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突然出现的厢货 二 不能回头 三 卑劣 方刚把所有的灯光都开到了最大,照得墙壁雪白雪白的。 我们赶到的时候,方刚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见面之后,方刚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指着窗口:“那里,就是那里。”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赫然一摊血迹。 于歌蹲下来用手指探了一下,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手指传来。 ‘嗤’的一声,血迹迅速汽化消失,于歌打了个寒噤后退几步。 我扶住于歌:“你胆儿是真大,情况不明就伸手去试探。” “正因为情况不明,在第一时间探明真相就是捕快的职责。”于歌回到。 我淡淡到:“你是个好捕快,就是刻板了些。” “其实根本不用试探,这血迹是胡龙华怨气的一种表现形式,他刚才的确来过。” “怨气遇上你的阳刚之气,而你又不是怨主,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方刚再次抓紧我的胳膊,整个身体都往我身上靠:“封先生,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我拉着方刚坐下:“来来来,我们先搞清楚一些情况。” “封先生,我知道的都说了。”方刚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停的撞击。 “我不是问车祸的情况,”我淡淡到:“我想问刚刚胡龙华是怎么出现的。” 方刚瞪大眼睛思虑一下,断断续续说到:“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前吧,我正睡觉呢。” “睡着睡着被冻醒了,我想拿个被子,蓦地却看到窗口有个人影。” “我以为是小偷,借着床头灯的光亮看清楚,那人没有头,身上到处插满玻璃碎片,碎片上不停往外冒血。” “我吓得拿起手机跳下床拼命往外跑,好在胡龙华没有跟来,我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发现自己就穿了条短裤,不得不折返,好在胡龙华已经消失了,所以我就坐在宿舍等你们。” 我微微皱眉:“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胡龙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定然是你们有什么没化解开。” 方刚连连摆手:“我绝对没有得罪胡龙华。” 顿了一下,方刚换了语气:“不过胡龙华这人有些小心眼,也许他误会了什么。” 一旁的于歌又插了一句:“胡龙华出现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 我笑到:“他连脑袋都没有,用什么说话?” 于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有接话。 我接着说到:“如果你没有得罪过胡龙华,而且他出现之后没伤害你,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他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方刚随即拍起胸脯:“胡龙华已经不在了,如果能够有什么帮到他的,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我稍作思虑:“那就为胡龙华招魂吧,看他到底需要什么。” “啊?还要招魂?”方刚有些为难。 “如果你自认没有得罪过胡龙华,即便招来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天一亮,我们便着手准备招魂物品。 胡龙华尸身上的残片一块,公鸡血,孕妇胎血沾在一扎黄纸上。蓝色纸剪成人的形状,头部画上近似胡龙华的五官,写上胡龙华的生辰八字,点燃引魂灯,我便准备招魂。 招魂之前,我再次与方刚确认:“除了你认为的胡龙华小心眼之外,你们的确没有别的过节?” 方刚说到:“一起上班的同事,能有多大过节?” 虽然说得轻松,但方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偷偷准备了一把大砍刀。 时辰一到,我用青砖压住蓝纸人,将沾有三血的黄纸点燃,扔在浸湿的蓝纸人上,幽幽的念起了咒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胡龙华魂兮归来。” “胡龙华,魂兮归来。” 不一会儿,蓝纸人开始轻微晃动,我继续幽幽叫着:“胡龙华,魂兮归来。” 蓝纸人晃动的频率变大,慢慢飘了起来,青砖顺着纸人的腿翻滚。 方刚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将手伸往背后藏着的刀。 于歌倒是见惯了我的各种施法,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不动。 引魂灯火苗大炽,薄薄的一片蓝纸人完全站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到冰点。 蓝纸人站起之后,因为太薄太细,颈部支撑不了头部的重量,整个脑袋耷拉下来,身体各处不停往外淌血。 “还我头来。” 还未等我开口,蓝纸人耷拉的脑袋传出来自九幽的嘶吼,就连于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方刚紧握着大砍刀,全身不停颤抖,牙齿撞击得咯咯作响。 “还我头来。”蓝纸人再次大喝,朝方刚走去。 虽然额上青筋暴露,但方刚此时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瞳仁急剧收缩,看着纸人过来。 “胡龙华,”我大喝一声:“除了人头,你还有没有其他诉求,说了我们一并办理,也好让你安渡忘川河。” 蓝纸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朝方刚喝到:“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我又喝到:“胡龙华,临死前你有没有见过厢货车?” 这一次蓝纸人根本没回头,伸出薄薄的纸片胳膊要掐方刚的喉咙:“还我头来。” 我抓起引魂灯朝蓝纸人扔过去,蓝纸人迅速着火,屋子里回荡起一声惨叫。 惨叫过后,蓝纸人晃晃悠悠倒在地上,化成灰烬,屋里的温度回升起来。 “封先生,”方刚的脸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抽搐着问到:“你杀死胡龙华的鬼魂了吗?” 我摇摇头:“我是渡河人,不可能随意杀死鬼魂的,只是将他赶走了。不过刚才胡龙华的诉求你也听清楚了,得把他的头还原。” 于歌起身到:“胡龙华的尸身和脑袋都在殡仪馆存着,请个入殓师给他还原吧。” 掉了的人头,并不是缝在一起就行。 三人一起去了殡仪馆,胡龙华的尸体其实和人头在一个冰棺里。 请了入殓师将人头和尸体缝在一起之后,我用渡河人特有的符咒做法,让怨魂的人头去找到身体,同时通知鬼差去拿胡龙华的怨魂。 肇事逃逸的刘华云已经得到了惩罚,身首也已合一,想必胡龙华的怨气消散,能够安心渡过忘川河了吧。 解决了胡龙华,我和于歌依旧在出事路段巡逻,希望能找到厢货的蛛丝马迹。 因为于歌的建议,现在对渣土车进行重点整治,导致所有渣土车都不敢上路。 没了渣土车之后,路上变得更安静了。 多日都没有收获,我开始怀疑所谓厢货里有童子咧嘴在笑,是不是有些人恶作剧,为了防止后面的人开远光,在车上贴了吓人的贴纸。 来回在路上巡逻到凌晨三点多,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车经过,我提议到:“于歌,咱们先回去歇着吧。” “不行,”于歌拒绝到:“必须保证在这个路段行车的安全,至少要到五点。” “三点多了,哪还会有车?” 正说着的时候,前面的雾霭中有人影晃动,而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接听之后还未等我开口,听筒里便传出方刚的哭喊:“封先生,救命,救命啊。” “你在哪?” “在我出车祸的地方。” 出车祸的地方?不就是前面人影晃动的地方吗? 我踩了一脚油门赶过去,只见路边的防护林里摆了个法坛,有个年轻后生穿着黄色法袍仰面朝天七孔流血倒在法坛上,而方刚靠在法坛桌角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后生的腿。 林中传出有人念咒的声音,咒语还未念完,便惨叫一声飞了出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于歌连忙走过去看情况。 我走到方刚跟前问到:“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方刚扔了手机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封先生,是胡龙华,他没去忘川河,缠上我了,我请了法师,” “啊,”说了一半,方刚忽地惊叫一声,双脚不停在地上蹬,身体连连后退。 后背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防备的我暗暗用双手拇指指甲盖刺破中指。 “还我命来。”还是那声来自九幽的呼喊。 我忽地倒地转身,双手弹指神通弹出去,集聚的纯阳血滴不偏不倚正中背后怨魂的双眼。 怨魂悬浮在地上,惨叫着双手不停乱抓乱打,身上插满玻璃塑胶碎片,碎片上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脖子处有一圈黄色的印记,惨白的脸,不是胡龙华还有谁? 我一把抓住准备逃跑的方刚:“你踏马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胡龙华的事?” “没有,没有,我没有。”方刚不停狡辩。 “你少骗我了,”我厉声到:“不然的话为什么撞他的刘华云遭了报应,他还这么大怨气?” 方刚欲挣脱我逃跑:“我什么都没干。” 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送你两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要想活命,老实交代,不然就算你逃得了今晚,也逃不了明晚。” 方刚迟疑了一下,嗫嚅到:“那天撞车的时候,渣土车是正面撞来的,即将撞车的时候,我,我下意识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所以,所以渣土车撞到了副驾那边。” “你大爷的。”我愤怒的骂到。 方刚大声解释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谁不想保自己的命?” 挣扎中的胡龙华怨魂听到这话,咆哮着扑了过来。 四 压扁的人 五 针对 六 吸收怨气 七 逃脱 八 赶走 九 幽灵车 十 解决 十一 不欢迎你住这里 十二 和平相处 老死十多年,现在应该在享受阴间生活,不至于也没能力跑出来闹事。 如此看来,我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不听劝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不是喜欢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吗,正好,我就设法绊住你。 我用鸡冠血泡过的墨斗线在客厅里拉了几圈,挂在半米高的地方。 为了防止她跳起来,在一人高的地方我又织了个网。 我手持渡河链站在门后,只要一有动静,马上开门渡河链出手,让她插翅也难飞。 街上的喧闹停息之后,没过一会儿,外面又响起‘啪啪’的声音。 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很规律,没有跳起,也没有蹽过墨斗线。 墨斗线拉好之后,我自己通过都得抬一下腿。 即便是虚影,阴物遇上至阳的鸡冠血,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鬼魂的怨力强到如此地步? 忍不住好奇,我猛的拉开门。 “啪啪”声戛然而止,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关上门,‘啪啪’声再次响起。 我宁愿向前晚那样,搞一些瘆人的画面,起码能看穿表象,倒也没多害怕。 当然,作为渡河人,现在我也没多害怕,但是非常令人烦躁。 再次关上门,我把耳朵靠在门后,努力辨认‘啪啪’声的方向。 就在客厅里,就在遗像下。 刚准备开门,‘啪啪’声却突然停止。 “我受不了啦。”江练猛的从外面冲进来:“疯子,你的法术呢?怎么还不叫她停下来?” 我站在门口大喝到:“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本事现身一见。” 门外依旧寂静黑暗。 从业多年,各种厉鬼怨魂见过不少,像这样没有诉求,只求吓人的倒是第一次见。 眼见没有人应声,江练在背后小声问到:“怎么办?” 怎么办? 我再次大声到:“这位,我们讲和吧。” “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帮你,而且绝不泄露半个字。” “或者,你也想呆在这个屋子里也没问题,只希望你不要再吓唬我的同学。” 外面自然没有回答。 江练压低声音说到:“是不是利用讲和将她引出来,然后伺机一网成擒?” 我说到:“不是,是真的讲和,你明天亲自下厨整一桌酒菜。” “这么麻烦的吗?” “其实我有想过花钱给你换个地方,但这位不知道你是从哪惹回来的,如果换到哪跟到哪就不美了。” “而且她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有力使不上。” “所以,干脆让你们讲和,人鬼和平共处,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虽然听上去不那么靠谱,但江练已经被折磨得够够的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江练真的准备了一桌酒菜,我俩将饭桌抬到客厅,摆上了三幅碗筷。 三个酒杯都倒满之后,我俩举起杯子朝着同一个方向:“来,喝上咱们的第一杯和解酒。” 我们一饮而尽,那个杯子,当然是一动不动。 “喝了酒,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放下酒杯说到。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可再也别吓唬我们了。” 江练适时的举起酒杯和那个杯子碰了一下:“来,朋友,我干了,你随意。” 为了表示善意,江练甚至还给那个空碗里夹了点菜。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但为了以后能过上安生日子,不得不继续尴尬下去。 我俩一直对着那个杯子敬酒,江练夹的菜已经在空碗里堆了起来。 眼看差不多了,我把江练拉起来,对着空气说到:“朋友,我们吃好了,现在出去逛逛,如果你有空的话,把碗洗一下。” 在街上闲逛一会,江练问到:“你说她真的会洗碗吗?” “那谁知道呢。” 回到家门口,江练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我将他推过一边,敲了几下门。 随后把门打开,我们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江练问到。 “提醒那位,我们回来了,站在门边给他让让路。” 上楼之后,碗还是摆在那里没有洗,江练有些失望。 我探了探碗里的菜,冰凉冰凉的,仿佛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放心吧,她吃过了,应该是接受了你的善意,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江练双手作揖四面拜了拜,随即回房休息。 这段时间把他折腾得够呛,倒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江练的黑眼圈淡了许多。 “想不到真的可以讲和。”江练有些兴奋。 我点点头,叮嘱到:“以后就当这房子里多了个室友,干什么都注意点,别光着身子在家里走来走去有碍观瞻。” “我知道,我懂,我都懂。” 晚上下班回来,原本对自己很苛刻的江练买了水果,留出一份放在一边,朝着空气说到:“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也就买了点这个,希望你别嫌弃。” “或者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托梦给我,我帮你带回来,烧过去也行。” 接下来的日子,江练努力适应家里多了位朋友。 吃饭的时候多摆一副碗筷,从不乱花钱的他还会经常买点零食。 在自己房间无所谓,出门便穿得整整齐齐。 上下班的时候也会朝着空气打个招呼。 那瘆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过,路边的花坛也变得很清新,工作的时候再也没觉得被盯住过。 没几天,江练的黑眼圈变消失,腰也直了,精神头甚至比以前还好。 “不瞒你说,”江练很开心:“因为工作忙,社交圈窄,我一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居然心灵上还有点寄托了,知道家里有个朋友陪着,还感觉有点温馨。” “有时候我就在想,你说那位是把我当孙子,还是当朋友呢。” 我拍拍他的肩:“你没事就好了,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可以放心回家了。” 江练拉住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帮了我的大忙,怎么着你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还是留点钱寄给家里吧。” “嘿嘿,”江练狡黠的一笑:“谁说尽地主之谊得花钱了,这城市别的东西不多,三国遗迹可不少,都是不用花钱的。” “后天就是双节假期了,我带你去逛逛吧。” 所谓的三国遗迹,就是爬山。 而且根本没什么商业开发,仅仅只是修了条山道到山顶。 江练特地选了这个地方,听说是古战场,当年曹老板就是在这里仓皇逃命。 “要不还是别上去了吧,”我劝到:“你刚刚才复原,战场这种阴地还是别来的好。” “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江练说到:“都一千八百年了,许仙都转了二十世,那些士兵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说不定我就是当年的某个士兵,冥冥之中指引我故地重游。” 说罢江练便拉着我上了台阶。 去其他的地方确实得花钱,江练的环境太一般,那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尽尽地主之谊吧。 最多上山的时候警觉一点就是了。 这地方在本地据说名声很大,又不要钱,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 到了山腰之后,大多数的人都气喘吁吁的准备回头。 江练却仍是兴致勃勃的向上:“不爬到山顶,叫什么爬山?” 继续往前,因为人迹罕至,野草长上了台阶。 树林里很幽深,不知哪里吹来的风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我拉住江练:“要不咱们回去吧,你的心意我懂,咱们的感情不需要这样。” 江练说到:“下山的路程和上山差不多,都走了一半了,为什么要回去?” 对江练,我不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毕竟这只是我的担忧。 我只能警惕的看着四周,紧跟在他身后。 不过上到山顶之后,看着滔滔江水东去,的确令人心旷神怡。 转个身,看着远处矮小的山头,真有些山高人为峰的意思。 风景看够,打道回府。 下山的时候,江练要方便,钻进了小树林。 我也憋了好一会,转身去了另一边的树林。 不一会儿,江练从树林里钻出来,边提裤子边说到:“玛德,不知道谁把死去的宠物葬到这里,真踏马臭。” 我前后望了望:“其实先前我在山顶就看过了,这地方如果不是古战场,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可惜阴气太重,葬个宠物还行,要是葬人,可是大凶之地。” 江练吐槽到:“走哪都忘不了你的本行。” 回家之后,我们又吃了一个三个‘人’的晚餐。 喝到兴奋的时候,江练举起酒杯和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朝着杯子说到:“奶奶,我同学明天就走了,以后这房子就咱俩了,希望咱们还和现在一样和谐。” “什么奶奶,是小姐姐。”我笑着举起酒杯:“小姐姐,以后江练就交给你了。” 爬了一天的山累得够呛,饭后匆匆洗漱之后便倒在了床上。 半夜迷迷糊糊被一阵‘咔咔’声惊醒,难道那位又来了? 我起身侧耳听了一下,声音似乎是从江练房间传出来的。 这小子半夜整什么呢? 我开灯推门,蹲在床边的江练转头翻着白眼珠阴森的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笑声。 我后背一寒,鬼上身。 反应过来之后,我大喝到:“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奶奶吗,有必要这样整他?” 十三 千刀万剐 十四 伤口撒盐 “我认得你。”江练忽地掀开被子支撑着坐起来,再也没有害怕的神情。 戴月‘啪啪’的爬近两步:“小哥哥,你记起我来了?” “你怎么没活过来?”江练惋惜到。 戴月神色一黯:“我只有那么多阳寿,能在死前给家里创造一点收入,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谈过恋爱,那天我在闭眼之前,看到你亲了我。” 江练有些窘迫,急忙解释:“我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 “车祸也能做人工呼吸吗?” “可我也只会人工呼吸了。” “反正你亲了我,让我在临死前尝到了男人的味道,所以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其实只想好好跟着你,守候这你,哪知道你竟然会那么害怕。” “啊?”江练有些受宠若惊。 此时我突然站起来:“我得去山上看看,江练就交给你照顾了。” “既然你能跟着他去花坛,去公司,想必你有避开白天阳气侵袭的办法。” “但是切记不可靠太近,不然他这身体顶不住。” 带上一把铁铲,我匆匆上了山。 凭着记忆,我钻进江练方便的树林。 树林遮天蔽日,除了潮湿的落叶,只依稀长着几根杂草。 回头能够清晰的看到外面,以江练羞涩的性格,应该还在里面一点。 转过两棵大树,一股恶臭直冲脑门。 以多年渡河人的经验,这种臭味只有哺乳动物的尸体才能发出来。 硬吞了口口水,吸了几下鼻子,辨别恶臭的方位。 到了臭味的中心,地上几只蛆虫正在挣扎。 我戴上口罩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将蛆虫周围表面的落叶清理了一下,地上并未看到挖动的痕迹。 况且尸体如果被埋到地下,不至于这么臭。 “呱啊…” 头顶传来乌鸦的叫声。 抬头没看到乌鸦,却看到树干上挂着一个黑色垃圾袋。 正巧此时垃圾袋里一团东西掉下来,我赶紧后退避让。 那团东西堪堪从我面前落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四散。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团蛆虫,即使掉落地上,很多摔成黄白相间的浓浓浆液,其他活着的仍在那一团中上下翻滚。 头顶上的垃圾袋又传来动静,我赶紧后退一步。 又是一团蛆虫掉落下来,四散的像浓鼻涕一样的浆液沾到了鞋帮,回去就把鞋子扔了。 甫一抬头,垃圾袋里的东西似开闸一般哗啦啦往下掉,我赶紧避得远远的。 垃圾袋只剩一个角挂在树干,里面的浆液仍在往下滴。 树根处堆成小山的蛆虫不停翻滚,恶臭连我的KN95也顶不住,我避得更远,等待臭味发散。 过了一会儿,垃圾袋不再往下滴东西,此时树根至树干中间的垃圾袋,有一条长长的蛆虫线。 再次过去,臭味依旧那么浓烈,用铁铲扒了扒蛆虫,触手感觉都是软软糯糯的。 蛆虫围绕的中间,是一块块像鸡肉一样的东西。 但得多少只鸡才有这么多软肉? 一头猪还差不多。 谁会无聊到把一只猪的肉剔出来挂在近山顶的树上?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人肉,因为蛆虫已经把软肉的表面破坏得很厉害,看不出明显的人体皮肤痕迹。 虽然尸体见过很多,但只有软肉没有骨头的尸体,的确没见过。 吃不准的情况下,我给于歌去了个电话。 于歌联系了当地一个叫胡金辉的,让我原地守候,他稍后会带人前来援助。 等待胡金辉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上江练身的那个恶灵怨气冲天,即便这些软肉是人肉,在没有脑袋的情况下,它是如何有意识的? 先前胡龙华车祸后没了脑袋,身躯只是跟着方刚,等到脑袋和身躯合在一起之后才会想到杀方刚泄怨。 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 三个人走进树林,我远远的迎了上去。 “好臭好臭。”三人吐槽着走近。 领头那人向我伸出了手:“封先生?我是胡金辉。” “胡先生你好,”我转身指着那堆蛆虫:“我说的东西就在那里。” 胡金辉吩咐到:“你们去看看,我向封先生了解一下情况。” 俩人全副武装过去,不一会儿紧张的跑过来:“胡队,是人肉,这是一起恶性杀人碎尸案,赶紧叫人封锁现场。” 这个倒不太意外,因为我心中有八成认定是人肉。 “这里面有没有脸上,或者说整个脑袋上的肉?”我开口问到。 “还要等待进一步检验。” “封先生,谢谢你的警惕,”胡金辉伸出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看样子他们不想与我扯上什么关系,对很多事情我都不太强求,和胡金辉握握手之后,我便离开了山上。 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江练睡得正香,而戴月正守在房间门口。 惨白的灯光下,屋子有些阴森。 当然,屋里有个女鬼,阴森也正常。 “有没有什么发现?”戴月‘啪啪’迎过来问到。 “山上有人被碎尸,正巧江练在那里方便。” “这个人,”戴月嗔了江练一眼:“为什么这么没素质呢,还给自己惹下大祸来。” “但是碎尸被挂在树干上,江练怎么也不可能尿那么高吧。”很多谜团等着我去解开。 戴月说到:“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护住江练小哥哥吧,我估计那个怨魂今晚还会来的。” 我一副轻松的样子:“只要它还敢来,我的渡河链可不是吃素的。” “你都不知道,”戴月抱怨到:“你的链子在江练身上勾一下,我的心就抽一下,你不担心自己的同学,我还担心我的小哥哥呢。” “你有心吗?”我笑问到。 “除了渡河链,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戴月反问到。 我说到:“渡河链就是专门勾住怨魂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厉害?” “你那个渡河链鬼魂都不敢接近,”戴月说到:“我在想,能不能就用渡河链把小哥哥捆住,不让怨魂上他的身。” “马上假期就过了,难道他能绑着渡河链去上班?”我坚定的说到:“为今之计,只有将那个怨魂渡过忘川河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杀人碎尸怨气冲天,它怎么肯过忘川河?”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微微皱眉:“那个碎尸的怨魂,是不是上江练身的那个?” “嘎嘎嘎。”睡着的江练忽然猛的坐起来狂笑,声音就像哮喘发作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我一扭头站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套在他身上。 “嘎嘎嘎,”江练说话声非常尖利:“我又来了,有本事你再砸他的脑袋啊,看看到最后是他扛得住,还是我扛得住。”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说罢我将江练绑紧,一手拿渡河链,一手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全部剪开。 江练绳外的皮肤全部暴露出来,不远处的戴月有些不好意思,背过了身去。 我大声到:“跟着他那么久,我就不信你没见过,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害羞的,赶紧帮忙弄点盐来,越多越好。” 戴月快速的‘啪啪’出去拿盐,江练嘎嘎笑到:“昨天喂他吃大蒜,今天喂盐,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作料都尝试一遍?” “对啊,我就是要让你尝尝滋味儿。”我淡淡到。 戴月将盐扔了过来,说到:“我不是害羞,如果你不在这,我不知道多随意,毕竟你是外人,我怎么也要收敛一些。” 我不和她纠结这些,打开盐袋子,江练将嘴伸了过来:“来吧,咸死我吧。”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给你吃呢?”我按住江练,将整袋盐撒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便伸手不停的搓。 “啊,啊。”江练发出撞击人灵魂的惨叫。 戴月有些担忧:“这是小哥哥在叫,还是怨魂在叫?” 我没有理会,又开了一袋盐,倒在江练腿上,仍是伸手不停的搓。 “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救命,救命啊。”江练发出一声声惨呼。 我冷笑一声:“这个时候知道痛了吗?” 再次拆开一袋盐,撒在江练另一条腿上,不停用力的揉搓。 江练的腿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惨叫声将嗓子都叫哑了。 “还敢不敢来?”我边搓边大声喝问。 “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话音刚落,江练的脑袋耷拉下去,一个虚影从他身体里飘出。 等的便是这一刻,渡河链飞快出手,勾住虚影的肩头。 我用力一拉,没想到虚影散成了好多个,勾中的那个消失不见,没来得及逃跑的虚影全都无意识的漂浮在房间。 渡河链转了一圈,虚影全都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月问到。 “这个怨魂,是活着被人千刀万剐的,”我说到:“每一刀都让它怨气冲天,每一块肉都带着怨气,一块肉,便是一个怨魂。” “这一下我确定上江练身的怨魂,就是那些烂肉的主人。” 戴月说到:“刚才你在小哥哥身上不停撒盐,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吧。那个怨魂被千刀万剐,身上每一处都是伤口。咦,” 戴月晃了晃脑袋,似乎起了鸡皮疙瘩:“伤口撒盐,亏你做得出。” “这些被剐下的肉,或者说这些无意识的虚影,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现在首要的,是找到它的头颅。” 十五 肉片消失 为了找到怨魂的人头,我再次来到山上,江练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 反正就是尿急,匆匆穿进树林就开闸放水。 除了臭味,他甚至都不记得当时面前有没有大树。 发现肉片的大树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喂,你干什么。”见我抬起警戒线,有个捕快过来问到。 “进去看看。” “这是个重要案子的现场,暂时不能看。” “我知道,是我报案呢。” “报案也不能看。”捕快提高了音量。 胡金辉警戒区里走出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封先生,你怎么来了。” “来找那些碎肉的头颅。”我直接说明来意。 根据怨魂连续两晚的样子,我断定它的头颅就在附近,而且还被做过手脚。 先前胡龙华的人头就在身体旁边都找不回来。 这次的怨魂如果人头没被做手脚,绝不会这么快就集合自己被千刀万剐的皮肉。 胡金辉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有些犀利。 “封先生,我知道你有些超出寻常人的能力,但怪力乱神这些,我是不太信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不喜欢到这里来,但我的同学被里面的东西骚扰,我必须设法解决。” 胡金辉伸手拦住我:“你的同学和案情有关?” “无关。” “不好意思封先生,你暂时不能进去。” 我探头看了看,里面很多狗在嗅。 “你们也是在找人头吗?我想我能帮到忙。” 胡金辉没有松手的意思:“封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同学怎么会被这些人肉骚扰,但和案情无关的人,不方便进入。” 我悻悻的回头:“行吧,你们先找。” 却说案发当天有仵作将蛆虫清走,仔细的把人肉一块块收进箱子里,又把黑色垃圾袋取下来,一并交给检验中心。 检验员何玲认真点数并标记之后,将肉片冰冻。 整天都有各种检验取样,何玲严格按照规定收发样品。 早上上班,又有人来取样,何玲打开了冰箱取出一块。 关门的时候,何玲瞟了一眼,标记牌在,但牌下的肉没有了。 何玲扫了一眼整个冰柜,好几块肉只剩下标记牌。 肉去哪了? 何玲急忙询问同事:“有没有其他人来取过样品?” 同事回到:“这个柜是你管的,我没开过。” 难道昨天取样的人多拿了几块? 偏偏检验结果没这么快出来,样品没那么快还回来,何玲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好半天。 又有同事前来取样,何玲再次打开冰柜清点样品。 这一次消失的肉片更多。 何玲有些焦急:“昨天取样的时候你多拿了吗?” 同事撇嘴到:“又不是什么能换钱的东西,人肉,我多拿有什么用。” “是不是有人肉不见了?”同事反应过来。 何玲凑过来小声说到:“我清点了一下,早上少了几块,现在又消失好多。” 同事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说到:“其实我的样品也无缘无故少了一块。” “会不会被肉里的微生物吃掉了?”何玲说到:“你有没有检测出什么来?” 同事摇摇头:“肉里的微生物是正常的,而且冰冻的情况下,微生物不可能这么快把肉吃完。” “既然这样,赶紧上报吧。”何玲有些紧张。 “你去报吧,”同事说到:“我怕挨批评。” 何玲也怕挨批评,但她是直接责任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山。 在警戒线外徘徊良久,外围的捕快始终盯着我。 这时何玲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胡队,胡队。” 胡金辉转头看了一眼:“何玲?你来干什么?” “有个情况不知道和案情有没有关系,”何玲喘了几口:“那些人肉莫名其妙少了好多块。” “是不是被盗?”胡金辉皱起了眉头。 何玲摇头到:“不是,就连取样去检验的样品肉块都少了一块。” 这附近极少有闲杂人等上来,何玲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心中一动,看了她一眼。 胡金辉思虑一下,说到:“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个应该没事吧。”何玲生怕背上什么责任。 胡金辉说到:“也许这是个破案的线索,你上报得很及时,如果因此破案,你还能得到嘉奖。” 何玲问了句:“胡队,既然是线索,你怎么不派人去查?” 胡金辉抬手指了指:“我们必须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寻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能腾出手来去做别的。” “那我先回去了。”既然不会背上什么责任,何玲放心了。 他们的对话我全听在耳里,不声不响的快步先行下山。 先前因为紧张,何玲蹭蹭蹭就上了山,现在心情放轻松,她走走停停一路磨蹭。 在山腰等了半天,才看到折花攀草,不时自拍的她。 “何玲是吧。”我迎上去拦住了她。 何玲前后看了看,警觉的后退一步:“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我淡淡到:“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保管的东西无缘无故不见了一些,如果不采取措施,那些东西将会全部消失,你将承担全部的责任。” 昨日案发之后,单位连夜开会,如此恶性的事件,头头脑脑都紧张得很。 如果不见的是普通的物证,何玲不会那么辛苦爬山汇报。 可消失的是人肉,不得不让她心里犯嘀咕。 当然,这些都是她完全信任我之后才说的,现在的她对我很戒备:“你到底是谁?是否和案子有关?或者说案子就是你做的?” “我倒不至于凶残到这种地步,”我神在在到:“你也不用在意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解释清楚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见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何玲再次后退一步。 我伸出手指头:“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个字,只需要一个字,我就能知道你的前世今生,让你见识到这种能力。” 所谓的未卜先知,是在做渡河人之后,没事的时候就研究一下小六壬,梅花易数,风水之类的。 “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前世今生?”何玲并不买账:“我又不认识你。” “我刚刚已经说了,能帮你解释清楚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见。”我淡淡到:“不信你明天再次打开储存间,那些东西还会继续消失。” “如此恶性的案件,”我恐吓到:“证物在你手上消失,恐怕不是撤职处分就能解决的。” 何玲将信将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风水相师?” 我摇摇头:“一个字,一个字你就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何玲想了想,伸手探进包里,开口问到:“也别字不字的,你不是会未卜先知吗,那你猜猜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种时候小六壬恐怕掐不出来,我只能根据梅花易数上所学,抬眼观了观山,接着又瞪大眼睛看着何玲。 何玲也瞪着我:“妄想诓骗本姑娘,我看你还是再去山里学两年吧。” 我淡淡一笑:“你手上拿着一只小鸟。” 何玲的胳膊明显一动:“那你说这鸟是生是死?” 我仍是淡淡一笑:“生死只在你掌握之间。” 何玲将手拿出来:“你跟踪我。” 我平静到:“我在你前面,怎么跟踪你?” “你怎么知道我手中是鸟?” “问我问题的是个年少佳人,‘少’和‘佳’组起来不就是个‘雀’字吗?” 何玲眼睛瞪得大大的:“刚刚你不是说字吗,那我出个‘也’字吧。” 我笑到:“是用‘也’字测你的前世今生吗?” “不不不,”何玲急忙摇头:“测我姐姐。” 这小丫头还有些心计,生怕我知道她的前世今生。 掐算了一会,我开口到:“我算了哈。” 何玲说到:“如果不准,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你姐姐今年三十一岁,因为‘也’的上面是‘卅’,下面是‘一’。” 我看到何玲动了下眉头,继续说到:“你姐夫去世了,因为‘也’加‘人’是‘他’,但现在没‘人’只有‘也’。” 何玲轻叹了一口气。 “不光姐夫去世,家产也没有了。因为‘也’加‘土’是‘地’,但现在没‘土’。” 何玲轻轻说到:“这些都别提了,我想问问,姐姐过了预产期,为什么孩子还不出生?” 我再次拆解了一下‘也’字:“怀孕十三个月了吧,因为‘也’的中间有个‘十’,加上旁边的两竖和下面一横,就是十三。” “而‘也’加‘虫’为‘虵’,想来你姐姐这次怀的胎不太好,即便生下来,恐怕也难以存活。” 何玲叹到:“姐姐的命太苦了,身体不好,连生理期也不太准,现在距她上次月信确实有十三个月了。这么说来,姐夫就没后了?” 我点头到:“命中注定的事,无法改变。” 何玲急忙追问到:“那你说说,姐姐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好过一点?” “‘也’加水为‘池’,加‘马’为‘驰’,现在以‘池’运输却没水,陆地奔驰也无马,恐怕在她这个行运期内,无法得到改变,等下一个行运期吧。” 何玲长出一口气,接着定定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肉还会继续消失?” 十六 抓住 下山路上,我再测几字,让何玲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山后天已近黄昏,因为惦记着江练,匆匆交代何玲几句之后便往回赶。 昨晚因为用盐快速的将怨魂赶了出来,江练并未受到多大的折磨。 回去的时候,江练正和戴月有说有笑。 “有没有什么发现?”戴月看到我回来,迎上来问到。 我凝神到:“我怀疑那个怨魂生前吃过化尸虫。” “化尸虫?什么东西?”江练和戴月一人一鬼同时问到。 我解释到:“利用尸体上的尸虫养起来的一种东西,肉眼看不到。” “这东西不能直接作用于尸体,但只要尸体上的怨气消失,它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尸体吃光。” 江练追问到:“人都死了,搞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到:“用这种虫,只能说碎尸的人恨透了这个怨魂。化尸虫吃光哪个脏腑,怨魂投胎的时候,就没有那个脏腑;吃光哪一个肢体,怨魂投胎就会少一个肢体。” “可怨魂怎么能投胎?而且怨魂消失不就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投胎?”戴月问到。 “我不就是帮助怨魂渡河的人吗,只要它不再有怨气,不就能投胎了吗?” “我懂了,”戴月说到:“可怨气消失,化尸虫不就将尸体吃光了吗?没了躯体,那个怨魂还怎么投胎?” 我轻叹一声:“所以作恶的人的意思就是,要么怨魂在时间作恶被打得魂飞魄散,要么自己放弃怨气,任由化尸虫吃光躯体,再也不能投胎。” 戴月缩了下脑袋:“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还永世不得翻身,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我打听过了,”我说到:“现在胡金辉他们正在设法打听怨魂生前的身份,如果查出人是谁,想必是谁作恶就好查了。” “你要帮忙查吗?”戴月问到。 我想了想:“不查也得查,不然这个怨魂会一直缠着江练,直到将他折磨死为止。” “作为一个渡河人,面对鬼上身,你居然束手无策?”戴月有些质问的意思。 我说到:“只要将渡河符往江练后背或者头顶一贴,怨魂便再也不能上身了。” “这么简单?”戴月质问得更厉害:“那你为什么不贴?” “怨魂如果沾上渡河符,会让他投胎的时候降一级。比如原本投胎在富豪之家,沾上渡河符即代表曾经作恶,那就只能投胎在小康之家。” “这算个什么影响?”戴月恨不能站起来:“小康之家就不能活人吗?” “我只是打个比喻,假如他投了个贫穷之家呢?降级之后说不定下辈子沦为乞丐。” “因为这种未知的事情,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受苦?” 我淡淡到:“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只能说他命中有此一劫。” “你是不是想说,假如小哥哥没有想过救我,我就不会缠上他,更不会因此降低他的气运,让他遇到这次劫难?” “他救你也是命中注定。” 戴月瞪大眼睛看着我,眼中充满不解。 “你见过忘川河吧。”我淡淡问到。 戴月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简短答到:“见过。” “既然见过,”我说到:“那你该知道什么忘川河畔,三生石,彼岸花,都是那些文人编出来的鬼话吧。” “三生石就是一种泥质石灰岩,经过打磨抛光后可构成高山流瀑,古木枯枝等等,看上去就像水墨画,所以让那些文人雅士趋之若鹜,为抬高它的价值,又编出什么三生石的鬼话。” “至于彼岸花,不就是石蒜子么,虽然不常见,但想找还是找得到的。” “可忘川河,那是实打实的,凝血成川,虫蛇遍布,腥风扑面。” “掉进忘川河,就永生永世都起不来,却又死不掉,只能不断遭受蛇虫鼠蚁的噬咬,渴了喝血,饿了吃血川上的血块。” 我定了定神,继续说到:“我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但见过忘川河之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些枉死之人在世就已经很惨了,死后因为有怨气又过不了奈何桥,我能渡的,只是少数怨魂而已,还有更多的怨魂,就在这忘川河日日夜夜遭受折磨。” “如果我还用渡河符让他们投胎降级,我下不了这个手。” 戴月定定的看了我半天:“想不到你外表冷漠,内心还这么火热呢。” 我淡淡到:“我不知道什么火热不火热,我只知道能渡一个算一个。” “那就只能怪小哥哥命苦了。”戴月说到。 我俩一起望向江练,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翻起了白眼,举起右手猛的抓向裸露的左胳膊,胳膊上瞬间红了一块。 “还敢来。”我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戴月急忙去拿盐。 江练咯咯一笑,不停的伸手在身上到处乱抓:“来呀,撒盐啊,看看谁更顶得住。” 我跳上床,一脚踩住他的胳膊,没想到他张口就咬在我的小腿上。 “啊。”我惨叫一声抱住他的脑袋往后推,他却怎么也不松口。 腿上疼痛伴随着一热,我的一块肉竟然被他生生咬下来。 顾不得去看伤口,我拿出渡河链将他捆住翻了个身。 虽然前面被抓得鲜血淋漓,但后背还没受伤。 我接过戴月扔过来的盐,撕开之后整袋倒在江练后背。 “哼嗯。”江练发出阴深的惨叫,身体不停的挣扎。 我才不管这些,又倒了一袋盐之后,用手不停的搓。 “哈啊。”江练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不,不是仿佛,就是来自于九幽地狱。 江练身体不停的挣扎,渡河链上弧光四射。 这是怨魂忍受不了痛苦要逃走,却被渡河链困住。 “今天让你尝够伤口撒盐的滋味儿。”我一把拉下江练的裤子,将盐倒在他的大腿上。 渡河链上弧光闪得更厉害,我却根本不为所动,用力的搓着盐。 “砰砰砰。”渡河链闪过几次大的弧光之后,江练停止了挣扎,但他的身体崩得紧紧的。 “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怨魂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我将渡河链松了一些,钩子放在江练头顶,假意喝到:“放过你?你把我的同学折磨得够呛,不把你打得灰飞烟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江练眼泪鼻涕流满地:“大仙,大仙,我真的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愿意老老实实去投胎。” “姑且信你最后一回,下次再敢来,我就要你灰飞烟灭。”说罢我慢慢解了渡河链,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江练的身体。 在江练的身体软下来的顺间,我猛的一拉渡河链,钩子被拉得飞起,上面竟然挂了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头。 人头下的身体因为跑得急,竟然就这么头身分离。 分离之后,身体一块块往下掉,最终成了一堆漂浮着的肉。 人头张着血盆大口,漂浮着向我咬过来。 我一甩渡河链,人头重重的撞在门后。 “哇啊。”人头怒得头发根根竖立,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的长相。 如果排除掉黝黑的眼珠和只剩眼白的眼睛,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 人头再次呼喝着向我咬过来,我一把抓住头顶的钩子,提住了人头。 “我杀了你,杀了你。”人头狂喝,每一次张口,都有一阵寒气被喷出,而且是肉眼看得见的寒气。 将江练安顿在床上的戴月回过头来怒目圆睁:“我先将你碎尸万段。”说罢便冲向那团被白色雾气包裹着的肉。 戴月一拳打向白气,甫一接触,一阵寒意让她让她拳头一滞,打了个冷噤之后下意识把手收回来。 “那是一片片被割下的肉,怨气冲天,可不是你这种小鬼能碰得了的。” 戴月转头向这边,没想到人头瞪眼一口气将她吹出老远。 戴月气得哇哇叫,偏偏却实力不济。 “有本事找害你的人去啊,”戴月喝到:“为什么要找我家小哥哥?” 怨魂只是不停的嘶吼,并没有回答她。 我说到:“你也是命魂状态,难道这点都不知道?怨魂因为怨气冲天,早已没了心智,哪还知道是谁害她。” “那也不能缠着我家小哥哥啊。”戴月仍是很不服气。 我解释到:“怨魂缠上的第一个人,通常是让它怨力苏醒的人,只要它能以它的死法杀死缠上的第一个人,并吞噬那个人的怨气,它的怨气便能冲破天际,世间再无人能制服。” 戴月说到:“你的意思,这家伙要将我家小哥哥千刀万剐?” “我现在已经抓住了它,它没有机会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办法消除它的怨气,然后帮它渡过忘川河。” 人头仍大张着嘴不停嘶吼,戴月说到:“你看这是能减少怨气的样子吗,怕是怨恨你抓住了它,怨气蹭蹭往上涨吧。” “不会的,”我说到:“除非吞噬其他怨魂,不然它的怨气是涨不了的。” “可该怎么消除她的怨气呢?” “让它恢复一些理智,亲眼看到害它的人受到报应,怨气自然就没有了。” 十七 帮忙 十八 雷池阵 十九 军师 二十 合作伙伴 二一 抓贼 二二 找到 不管了,先把渡河符拿出来再说。 再不济,收服了黄祖,也可以要挟那些阴灵。 我将渡河符双手奉上,哪知道黄祖根本不接。 “某听说此物威压甚大,还是军师打开给某一观就好。” 打开? 渡河符上只有谁也看不懂的图案,就是现写也来不及。 是该写‘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还是‘兹委任’? “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还请军师速速将委任状打开一观,以消疑虑。” 既然打不开,我索性赖一赖:“你怀疑本军师是假的?” “不敢,”黄祖说到:“只是听闻月英族妹‘貌寝’,但这。”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谌星一眼。 这意思我明白,就是说黄月英不好看,但谌星好看。 我俩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焦急。 眼见我们色厉内荏,并没有实质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黄祖使了个眼色,阴灵缓缓飘动,将我们包围。 即便法术再高的阴阳师,也对付不了阴灵过境,先前见到阴灵的时候谌星便打算跑路。 我本想装逼炸过去,没想到现在装逼不成反要被操。 “既然军师不肯拿东西出来,”黄祖冷冷到:“那就别怪本统领不客气了。” “来呀,”黄祖大喝:“拿下这两个奸细。” 一群阴灵挥舞着长戈扑上来,谌星手中的‘镰刀’飞出去,切断了长戈。 更多的阴灵围了上来,渡河链打在长戈上弧光四射。 阴灵紧紧的将我们困在中心,长戈上下翻飞,就连黄祖也抽出了长刀。 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把委任状给我。”谌星忽地上前一步夺过渡河符,冷喝到:“黄统领,怎么说你也是镇守一方的要员,听说的事,能当真吗?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有人嫉妒而传我貌寝呢?” “我还听说当日你羞怒之下杀祢衡呢,”谌星接着说到:“但事实是,你手下的主簿因为嫉恨祢衡的才华才杀他,你赤足去追都没能赶得上。” “来吧,要看委任状,你就看吧。”谌星打开了渡河符。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黄祖瞟了几眼渡河符,忽地收刀大喝:“还是族妹明事理,族妹,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某。” 黄祖挥挥手,阴灵们随即散开。 这是不为难我们了?那可就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黄统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月英才小力薄,不知帮不帮得上。”谌星的历史比我好,现在已经完全入戏。 “还不是那祢衡,”黄祖恨恨到:“因为颇有些才名,死后一直在地府告某。” “某打听到,如果进入轮回,某将在人间受二十六年磨难之后夭亡,一如祢衡的寿数,如此才能消解他的怨气。” “所以某才聚了手下士卒,在此地占山为王对抗地府。” “现族妹来此,正好给某做个人证,也好冰释某的冤情,让某进入轮回。” 我插了一句:“在这里占山为王不是挺好?为什么要进入轮回?” 黄祖叹了口气:“在这里确是自由,但长期生活于黑暗中,不知今夕何夕。更何况缺少供奉,某的兵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种自由,不要也罢。” “既然黄统领是冤枉的,”我说到:“夫人,不如你且帮他做个人证吧。” 谌星瞪了我一眼:“作证倒也不难,不过我们此行还有其他任务。” 黄祖想了想:“某已经等了很久了,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不过还请族妹完成任务后一定记得,这里还有个生存在暗无天日中的族兄。” “倒也不用多等,”谌星说到:“听说那曹贼施了魇镇之法,在此林内埋了个人头,只要找到人头,我便能为黄统领作证。” “人头?何样人头?”黄祖说到:“某久在此林中,说不定能帮忙寻找。” 谌星答到:“一个妙龄女子。” 我抢着说了一句:“就在那雷池阵布置前后埋进来的。” “军师的意思是,将某部曲镇压于地下的雷池阵是丞相,不,曹贼所布?” “正是。” “可恶,”黄祖喝到:“曹贼,某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黄祖立即转身:“两位且随某来。” 黄祖带着我们来到先前发现碎尸的树下:“某虽不知人头藏匿于何处,但能感觉到整片山林,此处怨气最大。” 我说到:“这里是雷池阵中心,而且发现碎尸,怨气当然最大。” 黄祖摇摇头:“非也,雷池阵已破,碎尸亦被移走,然此处怨气依然最大。” 因为阴灵集聚,所以非常影响我们的判断。 但先前我便估计人头在这周围,现在身为阴灵的黄祖能感受到大树这里怨气最大,那么人头就一定是在这里。 围着大树找了几圈,下了几铲,没有人头的迹象。 “来人,”黄祖喝到:“过来帮忙。” 几个阴灵过来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不留神,其中一个阴灵惨叫一声竟然被树干吸了进去。 其余阴灵伸手去拉,竟然也被吸了进去。 我一铲敲在树干上,铁铲弹了回来。 我挥舞着铁铲准备再拍,花蝴蝶却突然出现,停留在了我拍的地方。 “就是这里。”谌星出手,在树干上横着划了一下。 没想到一刀上去,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尝试着在其他地方划一刀,树皮被划伤,露出暗红的树干。 “让开。”我大喝一声,举铲便刨。 谌星稍稍有些激动:“实在不行用火烧。” “使不得。”我说到:“要是引发山林大火,你我都难辞其咎。” 我继续刨着,树干似有松动的迹象。 如此,我挥动铁铲更有力。 终于在一次大力的挥铲之后,树皮掉下一大块。 低头一看,树干中有个大洞。 大洞中间,有个脸色惨白的人头,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谌星要伸手去拿,人头却突然飞了出来。 早有准备的我渡河链出手,一把勾住人头。 勾住实物的瞬间,一个虚影从人头中飘出,往山下逃去。 我没有去追,收拢渡河链,看了看人头,完好无损,脸型圆润,五官精致。 看得出,这女人生前还挺漂亮。 “恭喜军师又立新功。”黄祖拱手到,说罢他便看着谌星,意思很明显。 我将人头装好,拿出渡河符,按照谌星的意思,在上面写下祢衡之死的经过,随后将渡河符化掉。 黄祖有些惊讶:“军师竟然将委任状烧了?” 我解释到:“此为真龙天子之物,有夫人的证词,和真龙天子的威压,地府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渡河符化后不久,树林外围出现一黑一白两个虚影。 谌星竟然想到了其他的:“我知道了,先前渡河链被盗,你之所以一点都不慌,是因为你作为渡河人,可以沟通鬼差,让鬼差帮你去寻。” 我不置可否,只说到:“黄统领,地府已派阴差来了,你且与他们讲明事情原委吧,我们就在此等待,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帮你作证。” 黄祖道了声谢,往林外飘去。 “奇怪,”谌星说到:“你怎么不让阴差帮忙找人头?” 我指着一黑一白两个虚影的方向:“你看看那两个阴差,身形比这些普通的阴灵还虚。” “如果不是地府有差,以他们的实力,怕是随时被其他怨魂吸到灰飞烟灭。” 谌星说到:“让地府派更有实力的阴差帮忙啊。” “开玩笑,”我淡淡一笑:“地府要真能派出这许多阴差,还要渡河人干嘛?” 黄祖的事情很顺利,阴差上报之后便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对待,他千恩万谢的送我们下山。 下山已近天亮,我将人头交给胡金辉,并让他再次派员前往大树周围勘查。 谌星对此颇为不解,我的解释是,现代的设备,比我们靠经验还是要靠谱一些。 而且巡捕房所在乃是庄严之地,鬼神不敢侵,不用担心逃跑的怨魂回到人头里。 有了人头之后,胡金辉马上进行人脸识别,将协查通报发往各地,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人头的身份。 而我现在的重点,就是抓住人头怨魂,等待破案之后,让它亲眼看到害它的人被绳之以法,平息怨气。 正等着的时候,胡金辉又打来电话:“封先生,怪事,又有个女孩儿离奇失踪了。” “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和于歌相处久了之后,很不习惯胡金辉,他的依赖心太重了。 “上次你们说怪人,哪知道人家徐胖子是个好人。” “失踪嘛,哪有不离奇的,不然不是很容易被找到?” 胡金辉说到:“可这也太离奇了,一个女孩儿从电梯出来之后,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我问了一句:“是在监控中直接没的吗?” “不是,”胡金辉说到:“电梯中有监控,过道也有监控。” “这两个监控之间有一两米的死角,失踪者出了电梯监控之后,没有进入到过道监控,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行吧,”我说到:“我去看看。” 二三 诡异电梯 对于胡金辉的邀约,我其实是抗拒的。 我是个渡河人,不是查案的。 所以我把谌星带去了,如果能由她和胡金辉接洽,我的麻烦事就少多了。 虽然才相处两天,但谌星的性格,也摸到了一点。 对陌生人,那肯定冷冰冰的。 对熟人,就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对朋友,甚至还有逗比的一面。 胡金辉将剪辑好的录像带交给我们。 这个失踪的女孩儿,叫李泽一。 失踪当天是周末,照例是李泽一回家的日子。 小区、楼栋门口的监控都很正常。 进电梯之后,因为近视,李泽一贴电梯按钮很近。 正常来说,家住十五楼的李泽一应该直接按下15回家。 但她按下了所有的双数楼层,并没有按15。 电梯上到二楼,门开之后,李泽一没有出电梯,而是按了‘HOLD’键,让电梯一直处于开门状态。 这样子看上去像在等什么人,可并没有人进电梯,过道监控里也没人。 到了四楼,一如二楼时一样,但此时的李泽一居然伸手招了招,表情似乎也是遇到了熟人,但这一层的过道监控依旧没人。 六八十楼都有人在过道,所以李泽一的表现很正常。 到了十二楼,李泽一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过道没人,回电梯之后急忙关上门。 十四十六又有人,李泽一又恢复了正常。 十八层的时候,李泽一忽然一副惊恐的表情,缩在电梯角落抗拒出去。 但最终,她还是恢复正常的表情出了电梯,从此便消失不见。 整个监控录像看完,感觉李泽一从进电梯之后便被人控制,到十八楼的时候有过一丝丝的清醒,但最终还是没了理智。 但二四的表现又让人迷惑,好像遇到什么熟人一样。 十二楼却像是躲避坏人。 诡异,太诡异了。 因为碎尸案还没告破,突然又发生有人凭空消失的事,一时间整栋楼人心惶惶。 有条件的,都暂时搬到了其他地方,现在胡金辉正面临巨大压力。 “你看出了什么?”我开口问到。 谌星理了理思绪:“按照科学的解释,李泽一似乎是精神有问题。” “刚刚卷宗上也写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李泽一也去看过心理医生。” “不过任何精神上的问题,都不是人凭空消失的证据。” 一旁的胡金辉问到:“两位,咱们该从哪里入手?” 我和谌星都干脆的摇头:“不知道。” 胡金辉失望写在脸上,茶杯沉沉的一顿。 “对了,”胡金辉忽地换了脸色:“封先生不是精通测字易理吗,不如测字试试?”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我说到:“出个字。” 胡金辉在屋子转了几圈,再次拿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眼:“就测个‘茶’字吧,测李泽一的下落方位。” “不妥,”听到这个字我的心就沉了下来:“李泽一怕是不在世了?” “怎么说?”胡金辉紧张的追问。 我解释到:“你看这个‘茶’字,‘艹’‘木’中‘人’,草木中的人,不就是死人吗。” 胡金辉似是不信,抬头看着门口:“封先生,你再测个‘门’字。” 我摇摇头:“还是死。” “为什么?” “‘门’又作‘門’,‘門’字之形,‘日’有余,但‘月’不足,月属阴,李泽一是女,阴不足,不是死还是什么?” 胡金辉急忙问到:“封先生能测测李泽一大约死在哪里吗?” “易理可以断阴阳生死,但死后只有阴,测不了啦。” “不管怎么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胡金辉说到:“一定得尽快把真相查出来,给家属,给市民一个交代。” 说到家属,我问到:“李泽一的家人在哪,我们能不能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掌握更多的线索。” 胡金辉摇摇头:“李泽一只有妈妈,俩母女相依为命。她的失踪,导致她妈妈情绪崩溃,现在很难沟通。”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还没好一些吗?” “没有,”胡金辉说到:“事发之前,李泽一有一段时间没回家,据说是忙于学业。” “但她妈妈因为长时间没见,便催她回家,谁知道一回家就出了这事。” “现在她妈妈不停自责,就因为她让女儿回家,所以导致了女儿失踪。” 谌星长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接口到:“你们还是先留意一下近期死人,或者尸体的事情吧,先找到尸体,才会有更多的线索。” “你们呢?”胡金辉问到。 我思虑一会:“刚刚以‘門’测李泽一下落,得出月不足。这个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李泽一阳寿未尽,是横死。” “我想招魂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一般招魂是在怨魂出现之后,会更稳妥一些。 但世界这么大,谁知道怨魂会去哪。 现在时间紧迫,就去怨魂生前常去的地方试试吧。 李泽一家住的小区还挺幽静,而她那栋的人很多都搬出去了,即使没搬出去,也很少出门,我在这里做法,也不会惊世骇俗。 一如之前,李泽一常穿的衣服包住她妈妈的一缕头发,公鸡血,孕妇血,蓝纸人,青砖。 时辰一到,开始招魂程序。 青砖压住浸湿的蓝纸人,黄纸包住其他物品点着,灰烬洒在蓝纸人上。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李泽一魂兮归来。” 念了几遍咒语,却一直风平浪静。 我烧了一张渡河符,意在提醒附近的鬼差,如果看到李泽一出现,帮忙提示一下。 接着我提高音量大喝:“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李泽一魂兮归来。” “李泽一魂兮归来。” 蓝纸人轻微晃动,接着晃动的频率变大,一阵清风拂过我的面颊。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谌星小声到:“不是来了吗,摇头干什么?” “那是风,清风。”我有些失望:“即代表李泽一没出现过,不然就是阴风。” “那怎么办?”谌星问到。 我想了想:“这么多年,招魂从没失手过,即便怨魂不愿意上蓝纸人,起码也会出现。唯一的解释,李泽一的魂魄被人控制了。” “留意一下,”我对胡金辉说到:“最近只要稍有异常的案件发生,及时通知我。” 送谌星回去之后,我准备回货柜房间,半路接到徐胖子电话。 人头怨魂出现,慑于徐胖子的杀气,没敢侵绕江练。 正好,那就趁此机会把人头抓住,安心等待胡金辉破案。 到那的时候,江练正在睡觉,徐胖子靠在一旁的地铺上。 原来徐胖子和江练分班休息。 白天怨魂不敢来,江练做自己的事情,徐胖子睡觉。 晚上江练休息,徐胖子看护。 我由衷的握住徐胖子的手:“辛苦了,兄弟。” 徐胖子憨憨一笑:“这算什么辛苦,以前追鬼魂,坟头都睡过呢。” “嗯嗯,”我点点头:“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没事儿,我顶得住。” 我笑到:“可你在这里,怨魂不敢来啊。” 徐胖子抱起被子:“我去楼下仓库,有事你叫我。” 因为徐胖子的缘故,戴月也不敢出现,休养几天,江练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渡河链紧握在手,时刻感受着周围的气场,等待着怨魂的出现。 一直快到凌晨三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三点之后,阴气开始退散,阳气逐渐充盈大地,只要不傻,没有怨魂会出现的。 “妈的,你敢偷老子的地盘。” 楼下传来徐胖子的呼喝。 又有小偷? 我提高戒备,忍住抓小偷的冲动,站起身来。 “兄弟快跑,他们有重武器。” 底下动静大了起来,徐胖子发出高呼。 此时江练也被惊醒:“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听到底下发出打斗声。 江练紧张的跟在我背后:“抢劫的?” 我没做声,江练自言自语:“城中村的治安确实不太好,经常有恶性事件发生。” “疯子,待会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别起争执,这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我赶紧走到窗边,不过四五米高,而且还有招牌。 “跳下去。”我拉着江练大喊。 江练躬身看了一眼,连连后退:“不行,不行,太高了,跳下去不死也残。” “如果是抢劫的,敢入室,他就敢杀人,死亡的可能性更大,跳下去大不了摔断腿。” 我还在给江练做心理建设,外面传来急促的上楼声。 江练慌乱的看了一眼房门,窝在窗边:“不,不,我不行。” 江练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门板被斧头劈开一个洞。 他不跳,我也不好独自逃命,还不知道徐胖子怎么样了。 干脆站在窗边,看看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就这老房子的门板,顶是顶不住的,三两下被斧头劈开。 只见为首一个汉子提着斧头满脸横肉,汉子后面还跟着四个人,个个手持凶器。 而徐胖子,被手铐脚镣捆着跪在地上,一个汉子拿枪顶着他的脑袋。 二四 搬家 我急忙举高双手:“各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人瞪了我一眼,把徐胖子拖进了房间,随即把门关上。 “各位,如果我们兄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说声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离开窗边:“或者各位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想办法满足,只求各位别伤害我们。” 为首的汉子说到:“我们什么也不要,就要钱,快把钱拿出来,不然就要你们的命。” “要钱好说,要钱好说。”江练有些语无伦次:“我马上拿钱出来。” 江练打开手机银行:“大哥,你们谁给个账号,我转账。” 汉子一巴掌将他的手机扇飞:“你当我们是傻子?我要现金。” “没,没现金。” 汉子斧头架在江练脖子上,吓得他瑟瑟发抖:“大哥,我给你去取,给你去取。” “你,”汉子没理会他,指着我说到:“你去取钱。” 此时如果从门口走出,很容易被这几个歹徒控制,我瞟了一眼窗外。 如果快速的从窗口跳下,便不会被歹徒以江练和徐胖子要挟。 而且我已经见过几个歹徒的面目,如果我逃开,想必他们是不敢杀害江练和徐胖子的。 心念急转之下,我假意伸手去接银行卡,另一只手却攀上了窗台。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啪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 我和江练对视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为首的汉子努努嘴,一个壮汉走了出去。 良久,壮汉没有回来,也没有发出声音。 “老四?”为首的汉子大喝:“什么情况?” 没有人应他。 汉子斧头紧紧抵住江练喉咙:“别耍花样,否则我马上杀了你们。” 江练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大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汉子再次努嘴,又有两个壮汉出去。 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汉子有些慌:“我宰了你们。” “大哥,”我连忙大叫:“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此时汉子没有心思再抢劫,只想着怎么能逃命,斧头抵着江练往外推。 从楼梯间看下去,三个汉子正低头在一楼仓库转圈圈。 仓库货物很多,堆得也很突兀,是戴月做‘鬼打墙’最好的道具。 “老四。”为首的汉子大喝。 那老四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应他。 身中鬼打墙的人,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叫,却看不到人。 “见鬼了。”汉子一把推开江练,匆匆往楼下跑。 最后那个壮汉急忙跟上汉子的脚步:“大哥,等等我。” 汉子下去一把抓住老四:“你在干嘛?” 老四肩头一缩,回头看了一眼:“老大,咱们快跑吧,这屋有些邪门。” 几个汉子来也快,去也快,瞬间消失得没影儿。 江练松了口气,朝着空气说到:“阿月,谢谢你。” 空气中响起声音:“叫你那位大个子朋友回避一下,我有话说。” 正好徐胖子的手铐脚镣得打开,我说到:“你去打个车找捕快吧,我在这里等等。” 徐胖子走后,戴月从客厅‘啪啪’爬过来:“我觉得小哥哥得搬家。” “搬家?”江练说到:“要能搬家,我早搬了。不过搬了之后,可能就不能认识你了。” 戴月解释到:“我说的搬家,不是让你搬走。” “现在这情况,我觉得你需要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好好休息。” “城中村太复杂了,前天有个吸多了产生幻觉的人,竟然砍死了自己的父母。” “刚刚发生的事,是你们亲历,你说现在这年代,居然还有入室抢劫的事情发生,这里真不能住了。” 江练苦笑一声:“囊中羞涩,不住这里,住哪?” 三人沉默了。 戴月处于魂魄状态,自然不能为江练提供什么。 对我来说,就算有心帮江练,也得他开口。不然伤了他的自尊,可是得不偿失。 “想起来了。”戴月忽地说到:“我家暂时没人,小哥哥可以去住。” “怎么住?”我说到:“难道跑去你家,跟你父母说,是戴月让我来住的?” “你父母不把江练当神经病打出来才怪。” “听我说清楚嘛,”戴月说到:“我前两天回家过一趟,爸妈出去度假了,家里暂时没人,小哥哥可以去住一段时间,等我爸妈要回来了,咱们再想办法。” 江练在犹豫,戴月不停摇晃他的腿:“去嘛,去嘛,小哥哥,去嘛。” 江练抬头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说到:“只要你不觉得尴尬,想去就去。” 只是临时住着等破案,应该没什么问题,江练便开始收拾行李。 天刚亮,我们便往戴月家里进发。 没想到她所谓的空房子,竟然是半山上的一幢别墅。 别墅收拾得很素净,确实有先前住过人的样子。 到家之后,戴月把我和徐胖子分到楼下房间,江练独自住楼上。 这样戴月就能和江练朝夕相处,如果怨魂敢来的话,也有我和徐胖子去解决。 胡金辉的办事效率不算低,他已经查到了碎尸的身份。 那是一个外地刚到本地打工的姑娘。 当姑娘的父母知道女儿被人活剐,当场就昏死过去。 知道了身份,胡金辉马上冲社会关系入手。 可这姑娘的社会关系极为简单,除了几个常来往的同学之外,其他的人一概不认识。 没交过男朋友,不为情。 一个打工妹,没有钱。 姑娘的宿舍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给我的感觉,她似乎就是被随机拉去给活剐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罪犯的社会危害性不言而喻。 而李泽一那边,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并且李泽一是个学生,社会关系比那姑娘还简单。 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胡金辉将李泽一和碎尸的事情想到了一起。 现在全市所有环卫工人收垃圾的时候,见到稍大一些的垃圾袋,都得查看一下。 至于各大山林之间,也充斥了捕快的身影,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协查通报。 我很想帮忙,但没有怨魂出现,不知从何下手。 倒是谌星,一直在研究监控录像,试图发现些什么。 这天我正和徐胖子在楼下并排玩手机,楼上忽地传出江练的暴喝。 我俩赶紧冲上楼,只见江练弯腰扶着脑袋,而戴月发疯似的撞他的身体。 听到动静,江练抬头看着我们,嘴角邪邪一笑,说出那句千篇一律的台词:“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你在找死。”徐胖子沉声上前。 此时只顾着救江练的戴月猛的一撞,没想到撞在徐胖子身上。 徐胖子毫发无损,戴月却惨呼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看到徐胖子,江练明显一缩。 徐胖子死命瞪着江练,眼中似有尸山血海。 江练捂着自己的脑袋,胆怯的呼到:“你别看我,别看我,我怕。” “怕你还不滚?”徐胖子声振屋瓦。 “啊。”江练尖利的惨叫一声,软了下去。 一个人头从他脑袋里飞出来,早已守候多时的我渡河链出手,一把勾住人头。 收拢渡河链,看了一眼。 人头散发出的寒气没有先前那么浓烈,虚影也不似先前那么厚实,感觉消耗了很多。 我知道怨魂如果没有血食,或者不回本体的话,怨气会下降,但不会下降得这么厉害。 才几天不见,这怨气就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想要恢复甚至超出先前的怨气,确实只有杀死激发怨力的那个人,吞噬他的怨魂。 所以不管是不是有人守候,怨魂都必须要来找江练了。 “姑娘,你先好好呆着吧。”我叹了一声:“相信胡先生他们马上就能找到害你的凶手了。” 江练幽幽的醒转过来,这时候我才响起刚刚撞在徐胖子身上的戴月。 “戴月,戴月,你怎么样?”我抬头朝着天上大叫。 “我没事,”空气中戴月的声音有些虚弱:“只是被杀气伤到,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尽管住吧,我爸妈还在国外呢。” 还未歇一口气,谌星忽然打了电话来。 “喂,美女,这时候打电话,莫非?”我眨眨眼睛调侃到。 “快来,快来,”谌星有些急切:“大发现,大发现。” 我收起渡河链便往外跑,徐胖子在身后问到:“需要我吗?” “不用,你照顾好江练。” 进了监控室,谌星顶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快来,快来,你看看。” 视频早已剪辑成许多个小部分,谌星打开其中一个部分,正是李泽一十八楼准备出去的时候。 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谌星说到:“你再看,看她像不像在飘?” 我紧闭了一下眼睛,皱起眉头聚光盯着画面。 李泽一的脚步,有一丝丝太空步的意思。 仅仅是一丝丝而已,不仔细看,或者没见过魂魄行动,是很难想上去的。 谌星又打开另一个画面,这个是李泽一似乎很抗拒,很害怕的样子。 电梯里只有一个摄像头,照不到脚底,这个话面刚好李泽一在摄像头最远端。 “你看看,”谌星说到:“李泽一的脚是不是没着地?” “你想说明什么?” “进电梯的,是李泽一的魂魄。” 二五 养阴殿 二六 见李泽一 二七 探院 二八 端倪 和戴明忠话不投机。 我坚持要设法弄清李泽一魂魄的问题。 戴明忠却说马上会把李泽一送进特护病房,届时我连楼层门都进不了。 既然谈不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临走的时候,我瞟了一眼戴明忠桌面上摆的两本书。 《髋骨骨折复健》,《扁鹊神应针灸·髋骨篇》。 既然人不能进,那就用魂魄进。 我们回到戴家别墅,打算请戴月帮忙。 江练满别墅到处呼唤,却始终不见戴月回应。 “奇怪,”江练说到:“这段时间以来,戴月从来没有不告而别的时候,她去哪了呢?” “不用找了,”谌星说到:“我放出蛊虫将整个别墅搜索了一遍,没有一个阴魂。” “我倒是奇怪,”谌星接着说到:“你们不是说这里是养阴殿吗?怎么一个阴魂也没有?倒是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没找到入口。” “这么说起来,这座别墅就是用来养戴月的。”我接口到。 谌星又问:“既然建了别墅养她,她为什么老是缠着江练?” “因为她喜欢江练?” “绝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谌星说到:“可惜阴阳间的事情,法门太多。” 忽地谌星想起什么似的问江练:“你是今天才找不到戴月的吗?” 江练摇摇头:“那天你说李泽一回来的时候,我就没见到戴岳了。” “连我都知道,”徐胖子插了一句:“那天人头来骚扰,戴月撞在我身上之后要休养,就再也没有出现了。然后我们去山顶看养阴殿的事,下山之后你就通知李泽一回来了。” “你们说,”谌星顿了一下,扫视一圈:“戴月和李泽一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即刻回头:“你不会想说,李泽一身体里的命魂是戴月吧。” 说到这里,我脑海再次浮现戴明忠桌上的书:“而且,那什么戴院长,就是戴月的父亲?” 江练自是不信:“怎么可能,戴月的父母出国度假了。” “你还记得戴月为什么总是趴在地上用手走路吗?”我问到。 “她的髋骨被车撞断了,殒命也是因为那次车祸。” “戴明忠的桌上,正摆着关于髋骨的书籍,他一个神经内科的专家,看髋骨骨折干什么?” 江练说到:“这只是个巧合而已,人家就不能多学点知识?” “这个很简单,”我说到:“上次去探李泽一,有护士跟我说,戴明忠因为家庭变故,导致现在很不好相处,我们去医院问问不就知道了。” 连着去医院,现在看到每个医生护士似乎都眼熟。 我装作家属,和一个医生套了会近乎之后问到:“听说戴院长家里之前出了很大的事?” “是啊,”医生并没有戒备:“院长的独生女儿戴月前一段时间出车祸去世了。” “啧啧,”我叹了一声:“那不是很惨,撞得面目全非了。” 医生摇摇头:“如果真是那样,说不定院长还好受一点。” “戴月当时送来医院的时候,只是髋骨骨折。院长生怕有其它问题,亲自给做了个全身检查,偏偏颅内有个出血点没检查到。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戴月走了之后,院长非常自责,作为一个神经内科的权威专家,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女儿,一下子性情大变,现在很难相处了。” 我惋惜的说到:“其实这和戴院长没关系,怪只怪戴月只有这点寿数。” 医生仍是摇头:“作为医生,哪会相信寿数什么的,戴院长现在仍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无法自拔。” 不相信寿数?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那养阴殿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戴明忠院长是我心中李泽一失踪案的第一嫌疑人。 不过阴阳这种事,是最难拿到证据的。 我蓦地转头,将李泽一体内的戴月勾出来不就行了吗? 我给分散的几人发了消息,便急匆匆往病房赶。 李泽一病房外围了很多人。 原来戴明忠已经跟李妈妈说了,李泽一情况特殊,最好转到特护病房。 “等一等。”我大喝一声,挡在病房门口。 李妈妈回过头来:“又是你?” 两个捕快上前架住我:“封先生,别让我们难做,你已经纠缠很多次了。” 我指着病床上的人说到:“那个绝不是李泽一,真正的李泽一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李妈妈扑上来对我又抓又打:“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什么一定要咒我女儿死?” “不是咒,”我任由李妈妈扑打:“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虽然很难接受,如果你继续这样,你女儿只能白白死去,投胎的几率都很小了。” “你魔怔了吧,”戴明忠推了我一把:“一次次在医院讲什么灵魂,讲什么投胎。” “戴院长,戴明忠院长,”我淡淡到:“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先解释一下别墅养阴殿是怎么回事吧。” “我不知道什么养阴殿,”戴明忠对捕快说到:“如此寻隙滋事,你们都不管吗?” “要管的是你,”我喝到:“快让胡金辉派人去搜戴明忠地下室,那个碎尸的骨架就在地下室。” 两个捕快瞬间变了脸色,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因为骨架是我瞎编的,我只是不希望有捕快在旁边打扰。 “封先生,你有证据吗?”捕快紧张的问到。 碎尸案因为一直没破,捕快们的压力一直很大,现在干什么都小心翼翼。 我说到:“鬼神的事情,讲什么证据,你们去搜就是了,搜不出来,我担责。” “你们谁敢?”戴明忠喝到:“我的家,是你们随意想搜就搜的吗?” “戴院长,既然有人举报,我们肯定要将情况上报的。” 趁着戴明忠和捕快纠缠,我一把冲进病房内,渡河链握在手上。 李妈妈一把抓住我:“你想干什么?” 我举起渡河链:“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身体里到底是谁。” “你要用钩子钩我女儿?”李妈妈扑上来:“我和你拼了。” 此时徐胖子赶过来,我大喝一声:“拉住她。” 徐胖子按住李妈妈,我抓起李泽一的胳膊,钩子猛的钩下去。 血流得很慢,而且颜色暗沉,李泽一瞪大眼睛‘呱啊,呱啊’不停哭泣。 我总觉得这渡河链不科学,老是要钩进人的身体才能把魂魄勾出来。 “我的女儿啊,我的乖女儿啊。”李妈妈不停哀嚎。 此情此景之下,捕快和戴明忠也停止争执,双双冲进房内。 我不再犹豫,渡河链使劲一拉,撕开李泽一的一块皮肉。 我看到钩子上一阵白芒闪过,不过仅仅是闪过而已,预想中魂魄被勾出来的情景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渡河链虽然只能勾怨魂,但像戴月这样借尸还魂有伤天和的魂魄,虽然不能勾住,但是是能从体内勾出来的。 戴明忠红着眼睛扑上来:“魂呢,你勾的魂呢?” 接着又冲外面大叫:“保安,保安,把这两个人送到巡捕房,快点,快。” 一群保安准备冲进来,徐胖子瞪大眼睛,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 此时徐胖子身上的杀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仿佛是个杀神一般,身周到处是尸山血海。 保安们被吓呆,连李妈妈都吓得忘了哭泣,呆呆的望着。 两个捕快倒是有一些见识,探手喝到:“你别乱来,有事好商量。” 趁此机会,我再次渡河链出手,不过仍是只勾出一片白芒。 李妈妈护女心切,此时忘了害怕,不要命的向我冲过来。 我急忙要推开她,但她此时已经亡命,死死的咬住我的胳膊不松口。 我吃痛的大叫着挡住李妈妈的脸,用力一推,胳膊上少了一块肉。 因为用力过猛,我一下跌跌撞撞靠在了病床上。 李妈妈吐出血肉,又要扑过来。 我想抓个什么东西挡一下,却抓到李泽一的头发。 松手的时候,碰到头发里一个硬物,李泽一缩了一下。 我忽地想起徐胖子说过李泽一头上插了一根钢针。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抓住钢针猛的一抽,李泽一惨叫一声趴在床上。 还未待我渡河链出手,李泽一翻身下床,手掌啪啪在地上前行两步,恨恨的瞪着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 声音就是戴月。 “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反问到:“为了还魂,杀了无辜的李泽一,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如果你杀了我,李泽一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来了就是李泽一吗?” 李妈妈冲过来抱住李泽一:“择一,你回来了吗?” 戴月化身的李泽一抱住李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李妈妈起身护住李泽一,厉声到:“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女儿。” “这身体里根本就不是你女儿。”我也大喝。 “我不管,我不管,这就是我女儿,谁也不能伤害她。” 这个时候,我已经管不了什么‘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了,渡河链出手,勾住李泽一的胳膊猛的一扯。 “啊…”李泽一惨叫一声,身体里被扯出一团寒气来。 二九 真相 一个依稀的人影被扯出来,不是戴月还有谁? 没了命魂的李泽一,慢慢软了下去。 “你杀我女儿,我杀了你。”李妈妈目呲欲裂,拿起打吊瓶的铁架就砸过来。 我退后一步,避开铁架,正要追赶戴月,却被李妈妈死死抱住:“我要你偿命。” 渡河链虽然能把戴月勾出来,但她毕竟不是怨魂,是锁定不了的。 “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李妈妈歇斯底里的抱住我乱抓乱咬。 徐胖子仍和保安在纠缠,捕快上来查看李泽一的情况。 这边病房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医院,一时间门口站满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戴明忠和戴月一起不声不响的出去。 我急忙推开李妈妈:“这里是医院,找个医生鉴定一下你女儿的情况不就知道了吗。” “胖子,这里交给你了。”我交代一声,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戴月正在远端用手在地上爬着,我飞快的追上去,她却突然消失不见。 而戴明忠,根本就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左右看了看,戴月居然已经到了楼下。 我跟着追上去,戴月却似钓鱼一般,始终与我保持一定距离。 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戴明忠和戴月,只要抓住一个,就等于抓住了两个。 戴明忠让李泽一失踪就是为了给戴月还魂,只要抓到戴月,不怕他不出现。 戴月一直断断续续出现,带着我到了半山别墅。 此时别墅空无一人,戴月阴气消耗太重,再也没有能力隐去身形。 手爬毕竟不如脚快,我追到戴月身边,掏出渡河符。 像这种为了一己之私罔顾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魂魄,如果是我,恨不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以渡河符抓住她,只让她投胎降等,算是便宜她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戴月不甘的大叫。 “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世间。”我大喝到:“老老实实滚回地府等待轮回。” “我不,”戴月不甘示弱:“我这一世做人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人家李泽一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你们要害她?还让她死了也得不到安宁?”我反问到。 “都是你,”戴月厉声到:“我打算还阳之后好好孝敬李妈妈,现在你弄得李妈妈和我爸爸都没有女儿了。” 我喝问到:“人家本来有自己的女儿孝敬,为什么要你鸠占鹊巢?”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戴月捂住耳朵,恨恨到:“我爸爸辛苦布局那么久,最后关头却被你破坏。” “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是这么说,但戴月却没有出手。 我却不愿意继续拖下去,得速战速决,渡河链握在手中。 这时候,戴月突然伸手拍了下墙上的开关,地板分开一条缝,她就这么掉了下去。 我探头看了一眼,底下黑漆漆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扑口鼻。 手电筒晃了一下,差不多三四米高,我跟着跳了下去。 里面感觉很空旷,但血腥味让人作呕。 适应了一下里面的黑暗,手电筒四处照了下,只在角落里看到一张桌子和一堆杂物。 蓦地有个人影晃过,我急忙追了过去,人影却消失不见。 我大喝一声:“戴月,你逃不掉的。”回声在整个地下室响起。 “你先抓到我再说。” 循着声音转身,我碰到了什么东西。 手电筒转过来,竟然是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 骨架上血迹斑斑,筋膜仍覆盖在上面,有几个地方肉没剔干净,仍断断续续挂在上面,似乎刚剔出来不久。 “造孽,”我忍住恶寒:“为了让你还魂,你们父女到底杀了多少人?” “两个。”戴月回答得轻描淡写。 “本来可以活一个,但因为你插手,现在两个都死了。” “这副骨架是谁的?”我喝问到。 “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碎尸的吗。”戴月淡淡到:“恭喜你,封先生,你连续破了大案。” 先前为了转移捕快的注意力,我的确胡诌过让他们搜查地下室。 我只是牵强的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要还魂,杀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活剐一个人?”我质问到。 “亏你还是渡河人呢,连还魂的法术都不懂?”戴月笑到。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告诉你也无妨。” “人有三魂七魄,七魄归命魂主管,我只有命魂和地魂,是还不了阳的。” “所以就得找一个人,取出她的命魂,但同时七魄又不能散,这样我才能重生。” “我们找的这个人,就是李泽一。” “要想让我的命魂替代李泽一的,必须制造一个怨气冲天的怨魂,让怨魂先将李泽一的命魂侵蚀掉,这样才方便我附体。” “我懂了,”我接口到:“所以戴明忠便将一个活人千刀万剐,然后用阵法困在山上养怨气?” “既然这样,你去招惹江练干什么?” “枉费他对你那么好,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的鬼…” “别跟我提江练,”戴月情绪有了些波动:“如果不是他,事情绝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我们给李泽一也吃了化尸虫,原本怨魂养成之后会根据化尸虫的指示,直接去侵蚀李泽一的命魂。” “就因为江练一泡尿,让怨魂提前苏醒,而且因为怨魂属性,它竟然忽略了化尸虫,直接去找江练。” 我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招惹江练,他就不会请我,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像你们这种丧心病狂做出有违天和的事,是不可能成功的。” “胡说,”戴月喝到:“我找江练,也是还阳步骤,我必须让阳气养魂,这样和李泽一身体融合的时候才不会产生排斥。” “我算是明白了,”我说到:“我来捋一捋时间线吧。” “你出车祸,因为戴明忠没有看到颅内出血点导致身亡,所以他非常自责,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复活你。” “复活你的办法就是找个人灭去她的命魂,让你去附体融合。” “所以戴明忠便偷了徐胖子的化尸虫,根据化尸虫的相互联系属性,分别喂给了李泽一和那个被活剐的人。” “同时你找上江练,让他的阳气帮你养魂,等待时机成熟。” “没想到你吓到了江练,他请来了我。” “因为你不是怨魂,只是想养魂而已,所以便和江练达成和解。” “更没想到江练一高兴,就带我去爬山,却因为随地大小便放出了怨魂。同时又牵扯出一桩杀人案。” “怨魂不仅不能将江练怎么样,反而我要根据它来找到人头实体。” “所以那天你故意请个跑腿的偷渡河链。” “偷成了,那就万事大吉,偷不成,你也可以借机报信给怨魂。” “所以怨魂故意带我们上山,本来想用山上战死阴灵对付我们,却被谌星化解。” “人头被找到后,离破案更近一步,时不待你,所以戴明忠强行让怨魂侵蚀李泽一的命魂。” “说到李泽一,应该是怨魂出现后,你们便设法用怨魂侵蚀她的命魂,不然她不会在失踪前有怪异行为,以至于要看心理医生。” “怨魂因为侵蚀李泽一的命魂,怨气下降很多,所以轻易被我抓住。” “此时你附体李泽一,出现在学校门口。” “为了做得自然一点,或者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戴明忠故意将你放在普通病房。” “而你因为命魂没融合好,同时又没有天魂,所以只能以封魂针将你封在李泽一体内,暂时做个傻子,等待找到天魂。” “说到这里,”我歇了口气:“我有三个不懂,第一,出现在电梯里的,是李泽一的魂魄吗?” “第二,我们明明在出租屋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到你家里?同时你偷偷跟着江练养魂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吓他?” “第三,戴明忠作为一个医学方面的专家,口口声声不要在医院里提灵魂什么的,他却是怎么会这种法术的?” 戴月笑到:“看来你这渡河人也不怎么样,不过是胆大而已,一点也不心细。” “第一,出现在电梯里的,肯定是李泽一的魂魄,你想想我都能白天出现是为什么?我爸爸会的养魂方法可多哩。” “第二,不是我愿意吓江练,因为他睡着之后,代谢出的阳气就会少一点,所以我不得不吵醒他。” “至于搬家,你以为我愿意吗?江练的房间太小,大个子身上杀气重。” “魂魄是一股气息,杀气也是一股气息,如果我和他呆在一个空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第三个嘛,我爸爸常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而且我家祖传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在特殊年代被迫断代而已,但有这个基础…” 戴月忽地顿了一下:“有人来找你,不陪你玩啦。” “疯子,疯子。”外面传来呼喊声,是徐胖子。 “我在这里。” 戴月趁机逃走,徐胖子用绳子把我拉上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和胡金辉一起,带了大批捕快前来。 我在人群中看了看:“谌星呢,没和你们一起来?” “鬼知道呢,我一直就没看到她。” 三十 谌星失踪 三一 阳火阵 “感谢你们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戴明忠继续叫嚣:“同时又送了个女阴阳师过来。” “阴阳师沟通阴阳,根本用不着侵蚀命魂,只要用阳火把命魂烧掉,我女儿属阴的命魂可以无缝匹配。” “还有,你们真的以为,我来不及转移地下室吗?” “错啦,我是故意暴露,然后为我布下阳火阵争取时间。” “你们看,这个阵不就布好了吗?” 徐胖子忍不住:“就算你让戴月回魂又怎么样?” “你们的恶行已经大白于天下,你和戴月将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戴明忠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在开始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身份。” “只要我女儿能复活,我保证她能开心自在的活着。” 观察许久,这个阳火阵确如戴明忠所说,除了棺椁那一块,其他地方都是高温。 虽然仅仅是上十米的距离,但以普通人的身体强度,是冲不进去的。 “老匹夫,”徐胖子大骂:“如果你敢伤害谌星,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戴明忠根本不在乎,他冷笑一声,将谌星拉了起来。 谌星被他的动作惊醒,但是全身被束缚,连嘴巴也贴着封口胶,只能瞪大眼睛看着。 “草泥马。”徐胖子大喝一声,又朝着里面冲去。 才两三步,他的身上便冒烟起来,只得不甘的退回。 趁着戴明忠注意力在徐胖子身上,我渡河链迅速出手,勾向戴明忠的脖子。 渡河链阴阳不侵,所以并不惧怕这阳火阵。 “啊。”戴明忠大叫一声,渡河链缠在他的脖子上。 我刚准备回收,戴明忠一把拉住谌星。 因为喉咙被缠着,他说不出话来,但仍张开嘴做出狰狞的模样。 意思很简单,如果我把他拖出来,他就抱着谌星一块儿死。 我稍作犹豫,戴明忠随即便解开了喉咙上的链子,叫嚣到:“来呀,来呀,如果不能让我女儿还魂,我活着也没意思,能拉个女孩儿垫背也不错。” 这个人,已经完全魔怔了。 眼见我投鼠忌器,戴明忠翻身进入棺椁,坐在谌星对面。 接着他便掏出一张符咒掐起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符咒瞬间自燃,戴明忠将燃烧的符咒放在戴月头顶。 戴月随即浑身颤抖,头顶不停有白色雾气冒出。 “草泥马的。”我和徐胖子双双骂出口。 徐胖子捡起地上的石头往阵中砸去,能看到石头瞬间被烧红,但被戴明忠避开。 渡河链再次出手,戴明忠却窝在棺椁里,并盖上棺盖。 不一会儿,棺盖缝隙里白色雾气越冒越多,我们虽然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一般的阴气伤不着我,但我毕竟是人,体内命魂属阴,哪经得起阳火煅烧。 此时继续想破阵之法恐怕来不及,不管了,死就死吧,我大喝一声往前冲。 才跨出一步,全身似被无数钢针循环扎透,然后又泡进盐水里。 没有一处不被烧灼,没有一处不痛。 我强忍着跨出两步三步,命魂却拉着身体往回跑。 阴阳相克,况且是高浓度的阳火对阵一个命魂。 我咬紧牙关瞪大眼睛,再次往里面冲。 这一次才跨出两步,人却不自主的后退。 如此境况,是我第一次见到,命魂因为剧烈的阳火,而不听意识的命令。 两次冲阵,虽然只是简单的跨出几步,但命魂却受损不少,仿佛刚挑了千钧重担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自主的往外冒。 “老子和你拼啦。”胖子狂喝一声,颤巍巍的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棺椁。 “咚”的一声闷响,棺椁轻轻晃动了一下。 戴明忠捂着耳朵掀开棺盖,甩了几下头之后大喝:“我劝你们省点力气,让这个女孩的命魂化得轻松点。” “不管你们怎么折腾,最终痛苦的是她。” 被阳火烧灼的谌星本该满脸通红,此时却是脸色苍白,全身都在颤抖。 我能感觉到,谌星的命魂已经严重受损,用不了多久就要灰飞烟灭。 “老子绝不放过你。” “老匹夫,你就该绝子绝孙。” “还有戴月,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就算活了过来,将来也是守寡,生孩子被车撞死。” 正骂着的时候,戴月从棺椁中飘起,悬浮在谌星头上。 一旦谌星命魂被化,她便会顺势进入体内。 如此机会,我怎能错过。 渡河符包裹着渡河符出手,正中戴月面部。 渡河符便和人间的黥刑一般,一旦打中,便是鬼生永远的污点。 而且渡河符本是至阳之物,正是鬼魂的克星。 戴月惨叫一声,歪向棺椁外面。 棺椁外是剧烈的阳火,瞬间将戴月的头发和半边脑袋给燎光。 戴明忠急忙出手将戴月拉进棺椁:“乖女儿,你怎么样?怎么样?” 戴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和只剩一半的脸:“爸爸,我是不是变得很丑了?” “没有,没有,乖女儿在爸爸心目中永远是最漂亮的。” 这个时候还在演绎恶心的父女情深,胖子恶心得一直骂声未断。 “姓封的,”戴明忠瞪大眼睛:“你敢烧我女儿,我绝不会放过你。”说罢他再次伸手准备合上棺盖。 正在此时,甬道边传来幽深的呼喝:“何人在此喧哗?扰某清静,可知罪过?”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莫非这陵墓的主人,什么瑞王七世孙的魂魄醒过来了? 大家一起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群穿着藤甲的阴灵簇拥着一个大统领模样的人悠悠的飘了进来。 “好重的阳气。”大统领开口,不是黄祖还有谁? 黄祖抬起头来:“军师?你怎会在此处?” 接着又望向阵中:“月英族妹?” “嗯?”黄祖皱起眉头,如果他有眉头的话:“族妹命魂受损?” “不是,”我大喝到:“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匹夫要化了月英的命魂,借用月英的身体让他女儿还魂。” “好大的狗胆,”黄祖喝到:“竟敢伤某族妹。” “哈哈哈,”戴明忠笑到:“你傻不傻,什么族妹族姐的,你没看到你们衣着都不同吗?” “我知道你们是三国时的阴兵,可现在已经过了一千八百年,谁是你的族妹?” “哼,”黄祖冷冷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前几日阴差为某麾下登记造册,某便知道已经过了一千八百年。” “但族妹和军师为某洗清一千八百年的冤情,可比真的族妹还要亲。” “如今你竟敢伤某族妹,某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黄祖大喝一声:“杀了他。” 阴灵们举起长戈,冲进阳火阵。 可还没来得及惨叫,他们便被化得一干二净。 见此情形,黄祖再次大喝:“集结队伍,先进阵者头功,赏金千两,食邑百户。” 不一会儿,甬道内,墙壁处,墓顶内,甚至地底下,涌出无数的阴灵,将小小的阳火阵围得水泄不通。 “冲。”黄祖大喝一声。 阴灵们幽幽呼喝着前赴后继冲进阳火阵。 集中的阴气和剧烈的阳火碰撞,仿佛火星撞地球般,一时整个墓室内弧光大作。 戴明忠紧张的看着阴灵,此时他已毫无办法,只能寄望于阳火阵顶得住阴灵的冲击。 阴灵们越冲越多,先前进入阳火阵便直接消失,此时还能向前跨出一两步。 阳火阵虽积聚了方圆几里的阳气,但毕竟是个死阵,阳气不能源源不断的供应。 现在唯一要看的,究竟的阳气够足球还是阴灵够多。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阴灵不再向之前如山洪爆发般往前冲,只是一队一队的昂首赴死。 直到后来,连一队一队也没有,只剩一些老弱病残进入阳火阵。 但此时即便老弱病残,也能多走几步之后才边走边消失。 最后,只剩下黄祖和一队亲卫。 “哈哈哈,”戴明忠得意的狂笑:“不自量力。” “先前一个雷池阵便能把你们压在地底,现在还妄想和我的阳火阵斗。” “匹夫。”黄祖怒喝一声,拔刀便要冲。 “黄统领。”我伸手叫了一声。 “军师放心,”黄祖说到:“先前阴差前来登记造册时为免意外,某与部曲皆留下一丝残魂于生死簿上。” “即便在此灰飞烟灭,并不妨害某进入轮回。” “倒是欠下军师天大恩情,正好某此时可报答一二,免来世牵挂。” “哈哈哈,”说到这里黄祖大笑一声:“本想静待阴差旨意,没想到临去前还能了却心愿,痛快,痛快。” “冲。”黄祖大刀向前,猛冲向阳火阵。 身后亲卫跟着冲进阵中,在他背后逐渐消失。 黄祖一下子冲到戴明忠面前,举起大刀。 戴明忠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伸出胳膊挡刀。 黄祖却从脚下开始,原地不动一点点消失。 “黄统领。”我大喝一声,却丝毫未能减缓黄祖消失的速度。 此时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下降了很多,我紧握双拳,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剧痛刺激得命魂一阵摇荡,趁此机会,我闷头冲向阵中。 三二 跪着上吊 三三 没有线索 虽然很饿,但徐胖子还是拎得清的。 等我们赶到村里的时候,出事的人家门口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昏黄的灯光从人群中透出来,屋子里传出沙哑的哭声。 村民们小声议论着事情的奇诡,也有麻木的,高谈阔论着自己在其他地方听来的鬼故事。 穿过人群,便能看到堂屋吊扇下,垂着一条麻绳,一个脑袋耷拉在麻绳上。 脑袋下的身子微曲,双膝跪地,胳膊无力的吊着。 一阵穿堂风吹过,带着一股恶臭袭来,这吊死的人失禁了。 屋子里杂物很多,只有一个灯泡提供照明,到处都是阴影。 阴影散乱的铺在屋子里,虽然人多,但看上去仍有些阴森。 先前已有镇上的同事对现场进行过勘察,但以于歌的性子,必须要自己查验一遍才放心。 死者王德斌,今年45岁,土生土长的本村村民,与妻子和老母亲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 于歌抓着王德斌的头发将他拉起来,紧绷的麻绳晃了几下。 只见王德斌眼球凸出,舌头掉出来,眼角,鼻孔,嘴角都有鲜血溢出。 颈部一条深深的勒痕,颜色已经由紫色慢慢变成黑色。 所有人都看着于歌,静等他下一步的吩咐。 “我的儿啊。”王德斌老母亲看到儿子的惨状,憋不住凄厉的大叫,在场的人全都一震。 王妻一遍又一遍的跟人哭诉自责,睡在身边的王德斌起床去喝水,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路。 “你说我要是起床看一眼,他也不至于就这么丧命啊。” 仵作初步验尸之后,运尸车将王德斌的尸体拉到检测中心去做进一步的检验。 看着远去的运尸车,村民们不免兔死狐悲。 “这是第四个了,会不会有下一个?” “村里是不是该请个法师?不能任由吊死鬼这么找替身。” “不行咱们还是出村避避吧,别把命丢在了这里。” 于歌抬头望向我,我轻轻摇了下头。 刚刚我已经踏遍了王德斌家里的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灵异相关的东西。 再说即便有怨魂作怪,所谓的怨魂不过是一团气息,一个意念,不管去到哪里,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自有王家的叔伯兄弟安抚王德斌妻母,村民们站在王家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正好我也可以向村民们打听一下村里的掌故。 村子叫王集村,村民以王姓为主,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姓氏。 王集村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从王氏先祖到此开枝散叶,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灵异的事情。 至于村民间的矛盾,农村嘛,总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还不至于要死人。 而且现在一死就是四个,王姓两个,鲁姓一个,何姓一个。 虽然是同样的死法,但这四个人分散住在村里,没有共同的敌人。 如此诡异的死法,按村民的议论,就只有一个可能。 村里出现了一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它弄出来的。 可要说怨气冲天,不死人的时候,村里都是风平浪静的。 即便死人之后,死者家里也一样平静,这打消了我在此留守的念头。 现场勘察和询问做完已经是后半夜。 回城的路上,于歌问到:“你怎么看?” “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我的脑子还没从上一个还魂的案子中走出来,让我缓一缓吧。” “要我说,”徐胖子插了一句:“这就是个连环自杀的案件。” 听到这话,我们都望向徐胖子。 他接着说到:“很多专家都发表过类似论文。自杀其实是有从众心理的。” “而且有些人,活得碌碌无为,却又偏偏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所以会选个惊世骇俗的死法,来引起别人的关注。” 徐胖子说的这些,在某公司连续发生跳楼事件之后,的确有专家出来解释过。 套用在王集村,似乎不太适合。 回到家里,徐胖子早已忘了饥饿,只想快点洗澡睡觉。 我坐在厅里,怎么也想不通人可以跪着吊死,干脆自己找了根麻绳挂起来尝试一下。 跪在地板上直起腰,麻绳圈在我下巴下面一点。 我把脑袋伸进去,腰上放松,身体自然软下去,绳子圈住我的脖子。 甫一接触,我便觉得喉头发紧,喉结处刺痛异常。 不等中枢神经发出命令,腰便自动直了起来。 直腰之后,绳子从我下巴下面摇晃出去。 调整一下,我把自己想象成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再次把头伸进绳圈。 同样的感觉传来,但我现在只想死,强迫自己将头往下压。 瞬间我便觉得呼吸困难,眼球在眼眶里压力巨大,耳朵里嗡嗡的,嘴巴不自觉张开,舌头被挤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意识仍清醒,还在逼自己用力。 离丧命的距离还有很远,我的腰一跳一跳的要直起来。 一个意识逼迫脑袋加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下压。 另一个意识逼着腰马上直起来。 终于活命的意识占了上风,但我仍想看看极限在哪里。 “疯子,”刚出卫生间的徐胖子惊得大叫。 “疯子,你不能这样。”徐胖子一个箭步跳过来,抓起我的头发。 空气瞬间变得清新,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疯子,”徐胖子吓得快哭了:“你也被吊死鬼盯上了吗?” “可你是渡河人啊,你还有大好前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疯子,”徐胖子不停摇晃我的肩膀:“你可不能想不开。” 本就咳不透,还被徐胖子这么一摇晃,我咳嗽得更加剧烈。 此时此刻,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疯子,”徐胖子继续动情的劝到:“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我说,说出来就好了。” “实在不行,我让谌星来开导开导你?” 我终于咳透,喘着气喝到:“滚你的蛋,你才想不开呢。” “想死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想不开的,就跟神经病不会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一样。”徐胖子认真的说到。 “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信你几年后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二。” 我被徐胖子劝笑了,轻咳几口解释到:“我没想不开,我就是想试试跪着能不能把人吊死。” 徐胖子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我一把推开他:“滚开,我要去洗澡。” “我得看着。”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我重重关上卫生间的门。 洗澡出来,徐胖子迎了上来。 “你干什么?”我问到。 徐胖子一脸认真:“今晚我和你睡,而且你不准起床喝水。” “滚。”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我只能仔细的研究卷宗,希望能找到一个入手的方向。 王德斌的验尸结果出来,死于上吊导致的呼吸道堵塞窒息。 身体其余部位正常,死亡时间与报案时间吻合。 连续四具尸体都是这样,偏偏死法有这么诡异,验尸的仵作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跪着真能把人吊死? 尸体上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于歌建议家属把尸体领回去下葬。 这下王集村的人不干了,如果于歌不能就这四人的死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们便抬着尸体二十四小时跟着于歌。 于歌是什么人,怎么会吃这一套:“你们尽可以试试。” 其他人有些迟疑,但王德斌的兄弟叔伯仗着家族人多,一向在村里无法无天惯了,哪会吃于歌这一套,他们真的将王德斌的尸体抬了出来。 眼看矛盾就要激化,我急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我随你们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但尸体你们还得下葬。” 于歌一点也不感激:“这是你自己要去的,破案了,劳务费我肯定会给,其他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我倒还欣赏他的干脆。 更重要的是,想破案,还真的得回村里。 王德斌的尸体抬回去之后,就停在门外的丧棚里。 自有人通知了王德斌在外工作的儿子王亚东。 王亚东虽然着急,但却买不到票,大约要后天才能到家。 于是王德斌就这么停尸等待王亚东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而我白天带着徐胖子村里到处转悠,晚上便和徐胖子帮着王家人给王德斌守灵。 死人下葬是这种事,一般人还是讳莫如深的,该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吧。 丧棚里长明灯点燃,烟雾缭绕,因为前来吊唁的人多半神情肃穆,所以导致气氛稍稍有些压抑阴森。 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村子里认识了一些人,但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今天是停尸的最后一天,明天王亚东便回来了。 巧的是,恰好今天是王德斌的头七,又叫回魂夜。 回魂夜多少有点讲究,所以先前帮着守灵的人都说家里有事走不开,只剩王德斌的两个兄弟,王德全和王德银。 还有不能离去的我和徐胖子。 王德斌的死法,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属于枉死。 对我来说,巴不得他的怨魂回来,我好抓住之后帮他渡河。 四个人在丧棚里大眼瞪小眼一会之后,王德全建议打麻将。 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但有了输赢之后,谁还记得今天是头七。 赢了的起码得保住战果,输了的要扳本,连尸体前的长明灯什么时候灭了都不知道。 三四 七饼 三五 打架 “僵尸啊…”徐胖子转头便跑,凄厉的叫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进房前有两阶台阶,徐胖子因为慌不择路,被台阶绊倒,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又是一声惨叫。 我开门冲出去:“怎么回事?” 徐胖子犹有余悸的指着门口:“王德斌变成了僵尸。” 我扶起胖子后过去打开大门,门外空无一人。 地面上有一些新鲜的泥巴,门槛上有脚踢的泥巴印。 追出门去,乡村的夜格外寂静,空气也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回来徐胖子仍在揉着膝盖,呲牙咧嘴不停在骂王德斌。 “昨晚上你的勇气呢?”我忍不住吐槽。 徐胖子说到:“不瞒你说,什么诈尸,僵尸这东西,是哥们的童年阴影。” “你见过关于二十多年前上京僵尸的报道吗?” “考古人员在一个古墓挖出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变成僵尸害了不少人,最后用火焰喷射器才了结它们。” “那时候哥们儿正是童年,受大人紧张情绪的感染,一直到现在都怕这东西。” “这也可以说是哥们儿的死穴。” 我并不纠结于徐胖子的童年阴影,只说到:“四个人同样的死法,前三个人死后风平浪静。” “正巧我们来了之后,第四个死的王德斌开始闹灵异,这恐怕不是巧合。” 稍作思虑,我说到:“我们去王德斌坟上看看吧。” 徐胖子揉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起身:“走吧。” “你能行吗?” “能行。” “不怕僵尸了?” “我更怕穷,”胖子嘟囔到:“哥们儿如果不去,你扣我工资怎么办?” 额,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为了对付僵尸,徐胖子还带上了祖传的剔骨刀。 这一块人烟比较兴旺,虽然王德斌闹了这么一出,但并没有荒凉的感觉。 王氏祖山已经不远,清冷的月光下,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墓碑耸立。 “杀,杀…”刚进祖山,里面忽地传出凄厉的叫声,依稀看到几个人形晃动。 “有人盗墓?”徐胖子机警的躲在一块墓碑后面。 “这种墓哪值得盗。”我躲在徐胖子身旁。 那几个身影似乎在打架,不时还有狠戾的呼喝声传出。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那里好像是王德斌的墓地?” 徐胖子探头看了一眼:“就是那狗曰的,不会是他的僵尸被人抓住了吧。” “走,去看看。” 我们小心翼翼的在墓碑间穿行,快靠近王德斌墓地的时候,看清楚了。 哪是什么人在打架,而是鬼打架。 鬼魂打架和人不同,人有手脚,都是实体,可以拳打脚踢。 但鬼魂是气息,只能气息间对撞。 三个壮硕的鬼影,围着中间那个猛撞。 每撞一下,就会有一阵阴风吹过,那是被撞的鬼魂的怨气,被撞得散开来。 这些怨气,就和人的血气一般,怨气被撞散,就像人失血过多一样。 被撞的那个鬼魂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惨叫。 徐胖子有些兴奋:“我还没见过鬼打架哩。” “那就好好见识一下。” 三个鬼影丝毫不由分说,仿佛就为了取当中那个的鬼命一样,撞击,后退,蓄力,撞击。 终于,当中那个鬼魂连叫也叫不出来,无力的飘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鬼魂不由自主的朝我们这边飘来。 凸出的眼睛,吊得老长的舌头,脖子处乌黑的痕迹,是王德斌? 三个鬼影不依不饶,再次蓄力准备向王德斌撞来。 如果再被它们撞上,王德斌便魂飞魄散了。 我解下渡河链,飞快出手。 没想到此时正好一个鬼影撞了过来,渡河链穿过王德斌,竟然勾在了鬼影身上。 我猛的一收,将两个鬼魂都拉了过来。 这鬼影也是怨魂? 另外两个鬼影见同伴被勾住,飘过来准备解救。 鬼影同时伸手向渡河链,甫一接触,弧光四射。 两个鬼影惨叫松手,迅速消失不见。 拉近渡河链,王德斌已经虚得几近透明,另一个鬼影冲着我张牙舞爪。 看身形,这是个年轻的男性怨魂,脸上似被爆破一样开了朵血花。 血花下是被炸烂的嘴巴,舌头掉出老长,上颚的牙齿由血肉相连,七零八落的吊着。 “老实点。”徐胖子怒喝一声,瞪着鬼影,漫天的杀气从他身上涌出。 按照以往,只要徐胖子杀气一出,怨魂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但这个鬼影,不仅丝毫不惧,反倒和徐胖子对着瞪眼。 徐胖子的杀气甚至还有些不如他。 我扯了下渡河链,渡河符出手在鬼影面前晃了一下。 磅礴的阳气让鬼影一惊,稍微安静了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徐胖子问到。 “把鬼影带回去打听一下,王德斌才下葬便有鬼置他于死地,其中必有蹊跷。” 渡河链挽了一圈,鬼影渐渐隐去,我接着说到:“先看看王德斌的坟墓。” 俩人走到墓前,白天堆得好好的封土被翻开,棺材盖被掀在一边,里面只剩王德斌被踩碎的眼睛。 徐胖子大惊:“真的变成了僵尸?” “回去通知大家,小心防范。” 刚刚走了几步,身后徐胖子阴沉的叫了声:“疯子。” 我随意回头应了声:“干嘛。” 忽地觉得耳旁一阵阴风吹过,半边身子抖了一下。 玛德,阳火被吹灭了一把。 人有三把阳火,左右肩和头顶各一把。 阳火越旺,鬼魂越怕。反之,就各种上身或者灵异的事情发生在身上。 徐胖子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拿起渡河符:“你走前面。” 没走多远,一股寒气袭来,我刚准备回头出手,徐胖子却忽地转头:“干嘛。” 刚说完,徐胖子身形一矮:“卧槽,好冷。” 我沉声喝到:“有鬼吹阳火,我怀疑是刚刚逃走的两个鬼影。” “不要回头,不管谁叫你,还是发出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快要出墓地的时候,我眼前一花,前面的徐胖子停下脚步:“我小个便。” 我没有理他,继续向前。 “疯子,疯子。”身后徐胖子连着叫了两声。 “去你大爷的。”我暴喝一声猛的跳起转身,手掌上的渡河符乎了过去。 “嗤嗤…”渡河符上弧光闪起,一个和先前鬼影一样,脸上开血花,舌头乱七八糟的吊着的鬼影慢慢现形。 前面徐胖子仍低头赶路,刚刚那个小便的徐胖子,就是这鬼影在作祟。 一阵冷咧的阴风袭来,我扬起胳膊一挡,阴风却突然转了个弯,将鬼影脸上的渡河符吹落。 此时鬼影已被渡河符上的阳气烧掉半边脑袋和肩头,身形胸口以上只剩一半,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那股阴风现行,正是剩下的那个鬼影。 三个鬼影虽然高低各有不同,但脸上都是一样开了个血花。 这是三兄弟?还是同一起事故中死去的三人? 两个鬼影怨毒的看了我一眼,慢慢飘了起来。 我紧紧攥着渡河符。 虽然我很少用渡河符直接对付怨魂,但三把阳火灭一把便会被鬼欺,灭两人得脱层皮。 三把阳火全灭,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作死人。 两个鬼影很忌惮渡河符,似乎是权衡了半天,慢慢隐去身形。 徐胖子果然听话得很,一直都没有回头。 回到大队部,我抖了抖渡河链,鬼影和王德斌一起现身。 王德斌虽然很虚弱,但毕竟是怨魂,所以也是没有生前记忆的。 鬼影再次对我们张牙舞爪,不管徐胖子怎么瞪都不怕。 “胖子,这一次你可算是废了,”我说到:“鬼魂不怕你,你自己怕僵尸,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徐胖子很郁闷:“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说罢他拿出剔骨刀,在鬼影面前挥舞几下,厉声喝到:“跪下,不然老子宰了你。” 鬼影丝毫不惧,伸手似乎还想夺刀。 “这是怎么回事呢,”徐胖子嘟囔到:“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淡淡到:“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鬼影怨气冲天,要么他生前的杀气比你还重。” “他这是屠夫?”徐胖子研究着鬼影。 我想了想:“不一定吧,说不定他杀过人。” 外面有人影晃动,我出门看了一眼,尹跃进披着件大衣,手里提着铜锣。 “大爷,你干什么去?”我问到。 尹跃进扶了扶助听器,咧嘴一笑:“打更,小哥儿你们怎么还没睡?” 徐胖子迎了过来:“要不要大爷打更的时候通知一下,王德斌变成了僵尸?” “不用,”我说到:“王德斌出来之后就来到大队部,我怀疑他的第一目标是你。” “如果通知村民,引起恐慌反而不好。” 关上门,鬼影仍在不停咆哮挣扎。 “你也别想逃了,”我说到:“只要你能对我们查这诡异的上吊案有帮助,我一定想办法渡你过忘川河。” “如果这三个鬼影和王德斌有关的话,”胖子接口到:“为什么它们不直接整死王德斌,反而任他字诡异的方法上吊引起人的注意?” “截止到现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 我起身开门,却见一个身影扑了进来。 身影来不及站起,尖叫到:“两位大师,去我家看看,我爸睡在我床上。” 我看了一眼,这不是王德斌的儿子王亚东吗。 三六 死囚 我扶起王亚东:“到底什么情况?” 王亚东哭到:“白天爸爸下葬,我一直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是我是亲眼看到他入土的。” “可刚刚我起床准备上厕所,发现爸爸居然躺在我身边。” “身上冰冷,还有点臭味。” “我想爸爸肯定是有什么冤情要跟我说,可我不通阴阳,所以求两位去帮我看看。” 我淡淡到:“这点事,拍门拍那么凶干嘛。” 王亚东有些尴尬:“虽然他是我爸,可他已经死了好多天了,我还是有些害怕。” “走吧,一起去你家看看。” 徐胖子又带上了他那把祖传的剔骨刀。 此时已近天亮,先前因为麻将和哐当当的声音,王德斌家里就让人关注。 现在已经下葬的他躺回来,更勾起了村民们猎奇的心理。 等我们到的时候,王德斌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当然,并没有人敢进去。 悬着的绳子仍在,地上画的白线依然清晰。 在未找出真正死因之前,于歌不建议王家住更多的人,所以只有王亚东一个。 房间里王德斌平躺着,因为死去八九天,其间又验尸,此时他的尸体散发阵阵恶臭。 王亚东只是在家里将就一下,所以只在床板上铺了个被单。 此时床板下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淌着尸水,臭不可闻。 房间通风性不好,根本不敢久留,我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叫到:“来几个人帮忙抬出去。” 人群议论了一会儿,先前守夜的王德全,王德银带着几个兄弟过来抬起了床板。 才出房间,王德全忽然‘哎哟’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好有我在旁边接着,床板才没翻,王德斌也不至于掉下来。 王德银埋怨到:“你干嘛?” 王德全转身看了看背后:“刚才好像有人踹了我一脚。” 说罢王德全把裤腿拉上来看了一眼,小腿上黑了一大块。 几人正惊愕的时候,平地起了一股寒风在堂屋盘旋。 “呜呜呜。”寒风在屋里不肯散去,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外面一个王家的兄弟走进来:“快点,你们怎么站着不动?” 话音才落,他哎哟一声跪在地上:“好痛,我的脚崴了。” “别慌。”我沉声到:“不是王德斌的鬼魂。” 王德斌的鬼魂在渡河链上。 但几人现在哪还听我的,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放下床板便跑。 王德全拖着伤腿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而那个脚崴的王家兄弟,转身便拼命往外爬。 王亚东倒是看不出有多害怕,只一直大哭:“爸,我把法师请了来,有什么冤情你就说,你别这样啊。” 徐胖子提起剔骨刀,朝着空气大喝:“少踏马闹,有本事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但那股寒风不理他,只在堂屋上的几个角落盘旋。 外面那些猎奇的人,退散几步之后随时做着逃跑的准备。 这股寒风虽然阴,但似乎没什么怨气。 我思虑一会之后,找到王德斌家里供奉祖先的神龛,脱下外套盖了上去。 寒风转了个圈之后,渐渐停下。 徐胖子狐疑的抬头看了看:“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王家的祖先,看到王德斌死去伤心。”我解释到。 徐胖子微微皱眉:“他的先祖?” “对,人死后天魂守遗像,如果没有遗像,便会在祖宗牌位,或者家里专门用来烧香的香炉上,享受子孙后代供奉的同时,也护佑他们。” “现在看到后代惨死,先祖自然伤心了。” 徐胖子说到:“用布盖上就行了?” “天魂又不像命魂那么有思想,看不到自然就不伤心了。” 看着伤心的王亚东,我说到:“小王,把你爸爸的遗体火化了吧,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王亚东反应很大:“我爸死得不明不白,怎么能火化?” “我们不是正在查吗?”我劝到:“虽然我不知道你爸爸怎么突然就从墓地里跑出来了,但他本就死得惨,还这么来回折腾,他的魂灵会很不安的。” 王亚东说到:“我爸爸肯定有话对你们说的,你们想想办法开坛做法试试?” 王德斌的怨魂都在我手上,开坛做法有什么用? 而且刚才我看过王德斌的鞋底,如果真的像僵尸那样跳了一段路程,绝不会还有厚厚的泥浆糊着。 先前也是这么死了三个人,却一直风平浪静。偏偏王德斌死后,我们来了,于是各种灵异的事情发生。 我怀疑,有人借王德斌的死故意闹给我们看。 至于动机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我接着劝到:“就算开坛做法也是招魂,遗体是没什么用的。既然你不愿意火化,那还是埋了吧。” 尸体一直这么放着确实不太好,王亚东有些松动。 我看了看外面,小声说到:“不瞒你说,刚才我已经做法看到你爸爸的魂魄了。” 王亚东止住哭声:“我爸爸有没有说是谁害死他?” “暂时没有,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你能让我和爸爸见一面吗?” “我考虑考虑。” 王亚东定定的看着我:“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考虑什么?” “那行,能。”我说到。 见我答应的爽快,王亚东说到:“好,我先葬了我爸,晚上去找你。” 回去的路上,徐胖子追上我的脚步,小声说到:“我觉得王亚东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问到。 徐胖子说到:“那小子似乎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胆小。” “你想说明什么?”我追问到。 徐胖子想了想:“说明不了什么,就是一点点发现而已。” 我看着他的黑眼圈:“回去休息吧,最好在太阳底下睡觉,咱们都是被吹灭一盏阳火的人。” 可睡觉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刚刚才躺下,于歌便追魂似的打了电话过来。 听说我抓到一个怨魂,他便非要来看看。 正好我也想查这怨魂,本来是要和村民们打听的,那就先给他看看吧。 于歌的速度很快,到了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让我把怨魂放出来看看。 “于瑟,”徐胖子开口到:“这可是看鬼,现在大白天呢。” 于歌说话总是很硬:“封烨自然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徐胖子不服气:“我当然知道封烨有办法,可干事儿没你们这么干的吧。” “给我们就扔这穷乡僻壤,什么诈尸僵尸鬼打架一股脑的来,你们却在城里安安稳稳睡大觉。” 于歌说到:“付了你们劳务费的,又不是让你义务劳动。” 说到钱,徐胖子就被堵死了,只敢小声的嘟囔。 我们一起来到大队部的储物间,解开渡河链甩了几下,王德斌和鬼影慢慢出现。 奇怪的是,鬼影一看到于歌,瞬间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于歌盯着鬼影看了一会儿:“这不是胡草子吗?” “你认识?”我讶异的抬头。 于歌说到:“这是我参加工作第一年,枪毙的第一个人。” 难怪这叫胡草子的鬼影看到于歌便跪下发抖,原来他是死在于歌手上。 “你枪毙过人?你有这个胆子?”徐胖子似乎有些不信。 “废话,”于歌说到:“连枪毙人都不敢,怎么抓杀人的人?”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说到:“这胡草子是什么情况?” “抢劫,杀人,无恶不作。”于歌说到:“就是枪毙十回都难抵他犯下的罪过。” 我笑到:“胖子,难怪他不怕你的杀气,你只是杀鸡宰羊,他杀过人,杀气比你重多了。” 徐胖子有些不服气:“杀人很了不起吗?你让他杀我试试?” 我不纠结胖子的事,转头问到:“他的脸怎么是这样?” 于歌解释到:“当时我们枪毙人的时候,都是枪口抵住死囚后脑勺,让他张开嘴巴。” “这样弹头可以从嘴巴里飞出来,尽量保持尸体的完整。因为子弹不是直线飞行的,而是旋转着翻滚。”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枪毙人,可能有些紧张,枪口稍稍高了一些,子弹从他的上颚飞了出来。” “切,”徐胖子冷笑一声。 于歌抬头瞪着他:“你笑什么。” “我冷行不行?” 于歌不理他,只继续说到:“胡草子可以说是恶贯满盈,为什么还能成为怨魂呢?” 我说到:“怨魂是指一切阳寿未尽非正常死亡的魂魄,可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 “对了,”我接着说到:“除了胡草子,当时还有两个和他一样,脸上开花的鬼影,只是没他这么吓人。” 于歌说到:“胡草子当时的确还有两个同伙,三人是一起被枪毙的。” 另外两个鬼影,是胡草子的同伙? “对了,”我问到:“胡草子被毙多少年了?” 于歌回到:“我参加工作八年,他也被枪毙八年。” “我有些奇怪,”于歌问到:“为什么他们的魂魄会来到这个小村庄?他们和王德斌有什么关联?” 我起身到:“你还记得胡草子在哪被枪毙的吗?我想去看看。” “当然记得,”于歌说到:“只是现在不用枪决,那地方荒废了。” 三七 刑场 三八 打斗 三九 托梦 四十 计划 四一 欺负 四二 限期 四三 演戏 四四 放弃 四五 天意 四六 误会 四七 梦境 四八 凶宅 四九 幻境 五十 放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