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霓虹灯照在年轻人的心上,一边亮一边暗。 疲惫爬上梁郁手中的香烟,随着白色烟雾缥缈在窗边。 一阵带着海腥味的清风吹拂面而来,嬝嬝烟雾被拨撒在简朴的屋子里,就像一个戴着痛苦面具的小丑,躲在某个角落,伺机而出。 那随风偷偷溜进来的思恋,贪婪的占据温红的心房。 轻柔带着温香的发丝,氤氲漫浸汪泽的丹眼,桃红染上柔软的小嘴,调皮颔着尖尖的下巴,甜蜜嵌着酒窝的笑容... 小舒,你的小郁,想你了... 窗口虽是约束了屋里的视线,但还可遥遥望见不远之处。几对男女搭在一起,摇摇晃晃往桥上面走去,月亮把他们的影子并在一起,从脚底一直拉到被光忽略了的黑暗里。 叮咚一声,梁郁倦意地瞟了一眼亮屏的手机,有新的微信消息,点开以后,是死党谭祜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我给你约了一个挺好看的妹纸,明天下午去看一下。” “有多好看?”,梁郁拇指按在屏幕上长吸一口气,调整心情说。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么。” “咳咳,要是不那么中意呢?” “得了吧你,哎,你这家伙非得要相亲么?网恋不香?” “就用不着让你操心了吧。”,梁郁打了个哈哈。 “诶,兄弟嘛。记得去啊,我要干活了。” “嗯,忙去吧。”,梁郁听到对方语音里面夹着管理叫干活的声音,就打字发过去。 “真羡慕你这种夜里工作的程序猿,至少黑夜不会让你觉得孤单。”,梁郁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同时自言自语。 他把身体从窗边拉到沙发边,把一个被子抱枕拉开,闭上眼睛陷在坐垫上,席被就寝。 ...... “4月1日,晴天,我终于开始记载这诡异的世界,可我很害怕...” ... “4月1日,晴天,昨日我实在是写不下去,哎,写其他的就算了吧,把这日记当计时提醒器,这是第4天。” ... “4月1日,晴天,这是第五天。三天没出去了,我好想出去转转,可我又好怕。” ... “4月1日,晴天,这是第六天。今天凌晨0点,我就醒了。” ... “4月1日,晴天,这是第七天。我又在凌晨0点醒了,晚上有点冷,我彻底关上了窗户。” ... “4月1日,晴天,这是第八天。这世界...开始变了。昨晚上,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 “4月1日,阴天。这是第九天。发现写下的东西会减少,不知道...” ... “1日,阴,十,字确实少了,那么我呢?或许吧...” ... “1,阴,11,收拾,出去,逃...” ... “雪,2,外即内...” ... “冻,3,忆...” ... “活...” ... “我成功了...” ... “再见4月1日,这该死的世界。” ... “这还是4月1日?....那么我...是...谁?” ................................. A:“这是死者的日记本。” B:“他为何一直在写4月1日?” A:“不知道,但线索可能应该不少。” C:“报告Siri,冰箱里有疑似死者尸块的肉团。” B:“走去看看,是放在冰冻室?” C:“对,目测是大腿上的,还有...被煮熟了的。” A:“这个上面还有血丝,没有被冻结,应该是4个小时前割下来的。” B:“现在几点?” C:“现在23点30分钟了,19点20分报的案。” A:“切口很整齐,就像是摸过无数次柳刀,碎肉大概判断是大腿内侧部分。” B:“现在我们差不多找齐了死者腰下部分,还有上半部分一点都没有找到。” C:“这儿还有煮熟的。” A:“嘶~,是皮,大腿上的,不过已经被煮烂了。” B:“这些东西还都要拿到专业机构进行检验,A法医,你继续...” C:“Siri,这周围搜遍了,没有发现死者的上半身。” B:“你还有烟不?” C:“有。” B:“庶呼~,这件案子有点怪。死者是在家中,根据A法医检验出的结果,死者大概是19点30死的,但是19点20分报的案。报案人是谁?” C:“号码...是死者本人的。我们已经搜到报案手机,上面只有死者的指纹。整个屋子也仅有死者的痕迹。” B:“他们查过报案人与死者声音相似度没?” C:“结果出来了,是一个人的声音频率。” B:“倏呼~,线索一点都没发现么?再来一根烟。” B:“对了,厨房,浴室的天花板啥都没搜到吧。” C:“没有,死者下半身大多是在卧室搜索到的。” B:“呼~,他们电梯搜完没?” C:“还在搜索,地下室的搜索也在进行中,都还没有发现。” B:“这层楼的其他人家屋里搜过没?” C:“这个没有,我们还没有拿到搜查证,主要是他们都没在家,甚至整个小区的住户都没有人。” B:“嗯?现在1点了,刚刚不是人挺多的么?” C:“对,但0点过后我们再要去查访物业的时候,没有人在,这小区现在除了我们,已经人空了。” B:“呼~,作为世界人民的巡查官,我本不该往那方面想,但...” F:“Siri..!死...者...梁郁,他回,回来了...” !!! “你们在我家干嘛?” 在屋子客厅搜查的巡查队员被这突来的斥喝声震惊到,正纳闷是谁... E:“你不是...死...了么?”,这位离梁郁近一点的队员浑身一颤,声音颤抖。 梁郁环视客厅厨房一圈,声音更加沉重:“我死了?那你们现在被吓死了没?把你们长官叫来,私闯民宅,有搜查证么?我同意了么?还有你们把我冰箱里面的肉拿出来干嘛?把我家里这些东西搞成这样子!” E:“我,我们...” 几人站在门口处大眼瞪小眼,不一会楼道口走来两个队员,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俩身上,逐渐显露面容,B开口道:“你,是梁郁?” 梁郁瞟了一眼他衣领上的衔徽,便把视线移到他的眼眸子上,“巡查队长,你好,我...需要个解释。” “嗯,不过在这前我需要验证你的身份,还请你拿出相关证明。A法医,还请你检查一下他的指纹等能识别身份的生理特征。梁先生,还请配合一下。”,B言正义辞。 “可以。”,梁郁想了想点头道。 一段时间过后,“梁郁,你好,谢谢配合我们工作。”,检查完后,A收起工具,对着梁郁点头。 “没事,长官,还需要怎样配合?”,梁郁礼貌回应法医A后,转头看着B。 B眉头一皱,收到A传来的肯定眼神后,看了一眼卧室和厨房,“你,家里有尸体...” 梁郁瞬间变脸,幺指姆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我家有尸体?这笑话挺诙谐恐怖的啊,你莫是把我冰箱里的猪肉当成了人肉?” “不,那就是人肉,而且你床上还有大量血迹,有很多碎肉。”,B眼睛死死盯着梁郁。 梁郁急忙跑进卧室,床上只是乱糟糟一团放着的被褥,上面没有一点污渍,程新的。 跟来的B浑身一颤,匪夷所思的看着卧室内部。 “怎么可能?”,旁边的C微微尖叫出声。 被褥之下飘出一缕发丝,梁郁急忙翻开,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床上躺着一具尸体,面部侧着对向门口,瘆白色的脸皮挂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是梁郁早已死去的的女朋友,解舒。 B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保护现场!A,快来看看!” A跑进屋子里,急忙拿出工具,去检查这具突然出现的半截尸体。 “你...”,B微微侧身,往旁边看了看,挂在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去,转而抬手摸过去。 梁郁身形模糊的站在旁边,面容痴呆,身体如同流水被B的手贯穿。 “到底...是怎么了?”,B神色恍惚的喃喃细语。 ______________ 西洋余畔,一栋别墅面朝大洋,润滋海风,平添风景。 “黎大哥,为什么偏偏选阿郁作为实验者?”,一位手臂爬满百鸟朝凤纹身,眉宇间挂满不解的男子微微颤抖的接过旁边那位穿着闲逸的中年男人递过来的烟卷。 中年人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把望向海际的视线拉回到身后的白色床上。 上面躺着一个面色平静的年轻人,似乎已经熟睡。床头柜上整齐的放着一排针剂,旁边垃圾盘里散落着五只敲开了的针剂瓶,还有一支针头还在滴落无色液体的注射器。 中年人走向床边,理了理被褥,他坐下说:“阿郁是人民警察叔叔,吴怀,你这也是知道的吧。” 吴怀心头一震,他深知面前这略带忧愁的男人是如何的表里不一,断断几秒钟却是如年度,最后他点了点头。 “没事,我也知晓你有分寸,不怪你。”,黎大哥看了看面前这高大的男子,一笑而过。 他伸出雍雅的大手掀开被褥,把床上躺着那人的右手轻轻拉出来。 这只手食指只有半截。 “让他走得安详愉快,也算是沉淀了这些年的交情,还有...恩情。”,黎大哥一直看着床上躺着人,他继续说道:“吴怀,照顾好他的家人,得过得无忧无虑,呵呵,无忧无虑且难且易。” 吴怀点点头,但听完这番话之后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床上的人,声音说的很轻生怕打扰到了永远熟睡的兄弟:“阿郁他弟弟被山坞的人...打死了。” 黎大哥听后盖被褥的手停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接过话:“晚上去找他们,'黎阎王',看来这个很久的名头让有的人觉得名不副其实了。” 说完,男子扇扇手示意吴怀出去,随之闭上眼睛紧紧捏住拳头。 睁眼时,他轻微拉了拉被坐皱的床单,自顾喃喃低语: “梁郁,你说得对,最是人易写,最是人难解。 你说我这辈子求得是什么?阿郁...” 第一章 旷野挖尸 鼋宇世界,鬼怪横行,妖孽猖獗,萧墙祸起,民不聊生。 偏偏唯独瑜吴王朝太平盛世,于此瑜吴王朝被千夫所指。 “皆是瑜吴老贼搞的鬼,害得我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十字城外一群面色狰狞人怒指西北方向。 十字城,方圆万里内皆属于蛮荒世界,是这妖魔鬼怪横行的圣土之中唯一能保全自身巨城。 但传说中还有一座城池,被称为“泉台”,鲜有人知晓其在何处,或者说是知晓的已经不知晓了,所以唯有十字一城。 蛮荒大陆又称桓叱洲,其海域之外还有褚荷洲,珏崖洲,峮央洲,梓卉洲(面积由大至小排列)。 也有“天祁”,“瑜吴”,“明德”,“朔方”四大超级王朝。 除“天祁”外,余下三朝都坐落在与蛮荒大陆比邻相见的褚荷洲,他们三各持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除瑜吴王朝外余两个王朝却是邻里相助,宛若手足。 天祁王朝独霸峮央洲,一洲即一国,是鼋宇世界疆域最大的国度,也是最年轻的王朝,百岁幼童。 这四大王朝周边还有些个疆域很小的国度势力,或建于岛屿,或在褚荷洲占据一部分。其中有王朝藩属国,有独立国,有联盟国。 毕竟王朝之名,不是任何国家都能衔挂的。 珏崖洲,梓卉洲两个面积略小的洲被不同的势力占据,由于内外原因造成洲内局部战乱不断。 所以,鼋宇世界,有六大顶柱。 “天祁” “瑜吴” “明德” “朔方” “十字城” “蛮荒世界” 彼此不断勾心斗角,却是相依为命。 -------- 苍月之下,一座巍峨巨城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鼋宇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她移动的步伐,全都透而过之,十字城在她面前也只是缥缈一物。 只不过城内部横尸遍野,各种巨大的尸首堆积如山,隐天蔽日。 一位少年郎单手高举裹着黑鞘的长刀,站在一头堪比十字城大小扶跪着的尸体头颅上,仰头对着月亮喊道:“他妈的,是谁干的?不把你神魂揪来当灯草,拿来点灯夜伴酒,老子就不叫郁九幽!”,说罢抬手一拳打向城边某处,随之那边传来巨物砸地的轰隆声。 不时,少年身后空间涟漪起伏,一位衣衫微敞的绝美女子浮现出来,偷偷瞟了一眼远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后,对着少年躬身行礼后柔柔说道:“主人,府里来客了。” 少年郎放下武器,看了一眼城门口,低声说道:“看着会儿。”,随后如猛虎一般,双脚轰然砸击在巨尸头颅上。 一道黑色闪电闯过冰凉月色,留下一只脑袋低垂身体塌陷进尸堆的尸体。 ... 熟睡中的梁郁突然惊醒,脑袋昏昏沉沉,恍如隔世一般。 他把舌尖搭在门齿上,终于感受到久违的被挤压的疼痛。 这是真正的梦醒。 适才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奇异的是那梦中有又做了一个梦,晓梦迷蝴蝶,到头却展现的是极为熟悉而又害怕的一幕。 他记得自己醒着的时候,好像是在跟黎大哥,吴怀兄一起喝酒,平时海量的肚皮这次似乎变成了乌鸦的水瓶,几瓶啤酒就迷糊了。 梁郁就要睁开眼睛,却被一阵强光刺激得紧闭眼皮,耳边又隐隐传来轻微的议论声。 “六婶儿,这家伙还...活着吗?” “刚刚把他头从泥里面挖出来,我感知了一下,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吸。” “但...为何没有...影子?” “嗯,我很好奇为何他还能平稳呼吸,更有极强的生命特征。那渡魂术在他身上是突然阻断了的,即便是对活人施展也不会发生什么。” “嗯,戶尸完全没有生命特征,更不会阻断你的渡魂术。”,身着黑衣的青年与月下的影子浑然一体,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带回去吗?” 被青年称为六婶的妇人蹩紧双眉,伸手把火把放到一边,捡起工具,起身来,语气带着严肃:“先挖,天快亮了。” “好嘞。” 梁郁听到这席话头皮一阵发麻,挖我? 难道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自己被发现然后抛尸荒野,却逃过黑白无常的锁链? 脑子里各种思绪如同乱麻一样搅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的状况搞清楚,之后一切好说。 时间随着运转的思维成长,梁郁感觉身上的土变轻了些,眼珠子上的光斑也渐渐消失,他就要再度睁眼,却感觉到有东西把自己的脑袋罩住,然后一声巨喝传入耳蜗。 “何等宵小胆敢擅闯禁地!”,一位披甲军士手拿长刀从远处的飘着“督监”旗帜的军营走过来。 青年倾斜余光,瞟了一眼那军士,皱了皱着鼻子。 这位身上沾满泥土的妇女弯下腰向走过来的军士致歉,然后抬起身子来,拍了拍腰间的灰,从兜里摸出一个黑糊糊令牌,再次弯腰双手持牌递给他,“士长,我们是陨葬组的,奉镇远将军之命前来清理这片战场,还请士长查阅。” 这个军士见她如此恭敬,神色和悦了些,他瞟了一眼傍边毕恭毕敬站着的青年男子,借着他们工作时的灯光看了一眼令牌,然后握在手心。 青年人见状神色慌忙的从兜里摸出一块黄白色的玉石块递给他,赔笑道:“士...长,我们刚刚收拾时,侥幸捡到一块刻有符文的玉石,我们又看不懂,只觉得这是好东西,就把它献给士长,还请笑纳,笑纳。” 军士接过玉石,摸索一番,自觉是不错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将物品收入囊中,才把令牌递给妇女,“来,接着,记得搞快一点,天...要亮了。” 待军士转身之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反转,但还是口气阿谀的说:“好的好的,士长慢走。” 军士走远后,青年看着远处不时闪耀火光的督查所郁愤道:“六婶儿,这么个军士咋都这样呢,一群无耻之徒。” “哎,不给点好处他又找我们麻烦,算了算了,而且你只是遇到这样的军士,有很多心地很好的呢。”,妇女捡起工具继续挖掘。 青年拿起铁锹,往地上使劲一铲,嘴里哼哼道:“哼,一拳打了便是。” “吴赫!你爸跟你说的话,飞到哪儿去了?”,妇女侧头瞪了一眼青年。 “哼!” 梁郁眼睛的光斑彻底消散,嗅觉似乎这才恢复,一股股腥臭侵染鼻腔。 血... 而且还带着有尸体的独特味道。 他说:“能不能...先把我挖出来?我快疯了。” 灯火照耀下,两人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梁郁身上挪走,对视一番,都看见了对方的浓浓不解与惊奇。 恢复力如此强悍... ... 督监军帐 “进来吧。” 那位去观望挖掘现场的军士应声掀开帐帘,脸上挂满了笑容。 “为何如此高兴?赤峰队长。”,里面那位坐在酒桌主位身穿浅色轻装的壮年笑迎这位迟来的军士。 赤峰加快步伐走向酒桌空着的位置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双手捧杯环桌礼敬致歉:“等会再说,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一桌人看了一眼酒桌仅有的三个敷着红锦的酒坛,很有默契的咳出声来。 这汉子,真会捡便宜。 “别喝了,给我们留点,说一说有啥事,难不成是你那小妹同意跟你住一起了?”,赤峰旁边的将领待他狼吞虎咽般喝完后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衫。 “哈哈哈,还差点火候,是这样的。 刚刚我绕驻营方圆十里巡查一番,在那北面战场遇见了一些原兽,它们想要去偷袭正在打扫战场的两人,我顺手干掉之后走过去,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吴军督的儿子。 哈哈哈,我还从他那里搞到一块质地不错的玉石。”,赤峰说着摸出那块玉石往身边人递去。 “小心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哈...嗯?”,赤峰话没说完,神情一震,愉悦的笑容顿时凝固,环视一周,与在座的视线连接一番,然后哈哈大笑,“先吃饱饭,喝好酒。” 适才,他们心神之中都出现了一道口谕,“三日后,拔坞进军。” 与此同时,蛮荒大陆西北方,一道洁色的光芒染白天际,夺目的同时又是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地平线上迸发而起,与天际白光融洽,汇成一道构型奇特深蕴的大阵,将那一方天幕遮蔽。 “西北方,戚鬼领地!”,吴赫把梁郁平放在平软的架子上,侧头看向大阵方向。 六婶看过那方后,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俯下身继续细心收拾东西。 当大阵开始下降收缩时,吴赫蹲下身,靠近六婶,轻轻说:“东面有几头原兽靠近!还有很重的血腥味飘过来,嗯...很...新鲜!” 第二章 如影随行 吴赫捡起搁在一旁的长剑,快速消失在视线里。 六婶站在梁郁身边,举起火把,很是细心的观察这个“死而复生”的士兵。 梁郁感觉到身体在慢慢恢复,活力如同奔涌海浪灌溉着每一个细胞,他看向这妇人,道了声谢谢。 仰望苍穹,晕红已经染上了天际,如利刃破开既是约束又是守护的蛋壳。 土壤苏醒过来,万物勃然。 梁郁想明白了一些关键。 披甲卫士,持剑青年,古装妇人... 还有妖... 自己这是穿越了... 瞧自己这一身装束,还有这充满烽火气味的战场,不但被埋在土里,而且浑身没劲还爬不出去,世间穿越者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么。 还好,有人把我挖出来了,不然被路过的野狗舔了,那不就是所谓的开局一条狗... 六婶见梁郁就要爬起来,连忙制止:“别,好生休息。” 梁郁甩掉胡思乱想,准备单手支撑身体,他把左手提起移了一点,却是顿住,换右手伸出来捏做拳头状说道:“不用了,我感觉很好,嗯,你看很有劲...” 他紧接着目色滞然,嘴里缓缓吐出下半句:“非常...好!” 右手食指已经新生,完好无损的嵌在手掌上。 六婶欲要说话,被森林里传出激烈的打斗声给咽了回去,担心很明显的流露在眼睛里。 梁郁再次捏了几下拳头,似乎是在适应右手突如其来的完好,然后正直身体,侧头望向森林深处。 他双眸之中一片黑白画面一闪而过,并没有捕捉到具体图像,视景又恢复成墨绿色的森林,树木成片,无法看到里面。 森林里,吴赫双手握住剑柄,拖拉着蓝色剑身,往前冲刺。 三头形如莽牛的巨兽齐齐跺脚,底下头颅,把墨黑的双角对向那拖拉蓝色光流冲过来的“食物”。 吴赫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巨兽巨脚之下有点塌陷的泥土,持剑横于肩周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一条蓝色光带绕着巨兽双角旋转,吴赫促膝落地,剑置身后,蓝色光流消断于剑尖。 哐当一声,三只巨兽头角俱折,它们仰头狂吠,莽撞的拖拽着巨大身躯用那仅有的半截双角闷头撞向吴赫。 吴赫视线余光被几只倒在地上的巨兽幼崽尸体夺取片刻,站起身来抖了抖沾了灰的袖子,右手反转握住剑柄,蓝色流光直接裹上剑身,在身后飘然。 他眼睛横扫面前,启唇道:“真是皮糙肉厚。”,随后斜抬剑尖对指莽兽。 只见树林之中一道蓝光闪过,吴赫便从树林缓缓走了出来。 六婶遥遥看着吴赫,见他对自己点了一下头这才放下了悬起的心。 成年原兽气力万斤皮甲厚糙,虽然智慧底下,但是实力绝不含糊,这三头至少得要七位甲等一级十字军团战士才能与他们平分秋色。 吴赫很强,但只是以前很强。 一晚的辛苦操劳,已经让本就状态不佳的吴赫雪上加霜。他与六婶也就刚刚才完成为惨死战士渡魂的任务,还好这么早来骚扰的只是一些个小罗罗。 梁郁看着吴赫,眼睛莫名一疼,又是一道黑白画面闪过,睁眼时便看见吴赫身后有三团黑色的气团徘徊,三道腥红的锁链从虚空之中穿梭出来,各自刺透一个气团。 然后三个气团化成了三只莽牛状的缥缈流体,眼神空洞的被锁链拉进虚空。 梁郁对此十分迷惑,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妇人,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寡言。 在恰当的时刻说出自己的疑问与自己慢慢摸清事实,是在那个世界卧底多年形成的的好习惯。 吴赫走近后二人把长剑用布料包起拎着,漫不经心的说道:“既是寻仇又是寻食。” “寻仇?”,六婶瞟了瞟森林。 “嗯,附近有一些小尸首,看样子是它们的幼崽,才死不久。” “是谁干的?刚刚那个...军士?”,梁郁突然插了句话。 吴赫深深的看了一眼梁郁,说道:“我给他东西的时候,他带过来的空气有相同的气味,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梁郁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与哮天犬是远房亲戚吧。 “对了,一会回去的时候离筌簇墓地远一点。”,吴赫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梁郁的脚边。 天有点亮了,细微的泛红朝阳光铺垫在大地上,梁郁竟然有影子出现在了地面上,只不过看着很不像是他的影子。 头立长角,背生双翼,身覆黑绒,四肢细长又遍布鳞甲。 这不过它的眼神空洞得渗人。 吴赫盯着梁郁身体上方,右眼诡异的猩红,把这一幕收入眼帘。但见他目光逐渐呆滞,似乎失去了灵魂。 梁郁身后这道身影和脚下的影子是属于百妖王之位九,丘青。 眼下这还带着血腥味的战场就是它一手酿造。 其战斗力极为恐怖,战场之中横扫千军。 旁边六婶把眼球上的猩红褪下,没有注意到吴赫的异常,而向朝阳升起之地看去。 翠绿的森林世界上空布满了黑色,压的人都喘不过气。 极远之处,一艘鲲鹏状由白骨架成的舰船上,朝阳将金黄色铺满甲板。一帜秀有黑羽的红边旗从船中央直插云霄。 舰首围栏处站着一位大妖,其顺着光线倾倒的影子直接拉到船仓边。 这大妖正是丘青。 他一手扶在栏边上,一手端着杯热气腾腾的齐渊特产红祁茶。 端起茶杯吸吮时,突然眼睛滴下一串猩红血滴,曳荡杯中,其胸口疯狂起伏,像是窒息般。 嘭的一声,茶杯被捏碎,水撒一地。 他的后背已经渗满汗珠,看着这一双疯狂颤抖的手。 刚刚他借留在战场上的一缕心神,附身到一个死透了的青年身上,预图开始实施酝酿已久的谋划。 拓灵,魂魄与身体沟通的桥梁,也是修行者的基本。 正常来讲包括戶尸在内的所有尸体都残留有魂魄印记拓灵,哪怕是山巅修士也没有能力完全剔除。 离奇的是,这具尸体没有与灵魂沟通的桥梁,丘青找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寻到拓灵的踪迹。 这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入主这具尸体,但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游历梦境,毫无拘束。 他施展秘法试图窥究其奥秘,却突然被一道浩瀚之力拉拽。一阵恍惚后,他才发现自己被拖入到一个神秘空间,且被绑在木架上,脚下堆满了木材,而且丝毫感受不到身体与灵魂里蕴含着的澎湃力量。 周边站满了从未见过的嵌有三只眼睛的小矮人,他们欢呼雀跃,声如巨浪。 一个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矮人举起个燃着熊熊烈炎的火把向丘青走来。 “噗”,火浪窜入木材之中,迅速囊括束缚木架上的丘青。 身经百战创伤无数的他,此刻也无法忍受这可以燃烧一切的烈焰所带来的疼痛。 肉体好似火种,灵魂逐渐残缺,意识极速衰退,丘青半搭着的视线里烙印着藏在那些火焰里笑脸。 时间仿佛过了千百万年,好像回光返照一般,丘青意识格外清楚,满是烈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 鼋宇世界,万物皆死... 图画转瞬即逝,丘青重新回到那具青年尸体内。 当前残识的他是被不知从何处出现在这尸体里的一头巨大阴影意识拍醒了,从那诡异的状态逃脱出来。 丘青捏了捏拳头,发现自己的力量从未如此强大,抬头与那阴影意识对视。 来一场说打就打的战斗? 不过,他的神情马上从跃跃欲试变成了惊恐万分。 它是魁拔大人... 那阴影怪物覆手一翻,把丘青残余的意识直接捏碎。 之后,阴影怪物迈着步子走向通往可以蕴含更多拓灵的尸体头部。 ... “丘青,怎么回事?” 金黄沐光下,身后摇着九条尾巴面容精致的女子刚打完一个魅色百生的哈欠,就瞧见那站在栏边大妖突然横生异象,便上前询问。 这女子是百妖王位十七,酒裕。 蛮荒之地以东,天狐族第二首领。 “咳咳,没事,跟他们说一下全速进军!”,丘青摆摆手,运法将被打坏的茶具震成粉末,然后纵身御空前行,抛下一句, “酒裕,别跟来,我们...目的地再会。” 第三章 惑而不解 吴赫目光从那双无神的眸子上挪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还没恢复就急忙转头看向六婶,刚好与她从远处移过来的目光交织。 幸好,六婶没事。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尸体...本就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刚刚丘青借助残魂准备附魂于它身上了,不知何种原因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那么丘青本体应该受伤不浅。 只是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家伙的拓灵出现了问题? “吴赫”,六婶打断了吴赫的思绪,把他的的视野带向不远处正在撤军的督监驻地。“咱们走吧,不然等他们撤走之后我们这回去一路将遇到大量觅食的原兽。” 吴赫点点头,把长剑递给梁郁,说道:“给你拿着,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咱们边走边说。” 梁郁接过剑矢,环抱于胸前。 刹那间,无数条蓝色光流从剑身迸发出来,硬生生的把那悬在梁郁头顶上的丘青残魂拉拽到他身体里,再如同针线一般把他身体绞捆住。 一个活脱脱的蓝天味木乃伊。 “这是...”,梁郁瞧了瞧自身又瞧了瞧剑矢,疑惑了一句。 “喔,你现在的情况很古怪,我帮你弄了一个保护罩。”,吴赫埋头收拾东西漫不经心的回了句。 保护罩? 保护我还是保护你们? 梁郁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突然不那么喜欢这穿越过来的世界了。 六婶环视一周,再次确定昨晚是把那些战死的士兵阴灵全都度化后,方才迈开步子。 梁郁跟着他们的步伐,眼睛这会儿才认真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自己被挖出来的地方是在战场的边缘,向对面望去,肉眼所见难以及边。 梁郁在原来那个世界是一个军部特勤,常年卧底在军火毒品贩子身边,不知帮人民做了多少贡献,见过了多么血腥残酷的场面,但来到这真正意义上的战场还是第一次,即便是硝烟过后。 视野突然闪过一片黑白,梁郁又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在他眼中,战场硝烟尚未散去,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妖兽都还保持着临死时的状态。 或匍匐前行面容痛苦,或与敌交缠四肢扭曲,或腹背插刀血流不止... 只不过,它们此刻似乎发现了有人能看见自己,齐齐把目光刷向此刻若行尸走肉的梁郁。 它们像是看见了久逢的仇家,眼神之中瞬间充恶毒的咒怨,随后个个发疯似的向梁郁扑去。 “啊!”,梁郁惊恐大叫,急忙往后退去,却被荆棘绊了脚,硬生生的砸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冲进自己身体,疯狂撕咬心脏。 “怎么回事?”,落在后面的吴赫加快步伐走到梁郁身边,先感知剑矢封印没问题后,再把莫名其妙就跌倒的梁郁扶起来。 梁郁容如白纸,擦去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环视周围一圈,心脏跳的更加厉害。一切都恢复原来那样,但自己是亲眼看见那些诡异一个不留的闯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六婶站在旁边,双眼猩红的也跟着梁郁的转头扫过周围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又瞟了一眼吴赫,见他也是满脸疑惑。 梁郁借着吴赫的拉力站起来,然后与他欠首致谢:“谢谢,我...没事。” “嗯。”,吴赫微微点头,接着说:“刚刚怎么呢?是...你看到了什么?” 梁郁十分确信刚刚绝对不是幻觉,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不过可以明确的是突然闪过的那道黑白画面肯定是关键中的关键。 “呼~”,梁郁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看着吴赫,“你刚刚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拉进我的身体里面?” 吴赫点头道了一声嗯。 两双眼睛涟涟对视,都在等待对方开口接下一句。 梁郁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在接过剑矢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有东西被硬生生的拽进自己身体当中,又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目睹自己被万魂噬心。 “你很奇怪。” “嗯,我不反对。” “这片战场本是无人生还,可你却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状态活了下来,更是保留了清晰的意识,说实话我闻所未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你身后有一道残识附着,没有感觉到?” “有吗?”,梁郁心想莫非刚刚被拉进身体的就是那玩意? “咳咳,那你‘死’之前看见了什么?” 为了更快了解自己当前的状况,梁郁闭上眼睛顺着时间从现在往过去追朔记忆。 万魂噬心 锁链套魂 黑白画面 沉睡... 吴赫看到梁郁疑惑的摇头,心里也是一阵诽谤,接着说:“我解决不了,可以去找其他人试一试,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吴赫,这是我六婶,央丞。” “梁郁。” “先走吧。”,央丞率先往战场边缘走去。 “走,跟上。” 那几头被吴赫打死的莽牛原兽周边绕着十几头猛虎形态的原兽,个个口染腥血,其中一只倾斜着脑袋,目光朝向梁郁等人远去的方向。 筌簇墓地附近 “你们...干嘛不走?一直盯着我看?”,梁郁见这两人都不走,这会一直看着自己。 吴赫转过头看向他处,吐出几个字:“歇一会儿。” 这边央丞甩甩肩膀,找了块石头挪上去,悠闲自在地抖脚。 梁郁狠狠地呼吸一口,自个找了块干净砾石大马金刀的坐着。 “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吴赫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嚷嚷着,也没等他人接话,“筌簇墓地,每天都有无数战死的将士被埋葬在这里,此地可以说是方圆万里内最为阴森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嗯?为什么?”,梁郁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吴赫。 “那你敢进去么?”,吴赫瞧了一眼墓地上空反问道。 本是朝阳把沐光撒向人间之时,可这一片土地却还是笼罩在黑暗之中,一道道白色闪电从天幕窜下来如同树根一样游荡地表,更奇异的是有各种阴物神出鬼没,阴阳结合好生活气。 “刚刚是真的么?”,梁郁对于刚刚蓦然可见的画面极为怀疑,毕竟现在和起初分明没有那种阴森。 “确实。” “高深。” 吴赫点了点头,对此完全附议。 央丞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说:“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到,不是说一刻钟就到么?” “这不来了。”,吴赫向筌簇墓地中部努努嘴。 梁郁随之望去,肉眼可及之地有蝼蚁大小的黑色物体在瞳孔之中急剧放大。 那是一头人首虎身的红色巨无霸,梁郁站在它的脚趾边刚好可以平视脚背上的毛发。 两个年轻女子从虎背上跃到三人之间,落地没有声音,未丝毫溅起灰尘。 身穿莲叶百褶裙的女子理了理从鬓角飘过来的发丝,与另同伴一起施了个万福, “央羽见过吴大哥见过六婶儿” “央沁见过吴大哥见过六婶儿” 央沁脱下黑色披风,站在吴赫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央沁瞟了一眼穿百褶裙的姐姐,见到她略带微笑的面容后,便下定决心,抬手就是一道镜花水月,画面清晰可见。 某处山巅上,有六人在酒桌上谈笑风生。 画面骤停,其中有几张面孔与吴赫脑海之中部分印象极为深刻的面容完全相和,他伸出手指指向画面上那个笑容满面的耄耋老人,淡淡道:“神似。” 央沁不敢接话,心有旁骛目光游离,这才发现还有这里竟然还有第五人,顿时无限心悔。 这可是机密,咋能这么不小心... 央丞看着那老人,心里冷哼:“呵,周擎大都督,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入地狱了。” 吴赫随手打散镜花水月,问这姐妹:“你们哪儿得到的?” 那头巨兽在梁郁目瞪口呆之下身形缩小为成人般高,口吐人言:“是我在死相极惨的奎虎族主将飘渺不散的灵魂记忆里发现的。” “岚,能确定来源么?”,吴赫对着这头老伙计问道。 岚若有所思:“不能,但看这手笔应该是戚鬼族的大人物。” 吴赫点点头,“知道啦。” 岚目光游离,突然面色诡异,侧头看向那个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的穿着残破军士服饰的男子。 他语气有点惊讶: “这位...是?” 第四章 兄弟久逢 吴赫笑了起来,终于证实了心中所想。 这三位来时都没有察觉到梁郁,若不是眼睛看到他们是极难发现的。 梁郁当前这种情况是无法用灵识察觉到的,如果不是央丞的渡魂术在他身上出现异样吴赫俩人也不会发现到他。 也就是说,欲察觉到梁郁的存在只能依靠肉眼的观察,除非施展某种特别的秘术。 这种能力在这个世界很适合作为潜伏者,因为很多修炼者都擅长和依赖于灵识观察世界,就像刚刚这几位都忽略了梁郁... “你们好,我叫梁郁,是那个战场上的唯一幸存者,这一路多亏了吴大哥他们的照顾。”,梁郁往前迈出一步向这新来的仨自我介绍。 “你好,他们都叫我岚。”,岚看见吴赫的笑容更加不解,但还是礼貌的回复梁郁。 “你好,我是央沁,这是我姐。” 梁郁伸出手礼貌的回应这位穿百褶裙的漂亮女子的热情伸手,短暂接触后放下又与黑披风美女子握手。 “你好,我叫央羽。” 梁郁神情一滞,握着女子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那个...”,央羽边说边用力抽回手,却发现梁郁还悬着手。 众人见状聚拢过来,围绕着梁郁转悠。岚越发不解,他发现吴赫也是一脸懵圈。 而梁郁则是以一种极为奇异的状态突然来到一处战场。 他迅速环视一周,四处烽火缥缈不散,个个种族的将士英灵漂浮在它们自己的尸体边,眼神凶戾杀意凌然。 只不过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英灵们都没有察觉到梁郁的存在,故只是原地徘徊。 梁郁确定这个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活人后,才开始迈步穿梭在尸体间。 很多尸体都已经腐烂,恶臭丝毫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空隙,熏得梁郁极为难受。 啪卡一声,梁郁低头望去,是踩到了一把半截武士刀。 刀背裹着血痂,雪白的光亮从刃口上折射入眼。梁郁弯腰握起黑色的皮质刀柄,掌心从上面感受到一丝温热十分惬意,手腕翻转,一朵翩翩刀花凌空而现。 这应该是刀矢自带的效果,梁郁心想。 临近伏着一柄黑色的刀鞘,上面印有螣蛇乘雾图案。梁郁捡起握在手里,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冰凉如铁马金戈从掌心顺着血脉直刺心田。 梁郁连忙丢下刀鞘,那种寒冷却是更疯狂的攻击心脏,随之带来的一阵剧痛引得他右手杵刀单膝跪地。 梁郁面无血色,左手死死捂住胸口,腰弯得更低,脸都快要扑灰了。 痛苦衍生,血液都仿佛凝固一般,四肢逐渐失去力气,梁郁整个人斜扎入旁边的血泊里,全身染上粘稠的血花。 一双灰色且遍布裂纹的泥手从土里弹射出来,十指张开抓向处于濒危状态的梁郁。 “嘭” 泥手破碎,渣子掉落尸体之间。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影漂泊在空中,右手持弓左手搭箭,那双看向梁郁的眼睛里面缠绕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梁郁疲惫地拉开眼皮,扫过附近跌落的泥手碎片,心里不乏装填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是自己躺在血泊之间浑身无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实在是难熬。 这空气似乎变清新了,梁郁捏紧鼻头转头使劲嗅嗅用以确定,突然眼睛微凝瞳孔放大,惊喜掩不住的挂在脸上。 空中飘着的那个人影是梁生! 是吴怀口中梁郁那个被山坞杀害的亲弟弟! 是梁郁最亲爱的人之一! “秋生...”,梁郁一下叫出梁生的小名,却是突然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 梁生保持着当前的状态,凌驾于空毫无感情的说道:“梁郁,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梁郁突然有点伤心,这种恰似路人间的亲情会让他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过往,那是多么的悲伤。 自梁郁成为卧底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的身份必须得保密,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极少,也就那几个直系高层。 这几次卧底工作埋藏了很多东西,创造一个崭新的人格。 于此亲情友情都成了奢望,既因不敢,也因不能。 误解,仇视,漠然,辱骂等都如同附骨之蛆一直潜伏在他身边。 但梁郁一直保持着那颗炙热的心,永远不会平息,永远都会有爱。 更何况,梁生也是一名人民警察。这大概就是小时候梁郁的父亲经常对兄弟俩讲的。 “打虎亲兄弟。” 梁郁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也会来到这儿?这个离奇的世界。” “鬼知道,哼,我也想问你呢。”,梁生扫视四周最后停视在血泊上,然后再次举起箭矢。 梁郁瞧见秋生搭起一只白色羽箭,那冰冷的箭尖反射着无情的光芒穿过瞳孔扎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顿了顿,慢慢呼出一口气后说道:“怎么?” 梁生左手往后拉了拉弓弦,羽箭的力量更加澎湃。 “咚...” “咚...” 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撞击声,血泊中的梁郁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是多么强大的撞击力。 毕竟在这剧烈的震动下,黏在身上的血痂此刻竟然有脱落的迹象。 梁郁四周出现深深的裂纹,有五个尖包绕着他突出地面。 “嘭” 一只黑色的巨手直接从地面钻出来,掌心托起梁郁所在的血泊,脱落着砂土的五根黝黑的手指收拢就要捏住掌心的濒危之人。 梁生蹩着眉宇,瞳孔刹那之间变成诡异的白色,眼睛一边又一遍的快速扫视地面。 就在五指快要包裹住梁郁时,梁生再次腾空一跃,身影如同牙月高挂天穹,左手搭箭两只,弓弦紧绷力大无穷。 “嗖” 破空声落后于箭羽穿破空气的速度往下激荡而去。 一只羽箭深深刺入那只黑色巨手,裂纹般若闪电迅速从内往外出现。 “昂...” 地底传出一声愤怒的巨嚎,直接把那只已经不堪一击巨手崩坏。 那第二只羽箭好似事先知道地底下那个恐怖的东西的所在位置,如同地龙穿破地面往下冲去。 随之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昂...昂” 血泊先于梁郁落下,与巨手残渣一起溅向四周。 梁郁身上沾裹着的凝固血液迸裂,他一番挣脱后单手掌地稳稳落下。 “咳咳,谢谢你。”,梁郁缓口气抬头与弟弟道了声谢。 “现在没事了。”,梁生落下身形,他身上那一袭紫袍流光溢彩,似嫦娥奔月婉转悠扬。他站在梁郁面前捡起那把黑色刀鞘,手掌在上面细细摩挲着,接着说:“这东西积怨太多,得靠这把刀入鞘镇压。” 梁郁瞧了跌在旁边的断刀,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刚刚持刀于手中有一种轻微的温热感。 梁生抬手御起断刀,刀柄凌空而抬刀身插入鞘中,一缕青烟从接口处溢出缥缈于刀矢周边。 清晰可见刀鞘与刀身快速融合,紧接着刀鞘化为锋利刀身,崭新的刃口破开烟雾景现人间。 梁生撅起淡唇,笑着说了句:“它俩本就一体,相生相克。”,随后把这把新生刀矢插在梁郁身前的泥土里。 “给你了。” 梁郁心田处的疼痛在鞘刀融合之间就开始缓缓消退,这时只是身体还没适应过来,他略微摇晃的站起身来,拔出那把刀。 “井叶?” 梁郁刚念出刀身浮雕的两字,这个战场世界就随之崩碎,只有梁生如同开辟天地的盘古屹立于混沌世界自在逍遥。 梁郁在被刀矢散发出的青色烟雾保护之下逃出战场世界的瞬间大声嘶叫一声。 “秋生!要好好活下去!” 回应他的是一抹阳光灿烂的微笑。 ... “央羽,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异的东西?” 吴赫把视线从躺在石头上当前似乎处于熟睡状态下的梁郁身上移到央羽眼睛上,细细盘寻。 央羽转动眼球,思索万千,突然想起来一件诡异的事。 “这几天似乎有道影子一直跟着我!” 第五章 鬼魅传说 “你觉得它是不是故意让你发现的?” 吴赫沉思片刻,突然说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央羽愣了一会,回答道:“我...我感觉不到。” 岚往后挪了一下身子,望向来时的方向插嘴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墓穴?” “墓穴?你是说那个时候姐姐就被什么东西潜意识的影响到了?”,央沁突然说道。 岚回点点头答道:“嗯,应该是,毕竟那个墓穴太过于诡异莫测了。” “是哪个墓穴?”,吴赫眉头一皱。 “我们不是从西边的战场向北渡化么,我们在西祠战场进行度化时,瞥见了藏在战场边缘的一个矮小墓穴。我们收拾完后就一同上去探查一番。” 央沁转头看了一下岚,继续说道。 “可当我们到达那里时,墓穴却不见了。回望西祠战场,我们都迷糊了,整个战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本是烈士安息,却又横尸遍野。”,岚接过话,语调有点激动。 “怎么个如此说法?”,央丞觉得很奇异,插嘴道。 岚继续说:“我们准备转折回到战场准备一探究竟,可央羽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战场中央,只不过她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我俩急忙跑过去,刚跨入战场时,一切又恢复原样。而我们还在进行英灵度化,当时状态恰好是我们最初看到那墓穴时的情景。” 吴赫听完岚的叙述,略微思索一番沉声说道:“岚,结合当时情况判断一下是你们出现了幻觉还是真实经历了。” “这件事我也很纳闷,我之前推敲过,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阴阳分身,神游万千。” 吴赫瞟了一眼岚的虎身,顿了顿后道:“那就是真实经历过了?” “可以这样说,这等通天大神笔不知是哪位大能的绝世之作。”,岚说着说着就露出来了向往的神情。 吴赫沉思一会说道:“这件事先保密,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对了,看样子央羽没啥大碍吧。” “哦,没事没事。”,央羽急忙回答道。 央丞移步挪向梁郁,看了一眼旁边的筌簇墓地,又低头回看到这青年的苍白面容,说道:“接下来就等他醒了。” ... “秋生,要好好的活下去!” 梁郁看到弟弟阳煦的笑容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我会来找到你的,即便道有神佛阻我也必闯之。” 梁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井叶的保护下逐渐远离这片破碎的世界。 ... “吴赫,他要醒了。” 一直看着梁郁的央丞突然说道。 众人围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梁郁那双微微弹动的手指。 光透过眼皮刺痛着梁郁的眸子,他骤然睁开却又马上闭上。 调整好情绪! 这句话迅速浮现在梁郁的脑海当中。 “梁郁?”,吴赫轻微察觉到梁郁心湖波澜起伏,出声问道。 梁郁恢复过来,看到有无双眼睛一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顿了顿说:“我...还好...” “快!快离开这里!”,岚眼神一凝,语气之中灌满了不安。 吴赫取下背上的长剑,握剑鞘于左手之中,侧头瞟了一眼森林深处说:“你们先走,我...来垫后。” 朝阳下的森林并不友好日光,把那些撒在树梢的光粒子逐渐吞噬,如此看来就像是一个黑洞停靠在梁郁等人旁边。 除梁郁外,吴赫等人可是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回事,毕竟央丞都说过好几次天亮了该走了。 阳殊,是连十字城护卫军都对付起来都极为棘手的鬼魅,是主要以吞噬朝暮阳光为生大型群体物种,它们所到之处可谓是一片狼藉,而且侵略速度极快。 但这都不是重点。 真正的可怕之处是它们之中有一部分会吞噬灵魂,阳殊中的这些变异群体被称为异殊,它们的智商有了一个很大的提高,它们瞧见了可口的灵魂都会驱使那些未变异的去做炮灰,见人就杀,见魂就噬。 也幸亏它们懂得见好就收,不然早就绝种了。 “那...我们就先走?”,岚转过身就要腾空而去。 “嗯,快把他们几个安全带回十字城!”,吴赫边说边抽出蓝色长剑,把剑插入地下,才漫步走向森林深处。 穿过密集树叶打在地上的光斑跑到吴赫拉长的影子上面,像极了两军相峙。 “咱们走吧。” 梁郁对着央丞点点头,同时看见跃在空中已经变化成巨大身形的人首虎身猛兽。 “快上来。”,岚轰隆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过来。 “站稳了!”,央丞伸手抓住梁郁的肩膀,曲肱而跃二人嗖的一下就站在了岚的虎背上。 梁郁急忙喘出一口刚刚塞在喉咙里的浊气,连顺着把惊慌也吐出来。 “起!”,岚雷鸣般的声音在梁郁心湖里震荡,却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反而有一种很舒悦的感觉,抚平了涤荡的情绪。 岚如同一只翱翔的雄鹰,搏击长空,拥抱苍穹。 它的毛发极为柔顺,敷在梁郁身上使其免疫狂风的摧残。 四周望去,央氏姐妹与六婶都站在虎背边上俯身看着下方。 梁郁如同踩在极有安全感的大地上,稳妥的往边上走去。 森林轮廓在眼中越来越小,但所看见被黑色吞噬的面积却是愈加广阔。 梁郁眼睛被震撼撑得越来越大,满是匪夷所思。 一束巨大的银色光柱从天穹之上劈下,在快要临近地面的时候徒然分化千万,一缕缕电蛇如同利剑一般窜入黑色阴影之中,劈里啪啦的声音若同千军万马击鼓进军响彻云霄。接着又有一道道蓝色剑气以一点向森林弧形奔涌而去,直接把黑雾压制倒退约千米之外。 “吴哥...这...这么霸气?”,梁郁说话都有点哽塞,毕竟还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一人可挡万人敌。 央沁不自觉的露出迷恋的神态,痴迷的说出:“那肯定是。” 岚漂泊在高空,停顿转身望向吴赫战斗所在,他的声音在央丞心湖中响起:“看来这次蛮荒腹地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很有可能决定了蛮荒大陆的势力走向。” “我看也是,诺,那后面跟着好多异殊,这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绝对有东西在驱赶它们。”,央丞眸子褪下红色,回应道。 “嗯,可是凭我的能力也看不见,哼,真是一个大手笔。”,岚说完就转头继续奔腾。 央羽往六婶身边靠了靠,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六婶,那黑雾后面很不对劲,吴大哥能应付得了么?” 央丞笑了笑,说:“肯定不能,他能做的就是拖住片刻,然后独自守护那片土地。” 央羽看着筌簇墓地怔怔出神。 ... 吴赫再次腾起,卷起一些落叶飘洒在空中,刚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就变成了一把把飞刀在吴赫面前盘旋。 “蝶雁刺” 一片片落叶聚在一起变成一柄长剑,在吴赫抬手剑指之下直冲黑雾,成群的阳殊被碾成灰烬。 阳殊即便受了如此打击,还是一如既往从森林深处往外进军,丝毫没有停顿。 吴赫回头望去,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里。 他运转术法瞬移到筌簇墓地上空,看着黑雾深处淡然笑道: “剑来” 第六章 七郎与白鳍军舰 。 “六婶,你刚刚是说吴哥一个人镇守筌簇墓地?” 央沁的语气明显有点焦急。 “丫头,放心,相信郝儿。” 央丞笑着回应央沁。 “那...岚可以与吴哥一起镇守呀。” “不能。” 央沁又要说什么,却把话吞咽下去。 对于她来说,有些东西不应该知道那就别去问别去听,不然管又管不着说又说不得,徒增烦恼罢了。 梁郁往后面移了移,盘着腿坐下,眼睛还是看向吴赫战斗的位置。 筌簇墓地此刻就像是一座孤岛,没有最初看见的电闪雷鸣万鬼当道。 从深林里涌出的阳殊如山河崩碎般铺天盖地的奔向筌簇墓地,就像降临的黑夜迫不及待的想要熄灭掉西下霞阳。 梁郁搭在脚边的手捏得更紧一些,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 活下来,吴大哥。 当梁郁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脸上竟然是极为惊讶的表情,却又是极快的恢复过来。 梁郁的视力不知道增强了多少倍,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墓地上空吴赫持长剑捏剑诀,潇洒倜傥笑对长夜。 接着看见数团灰气从筌簇墓地喷涌而出,在墓地上空像藤蔓一样盘旋交叉,最后形成一颗灰色巨树,树的轮廓上面好像顶着一层由跳动的金色字符构成的禁制,从上而下囊括着筌簇墓地。 梁郁疲惫的眨巴一下眼睛,又坚持看向筌簇墓地。 巨树上的叶子被裹上一层蓝色光,每一小块面积就飞出几片叶子然后汇聚成一条长龙盘旋在巨树轮廓上,把所有试图闯过禁制的阳殊绞杀殆尽。 突然梁郁一阵恍惚,视力回归正常,但副作用也随之而来,头晕目眩精神恍惚,但让他更恍惚的是刚刚所见。 梁郁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自己的眼睛变得跟卫星一样,目睹极远之处如同阅览身前物。 又或许刚才所见全都是幻象... ... 青色的石板上烙印着时间长河的沉沙,枯枝败叶堆积在白色骨架坛沿边,一团团灰色气团游荡在青石广场上面,吴赫站在广场中央的骨坛上,杵剑身前合手静心。 这个坐落在筌簇腹地的广场是这方天地的最高点,据传言说这是当年蛮荒十大绝顶势力之一杀神殿的刑场遗址。而这中间由数万头骨堆积起来的祭坛仅仅只在万史纪上有一小段记载,其他史载并无记录。 筌簇森森断头台,恭送亡徒踏黄泉。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字,但是曾经就因为这段话引起了万史纪上为数不多能达到五页记录的战争,而这句话就是这五页长篇的开头。 书上称之为九泉战争。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记忆逐渐淡出了世人的世界。 “吴大公子,举世无双,何德七年,十三何期,真是凄凄惨惨。”,黑雾里幽幽传出一语戏言。 “哼。”,吴赫睁开眼冷哼一声随后笑颜道:“怎么,勿公子又想尝尝溪边的红萝卜么?” 黑雾好像停止了一瞬流动,里面继续传出一道声音:“哈哈哈,吴大公子武道绝顶,嘴皮道法更是厉害。” 吴赫接下一片飘落的叶子,随手往黑雾一掷。 黑雾里突然升起了一轮蓝色月牙,然后又出现有一柄白色长剑与之互换崩碎。 吴赫的眼睛把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但他眼神是空洞的,好像是被另一种情绪侵染。 ... 岚漂血迹斑驳的浮在空中,煞气凌然。 “六婶...”,央羽看着四周浮现愈加黑压压的阳殊说话都有点颤抖。 “准备战斗!”,央丞抛下一句跃起飞到岚的头部边上。 “央沁姐姐,我们这...是被包围了?”,梁郁回忆刚刚突然发生的一切都后背发凉。 央沁重新披上披风,站着原处冷对万千阳殊,嘴唇翻动道:“我也不明白,等会打起来你就老老实实趴在岚的后颈处。” 梁郁一下语塞,但还是厚着老脸小跑到虎身人首攘接处。 ... 梁郁从恍惚中脱离出来才恢复一点精神气息的时候,四周空旷的天空突然窜出数十道血红色的铁链瞬间把飞疾中的岚的脖颈和一只后腿捆绑住,如车裂之刑残酷而暴力的反方向拉扯各自捆绑的肢体。 若不是岚特殊的身体状况,可能当场横死空中。 央氏三人反应过来,急忙腾空为岚解困。数百种道法光彩夺目的劈在铁链上,护在岚被拉扯的肢体上。 梁郁站在背上束手无策,也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他们各自施展神通,救岚于危难之中。 但危难仅仅如此么? 果不其然,一道紫色的刀光从地平线飞驰过来,直逼岚的腹部。尾随刀光的是成千上万燃着烈焰的箭矢,铺天盖地的企图绝杀梁郁等人的生命。 那刀光迫使着空气急速升温,梁郁很快就感受到了空气的滚烫,咕隆咕隆的冒着死亡的气息。 关键时刻,几位焦急奋斗的勇士不顾岚是否受到了极大的疼苦全都专于磨损岚脖颈上的铁链。 “扑哧” 紫色从岚还没来得及缩小的巨大脸庞上擦过,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焦黑的伤口渗透出来淌流而下。 不幸中的万幸,命...总算是保住了。 几人回过神来,发现不远之处悬停着一艘战舰,其船身腹背正在慢吞吞的往里面拉着那几根被斩断的铁链,整个情形就像是漂亮国借着自己那身黑黝黝的装甲狠狠的打了某个奋斗的小青年好几拳,还想要狠狠敲诈一波金银财雨。 岚侧目望着站在船舰边上的那个人影,鲜血淋漓的面孔仍是掩不住讥讽的表情。 央丞往岚背部移了移,看几人都相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与央羽聊了一句便返回岚的头边,施展秘术慢慢治疗着岚苍夷的伤势。 “岚,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舰船上的人遥遥传来一句话。 “我呸,想你戈壁。”,岚嫌弃的唾弃一口。 那人毫不生气,转而笑道:“哈哈哈,央丞姐姐,快来船上来看看风景,喔,那两个漂亮的女孩也一同上来吧,这上面望得更远更宽,一切都能纳入眼中,你说这种感觉爽不爽。” “你要不下来看看,观摩我是如何用一刀把你的船肚子劈开。”,央丞加重了治疗秘术的施展同时回应道。 舰船上,一袭白衣随着微风悄悄飘荡,衣领上方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那个人微底着头,胸离黝黑栏杆还有一段距离。他微微一笑,这种不分性别的美丽,是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七郎身边靠,男人也风骚。 说的就是这个长相极美的男子。 这张皮囊虽是惹得多少女子向往,但很多人都知道这副皮囊之下藏着一颗多么暗黑的心。 七郎弹起玉指往前轻轻一点,他的下属急连受命慌忙打开舰船两侧,八轮巨炮赫然对着还被锁链拉住右后腿的岚。 岚后颈旁边的梁郁眼底映射着那八个黑乎乎的洞口与舰船遥遥对峙,他强加镇定的以舰船位置为起点视野环绕一圈,阳殊已经快要把梁郁头上的蓝色天空吞噬了。 数以万计的阳殊,杀伤力恐怖的舰船,还有船边站着力量未知的人,梁郁瞧这架势仿佛能毁天灭地。 “岚,你把腿上的铁索磨损的如何了?” “快了,七郎也应该看出来了,咱们这次栽大了。” “嗯,这么多年了七郎实力深不可测,从那一道刀光大约可以预判出鼎盛状态下的我们全部一起只与他对峙勉强可以一战,但那白鳍战舰可不是什么善茬,光是你单独对峙就头疼,更何况我们的状况极为不利。” “对,我现在法力已经消耗三成了。” “我四成,看能不能缓乎一点法力。如果...拼命呢?” “咋拼?” “也对,死也别让七郎把东西拿到手。” “这我知道。” 央丞与岚以心声交谈当前的形势,仍是找不到解决办法。 如果是有外援的话... 第七章 夜色里的繁星 【一更】 外援?从哪里来? 岚心里默默叹息,看来今天得交代在这里了。 央沁攥着衣角,挪动位置离得姐姐更近。 “姐,死也不要被七郎抓住。” 央羽环望敌军的视线一滞,略微失神的点点头:“嗯...” 央沁转头直视前方,虎牙之下夹着一点粉红嘴唇,那不时弹动的上唇把许多这一生都可能来不及说的话埋没在舌尖上。 最后只能把一切都融入到不那么广阔的心田里,将勇气给逼出来。 她抬起牙齿放下被压得微白的嘴唇往另一边望去。 梁郁察觉到央沁的目光,对着她笑了笑,同时抬起手甩了甩示意自己的乐观。 乐观? 悲极而生乐... 梁郁放下手,转过头望向其他地方。 他伸出手揉了揉脸,吸纳一口气在肺部游荡。 面部肌肉似乎有点僵硬,是笑出僵硬的... 双眼之中各自立着个人影,他喃喃低语:“七郎么?” 黑白画面再次闪过眼底,周围一切变得格外的清晰,梁郁的听觉.视觉与嗅觉都有了一个很大的提高。他能清楚的听见央氏姐妹的谈话,能看清船上的美得不像人的人,能闻到逐渐央殊侵染天空的微弱腐烂味... 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 。。。 舰船之上 “冬先生,你确定那东西在岚等人身上么?我还是没有察觉到...” “嘶...属下不敢欺骗,属实在包围圈之中,至于究竟在哪个身上我也把握不准,干扰太大。” “嗯,你先退下吧。” “属下不敢!” “嗯?” “请让属下施展禁秘术,再求一探。” 七郎眯起眼睛,那两排洁白的牙齿把森寒的笑脸伪装成如此的和蔼慈祥善良。 “那...就试一试。” “诺命!” 明显矮于七郎肩头的穿灰色道袍的白发老者虔诚得对着身前这个美男子深深鞠躬。 然后往回退了一步,扬起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乳白色像肉虫一样的东西,决然的咬住舌尖,鲜血溢流出来,再对着手中的那肉虫吐了几大口舌尖血。 肉虫很快就把那夹杂唾液的血一饮而尽,它皮肤已经开始变红,身体上出现一丝丝黑色纹路,摇拽着躯体仰头对着那个被血液浸红的嘴。 老者瞧见它那更加嗜血的行为,也不敢去看七郎现在是何等表情。 想来应该与手上这条虫子差不多。 是恶毒的慈爱... 老者抬起手就把虫子抵在额头,皮层瞬间裂开,虫疯狂的撕咬着肉丝,骨头,血液... 老者想,果然就只是一条蛊虫,丝毫不挂念我曾对你的好... 痛苦结束的很快,因为蛊虫吃饱喝足就在额头里贪睡。老者在手掌之中凝聚出一团黑气,然后一掌拍在疮痍的额头上。 疼痛让老者的面容逐渐扭曲,本就差点血色的脸颊此刻就像是被一掌无形的手指按下,苍白得可怕。 一阵吱叫声伴随着青烟彻底的消散在世间。 老者虚脱的放下手,但仍强制自己抬起头来。一直墨绿色的眼睛赫然出现在额头上,周围全是裸露的血管包裹着。 “属下这就深入试探。”,老者说过后,闭上双眼留下那只诡异的墨绿色眼睛盯向快要挣脱锁链的岚及其附近的人。 黑雾彻底遮住了狭窄的天空,黑压压的包围圈边闪烁起黑红色的烈火,长长的炎苗摇拽着身姿疯狂折腾梁郁等人疲惫的身影。 老者直起身子,闭上额头上的眼,梳理一遍所侦探到的东西,短暂一会后毕恭毕敬的对着七郎说:“在央丞身上,属下十分确定。” “嗯,下去吧。” “诺命。” 老者背倒着退下,进入船仓后靠着墙壁才敢把适才挤压的所有恐惧释放出来,那大口喘气的样子似乎是被空气噎住了。 如果他没有主动施展禁秘术,那七郎第一次叫他退下很可能就是要帮他施展禁秘术。 那后果可不一样... 老者缓缓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若有所思:“刚刚查探的时候,我竟然看不透躲在岚后劲部位的那个小子...” 七郎看着老者消失在仓门口,收起了正在舔舐嘴角的猩红舌头。 然后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栏杆,船板里接着传出一声打嗝声。 老者滴在板上的血全被里面的鬼东西偷吃了,当然是在七郎的眼皮子底下... “嘎吱嘎吱...” 这次下面那东西吃饱了但好似很反常,一直刮击着船舱内部。 七郎又看了一眼老者退下的门框,笑着摇了摇头。 这年头什么虾兵蟹将都要争着去与刀剑比试比试鸡蛋与石头谁更厉害。 。。。 梁郁见央羽很是警惕的巡视周边,在她视线恰好落在自己这边时,对她舞了舞手,示意她姐妹俩一起过来。 央氏虽然有点遗疑惑,但现在情况好像还过得去,就当做战前放松。 梁郁往旁边挪了一下屁股,示意她俩坐在旁边,然后斜往上努努嘴,说“你们知道上面的那个人有那些人不敢随意招惹?” 央羽跟着梁郁的动作往舰船望去,呆呆的停滞一小会,便一脸尴尬的看着梁郁。 显然是不知道或者没想起来。 梁郁微笑着看向央沁,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不过一样是毫无收获... 梁郁索性躺在柔软的毛发上,那黑压压的天与墨黑的眼睛一同闪动着红色的光芒,就像是夜里的星星肆意地绽放自己的光芒,可仍是照不亮乡间陌路。 月色虽然是借着太阳的光,但它是人间夜里最耀眼的明珠,恒星也比不了,因为太远而不及。 当前梁郁等人的状况就与没有月亮的夜差不多,脚下的路暗淡失色。 既然没有外援,那么有什么办法能挑起七郎与外面某几个坐山观虎斗者之间的矛盾。 梁郁坐起来慢慢呼出一口气,对着央丞大声喊道:“六婶儿,岚的伤口治好没有!” “嘘...”,央沁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中央示意梁郁小声说就可以了。 梁郁眯上眼睛假装没看见央沁的手势,仍是大声呼喊道:“喂,六婶听见了没有。” “差不多了。”,六婶的声音荡漾在梁郁的心湖,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搞得什么鬼,但还算是心平气和的回应。 “那铁链呢?”,梁郁的大嗓门好像都快要把黑雾里的阳殊震退了,周边烈焰摇拽的更加厉害。 “就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粗了。”,岚也放开了嗓门。 “那不就好了么,恢复得啥样了,能一拳把天上飞的乌龟打个天噜啦的洞洞不。” 梁郁说得越加离谱了,央氏姐妹听后却是婉然一笑。 “差不多了吧,咱们一起能把那个娘们摁在地上打。” 梁郁哈哈大笑,岚与我真是臭气相投。 “不知七郎有哪些不敢随便招惹的人,即便那个人独自一身。”,梁郁突然想着能不能借着之前他们在自己心湖里说话的感觉以心神严肃的念叨。 出其不意的是这顿操作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就像是一个生而知之的婴童。 “嗯?咋问这个?”,央丞事先心湖回话,然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句在梁郁把心湖搞得波纹浪起:“那就是说外面有什么人在坐山观虎斗企图当那个黄雀身后的猎人?” “是我们糊涂了。”,岚应声道, 看这样子岚应该已经知道遇到他们之前梁郁三人遇到的事情,好像对梁郁能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惊讶。 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什么比梁郁本身更为奇怪的。 岚转而丝毫不在意当前是在梁郁的心湖里谈话:“那你猜是谁?” “又是谁更想要它?” “崎庚子?或许不是。毕竟蛮荒北部地区还是很卧虎藏龙的。” 梁郁打断他俩的谈话,说:“不止一个!” 正在结束治疗的央丞收起了手,与岚斜着的眼睛对视到一块。 与此同时岚也彻底摆脱了后腿伽链的束缚。 梁郁摇摇头站起来,面向航船之下的一团有点微弱的火苗。 在梁郁眼里,那火焰就是一只眼睛... 。。。 吴赫盘坐在巨树枝头上,手里攥着一张绣有九尾狐狸的丝绢轻轻摩擦在蓝色剑身上。 每擦过一次,剑矢边缘都会闪过铮亮的蓝色光梭,只是会在中间断隔一下。 “吴大公子,要不拿起你手中折断过的长剑来与我干一架,我保证在这期间绝不染指筌簇。”,那个隐藏在黑雾里的勿九图公子显出身形站在筌簇不远处谈笑自若。 “我怕你受不起。”,吴赫像回老哥们话一样平平淡淡。 “九图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不过你自那场问道之后,修为跌落一直停滞不前而且还有继续下落的样子。”,勿九图语气先从十分恭敬变成了挑衅。 “算了。” 吴赫举起剑矢,观望一番觉得还是有点不够亮堂,继续用丝绢擦拭。 “嗯,但我还是决定冒犯了。” 勿九图翻抖一身绿袍,拔出一柄白色长剑对指树上逍遥人。 第八章 沉默是金 【二更】 七郎并不在意早已是瓮中之鳖的岚已经摆脱了枷锁,况且他已经好一会没有欣赏他们苟且准备的仓惶行事。 船板下的宠物还是太调皮,一直向七郎传递想要出去到地面上与某个躲在阳殊群中好久的妖畜来一番正义的决战。 可七郎会允许? 真当隐秘在其他几个地方的高手不会借机在它身上做手脚么? ... 梁郁眼中那团火焰变得愈发蓬发,周围的炎焰终究是没有敌过它。 此刻岚与央丞也注意到了那团已经妖艳的火焰,他俩很有默契的分开位置,回到自己能取得最好防御效果的地方。 “岚,浅与制术练的怎么样了?” “炉火纯青。” “来,咱俩施展。” 岚猛的转头看向跑到自己背部的央丞,满眼的不可思议和决策难断。 央丞淡然一笑,抬手理了理有点繁乱飘到额前的发丝,说:“如遇不测,谁更重要,还请酌情考虑!” “谨遵指令!” 岚的声音像旭凤轻轻滑过央丞的心湖。 对不起,我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指令,如果真遇不测,我会先你一步挡去,我可不想忍受失去...的痛苦。 ... 烈焰里睁开一只眼睛,两排尖锐的白色牙齿镶嵌在眼睑上。深色的瞳孔里仿佛生长了一朵紫色的菊花,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霞芒。 央丞瞥见央氏姐妹开始恍惚的靠拢,她们背上绽开的翅膀像两把锋利的匕首准备互相残杀。 这...是想要分散注意力么? 央丞落在这对姐妹之间,抬手分别用食指摁住她们俩的额头,动用道术解开摄心术。 她接着看向梁郁,并没有发现他出现什么幻觉。看着看着央丞就陷入思绪: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梁郁给自己逐渐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陪在自己身边的某个人。 对他的信任也同滴水成渊一样,慢慢累积。 央丞猛然一惊,喘了一口急气。 这是中了摄魂术! 只不过关于梁郁的那种感觉是真实的,差点就上了那个躲在黑雾里的家伙的贼道。 ... 梁郁察觉到央丞在看自己,就把视线从那只眼睛上挪过去。 正好看见四柄锋利的羽刃就要插到央丞的脖子上。他瞥着眉头,虽然不知道能怎么制止恶劣事情发生,但还是急忙跑过去同时向岚呼喊。 就在梁郁快要跑到央丞面前的时候,羽刃已经在她的脖子上刻出了一丝血迹。 岚突发一声咆哮,把央氏姐妹瞬间震开,随后她俩便栽倒在柔软的虎背上,金黄的绒毛瞬间将她俩裹住。 央丞睁开眼睛,深吸吸一口气。 “央...六婶儿,现在感觉如何?”,梁郁见状凑上前关心的说。 央丞再次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梁郁。 远处的眼睛闭上,烈焰渐渐缓乎,变得与周围其他烈焰一样,看似狂猛却没有太大威胁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周围看似平静,实则多了一些晦暗的目光。 真正的黑暗,已经降临这片天地。 ... 黑雾里 岩浆浓稠的堆积在沟壑之中,降温极快的边缘已经凝固成灰色的石块。 岩浆源头,一头巨人瘫倒在地,他身上不时咕咚出大量高温岩浆。 从更深的黑雾里走出一个青衣小童,他看向巨人眼里却没有巨人。 一袭青衣如同鬼魅在滚烫的岩浆上跳跃,脚尖明明刚接触到红色的岩水,踩下去便是灰色的石块。 小童站在巨人没有了内脏的胸腔之上,眼睛都因这柄斜插在背肋骨上的长剑而闪闪发光。 他弯腰一拳打在胸腔上,岩浆瞬间凝固成固体也不再往周边流淌。 跃入空腔内部里,青衣小童搓拭双手,慢慢走到长剑前。 眼看那双细细的手指就要碰到剑柄,长剑自顾抽出,在青衣小童反应过来之前在他手背上划出一条浅浅的白痕。长剑似乎知道这小家伙惹不起,瞬间遁入黑雾。 “好家伙!” 小童嗤笑一声,随后青影一闪,追溯而上。 ... 梁郁站在央丞面前都不好意思了,她都看自己好一会了。 虽然吴赫等人都叫她六婶,但那年轻的容颜却绝对有强大的雄性吸引力。 “咳咳,六婶儿?” 梁郁咳嗽两声,自觉的往后多退几步。 央丞瞳孔往上翻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挂上一个笑容,说:“谢谢你,额...刚刚才恢复,喔,已经没事了!” 梁郁偷偷望向岚。 闪烁的火焰现在竟然照不亮岚的脸。 脸太黑了... 梁郁急忙说:“主要还是靠岚大哥,额...诶!岚大哥...六婶儿好了。” 央丞见到梁郁这样怂,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熟悉感又是如此的熟悉,就像会经常护着自己的那个人。 岚... 可他们分明不一样,一个是关爱,一个是疼爱。 “没...事吧。”,岚不再去想那么多,亲切的问道。 “好着呢。”,央丞活动几下身体,瞧见被绒毛包裹还处于昏迷中的央氏姐妹,于是问:“她俩情况如何?” “没事。”,岚抢在梁郁前面回答。 而梁郁则是想说,情况极为糟糕! 在他眼中,数十条冒着黑气的锁链从央沁胸口穿过,接着又连接着央羽的手脚。 一个逐渐衰弱,一个强制攀高,此消彼长,必有祸乱。 可梁郁只能目睹,束手无策。 与岚他们说的话,群体注意力会分散,必定会让前形势之下的己方力量变得更加薄弱。 所以...沉默是金... ... 七郎端了一杯茶靠在栏杆上欣赏着下面的繁冗故事。 难怪蛮荒贵族如此推崇红祁茶,味道果然是佳,再来点这样的小故事就更绝了。 “大人,西北方向过来一只巨大的天狼。”,后卫侦查员落在舰板上弯腰跑到七郎身后伏跪汇报。 “天狼?”,七郎饮完茶水,手托着瓷杯望着前方。 紧接着他一甩衣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说:“弓拿来!” ...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黑雾里像是漂浮着移动,它身下的泥土上跟随着出现一个个沾满粘稠液体的脚印。 突然一抹白色停滞在巨眼前面,它好像很好奇面前长得跟自己很像的东西到底是啥,停顿过后一直在原处打转。 那只巨眼也出奇的没有展露刚刚给梁郁几人带来的小惊喜,还不时合上薄薄的眼睑,惹得眼前的小东西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一袭青衣随后赶到巨眼不远处,小童双手杵着膝盖使劲喘着大气,他抬起右手伸长食指指着那团白色,清脆的嗓音从他口中传出。 “小东西,你有本事别跑!哎呀,累死小爷我了。” 巨眼调动着瞳孔,聚焦在青衣小童身上,然后把它下面的脚印往前迈出一步。 青衣小童喘完气瞟了一眼巨眼,转头对着天空指桑骂槐。 “又是你!厉害就了不起呀!不得了就把那柄剑给拦下来呀!” 巨眼直接忽视这小子,它下面的黑雾里传出嘶哑的声音:“顾蜀,你姥爷近来可好?” “多谢惦记,我姥爷可是经常想念您呢!啥时候去看看?”,青衣小童理了理衣服,抱拳答说。 “只怕你家门口贴着'妖魔乖乖快离开'。”,嘶哑声音继续颤抖在空气中。 “哈哈哈,再见了!后会无期!”,青衣小童转身就要去追刚刚撒腿就跑的长剑。 “诶,再陪我唠叨几句...” ... 红日下,天狼踩着七彩祥云埋头往前面的被黑雾灌满的深林跑去。 它突然抬起头,斜着腿准备换个道,不过仅仅一顿仍以当前轨迹冲去。 一道红光从黑雾上方射出,直刺那头猛兽。 天狼此刻像人一样笑了起来... 第九章 三与七 。 央丞迈步走到那对姐妹之间,蹲下伸手放在她俩额头上。 “是没事吧?”,梁郁见央丞抬起手后遥遥问道。 央丞站起来点点头。 岚摇了摇头,宽软的背上浮现出一个与岚面容相仿的男子,他望向天空似在自言自语:“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央丞见了这人,,想了想还是问他:“岚,吴老给你的符箓...” 化成真人状态下的岚云里雾里的回答:“嗯,可以与上面的娘们一战。” 他们都没有用心声交流,没必要。 梁郁看了看脚下的虎背,又瞟向站在旁边的岚,觉得还是有点意思。 当前梁郁自己的情况很奇特,眼睛能看到连他们...修为很高的修行者都无法看见的一些东西。 黑雾里游荡着万千幽魂,下面蹲满阳殊的沼泽地不时鼓起一个大泡把周围的一切生物吐纳下去,那只退下的眼睛本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当前竟然又在搞一些看不清楚的事情,还有一只全身通白丝毫没被污染的蠕虫在岚的大腚方向徘徊... 梁郁绝对不相信周围环境仅有自己所见的诡异,毕竟那只眼睛的突然从自己眼睛下消失... 不过也好,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但人妖魔出现的越多,事情就越复杂,自己等人的逃脱概率都很大。 冒头鹰?谁也不想当,做了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 “天狼樊崆果然够勇猛,丝毫不避让硬是接下了射日神弩一击。” 七郎收起弯弓射雕的动作,笑言后端详弓弩小片刻,就把它随手扔到旁边侍卫身上。 “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七郎看了一下包围圈内部改口:“诶...把许衫叫来。” 侍卫环抱着长弩,头低得更深:“禀告大人,许左舵据您的吩咐去下面办事,现在还没回来。” 七郎转身扶着栏杆,啧了一下嘴,然后吩咐:“懒狐呢?叫它上来。” “诺” 黑雾里不知为何飘起了清风,血腥味混在里面刺激得阳殊群兵相骀藉,七郎舔了一下上唇。 “你们就尽情规划如何得到那东西,我呢就当一回苍蝇...” ... 天狼樊崆鼓起的肚皮往里一收缩,一团红色的烈焰从胃里反刍而出。 狼鼻上顶着的火焰逐渐降了下去,一只通身泛着红色的木箭掉在比它巨大百倍的鼻翼上。 樊崆双眼折射着这只虽已耗光法力但仍充满杀意的羽箭的寒光,不过很快就被戏谑代替。它伸出巨大的舌头拍在箭身上面,结束了它最后的震慑作用。 射日神弩也不过如此。 ... 梁郁心头突然一紧,心湖狂泛不止。 一只白色长剑刹那之间出现在梁郁心湖之上,像是一个顽童引得鸡飞狗跳,但调皮之下却能抚平梁郁心中堆积的烦躁。 梁郁默默谈了口气,不知道梁生现在如何了。 那个世界的崩塌会不会给他造成一些伤害,应该不会吧,梁郁从那最后的笑容中读出了放心。 不过...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梁郁不知怎么着就出现在自己的心湖上,看着这柄长剑欢快的围着自己转,无奈的念道:“井叶。” 长剑似乎听懂了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反而更喜悦的在心湖上方翩翩起舞。 梁郁摇摇头,还得去危机四伏的外面看看当前的局势分布,心念一动就自然而然的撤出了心湖。 井叶突然迷失了亲爱的主人,有点落寂的悬在心湖中央。剑身突然抖动,通身迸发出金色的光芒绕着边缘飞驰两圈随即消失不见。 刚站在岚的后颈的梁郁突然转身步履急促地往央丞两人走去,并没有感觉到心湖中的长剑已经遁到外面去了。 “六婶儿,岚大哥,有变故!准备好战斗!” 梁郁的声音在他俩心湖响起。 岚转头看向梁郁,眼睛瞬间爬上猩红。 一只巨大的虚影漂浮在梁郁背后,头生长角,背生双翼,身覆黑绒,四肢细长又遍布鳞甲。唯一与之前见的不一样的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说明丘青...在附近。 那么当下状态下,梁郁究竟是谁?央丞也确定不了。 “呼...我是梁郁,你们之前说的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背后的那东西突然有了一丝意识,我...能感觉到。”,梁郁在他俩不远处停下,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边央丞与岚提了一下梁郁影子变成丘青的事,同时保持着警惕。 “它来了,就在东面!” “小心!” 梁郁睁大眼睛,大声吼出声来。 ... 一只白色狐狸躲在黑雾里,脚下踩着一头巨大的阳殊。 九张狐尾各自卷着一把射日神弩对向黑雾对面的岚。 连续九支燃烧的箭矢像饿龙一样扑向岚的侧背,遁入空虚一闪就出现在飘逸的虎毛边上。 岚来不及躲闪,只好动用十成力量来防卫自己,不敢有一丝小觑之心。 白鳍战舰上的射日神弩可是在蛮荒大陆上赫赫有名,一只羽箭的威力就很强悍,当成群出现时杀伤力可以翻倍。 央丞腾在箭羽后面,猛吸一口气动用法术来遏制箭矢的突进。 梁郁站在虎背上冷汗直流,束手无策。 岚突然侧转身体,企图躲避箭矢的攻击,却没想到竟然反过来攻击央丞! 由于更有效率的阻止箭矢,央丞与其接触得极近。 央丞来不及运转法力倒撤身体,岚此刻也难有机会去阻止箭矢的偷袭。 “噗” 三只羽箭分别插入央丞肩胛,腹部,脚跟。 其余七支只仅仅在她身上刻出浅浅的血痕后爆破成碎片。 梁郁呆呆的看着岚身上突然出现七个深深的窟窿,喷流而出的血洒在下方引得阳殊一阵骚乱。 梁郁已经在虎背上站不稳了,岚气息已经明显衰弱。他把央丞托在背上后,已经难以维持巨大身形,慢慢缩小后还能勉强维持稳定。 梁郁看着面前躺着都处于危况下的三位女性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这情况更加恶劣了,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 “岚,能坚持不?” “能,坚持不住也要坚持!” 一个愿意用秘术以自己的生命换来喜欢的人的生命的人,是弥足珍贵的。 ... 白狐收起射日神弩,张开血盆大口把脚下的阳殊咬下一半吞噬下去,转身迈进黑雾深处。 剩下的半只阳殊瞬间就被周围的同伴撕咬掉,其中有几个因在争夺残肢中受了伤,然后就变成了同伴的食物,循循复复... “嗷呜~” 黑雾深处传出几声吼叫后,自相残杀中的阳殊慢慢平静下来... ... 那只通体白色的蠕虫突然受到一次暴击,在它出尘不染的皮囊上留下一条血迹。 蠕虫甩动长身,把周围一直盯着自己的阳殊瞬间扫成灰烬。 略微的出口气,把愤怒郁闷暂且放在它的心里,等会去抢东西的时候好好发泄出来。 “噗” 又是一道更深的血迹印在虫子头上,敲得它晕头转向。 它彻底愤怒了... ... 青衣小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抹去嘴角的血丝。 旁边歪着一只大眼睛,耸拉着眼皮。 “我就说嘛别打,这不让别人占了便宜。”,小童侧头看着那只眼睛无奈一笑。 嘶哑声传出:“走,打回去...” “好,我正要去看看那支小剑跑哪去了。” 一袭青衣瞬间往包围圈内部跑去,巨眼挪动着跟上。 ... 岚即便缩小身形,仍是血流不止。 梁郁在心湖里呼唤长剑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心神进入心湖后并没有找到井叶的踪迹。 岚身形下坠,快要接近冒泡的沼泽地时,他长啸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栽去... 黑雾包围圈上空破了一个小口,沐阳借着这个小孔洒向黑雾内部刚好落在跌在地上的岚虎身上。 梁郁抬手遮住金色阳光,望向上空会心一笑。 ... 七郎放下看那柄挂在黑雾破洞上的白色长剑的眼睛,环视黑雾一圈,卸下挂了好久的笑容面具,慢慢走进船舱。 黑雾杀戮四起... 第十章 猎人会晤 井叶周身散发着热浪一样的波纹,一层一层抵制着黑雾的融合。 梁郁底下头,站在湿润的土地上看着试图站起来的岚。 “休息会。”梁郁准备走出阳光的遮瑕。 黑雾还碰到光束就已经烟消云散了,阳殊更是躲着远远的。 正午的太阳,是最浩然的武器。 置于慢慢黑雾外表,跟肯定是越来越淡,跟阳光射到水里光强变化一样,愈往外愈浩正。 梁站在于薄薄黑雾之中,身后的虚影更加凝实。 远处正在疯狂碾压阳殊的白色蠕虫啃食掉一头幼小的阳殊后往梁郁那边看过去。 它长开满是锯齿的嘴巴,挪动着巨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深壑前行。 梁把视线从正往这边趴的蠕虫身上挪开,再往其他地方看去。 仅可见之处也危机四伏... 那只巨眼也在附近,但梁郁无法捕捉到具体行踪,凭直觉能感觉到它正在盯着自己,而不是像其他东西贪婪得盯着岚或者央丞。 很可能最初他们目的都一样,中途却突变,跟上面的七郎一样,别有目的。 一袭青衣跌跌撞撞的显现在黑雾可见的范围内,细小的身体似乎在出口成脏,大骂某某妈炸了。 青衣小童似乎刚才注意到梁郁在看他,小脸红扑扑的,咧嘴一笑。 满是阴森... 梁郁算是礼貌的给他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望向其他地方。 一头飘逸着银色毛发的巨狼站在西北方向,眼底映射着梁郁身后的虚影,像人一样若有所思。 狼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虚影,像人,但更像一头魔鬼。 梁郁再没有看到其生物,正如之前他所想,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是纳藏了极度危险,就跟无法察觉的黑雾深处一样,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 七郎穿着一身红色铠甲从船舱走出来,回到栏杆边,俯视下面的各位高能。 钟情白色又极有洁癖的腐蛆王,慕白。 独眼幽灵,笛子。 蛮荒南边巨头最疼爱的孙子之一,青衣小童顾蜀。 西北天狼王子,樊崆。 极会控制幽魂的魔女,巫葛。 最喜欢躲在地下的岩浆傀儡师,屈氏。 这些仅仅是隐藏在黑雾里的“朋友们”。 外面还有连蛮横七郎都要忌惮的存在盯着这里面。 蛮荒小北君,崎庚子。 鹊巢狐鸠,苦吠。 十字军尖刀突击营营长,祁隆。 还有一头低级原兽,或者说是丘青。 七郎踮起脚纵身一跃,像一抹红色夕阳坠入黑雾之中。 央丞藏在身上的四魂之玉果然吸引力还是如往一样强大。 ... 梁郁现在极为无力,除了这双神奇的眼睛和较为落后但还凑合用的其他感觉器官,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力量。 他心里有一根小针不时插钉着,是担心用眼的后遗症会不会再次到来... 至于身后的凝实的丘青虚影也不知道有何用处。 岚如今这样子还能跑就已经算是很好了,央氏姐妹差不多病入膏肓了,央丞此刻就靠在死亡之门的生路一侧。 梁郁回到温暖的光束中间,叹息一声。 四下无人皆是死神... 白色蠕虫慕白趴在灰淡的黑雾里,眼睛炯炯有神的巡查着身上可能存在的污垢。 它突然侧过头,望向那个骂骂咧咧走过来的青衣小童。 “诶,这不是慕白么,名字真好听,可用在你身上就有点可惜了,啧啧啧,实在是真的可惜。”顾蜀瞧见那条大虫子正恶毒的盯着自己急忙赞扬道。 慕白口吐人言:“顾蜀,个头还是这么小啊。” “那不是,刚刚还能跳到我的傀儡胸腔里呢。”屈氏从一块干涸的土里冒出半截身子,抢先说道。 顾蜀一甩衣袖,偏头说:“笛兄?” 一只巨眼在顾蜀头上,它扫过在场几位出大气的,觉得他们刚刚都在后面敲过自己。 “咱们既然都是来抢东西的,那谁先到手就归谁!”顾蜀曲肱一蹬,往岚那边跑去。 对面的慕白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臃肿的身躯其实极为灵活,一溜烟就离得光束更近。 岚突然站起来,他放下背上的三位女子,与慕白对峙,血液像火一样沸腾。 他转头看了一下梁郁和其身后的虚影,意思是她们交给你了。 岚举起锋利的巨爪,扫向慕白的面门。 慕白柔软的身体拍在岚的爪边,借着巨大的惯性把岚撞得倒退好几步,而它自身毫发无损。 地面突然窜出一只岩浆巨手,一拳锤在岚的背上。 顾蜀抽出三张飞镖,斜着扔向岚。 岚又在巨眼笛子干扰自己意识之前,疯着躲过可能染上剧毒的镖。 他们都留了一手,表面都默契的没去动梁郁那边,至于暗地下他们都心知肚明。 梁郁眼睛有点疲惫了,他害怕等会又要变成之前的状况,恍恍惚惚。 可能恍惚时间会更长... 梁郁振奋起精神,认真观察渐渐构建起的牢笼... 岚狂甩脑袋,撞开慕白,顶碎岩浆巨手,躲避几支回转过来的飞镖往梁郁跑去。 体力必须得保留一些,更得护住她和他们... 七郎从远处走来,说:“怎么,这只老虎就搞不定?” 顾蜀玩弄着手中的飞镖,与“合作伙伴”连了一下视线,笑着回应这个美男子:“你来?” “好。”七郎从盔甲里抽出一柄红色长刀,侧抬而上劈出一道紫色刀光对上站在光束前的岚。 虎身刚要移开,便急忙顿住。 因为身后是她... 岚浑身毛发发出金色光芒,人首变化成虎首,前脚抬起咋砸在地上,一团团石柱迸出来,不断削弱着刀光的威力。 岚是知道他们是在戏耍自己,但又无能为力。 一个男子披着黑发身穿青衫儒装从探入黑雾的光束中部走出来,他漂浮在空中回望上方的那把剑矢。 “小北君,那是我的!”顾蜀急忙对着天上吼道。 崎庚子摇了摇头,看破不说破。 两张黑色翅膀在薄薄的黑雾里竟然格外显眼,翅尖划破了薄雾露出一只尖勾的喙,然后一整只鸠鸟出现在“和谐”的视野里。 “苦吠,鹊巢如何?”慕白对这鸟极为不顺眼。 “你最近又养肥了”苦吠张了张嘴喙。 祁隆披着一身铠甲,提着一把金色长戟走到光束被岚守护的另一边。 “拿走四魂之玉就行了,他们我带走。”祁隆背持黄金长戟盯着对面说。 “哟,祁营长果然还是心软了。”七郎说。 “他们毕竟是我十字军的一员”祁隆回答。 顾蜀正在整理沾了血污的青衣,突然抬起头说道:“还差几个字吧?比如是十字军重要的一员。然后顺其自然的得了个人情,很不错哦?” 祁隆转头一笑而过。 明知何必顾问呢。 苦吠瞟了一眼梁郁身后的虚影,似笑非笑的看着黑雾深处。他抬起剑羽往梁郁横着一扇。 插在上空空洞的长剑井叶浑身颤抖,想要去阻挡那道裹着黑色杀气像剑矢一样突破着空间向梁郁激刺而去的羽毛。 岚不为所动... 梁郁已经恍惚到崩溃边缘了,他半跪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这支在瞳孔中显现得越来越大的羽毛。 他突然站起,摇摇晃晃的冲向攻击! 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斜着来... 原兽或者是说丘青突然从黑雾里冲刺而出,全身裹着金色光芒替梁郁挡下致命一击。 巨大的身体砸在地上滑出深深的沟壑,丘青晃动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鲜血从磨破的卷皮当中渗出来。 他猛的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已经半死却还要送死的人。 黑雾中梁郁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恍惚感扑涌而来瞬击溃防线。 他后背的虚影更加凝实,它的眼神从之前的混沌变得极为有神,看向身为原兽的丘青。 同时梁郁周围绕着阳殊进寸而退尺。 丘青急忙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苦吠。 他当前唯一所想就是:不能看它,越看越离谱,自己竟然会慢慢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掌控。 虚影不再盯着丘青看,转而向其他地方看去。 远处躲在黑雾里模糊身影此刻不由自主的显现出来,他所控制的藏在角落里的幽灵莫名消失不见。 魔女巫葛落荒而逃... 第十一章 当猎人遇到魔鬼 巫葛跑了。 抛弃了自己释放的所有幽灵。 虚影自行离开梁郁后背,它站在地上把摇摇欲坠的梁郁提在手里,巨大的身高差给人一种诡异的错觉。 阳光之下,虚影矗立。 岚无法动弹,目睹着虚影把梁郁放在光圈最中间,再把央丞抓起来探手伸入她胸腔之中。 虚影在各位惊讶的视线之下拿出央丞通过秘术藏起的四魂之玉。 “听说你们都喜欢这东西?” 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不知阁下是?”,祁隆后退三步率先发话。 他坚信这道虚影绝对不是丘青的,毕竟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 丘青现在极为后悔出现在这个地方,最开始在黑雾外面的时候自己与那道虚影突然有了一丝联系。 他之前通过这道虚影观察到了黑雾包围圈里的情况,再联系到之前侵入那具身体的诡异情况,剧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丘青闯入黑雾。 自进入黑雾后,联系愈加紧密,甚至可以窥探到梁郁身体里活络的血管。 可最后失去身体掌控的竟然是自己,这头原兽身躯已经难以自由掌握。 所以就有了刚刚为梁郁挡下攻击的迫不得已的行为。 可笑,如此渺小的自己能入魁拔的法眼? 魁拔虚影根本不理会祁隆的询问,只顾五指扣着四魂之玉,然后把它放在梁郁的胸口上,随着心跳融入梁郁身体。 “小老虎,魄力不小啊。”魁拔虚影看着岚,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赞扬。 岚瞬间可以活动,他跑到央丞身前,用虎头柔柔的蹭着她的脸庞。 魁拔虚影扫视过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小生,说:“你们应该付出点什么。” “阁下,你这算是虎口夺食。”慕白直立起身子,语气没那么强烈。 魁拔虚影瞬移到慕白面前抬起附着鳞片的长臂,一下劈下去。 土地崩裂,灰尘久久才退下去,慕白狼狈的显现出来。 慕白被横截两段,翠绿色的血液迅速凝固,伤口极速愈合,同时魁拔虚影也暗淡几分。 如此一来便有两头腐蛆,没有面目的那头如刑天降世,杀气腾腾。 魁拔虚影头也不回的走回阳光之下,说:“东西我要了,人我也带走。” 崎庚子和七郎都一言不发后退三步,表示自己毫无异议。 天狼樊崆双瞳里映射着那头长着丘青样子的魁拔虚影,再挪动视线于梁郁片刻,最后倒退隐入黑雾里。 除了慕白,剩下几人都各自退下。 “嘭” 魁拔虚影突然被一个岩浆巨人撞飞,屈氏从地里钻出来站在慕白中间。 刑天慕白在魁拔虚影落在地上的一瞬间,预判其落地之处并在上面分泌出带有剧烈恶臭的黄色稠液。 魁拔虚影见状赶紧扭转身形,但早已埋伏在地里的岩浆巨人瞬间突破地面,数只拳头砸在不那么凝实的虚影上。 虚影在被砸后一瞬张开双翼,然后借着空气浮力往稠液侧边坠去。 七郎一身红色盔甲愈加热烈,他提起长刀拖拽着长长的雷炎光芒往魁拔虚影脖子斩去。 祁隆舞动长戟,随着七郎的攻击往虚影翼翅扔去,空气如同碎片雷一样跟在长戟身后炸裂。 崎庚子藏着讥笑,取出一幅白纸扇,甩动打开。“赦神诛仙”四字如墨蛇一样游荡在纸面上,北君子曲腕往地上扇去,数道带有浓重压抑气息的牢笼把魁拔虚影囊括其中,并让“伙伴”的攻击毫无阻塞的蹿进去。 一袭青衣之下迸射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飞镖,穿梭在各种攻击的狭窄间隙之中,铺天盖地的跟在先前的攻击之后,剥开魁拔的坚实防御,后面的攻击将会获得效果加持,从而给魁拔以重创,削弱他的凝实度。 天狼樊崆分出无数分身,相对形小的分身有的踩在顾蜀的飞镖上,流转着小眼神盯上虚影的薄弱之处,谋划第二次伤害。 苦吠绕着包围圈飞行,几次就要遁到上空把那柄长剑驱赶掉,可是给它的感觉就是愈近愈远,根本达不到剑矢附近。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之,抛出一道磨光的镜子放在身后,那镜子反射着长剑井叶的身影,苦吠背对着镜像闭眼往井叶本体冲去。 岚看着这些看似朴素实则极为恐怖的攻击,不由得发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坠落中的魁拔独自承受着死神镰刀的割拉。 魁拔虚影瞬间暗淡,各种攻击从中穿透而过。 但这些精明的家伙怎能不会想到,各种攻击迂回婉转,非常有默契的交织在一起,让魁拔长久保持这种状体,从而为他后面的反击埋下祸患。 独眼幽灵笛子趁着魁拔受伤的机会驱动的浓郁的精神力往进攻他的心神,可是如同撞到壁垒一样,无法撼动对方丝毫,而笛子自身又出现了反噬,眼睛上渗出血液。 魁拔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骤然恢复凝实,缩小身体噗然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 牢笼被着股力量震碎,各种攻击蕴含的能量冲天而起,破开黑雾。 在这极度危险的爆炸中,光束之下恍惚至极的梁郁和其余四位都没受到波及。 在爆炸一瞬间,一道紫色光波从爆破中心迸射而出,直击祁隆面门。 与此无关的“伙伴”几人急剧退开,让祁隆独身面对着充满死亡气息的光波攻击。 祁隆佝偻着身子,横举长戟,爆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与紫色攻击相碰。 相持之下,祁隆竟然没有往后擦动丝毫。 各位看客的眼神之中都渲染着浓浓忌惮之色,能够占据十字丙字号三把手的突击营营长果然名不虚传。 丘青突然怒目圆睁,顶着巨大的斗角往正防盾着攻击的祁隆冲过去。前后夹击,祁隆准备撤去防御滑脱而走,可是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无法在瞬间与这道紫光波擦肩而过,甚至可能伤得更重。 尖锐的兽角钉在祁隆覆着厚实盔甲的后背上,鲜血从角上留下来铺在丘青的头上。 祁隆已经尽最大力量来保卫自己了,冒着巨大的凶险全面撤销胸前的盔甲游离到后背上。 那一击直接穿透了最具保护作用的护心镜,可见这蛮横的原兽被丘青控制着远远超过了本身的潜力。 丘青眼神瞬间恢复澄清,急忙转身退去。 本体不在果然是很难操纵寄生兽与强敌对抗。 灰烟散去,龟裂的大地,露出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浓烟的深不见底的黑洞,魁拔虚影早已不见踪迹。 众位“伙伴”都不敢放松警惕,各自暗地下已经运行起了拿手的防卫手段。 当他们运用感知术时,各自都掩盖不了惊讶的表情。 那个被放置四魂之玉的军士---梁郁---没有一点灵魂...就连拓灵都没有分毫。 难道是四魂之玉的影响? 这个念头迅速蔓延在他们的思想之中,不由的恐惧三分。 付出与回报会成正比么? 早已退到边缘上的丘青冷汗直流,他可是遁入到梁郁的身体里面去过。 魁拔虚影突然浮现在梁郁的身后,只不过虚影越发透明...仿佛一触即溃。 在场的还有战力的面色突然一紧,瞬间惨白。 他们心神都被悄声无息的烙印上极难察觉的金色符文,小如芥子力比天高。 金色符文疯狂的吸纳他们的力量,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阻挡,而且作用在心神之上的手段不是一般巨头可以做到的,解除手段也极为高深。 但当前魁拔的情况根本无法做到,是他在能量爆破刹那间动用无上手段聚部分余能来完成的,金色符文如架在心脏上的刀,震慑力可想而知。 魁拔虚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梁郁弯腰环抱胸前。 第十二章 颠簸行 魁拔虚影盯着梁郁的脸看了好一会便抬起头看了一眼岚,随后直上云天。 岚驼起央丞和央氏姐妹跟着大能腾往安全之处。 带着梁郁的魁拔虚影快要从黑雾空洞离开时,他突然停下,一掌拍在梁郁胸口直接把四魂之玉压破出来。 “你们要的东西还给你们。” 原本洁白无瑕的四魂之玉此刻黑烟滚滚,如有万鬼咆哮。 光明之下,被污染的魂玉落入深渊。 下面变得灰淡的目光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连七郎也不由得舔舐一圈嘴唇。 比起光明,黑暗更容易滋生罪恶... ... 金色符文逐渐在七郎等人的心神上消散,这让他们十分惊讶。 这不应该呀... 难道是外强中干? 可那种压迫的感觉是极为真实的,是让人感到崩溃的。 那很可能就是半成品... 从那时候来看,魁拔是很难有机会来刻印符文的,能刻出半成品已经是带着浓郁的赌博气味了。 既然恐惧已经消失,那上面正在空中飘荡的魂玉... 就是能者所得了。 ... 十六夜站在树梢上,俯视着地面。 岚累得瘫在地上,他侧头看着在那道虚影的帮助下气息逐渐平缓的央丞,突然有了笑意。 这算情深意更浓了? 魁拔虚影立在盘坐着的梁郁身后,瞟了一眼斜上方说:“傻虎子,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 “嗯,嗯?”岚反应过来急忙改变语气。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头上还有一个这具灵魂宿体的老好友,我得去与他谈谈心,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灵魂宿体就是丘青之前附着在梁郁身体里的一丝魂魄。 岚晃动着尾巴站立起来,抬着头刚好与十六夜对视。 那女子的笑容极为美丽,给岚的感觉就是世间一人之下,与央丞只有一线之隔。 是竖着的一根线... 当眼里只有一个女子时,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一朵绽放的繁花了。 岚咧开虎嘴,对着她笑了一下低下头偷偷瞟了一眼岚才看着魁拔,听候他的下一句。 魁拔把这一切都纳入眼底,笑着看着岚,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岚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魁拔虚影伸手在地上铺出一块羊皮卷,抬手示意岚过来,然后指着一条红色线条说, “回到正题,等会你从这条路走,记住蓝色标记点都是驻扎地,具体我也没去看过,如果想要搞点补给,一定要小心万分,万不可掉以轻心。” 魁拔抬起头非常正经的跟岚说,见他点了点头后继续说, “看,十字城离这里还是很远的,红色线条根本没有连接上十字军团的驻守区域,距离还是很远。这个时候就得靠你们自己打听下路了,因为我也没办法继续深入。” 魁拔察觉到上面的女子有点不耐烦了,他抬起头请求在等一会。 “其余没有标记的必须把她当做必死之地!”魁拔说话的声音很沉重。 “世道太乱,很多规矩都建立在武力上,注意保存体力,及时恢复法力。虎子,他们就交给你了,务必活着回到十字城。” “多谢了!”魁拔竟然对着岚抱拳。 岚急忙侧身躲过对方的礼敬,连忙说:“本就是应该的。” 魁拔往天上一探手,一柄白色长剑从天而降,手柄恰好落入手心。 “井叶,坐井观天一叶障目,梁先生的朋友果然与众不同。”魁拔虚影看着横在胸前的剑矢轻轻笑道,然后把它插在梁郁身旁的石块上。 “下次见面,希望不是在战场上或者阴阳相隔。”魁拔边说着边倒退三步连对着梁郁额头印了三掌,施展完法术后身影更加透明了。 岚目送着魁拔往上空遁去,与那女子消失在天际边。 ... “十六夜,好久不见。”魁拔与十六夜说。 “丘青,哦不,是魁拔大人。”十六夜与他并排飞驰在空中。 “不论是谁,都好久没与你见一面了。” “是呢。”十六夜点点头。 “你还在一区么?” “三区。” “也不错了。”魁拔露出回忆的神色。 十六夜自顾往前。 “咱们还要打一架不?”魁拔打破这突来的沉默。 “嗯。” 以往的恩怨,以后的怨恩。 ... 岚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化出人形捡起羊皮卷。 图上蓝点只有五处,这段路注定坎坷... 白色剑矢自动拔起,往梁郁额头碰去,一点鲜血滴沥出来。 夜色之下,云层遮拦着月亮。连串的繁星点缀在熙熙攘攘的云层之间,迷迷糊糊的梁郁瞬间睁开眼睛。 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微笑的看着他。 梁郁吓得撑手往后面挪动一下,“你...你是?” “我算是你的哥哥吧。” 梁郁瞪大眼睛,好不容易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又变得更恍惚了。 “别多想,我跟你说点事,听着就好。” 白衣男子抬起手顺了一下飘在眼角的白色长发,与梁郁并排坐下,欣赏着已经从云层挤出来的白色圆月。 “我跟你讲讲这世间的修行吧。 修行境界共二十二小境,大境界有二,分别是十干和十二支。他们各自包涵的小境界名称一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二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还有一个算的上是修行境界,但与其差距甚大的境界。那已经不算是修行了,置于到底是什么你以后机会会了解的。 跟你闯荡过生死那几个所在的势力十字城的建立者于李曾跟他学生说过这样一句,'十天干是习道,十二支是悟道,六十甲子是罪过。' 而于李又是有史记载的唯一一个以自身洞天为修到甲子轮回之上的修炼者。 史料这样记载他的轮回之景: '于李探剑,泣涕天地; 世间修者,皆为汗颜。' 但他却与一些十二支巅峰修士感慨:“此生最憾探轮回。” 所以,当下许多十二支巅峰修士对以自身洞天修练跨入甲子轮回境既渴望又害怕,不过其他方式跨入此境相对而言还是很轻松的。 你旁边的那头小老虎就是午字境妖修。 修行之法我已经传给你了,你心神浸入到心湖里看看。” 白衣男子说完侧头看向梁郁。 “甲子” 梁郁默默念出心湖上跳动的金色典籍上的银白两字。 他那心神捧起典籍,翻开第一页。 “天干前二境,习筑基” “天干中四境,习符文” “天干后四境,习规律” 梁郁接着翻开下一页。 “筑基一期” 一个人影盘坐在书页中央,一条金色线条逐渐显现出来,化成盘龙游走贯穿全身。 “有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 “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 “天地有情,视万物为明珠” “矛盾之中,窥透万物” “道法无常,修在个人” 那条金龙盘旋而出,缠绕在梁郁心神之上。 “嘶...” 梁郁疼得龇牙咧嘴,那条盘龙已经突破心口上的皮肤,盘旋在心神的心脏里。 白衣男子抬手按在梁郁的头上,接触之处红光迸现,他说:“再坚持一会。” 金龙从心口咆哮而出,顺着血脉游往全身。 当再次回到心口时,金龙一分为二。 重复如此,所有经脉都被无数渺小金色盘龙寄宿。最开始的那条盘龙独自回居到心脏里,慢慢与心脏融合,金色也变成了暗红。 心神梁郁缓过来,感觉周身充满了力量。他看了一眼没有了金色线条的典籍,对方自动合上窜入梁郁身体里,不知藏在何处。 “好了吧?”白衣男子见梁郁睁开眼睛说道。 “嗯。”梁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相比他也知道。 “那东西我也修过,只不过修偏了,以后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男子抖了抖白衣,他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 “这东西给你,在到十二支境之前必须一直挂在胸口上。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梁郁双手接过玉石,一股温凉从掌心传入心田,把心脏澎湃的能量压下。 目送着一袭白衣步步生莲,他踩着莲花心蕊奔向月牙尖, 回望手中玉石,一团猩红如血滴在乳白的玉身之中,一些金色纹路像树叶脉络一样铺盖在上面,一看就给人一种心定之感。 月亮即便再次被云层遮住,但繁星映在春水之中,又是一篇诗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