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关梦魇 第二章生死不知 第三章九品武圣 第四章拳打镇东里 第五章何弘教子 第六章有祸同当 第七章黑衣与青衫 第八章晋王世子 第九章落英剑及离家 第十章魁公公的发家前史 第十一章九品与世家 第十二章进士的疑惑 第十三章何魁闹灵堂 第十四章寇从东来 第十五章杀寇 “见而不救,何以为人?” 念念就这么倔强的看着荆瑾,她不明白,这个这几日对她那么温柔,像春风一样的叔叔,为什么此时会变得如此的冷漠无情。 不知道为什么,荆瑾似乎不敢面对念念的目光,只能转过脸,强硬的面庞开始止不住的抖动。 那边似乎是商量好了什么的海寇,开始分散开向着进士他们这里围过来。身边的渔民们已经跑的差不多了,进士三人站在那特别突兀,引得远处也有不少海寇朝这里开始围拢。进士却对身边的情形一点都没有感觉,他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荆瑾。 原本以为荆瑾只是可能也是朝廷鹰犬,原本以为荆瑾只是可能也想害自己,他没有想过荆瑾原来可以面对如此场景,也能铁石心肠。 “不论我们的仇家是谁,不论他们如何伤害了我们,我们同样都是天中子民,是天选一族。亚父昔日在边军任中郎将,想必也杀了不少异族贼寇,我父亲受封晋王,更是守卫边疆的一座高山。如今,我身上既然流淌着与先祖西皇一样的热血,流淌着三晋长城一般的父亲的热血,也同样流淌着我亚父杀尽贼寇的热血!” 进士一把甩开荆瑾的手,荆瑾没有用力,完了进士看向妹妹:“念念,别怪哥哥,这个时候哥哥走不开,你跟着荆瑾前辈快走。” 说完进士一转身,面对已经围拢上来的海寇,赤手空拳的他丝毫没有畏惧,他头也不回的对着念念和荆瑾说道:“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随之两声大吼:“杀寇!杀寇!”就这么直朝着围过来的海寇冲了上去。 “这混账小子”!荆瑾心里怒骂一声,眼见念念就要上前随哥哥一起,他一把拉回念念,如一阵疾风般窜了出去。“留在原地。”嘱咐念念的声音还未落下,荆瑾后发先至,都到了进士的前头。反手一掌,用一股柔力又将进士送回了念念身边,直到进士反向飞着落了地,一道声音才进入进士耳中。 “混账小子,把你妹妹看好!” 只见荆瑾一眨眼便以落进了海寇群中,他双臂一震,双掌向下一压,一声轻叱:“落!”以荆瑾为中心,一周方圆三十丈尽皆塌陷。尽管此处已经是海边沙地,地质松软,但荆瑾这一下,进士还是觉得脚下站立不稳,说地动山摇一点也不过分,身旁的念念早已瘫坐在地。 荆瑾周围的海寇,立马随着地面的陷落人仰马翻。荆瑾脚尖一点便跃到半空,右掌举过头顶,随着又一声轻叱:“杀!”向下再度一压,一霎那,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化作掌形模样,大小同样有方圆三十丈之大,一掌落下,地上还在泥坑里你踩我我拉你的海寇,就这么变成了肉泥。 原来荆瑾的第一下,只是用内力压实了脚下的沙地,第二击则和刚刚被内力压得如同钢铁一样的地面,化作两片大磨盘,生生的把坑里的海寇压成了肉泥馅饼。 眼见面前这人犹如天神下凡,一旁没在打击范围的海寇登时傻了眼,四散奔逃。但这些海寇经常袭击启明海疆,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就在荆瑾这边大发神威的时候,远处海船上两股不弱于荆瑾的气息立马爆发起来。 “阁下好身手,请问高姓大名?”其中一位海寇高手居然会说天中话,远远得声音从海船上传来,只是有些生硬。却不曾想,荆瑾负手而立,压根就不搭理他。同那高手一起爆发的另一位,立刻用扶桑话问他:“日向君,你平常不是经常自夸自己天中话说得好么?怎么这人好像听不懂你说得?” 那个日向君怎么会不知道荆瑾这是根本就在无视他,听了同伴得话,脸上更挂不住了,他说的天中话本就梆硬梆硬的,此刻声音冷下来更显得像冰块:“我敬你是个高手,没想到你如此不识抬举。也让你做个明白鬼,本座日向美出。” 说完日向美出便从海船之上腾空而起,直扑荆瑾所在。另一海寇高手也腾空而起,似是在为日向美出掠阵。 “感谢你让本座做个明白鬼,我就没必要通什么姓名了,你们这些畜生恐怕本来就是糊涂鬼吧。”没想到荆瑾这嘴贫也是一手绝活,一句话气日向美出速度更快了几分。说实在得,荆瑾也不是对眼前人间炼狱般得景象没有感觉,只是他知道不久一定会有启明高手过来,来得是谁可就不好说了,万一是自己觉得棘手的那几人,确实会影响他得计划。 既然进士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出手连人都不算了,那就速战速决吧。没人知道得是,荆瑾此刻已经将功力几乎提到了六成。是的,六成!荆瑾一直在刻意的隐藏实力,也怕自己真正的气息外露会引来熟人。但是此刻为了快速解决面前的这两个扶桑国高手,他也顾不得会暴露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功力逐步放开。 日向美出是扶桑国著名的武士世家日向家的子弟,因为一次重要任务失败,被日向家逐出了家门,沦落为了海寇。但是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七品巅峰,与另一位高手岐野藏一分别是扶桑国两股最大海寇势力的首领。 但尽管日向美出可以与八品高手都一较高下,可他面对的是荆瑾,他原本以为看荆瑾刚刚那一手,也最多就是个普通八品高手,谁知他急速而来,和荆瑾对了一掌之后,却发现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座大山之上,用比刚刚来时还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连真气都被震得差点溃散。落地之后连退数步,踉跄的差点站不住。 这让美出无比惊讶与恐惧,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眼见荆瑾飞速袭来,再也顾不上高手风范的美出大叫救命:“岐野君快快救我!” 美出被荆瑾先前一掌,几乎就打回海里去了,此时离岐野更近,但让岐野没想到的是,他未曾等美出开口求援,就已经跃出海船准备动手了,可是明明离得远的荆瑾,居然速度更快,眼看就要先杀美出了。吓得他赶忙提速,才堪堪赶到,挡住了荆瑾的一掌。 “岐野藏一?”显然荆瑾也对这个扶桑海寇第一人略有耳闻,他登时觉得有点头大。这岐野藏一可是货真价实的八品巅峰,可以说海寇屡剿不止,除了大海茫茫,打不过躲起来,即使九品高手也难以寻觅,无法根除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据说之前海寇闹得一次很凶,惹得东圣冼沧海出手,就是这岐野藏一殿后,硬接了冼沧海一击,掩护了海寇大部队的逃跑。 其实扶桑海寇一共五万左右,如今这铺天盖地而来,估摸着就有三万人,未被剿灭的海寇几乎都来了,作为大首领的岐野藏一当然也在。 岐野藏一当然听不懂荆瑾在说什么,他站在美出的身前,警惕的看着荆瑾,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天中男人不比自己弱。刚刚他击退美出那一下,自己恐怕也要全力而为才能做到。 反正语言不通,岐野未发一言,等美出缓过气之后,直接欺身而上,身后美出也跟着一起出手,两人直杀荆瑾而来。荆瑾也有点郁闷,自己本来还想谈谈,他根本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岐野藏一在这,万一东圣再来,自己还去个屁的地狱岛。你岐野不会说天中话,你就不能让边上的日向美出翻译翻译? “呸!”荆瑾也是窝火的很,但对面两人杀气腾腾已经来了,先打了再说。只见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朝着海寇两大高手迎了上去。 三人一接触便乱战一团,劲气四射。日向美出明显弱二人一头,在战局中有些捉襟见肘,若不是岐野藏一时不时的施以援手,早就被荆瑾打落重伤了。三人你来我往,地上的进士却遇到了大麻烦,他和念念已经被海寇包围了。 第十五章孟无痕 就在荆瑾大战扶桑国海寇两大高手之际,进士和念念却被海寇们围上了。鉴于不久前,荆瑾一击之下将近百人碾为肉泥的恐怖景象,这群海寇还没敢对进士他们下手。 毕竟这些海寇有的也有四五品的高手,碾死一个李进士不难,但他们清楚即便荆瑾此刻被自家的两位首领拖住了,也有手段隔空救下这两个年轻人。作为修炼武道入门了的他们,比平常人更清楚站在武道高峰的那些大宗师们的手段有多么惊人。 但不是每个海寇都是四五品这种初通武道的选手,尤其是当念念把脸庞从进士的怀中露出来的时候,不少平常海寇眼神都开始发光,当然是发绿光。 别说在这穷乡僻壤小渔村,便是扶桑国这些海寇见识过的女人里,也少有这么美的姑娘。 “大岛君,你说落雪一番街的野子小姐,和这花姑娘谁漂亮?”一名海寇用扶桑话,对身边的同伴喃喃问道。落雪一番街是扶桑国最出名的歌舞町,也就是青楼一条路。显然这海寇在拿念念和他心目中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做比较。虽然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只是个青楼女。 同伴一时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雄性动物,尤其是在国家被追杀,在海上漂流了数十天的雄性动物,此时还能保持理智就已经算个精英了,别谈考虑什么谁更美这个问题,现在能压在自己身下的那个最美! 也不知道谁先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声音,海寇们一拥而上,他们现在发了疯似的,只想砍死进士,然后把这如花的姑娘的衣服扒干净。 荆瑾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他怒哼一声,刚要放开内力压制,先击退眼前这两人救下念念,没想到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当下暗叹一声:“糟了。”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附近有启明帝国的高手赶到了,来的还是老熟人。念念是安全无忧了,可自己想走恐怕也要费工夫了。 这里荆瑾思绪是一眨眼的事,那里跑的最快的海寇当头一刀砍向进士。诡异的是,刀刚要劈下,那扶桑海寇的双目突然爆睁,眼球圆溜溜的似乎要飞出眼眶。这一刀终究没砍下去,因为一转眼,他的人头就飞了起来,伴随着的是脖颈处喷薄的血水。 死亡的气息一下子吓醒了这帮失去理智的扶桑海寇,跑的慢的早已收住了脚步。还有些跑得快的,目光中只有美人的,统统都在靠近进士他们两步之外,人头落地。 进士因为近距离数次感受过荆瑾运功时的内力,所以刚刚再一次有海寇被杀时候,他仔细感受了身边的空气流动,终于让他抓住了其中一股劲气的流动,顺着来源,他转头看见远处有一白发男子缓缓而来。 男子走的虽慢,但眨眼便到了近前。进士发现这男人好看的不像话,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男人的美,只能同样用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人去做比较。他惊讶的发现这男人要是穿着女装,搞不好念念都不如他。 面若冠玉,肤白如脂。如剑般的眉下,是一对星空般明亮灿烂的瞳孔。那一头如雪的白发,没有带给人一丝的苍老之感,反而多了些许清冷的气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有什么悲伤的故事,人人都能感受到他眉宇之间的哀怨。 进士同为男人都被面前这样俊美的公子所吸引,别说念念了。念念的小手不自觉的哥哥怀里握紧,手心里全是汗。 可是白衣公子却没有注意到她,似乎被人关注他已经习惯了。他也没有看向自己杀掉的海寇,只是走到近前之后,右手轻抬,食指往前一点。如玉般的指尖,便迸发出一道凌厉的气劲,化作实质的剑形,向着所指方向的海寇刺去。眨眼间,便接连刺穿数十名海寇的身体,周围的海寇登时吓得亡魂皆冒。 以前自己也参加过不少次对天中大陆的劫掠呀,一般都是自己抢了两天之后,驻防海疆的启明军队才会赶到。之前偶然有天中大陆的高手前来,也都会被两个首领挡回去。怎么这次这么倒霉,上了岸还没撒欢,就接连撞上两个鬼王似的人物! 也不用白衣公子发声了,眼见他又要点向一个方向,靠着他手指方向的海寇要么往两边疯狂散开,要么就已经跪在地上用扶桑语求饶。其他方向的海寇则连刀都不要了,头也不回的往海船上跑。 刚刚还被饿狼一般的坏人围着的念念,其实真的吓得不轻,她早已想清楚了如果哥哥身死,自己就立刻咬舌自尽,宁死也不能受辱。在自己就要放弃的时候,就这么被一个男人救下了,小姑娘本就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上白衣公子确实称得上绝色美男,念念眼中也就差有星空了。不过人家那是目光明朗,她是要犯花痴了晕出来的星星。 白衣公子眼见围着两个年轻男女的海寇都已经散去,也就懒得问这两小的怎么样了。一闪身便跃向高空,朝着荆瑾他们而去。 “红尘兄别来无恙。”白衣公子飞到近前,对着荆瑾拱了拱手说道。荆瑾似乎对来人不太感冒,并未答话。岐野藏一倒是认出了白衣公子,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今天恐怕没法善了了。随机他叽里呱啦了一阵,让日向美出代为翻译。 “孟无痕!”日向美出替岐野开了口:“上次岐野君与你老师一战,很是钦佩令师的修为,今日就不打扰你们二位叙旧了。” 好家伙,这两扶桑海寇首领不光武道修为可以,这脸皮厚的更可以。都准备要逃了,还能蹦两句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出来。白衣公子自出场以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给日向美出的这一番话瞬间破了功。 “等会,他和我老师一战?还钦佩老师修为”?其实白衣公子就是剑君子孟无痕,孟无痕的老师就是东圣冼沧海,一门双武圣,是天中大陆的一代佳话。也得亏岐野敢说,日向敢翻译,上次东圣就只出手一次,于四里远开外轰击逃跑的海寇战船。就这距离,就一击,差点没把强行出手的岐野打的魂飞魄散。他竟然敢自称和老师一战? 孟无痕都有点无语了,他望着渐渐往后退的二人,也不答话。只见他手一挥,竟然能够凭空凝气成剑,反手握住气剑再一挥,一道耀眼白光直奔岐野而去。 岐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浑身汗毛倒竖,危机时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爆喝一声,功法运转到最大,体内真气急速涌动,双手往前一撑,一道门形真气化作实质挡在身前。 “日向君快快助我!”他朝着日向美出大吼一声,可日向美出却没搭理他。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一击日向也看得出来有多恐怖,别说接不下,就算两人合力接下了。重伤之下的二人也不可能跑的出对面那两大高手的追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日向美出没义气的丢下在身后怒吼的岐野藏一,就这么将功力运行到极致,朝着海船飞也似的跑了。那边的岐野藏一还没骂出第二声,剑气便已劈在了门形的真气墙上,岐野受到劲气震动,登时一口鲜血抑制不住,从喉头喷出。他心胆剧裂,只一接触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这一击。 果然这边他的恐惧还没蔓延开,剑气就如快刀破竹一般,劈开了气墙的防御,扶桑国海寇大首领,岐野藏一转眼间便被劈成了两块,从天空中掉落。 “师尊念着上苍有好生之德,上次留你一条性命,希望你从此知道天威不可轻犯。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再犯我天中境内,还敢侮辱师尊。当赐一死!” 第十六章天煞孤星(一) 第十七章天煞孤星(二) 第十八章天煞孤星(三) 也不知歹人们招了些什么,孟无痕身上抑制不住的放出一种灭世的欲望。 此时被长啸引来的各路人马越来越多,也有人认出了孟无痕怀里的三皇妃,其中丞相府也来了人。 冼沧海历经人世,大概知道了什么,他并未责怪弟子,也未阻拦弟子,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见你第一眼起,我便替你批过命,‘孤辰寡宿,披刑带煞’是为天煞孤星。这一切的发生只有命定,你即将要做什么也是命里注定的,无论你杀也好,和也罢。” 冼沧海环顾四周,眼望诸多势力的前来探查的人马,接着说道:“你我师徒缘分也是命里既有的,只要你不为祸苍生便不违背门规,剩下的师傅管不着。” 孟无痕望着师傅,突然也想放声大哭,他知道师傅清楚他所想,依然发声为他站台。他要为女人报仇,就要辜负师傅十年的期待,因为师傅说过他是救世之人,救世之人如何行灭世之事? 后来冼沧海驱赶了所有前来勘察的人。师傅双手负在身后,徒弟抱着一具女人的遗体跪在那里,整个官道就他们二人,就这样过了一整夜。一夜孟无痕头发从黑变白,最终他只是去皇宫杀掉了太子和三皇子,因为他们是这次截杀最直接的负责人。 以八品的实力,从皇宫禁苑杀了对穿,能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帝对古圣书院的忌惮。除了太子和三皇子自己培养的死士之外,几乎没有人前来抵抗,但孟无痕依旧受了重伤。冼沧海并没有给孟无痕疗伤,反而让他随自己回古圣书院领罚。 孟无痕将女人的尸体也带了回去,而这事也变成了皇家的一大丑闻。从此他一心向学,再无凡尘俗事可扰。他知道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除了师尊修为通天之外,只会克死其他亲近之人。 听完孟无痕的故事,进士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孟无痕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恐怕无数次的想要自尽。毕竟他害了哥哥嫂子,害了妻子,害了南疆小县他治下的平民。可是这些事又有谁做错了呢?他只是想读书,哥哥嫂子只是想弟弟能好,妻子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那些平民更是只单纯的为他们送出过祝福,所以最终他只是杀掉了直接害了妻子死亡的人。 难道命就是这样无情么?明明谁都没错,却谁都要背负不可承受的痛苦。进士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李辉,想到了陪着自己四海漂泊的念念,想到了因他而死的王双家人,想到了举家逃离变成了通缉犯的何浩。 那么今后还有多少人要为自己的仇恨买单?自己会不会也是“天煞孤星”? 念念此时却已哭到梨花带雨了,这种凄美的爱情故事,小女孩都没啥抵抗力。荆瑾觉得有些无语,他说起孟无痕的往事,只是想提醒念念离这个人远点,没成想好像念念对他更感兴趣了。 “刚刚那人便是孟无痕,他今年可快三百岁了。”无奈的荆瑾只能拿年龄说事,可惜念念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倒是进士一激灵,原来刚刚那个白衣公子就是孟无痕,怪不得剑气如此凌厉。这是他有幸见到的“第一个”九品武圣,再回味起孟无痕战斗的气势,不能不感叹武圣之威,确实有夺天之能。 不过武圣能活那么久?他不禁向荆瑾问道:“三百岁?那东圣成名更久,岂不是年纪更大?” “那是自然,修炼一道强化了自身,你以为是白练的?只要不是修炼的会损伤自身脏腑的功法,自入四品始,人的自然寿命就会得到延长。冼沧海成名太久,这一代人恐怕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便是你老祖西皇赵恂,如今也还在世。” 回想起荆瑾曾说过,九品恐怕就真的是修仙路了,进士不禁感慨万千。念念此刻满心都是方才的哀怨故事,她既心疼孟无痕,遗憾这段女追男的爱情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也恨女人的父亲私下将她许给了皇家,才有了后来的悲剧。 “哥哥,你会把我许给我不喜欢的人么?”她突然看着进士问道。 “傻念念,你看哥哥叨扰过你的私事么?你爱谁便和谁在一起,你喜欢的就是哥哥要守护的。”进士笑了笑说道。荆瑾听到这心里却凉了一片,傻小子,你妹妹搞不好是喜欢上那个天煞孤星了,你还搁这装什么好哥哥。 荆瑾刚想再说点什么,却也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阻止念念,只能期望今后别再遇见孟无痕了,小女孩子说不定想想也就忘了。感觉自己没事提啥孟无痕的故事,这才是最大的败笔吧,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提他。 想到这他赶忙一副说教的样子,开始给进士二人讲解了一些基本的修炼要诀。念念看似听的认真,但是她心里想的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与此同时,方才离开了海岸的孟无痕,已经到了一梅湖庄。武圣一人行路,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他此次而来,是为了来悼念亡妻。原来他的亡妻就被埋葬在一梅湖底,每隔三年,他便来陪亡妻数日。而魏绛,是他寻来看守亡妻遗体的守墓人。 一梅湖占地百顷,一眼望去碧涛阵阵望不到边际,一梅湖庄则在整个一梅湖的中央,是当年孟无痕凭借大能力挪移而来的一块山石填湖而成的陆地。一梅胡庄的下层是一个巨大的地宫,其中便存放着孟无痕亡妻的遗体。 在南疆,你说这辈子还没去看过江东万里碧波的湖景,你说你喜欢江东,将来想要找个湖心小岛隐居。如今,我移山填海,造了这么一座地宫,供你长眠在此。 面对着亡妻的遗体,孟无痕抚琴而歌,桌上温着他们最爱的竹叶青,孟无痕静静地哼唱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哼着哼着,无声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脸庞,三百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亡妻,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内心的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对着亡妻的遗体说了好多话,说分别三年自己所见所遇,说自己好想她,说等自己完成师尊所说的救世使命,便去地下陪她,让她不要怪自己没有立刻过去。 直到将自己这三年的心境说完,孟无痕才离开地宫,走时发现一梅湖庄外跪着一个年轻人。 魏绛知道孟无痕此时不能受到打扰,整个一梅湖庄除了他一个人之外,所有的下人都被清了出去。王双此时来求师傅为他找到李进士他们,魏绛自然不敢接待,于是王双只能跪在庄外。 孟无痕不希望妻子安息之地有这些凡尘俗世打扰,他点了点魏绛,并未多问便离开了。 魏绛极为喜欢王双这个小徒弟,但他丝毫不敢违逆孟无痕的意思。无奈只能带着王双来到岛外,直到一梅湖岸边,才让王双说明来意。王双一股脑将事情都告诉了师傅,说完泣不成声,再次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求师傅帮忙。 如今孟无痕三年事了,再来要下个三年,魏绛有时间帮徒弟寻仇,当下答应下来,他让王双先回始平县衙,自己不日将到。说完便回了一梅湖庄,着手给自己的江湖朋友写信,请他们帮忙找寻躲起来的李进士和何浩。 此时,经历了一段时间航行的进士等人,终于要到达最关键的一处湾流,只要过了这一弯,便能抵达目的地。而何浩,早已留书离开了父母,他担心自己将来会碌碌而为,始终都是一名乡下小子。而念念会变成枝头上的凤,让他遥不可及。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他决定自己出去闯闯,希望再一次和进士他们相见,他依旧配的上喜欢念念。 第二十章黑夜(第一卷完) 第二十一章何浩奇遇 遍寻李进士行踪无果的王双,在母亲丧礼上痛哭到昏厥,却不知,此时关于何浩一行人去处的信已经在送往一梅湖庄的路上。 而何浩已经离开父母许久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去往扬州的首府建邺城,寻找拜师的机缘。不成想刚入了一座小城,便看见了自己的通缉布告,这才知道自己变成了通缉犯。慌忙之下,何浩想潜回乡下姨母家,却不想在回程的路上撞上了山越拦路抢劫。 此时的何浩正趴在一座小土坡的草堆里,一天一夜没进食的他饥渴难耐。他现在最后悔的事,不是自己一时任性,要离开姨母家跑出来闯荡什么江湖。而是刚刚明明可以离开,却受好奇心作祟,非要来看看这边出了什么事。 原来何浩看了通缉令之后,知道官道自己最好还是别走了,便选择山中小路,打算逃回姨母家。不成想走着走着听见不远处有人喧闹,之前进城就为了找吃的,结果吃的没找到,自己变成通缉犯了。吃了几天从家带出来的干饼,何浩馋荤馋的紧,没想到这两天连干饼都没了,饿的发慌的何浩再也顾不得被官兵抓走的危险,决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到声音的来源地,何浩也是有机会跑的,他所在的小土坡上杂草丛生,并没有被人发现。奈何下面两拨人打的太激烈了,何浩这小子想着等他们打完,兴许两败俱伤自己能下去捡点干粮。 他就这么一直趴着没敢动,但等他发现一方人马开始有增援,局势出现一面倒,估计没啥便宜捡了想走的时候,才发现土坡已经被包围了,来的路也全是人。 好嘛,何浩只能一动不动的趴着,心里祈祷那伙土匪打扮的人可别前往跑到土坡上来。 下面相斗的两拨人,一眼就瞧出其中一拨是盘踞周边数郡的山越土匪,另一边则像是大户人家的车队。 一般来说,附近州郡的大户人家,如非必要是不会让车队走山里的,毕竟这里的土匪剿而不绝,总是死灰复燃。非要走这里,也会提前备好金银孝敬,破财免灾。 也不知道这支车队是没给钱,还是土匪大爷们嫌给的少,两拨人竟然打起来了。原本前来拦路的土匪说少也不少,足足三百人,车队大概也就五十人左右。没成想,打起来那车队五十人,三十个是高手,一阵刀光剑影,上窜下跳的,就这么以一当十打的土匪溃不成军。 何浩来时,正是土匪第一波增援到场,车队高手有些力竭的时候,所以在何浩眼中,两边人有些势均力敌。没成想还没看一会,土匪第二波增援到了。前前后后大概有一千人进场,估计整个山寨的土匪全来了。 车队里的普通仆人早就死光,剩余的二十名高手也大都挂了彩,手握刀剑,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车队最大的一辆马车边。 “好胆,过路钱都不留就想走?”一个看似土匪头子,满脸胡须的大汉出列喝道。 好家伙,来了这块地连钱都不想给就想走?何浩登时觉得这伙车队的头头脑子不太好,果然很快车队高手群中一人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见车队高手中一个好似也是首领的人,提气扬声说道:“尔等才是好胆,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竟敢拦住我等去路,收什么买路钱?” 人家管你是什么人物,只要你们这群人里没有九品存在,便是八品高手在这,一千多号山贼也能把你给剐了,更别说山贼之中也有高手。就你们这三十号最强不过五品的武人,就想大摇大摆的从这山里一路杀过去?也太看不起被鹰扬卫屡剿不灭的山越土匪了。 果不其然,那人话一出口,就引起山贼群中阵阵窃笑,那山贼头领更是乐不可支,笑道:“别说你是什么东西,便是扬州刺史在此,大爷也让他有去无回。识相的快些交出宝贝,大爷们给你们留个全尸。” 那车队首领还待说些什么,被他们团团围住的马车中,却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许大人,别再说了,我们给钱就是了。” 糟了!何浩嘴角一撇,暗骂这车队全是傻子,先是不给钱就想走人,如今还暴露了女眷的存在。这土匪知道车队有女人,那肯定是男人都杀光,女人掠去受凌辱,哪里还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果不其然,听见女人声音的土匪们气氛明显热烈起来,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土匪老大淫笑一声:“嘿,听声音还是个小娘皮,怪好听,就是不知道叫起来好听不好听。”众土匪闻听此言笑得更加放肆,有甚者当场脱了裤子就开始遛鸟了。 突然,马车轿门“嘭”得一声炸开,一声满含杀意的声音传出:“放肆!给本宫死!” 只见一道身影飞身而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身影又飞回了轿子。待众人再定睛一瞧,从被破坏的轿门中,看见轿内盘膝坐着一名黑衣女子,身形姣好,面带面纱,膝前横放着一把长剑。 “啊!”那脱了裤子的土匪突然一阵痛苦的嘶吼,原来方才女子掠出,只一快剑便刺破了他的腹部。若不是女子爱洁,怕自己的剑脏了,恐怕这一剑刺的是那土匪露的鸟了。 土匪头头从女人掠出的时候,就瞳孔一缩。他虽然无奈落草为寇,但本事却不是吹的,虽然只是六品,但因为修行功法的问题,寻常七品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那女子从出手瞬间的真气波动感觉,也是个七品高手,但光从出剑的速度看,土匪头头就知道恐怕自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毕竟他刚刚是想阻拦一下,救下自己的小兄弟的,但还未动身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什么人?”土匪头头出场至今第一次正经问道,这样的速度绝对不是一些三流功法能练成的。 女人并未直接答话,反倒是许姓高手答道:“我家主人乃是当朝司空千金,若是我们在此有个三长两短,不日朝廷大军必将夷平山越。” 司空?秦王上位之后废除丞相之职,以太尉掌军事,司徒掌吏治,司空掌刑罚而三权分立。司空作为三公之一,廷尉府的最高上司,的确是当朝第一流的人物。 但土匪头头身旁一人却嗤笑道:“堂堂三公的闺女,就找你们这几只臭鱼烂虾护卫?忽悠谁呢?” 土匪头头却看出了不对劲,那女子是有伤的,而且伤的不轻。她不出声不是不屑,而是怕出声就散了气,方才一招恐怕是她强行提气,任性而为,此时恐怕已经伤了经脉。 如此伤重,却还要带人在这山越横行的地带穿行,为了什么? 不得不说,能做到首领的人都绝非善茬,即便只是土匪头头。这满脸胡须的大汉看似粗鲁,却从女子细微但不匀称的呼吸中,看出了女子的外强中干。不过心中隐隐的一丝不安,他并未着急让手下的兄弟冲过去。 此时的何浩早已趁着空当溜了出来,终于离开了那该死的土坡,不过走之前他也看见了轿中是个女子。 “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跑了”?何浩心里暗暗的不甘心,纵然变成通缉犯,纵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但何浩心中那颗大侠梦始终未冷。 “要死死,要活活!妈的见死不救还做什么大侠!” 就在何浩转身回头的时候,两伙人就快要再度开战了。土匪头头想明白了,这伙人不管是什么来头,都不能放走,官家可不会和土匪讲什么不杀之恩,今天放他们走了,来日该剿匪的还是要剿匪。 “该死!早知道就不自己跑出来寻医了!”女子心中暗恨,原来她这次出来,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这三十人都是寻常就跟着她的跟班,并没有跟自己的家人打招呼。 她之前习武受了极重的伤,本来这伤在帝都就能看好,但伤了经脉的她从此不能再习武了。重男轻女的父亲,原本就不希望她舞枪弄棒,借着这事更想绝了她练武的念头。 明明所有人都说自己是练武奇才,偏偏父亲就是不认可,一气之下,她带着自己的跟班就这么出了门,想到东南之地寻找八象之一的药鬼李强,希望能治好自己的经脉之伤。 此前倒不是他们不懂规矩,实在是一行人吃喝开销太大,到此地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太多的金银拿出来交什么过路钱了。为了怕父亲知晓,先前路过县城的时候,也没敢去当地的商号取银票。 这些侍卫武功高是高,也大都是帝都周边的门派弟子,根正苗红是肯定的了,但这行走江湖的经验可都不行。 此时望着步步紧逼的山贼,女子心中无限懊悔,刚刚受不了那土匪的污秽行为,强行一剑让她本就受伤的经脉雪上加霜,连动都不敢动。 完了,真就要交代在荒郊野外了? 第二十二章许霍 第二十三章破庙 三人稍作休息,许霍便背上了小姐,陪着何浩步行寻找镇子。 方才一顿不辨东西的狂奔,此刻二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许霍背上的女子还发起了高烧,时不时的咳出一口鲜血。纵然许霍铮铮铁汉,也几次泪目,生怕小姐熬不过去了。 何浩吃了些许霍随身携带的干粮,总算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但看着女子面纱之外露出的脸色,渐渐从原本的白皙变做金纸一般的蜡黄,纵然与女子只是萍水相逢,心中依然替她担心。 不知趁着夜色走了多久,遇见了一座破败的土庙。背上的女子温度越来越高,许霍决定先在这个土庙里,为小姐做一番简单的治疗再走。 两人进入庙中,只见庙内三清仙像早已倒得横七竖八,正上方的屋顶也早已破了。何浩收拾了一些干草,寻了处稍稍干净些的地方铺平,帮许霍将女子平放了下来。随后便去寻了一些枯枝来生火。 许霍望着小姐不住颤抖的身躯,也只能赶忙帮何浩寻些生火的草料。毕竟小姐所受的内伤,早已撑破了她的经脉,此时的自己根本不敢再往她体内输送真气,恐怕伤还没治好,小姐先被真气弄死了。 两人正在庙外寻找枯枝,许霍却突然心中一抖,刚刚庙内还只有小姐的呼吸,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气息? 这一感觉可把他吓得亡魂皆冒,顾不得手中的枯枝,纵身一跃变飞回了庙内。 “你是何人?离我家小姐远一些!”透着破陋屋顶洒下的月光,许霍眼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就蹲在小姐的身旁。此时的许霍心胆俱裂,他知道能从他全神戒备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小姐身边,这个乞丐一定不是普通人,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门口大声喝斥。 “奇怪,真的是奇怪,这小女娃练的什么功夫?怎地把经脉练成这样?”乞丐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并未搭理许霍的问题,反而反问了许霍。 许霍一惊,只凭肉眼观察,不用搭脉,就知道小姐是练功所致的经脉内伤,这乞丐果然不是凡人。 当下许霍也顾不得这乞丐是人是鬼,是好是坏了,反正小姐眼看就要不行了。许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磕得梆梆响,嘴中不停的哀求:“前辈救救我家小姐吧,前辈救救我家小姐吧。” 此时何浩也回来庙内了,眼前一幕让他吃惊不已。他站立在一旁,怀里抱着枯枝,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前辈,我家小姐平常平易近人,从不仗势欺人,反而经常救济穷苦百姓。习武之后更是锄强扶弱,是帝都远近闻名得女菩萨,我家小姐好心肠呀,求前辈救救我家小姐吧。”许霍都不知道该怎么求人了,拼了命得想告诉眼前乞丐模样的人,自己家小姐是个大好人。表示只要小姐能好,自己做牛做马也甘心。 “得,得,你别把头磕穿了,她好不好与我何干?”乞丐模样的人一撇嘴,不过瞧见这护卫模样的人,磕的满头是血,得仆如此,这个小女娃还真的是得人心呢。 乞丐嘿嘿一笑:“你就不怕我是这庙力吃人得鬼怪么?要我救她也成,你把站在那边的小子杀了,我就救她。”说着,手便指向一边站着的何浩,这可把何浩吓得,就要撒丫子跑路了。 当然何浩也知道,要跑他也跑不过许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许霍,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许大哥···”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许霍对这女子的忠诚度来看,真就可能下一秒来抹了自己脖子。 “这位小兄弟先前刚刚救过我们命,若是许霍此刻恩将仇报,小姐就算醒来也不会饶了我。”许霍的目光一阵闪烁,终究是摇了摇头,突然他手中长剑一转,“噗”的一声插进了自己腹部,给自己捅了个对穿。 “若是前辈坚持一命换一命,许霍这条贱命愿意来换小姐。”他口中抑制不住的开始涌出鲜血,剧痛使他额头细汗直冒。 何浩冲上前一把扶住许霍,他的心都开始颤抖了,为了他口中的小姐,许霍竟然不惜自戕。 这是何浩第一次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忠义,什么是大侠! “混账东西,我要的是这小子的命,你给我打折扣?我要你的命了?”乞丐披头散发,看不出面部是什么表情,光听语气有了一丝愠怒。 何浩闻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臭要饭的,你要杀我就杀我,折磨我大哥是什么意思?要救就救,不救就滚!” “住口!”许霍强忍着口中鲜血,怒斥何浩道。 随即他一咬牙,真气疯狂运转,居然一口气又把长剑拔了出来,顿时伤口鲜血直冒。 还没等何浩反应过来,他“噗嗤”一声又把长剑刺进了腹部,从另一个角度又给自己开了洞。 “前辈,前辈若是不欢喜,那许霍两命换···换一命,求求前辈了。”许霍此刻已经眼冒金星,连话都快说不清了,他呢喃着,眼眶含泪,不是疼的,只是担心自己死了,乞丐到底会不会救小姐。 “许大哥!”何浩同样双目蕴泪,他感受的到许霍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全靠他扶着。生命正从许霍身体中一点一点流失。 乞丐定定的看着许霍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许霍意识已经开始迷糊,他竟然还想把剑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他用尽力气,缓缓地抽动插在腹部的长剑。 何浩疯了,他感觉自己疯了,他死命的握住许霍拿钱的手,拼命的嘶吼道:“许大哥你杀了我吧,你别杀了我吧!” “切,恶心死我了。”只听乞丐发出一阵轻蔑的不屑,随即何浩感觉自己扶着的许霍的手一轻。 再见时,许霍已经躺倒在了女子的身旁,而长剑却在乞丐的手中。 这乞丐又把剑拔出来了? “你要干什么!”何浩顾不得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乞丐了,一个箭步上前就想从乞丐手中夺过长剑。 “滚一边去,再闹我现在就弄死他们俩!”乞丐未拿剑的手一挥,何浩便受到一股巨力,连滚带爬的被甩向一边。 “滚去生火去!”乞丐看也没看何浩一眼,从肮脏不堪的怀里,取出了一个小葫芦瓶。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倒了一粒乌黑乌黑的药丸出来,随手便塞进了女子的嘴里。 何浩刚刚那一摔,摔得七荤八素的,但他也不是傻子,立刻知晓这乞丐恐怕是要对许霍他们施以援手了,赶忙把先前散落在地的枯枝收拢了一下,抱到了近前,开始生火。 乞丐没管何浩,收拾好葫芦瓶之后,又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是一些白色的粉末。他一挥手,将许霍的上衣就褪了去,这些粉末洒在许霍的伤口上,前后都洒上了。完了一挥手,何浩就见许霍的身体平直着飞上了天。 只见乞丐轻喝一声,浑身真气翻涌。单手一举便托起了许霍的身体,手掌接触到许霍的一刹那,顿时周身散发出的雾气如同沸腾一般涌进许霍的身体。 “小子,看本座替人疗伤,要交学费的。”乞丐此时居然还有心情和何浩开玩笑。何浩早就傻眼了,这是他第二次看超级高手出手,不过上次是杀人,这次是救人。 上次荆瑾杀人可没花这么大力气,这么大动静他还是第一次看。 只见乞丐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此刻豁然挺拔起来,阵阵雾气之中,仿佛有海浪拍岸发出的金铁之声。 若是进士在此,看过一次的他就知道,这是内力极为雄浑,引动体外的天地真气,发出的磅礴之音。能做到这一步的,最少也是八品巅峰的存在。 许霍的身体,以乞丐的手掌为支点,在空中不停的旋转。转了数圈之后,乞丐另一只手也往上一举,两下翻腾将许霍放在了地上。此时许霍盘膝而坐,乞丐在他背后连点数下,许霍“噗”的一口又吐出了些许鲜血。 随即乞丐便收了功,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许霍放平之后,扔给站在一旁的何浩一个小瓷瓶,说道:“喂他吃下去,第一口半颗,半炷香后再喂半颗。取一颗磨成粉,涂在他的伤口上。” 何浩早就看傻了,手忙脚乱的接住瓷瓶,开始按着乞丐说的给许霍喂药磨药。嘴上却还念念有词:“大罗神仙,诸天仙佛,保佑许霍大哥能活过来。” 第二十四章药鬼李强 第二十五章收徒 杨荣一行人屁滚尿流的跑了,作为混迹山林多年的老悍匪了,什么时候心狠手辣,什么时候该认怂装孙子,他比谁都清楚。若是为了维护所谓的老大面子,恐怕他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何浩被李强救下,他现在是彻底服了这个乞丐了,看着恶言恶语,脾气古怪,其实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只是不屑把侠义什么的挂嘴边罢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呀!”何浩不禁感叹道。 “嘿嘿,好人?之前说了你小子见了我救人,是要交学费的,等他们两人好了,我就拿你来炼药。”李强阴恻恻的一笑。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外,月光清冷,李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笑,还真就有那么点地狱饿鬼来人间的味道。 何浩下意识地一哆嗦,痴痴地问道:“怎么炼?” “什么怎么炼?把你剁碎了炼呀,童男子呀,炼出来地大还丹可是大补。” 说完李强笑得更邪乎了,这可把何浩吓得不轻,后背感觉阴风阵阵。 “什么童男子,我可不是,小爷可早就不是了。再说了当时你也没说不让看啊,我啥都没看见啊。”何浩眼见李强转身回了破庙,一边强忍着想要逃的冲动,一边哆哆嗦嗦的解释道。 两人刚一进门,就见许霍拼了命的想要把双拳抱在胸前,估计是要给李强道谢。 “省省吧,我说了,我救人,最忌讳谁想砸了我招牌,你要是再乱动,也不兴别人来杀你了,我先解决了你。” 这话一出许霍老实了,双手放了回去,只能努力挤出一句:“多谢前辈。”便不敢再多说了。 “兀那小子傻站着作甚,快点再去打点水来!” 原来方才被押过来,陶罐早就丢在河边了,但这时何浩怎么也不敢单独再去溪边,万一碰上杨荣那伙人,趁着乞丐不在一刀结果他了,那可怎么办。 何浩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李强气极:“你这小子怎么胆子这么小,难不成还要我去打水不成?” “前辈,山贼要是没走远,我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我还是在前辈身边比较好。” “混账东西,快滚,半炷香时间我看不见水来,立马就拿你炼药!”李强一挥手,何浩再一次被一股大力送出,翻滚着就从庙门爬了出去。 “嗐!”没办法的何浩只能壮着胆子往溪边走去。月黑风高,何浩一路担惊受怕的,四处张望,脚下却走的越发的快,不一会就到了溪边。 陶罐还在地上,还好没摔坏,蹲下去打水的时候,何浩总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装满一灌水,回头看了好几回。待罐子装满,抱上就开始往回跑。 其实杨荣他们早就走远了,但何浩那叫一个怂,回去的路上亡命飞奔,就差大喊“妈妈”了。他是真的想喊妈妈,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追他,吓得他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一路跑回庙里。 一进门,看见乞丐和生起的火堆,何浩才觉得悬着的心放下了,气喘吁吁的将陶罐放在了李强面前。 “瞧你这出息。”李强撇了撇嘴,对这么胆小的何浩表示极度的看不起。“找几块石头搭个小灶台,把这水烧开。” 何浩依言找了些石块,围了一个圈,在中间放了些枯枝干草,点燃了开始烧热水。 累了一天的何浩,此时坐在火堆旁,那是又饿又困。许霍随身携带的干粮也不多了,何浩想了想还是没去讨食,就一个人默默的坐着。 或许是听见了何浩肚子的叫声,李强朝何浩扔来了一块饼。何浩赶忙说了声谢谢,扯下一半放进了怀里,就抱着另一半开始啃起来。 李强倒没在意他这吃一半还藏一半的怪异行为,伸了一个懒腰,寻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躺倒在地之后,对着何浩问道:“你一个要啥啥没有,胆子又小,又不会武功的废物,怎么跟他们俩混在一起的。” 何浩其实也知道,这李强就是嘴毒了些。其实作为超级大高手的人家,心肠已经很好了,换做其他几位同级别的宗师在这,谁愿意搭理这些小人物的死活。所以何浩并未在意李强对他的称呼,一边吃着饼,一边将自己正月里干的事,直到遇见山贼抢劫许霍一行人的事,说了出来。 “魏绛?那老小子我知道,孟无痕的奴才罢了。没想到一条狗在你们扬州还有这么大名声。” 这位爷可是说话气都不带喘的,堂堂七品高手,在他嘴里就是条狗说的。何浩也是一噎,说道:“这可不是,荆前辈并不怕那魏绛,只是说还有仇家,怕斗起来惹来仇家,这才让我们躲起来。” “行了,你小子此间事了还是快些回家吧,就你这胆子还行走江湖呢,江湖走你还差不多。” “谁说的,我可不怕死,我是怕死的没有价值····”何浩嘴硬道,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真的挺怂的,白瞎了自己在东里镇时天不怕地不怕,出来见识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真的很胆小。 眼见何浩有些丧气,李强却笑了笑道:“嗯,也是,人都怕死的没有价值,你小子危难关头倒是从来没掉过链子,也算个人物,与那些贪生怕死的鼠辈还是有区别的。” 一旁的许霍听到这里,也赶忙出声道:“是啊,我这兄弟,义薄云天,若他是作胆小怕死之人,那许霍这条命早就没了!” 两个人明显是不想何浩太自卑,不过许霍鼓励何浩是情理之中,李强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原来,作为四极八象之一,其他几位多的如冼沧海,早就徒子徒孙都一大篓了,还教出了个孟无痕,一门双圣好不威风。少的也有了个把亲传弟子了,唯独他李强,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妻子家人,也未曾收过徒弟。 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过,只是那弟子心术不正,学功夫只是为了欺压良善,对李强自豪的医药之术,一点兴趣也没有。在李强发现了他的恶行之后,被赶了出去。 从此李强一个人上山采药,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来拜师的人数不胜数,但都是为了习武而来,李强怕再教出个恶霸,不愿意再收。 如今何浩虽然资质愚钝了些,却是这些年李强少见的心地善良之人。从他叙述的故事之中,李强不难看出此子天性良淳,顿时起了收徒的心思。 “小子,你过来。”李强一翻身坐了起来,将何浩唤到跟前,一把抓住了何浩的手腕。 “不错呀,身体素质可以。”只一抓,他就感受到了何浩经脉的坚韧,是块练武的料子。“我问你,若是回到那一日,你还会动手打那何魁么。” “当时只是气不过罢了,如今想来,再回到那天,我肯定不会再向那何魁挥拳了。” “哦?为何?” “因为他不是我的对手,打一个明显不如自己的人,和欺负妇孺孩童何异?我是要做大侠的人,可不是要做恶霸。”经过那一天父亲的教诲,何浩早就认识了自己的错,而今颠沛流离,也是受了那一日冲动的后果。若是再回到那一日,何浩真的不会再向何魁动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番话,说到了李强心坎里去了。虽然修炼到了九品,且性情因为人生变故而古怪,但李强本质上还是个医者。他这些年跋山涉水,学习神农尝遍百草,心中想的任是救济天下。 “小子,跟我混吧,以后随我学医术,包你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泡到手。” 第二十六章许楠 第二十七章祸世魔功练不练? 第二十八章一忝青云客 第二十九章烧钱的修炼之旅 第三十章陆家庄之行 第三十一章文开来 第三十二章晴天霹雳 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 第三十四章建邺 第三十五章一波又起 第三十六章何去何从 第三十七章抢劫与熟人 第三十八章印小白 第三十九章进士的恐怖进步 第四十章张浩然 何浩和许楠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个花样出来,两个人决定先混进城里,打探到有用地消息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何浩想起来方才印小白丢给他的腰牌就派上大用场了,两人赶忙趁着天还没暗,城门还没关,决定先进城再说。 许楠重新带上了她的面纱,而何浩也带上了那顶斗笠,两人随着进城的人群,缓缓的向前挪动。眼看着就快要轮到他们了,何浩的心口忍不住的砰砰直跳。 尽管许楠已经用内力改变了她自己的容貌,但因为她修炼魔功的原因,无法帮何浩也改掉,所以这一行,就看何浩会不会被认出来。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第一排,开始接受检验,城门口的卫兵一见两人一个带面纱,一个带斗笠,立马就走过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脸露出来,不露脸就想过关?” 何浩心里慌得很,但还是强装镇定,从腰间取出印小白给的腰牌递给军官,然后说道:“我印家人过关不露脸恐怕也没什么问题,这位是我内人。” 那腰牌的正面赫然刻着印家的族徽,背面则是印小白的名字。 “原来是三公子的人,三公子早前确实出城去了,不知这位大人回来所为何事?” “我们是三公子的朋友,三公子让我手持腰牌先回印府等他。具体三公子要做什么,还用我向你汇报么?” 开玩笑,车骑将军就是负责帝都防卫的,这里所有的兵都是他的嫡系,看见印府的人,自然不用过多盘问,当下那军官赶忙挥手示意放行。 “嚯,那小子的大旗还真有用。”等到进了城,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刚刚还心慌慌的何浩忍不住说道。 “那是,他爹是车骑将军,帝都之中除了皇宫里的御卫,还有神州驻防的左右神威卫,其他的都是他爹的嫡系。见到印府的腰牌自然要放行。” “这么厉害?他爹听起来比你爹厉害多了呀。”何浩可能是刚刚太害怕了,此时放松下来废话格外的多。 “你懂什么,那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我爹是文官三巨头之一,他爹是武官三巨头之一,怎么比?” 原来当初皇帝登基之后,废掉了之前位高权重的丞相位,而立三公,分管行政,刑罚和各地驻防部队的指挥权。 武将方面同样废掉了掌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大将军一职,除了分走了各地驻防部队的指挥权给了太尉,还设立了骠骑将军,作为统领神威十二卫的最高统帅。设立了车骑将军,作为卫戍帝都乃至帝都所在神州的最高指挥官。 这样既去掉了两个容易尾大不掉的官职,又将帝王家一直忌惮的兵权分了一部分给文官系统。 太尉说起来能指挥天下兵马,其实指挥的只是各地自有的驻防部队,实力有限。真正的精锐部队全在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手里,这两位将军都是当今皇帝的心腹。 要不然许家当初为什么能同意和一个暴发户联姻,就因为人家占的那位置,不是最信任的人上不去。 被许楠一顿科普的何浩,终于对帝国的上层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好吧,那接下来咱们去哪?” 现在找个地方住才是正理,顺便该考虑一下如何打探消息。 “去廷尉张浩然张大人的府邸。”许楠彷佛早就想好了进城之后的去处,不假思索的说道。 何浩一惊,这是去一个当官人的家? “靠谱么?” “谁知道呢,他是我爹之前的下属,也是我爹一把提拔上来的。” “人心隔肚皮,这···不太好吧。” “没有办法,如果他都出卖我,那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帝都天牢里救人。如果他愿意帮忙,那作为主掌廷尉府的上官,所有的消息都能从他那打听到。” 是的,廷尉府就是隶属司空门下,主刑罚的机构,天牢算起来,也是廷尉府的管辖范围,如果张浩然肯帮忙,那一切都有的计划。 同样如果作为曾经许璨一手提拔的嫡系门生,张浩然都出卖了许楠,那他们这次帝都之行根本毫无意义,反正打探不到天牢的消息,硬闯也是个死,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 帝都真的很大,走了好一会,带路的许楠才表示张府到了。 许楠示意何浩先在外面躲着,自己进去,若是今晚许楠没能从这大门走出来,便让何浩逃出帝都别再回来。 “记得我们约定好的么?能活着绝对不去送死,如果张浩然出卖了我,你就赶快离开帝都。若是他还能帮咱们,我便出来唤你。” 拗不过许楠,何浩只能在外面等着消息。 许楠则从围墙一跃而进,刚一进去便被张府的护卫发现,许楠直接束手就擒,被押到了张浩然面前。 此时的张浩然显然刚从廷尉府回来,官服还没下掉,许楠带着面纱改变了容貌,他一时也没认得出来。 “不知阁下不走正门,来我张府有何贵干?” “张大人许久不见了,还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呀。” 作为主管刑罚的机构,廷尉府审过许多大案,作为廷尉的张浩然,更是被民间传做铁面阎王,帝都谁家小孩不听话,父母便会说:“再不听话,马上张阎王就来把你带走了。” 后来有一次,许楠和几位哥哥陪着父亲见过一次张浩然,当时她便说道:“你就是张阎王呀,想不到还蛮平易近人的。” 那时候她还小,不过当时被父亲斥责的很惨,张浩然则以童言无忌为由打了个哈哈,劝了许璨不要动怒。不过从此,“平易近人”这四个字,倒被许璨经常拿来私下和张浩然开玩笑用。 果然张浩然一听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赶忙脸色一变,对着押许楠过来的几名护卫说道:“这位是我的故人,你们且各回其位,此事不得跟其他人说起。” 随后他领着被放开的许楠去了书房,进去之前嘱咐随身的老管家:“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书房。” 老管家跟随他多年,自然知晓这女子恐怕不是一般人,当下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守住了门口。 书房门刚一关上,张浩然便赶忙问道:“可是许楠侄女么?” “小侄许楠,见过张叔叔。”许楠也取下面纱,对着张浩然盈盈一拜。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们全家也只有你在外面了。”张浩然激动不已,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许家无妄之灾呀,陛下只说你们许家叛国,证据也没有,审也不让审,直接就将你们全家下了天牢,我也是干着急,上书几次都被驳回,陛下看也不看,我···我···我真的快急死了。” 望着面前眼角含泪,都快语无伦次的张浩然,许楠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赌输。 “张叔叔,这次我许家大难临头,其中缘由就不便与你细说了,如今小侄冒死前来,只想和张叔叔打听一下我父母的近况。” “陛下只是将整个许府的人关进了天牢,并未用刑,许大人自己倒是被陛下单独传唤过几次,不过也未有受刑逼供的痕迹。” 张浩然将他知道的事一股脑的都告诉了许楠,听见自己的父母并没有遭罪,许楠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赶忙又问道:“从扬州抓来的有个叫何弘的钦犯,可是一家四人也关在天牢?” “侄女你认识那何弘?是的他们一家也关在天牢,同样的不让廷尉府审,关在单独的牢房中,连靠近都不让靠近。不过他们家就比极惨了,校事府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大刑伺候。” 张浩然对天牢关着哪些人或许不能都记得,但特殊的犯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四人中,姓秦的熬不过酷刑死了,其他三人也是半死不活。” 许楠听罢,沉吟了一会,说道:“待会我还有个朋友来,他若是问起何弘,张叔叔你说何弘夫妇都安好,并未受苦,那个姓秦的,就说病死了。” 第四十一章劫狱 却说许楠见张浩然不似有假,赶忙将躲在张府外的何浩也叫了进去。面对张浩然的询问,将何浩的故事也说了,一并讲了二人如何相遇,何浩智斗山贼救出他们,之后又遇见药鬼李强等事。 “缘这一字当真不假,你们两人居然在一起行动。”张浩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天牢内两大奇案的苦主,居然在一起。 许楠何浩可没心情开玩笑,张浩然眼见自己好像调笑的不合时宜,当下也只能尴尬的咳了两声,继而说道。 “侄女,此番重返帝都,你打算怎么做?” “小侄打算劫天牢。” “我知道了,你们稍等。”张浩然并未惊讶,对于这个回答他早有数了。随之反身从书架上搜寻了一会,取出一个卷轴。 “这是天牢的地形图,北侧最深处,便是特殊牢房,何浩兄弟的父母与许大人他们关押的地方靠在一起,就在那里。”张浩然摊开地图,指着地图的最上方说道。 “而要想到达天牢最深处,需要穿过数到关卡,到时候你们手持我的腰牌前面几道关卡倒无人阻拦,只是最后一道守卫是校事府的人,恐怕要直接动手。” “等动手的那天,我会尽量抽调衙差去别的地方,校事府的守卫并不多,尽快解决之后救了人,往城东汇合,我会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张浩然又取出一卷帝都城东的平面图,指着一条路线说道。 “那张叔叔你岂不是也要卷进来了?”许楠虽然想要张浩然帮忙,但此时又有点犹豫。 “富贵于我如浮云,司空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区区一个廷尉之职,有什么好眷恋的,等出了帝都,便和你们逍遥江湖算了。” 张浩然淡然一笑,大义凛然,让何浩都不禁佩服。 许楠沉默了一刻,似是同意了张浩然的说法,毕竟此事除了他愿意帮忙,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如此真的苦了张叔了,将来许楠必有厚报。”许楠对着张浩然鞠了一躬,患难见真情,张浩然如此舍生忘死,的确让人感动。 “我问一下哈,那个守卫最后一道关卡的什么府的人,大概有多少,厉害么?”何浩摸着脑袋,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人数不多,四个人,毕竟他们只是阻止人靠近,整个天牢的防卫工作不需要他们去做。实力嘛,两个四品,两个三品。” 一听到这,何浩与许楠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四个人,最强的四品,许楠一个人轻松解决。 “不过我虽然能抽调一批人走,但终究不能将整个天牢所有的狱卒都撤走,到时候你们一旦跟校事府的人动手,一定要快,一旦事情暴露,城门封锁,想走就走不了了。” 张浩然显然还是有些担心,他知道许楠的身手了得,但生死搏杀,怕许楠还没那种狠劲。 “放心吧张叔,许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子了,四个校尉,一息足以。” 许楠自信的说完,转而对何浩说道:“你交予我一件信物,由我单独去天牢救人最好,到时候你与张叔一起在东门接应我们。” 何浩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内力,跟着去天牢只能是个累赘,当下便将自己胸口的一枚吊坠扯下,交给了许楠。 “这是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送我的礼物,见到这个他们就应该会相信你。” “好,宜早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动手。”许楠下了决心,三人又将一些行动的细节商讨了一会,夜里为了不引人注意,许楠与何浩便在张浩然的书房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张浩然参加完大朝会后,便前往廷尉府,刚一坐下,便让左右去将守卫天牢的狱卒叫来问话,说是早上在大朝会时,被陛下责问了天牢狱卒虐待犯人的事。 其实天牢里关的不是重要的政治犯,也最起码都是曾经的达官贵人,不少人今后还极有可能再放出去官复原职,其他地方的监牢狱卒有可能虐待犯人,在天牢绝不可能发生。 不过既然廷尉大人传召了,天牢狱头便留下了基础的看守之后,带着其他狱卒前往廷尉府接受问话。 一路上他还不停的埋怨手下:“哪个不长眼的捞钱捞到那帮大爷头上去了,不知道人家随时可能回去么!连皇帝都知道了,果然这些大爷都是手眼通天的贵人,今后都开开眼别什么钱都想捞。” 他们刚走没多久,许楠便身着廷尉府衙差的袍服,举着张浩然的腰牌进了天牢。 廷尉的腰牌,在天牢这种地方果然好用,廷尉大人刚来调人去询问虐待犯人的事,现在又派了一位上使来询问犯人,两下印证的审问方式倒也合情合理。 所以许楠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到了天牢最深处,再往前的一道门,守卫的则是校事府的人了。 校事府直接听命于皇帝,是极为特殊的监察机构,其中的普通衙差被称为校尉。 此时守门的两名校尉,眼见一名眉目清秀的廷尉府衙役举着廷尉张浩然的腰牌,径直走了过来,当下拔剑相阻,其中一人喝道:“陛下有令,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瞎了你的狗眼,我受廷尉大人之命前来审问犯人,谁是闲杂人等。”许楠故意在这弄出点动静,想将在里面巡逻的两名校尉也引过来,一下解决,免得待会万一有人走脱漏了消息。 不过守卫的校尉并不跟她多说,只是举着剑,道理随你讲,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许任何人靠近,在往前一步就动手。 许楠眼见不行,只能假装悻悻离去,却在刚转身的一刹那,猛地一提气,以掌为刀,快如闪电般往身后一划,整个人又转回了面对守卫地方向。 两名校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觉得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痛,想叫出声已经不能了,很快便到地不起。 利落的解决了两名守卫,许楠赶紧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开门的钥匙,为了防止外围的狱卒巡逻看到这里,她还将两人的尸体拖到在外围巡逻看不见地角落。 做完一切,许楠打开最后一道铁门,进入了关押最为重要人物的天牢深处。 这里的每一道牢门都是整块精铁制成的大门,一共只有六个囚室,许府的普通仆役都关在外面的普通大牢,关在这的只有许姓族人二十人。 许楠刚一进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不远处走道的拐角处便传来两道脚步声。 一点声音都不能有! 许楠抽出腰中的软剑,屏住气息,蓄势以待。两名四品校尉刚刚在里面休息了一会,正打算去换岗,让两个站了许久的兄弟也歇会。殊不知刚走过最后一道拐角,一阵金属特有的金鸣声响起。 “不好!”两人还只来得及心中叫一声不好,一道寒光闪过,两颗大好头颅便分了家。 许楠出剑速度极快,山贼头头杨荣就曾见识过,如今修炼魔功,经脉再无灼烧腐蚀之痛,拿下两名四品校尉,还是手到擒来的事。 就在许楠一切顺利,在四品校尉的身上翻找牢房钥匙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一拨人。 “校事府提审要犯,速速开门。” 校事府的又来了四名校尉,此时已经进了天牢,正往深处走来。 许楠找到了钥匙,但每个牢房都是单独的密闭环境,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族人关在哪一间,只能轻声喝问:“司空大人在哪,许家族人在哪,何弘先生在哪?” 一声问罢,立刻就有牢房有了反应。 “谁?许璨在此。” 许楠慌忙跑到出声的牢房,用钥匙打开了门,引入眼帘的是披头散发,被镣铐锁在墙上的父亲,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没有时间给许楠解释,她含着泪走上前去,几剑砍断了锁住父亲的铁链,而此时的许璨也认出了来救自己的正是许楠。 “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么?”许璨这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忠于赵家皇室的心从来没变过。 “母亲大人和族人们关在哪里?”许楠并没有回答父亲的询问,反而问起父亲知道不知道其他人关在哪里。 “你是不是要造反!”许璨直接怒吼出声。 许楠不可置信的望着许璨,眼里的泪水如豆大的珠子般落下。 “都什么时候了,父亲大人,皇帝要杀我们全家了,您还在这在乎什么造反不造反?” 说完她扔给父亲一把从门口校尉身上取来的刀,头也不回的去寻找母亲所在的牢房了。 没花什么功夫,母亲的牢房也找到了,但此时外面的校尉也到了最深处的门口,见到了已经被杀掉了守卫。 “快!有人劫狱!”顿时整个天牢乱作一团,代表着紧急情况的金锣声响彻不停。 第四十二章生死时刻 第四十三章师父 第四十四章死战 第四十五章东圣! 第四十六章药鬼之死 何浩跟着许家一行人,向着东方走了很久,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一行人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前。 直到许楠突然脸朝前,栽了下去,先前的三道箭伤,一箭在左臂,一箭在右肩,一箭划伤了腹部,她能撑到这里简直就是奇迹。 何浩赶忙抱着李强跑到许楠身边,此时的李强,自己的意识都已经不清醒了,更别提救许楠了。 何浩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神情都有些麻木,这一路上已经有太多伤重的族人倒下了。他看了看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父亲,又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师父,不知道此刻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许楠的两个哥哥都围了过来,想用仅有的真气替许楠疗伤,却被何浩制止了,他知道许楠练了魔功,一旦有人往她体内渡真气,若是被魔功乘机反灌,那就来一个死一个。 而且正常的真气,对许楠一点疗伤的作用都没有,反而会让她体内的魔功对自身的经脉,也产生腐蚀性。 何浩想起了师父怀里的小瓷瓶,他赶忙将李强放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在他的怀里一阵摸索。 小瓷瓶是找到了,药丸也还有,可何浩痛苦的发现,只有最后一颗。 方才在帝都,师父吃的那一颗,是最后的第二颗。 如今,师父和许楠,这颗能救命的药,到底给谁吃? 倒出最后一颗药丸的时候,何浩拼命的摇晃瓷瓶,他多希望,瓶子里还能奇迹般地再掉出一颗,他拼命的摇晃,直到放声大哭。 刚刚在城里,深陷重围的他,都没有现在这般绝望。他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救命仙丹,自己从前从来没问过李强配方。明明武圣收了自己做徒弟,自己却从来没主动问过怎么修炼! 搞到头来,自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看着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师父双双重伤,自己连一点办法都拿不出来。 “臭小子,咳咳。”或许是何浩的哭声太惨,李强竟然缓缓的恢复了些意识,他心中默念功法,强行运功,周身飘起了一阵淡淡地薄雾。 “别废话,你听我说,我力气不多了。” 何浩赶忙止住哭声,但哽咽却怎么也止不住,他跪在师父身边,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听师父说话。 “这颗药,给许楠,我命不久矣,还灵丹,救不活我了,给我也是浪费。” 何浩听了这话拼命的摇头,刚刚忍住的抽泣声,又开始越来越大。 “臭小子,听话!师父只能陪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便让这些好朋友陪你走吧。”李强因为用真气封住了左半边身体,面色越来越红润了,说话也快了些。 “今后千万不要为了报仇,而被恨蒙蔽了双眼。臭小子,你的身上,最大的财富,便是那一刻善良的心,守住他,会是你一生的财富。”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是李强的回光返照了。站在一旁的众人,看着一代武圣,在这眼角含泪,口齿不清地交代后事,如此凄凉都不忍再看。 许家两兄弟赶忙过来,跪在了何浩身后。李强对他们许家有救命大恩,如果不是李强,许家这些人根本就走不出帝都。如今他们以子侄之礼,跪在何浩身后,想要送李强最后一程。 “我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放在了当初我们相遇的那个破庙,在三清像的背后,你自己去取。拿到东西以后,立刻跑的远远的,皇帝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臭小子,师父不称职,今后不能亲自教你了,秘籍你要是,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自己开动小脑瓜吧。不过,不过还有一本草药经,你也一定要学,为师的这一手还灵丹,可不能失传。” 李强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有些累,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跪在自己身前,早已哭的花了脸的何浩,想努力的抬起右手,摸摸何浩的头,却只能抬动几根手指。 何浩一下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赶忙抓起师父的手,哭着说道:“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练功夫,师父你不要走,我笨的很,一个人肯定练不好的。” “臭小子,你聪明的很,你是为师这些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师父路不长咯,再送你最后一道礼物。” 突然,李强抓住何浩的手开始发烫,何浩发现自己竟然被师父的气机锁定,居然想动也动不了。 周围所有人都被一股极强的真气推开,刚有些惊慌,冼沧海恰恰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老鬼,我也来送你最后一程。” 随即冼沧海大袖一挥,一道光罩将李强与何浩罩在里面,眼见其他人都被隔绝开吗,顿时罩内真气狂涌。 若是没有这罩子,恐怕周围的人都要受伤。 此刻没有人担心,李强会对何浩做什么不好的事,相反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的知道,恐怕李强这最后一搏,是要给徒弟将来能够振翅飞翔,打下最坚实地基础了。 防护罩内的何浩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李强的真气撕碎了,身体内有一股蛮横的力量在横冲直撞,肉体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昏了过去。 就在何浩意识趋于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真气突然平息了,何浩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堵塞被打通了,刚刚的疼痛一扫而空,反而说不上的一种轻松与舒适。 冼沧海此时也撤开了防护罩,躺在地上的李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当初的清秀模样。 “嗬嗬···”李强想说话,却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喉咙里只能发出丝丝风声。 “你师尊用他武圣修为,毕生的功力,替你打通了奇经八脉,从此你的修炼将是一路坦途,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冼沧海站在一旁,不禁有些悲伤。 他作为这个世上可能活得最久的人,见惯了生离死别,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一切。但如今,看着老友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先是甘愿独闯龙潭,而后在重伤垂死之际,又能忍着剔骨剧痛,散尽一身功力,助弟子羽化登仙。 冼沧海不禁自问,若是无痕没有逆天天赋,若是卦象不曾说他们有师徒之缘,自己能不能仅凭几日的师徒之情,为自己的弟子付出到如此地步。 真的值得么?这个年轻人真的配么? 茫茫千年,芸芸众生,冲破枷锁,登顶武圣的人,一共就那么十二人。而面前这个相识数百年的老友,竟然真的做到了众生平等这一心境。冼沧海感觉自己的心乱了,一直秉持着天道轮回,因果自然的他,千百年来,第一次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自己方才早些出手,会不会好一些? 而冼沧海沉默不语时,何浩已经哭到失了声。 “我不要,我不要,我把功力还给你师父,你不要死!不要死!”何浩此刻,真的不想要打通什么经脉,更不想练什么武功,他只想李强活过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放下师父的手,转向冼沧海,拼命的磕头,一如当初许霍求李强救许楠一般,直磕得头皮血迹斑斑,颅骨与地面撞的“砰砰”作响。 “前辈,你是超级大能,你救救我师父吧,求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你师父是当世医药第一人,他都救不了自己,我也无能为力。罗灭那一拳,的确已经毁掉了他的全部生机,他还能撑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 冼沧海没说的是,李强还能强行替何浩开脉。这简直,是一种连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支撑着李强。 他一挥手,又将何浩的方向调整到对着李强,继而说道:“年轻人,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你师父还有一口气,告诉他,你不会让他失望的,能让老人家安心的走。而你身上依然背负着你师父的精神,甚至是灵魂。” “只要你没有辜负你师父的期望,他便没有死。肉体虽然消亡,但是他的精神在你的身上得到了延续,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永生。” 何浩紧紧地抓住了师父的手,不住的点头。“师父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修炼,一定好好学草药经,一定一定记得您说过的话,永远永远善良。” 何浩哭着说着,渐渐的发现,握着的师父手掌开始变得冷了下来。 李强在得到何浩的保证之后,就已经面带微笑的走了。 许锦许泰也忍不住放声大哭,高喊:“恭送药鬼前辈,前辈千古!” 除了冼沧海,所有没躺着的人,此刻都对着李强跪了下去。便是重伤无法起身的人,也都在默默流泪。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是这个人救的。 “师父!”何浩真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先前父母被抓,他不在场;许霍身死,他也不在场。 如今李强为了替他救出父母,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终于明白了许楠,当初亲眼见着许霍为了救自己,而从自己眼前炸成满天碎片,内心是怎么样的悲痛欲绝。 怀里的,是这个世上除了爹娘之外,最疼自己的人呀,他就那么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何浩记得刚见到李强的那一天,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那破庙里的乞丐,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其实是个大好人,他救下他们,替许楠疗伤,和自己开玩笑说要拿自己炼药。 他一点九品武圣的架子都没有,带着两名伤员,和什么都不会的自己,一路跋山涉水,嘴上说是无处可去,其实就是怕自己三人出事。 他说收自己做徒弟,自己却一杯正儿八经的拜师茶,都没给他递过,他总是笑着说,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让自己叫他大哥就行。 初出茅庐,就遇见了李强这样的师父,何浩何其幸运。可是上天太残忍,刚刚赐予他这一切,就残忍的剥夺。 他多么想许霍和李强,能看着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士呀。 何浩缓缓地掏出最后一颗还灵丹,递给了身后的许锦,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第四十七章黎明(第二卷完) 第四十八章五年 第四十九章扶桑第一天 扶桑,东夷岛国,多山地而少平原,全境适合耕种的地方并不多,而且到处都是火山。 一旦火杀喷发,地动海啸也会随之而来,本就粮食短缺的扶桑国,更容易发生灾荒,易子而食的惨剧,在这片土地上并不罕见。 有人说,如果天中大陆是上天眷顾之地,那扶桑就是老天爷流放犯人的地方。 这里不像北原狼族,没得吃了就南下抢,搁着一条大海的扶桑,注定了只能随着季节偶尔去天中大陆打打秋风。独特的环境,造就了扶桑人独特的性格。 满大街的扶桑国人,见人必弯腰,说话必鞠躬,充满了友谊和谐。但扶桑的海寇却能做出人神共愤,连茹毛饮血的北原狼族都做不出的残忍事迹。 他们将活着的孕妇开膛破肚,只为了一赌腹中婴儿的性别,他们能将老人小孩丢下热锅活煮,只为了听惨叫声取乐。 扶桑国的上流社会,一直希望能像天中大陆的皇朝一样,他们学了一整套的礼义廉耻,却总是在面对弱者和自身的困境时,暴露最残忍的本性。 整个扶桑国,只有扬州一州大小,却分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个封国,其中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四十四个。如此夸张的分封,让本就没什么实力的扶桑皇室,更加的孱弱。 何浩就因为替一个名叫土佐地区的王,治好了他心爱小妾的怪病,而被王封赏了一个村子作为领地,成为了扶桑国的一个最底层的小领主。 哦对了,他们这不叫王,他们管大封地的领主叫大名。 经过一番和海浪的搏斗,我们的李进士终于踏上了扶桑的国土,荆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独自熟悉扶桑国的环境,并融入其中。 所以等三人将一些落户的事办好,荆瑾就将进士赶出了刚置办好的住所,一分钱没有,只有一把剑。 “抢劫也好,乞讨也罢,先去自己体验一下社会生活,别在海岛呆久了连和人交流都不会了。” 给他们忙活了一天,连一口吃的都没有,饥肠辘辘的进士决定先想办法填饱肚子。 乞讨?这个选项直接就没有。 一想到海寇在海边渔村那些恶劣的行径,抢劫瞬间就成了进士心里最好的选项,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嘴里叼着狗尾草,摇摇晃晃的挑了条大路,进士就准备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桩无本买卖。 从前一本正经总是文质彬彬的进士,在五年的海岛生涯中,次次生死训练下,倒有了些混不吝的气质,彻底释放了天性。说来也是有意思,从前吊儿郎当的何浩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如今倒是沉稳十足。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等的有些着急的进士有点烦躁,这路怎么看都是官道,怎么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 就算他再自大,也不敢直接去城里抢,万一撞上铁板,荆瑾可说了不会来救自己。所以只能先挑个官道,找落单的先练练手,没成想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一个鬼影子都没等到。 运气这玩意,就好像找东西,你不用的时候总是能出现在你眼前,等你需要它的时候,总是找不着。 就在进士打算先饿一晚上明天再说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喜人的马蹄声。 “嘿,来活了。”小伙立刻精神抖擞,脑海中想了好几种登场方式,最经典的台词自然不能少了。 不过进士还是决定先静心感受一下远方的气息,万一有惹不起的存在,自己还是饿肚子比较好一些。 不感受还挺开心,一静心感受内力波动之后,进士彻底傻眼了。来的还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整支车队。而且其中有几股气息晦涩厚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不过尽管如此,饿极了的进士还是打算等等看看,毕竟离得远,真正强不强,还是看过了才知道。 没过多久,那支车队便到了目力能极的地方,这一看就不是好惹得主呀,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马上的骑士都穿着铠甲,还有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军旗。 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军队,前面是十人的骑兵,后方是四十人的步兵围拢着一辆马车,想必车上的人不是这支军队护送的重要人物或宝物,便是军队的主人。 进士在心中不断的盘算自己的实力,因为这支队伍人虽然多,但真正的高手却只有领头的四个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一品的,甚至不入品级的士兵。 “先试试,他们在护送马车,就算打不过,我跑起来应该也不会追太远。”下定了决心的进士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队伍走近。 头一回打劫,还有点紧张,车队走到近前的时候,进士一用力,直接将脚下的树梢给踩断了,落地差点一踉跄,着实把领头的几个扶桑武士吓了一大跳。 进士有些尴尬,急忙叫出了憋了许久的经典台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完还把两腿一叉,右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觉得这样比极有气势。 “巴个牙路!” 随着扶桑武士的一声大吼,进士彻底傻了眼,听不懂呀。 他忘了扶桑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刚刚一大段台词,表错了情了。 随即,他举起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相对,不停的做细小的摩擦,嘴上说道:“钱,金子,银子,留下。” 可能钱这个动作是通用的吧,扶桑武士马上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劫道的。 为首的一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长刀一指,说了一通叽里呱啦的外国话,他左侧的一名骑士当即翻身下马,举着手中的长刀哇哇叫着就冲向了进士。 果然就这伙人的架势,想吓唬吓唬就拿到钱是不可能了,进士也只能拔剑相向。 一交手,进士就确定了眼前这人,五品身手,没什么意思。 他觉得,抢劫这种事,肯定是违背了受害人意愿的一种强迫行为,那施暴者就一定要展现强大的压迫性力量,否则人家凭什么怪怪听话? 没错,既然对手就是个五品,进士打算用一次爆发解决战斗。 想到这,进士直接开始提气,浑身真气疯狂涌动,就在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刚要进攻的时候,对面的扶桑人却摆了一种极为奇怪的姿势。 嗯···就是右手握着长刀放在身体的左侧,刀剑向着身后,双腿叉开的角度极大,上半身都快俯到地面了,重心压得极低。 进士这边刚蓄满力量准备一击必杀,那边扶桑人却突然用奇怪的姿势做出了攻击。 随着扶桑人的一声大喝,他的右手猛地将长刀往前一撩,顿时一阵刀光破空而来。 “什么玩意!”进士登时大骇,五品就能将真气离体发出实质攻击了?他为了蓄气,整个人正处在一种肌肉紧绷的状态,空门大开,想要变招防御都不行,只能先用真气在身前凝成一股气墙。 谁知更离谱的来了,这刀光竟然直接将他的真气墙给劈开了! 对就像破气弩一样,这玩意直接就是真气防不住的。 只一刀,进士的左臂差点当场就没了。 因为这一刀是从下方撩上来的,尽管进士已经很努力去躲了,避开了腹部要害,但还是被一刀砍中了左臂,当场就感觉自己的左臂骨头被直接打碎了。 要不是进士五年苦练肉体,这一刀直接就能将他的左臂砍断。不过接触的一瞬间,进士也发现这玩意不是刀气,它不是真气,反而像是空气波动。 进士现在心里这个悔啊,初出茅庐第一战,直接就被人家一招打废了,再不跑还等什么。刚刚疯狂运转的真气蓄满了力,如今正好用来逃跑,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形继续爆退。 走之前他还特地再看了一眼这伙扶桑人的军旗,上面绣着一头黑色的下山虎。 记住你了,这场子早晚要找回来。 那骑士刚打算提刀追击,就被首领拦了下来。 “算了,我们的任务是护送公主平安到达阿波,穷寇莫追。” “柴胜君,那人说话好像是天中话。”首领身边的一人说道。 “哈哈,天中人就这点实力么,浑身都是破绽,一个拔刀斩就解决了。”刚刚赢了一场,明显心情大好的骑士翻身上马,听见同伴说方才的手下败将是天中人,不由得放声大笑。 “不,他的实力在你之上,只是对我们扶桑人的攻击路数不了解而已,吃了轻敌的亏,下次再见,你不是他的对手。” “柴胜君,下次再见这个小贼,我一定还能击败他。” “快走吧,前面就是琴城,天黑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落脚。” 而进士,此刻就朝着扶桑武士所说的琴城奔跑,因为他们当初就是在那安的家。 刚出来一天就要逃回去了,进士想想都觉得丢人。 第五十章拔刀斩 荆瑾也不懂扶桑话,不过不妨碍他去打了些野味。 他们先前上岸之后,便沿着一条河流逆向而行,找到了这间茅草屋,这里离最近的城只有五里远,屋内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家,三个人便将这里收拾了一下,用来落脚。 进士逃回来的时候,念念正拿着最后一根兔腿在啃。 当然,荆瑾老远就感受到了进士明显粗重了的呼吸,赶忙将兔腿塞给念念让她吃掉。 偏心偏成荆瑾这样的也是少见,念念这边刚咬了一口,进士就哐一声推开了大门。 “轻点,你再把这屋子拆了。”荆瑾头也没抬,从嘴里吐出一根骨头。 “哇,好香,我好饿,先吃点。”进士倒也想明白了,反正都丢人了,厚着脸皮算了,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念念嘴里的肉还嚼着呢,小嘴油乎乎的惊呼:“哥哥好厉害,这么快就修行结束啦。” “结束?他这是逃命逃回来的,你没见你哥哥左边胳膊还滴着血呢,瞧这耷拉的样,给人打断了?” “嗯,嗯,断了,还疼着呢,师父赶快拿你的龙骨兰来敷一点。”进士手里攥着一根鸡翅,厚着脸皮朝荆瑾傻笑,讨要草药。 念念侧过身子一看,哥哥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果然有血液还在往下滴,顿时小妮子心疼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不过看哥哥和师父说话倒是还挺乐观,屋里的气氛一点都不悲伤,一点哭出来的氛围都没有。 “丢人,说说吧,怎么才刚出门就被人打回来了。”荆瑾吃完了,擦了擦嘴,走到一旁泡了一壶茶,边泡茶边问进士这一天的遭遇。 进士只能先放下手里的吃的,因为荆瑾不允许他在吃饭的时候多说话,会被荆瑾说是没规矩。 所以讲述今天一天的经历,进士是没有吃东西的,但他又饿,所以讲起来特别快,三言两语,就把事给交代了。 “哦,总的来说,就是去做了一回剪径小贼,没成想一招被人打跑了,对面什么来头?” “嗐,不知道,军旗上绣着一只黑色的下山虎,那人就五品。” “五品?”荆瑾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进士,声音瞬间高了八个度:“被一个五品,一招打的抱头鼠窜,你还敢回来吃饭?” 进士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赶忙放下手里的烤野鸡,将两人对战的细节,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荆瑾听。 “哦,原来是碰上扶桑剑客了,那一招应该叫拔刀斩,动作是不是这样的。”说着荆瑾摆出了那个扶桑武士攻击进士之前的动作。 “对对,一模一样,然后一刀撩过来,吓了我一大跳。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五品也能发出那么凝实的刀气。” “什么刀气,那是极为特殊的空气波动,之前我交手过一名扶桑剑客,一刀拔出,刀波能砍出五十丈远,将正在流动的瀑布砍断,使之倒卷。” “对,砍中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不是真气,是有空气波动的味道。但是那么简单的一刀,为什么会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空气波动?” “这是他们扶桑剑客独有的刀法,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不然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学会这种刀法怎么样?” “人家肯教么?”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下任务,你负责完成,要是搞不定,就和我回地狱岛再练个五年。” “我就这么一说,哎呦,我这胳膊师父你轻点。” 眼见自己这便宜师父对自己态度是越来越差,上药都粗手粗脚的,进士是真怀念刚认识那会,张口“公子”闭口“属下”的荆瑾了。 到底是伤了筋骨了,荆瑾只能允许进士这两天,在家中休整一阵子。第二天天一亮,荆瑾就带着念念进城去了,进士一人无聊,左胳膊也不能乱动,只能独自在家打坐,等他们回来。 结果不知不觉间,进士这一练气就练到了下午,眼见荆瑾他们还没回来,进士不禁有点小情绪。 “偏心偏这么厉害的嘛,午饭就直接下馆子了?我这号伤员还在家呢,真惨,也没人问。” 这五年来,进士饱受折磨,断腿断胳膊都是小事,相反荆瑾对念念的呵护,却到了生怕念念掉了一根头发丝的地步。说起来是进士男子汉,血和泪都是为了锻炼他,但日子久了,总归有点小怨念。 肚子饿了直抗议,嘴里嘟囔个不停的进士,决定自己去城里看看。 五里路,进士的脚程几乎没一会就到了,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按常识,城门应该还没关闭。 可等进士到城前的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城外立了块牌子,上面贴了块白布,写了些字。 此时这城门不开,许多过往的商人,还有些许要进城的本地人,都围在那块牌子前,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进士倒没去凑热闹,他反正也看不懂,更何况自己的左臂现在不敢去挤人群。 不过看着那些扶桑人看完告示牌的表情,恐怕城里着实有些了不得的事发生了,进士不免的有些为念念担心。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二人一大早就进了城,到现在没回来了,恐怕这城是为了什么事封了。又不是生死存亡关头,荆瑾也没必要带着念念强闯,恐怕这时候还在城里闲逛呢。 明知道有荆瑾在,恐怕这城里所有的扶桑高手捆一块也伤不了念念,但做哥哥的,看不见妹妹安全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心里总归不踏实。 “哎,我觉得,我应该先找个地方学一下扶桑话才是正理。”进士寻了处高点的地方,终于是看见了布告上的字,可惜那鬼画符一般的东西,他实在是看不懂。 “哟,这位大人可是天中人士?” 不成想,进士吐槽了两句,身前没多远,一名男子立刻操着正宗的天中话对他说道。 进士一瞧,这人个子不高,有些微胖,打扮的像个富商模样,身边的几个人也像是护卫,就知道这人恐怕是天中来扶桑国做生意的。 不过扶桑和天中刚通商,也仅仅在天中大陆沿海的几个小城,这胖子恐怕是个走私商人。 在这连一句人话都听不懂的异地,能遇见一个老乡,进士还是很开心的,也不管这人是做什么的了,赶忙热情的套近乎。 “是呀是呀,老哥你哪人?” “哈,陆某徐州人士,敢问贤弟高姓大名,家住哪里呀?” “我啊,我姓李,扬州人。陆大哥,告示牌上说的啥?” “嘿嘿,这琴城城主今而早上遇刺身死,刺客还没抓住呢,就封了城了呗。” “哦原来这城叫琴城,名字倒不错。” “怎么?贤弟你一个人来的扶桑?”胖子商人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老乡,好像真就孤身一人。 “是呀,我就一个人来的扶桑国,师父让我来历练。”进士并未提起荆瑾他们,也算留了个心眼,毕竟自己本来就计划一个人独自修行的。 “哈哈,原来贤弟是武林中人,恕愚兄眼拙了。不过贤弟你这一不同语言,二不同文字的,也着实艺高人胆大。” “嗐,没办法,师父逼的。”进士哀叹一声。 当下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原来胖子叫陆仁,陆家是徐州巨富,此次前来扶桑,确实是来进货的。 扶桑国虽然资源匮乏,但铜矿资源丰富,而且扶桑国出品的长刀,折扇,都是精品,深受天中大陆上流社会的喜爱。 此时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陆仁眼见城门没有打开的意思,便打算领着车队,找处空旷些的地方安营了。 出门在外,尤其是商人,多多少少对陌生人都有些提防,进士也就没多问他们的去处,只能独自一人再往回走,路上顺手做了个小陷阱,抓了两只野兔,准备对付一下肚子。 吃饱喝足的进士盘膝坐下,准备打坐练气,一晃都五年没躺下睡过觉了,如今你让他再躺下,恐怕他自己都不自在。 刚要入定,离茅屋不远处,突然两股磅礴的气势陡然而起。 “两个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