有些荒凉的老房子,里屋内却热闹非凡。 十几张大小不一的桌子零散的摆放在屋里,周遭无不围满了狂热的赌徒,喊声震的屋顶都不时有灰屑撒落。 而那个黑衣书生刚一进来就熟络地找到靠右边墙角那张大桌子,此时这里围的人也最多。 桌子北角,一个约莫四十多岁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用力摇着骰蛊,嘴里不断喊着:“快点,快点,买定离手,开了,开了啊。” 随着他的喊声,周围的人不断将大把大把的铜钱码到桌上标着“大”和“小”字样的两处区域上。 待围着的人下注下地差不多了,他“嘭”的一声,将骰蛊重重砸在桌上,声音加大几分喊:“还有没有要下注的?没有我可就开了。” “等等,我还没下注。”段飞衡此时刚进门,见到黑衣书生在此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带着小铃儿快步走了过来,排开人墙,用灵识扫了一眼那只被中年男人大手按住的骰蛊。 三三六十二点大,灵识透过骰蛊将骰蛊内的信息反馈到段飞衡脑中。 只见他拿出一只钱袋子,将手整个伸了进去,抓出一大把散碎银子。 接着他先是将手悬在“小”字样的那边的半空,犹豫了片刻,又改到“大”那边,放下银子下了注,“好了,你开吧。” “嗬,这人好大的手笔。”周遭的人看着他这般下注,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方才段飞衡下注的那一大把银子粗略看去只怕得有二三十两,在这样一个小赌坊里绝对算是少见的。 北角那个中年男人也愣了一下,金主他不是没见过,但像段飞衡和小铃儿这样的金主他还是头一次遇上。心里盘算着估计外地哪家大户生的败家子吧。 但他也不多说,咳嗽两声便将双手齐齐放到骰蛊上,喊了声“开了啊,开了啊。” 之后他双手使力,将骰蛊先面朝他这边抬起一道口子,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将骰蛊的盖子整个掀开,有些不悦地报道:“两个三一个六,十二点大。” “哎呦呵!”随着这结果出来,周围围着的人立刻喧闹起来。 黑衣书生就站在段飞衡身边,此时抱拳贺道:“恭喜了,兄弟。” 这把虽然他输了,却比赢了还高兴。因为段飞衡下的注头估计比全桌其他人加起来都大,看着庄家出血,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很快中年男人指挥一个白脸伙计清点结算完这把的注头,再次摇起骰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这位兄台看你这扮相是个读书人吧。”借着这个当头段飞衡和黑衣书生搭话。 “嗯。”黑衣书生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全在庄家手里的骰蛊上。 “你就不怕那传说里吃人的妖怪?”段飞衡继续问。 “什么狗屁传说。这赤水县占着官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青楼赌场多了去了,指不定那些人是耗光了盘缠上哪躲着不敢回家罢了。”黑衣书生一脸不屑。 “也对。”段飞衡应和一声。 此时庄家已经再度摇好骰子,他用肩膀顶了顶黑衣书生,“兄台你这把准备压大还是小?” 黑衣书生信誓旦旦,“这把你听那骰子的声音又低又脆,肯定是压小。” 说完他就掏出半吊钱压在了“小”那一头。 “兄台你说的有理。”段飞衡嘴上应着,手里的一大把银子却摆到了“大”那一头。 黑衣书生原本正在得意,瞧他这一手立刻回过头斜了他一眼,心里显然不太舒服。 他的灵识其实早已看清,这把骰蛊里骰子的点数是一二四,一共七点,肯定是小。 然而他可不是凡人。只见他手上不找边际地捏了个法印,原本应该是一点的骰子上,朝上那面瞬间变成了六点,其他几面也跟着变了颜色和形状。 压完注,庄家对着双手吐了口气,看了一眼段飞衡,小心翼翼地掀开骰蛊的盖子。 盖子开到一半他咂了下嘴,吸了口凉气,将盖子整个掀开丢在一旁,拳头重重锤了下大腿,这才报出点数“二四六,十二点大。” 黑衣书生看看蛊中的骰子,又看看身旁正在收钱的段飞衡,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把兄台打算压什么?”庄家刚开始摇骰子,段飞衡又问黑衣书生。 这话落在黑衣书生耳中却怪不是味道,本来输钱就不好受,身边还站了那么个挑衅的,换谁也会窝火。 “飞衡师兄好厉害,不像这位大哥,哈哈哈哈。”就在这时,看了好一会儿的小铃儿补了一刀,更让黑衣书生难受了不少。 “嘿,我就不信了,还能三把不开个小!”他看也没看段飞衡一眼,扯下包袱,将里面剩余的银钱全部掏出,一股子压在“小”那一头。 什么功名,什么科举,这把要是输了大不了不去了!他此刻火气上头,心里这么想着。 “那……我还是压大吧。”段飞衡笑嘻嘻地把面前先前赢来的银子全部推到“大”那一头,看样子竟是和黑衣书生杠上了。 桌子周围也看出了两人间的火药味,尤其是段飞衡现在手气正旺,下手阔绰;而那黑衣书生似乎正在走倒运,下手也有些寒酸,更让场面颇有些戏剧性。 这一幕引来周遭再一次起哄,起哄之后不少人都跟着压注在段飞衡这一边,而黑衣书生那边却只有他一个。 这番场景让本就脸皮子薄的黑衣书生脸上发烫,离开现在呆的位置,转到一旁,静静等待结果出现。 而那庄家也叫伙计重新找了副新骰子来,对着桌上围着扬了扬,似乎在说“看好了,这骰子没问题啊。” 之后他将骰子放入骰蛊,使出生平最大一次力气摇起骰子。又过片刻,骰蛊被他重重按在桌上。 “都买好了,不许改了啊。”庄家淡定地扫了一眼周围,缓缓抬起骰蛊的盖子,这一次他竟沉稳了许多,就像事先已经知道了结果。 “二……”可是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错愕地看向蛊中的骰子,气势瞬间焉了下去。 “二六六,十四点大。”如今场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宣布。 在桌边的黑衣书生一看这个结果,“噗咚”一下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两眼无神。 第十章 暴力的小铃儿 黑衣书生过了许久才扶着桌子站起,此刻他心中只有悔恨。 他这次本是打算进京赶考,路过这赤水县,想起曾经同乡带他来过这家地下赌坊,一时手痒便来了此处。 本来他还想着要是能在这赢些银钱,此番进京也不用那么节俭,从前没去过的一些雅地也可去走上一遭。 哪成想这一时上头竟输光了盘缠,眼下没了盘缠京城是肯定去不了了,若此时回家也必会让家里人埋怨。 “哎。”他只得叹了口气,低着头独自朝屋外走去。 见黑衣书生走了,段飞衡也赶紧收起桌上的银两,准备再度跟上去。 先前黑衣书生的话提醒了他,这进京赶考的书生同样是人,同样有求个酒色财气,难免会有人禁不住诱惑走了弯路。 若真像他所说,在赤水县耗光了钱财,无法继续行程又没脸面回家,还真有可能暂时躲到什么地方成了“失踪”人口。 所以他干脆就这个当头激这黑衣书生一番,让他输光盘缠,瞧瞧他会如何。 黑衣书生一路无阻,此时已经走到老宅门口。 段飞衡刚收好银两,拉着小铃儿准备离开,却被先前那个庄家叫住,“喂喂,你这刚赢了钱就想走,懂不懂规矩。” “规矩?规矩就是只许庄家赢,不许庄家输?哪家场子也没有这规矩吧?”段飞衡冷笑一声反驳道。 周围的赌客听了段飞衡的话也跟着闹起来,毕竟他们谁不想着赢钱?要是赢了场子的钱却像今日段飞衡一般被拦下,那谁还敢来。 山羊胡子中年庄家这时也察觉到自己口快,赶忙改口,“你不对劲,你有问题。刚才一定是你出千了,最后一把我摇的分明是小点开出来却是大” 段飞衡一听更乐了,“哼,我出千?你倒是敢说,这骰子是你们的,摇骰子的是你,开骰子的也是你。从头到尾我就没碰过骰蛊,你居然说我出千?” 当然他在心里却是那么想的,他这不叫出千,只是合理利用自己的优势罢了。 但凡是个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修出了灵识,都能做到这一切。 只是对于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世俗的钱财早已没用,自己也懒得为难凡人,不然这个世界上想必没有一家赌坊敢开张的。 听到里面的动静,内屋外面那七八个大汉也围了过来,看这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让两人离开了。 段飞衡见这场面,干脆撕破脸皮,直接上前一步抓过庄家的手,用力将他的手连同手里的骰蛊砸在桌上。 “嘭”的一声巨响中,庄家的手扭曲成一团,手里的骰蛊碎成几块,里面的骰子也在巨力的作用下被撞碎。 碎掉的骰子里,靠着一点的位置处流出一小摊银色的液体,场子里马上就有人认出这正是水银。 “难怪你那么肯定最后一把要开小,原来出千的是你们啊,只是你们拿错骰子了吧?”段飞衡戏谑道。 庄家这时才从牙缝里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感从手掌处蔓延开,强忍着痛对着外面的那几个大汉喊道:“别让他走,这人是来砸场子的。” 其实不用他说,其中一个大汉已经抢先冲了上来,一双大手对着小铃儿雪白的脖颈抓去。 “飞衡师兄,这次该轮到我出手了吧。”小铃儿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脸转向段飞衡问道,眼中竟有些跃跃欲试。 “去吧,不许用法术,不准杀人。”段飞衡知道她这次出来早就想出手了,这次要再拦着她估计又要埋怨自己,倒不如放她去玩,自己也乐得省心。 “好的呢飞衡师兄。”小铃儿乖巧地点点头,伸出手抓住那双刚好伸到面前的那个大汉的手,“咔嚓”一声,掰成两个“7”字形。 那大汉两眼一翻白,痛的昏厥过去,一对膝盖软绵绵地跪倒在地上,又被小铃儿随脚踹飞老远。 此时第二个出手的大汉也冲到了小铃儿面前,看到先前那人的惨样硬生生止住前冲的步子,却还是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 这次小铃儿更加干脆,直接抬腿对着他两条大腿和小腹之间的交叉地带就是重重一脚飞踹了去。 那大汉估计得有八九尺高,不下二百斤,却被这一脚踢的下半身朝上下半身朝下摔在地上。 就连后头的段飞衡眼角都微微一跳,这妮子发起狠来,真是惹不得。 他倒不担心这几个凡人能伤到小铃儿,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身子又经历过地龙血淬炼,寻常凡人兵器压根就伤不着她。 那剩下的几个大汉见小铃儿如此生猛,纷纷先撤了出去,抄起兵器又再度折回来围着她。 “这丫头是个练家子,都别留手,给我上。”刚才门口那个刀疤脸指挥着几个大汉一齐冲向小铃儿,大刀狠狠劈了过去。 小铃儿却不闪也不躲,任由这些兵器砍在身上。而砍她的那几个大汉只觉得这一刀好似砍到了石头,甚至刀尖都冒出火花。 下一刻她骤然暴起,捏着小拳拳挨个砸向那几个大汉的胸口,“嘭嘭嘭”的几声闷响过去,那几个大汉纷纷倒飞而出将周围的桌子撞倒。 可小铃儿似乎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对着为首的刀疤脸缓缓走去。 刀疤脸坐在地上噔噔朝后缩了几步,先前那一拳震断了他好几根肋骨,此刻剧痛之下他想站起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小铃儿越走越近。 走到刀疤脸面前,小铃儿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将他拽起,然后扔向空中,待快要落地了,她又抬腿一脚。 可怜那刀疤脸,挺壮实一个人,体型在这几个大汉里都算数一数二的,此刻却被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当球耍。 随着大汉在半空中一起一落,场子里鸦雀无声,仿佛能听到众人的心脏随着小铃儿的动作“嘭、嘭、嘭……” “好了,小铃儿你别玩了。再玩下去该出人命了。”段飞衡这时也看不下去,喊停了她。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小铃儿原来有这样残暴的一面。 十一章 九儿 小铃儿终于收工,但这间本就老旧的房子此时就像惹了拆迁队一般,墙上大条大条的裂缝不说,靠南边的屋顶都整个塌了下来。 而那些场子里的打手多半都只剩一口气,凡人和修士的差距远不是体型所能弥补的,即便不用法术依旧如此。 小铃儿挺着似有似无的胸脯朝段飞衡走过来,像是在邀功又像是打得尽兴了,一时还收不住那股子冲劲。 “打也打够了,我们走吧。”段飞衡忍着笑揉揉小铃儿的脑袋,身子已率先一步跨出门。 小铃儿点点头“嗯”了一声,赶紧跟上。临到门口,瞧见桌上放着的她的那把长剑,小手一招,长剑自动飞来,扎进她背后的剑袋里。 直到两人完全走出了门,场子里的赌客才谨慎的溜出,他们刚才大都跟段飞衡站在一起,索性没被殃及。 朝前走了的黑衣书生恰巧没赶上这一幕,此刻他已经有气无力地拐过几个胡同,站到赤水县城中央大街上。 他看看西边,那是去京城的方向,又掂了掂肩膀上的包袱,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头,从东门出了城。 他出城之后段飞衡和小铃儿又跟了他好远,直到快天黑确认他出了赤水县地界这才折回来。 直到这时段飞衡才想起,或许的确有不少人如他一样,因为种种原因耗光了钱财没法继续赶路。 但这些人大都是独行,失踪了也没人会注意。也有几人一伙,但干了什么同行的人大概也都清楚,不可能会认为他们失踪了。 而他们的家人都以为他们还在去京城赶考的路上,更不会专门跑到赤水县报官,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是在这“失踪”的。 而这些天在赤水县失踪,被认为是妖怪吃了的那些个书生大都是有人报案,又经过官府确认。 跟着黑衣书生走的这一路上,段飞衡他们也没遇上什么异常。他标记的其他两个书生也是如此,大都在入夜之前离开了赤水县。 在此之后,他又带着小铃儿暗中走访了调查一番,发现这些失踪的书生大都是些本分人,或是某地有名的才子,那些性子不坚定之人反倒是没事。 种种怪异让段飞衡都忍不住怪异莫非真有妖怪在作祟不成。 赤水县城西北,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段飞衡盘坐在床铺上闭目冥思。 在他隔壁的房间,小铃儿已经入定,她虽然一副咋咋呼呼的性子,但对修炼却格外上心,在全虚宗一直是有名的“学霸”。 忽然,段飞衡腰间那个造型古朴的储物袋动了动,自动张开一条口子,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见周围没人,那个小脑袋的主人胆子更大了些,一蹦蹦出了储物袋,露出本尊。 那是一只身上有九种颜色绒毛的灵鹿,鹿角像两棵光秃秃的枯树枝,身上仿佛发着白光,赫然是一只极为罕见的洪荒异种——九色鹿。 段飞衡眼睛缓缓睁开,九儿能从只进不出的浑天宝袋里钻出来自然是得了他的默许。 他这浑天宝袋从外看上去除了比一般的储物袋更大些更厚些,布满看不懂的铭文,似乎就跟普通的储物袋再没什么区别。 但它确是一件实打实的仙器,其内自成一方小世界,而且无论有主之物还是无主之物,只要自身不反抗都能给收了去。而且只要没段飞衡的允许,这袋子便只进不出。 而这头九色鹿乃是段飞衡的宠物兼坐骑,被他叫做九儿。它原本被圈养在出云洲八大仙门中的万兽山里。 三年前段飞衡夜盗万兽山,将它和万兽山搜集的那些珍奇异兽一并盗了出来,一直养在浑天宝袋的小世界里。 “小衡子,那么急召本王出来做什么?”那头九色鹿此时竟口吐人言,而且声音轻柔。一听就是位妙龄女子的声音。 段飞衡脸皮子抽了抽,这九儿最近放的野了,又欠调教了。 “有件事要你帮个忙。”可现在段飞衡找它有事,也只能先顺着它,“用你的鼻子闻闻这城里可有什么妖物。” “哦,三枚五品以上丹药。”九儿摇摇脑袋,好奇地在客房里溜达着,凡人的住处它还从来没见过。 “你想的美!”段飞衡笑骂道。 我那你当坐骑,你居然想跟我处朋友?现在居然还学会跟我讲起条件了?他越想越不对,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调教一下九儿了。 “那……就一枚吧。成天拿那些垃圾丹泥来喂本王,本王也该开次荤了。”九儿说着走向段飞衡,身子跟着变小了些,看那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回浑天宝袋去。 “罢了罢了。”段飞衡叹了口气,反正他当初盗了药王谷,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瓶,朝九儿扔了过去,被九儿张嘴接下。 它也豪不客气,直接连着瓶子一起咬碎吞进肚子,“九转还神丹?好东西。” “东西你也吃了,该干活了。”段飞衡看着九儿气不打一处来。 前世他就听过一个说法,宠物不能喂好了,不然口味会越来越刁,这九儿现在就是这情况。 它现在的伙食标准估计连八大仙门那些天骄们都只有咂舌的份,可它却还偏偏不满足。 九儿吐了吐舌头,鼻子朝上对着天空嗅了嗅,“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妖怪,连够看的妖兽也没有。” “你确定?”段飞衡有些怀疑,就这一下就要一颗五品丹药,他也太亏了。 “化神境以下,不能幻化成人形的妖怪绝对逃不过本王的鼻子。”九儿得意地说,“化神以上,化了人形,又懂得隐匿气息的妖怪那就不好说了。” “但那种境界的大妖若是出现,肯定会被大宗门给盯上。本王可不信它们会大摇大摆的在人族城镇里闲逛。” “嗯。”段飞衡点了点头,右手一招将九儿收回了浑元宝袋。 它毕竟是洪荒异种,天赋本就不弱,他这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如今已是元婴第九层的实力,只差一步就能晋入化神境。 以它对妖物气味的敏感,既然连它都说没有,那多半就真的没有了。 这也算应验了他最初的猜测——赤水县并非妖乱,而是人祸。 第十二章 赤水学堂 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段飞衡只能确定赤水县城里发生的怪事不是妖乱,而是人祸。可究竟是谁在搞鬼,他还是没个头绪。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更让他担心,那就是失踪的五个同门。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以他们筑基期的实力,即便路上有什么意外耽误了一些功夫,也早该到了。 如今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多半如段飞衡所想,落入了什么禁制中,也有可能已经全部遇害了。 段飞衡跟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他也不在乎什么宗门利益,反正他进全虚宗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追杀罢了。 但如今这一切来的太过巧合,让段飞衡不禁怀疑两件事情之间是不是会有什么联系,若是那样……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飞衡师兄早啊。”小铃儿没敲门就冲进段飞衡屋里。 她倒是显得无忧无虑,只怕那五个师兄师姐的事情早已被她忘到脑后了。 见段飞衡依旧闭着眼睛打坐没搭理她,小铃儿蹦蹦跳跳地凑了上去,“师兄师兄,今天我们还要去跟踪人么。” 昨天赌坊里打那一架让她打乐了,现在她满脑子想着搞事情。 “不去了,一会儿我们去昨日那间书院里转转。” 段飞衡的话扫了小铃儿的兴,她的小脸一下拉了下来。“书院有啥好玩的啊。” “我想了一下,现在这城里似乎就那家书院最是可疑。”段飞衡走下床,朝窗外看了一眼,从这个窗户对过去正好能看到赤水学堂的后院。 昨晚他想到卖糖人那位大婶的话。有不少书生因为传闻不敢住客栈,而选择去书院借宿,这才故意选了此处。 经过一夜观察,确有几个书生这般做的。这大概是天下读书人都会有的一种感觉,觉得书院更加安全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段飞衡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小铃儿来到书院门口。 那块“赤水学堂”的牌匾下方就是书院正门。眼下日头刚出,正是学生赶来之时,正门自然是大开着。 段飞衡站在门口四下看了一眼,便拉着小铃儿走了进去。 前后几个学生见了也没太多反应,想来是因为最近书院里生人太多的缘故吧。 走进院里,书香气扑面而来,早到的学生已在前方堂上摇头晃脑地念着经文,墙上柱子上到处是篆刻着诗句对联。 再向后院看去,这赤水学堂占地不大,但院里也有几间堂屋,如今几乎都已住满,几个书生正背着包袱从堂屋往外走。 走过堂前,友好地对着堂内的夫子一拜,打了个招呼,继续朝外走。 随着几人走出,夫子也注意到院里的段飞衡和小铃儿,迎了出来。 这位夫子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皱纹已经不少,头发半白半灰,面相和善。 “二位看着像是江湖中人吧?”夫子双手合十对段飞衡抱拳问道,眼睛时不时瞄向小铃儿背后的长剑。 “算是吧,但也念过些书,今日路过贵县,听闻这赤水学堂里有位很厉害的夫子,便想来请教一二。”看出夫子的警惕,段飞衡奉承道。 他出门之前刻意跟客栈的小二打听过,这位夫子早年也算位才子,只是屡试不第,心灰意冷才干起了教书先生。 “哪敢哪敢,我也不过一个乡野先生罢了。公子有何问题大先可说说,若我能答,必知无不言。”这夫子听了段飞衡的话,立马变了副嘴脸。 “是这样的,晚辈见很多考生都来投宿到先生舍下,有些好奇,先生就不怕他们扰了学生上课么。”段飞衡抱拳问道。 “哦,就这个啊。”夫子摸了摸胡子,并不意外,想来这个问题已有不少人问过了。 “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赤水县里有妖怪,专吃这些路过的外地学子。很多学生到的晚了不敢去住客栈,怕遇上妖怪,就想到来我这里。” “我这学堂里平日下了学就我一人,正好有空屋,我就安排他们住下了。他们都是文人都讲礼数,不会叨扰学生的。” “哦,先生可真是心善。”段飞衡接着问道,“那他们怎么知道先生这就不会遇到妖怪呢?” “你!”夫子眼睛一瞪,有些暗恼,但看小铃儿背着剑又将火气压下,“你这江湖人哪里懂文人的事,书院乃正气之地,妖魔鬼怪哪敢进来。” 段飞衡歉意地回了声:“先生莫怪,晚辈只是好奇罢了。” 没等段飞衡说完,夫子已经转身回到堂内,他也只好拉着小铃儿离开。 出了学堂大门,小铃儿嘟着嘴一脸不爽,“那老家伙好不识抬举,我们好好问他,他却瞪胡子上眼,区区一个凡人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 段飞衡揉了下她的脑袋,“小铃儿你别急,等晚上我们再来一次。” 经过一番交谈,段飞衡越发确定这个夫子有问题。读书人按理说应该更不信这些市斤传闻才对,但他却把这些妖邪之说挂在嘴边。 如果说是因为最近传闻闹的太厉害,这也能理解。但一问他为何书院里不会进妖怪,他就莫名紧张起来。 他方才看着似怒,但段飞衡却能看出来,他更多的……是慌。 转眼间夜色降临,赤水县一片漆黑,偶有几户人家亮着烛光。 两条人影一大一小,从客栈窗户里飞出,灵活地点过几间屋舍房顶,却无丝毫声响,就像两个披着黑袍的幽灵。 最终,那两条人影停在赤水学堂后院一处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顶上。 段飞衡小心地将一块瓦片拉开一半,透过这道口子监视起下方的情况。 在他身边,小铃儿也学着他,将整个身子贴在房顶,一只眼睛透过瓦片间的间隙看着屋里。 此时屋里一老一少正在把酒言欢,老的自然是那个夫子,少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白面书生。 这种事情对天性活泼的小铃儿来说自然很是喜欢,“飞衡师兄,他们这是……” 可她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段飞衡敲了一下,接着又看到段飞衡对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此时在屋内,那位夫子好像和年轻书生起了争执。 第十三章 密室 “老先生你这说的可不对。”年轻书生这时从座位上站起,指着那个老先生说道。 他们二人三杯酒下肚起了兴,正在探讨文章写法,年轻书生看样子很是不赞同老先生的话。 “这科考的文章自然要讲文法公整,但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见解。若对题目的理解偏了,文章写的再好那也是百搭。”他继续说着,全不顾对面老先生脸色发青。 “更莫说是四平八淡照搬前人,全没有自己的看法,这般答卷我是考官也必不屑多看一眼。” “够了!你个后生懂个什么,老夫当年参加科考之时你只怕还在你娘怀里吃奶。”老先生被那年轻书生的说词激的不轻,红着脸骂道。 借着酒劲,年轻书生也全不顾老先生的脸面,一拍桌子争道,“你若这般厉害,怎么考到了这把年纪还是个乡野书匠?”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这话正好碰了老先生的逆鳞,一时气得直喘粗气,过了小半会儿才直着门喊道。 年轻书生冷哼一声,和老先生的争吵让他也起了火,转过身子就欲离开。 可他刚走出半步,那老先生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抓起烛台快步追上就朝他后颈肉上砸了过去。 一声闷响,年轻书生晃悠了几下便扑倒在地上。 而那老先生这时浑身颤抖,赶紧扔了烛台,又上前摸了摸年轻书生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烛台经这么一折腾,其上的蜡烛已经熄灭,屋里漆黑一片。但好在段飞衡和小铃儿都是修士眼力过人,此时依旧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年轻书生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而那老先生却在旁边念念有词,“年轻人你可别怪老夫,怪只怪你自己多嘴不知规矩。” 说完他抓着年轻书生的一只手将他抗了起来,手脚利落全不像一个老者。 “飞衡师兄,他这是要把人带去哪里?”小铃儿小声好奇地问。 “我哪知道。”段飞衡压低了声音,“不过看他这身手,即便没有修为多半也练过些功夫。” 老先生这时已经扛着年轻书生来到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眼,见院里无人,这才扛着人出门。 这些书生来书院之时,老先生都嘱咐过他们这里是学生念书之地,若无事不要在院里走动。 再加上赤水县城里妖怪吃人的传闻,这些书生个个都提着个心眼,夜里若无老先生招呼都安静的待在屋里,此时多半已经睡去。 老先生扛着年轻书生一路小跑,拐进后院深处某处。房顶上的段飞衡和小铃儿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地上远远跟着。 老先生这时在的地方乍一看去像个牲口棚,四面没墙,只头上盖了一层黄草,只是里面却没牲口。 他将书生放在地上,回头瞅了一眼,确认过无人跟着,再回过头将地上的杂草摊开,露出一道被遮掩的暗门。 随后他用力一扯,暗门“咔嚓”一声打开,直通向地下。 月光下,老先生先将还在昏迷的书生推下暗门,自己再度小心地跳了下去。 他前脚刚跳进暗门,后脚段飞衡就和小铃儿就来到暗门边上。 “飞衡师兄,我们下去么。”到了这时候小铃儿已经跃跃欲试,小脑袋里满是兴奋。 “我们先在上面等等看。”段飞衡略一沉思,这暗门下面究竟有什么还不好说。 在城里他也不敢将灵识放的太开,不然万一正好碰上一个高手,很容易察觉到他外放的灵识,进而看出他在隐藏实力。 不过他却从浑元宝袋里掏出一只竹蜻蜓放在手上,对着它吹了一个真气。 那只竹蜻蜓竟如同活了一般,速腾着翅膀“活”了过来,慢悠悠地飞进暗门中。 一旁的小铃儿见怪不怪,三年前他跟着段飞衡通过入门试炼的时候,就见过他这手段。 见竹蜻蜓飞进了暗门,段飞衡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面银镜。 接着他手掌在银镜上一滑,镜面上瞬间变黑,片刻后一幅画面出现在镜面上,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甬道前方隐约能见到点点火光。 随着竹蜻蜓在甬道里不断朝火光靠近,银镜中的画面也跟着不断前进。 又过片刻,竹蜻蜓进了一个稍微宽敞的石厅,四周插着四支火把,先前的火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石厅中央,老先生腾了个地方将刚抓来的年轻书生放下,又用绳索捆好。 就在这时,一只干瘦的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脚踝。他猛一激灵,转过头看清手楚的主人,不耐烦地一脚踢了过去。 这时段飞衡才看清,石厅里除了那个刚被抓来的书生还有七八个年轻人,都被绳索捆住扔在石厅里。 “原来真是他,人面兽心的家伙。”小铃儿这时忍不住喊道,撸起衣袖就准备跳进甬道。 在她看来情况已经明了,原来赤水县的妖乱就是这个老家伙搞的鬼,那些失踪的书生原来都是被他给抓了来。 “小铃儿先别冲动。”看她这着急的模样段飞衡赶紧将她拦住。 “这下面说不定还有其他出口,我们贸然下去若是惊了他,指不定会让他溜了,不如就在这等他上来。” “哦。”小铃儿强压下心中的兴奋,退后几步跟段飞衡站在一起。 果不其然,那老先生在下面没呆多久已经重新进入甬道,来到暗门下面。 从段飞衡他们的位置已经能从暗门里看到他那被火光拉长的影子。 老先生在下面只觉得后背莫名一凉。但一想自己干这勾当久了,多半是心理作用,也没太在意,双腿一弯,直接从暗门中冲出。 “老头看打!”刚见老先生出来,小铃儿就一脚踢了过去。 这回段飞衡没再拦着,她这一脚严严实实踢在老先生腰上,只听见他怪见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三丈远。 “你们是谁?”老先生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神色惊恐地看向段飞衡和小铃儿,“是你们,早上那两人!” 月光下,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早上来过他院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第十四章 黄大仙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这些书生不过是在你这借住一阵,你居然把他们抓来关着,还搞出那么大麻烦。”小铃儿边说边走上前去,举着小拳拳就要继续殴打。 “小铃儿你先等等,别把他打坏了,我还有事要问。”还好段飞衡出声止住了她。 这老先生看起来虽有些身手,但也还是个凡人,哪经得住小铃儿殴打。先前她那一脚已经踢断了他的腰椎,现在就算放他跑,他也跑不了。 见小铃儿收手,段飞衡再度转向老先生,“现在我再接着请教你,你一个教书的先生抓这些书生来有何用?” “他们不过是些赶考的考生,就算与你意见不和也不比如此吧?我猜在你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指使,对吧?” “你们……都知道了?”直到这时,老先生还存着一丝期盼。 “加上你刚才抓来那个,这暗门下面已囚着八人,那个赤水县里吃人的妖怪就是你老人家吧。”段飞衡走到老先生面前,影子映在他的脸上,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唉。”老先生扶着腰往后缩了缩,“只怪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这十几年来天天提心吊胆,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我也认了。” 段飞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旁边小铃儿也凑了上来拔出背后长剑,指着他的脑袋。 “我抓这些书生也是迫不得已。”老先生叹了口气,“从这赤水县往西三十里有个白马坡,白马坡上有个黄大仙,这些后生都是他让我找的。” “哦,往西三十里。”段飞衡眉头一皱,那个方向正好全虚宗的方向,“他要你找这些人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问我要人,若我交不出人来他就会用法术让我痛不欲生。”老先生说到这一脸惧色,料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为何他会找上你?”段飞衡继续追问。 事情查到这已经大致清楚,但他还是想多知道些关于这个黄大仙的消息,再判断是不是要去找他。 “这事得从十六年前说起。那年我科举落榜,媳妇也随人跑了,本想跳崖一死了之,却碰巧被那黄大仙救下。”老先生边回忆边说道。 “救下我之后,他教了我些功夫,还出钱给我在这县里开了这赤水学堂。一开始我还当他是个善人,没想到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在那之后的一天,那黄大仙突然来到学堂里,让我在县城里给他找两个十多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别让别人知道。”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找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学生留下。可那黄大仙袖子一挥就将那两个学生收走,从那之后他们在也没回来。”说到这老先生竟老泪纵横。 段飞衡心中将他说的话仔细分析,却没出声打断。 老先生抹干眼泪,歇息片刻接着道:“从那之后,每隔一阵他就会来找我要人,我也只能想办法给他去弄。近两年他要的人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怕,直到今天载在你们手里。” 老先生终于说完,小铃儿听的津津有味,心中已经用小拳拳将这大恶人打了无数遍。 段飞衡若有所思,如这老头所说,那黄大仙应该是个修士。而且他说的袖子一挥将人收走,这多半是袖里乾坤的法术,能掌握这一手至少也是元丹期的修为。 可是他要这些年轻人做什么? 还有从这往西三十里,方向正是全虚宗所在的方向,也就是他们来时的路径,同行的五个筑基期同门又正好是在路上失踪的…… 这些种种由不得他不多想。 “飞衡师兄,走,我们去端了那个黄大仙的老巢。”见段飞衡还在发愣,小铃儿拍拍他的肩膀,火急火燎地说。 “小铃儿先不急,你身上可带着宗门信符?”段飞衡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倒是带着的,你是要传信回去么?莫非……是沈师兄他们?”到了这时小铃儿才反应过来。 “嗯,我怀疑沈师兄他们的失踪和这黄大仙有关。我们先给宗门里稍个信,再到那白马坡去看看情况,万不得大意。” 小铃儿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枚玉柬递给段飞衡。她虽然有些冲动,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此时也明白事情严重。 段飞衡接过玉柬,心念一动,运转术法在上面上刻下一句话,之后将它对着西边的天空重重抛出。 玉柬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全虚宗所在的方向飞去,若是更精确些,它飞去的方向正是玄墨峰。 在这之后,他带着小铃儿将石厅里的书生全放了出来,嘱咐他们天亮之后带着老先生去县里报官,说明事情的真相。 并告诉了他们自己和小铃儿的身份,乃是大名鼎鼎的全虚宗座下弟子。 做完这些,他才和小铃儿一道翻过赤水县西城门,一路朝白马坡赶去。 为避免让那黄大仙发现,两人没用此番赶路没用任何术法,直到天蒙蒙亮才赶到那白马坡外。 赤水县四面环山,这白马坡便是西山边上的一个光山头,平日里几乎没人会来。 在这坡下远远就能瞧见一间草房子立在坡顶,房子周围种满各种常见的药草。 段飞衡仔细确认过周边没什么陷阱阵法之类的危险,这才领着小铃儿从顺着山头垂下藤条向上爬。 离的近了,隐约能闻见有淡淡的血腥味从屋中传出,山上还有微弱的术法波动。 快到坡顶,段飞衡拉着小铃儿站在一处凸起的山岩上,再度祭出那只竹蜻蜓。 竹蜻蜓小巧的身影不断升高,越过坡顶,飞向草屋。山岩上段飞衡借助它传回来的画面监视着山坡上的动静。 这时小铃儿忽然指着银镜中的某处,小声惊呼,“飞衡师兄你快看,是沈师兄他们。” 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地面上一个金色阵法像一只倒扣在地上的半透明大碗。 在这“碗”中如今正有几道身影,赫然就是之前失踪的沈师兄他们五人。 第十五章 营救同门 小铃儿此时所有心思都在那个阵法上,又或者说是在阵法中被困的那五个同门师兄师姐身上。 此刻他们五人盘坐在地,背靠着背围成一圈,手上捏着印法,彼此之间气机相连。 尽管那个碗状阵法声势骇人,却也一时奈何不了他们。困境之中他们选择了最有有效的方法——保存实力,等待同门救援。 而段飞衡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同,从一开始他就更加注意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血腥味。 在来之前,赤水学堂里那个老先生曾交代过,就在他们到赤水县的头两天,这位黄大仙才从他那里带走了五个被囚的书生,这股血腥味让他感觉很是不妙。 在从药王谷盗来典籍中,他曾看到过一味禁药,名为人元丹。 若要炼制此种丹药需要用到龙涎草,月见花,百岁香等几种不算罕见的灵药,这些在这白马坡上都种了不少。 而更重要的是,炼制人元丹的主药乃是活人的精血和命元,且以阳气充足年轻男子最佳。 按那书上所说,这种丹药具有延长寿元的奇效,对于一些寿元即将枯竭的修士来说无疑是至宝。 但因为其炼制方法太过残忍,被取走精血和命元的人几乎难逃一死,一直被修真界视作大忌。 如今看这山上种的药材,再配上这股血腥味,段飞衡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位黄大仙之所以要抓这些年轻的凡人来,就是要用他们练制人元丹。 “飞衡师兄,我们……”小铃儿此时救人心切,但一想到那沈师兄他们五人个个修为都不比自己差多少,连他们都被这黄大仙给擒了去,自己和段飞衡只怕没什么胜算。 “再等等,先不要打草惊蛇,实在不行我们就等宗门长辈赶来。”段飞衡一边安抚小铃儿,一边操控竹蜻蜓继续朝前飞去。 银镜里画面离那间草屋越来越近,透过草屋上没关严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一身黑袍,背对着窗户,面前放着一只三尺长宽的青铜丹炉,双手不时挥动,将一株株药草投进其中,看那架势当是正在炼丹。 待竹蜻蜓飞的更近些,银镜里的画面视野更宽,这时方能发现在草屋边缘处,五具凡人尸体犹如被抽干,没有一丝血色。 是了,就是在练人元丹了,段飞衡心中确定道。 小铃儿看着银镜捂着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飞衡师兄,他们……都死了么?” 段飞衡肯定地点点头,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不是头一次遇到,可对小铃儿来说绝对能让她做好一阵子噩梦了。 忽然,竹蜻蜓像是触到了什么壁障,微微震动一下,晃晃悠悠从半空中坠下,银镜里的画面也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草屋里传出“轰隆”一声巨响,黄大仙愤怒的声音跟着传出,“又是谁!” 他此番从赤水城里带回来五个后生,提取出的精血和命元正好能练制两枚人元丹。 可两日前炼丹之时,一伙筑基期修士从天而降,炸了一炉;今日本想着赶快练完,趁这几个后辈修士的师长还未察觉另寻个地方。 眼瞅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可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小家伙,用了什么手段触到了他设在屋外的禁制,一时分心之下再度炸炉。 这番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不远处被困在阵法中的五人,他们不约而同睁开双眼朝草屋的方向看去。 那日他们路过此地,瞧见坡上种的药草皆不是凡俗之物,料定这里住着一位前辈散修,本想来拜会一番,却不想刚一落地就被这阵法困住。 之后那位黑袍老道操控阵法与他们大战一场,谁也没能占得上风,他们无力在阵中凭自己的本事突破出去,而那老道也没办法伤到他们,只能陷入僵持。 这两天他们被困在阵中也隐隐察觉到这黑袍老道有些问题,但却无法进一步查探,只能先保存实力。静静等待门中长辈发觉,又或是…… 算了,小铃儿不靠谱,那段飞衡更加不靠谱,而且就凭他们两人的实力来了也是白来。 黑袍老道黄大仙红着眼冲出草屋,先是看了一眼那边被困在阵中的五个筑基期修士,确定他们还被困在里面。 他的目光随即在山坡上四处扫过,最终定格在草屋窗户外的某处,快步走了过去,自草垛中捡起一只竹蜻蜓。 他将竹蜻蜓拿在手里来回查看,想来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方才触了禁制,扰了他炼丹。 但这究竟是何物件,他却从来没见过,从其上保留的法术印记看,这玩意儿必定是有人在操控,而且就离此地不远。 当他翻到竹蜻蜓腹部下方时,意外发现上面竟刻了几个小字“神机城造”,顿时全身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将这竹蜻蜓扔了老远。 神机城乃是出云洲八大仙门之一,最擅长机巧之术,尤其它出品的傀儡在整个九洲大陆上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而这竹蜻蜓竟是神机城制造之物,莫非他竟被他们盯上了?黄大仙想到这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山崖上,段飞衡捂着小铃儿的嘴,方才她还没从那几具凡人实体的阴影中走出,黄大仙那一声怒吼吓得她险些叫出来。 索性段飞衡眼疾手快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才没暴露。 山坡上黄大仙脸色阴晴不定,再次捡起竹蜻蜓,目光重新打量起四周。 先是那五个筑基期修士,又是这竹蜻蜓,只怕他练人元丹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他已决定不如先找到竹蜻蜓的主人,即便他是神机城弟子,若是实力不济倒不如先除了再说。 他已在这白马坡上住了百多年,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若想从上这白马坡,除了御剑飞行之外便只有走对面的山崖。 想到这他一身元丹境的修为调运到极致,真元覆盖全身,一步一步朝山崖走去。 虽他人还未至,躲在山崖下的段飞衡和小铃儿就已经感受到越来越越沉重的压力。 第十六章 营救同门 “小铃儿,一会儿你先拦住他,我找机会去救沈师兄他们。”段飞衡见已经已经再躲不过,同小铃儿说道。 “飞衡师兄我……”小铃儿支支吾吾,光从气势她就能感受到那黄大仙的强大,单凭她自己哪是其对手。 “你别着急,单靠你的实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一会我会将我这老铁棍借与你,以你筑基期的实力用上它未必不能和那黄大仙一战。”段飞衡一拍浑元宝袋,老铁棍出现在他手中。 “况且这次并非是要你战胜他,只是希望你能拖住他片刻,待我救出沈师兄他们,我们再合力与他一战。” 小铃儿看看他那棍子又看看他,眼中多了些毅然之色。 她早便说过要保护飞衡师兄,今日哪怕拼上这条小命也得做到,况且就现在这状况飞衡师兄所说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见小铃儿和段飞衡对了个眼神,脚尖一点,小小的身子瞬间冲上山崖,站在山石之上。 此时黄大仙也已来到崖边,距离她不过三丈之地,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她单薄的身子。 “师妹,接棍。”段飞衡说着将手里的老铁棍扔向小铃儿。 “啊?”小铃儿赶忙接过下方段飞衡丢来的棍子。 此时她左手持剑,右手持棍与黄大仙隔空对峙,犹豫了片刻又将剑换到右手,棍换到左手。 虽然飞衡师兄老是吹嘘他这棍子如何厉害,入门试炼之时她也的确见过这棍子在他手里大显神威。 但……它终究是根凡铁啊!既不是法宝也不是法器,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普普通通,没有一丁点儿灵力。 见她接了棍子,段飞衡也不耽搁,随手比划了一个古怪印法,便放下手上抓着的蔓藤朝下坠去。 坠到一半,他再度脚尖一点石壁整个人似一只进了林子的猿猴灵活地攀向沈师兄他们被困的阵法处。 再说小铃儿,面对来自黄大仙的压力,她咬咬嘴唇率先攻了过去,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形似满月的弧度重重斩向他。 黄大仙冷笑一声,右手紧握成拳,顶着她劈来的剑砸了上去,竟是连法宝都没召出来。 拳和剑在半空中重重轰在一起,小铃儿倒退两步,嘴角溢出一抹殷红。 而那黄大仙虽然看似占了上风但也轻咦一声,再看拳头上一道尺许长的伤口从食指拉到无名指,显然是没料到小铃儿的剑竟如此锋利。 他沉着脸,看着小铃儿手中长剑感叹,“有宗门的修士可真是让人羡慕,区区一个筑基期实力的小丫头,居然也有这种法宝。” 这个世界上修士虽多,但至少半数都是散修,对他们来说各种资源法宝无不是拿命换来的。而似小铃儿这样的宗门子弟无疑要轻松许多。 而此时,在山坡另一头,段飞衡已爬了上来,距离沈师兄他们被困的阵法已不过十丈的距离。 黄大仙这时眼角一眯,转过头去,已然发现了他,当下不顾小铃儿转身朝他追了去。 小铃儿见段飞衡有些危险,不知从哪来的胆气,再度暴起黄大仙就是一剑。 黄大仙脸皮一拉,一拍腰上的储物袋,一柄钢鞭出现在手中,反手对着飞来的小铃儿甩去。 此时她身在半空,长剑又是刺出之势,只能挥动左手握着的老铁棍迎上黄大仙的钢鞭。 “噹~嗡嗡”两把武器先是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声,之后双双颤抖,小铃儿和黄大仙都感觉自虎口处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她这一手竟和黄大仙拼了个不上不下,更将他成功拦下,段飞衡借这个空档几个箭步跃到阵法旁。 阵法中困着的沈师兄几人原本见有人来搭救心中大喜,可一见来的是段飞衡瞬间泄了气。 “段师弟你来做什么?这可是元丹修士布下的困阵,我们五人都拿它没办法,你来还能有用?”五人之中那个长脸的修士说话依旧刻薄。 段飞衡原本已经想救他们出来,听他这一句瞬间没了这心气。 他一边假意说了句,“候师兄莫急,我跟师傅学过些阵法之术。”另一边已经分心关注起小铃儿那边。 小铃儿方才虽然挡下了黄大仙那一鞭,刺出的剑却也被他躲过。 这会儿,她看了一眼段飞衡借她的老铁棍心头涌上惊讶。她方才只是随手一挡,却没想到它真能挡住黄大仙一击。 这一击得手,她再度举起老铁棍对着黄大仙拍去。 黄大仙眼睛一挑,这奇形怪状的武器看似平平无奇,没一点灵力波动,但却硬的出奇,他也不敢怠慢,赶紧举起钢鞭迎击。 可这一次,老铁棍居然在半空中诡异地改变了方向,变拍为戳,恰好绕过他那钢鞭戳在他脑门上。 黄大仙哎呦一声,捂着脑袋退后几步,脑门上肿了拳头大个包,还破了皮流着血。 讶异地不止是他,小铃儿同样看着老铁棍直眨眼睛,方才她明明没有用力,老铁棍就自己变了攻势。 可这才是个开始,老铁棍这时忽然向前冲去扯着小铃儿跟着连跨几步。 黄大仙赶忙将钢鞭举过头顶,带着怒火砸向冲来的老铁棍和小铃儿。 就在这时老铁棍竟从小铃儿手里脱手而出,速度蓦然加快,直直撞向黄大仙胸口。 黄大仙阻挡不急,胸口被它正正击中,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那老铁棍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在空中一拐弯再度打向他后脑。 好在这次他有了防备,没再让老铁棍得手,但那老铁一击未果,转过头又砸了他老腰一记。 这一人一棍就那么战成一团,画面好不滑稽。 小铃儿这时都惊呆了,这老铁棍……还能自已动的么? 不光是他,被阵法困住的五个筑基期修士也傻了眼。 他们一直以为这小铃儿师妹向来最不喜欢修习具体法术,没想到她竟偷偷将御物之法练到了这般程度。 段飞衡衣兜里揣着的那只“三防铃”才是也冷不丁地响起,声音两短一长。 他一听大喜,脚下一绊。“无意间”踢开了一块摆在地上的五色石,困住沈师兄他们两日之久的阵法竟就这般破碎。 第十七章 师傅出手 黄大仙运转全身灵力,手中钢鞭重重砸开老铁棍,身子向后退开几步,阴翳的目光瞟向段飞衡他们这边。 光是那根古怪铁棍已经让他手忙脚乱,若再加上五个筑基期修士,对他来说很是不利。 当然,这还是在他完全无视了场上某个不起眼的练气第九层的情况下。 而段飞衡他们这边,以沈师兄为首的五人刚一脱困便摆开阵势,分别从五个方向对黄大仙包抄了过去。 术法光芒几乎在一瞬间引爆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山坡,黄大仙以一人之力硬扛全虚宗五名筑基期修士的攻击却依旧游刃有余。 不过这波攻击双方都只是在试探,无论黄大仙还是那五个筑基期修士都没使出全力。 “小铃儿,你随我们结成六合阵,合我们六人之力当不怕这老怪。” 借着方才一波攻势,此番脱困的五人和小铃儿隐隐间形成六角之状将黄大仙围在其中,为首的沈师兄对还在发愣的小铃儿命令道。 “啊,可……飞衡师兄。”小铃儿看了眼一直被遗忘在阵法旁的段飞衡,说话支支吾吾。 都是同门,他们结阵,却将段飞衡扔在一旁,怎么看都有些孤立他的意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管他,这老怪才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对手。若斗不过他,我们今日或许都要葬在此地。” 那个长脸修士说了小铃儿一通率先对黄大仙发起攻击。手中一把青色长剑吞吐寒芒,直逼黄大仙胸口而去。 其他几个同门犹豫片刻跟着动手,只剩下小铃儿左右为难。 可眼下的局面已由不得她多想,看黄大仙的攻势越发凌厉,那五个师兄师姐招架起来很是吃力,她只能一跺脚加入战斗。 随着她的加入,令原本缺憾的阵法被补充完满,六人之间攻守换极为默契,不留丝毫破绽。 黄大仙顿时压力大增,身上一时多出好几道伤口,索性先前那根古怪铁棍仿佛失去了灵性,又回到了小铃儿手里,不然可能他早就招架不住了。 也就在这时,他再次注意到远处的段飞衡,正是这个练气期的臭小子无意间破了他的困阵,才会让他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眼下这六个筑基期修士阵型已成,他一时也奈何不得,若继续拖下去对他不利,倒不如先将这可恶的练气期小子给除了,再寻个机会摆脱他们。 以他元丹境的修为就算打不过,可要跑的话这几个筑基期的小家伙多半是也追不上的。 他想到这,手里忽然多出一个黑布袋子,被他抛向围攻他的其中一个筑基期弟子。 那名弟子见黑布袋子飞来,只当时什么暗器,手中长剑“刺啦”一声将袋子劈成两半。 却不料随着这黑不袋子破损,带着恶臭的红色粉末从其中喷薄而出,一瞬间就撒满了那片区域。 小铃儿他们六人见这突然出现的红色粉末各自出手,阻拦它靠近己身。 可他们组成的阵法也因此出现了破绽,让那黄大仙突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黄大仙此时的方向正好对着远处的段飞衡。突出重围之后,他便骤然加速,手中钢鞭泛着黑光向其冲去。 段飞衡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却毫不张。他怀里那只“三防铃”的响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促,西边的天空中一朵五色祥云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 眨眼之间,黄大仙和段飞衡的距离已不到一尺,手中钢鞭更是几乎要落到他脑袋上。 就在这时,一道喝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谁敢动我徒儿!” 在小铃儿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一道倩影自那五色祥云之上如同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一闪之下已是挡在段飞衡身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玉手抬起对着前方重重拍去,浩瀚灵力随着这掌风凝成九道灵鹤虚影。 黄大仙被忽然出现的女人惊的汗毛倒竖,但这般距离这般冲势之下,他再想回头已是不可能,能做的也只有将手中钢鞭打横挡在身前。 “咚” 一声闷响,声音不大,却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下一刻,黄大仙手里那件下品法宝级别的钢鞭应声断作两截,那道掌风依旧去势不减印上他的胸口。 他口中鲜血像被打翻的墨汁一般狂喷,身影足足倒飞出去十数丈远。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来人的面貌。 她脸上蒙着一层薄纱,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飘飘洒洒,乌黑的头发垂落到腰间,看年龄约莫只有二十出头。 当然,对修士来说,改变容貌是件很正常事情,爱美的女修更是如此,面上的年龄完全做不得数。 “九师傅!”远处小铃儿看到来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沈梦璃是全虚宗九位元丹长老中排行最末的一位,主峰上的正式弟子通常都叫她九师傅。 她对小铃儿点了点头,右手一把抓过身后段飞衡的手腕,一股真元之力随即进入他的身体。 还好,没出什么事。 如今离晋升大典已不到一月,正是段飞衡冲击筑基期的关键时期,若是受了伤即便性命无碍,也必然会耽误修炼。 黄大仙扶着胸口艰难的站起,本就老迈的样子此刻更甚几分,厚重的皱纹一层叠着一层。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都是元丹境为什么你的战力竟能达到这般程度!”他两眼无神,话刚说完又咳出一大口血。 沈梦璃并未搭理他,她的目光穿过黄大仙,又穿过小铃儿等六人,落在那间草屋里。 “你这老贼!”她漂亮的容貌蓦然变的有些狰狞,“你竟然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她活了百年,见识自然要比小铃儿她们高的多,此时已经认出黄大仙在练人元丹。 “哈哈哈。”黄大仙死到临头竟笑了起来,“我有什么错,我可比不得你们神机城弟子,寿元即将枯竭还卡在元丹境,只能牺牲些凡人来延误寿命。” 见多说无益,沈梦璃祭出一只玉碗飞到黄大仙头上,一道白光自玉碗中洒下,将黄大仙的身子笼罩在其中。 白光一闪,他的身子瞬间破灭,化作一堆黑灰随风飘散。 这……小铃儿掩着小嘴,一个元丹境的修士就那么没了? 沈梦璃其实也被这一幕吓的不轻,这玉碗她也是第一次用,全然没想到能有这般威能。 但如今在小辈面前,她必须装作镇定,随手一招,便将玉碗招回收进怀里。 说来也怪,打从段飞衡上山之后,她便不时有些“奇遇”。 不但自身实力在短短三年内从元丹第一层一路飙升到了元丹第九层,还捡了不少功法、灵宝、丹药之类的东西。 这之中很多东西她都还从未用过,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她的战力到底有多强。 第十八章 善后 待沈梦璃处理完这一切,西方天空上两道身影才姗姗来迟。 “老九你飞那么快我们追不上啊。”其中一人就是那位不靠谱的六师傅颠道人。 “哎,敌人呢?”他左右扫视一眼,周遭被毁的不轻,显然此处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此时却不见敌人。 和他一起赶来的美妇人揶揄道:“怕是见九妹赶来跑路了吧。” 沈梦璃面色略有些尴尬,“六师兄,三师姐,方才我一怒之下已将他除掉了。” “就除掉了?”三师姐一时语塞。 小铃儿传回来的消息,他们遇到的可是一名元丹境强者啊,居然这么快就除掉了? 她也知道这三年来九师妹实力突飞猛进,已将她们几个师兄师姐甩在身后,但还从没见过她出手。 而那颠道人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寻着一些痕迹找到方才黄大仙被玉碗灭杀的地方,自杂草上拈起一小撮没散尽的黑灰,暗自叹气。 接着,他又盯上了前方那间草屋,快步走了过去。见他那紧张的模样,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草屋不大,中央是一口炸开了的炼丹炉,一团深红色糊糊沉在炉底,已初步形成丹药的样子。 丹炉一侧放着一只普通的硬布蒲团,其上放着一些还没用完的草药;另一侧五具尸体零落在地上,一身血气已被抽干。 他看看那五具干尸,又看看那些还没用剩的草药,最后抬起头看着众人道:“居然是人元丹。” “六师傅,你刚刚说的这人元丹是何物?怎么你们表情都这么难看?”小铃儿见三位师傅都黑着脸,忍不住问道。 三长老这时就在小铃儿身后,她先取出一只玉瓶,将那滩废丹收好,再回过头来解释。 “这人元丹乃是一种能够延续寿元的丹药,且在所有同类丹药中它的成本最低,素材也最容易得到。” “但若要炼制它,就必须用到活人的气血和命元,采集这两样东西之后,被采走气血的人就会如他们一般。”说着她指了指那五具干尸。 “而且你们都知道,丹药吃多了效力便会下降,人元丹这样丹药更是如此。” “随着服用此丹的效力越来越弱,炼丹人往往会炼制的更加频繁,进而残害更多凡人。” “在过去,一度因它发生诸多祸端,在修真界中已成一大禁忌。凡是名门正派所属,若见人练制此物,必诛之。” 此番事了,三位师傅方才问起这次公事中的过程。 沈师兄他们五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之后老实交代,他们还未到赤水县城就被这黄大仙以阵法困住,一直等到小铃儿和段飞衡出现,才得以脱困。 一旁的小铃儿等他们说完,这才手舞足蹈地诉说起来,从她们如何飞过了头,再到遭遇劫匪,又到进入赌坊,最后夜探赤水学堂查明事情真相,赶来营救五位师兄师姐全都说了个遍,言语之间不无夸张。 经她一番天花乱坠的描述,段飞衡仿佛运筹帷幄,有勇有谋,整件事情皆在其掌控之中,将那三位师傅都说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那沈梦璃,段飞衡是她的嫡传弟子,三年来她的实力突飞猛进,段飞衡却一直原地踏步。 为此她没少遭人口舌,说她抠门之类的传闻在宗门中流传甚广。即便是在几位长老中,也有人在背地里说她教徒无方。 到底她还是个女子,虽然表面装的上丝毫不在乎这些非议,心底里还是有着攀比之心。 这次段飞衡表现的好,她这做师傅的脸上同样有光,以往那些背地里议论的声音也必然会少上许多。 这次回去得好好奖励他一下呢。 倒是段飞衡,见小铃儿吹的过了,几次三番出来澄清,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却被沈梦璃一句,“我这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低调了,不喜欢别人夸他。”给堵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找块抹布将小铃儿的嘴堵上,让她不要再继续说话。 正所谓能力越大就责任越大,这句话在全虚宗这样的小宗门里越是有体现,他被抬的越高,一些麻烦事情就越是容易落到他身上。 方才三长老就一直在夸他懂得人情事故,擅长分析凡人的行事方式,缕缕对她点头。 要知道,她可是主管全虚宗对外宣传之事的,尤其是和凡人交道打的最多,她这般表现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那六长老历来偏宠小铃儿,早就知道她对段飞衡有些特殊感情,对她这些话倒是半信半疑。 但他似乎有意成全小铃儿,甚至还说要禀告掌门破例将段飞衡升为正式弟子。 还说等他上了主峰,要将他也安排到翠竹苑,那里正是小铃儿的住处。 这一番话说的小铃儿满眼冒星星,表演更加卖力了些,段飞衡却气的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最终,三位师傅一致认定此次公事段飞衡当记头功,回去之后必将会回禀宗门。 说完这些,时间已过去半个多时辰,众人兵纷两路自白马坡上离开。 沈师兄他们五人带着小铃儿再度御剑前往赤水县,去完成这次公事的最终目的——显露仙迹,说明事情真相,并表明为害赤水县的“妖怪”已被他们彻底铲除。 而不能御剑的段飞衡则被三位师傅带着先一步返回全虚宗。 “师傅,这次你们来的好像有些晚了吧?”段飞衡自然是搭着沈梦璃的剑,搂着她的腰凑近了小声问道。 他和小铃儿从赤水县出来之时就给她传了信,以他们的实力本应在他之前就赶到的,可却晚了许久。 “嗯”沈梦璃点点头,“昨晚宗门里出了些事情,我今早才回到玄墨峰。” “看了你和小铃儿发的消息便赶紧去找其他长老商量,一来二去的又误了些功夫,索性还是赶到了。” “哦?出事了?什么事?”段飞衡听出沈梦璃话里似乎在有意在回避着什么,追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安心修炼便是,为师自会处理好。”沈梦璃却还是不肯说,但冰冷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寒意与无奈。 这事只怕和她有关。 第十九章 被逼婚的师傅 自打从白马坡回来,沈梦璃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说,就连段飞衡向他请教修炼上的问题时,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越是这般表现,就越是说明问题严重,越是说明与她之间的关系颇大。 可偏偏她口风又严得很,段飞衡几次试探,都没能从她口中套出半个字来,只能将主意打到峰外。 入门三年来,他之前一共只出过玄墨峰两次,一次是去主峰去做生存认证,另一次就是这回的公事。 可今天他却一再破例,跑了好几趟主峰,都是去找小铃儿。 她一向跟六长老关系最好,而整个全虚宗的高层里又属他的话最容易套出来。 经过一天的忙活,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主峰无崖峰,翠竹苑外,一向不怎么打扮的小铃儿今天穿戴的格外整齐,还抹上了腮红。 “飞衡师兄,你可算来了。”见段飞衡再度出现,小铃儿老远就冲了过来,毛毛躁躁,一副十分迫切的样子,“出大事啦!” “什么大事,你慢慢说。”他将冲来的小铃儿接住,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试图让她冷静一点。 “是,是这样的。”她边说边做出一个“靠过来”的手势。 段飞衡个头不算高,但小铃儿依旧比他矮了一头,这动作显然是要与他说悄悄话。 见他弯下腰,竖起了耳朵,小铃儿赶忙掂起脚尖凑了上去,咬着他的耳朵继续说,“我听六师傅说,你师父也就是九长老,她要嫁人了。” 段飞衡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师傅要嫁人了?嫁给谁? 他三年来和沈梦璃天天吃住在一起,还从未见她和哪个男修关系要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要嫁人了? “而且她还是被逼的。”小铃儿看看左右无人,又冷不丁地又蹦出一句。 “被谁逼的?”段飞衡赶紧问道。 小铃儿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亲上他的耳朵,“说是被那白云城的叶家,昨天连聘礼都送到宗门里来了。” 白云城叶家是这出云洲一带小有名气的修真世家,实力和名望都要比全虚宗高出不少。 在小铃儿的一番描述下,段飞衡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先前有人假扮出云仙賊,北域的势力都派出了人手前去查看,全虚宗这边派出的,正是三长老和沈梦璃。 也就是在那次,她们撞上了叶家二公子叶良树,还和他发生了一番交集。 那叶良树见沈梦璃生的漂亮,实力又强劲,没少对她献殷勤,却都被她一一拒绝。 可没成想昨天晚上,叶家忽然派人带着大批彩礼前来,扬言说是要迎娶沈梦璃过门。 面对这样无理的事情。宗门自然不可能答应。但叶家的人竟赖着不走,硬逼着全虚宗接下彩礼,双方的人险些动手。 到了这时,段飞衡才终于明白为何这两天师傅会这般闷闷不乐了,这样的事情放在谁头上只怕也高兴不起来。 况且那叶家二公子可是北域有名的纨绔子弟,色名远播,就连段飞衡这样足不出户的人,都听说过他一人占着十三房道侣的光辉事迹。 仗着家族势力强娶豪夺,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少干,他那十三房道侣里,少说有一半都是这般强娶来的。 若放在以往,段飞衡其实还挺羡慕他的。但如今他居然敢对自己师傅下手,这梁子就算结大了。 他从小铃儿这离开,回到玄墨峰时,沈梦璃依旧将自己关在房里,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可有得烦的。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散修,遇上这样的事情大不了一走了之。九洲之大,何处不为家? 但她偏偏不是。 若她走了,叶家必会拿这件事刁难全虚宗,一个弄不好恐怕就要血流成河。 段飞衡站在她房门外犹豫了许久,本想进去和她谈谈,但一想自己现在在她眼里不过个说话不顶用的小辈,还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一进房间就摊开面前那一摞竹简研究起来,这些都是他回玄墨峰之前托同门找来的关于叶家的资料。 叶家作为北域老牌修真家族,发展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实力强大,如今里光是元婴境界的强者都有足足三人。 这还不算那叶良树那大哥叶良城,后者如今在出云洲八大仙门之一的四方阁里颇受关注。据说已是四方阁其中一部的首席弟子。 这么些年过去,他的修为只怕也早就到了元婴境。只是他一般不在家族内,对家族里的事物也很少会插手。 而反观他们全虚宗,虽然也有一位元婴老祖撑着台面。 但宗门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位老祖已经百年未曾现身,寿元枯竭,全靠天材地宝吊着性命,若轮战力,只怕不到全盛时的五六成。 若跟叶家来硬的,毫无疑问全虚宗会输的很惨。 而若是要跟他们讲道理,理虽然在全虚宗,但这件事的主动权却在叶家,叶家若执意不肯放手,全虚宗也拿着没辙。 想要寻求其他势力相助? 全虚宗发展至今也确实有几家关系颇近的势力。 但叶家在这一带根深蒂固,若论关系远比他们全虚宗要好的多,谁又愿意为了他们而去得罪叶家? 正如修真界里那句老话,拳头越硬,道理越硬。 眼下的状况,无论是对于沈梦璃还是对于全虚宗都进了死胡同,只能先拖着叶家。 但到底能拖多久,谁心里也没个底。一但拖不住了,是战还是和对全虚宗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战则必败,和则只能让沈梦璃披上红妆下嫁给叶良树。不但要赔上一个如日中天的九长老,宗门的名声估计也要彻底败坏了。 一个连自家长老都保不住的宗门,还谈什么向心力,还有何脸面去面对修真界里的同道。 只是如今这件事里却多了一个变数。 “三个元婴么?也不过如此。”段飞衡喃喃自语。 他已是有了打算,自家师傅哪能便宜了外人,这叶家……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