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尸大军 西陆大洲的沙漠深处,渺无人烟,被风化了的戈壁上偶尔飞过两只秃鹰。 忽然,黄沙中深处一只仅剩的白骨的手掌猛地从地底伸出,接着,沙子下鼓起更大的形状,似有一头庞然大物苏醒。 辛芷在混沌中沉睡了很久,她被一股力量唤醒,在黑暗之中不断挣扎着,直至见到亮光后便奋力冲破桎梏,她用那只没有皮肉的手支撑着自己从地底下爬出来,伸直了腰,只看到周围的流沙之下,开始不断爬出和她一样带着腐烂臭味的扭曲着的尸骸。 她的头很昏沉,脑海里像有人对她发号司令一般,催促着她和其他尸骸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手腕下意识地放在腰间上,正好摸到一把断剑。她的头很痛,记不起任何事,除了自己的名字——辛芷。 缓缓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模样,带着铁锈的深红铠甲早已褪色,被砍得支离破碎,上面依旧模糊地看得见发黑的血渍,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佝偻的身躯虽然披着破旧的护甲,可也只遮住了一半,另一半身体早已被腐蚀,暴露在空气中骇人得很。同样可怖的还有脸,一边挂着碎肉,一边早已成了白骨,只有一只猩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看样子,她生前似乎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辛芷觉得自己应该是战死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样子还这么...不同常人。不过她看了一眼四周,虽然自己只有一半身子,好歹还算四肢健在,有些尸骸没了腿在地上爬,还有些连脑袋都没有,跟无头苍蝇似地在地上乱蹿,看着好笑得很,这么看来自己还算是体面的了。 她弯下身子,从身旁地上捡起一双废弃的生锈护手带上,遮住两手的森森白骨,伸了伸手指,还挺合适。刚要站起身时,眼前一黑,一个庞然大物撞向自己,“砰”地一声,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一圈,她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抱住那团黑影,定睛一看,是位刚爬上来的无头哥们。大家都在朝一个方向走,唯独他是反着的。辛芷刚想要叫上他,却发现出不了声。她抬手摸着喉咙悲催地发现,喉咙断了...... 她...是自刎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拉上无头哥们,两人一同朝声音指引的方向走去。 “抓...抓住他们......” 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辛芷发现,她的手丢开无头哥们开始自己动作,熟练地抽出腰上的断剑,还摆出进攻的架势。她听到远处传来许多人声,便抬头朝最远的地方望去,那是一片白色的祥云,仔细看,是修士们身着不同门派的服侍从空中御剑而来。 “杀了这些魔尸!” 那些修士一个个身披白光从天而降,他们姿容既好,身形矫捷,还法力高强,他们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地将魔尸们斩杀在地。看到战友们被这么欺辱辛芷心头有些不悦,精力高度亢奋起来,微微弓身,活动了手脚,将掌中的断剑握紧。后脚猛地迈了出去如一支血红的利箭利落地穿梭在修士之间。 她动作极快,凌厉地朝身旁的修士身上砍去,毕竟这么久没有动过,手臂一开始挥动得还不太熟练,慢慢地活动开来,便矫若飞龙,同时又力气惊人,在一片雪白之中杀出血路,那些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掀翻在地。 一时间沙漠中剑光四起,晴朗的天也变得乌黑,白刃步步威逼,辛芷接连退后,断剑已经无法支撑。 突然,一支寒剑从她肺部穿过,辛芷感觉不到疼痛,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剑的主人。那是一个身着月白法袍的年轻男修士,高挺的鼻梁,剑一般的眉毛英挺地斜飞着,他脸庞光洁白皙,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冷峻。 “师妹,这魔尸太过凶悍,你们快走!” 她伸出手想要夺过利刃,却在触碰道年轻修士时脑中似有火花炸开,本来一片混沌的识海好似闪过几道亮光。 在那一团微亮的光芒之中,还隐约有道模糊的人影。 那似乎是她的记忆? 辛芷想要再清楚地看一看那是什么,随即将那个年轻男修士硬生生地往怀里一拽,把脑门贴在他温热的额头上。 “?” 修士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辛芷贪婪地呼吸着,很是喜欢,她紧紧拽着身前的人不撒手,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体内。 “你做什么?放手!” 年轻修士以为辛芷拉他过去是要杀了他,谁想到却靠了上来,两人相隔毫厘,他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腐烂的臭味。辛芷只有一半的脸定定地望着自己,腐烂的嘴角好像还往上扯了扯,阴森森地一笑。 他便青筋一突,胃部翻涌,直接呕了出来。 “......” 辛芷本想着友善地朝他示好,可谁知那修士直接吐了。 不过刚才无意间的触碰,竟然让她看到了似乎是记忆的画面,辛芷寻思着将人带回去再试一试,靠一靠,看脑袋中还有没有画面。 想到这里,便将那修士的手腕用力一打,反手往他腹部重拳打去。年轻修士修为不低,可在体格方面却是弱项,方才着急救师妹时没有开法盾,被辛芷猛地一击,觉得自己金丹都要被打裂了,实在承受不住这力道,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飞师兄!”身旁的一女修士焦急大喊。 辛芷见状,不等他起身,直接把人两条肩膀卸了,疼得沈飞脸色煞白,冷汗密布,他两手被反扣住,竟然直接扛了起来。 沈飞个子修长,又比辛芷高出小半截,被扛在没肉的肩胛骨上很是难受,可他又挣脱不开,连动都动不了,只好气急败坏地无力挣扎,“你这魔尸...快将我放下!” 放人走?怎么可能。 她握住插在身体里的水月剑柄,慢慢把它从自己的肺里拔出来,朝身旁的众修士挥舞着一番,那些人见连他们当中最厉害的沈飞都被这女魔尸一拳打趴下了,此时也不知上还是不上。 师妹青琅可没想那么多,她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捆锁仙绳,轻轻一挽在手中发出淡淡金光,朝辛芷道,“魔尸!速速将我师兄放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见青琅准备冲过来,沈飞忙高声阻止道,“青琅,别管我,快跑!”他正准备说这魔人凶得很他们打不过时,辛芷已经扛着他移到青琅身旁,她个子比青琅高许多,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迅速将锁仙绳一把抢了过来。 “你!” 青琅自己的法宝被抢,又急又气,粉白的皮肤上挂着一丝桃子红,好看得紧,她侧身朝辛芷攻去却挨不到人半毫。 “你把师兄还给我,我们就放你走!”青琅边打边威胁,想了想又道,“还有你身旁的那些魔尸!” 辛芷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想想,和这些人无冤无仇,只要青琅承诺不伤害自己和其他魔尸,放了他们也是可以的。 正准备点头,忽然脑中的声音又想了起来,一时间本来稍微清醒点的意识又浑浊了起来。 “回...魔...宫......” 沈飞发誓,他看见魔尸点了点头。 这女魔尸莫非还有神智不成?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他出神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意识压过来,让人窒息。这股魔气来势汹涌,肆意霸道,定是位魔婴期以上的魔修。 好在这股霸道的魔气没有盘踞太久,等缓过气了,却见着女魔尸又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控制一般。 莫非是那位魔修定是在控制这些魔尸? “姑...姑娘?”沈飞试探着问道。 听见声音,侧头看了眼沈飞,她半边没有皮肉的脸让沈飞又是一阵胃肠翻涌。 青琅见魔尸久久不动,也觉得不对,警惕着小心问道:“怎么说?放还是不放?” 正说着,只见辛芷动了,两手举起将沈飞往地上一扔,“哐”地砸了个实打实,青琅一声“师兄”还没喊得出口,锁仙绳已经被强行夺了过来,另一手还将她和沈飞绳牢牢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这一套|动作竟是在眨眼见完成,青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接着,辛芷从她腰上拿下乾坤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见状,青琅不悦大喊道,“你做什么?那是我的袋子!” “放开师姐!” 身旁,两名同行的修士朗月和朔风,见师兄师姐都被抓住了,哪里来沉得住气,立马抽出寒剑向她刺来。 辛芷在乾坤袋里搜刮了半天又从里面拿出几条普通绳子,抬头见二人正好送上门,便四指绕住剑身,将人一同往自己身边拉过来,也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 四人哪里会想到,会被一只不起眼的魔尸捉住,沈飞更是后悔那么冲动,没能保护好师弟师妹。 就这样,辛芷拖着四个修士一路朝魔宫走去,魔尸们虽然在一开始损失了许多,但他们靠源源不断的魔气支撑,不知疲惫,还越战越勇。不一会儿,大伙儿几乎人手拖着一个修士,朝同一处走去。 半路她还碰到了无头哥们,这哥们没头,抓人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辛芷分了他两个人。 无头哥们学会了用魔识感受身旁的物体,辛芷散发出来的魔气是青粉色,热热暖暖,靠着舒服,而修士的则是纯粹的冰蓝色,他一点也不喜欢。得知辛芷抓了四个修士,他晃了晃身体表示祝贺,还主动扛起两个一同回去。 看到这两魔尸之间的交流,沈飞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撞了鬼了,没错,还真是撞了女鬼。 他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带着队伍前来帮弟子们助战,人没救着,反倒被这女魔尸卸了双手,打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现在好了,他被抓就算了,连同小师妹还有两个师弟一同给捆了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 不过想到刚才这女魔尸出乎意料的动作,确实奇怪。想着暂时也跑不掉,只好静下心再观察一番。 两只魔尸扛着四人缓缓朝魔宫走去,青琅哭了一会晕过去了,两个小师弟也放弃挣扎,沈飞倒挂在辛芷没肉的肩膀上头晕目眩,难受得不行。心中郁闷,这女魔尸怎么力气那么大? 第二章 沙漠魔窟 第三章 施计逃脱 第四章 两人再遇 第五章 进明心宗 第六章 宗门开打 “师兄,她是谁?” 微若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青琅上前挡住辛芷的身影,把微若的脸掰向自己,惊讶道,“师姐,几日不见,你皮肤怎么这样白皙透亮了,是不是又用了什么美颜丹?” 还未说完,微若便将青琅一把推开,直径走到辛芷身旁,仔细打量一番。她穿着的是明心宗的道袍,而明心宗的女修士大多都在炼丹阁里,微若可从来没有见过。而这样出众的妙人,即使是在其他宗阁也应当会有所传闻,她软襦着声音问道,“请问姑娘是那个阁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默了一会儿,见眼前的女子并未出声,微若觉得有些挂不住脸,讥讽道,“好大的架子,竟然不把我们炼丹阁放眼里。” 微若乃紫灵君亲传弟子,自是受身边人尊敬,又从小被各种仙丹养着,如今已是筑基八层,在众弟子之中属于佼佼者,她哪里受的了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抽出腰边的天青寒剑直指着道,“莫不是哪个腌臜地方偷跑进来的吧?” “师妹,不可胡言。”担心多生事端,沈飞挡在两人身前企图化解。 见辛芷不动以为她定是害怕了,提起剑锋挑起帷帽的薄纱,想要看一看她的真面目,谁料,剑尖刚触碰道薄纱,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人拖拽了过去。 沈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微若跟一块抹布似的被扔了出去,辛芷力道极大,这一扔便丢出个两三丈远。 糟了。 微若被摔到树干上,“轰隆”一声,千年古树拦腰折断,她嘴角渗着血疼得直不起腰,恼怒地掐指捻着口诀,只见妙手之上出现了一条带着火焰的鞭子。她朝辛芷用力一挥,鞭上的火舌如两条火龙奔涌袭来。 “青琅你躲开!” 玄火鞭!沈飞记得这根鞭子是紫灵君赠与微若成功筑基的礼物,上面的火乃上古遗留真火,所及之处,寸草不生。 “微若师妹,停手!” 沈飞挡在辛芷身前,那火舌速度极快,水月还未出鞘,“啪!”地一声擦过他的侧脸,一瞬间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微若见鞭子挥错了人连忙急道,“沈飞师兄!” 辛芷抬起头来,伸出手想要触碰了面前青年的脸颊,却见其隐隐朝旁边躲了一下,便停在半空,她猩红的瞳孔下杀意渐现,沈飞没来得及理会微若,他感觉魔尸散发出来的魔气逐渐浓郁,心下慌张生怕被旁人发现,急忙压低声音道,“不要动用魔气!” 辛芷哪里听得进去,她此刻脑中一片混沌,躁怒,于是推开沈飞,一步步朝微若走去,她走得极稳,每步都震慑出凌厉的杀机,居高临下地看着微若,抬手伸向她。 “你做什么?走开!”微若反手一鞭,却没想到鞭子甩到半空中便停住了,只见辛芷徒手紧紧拽着玄火鞭,那火鞭面上的真火碰到辛芷手掌上的魔气,瞬间勾勒出耀眼的火花,炸的噼啪响。 微若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望着,嘴里恐慌道,“魔气........” 辛芷身上魔气不强,不多久便被真火吞噬,那烈焰灼烧着她的手心,却感觉不到疼。她非人非魔,只是一具靠着魔气行走的骸骨,就算此刻粉碎也感觉不到半点。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杀戮、毁灭。这些碍眼的火,碍眼的人,统统消失才好! 微若脸色苍白,她面对修为比眼前这人更强的魔修时也从不惧怕,可不知为何,那帷帽的背后似乎有一双饥渴的双眼如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注视着自己,让她浑身狼狈,甚至还有一丝胆颤。 手中的玄火鞭已经快把整个护手吞噬,辛芷依旧紧紧抓住不放,她拖拽着微若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只要辛芷的手指一动,她的喉咙就会碎掉,这个烦人精再也不会伤害到沈飞了。 沈飞没想到这个魔尸见到自己的伤后会有此反应,怕她惹出更多事端,便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辛芷被真火灼烧的手掌,一瞬间,那真火仿佛得到了更多了燃物,贪婪地肆意涨大,包裹着两人的手疯狂地吞噬。 “收手,我没事。”身后传来轻轻的,温和的声音,是沈飞,他安抚着被怒气点燃的辛芷。 沈飞虽然有金丹修为,能承受更多的伤害,可也经不住上古真火的灼烧,他疼得咬住后牙槽,青筋突起,却又隐忍着不做声,他方才站在原地,脑海里有许多计划浮现,他可以和微若,还有身旁的弟子们一同作战,说不定还能够制服这魔尸,又或者他不出面,任由辛芷被这真火烧死......可最后都统统抛到脑后。 这魔尸一路跟着他们,明明长得瘆人可怖,却表现得特别乖巧,他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辛芷...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 可她为何这样做?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辛芷,她记不起任何事,魔气让她随时处于躁怒的状态,可在沈飞身旁,她却觉得很平静,甚至当她看到他受伤了,心里恨不得屠尽一切。她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想不通便不想了。 看到沈飞的手握住自己,她心头的暴躁便消了一半,可是见那火舌肆意烧着沈飞的手,辛芷急得丢开玄火鞭,转身握住沈飞的手,发出“喝...喝”的气流声,忽然想到沈飞不许自己碰他,又悻悻放开,只是眼里的焦急都落在沈飞眼中。 沈飞见她丢了玄火鞭,心性恢复正常后松了口气,看着她这幅生怕做错事的样子,定是想起方才与自己的约定...... 他将辛芷拉至身后抬头见微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歉意道,“微若师妹,实在对不住了......我等才从魔窟回来,阿美...阿美她被魔修打伤,被魔气侵蚀......我这就带她回掌门那儿去。”他随口给辛芷取了个名字,在脑海里寻思着该如何解释,微若不是那么好应付的,现下得罪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微若本来见两人之间有些亲密就不高兴,现下听到沈飞提辛芷解释更是气恼,她收起鞭子逼问,“魔气侵蚀?她是哪个阁的,我倒要看看谁教的徒弟这么猖狂!” 沈飞深吸了口气,他脑中什么都没想,只是想到若辛芷落在被炼药阁的人手上,不定会用作炼丹的材料...... 辛芷虽是魔尸,可他不愿见到那样的下场,于是缓缓开口沉声道, “阿美她...是十方岛那位的徒弟。” 十方岛?天凌子? 微若看了一眼浑身遮得严实的辛芷,觉得沈飞在护着她。冷笑道,“沈飞师兄,谎话可不是这么编的,为了护这个丫头竟然连天凌子都抬出来了!”想到追了这么久的心上人转眼间护别人去了,心里真是凉透了,她咬着唇,眼里蕴起薄薄的水光。 沈飞倒没打算让她一次性相信,毕竟天凌子太过德高望重,突然冒出个弟子,确实可疑。只是,他说辛芷是天凌子的徒弟是有原因的,天凌子为人十分神秘,除了明心宗的几位长老,大部分年轻的弟子除了听说过他在十方岛修炼,对他更是一无所知,至于收没收徒弟,谁知道呢?他正想着怎么解释才合理时,便听到微若嘟嚷了一声,“我要回去告诉师父,让她来主持公道!” 要是让紫灵君扯进来可就不好了。 紫灵君是天凌子的师侄,两人关系亲近,紫灵君更是以天凌子道侣自居,关键是,天凌子对此从未否认过,于是紫灵君在明心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紫灵君的话肯定是知道天凌子有没有收弟子,她爱惜微若得很,若知道她的亲传弟子被辛芷伤了,估计一掌下去辛芷连骨头灰都找不到。 微若见沈飞不吭声,心里更是坐实了她的想法,便上前一步伸出手讥讽道,“你说她是十方岛那位的徒弟,那把她的灵牌给我看。” 见微若离自己更近了,他便拉着辛芷又往后退一步,三人这样一进一退,最终把沈飞和辛芷逼到了角落里,动弹不得。 正当三人僵持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高喊道,“阿美,你怎么乱扔灵牌?” 微若回过头,见青琅,朗月还有朔风疾步奔来,三人挡在辛芷面前,将她二人护在身后。青琅是明心宗掌门之女,她爹与紫灵君同辈,也是天凌子的师侄,也是元婴中期的大能。 平日里她最是看不惯微若横行霸道的做派,仗着是紫灵君的亲传弟子整日里骚扰沈飞不说,还总是欺负和师兄走得近的女子。 若她不是掌门之女,恐怕也逃不过欺凌。 她抽出寒剑拉开架势,冷声问道,“师姐拿着这玄火鞭是要抽谁?明心宗里拿着这么危险的法宝恐怕不太妥当吧!” 微若见了青琅更是一脸蔑视,不将三人放在眼中,讥笑道,“自然是替明心宗清理门户,”她鞭指辛芷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腌臜竟然冒充师叔祖的徒弟,这等龌龊之人岂能留在宗门!” 青琅冷笑道,“怕是师姐消息不灵通吧,也是,一个普通弟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我爹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她眉梢上扬,句句戳着微若的心窝子。怕微若不受挑拨她又加了一句,“我马上筑基六层了,师姐是不是在八层停留了许久?有这点闲工夫不如回去找你师父多讨点丹药修炼才是。” 第七章 靠近彼此 第八章 讨伐罪人 第九章 那人是谁 第十章 刑室受罚 幽暗寂静的刑室里,高大挺拔的男子跪坐在正中,他面容俊美,如墨的头发披散着与血浆黏在一起,赤着的上身,纵横交错的鞭痕皮开肉绽,身旁看守的弟子手心都是汗,小声道,“沈飞师兄,你还好吧?” 沈飞缓缓抬起头,无声地点了点,他下颌弧度冷硬,瞳孔如幽潭深不见底。他已经在这里三天没有回去了,刑室有令,每日领一散魂鞭,到今天还差最后一鞭。 刑室认为,受罚者必感受到最痛的苦楚,若直接打完了,神经麻木了便失去了惩戒的作用,于是决定每日行刑后,等肌肤恢复感知,第二日继续施行。 弟子正准备说什么,只听门“嘎吱”一声打开,走进来一名身着道袍的长老,男子约莫四十多的年纪,花白的头发高高束起,他神色英武,瞥了一眼沈飞后,道,“今日是第三日。” 说罢,延崇道人拿起身后一根满是倒刺的铜制鞭子,那便是散魂鞭。 散魂鞭是明心宗惩罚犯错弟子的刑具,它浑身一千八百根倒刺,执行长老需用灵力才能支配,那时,这一千八百根倒刺上充满蓝色的电流,一鞭下去,深入骨髓,宛如魂飞魄散之痛。 沈飞在受第一鞭时已经痛得几乎晕过去。 延崇道人的鞭子狠厉却精准,每一鞭都落在经脉的位置上,优雅得仿佛是在完成一件杰作。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让伤口没那么痛,忽地,一双清澈如水的猩红眸子在眼前闪过,那是辛芷。在铁丘山的魔窟里,他看见那人身上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盔甲上各种武器留下的痕迹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他想,那时候她是怎样挨过去的? “明心宗弟子,禁同门私斗,你可记住了?” 行刑完毕,沈飞浑身血渍,背后的皮肤原本已经有了粘膜又重新被撕裂,此刻,已经麻木。 他垂头努力恭敬回道,“弟子知罪。” 延崇道人这才点头,朝身旁弟子道,“送他回去吧。” 弟子得令,赶紧将外袍披在沈飞身上,待取下禁锢双手的铁链时,沈飞瘫软在地上。 “师兄!” 杏花院里,辛芷坐在小凳子上百般无聊地看着被损毁的院子,或许沈飞回来会很生气,她想要做些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做。 “师兄你坚持住!” 忽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辛芷能够感受到沈飞的灵气,她正准备起身去迎接,却发现旁边还有陌生的味道。 这可怎么办好,她着急的转了一圈,直径走近屋里,躲了起来。 刑室弟子从前门进来并未看到杏花院的惨状,他直接将沈飞放在床上,留了一瓶药后便原路返回离开了。 确定没人了,辛芷才悄悄从柜子里钻出来,她来到床边,却见沈飞满身是血。他脸色煞白,额头冒着冷汗,唇色乌青,十分痛苦。 辛芷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见桌上那刑室弟子留下的药,想了想便打开了。 昏沉之中,沈飞站在荒芜的冰川之上,这是他的识海。 修真者的识海如幻境一般,在炼气期时,鸿珺道人让所有弟子打开识海,看一看是什么样子。青琅看到自己和别的师姐在扑蝴蝶,朗月看到的是自己家中,朔风则是在学堂里。只有沈飞一人的识海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记忆的最初,他是在明心宗,身前是鸿珺道人惊讶的眼神。 鸿珺道人说他是被遗弃的孩子,可是沈飞却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没有之前的记忆呢? 仿佛他这个人是从天而降,没有经历过炼气的困扰,因为自有意识一来,便是炼气八层,之后突破金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没有记忆,也没有珍视的人和事,就这样一个人孤寂地修炼了几十年。 一开始他也没有注意到辛芷,只是把她当成普通的魔尸,直到发现她不寻常之处。一路上,她总是会安静地坐在身旁听自己讲话,喜欢黏着自己,从最初的不愿到后来的默许,沈飞对自己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 作为神剑阁最强的弟子,他总是在保护着大家,体贴着师弟师妹,孝顺着师父和各个长老,而那个魔尸却毫不掩饰地担心他,保护他,为他的受伤而发怒,两人认识不过几日,且还是一人一尸。 但不可否认这种感觉,很暖很暖,就像心里缺失的一块,被慢慢填满。最初他不愿意将辛芷交出去,只是不想她就这样被刑室长老处置,同时为了还了她的人情,但在刑室这几日,面对着冰冷的铁链才察觉到,里面夹杂的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种温暖,他想要占有得更长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沈飞开始发热,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一个冰凉的怀抱包围着,他紧紧抓住那人,贪婪地吸取那一丝丝凉意。等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青铜面具的脸,后面那双猩红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辛芷斜靠在床边,两手环抱着沈飞,见他醒来,立马便起身离开,她蹲在床沿边伸着脖子,盯着他烧红了的脸,直到沈飞将头别开,道:“别看了。” 这一动,又撕裂了背后的伤口,“唔......”只是痛归痛,上面却有一股清凉之意。 掠过辛芷,桌上摆放着还没盖上的药瓶,想起昨晚背上的凉意,沈飞问道,“是你昨日给我擦的药?” 辛芷想要点头却又不敢,她担心自己没经过沈飞同意而碰了他,会不高兴,于是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沈飞倒是没想到辛芷会说谎,他挑起眉毛,质疑道,“那就是药自己跑你手上了?”他知道辛芷不敢承认是怕自己生气,不自觉勾起嘴角笑,“如今倒是变聪明了,这样下去你都可以当灵宠了。” 等等,灵宠? 似想到什么,他忽然勾起姣好的薄唇笑了出来。辛芷这么大个人是藏不住的,他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将她留在身旁,灵宠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灵宠是修真弟子筑基后去,秘境寻找的契约神兽。许多弟子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灵宠,可是沈飞并没有着急找。与神兽结契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魂契,结下之后,神兽会与修士共同生死;可辛芷没有魂魄,只有结第二种,肉身契。 这种契只限定于修士在世期间,一旦主人身死后,神兽便会获得自由之身,重新寻找下一任主人。当然,如果在这期间灵宠妄想叛逃,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阿美,我问你,你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明白吗?”他坐起身子问道,“你...喜欢这里吗?这个院子?” 辛芷眨了眨眼,很干脆地点了头。 这如沈飞所料,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你是不是很想和我靠一靠?或者抱一抱?”问出来时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红,不过见辛芷又点点头后便抛出了第三个问题,“那...你想不想一直与我在一起?”虽然知道辛芷不懂,但沈飞还是解释一番,“你可以每天靠着我三次...不用经过我同意......” 他感觉自己像个防采-花贼的姑娘,还限制什么次数......说出口的话,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停下来望着辛芷,她还是睁着红眼睛认真听着,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光彩越发明亮。良久,沈飞才说出心头的不安,“你...若不愿意就摇头,我也不强求。” 辛芷当然喜欢这里,没有让人难受的魔压,也没有人让她去杀修士,修士多好,干净整洁还好看,比如面前的沈飞。身上的灵气真是怎么闻都闻不够,以至于牙都开始痒了,现在允许她抱三次,还是不用经过同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自从来到明心宗,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魔核有些魔气不足了。 她闻着沈飞身上的灵气,能够感受到其丹田里有一颗源源不断产生灵力的金丹,天知道她昨晚抱着沈飞时,有多想剖开他的肚子把那颗丹取出来。只是,辛芷觉得若把那金丹取出来,那这个温柔的人会不会受伤?甚至,和铁丘山那些修士一样死去? 想到这里,辛芷有些犹豫了,一方面她似乎对灵力十分渴望,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只喜欢沈飞鲜活的模样,再加上一直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怎么说也不能伤害沈飞。于是打定主意,沈飞说三次就三次,绝不会多,她怕忍不住把人给剖了。 “你愿不愿意?”沈飞见她没动,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没得到回应。按理来说,这魔尸每日黏他得很,应该是愿意和自己呆一块儿的,怎么临到头了又这幅模样? 他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难得放下身段去和魔尸结契,谁知,对方竟然都不理他。 沈飞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做的太仓促了,应该多等些日子再提这事。 “罢了......”他起身准备起身离开,呆在这里实在是尴尬,辛芷见他要出房门,想到院子里那翻光景,紧张得将人使劲往回一拉。 沈飞哪里有防备,突如其来的力道之大,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眼看要撞向桌角,辛芷也没想到他那么虚弱,怕他磕到自己赶紧快一步为沈飞挡住,两人“砰”地撞在一起。她牢牢托住满是伤痕的背,让其减少冲撞的力道,自己却硬生生地迎上桌角。 “轰——” 桌子被压塌了,上面的碗具也撒了一地,粗麻桌布被顺手扯下隐隐盖着两人的头,清冽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辛芷感受到魔核开始隐隐躁动,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桌布掀开逃离这里,却不想到一角被沈飞压着,想到他身上的伤又不敢用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动了......” 辛芷没有理会他的诉求,依旧轻轻在他身下挣扎着想要将二人撑起来,沈飞太好闻了,她快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沈飞红着脸赤着脖子,用额头抵在辛芷的面具上,呼吸沉重,“别动了,阿美。” 第十一章 何为真相 辛芷感觉到沈飞声音低沉下来,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忙呆愣在原地,不敢动一下。 “噗嗤。”原本煞白疲惫的脸扬起浅浅的笑容,他伸出手在青铜面具上弹了一下,无奈道,“傻子。” 他自行移开身体,慢慢起身,辛芷终于将身上的桌布扔在一旁,她想不明白,这人一会儿说她聪明,一会儿说她傻,那她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沈飞的脸又红又热,脑子发晕跟烧着了似的。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辛芷面前有了不该的动作,此刻浑身又酥麻得紧,实在是难堪,他不敢与辛芷对视,甩下一句,“约法三章第二条,以后晚上呆门外,不许进屋。”便破门而出,恨不得远远离开才好。 就那么发了会儿呆,沈飞便不在眼前了。 辛芷一想到屋外的模样,心下咯噔狂跳,赶紧起来追出去,刚走两步,只见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前的杏花林一片狼藉,愣在原地道,“这......” 转过头,望着辛芷的眼睛充满不可思议,“这怎么成这样了?” 眼前的光景,将他方才的窘迫全数褪尽。杏花树连根拔起,倒在一旁的尘土中,上面的花朵早已在落了一地,田里更是如被洗劫一番,破败的篱笆栅栏歪歪斜斜躺着。 整个小院,几乎被毁了! 辛芷见他不动,心里有些担忧,她上前想要解释一番,于是凑到跟前比划半天,沈飞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在我这儿斗法?” 她点点头,手臂挥舞的动作更大了,指着那些倒地的杏花树努力模仿着微若甩鞭子的动作,然后又跑到对面站着,似仙风道骨的道长,抬手之间将那玄火鞭破解。 也不知沈飞懂没懂,她来来回回跑了好半天,才听到他不确定道,“你这是在甩鞭子?是微若?” 辛芷越比越兴奋,跟小孩玩游戏似的,动作也逐渐丰富。 “微若...和人打架了?” “两个人?不对...三个?” 两人一个比划,一个猜,过了半个时辰,沈飞才将整件事基本还原了。他脸色有些不太好,根据辛芷的说法,微若带了一名女子一同来院子里找他,可微若已经知道自己去刑室领罚了,那她来就只有一个目的——辛芷。 可辛芷的意思是,这里还出现了一个人。 能够抵挡玄火鞭并且几乎毁了整个杏花林,实力定在元婴以上。在整个明心宗里,元婴期的长老本就不多,微若又是紫灵君的爱徒,是谁敢挑衅紫灵君,对她下手呢? 凝望着辛芷,见她依旧在不停歇地模仿,时而俏皮,时而沉着严肃......难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那座终年白雪的浮岛。 天凌子? 他怎么会到自己的住处来?又为何会对微若这样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下手? 这个想法让他骇然,于是低下身,温和朝辛芷伸出手道,“我那天给你的记录灵石呢?” 只见辛芷一愣,在袖子和怀里摸了摸,然后看向沈飞的眼里有些怯意,这分明是搞丢了。 沈飞自然没有忘记一开始的目的,眼前小院可以再修,灵宠跑了就抓不回来了。他皱着眉头,假装不悦,趁机道,“不是说了让你带着么。” 辛芷听闻语气不太对,缩了缩脖子,还轻轻往后退了一小步,这些小动作都落在沈飞眼里,他对辛芷的反应感到好笑,“你要退到哪里去?”他慢慢朝前倾去,将在一旁埋头认错的辛芷围在了身前。 回想起当初辛芷是如何一记将自己的手臂打折,又是如何彪悍地把他扛在肩上走。此时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看到她这幅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痒痒,“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我交代的事情不好好听?” 清冽的香味再度袭来,她别扭地向后避开,却听到沈飞道,“我知道了,你讨厌我,所以才不听的对吗?” 果然,辛芷立马抬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告诉他自己不是讨厌他。可谁料沈飞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目光。 “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要靠近我。” 辛芷愣在原地,有些心虚,想到他丹田里的金丹,又看看沈飞,望着沈飞的眼惶恐不安,颓丧得跟被抛弃一般。见状,沈飞知道自己可以出场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辛芷,将她散在耳边的发撩在身后,轻轻道,“那咱们就结契,以后不只可以碰我三次,四次、五次,只要你想,都可以。” 沈飞忽然觉得自己跟话本里逼婚的姑娘一样,步步紧追。为了结契他真是豁出去了,料定了辛芷舍不得自己,见她跟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又道,“你确定?若成了我的灵宠,可就得一直跟在我身旁,不能去别的地方了?” 辛芷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来没地方去,二来也只认识沈飞一行人,不跟着他自己又能去哪里? 饿就饿吧。 见猪终于可以宰了,这才拉起她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只见一束柔和的光透过面具印入辛芷的额头,沈飞才睁眼,结契完毕。 握着辛芷的手,捏了捏道,“今后我去哪里,你都跟着,别跑丢了。”她的手依旧带着厚厚的,满是铁锈的护手。沈飞心想,要不去问问青琅,有没有什么丹药能够活白骨? 明心宗位于小昭山半腰,神剑阁在主峰,西面侧峰上则是炼药阁。炼药阁由紫灵君来掌管,由于炼药精力需求较高,则一直以来以女弟子为主。 微若自那日被天凌子打伤后,也不敢去找师父,她知道师父是天凌子未来的道侣,怎么可能因一些小事替自己出头。况且她一个女儿家擅自跑去男修的住处也是不妥。只是...为何天凌子会在那里?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了他? 她负了伤,又情绪低落,以至于好几天都没去炼药阁听课,结果授课的长老将这情况告诉给了紫灵君,她心气甚高,做事要强,前几日因替微若出头的事颇为丢脸,想着她这弟子平时也不太用功还老爱出去显摆,便决心好好教训一下。 紫灵君曾是一国公主,她在凡界时奢靡至极,凡事讲究,模样更是妖媚入骨艳三分,到了明心宗后,成日痴迷修炼,更加气若幽兰,不食人间烟火。 身旁的药童敲了好几下门没人应答,紫灵君便令其退下,她柳眉微蹙,运气灵力向前一挥,“轰隆”一声,微若的小门,塌了。 在里面哭着睡着了的微若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声响便匆匆起来查看,她睡眼惺忪,头发散乱,走到外头见门都给轰没了,正准备训斥,却发现面前站了个月眉星眼,冷艳令人心魄的女子,当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师...师父......” 想起这几日自己没去殿中习课,微若心下慌张,支支吾吾站在一旁。 “孽徒,看你做的好事。”看也没看她,便直径走向桌旁坐下,“说吧,又怎么回事。”她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美目流转,带着几分嘲意,“莫不是又为了那神剑阁弟子伤神?” 身为修真界第一美人,她自然是瞧不上那些男修,修为不怎么样,还自视甚高。就像在凡界身为公主时,周围尽是王侯将相献殷勤,也没一个让她动心。 微若这幅被情所伤的模样是她最看不惯的,自身修为不怎么样,还妄想人家对她另眼所看。若放在她身上定是倾全身之力将自己提高到能与之比肩的位置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一直是这样的。所以现在放眼整个修真界,没有人比她更能配得上天凌子。 微若听到师父的嘲弄,又不敢说实情,委屈只能自己吞,眼泪跟珠子似的哗啦啦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紫灵君语气不耐,她正想再开口训斥,目光却落到床头柜子上,几瓶小药罐还没来的及盖上,心下疑惑,“那是什么药?” 药童得令将小药罐拿到桌上,紫灵君一看,问微若,“上次的伤本座不是替你治好了吗?”她捏起药瓶晃了晃,质问道,“这又是治什么的?” 见微若跟只小鸡似的打颤,她起身去拉,谁知刚碰到微若肩膀,小姑娘便“嘶”地一声抽了口冷气。 紫灵君见状不对,朝身旁的药童道,“去,把她衣服给我扒了。” 不顾微若的哭声,随着那一片片冰肌玉骨的肌肤露出来,上面一大片大片的擦伤和淤青全暴露在空气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受从小宫里严格的管束,紫灵君举手投足都有着贵气,她向来说话温声有礼,但在看到微若的伤时却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她的亲传弟子,在明心宗内,竟然受了如此委屈,这是冲她来的挑衅! 微若见瞒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秀丽的脸颊泪珠子不停地掉,手指紧拽着裙子,颤抖着声音道,“师父...对不起......弟子实在没想到......”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紫灵君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那神剑阁的沈飞从山下带回来了一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称是天凌子的徒弟,将爱徒打伤后,沈飞为保护她只好自个儿揽下了罪名,最后跑去刑室领了三鞭子。 微若她从小带在身旁,知道脾气倔强好胜,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便趁着沈飞受罚期间跑去杏花院搜查那野丫头,可人没找着,还遇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 紫灵君听完诧异得很,“天凌子怎么会在那里?” 第十二章 惊鸿一瞥 第十三章 重修小院 第十四章 仙草传情 第十五章 忍饥挨饿 等到微若一行人离开之后,沈飞才拍了拍藏在水里的人,示意她可以上来了。 平静的湖面蹿出一串气泡,接着,先是头,接着是身子,辛芷小心翼翼地从水底冒出来,她将身子隐在沈飞宽阔的身形下,探出脑袋确认那些人走后,才放心下来。 沈飞见她这模样,准是干了什么事,按住那只单薄的肩膀将人拉回身前,问道,“为何炼药阁的人在追你。” 辛芷双肩一颤,心虚得很,慢慢朝后退,沈飞却不准备放过她,步步紧跟,将人逼近树荫下的角落后,便再无退路。 伸出手,将打湿了的发丝撩往耳边,青铜面具被揭下,沈飞能感受到那瘦弱的身形颤得更厉害。 他低下身,将人顺势圈进怀里,仔细凝望着那张半边白骨,半边烂掉的脸。记得第一次相遇时,他被辛芷这幅模样恶心得反胃呕吐,后来也是因为怕她的样子吓着周围的人才给了她一张面具。 自打结契之后,他对辛芷的注意增加了。两人这几日修缮小院沈飞便看到,在干活儿的时候辛芷会小心地不让泥土蘸上道袍,靴子也是擦拭得干干净净。偶尔,他还看到,辛芷会趁他不注意,悄悄摘下好看的花朵插在发间,对着井水出神,只是最后总会丢掉那朵花,起身离去。 或许是怕沈飞不喜她身上的腥臭味,平日里她会小心翼翼与自己保持距离,身上的香包总是不离身。 他的灵宠,出乎意料地乖顺,说好碰自己三次,绝不会多,夜晚赶她在外边候着,也乖乖地守到天亮。她也和所有姑娘一样,爱整洁,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今却因为自己之前表现出厌恶的态度,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谨小慎微。像一只害怕主人生气的小猫收起利爪,遮住自己本来的模样,努力表现得乖巧。 成为这幅模样,并不是她自愿的,反而一直在努力变得像个人,想要融入这个世界,是自己狭隘,从未正视过她。 环住辛芷纤细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耳侧,闻着那股淡淡的,自己曾经排斥的味道,温和道,“今后你想碰我多少次,便碰多少次,我再也不会说你,面具也不用戴着,你...能与我结契,我很高兴。”他收紧手中的力道,将人揉在怀里,“听师父说有些魔尸会有记忆,你总想抱着我,是不是这样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我会陪你一起去寻找过去,让我了解你,好不好?” 他下颌紧绷,鬓间的长发落到她的肩上,低喃稳重的嗓音在耳侧回响,两人紧紧贴着,辛芷能够感受到他炽热皮肤下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被男人禁锢在胸前,本可以毫不费力地推开,可是辛芷却失去了气力一般,无法动弹,她想,自己也是愿意的。不仅是为了内丹,她也喜欢这个温馨的小院,还有身旁的人。 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倒映在湖面,她站在水中,像一棵苍松,懵懂着反手回抱住宽阔的背脊,感觉到那人一颤,似乎被这动作取悦了,哑笑着将头埋得更深。 就像是突然发现宝藏,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两人相处的时光,越想越喜欢,越想越舍不得放开。 良久,沈飞才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人,手指抚上那张阴森可怖的脸,温声道,“也不知你以前长什么模样,若是能看一看就好了。” 辛芷以为沈飞还是嫌弃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却被擒住下巴,强行抬起。手指从眉间到嘴唇轻轻拂过,一寸都不放过。 她直视着面前俊美的男人,淡淡的灵气萦绕在身旁,只听那人道,“杏眼灵韵,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芳泽无加。阿美曾经应是有倾国之貌,就连成了魔尸也是最好看的。” 辛芷一愣,心里有些害臊,她想,沈飞是不是眼睛不太好使?这模样自己都不忍直视,他还夸得这么顺口..... 沈飞是真这么想的,辛芷虽然成了魔尸,面貌尽毁,可举止大方,雍容典雅,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或许曾经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忽然,他在辛芷嘴角边发现了一抹血迹,便问道,“你嘴角边怎么有血迹?”他用手轻轻擦掉,在月光下细细辨认。血迹还很新鲜,带夹杂着一股野兽的腥味。 “这...是灵兽的血?”他盯着辛芷,惊讶地问道,“是灵狐?你去炼药阁偷灵狐吃了?” 担心自己的语气太重吓着她,缓了口气慢慢道,“好好说,我不会责备你......” 也许是有了沈飞的保证,辛芷犹豫半天才指了指自己肚子。 沈飞一愣,道“你...饿了?” 辛芷老实点头,她实在太饿了,可想着又不能伤害沈飞,这些天忍得十分难受,前几日她去炼药阁摘仙草时,看到里面养了几只灵狐,灵气充裕,看着还不错。便趁着沈飞沐浴跑到炼药阁里逮了一只,没想到却被发现了。 沈飞伸出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道,“你连脏腑都没有,怎么会饿......”他觉得十分奇怪,忽然回想起,那日在魔窟里,里面的魔尸都在吸取魔气,辛芷出来这么久都没补充过,莫非她说得饿就是指魔气没了? 可是,她分明是在吃灵狐,难道灵气还能当魔气用? 他将疑问告知辛芷,可她哪里知道?只是觉得饿了便吃就是了,至于什么魔气灵气,能管饱的就是好的。 沈飞思索片刻,将手指对准辛芷的腹腔,运气灵力朝她输送过去,那灵气暖暖的,带着清香顺着脉络直达魔核。魔核得了养分开始运转起来,将那些灵气逐渐晕染成了深黑的魔气。 “还能这样?” 两人对这一发现都很兴奋,这样一来,辛芷可以用自己的灵力维持日常所需,不用到处去偷食灵兽了。夜色渐深,二人才从湖里出来,朝小院走去。 等两人走远后,树林里竟然发出声响,微若起身,眼中怒火中烧,她方才走后寻思着不对,便倒回来躲在树林里,一探究竟。 果然,沈飞见她走后,竟然从水里拽出个女人。两人过了招,微若对其印象深刻,看那身形,纤瘦高挑,还带着个面具,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吗! 接着,沈飞将她的面具拿下,皎洁的月光之下,那分明是一张半边白骨,半边腐烂的脸!微若咬着后牙,强忍住恶心。沈飞师兄竟然违抗宗门条律,将魔尸藏匿在自己院中!她欲冲上前去将两人分开,却不料看到了更让人心碎的事:沈飞竟然抱住了那个女人! 他情意绵绵,暧昧温和地讲出自己愿意陪她寻找过去,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微若惊呆了,比起沈飞的欺骗,她更恶心那只魔尸!如此肮脏丑陋之人,竟然敢引诱师兄,这定是魔道的计谋! 她现在闭着眼睛都是两人相拥的画面,真是恶心至极,不忍直视!她必须回去告诉师父,这只魔尸是魔修派来的奸细,让师父重惩她,最好是杀了她...... 可是...沈飞现在被那魔尸迷得神魂颠倒,若师父出面将其惩治,他定会迁怒到自己,对两人的关系毫无益处.....她沉默半晌,下令众人撤退。 一旁的炼药阁弟子问道,“师姐,咱们不告诉师父吗?” 微若听闻,冷笑道,“我自有办法,用不着麻烦师父出面。” 深夜,沈飞熄灭了烛火,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个坐立在树梢的身影微微露着笑容,他喊了许多次辛芷可以进屋,可那魔尸说什么都不愿意,只好作罢。 他寻思着方才的事,魔尸需要魔气或者灵力支撑他们的身体,在魔窟时,他看见那些魔尸在吸收魔气,可就人数来说少说也有上万人,能同时提供这么多魔气的人,恐怕不止是魔婴期。 师父说的对,魔道来势汹涌,必定是提前计划好了。这些魔尸的进攻只是开始,后面都是未知。只是不管未来如何,他都决定将辛芷留在身旁,不容任何人伤害她。 清晨,朝阳慢慢升了起来,云层像是上了色一般,满是艳红,沈飞带着辛芷慢悠悠地下山来到镇上,这里各种商铺琳琅满目,看得辛芷眼花缭乱。她拉着沈飞这里逛逛,那里看看,有时是卖小食的,有时是卖发饰珠串的,沈飞见她站在一家卖珍珠蝴蝶发卡的摊位上,眼巴巴地看着不走,却又不敢找他,心下觉得真是可爱的紧。 他走上前,也没问辛芷要不要,执意将发卡买下,掀开帷帽往她头上戴好,只见辛芷眼里尽是粉红的羞涩,喜欢得不行。 沈飞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去药铺里买了几味药材,他昨晚想了许久,辛芷需要补充魔气,自己在她身边自然没问题,可若自己不在时又怎么办? 最后决定,亲自做一些药丸,将灵气灌进去再给她,若是饿了就吃几粒,应该可以解决段时间内的所需。只是还得回去问问人,这玩意怎么做才行。 他一个神剑阁的剑修,哪里会做丹药,交给炼药阁的人也不放心。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清脆的声音在唤着自己,“师兄!” 第十六章 金童玉女 第十七章 寻找鬼市 第十八章 湖底幻境 第十九章 记忆深处 第二十章 进入鬼市 第二十一章 魔尸价格 第二十二章 萍水相逢 第二十三章 蛟王祝洪 第二十四章 辛芷失踪 第二十五章 暗箭难防 第二十六章 黑衣刺客 第二十七章 交到朋友 第二十八章 成为容器 第二十九章 便宜娘亲 第三十章 鬼市少主 第三十一章 生死一线 沈飞握紧拳头,绷紧了身体,眼睛四下扫了一圈,由于宫殿里打斗的动静太大,又用了灵力,已经惊扰了守门的阴兵。他 守在门口的青琅等人见阴兵开始躁动起来,便心觉不对。 “师兄,这些阴兵怎么突然变多了?” 朗月发了张传音符,等了片刻却没有回声,“师兄没有回音,可能出事了。青琅朔风,我们得上去帮他。” 一语击中,朔风听后道,“怎么上去?这里到处都是阴兵,咱们只有四个人!”其中幻蝶还不算人。 听他这么一说,四人安静如鸡。 “罢了,我们来商讨一下,虽然我们人少,但不至于被发现,只要躲着点悄悄上去,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朗月尽可能将语气放平淡,作为四个菜鸡里面修为最高的,他现在很有压力。 朔风从兜里掏出一把符往其他两人怀里边塞边道:“来,拿着,待会儿见状不对就扔他们一脸......” “怎么都给我的土遁符?我俩换换!” 青琅接过那把符,两人抢了起来,朗月捏着眉心无奈道,“你们别闹了......” 哗啦—— 符咒被一股大风吹到了天上,稀拉拉地散开来,朔风脸色一黑,哀嚎道:“我的符!快去找我的符!” 朗月也愣住了,这好好的哪里来的大风?他伸手去半空中捞。 这一捞,忽然察觉出了有一点不对。 周围...... 朗月突然顿在原地,脸色也变了。 周围很安静。 刚才明明骚乱的阴兵,忽然之间不见了,他立马面色凝重,绷紧了身体,躲在草丛中仔细辨别。 “青琅,朔风,你们别抢了,我觉得不对。” 他凝视着前方,头也不回地朝后面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上前来。 可没有动静。 朗月迅速回头,转身就看见两个少年愣在原地,手里的符在周围撒了一地。 他顺着朔风的视线看去,刹那间,面如土色。 阴兵。 一列列阴兵毫无声息地站在身后,空洞的眼眶像是在看向这头,领头的阴兵首领张着下颌,上下头骨滋滋作响,朗月面色变了又变,更难看了。 “师...兄......“ 青琅和朔风也反应过来了,缓慢地朝朗月身旁褪去,只听到他说,“我,我数三声,便跑。” “往...往哪儿跑啊?”朔风要哭了,不是他胆小,是真没见过这阵式。 “随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咽了口唾沫,哑着声音道,“三...一,跑!!” 说罢迅速捻起口诀,翻上剑身朝外圈飞去。 青琅拉上幻蝶和朔风见状也御剑跟了上去,可谁知刚想松口气,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 三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的阴兵头领诡异一笑,数千发箭支如同瓢泼大雨叫嚣着从天而降。 “跑!快跑——!!” 无数冷箭在天空铺天盖地的卷席而来,噼里啪啦地砸向空中的三人。 纵使是开着盾,也被击打得无法招架。冷箭无情地射向护盾,每一击,感觉手都在震动。 “所有的灵力都来护盾,冲出箭阵!” 朗月发号施令。然而这些箭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他虽然已经是筑基后期,但也抵挡不了这么多的箭。 灵力慢慢开始枯竭,护盾也越来越薄弱,四人接二连三的掉到了地上。 他眉头紧皱,手摸在腹部旁,是肋骨断了。 “师妹,师弟!” 朗月支撑起身体,忍着断掉肋骨的疼痛拼命的爬向两人身旁。 “师兄……” 朔风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衣服已经破碎了,狼狈的跑了过来。 而青琅的状况却不太好。两只箭插穿了她的肺部。 此时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像一朵失去生命的娇花,毫无气息的躺在幻蝶怀里。 然而就在此刻,阴兵们排着整齐的步伐,踏着行军列队,朝他们这边走来。 “砰砰砰砰!” 然后,戛然而止。 “师兄怎么没声音了?” 朔风紧挨着朗月,对忽然安静下来的环境充满担忧。 紧接着,天空再次传来尖啸。 二人抬头看向漆黑苍穹,玄月被遮住了,密密麻麻的箭阵再次袭来!如狂浪卷食,铺天盖地,撕裂了皎洁的月! 朗月心头哀悼,想来他短短一生,竟然葬送在这里。何其悲哀! 缓缓闭上双眼,将青琅和幻蝶护在怀中,等待箭矢落下。 然而,过了许久,却感受不到箭落的声音。 “师……师兄”朔风结巴道,“我们还活着吗?” 朗月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些箭停在半空中。 他愣在原地,只见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箭,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仿佛不曾存在。 身旁的景物骤然变换! 他们…回到了鬼王宫殿前的树林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琅睁开双眼,充满了疑惑,“师兄,你怎么抱着我和朔风?” 朗月傻眼了,青琅怎么醒了?他不顾强烈反对。扒开青琅的外衣,鹅黄色上好的织锦衣裙上,哪里还有伤?哪里还有箭? 不对,不是箭碎了。 他仔细琢磨着,脑袋里灵光一现。 这是…时光倒流了! 倒流回了青琅还没有受伤,阴兵也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空间扭曲? 他望向朔风,两人触及的目光里都透着只有彼此才能察觉的疑惑。 * 沈飞原本在帮祝洪和同门中犹豫,可眨眼间他又回到了宫殿走廊里! “沈兄弟,如何?” 听到祝洪的声音,沈飞才回过神来,他压着心里的诧异避免让祝洪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祝洪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东海无数灵器,虽不比鬼市繁多,但也不见得差,等救了你的灵宠和我儿子,你想要什么随便挑。” “!?” 宛如石化,沈飞启齿,难以置信,“蛟王方才已经说过了…” “什么?” “你和祝山打斗受伤而我…不对,为何你没有记忆?” 是了,沈飞确定现在已经时空扭转,可是为何祝洪却没有方才的记忆? 那青琅他们那边又是什么状况? 祝洪见沈飞与刚才的情绪截然不同,也不明所以,“沈兄弟你没事吧?” 既然已经回来了,说明祝山也会回来,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能够未卜先知? “待会不要与祝山硬战,大王现在无法与他对抗。” “哈?你在说什么沈兄弟,祝山怎么会找到我们…” 沈飞没有理会,迅速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符咒尽数洒满在长廊上。祝洪插不上话,也不明白沈飞在做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光是符咒还不够,这些雕虫小技在柱山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沈飞又迅速布置上法阵,剑阵,寒霜阵,防护阵通通齐上。 接着又塞了一把丹药和符咒给祝洪,“陛下,赶紧吃了。” 祝洪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是嫌自己是累赘啊。登时勃然大怒,“你-他-妈嫌弃老子?好好好,我自己去救糖糖,不劳你费心!”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化形便听到修士冷淡的声音,“蛟王陛下生性勇猛,但却狂妄自大,如今自己故应不暇,还妄想从强敌手中救儿子,别忘了之前的雪绒。” 他按着记忆里两人打斗时的对话重复道,那时他在天上看到祝洪的脸色,明显的变化,便想着试一试。 果然不出所料,祝洪面色陡然如土,方才一股子暴虐焦躁噎在嘴里,强行收住,最后荡然无存。 “你……你怎么知道雪绒?” 沈飞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是陛下告诉我的。” 哈? 祝洪狐疑,他什么时候说过了,虽然住红承认自己可能没有人类修士那么聪明,但不至于傻呀。 不过他最近受伤了,可能是反应比较慢,他真的说过? 建筑红平静下来,沈飞便不再管他。终于布置好法阵后退到一边。 果然没多久,祝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沈飞低吼一声:“上!” 听闻,祝洪化形,沈飞开启法阵,只见一条数丈高的黑色巨蛟暮然出现在宫殿的走廊之上,他瞪着一双圆眼,怒目而视,杀气腾腾地扑向祝山。 “祝山,糖糖在哪里!” 他浑身爆发出绚烂的光芒,一跃而起,锋利的蛟爪紧扼祝山人形,用劲将其捏碎。 跟在后面的沈飞更是眸若冷电,他脚步生风,祭出水月,使出剑舞寒霜! 刹那间,宫殿四周凝结成冰,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巨降,祝红喷出水柱,在剑舞寒霜寒霜的助阵下凝成一道道刺骨的冰柱。 沈飞再一挥剑,这些冰柱崩裂成了数千道锋利的冰锥。 “破!”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中,千万冰锥跟扎筛子一样朝祝山袭去。 他瞪大眼睛想要运起法盾,却听到从脚下传来阵阵爆破之声,低下头,只见沈飞布置的符咒陷阱在触及到祝山身体后开始一张张爆破,他哪里来得及运气,这些符咒便贴着身子爆炸开来 “嘣,嘣,嘣!” 数百张风火雷电咒同时爆炸,声响震彻云霄! 蛟鳞极为厚实,蛟族引以为傲,并且十分依赖它,沈飞便决定在一开始就乘其不意,使出全身力气将祝山的鳞甲打出一个窟窿。不过蛟族同时也凶狠残暴,尤其是受伤发怒之后攻击力则会更上一层,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许久之后,浓烟才渐渐散去,硝烟迷雾之中,祝山身形逐渐拔高,沈飞直视前方,只见一只金色巨蛟赫然出现在其中,它双鬓飞须,呼出的鼻息扑打在地面,他冷漠地看着祝洪和沈飞,杀意随之而来。 祝山,化蛟形了。 他浑身焦黑,金色的鳞片在硝烟之中泛着莹莹金光。比祝洪还大一圈的身体将整个宫殿撑塌,撑起四肢,一步步走向黑蛟与沈飞,直至面前停住脚步,冷冷道: “兄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打败我?” 第三十二章 同根相残 第三十三章 王后雪绒 银蓝的水柱从祝山掌心喷涌而出,对上黑色的龙影,两者相撞,滔天妖气将四周的树木湖泊掀翻,两人一蛟就这么对峙着,只听祝洪再次发问道:“你-他-妈杀了雪绒? 雪绒是他最爱的王后,也是祝糖糖的母亲。 祝洪第一次见到雪绒时,是选拔为蛟族勇士之后,父王教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部落军队里检查新人,看看里面是否有不错的苗子。 在那里,他见到了女扮男装的雪绒。 那时的祝洪还不知道雪绒是只母蛟,只知道她长得比一般的蛟要小上好几圈,皮肤也要白嫩许多,祝洪不喜欢这种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蛟,心里想,这人可真是娘们唧唧。 于是,在日常训练当中他故意使绊子,给雪绒多制造了些麻烦,可雪绒总是冷冷淡淡,对他的小计谋看在眼里却从不道破。 直到有一天,他去树林里洗澡,那个池子是他找到的,清澈见底,周围没有人烟。 公蛟都是糙汉子,靠特有的雄性味道才能吸引母蛟,那味道越是浓郁,越受母蛟喜爱。可祝洪一向爱干净,不让他洗澡简直是要命,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池子躲起来偷偷洗澡,谁知,被人占了巢穴。 他正准备走过去将这小偷赶走,却不料刚从石缝里走出来,便看见深谭之中,有一只雪白的母蛟在里面戏水,晶莹的鳞片在散落的阳光下反着光芒,深不见底的黑眸透着股诱惑,媚成天然。 祝洪愣在原地,这...是半蛟?重点是,这是只母半蛟? 他一个激动,脚底没站稳,硬生生地从石缝后面摔了出来,母蛟一惊,“嗖”地腾空而起朝祝山扑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瞬间,两个黑幽幽的洞穿过肩骨,鲜血直流。而祝洪却忍住痛,鬼使神差地没有踢开她。反而两手环抱住她的腰身,紧扣着让其无法动弹。 母蛟一愣,拼命挣扎起来,可她的力气哪里有祝洪大,男人低声怒吼幻化成蛟形,巨大的身躯将母蛟反压在身下,两兽就这么对峙着,好半天祝洪才从她熟悉的眼睛认出来,惊讶道,“雪荣?” 见瞒不住了,雪荣才化成人身,告诉祝洪自己名为雪绒,因想要当勇士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看着她雪白的脖颈,纤细的身躯,微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祝洪哪里听得进去,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这时早就一团浆糊。 后来,祝洪很讲义气地替她保密,而自己也是从一开始的使绊子,到后来的护短。 比如刻意地让她少训练一些,或者偷偷塞给她几大包兔子肉当零嘴,也不知雪绒看上他哪一点,忽然有一天把他叫到第一次相见的池子旁,对他柔声道:“祝洪,你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她披着火红的铠甲,却眉眼温柔,声音也是甜甜的。 “你愿不愿与我在一起。” 祝洪不聪明,但很会抓住机会,美人投怀送抱,岂有不要的?魁梧的公蛟此时却跟鸡啄米似的点头,“愿意,愿意。” “那我说的你都要听?” “听,一辈子都听!” 就像祝洪答应的那样,之后的日子里,他都听雪绒的话,大到在族中推行新的修炼方式,小到柴米油盐。他深爱雪绒不忍心拒绝她一切,包括最后那次永别。 * 祝洪望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东海军营小山坡上,第一次与雪绒相遇的小池塘。 这里,依旧如记忆里那样,风和日丽,春意盎然,大片金色的花朵恰似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山间,他顺着熟悉的道路往前走着。 石山旁,波光粼粼的湖水边上,绛粉色罗裙的女子,面容清丽,肌肤丰盈,双眼如幽潭,深不见底。她看着自己,眉眼温和,春日午后的暖阳之下,身上也蒙着一层柔光。 她的眼里是那么的温柔,嗓音也轻轻地道,“阿洪,你来了。” 纵使是祝洪这样的彪形大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忍住酸楚假装没事走到她身旁,自然地往旁边一坐,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雪绒身上。 “嗯。”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怕绷不住情绪,只好简短地回答。祝洪从未如此畏惧,他甚至都不敢去触碰雪绒,要是碰到之后她忽然消失了,碎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于是两人隔得远远的,雪绒没动,祝洪也不敢有动作。 微风吹拂过湖面,扬起一阵阵波澜,雪绒望着无限盎然的春光,笑道,“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也是,身上总是脏兮兮的。” 祝洪惶恐地低下头,果然,他身上鲜血淋漓。这是和祝山打架时留下的伤痕,他记得,自己被真火烧焦了...... 那这里莫非是阴间? 想到这个念头,祝洪忽然心里一阵狂喜,他终于死了! 于是转过身,紧紧扣住雪绒的手,发现她没有消失,也没有碎掉,接着将其拦入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芳香,酸涩道,“绒,绒儿!” 再也忍不住,涕泪纵横。他将头埋进雪绒的脖颈间,大口呼吸着久违的芬芳,一时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我终于来找你了!” 没有争纷,没有夺位,只有他们两人,再也不会分开! 雪绒底下眼,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和鲜血,笑道,“你倒是解脱了,糖糖一人可怎么办?” 一语惊醒,祝洪猛地抬起头,“糖...糖糖!” 是了,他的糖糖现在还下落不明,他不能死,就算要死,也得在把糖糖抚养长大,看着他结婚生子之后再死!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吃了雪绒的蛟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像是知道祝洪的想法,雪绒捧着他的脸,道,“活下去,我一直在你身边。”她抚上祝洪的胸口,点在心间。 祝洪一愣,“婚...婚契?” 是了,他与雪绒结婚契时,各自从心头取血放入对方的身体里,这样表示合为一体,永不分离。所以他才能进入自己的意识中找到雪绒,他的王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好。我会把糖糖救出来...我会抚养他长大,让他娶最漂亮的母蛟,还会...还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和以往一样,对雪绒的话言听计从,也总是说到做到。雪绒眯起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周身和之前一样,散发着有力,安定人心的力量。 接着,意识开始模糊,他感受到有一股暖流窜入全身,雪绒的身影也渐渐透明潇洒,最后,祝洪看到她望着微风拂过的蓝天,听见她喃喃道,“阿洪,我很想你。” “我也是。” 祝洪阖上双眼,“轰隆——”一声,待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被沈飞护着御剑逃亡,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强大,温暖的力量。 是雪绒。 他看着空荡荡的木盒,里面盛着的蛟筋已经没有了。心头微微阵痛,眼里的犹豫褪去,换成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嗖“地一声,他挣脱出沈飞的手腕, 化成黑色巨蛟骤然腾空。 眼见铺天盖地的龙影扑啸而来,他昂首怒吼一声,由体内喷涌出的巨型水柱与黑色龙影碰撞在一起,瞬间将其吞噬!着滔天的妖气,将湖泊周围的树木全部连根拔起,残枝遮住了月亮,露不出一点光亮来。 两条巨蛟相互咬着,祝洪坚固的蛟鳞被刺穿,一片血肉模糊。而祝山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在之前与两人交战就耗费了大量灵力,祝洪用了雪绒的蛟筋,他可没有! 狠狠咬牙,祝山硬着头皮化开黑蛟的每一次攻击,身形越来越迟缓,屡次中招,窘迫地竟然开始后退。 沈飞也带着水月加入了战斗,他深知光靠雪绒的蛟筋,祝洪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可好的一方面便是,蛟族虽然善战,但由于体型庞大会耗费更多的灵力维持兽型,他们爆发力强但却不能持久,往往只能快速,祝洪还补充了灵力,可祝山却没有,打了这么久,此刻他现在应该到了极限。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如果此时不速战速决让祝山跑了,那他们又将措施一次良机。 黑蛟一个甩尾将祝山拍进湖水深处,沈飞一跃而起,长睫下的眸尽是子坚定,双手合掌,口念法决,水月赫然祭出,刹那间,湖面上方一轮巨大的剑阵铺开。 水月分化为四支,悬浮在剑阵四个角落,散发着幽幽银光,动人心魄却不敢亵渎。 大阵转动起来,在天空嗡鸣地响着,四道闪电划破天际,分化出来数千道刺眼的白光,将黑夜照耀成了白昼! 谁会想到之前为了哄辛芷玩儿,沈飞召唤出剑阵来砍木头,而现在,才是幻剑影宗决真正的模样! 神剑阁威力最强的剑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祝山从水里爬起来,看着乌黑的天色雷云滚滚,大口喘息着,祝洪化身的黑蛟在半空中冷冷盯着自己,两人都是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不止,只要再激怒他一次...祝洪必然暴毙! 他想到这里,狂笑道,“兄长,你可知道,为何你翻遍了东海都找不到雪绒的尸身?” 祝洪悚然一惊,眼里越发暗沉。祝山带着蛟族军队来杀他的那天,雪绒执意去引开敌人,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后来找遍了整个东海都没有发现雪绒的踪迹。 祝洪告诉祝糖糖,母亲去了南海云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滴融在身体里的心头血早已没了感应。 “我把她吃了,否则修为怎么能超过你?哥哥。” 祝山苍白的脸颊笑得张狂,而与之相对而立的祝洪仿佛被天雷劈了一道,目眦欲裂,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祝山秘密 第三十五章 找到糖糖 仪式? 什么仪式? 沈飞将剑横在祝山脖颈上,抵得更用力一些,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划破皮肤,鲜血渗了出来,“你说清楚。” 根据祝洪的说辞,辛芷不是因为和祝糖糖在一起才被顺道抓了吗?可就目前这情形看来,难道说......抓辛芷的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沈飞身后冒了一身冷汗,本来一直很平静的情绪也随之崩塌瓦解。 “噗!”祝山笑了出来,丝毫不在意伤口,眼里的鄙夷毫不收敛,“明心宗的人竟然会和魔尸勾结在一起,真是天大的笑话!” 祝洪能发现他是明心宗的人,那么祝山察觉到也不奇怪,只是这人实在太过烦人......沈飞索性收起水月双手立于鼻息前几毫缓缓念起法咒,锁仙绳顿时发出强烈的金光,越收越紧,被捆绑住的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那些金光,如刀子一般在祝山的身上割着,又如被滚烫的火舌灼烧,痛不欲生。 毕竟是元婴期的妖兽,又是凶悍的蛟族,祝山一开始还能忍,可随着法咒越来越快,七窍也开始流血,俊美的脸已经成了白狰狞。 “快说!糖糖和那只魔尸在哪里?” 祝洪就没沈飞那么斯文了,抬起一脚将人踢到水里,要不是祝糖糖还在他手里,早就想一口把他吞了!这小畜生,等找到人非抽了他的筋! 又是拳打脚踢,又是锁仙绳,祝山觉得自己跟锅里的泥鳅一样,两面煎熬。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了,终于开口, “通……通天塔!” 得到答复,沈飞这才收起水月,朝祝洪问到,“通天塔是什么?” 祝洪道:“通天塔是鬼市用来举行祭奠的地方,里面供奉的是鬼界之神。” 鬼界之神?鬼里面还供奉的有神? 祝洪点头,又道:“鬼修因为各种原因被夺取身体后只剩魂魄在世间飘荡,为了逃避鬼差的捉拿以及其他它们当中有些通过修炼突破桎梏成为不受天道左右的鬼神。” 就像修士们都想要得道飞升一样,成为众鬼之神也是每个鬼修的愿望,即使成飞升或是成神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众鬼们依旧趋之若鹜,纷纷踏上鬼修之路,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上一任鬼王,无相君。 祝洪道:“无相君乃鬼修第一人,相传他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而其法器骨笛云荒万里更是刚猛霸道,只要一吹,前面是千军万马也会将他们的魂勾走。当年无相君为了养这云荒万里可是吸食了无数魂魄在里面,若谁能够得到这件宝器,便能够称霸六界。” 听了半天,沈飞才了解到这位无相君是何等人物,他个性张狂,天资也极高,曾经是比天凌子更强大的存在,六界闻之变色。 然而他却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一起不见了的还有那把云荒万里。 “有人说他被魔修分食了,也有人说他渡劫成神,还有的说无相君他炼出了肉身,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祝洪顿了顿,又道,“听属下打探回来的消息称,雪谷有一女儿,英年早逝,这些年来,她想尽了办法想要将其逆天复生。难道抓了辛芷是和这件事有关? 沈飞听闻紧绷着身体,忙道,“那在下现在就去通天塔寻阿美,祝山就由陛下看守。” 祝洪也想跟着去找祝糖糖,可手里这祝山心思缜密,带在身边不知又会闹出什么茬子着实是个隐患,“好,我把他看着,沈兄弟小心安危!” 正欲离开湖边,只见泛白的天空中几束光晕拖着长长的尾巴降临此处。 “师兄!” 抬头望去,见青琅等人从远处御剑而来,待落在地上后,几人看到湖边一片狼藉很是担心:“师兄,这里怎么了?” 沈飞向他们简单解释了一番,又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青琅看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祝山也被捆着,便放了心,“我们见天上忽然狂风大作,周围师兄的灵气暴涨,想必是你们遇到什么事便顺着灵力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没想到在来的路上竟然看到师兄使出了幻剑影宗决。” 沈飞只在明心宗的使出过一次幻剑影宗决,论剑台上,青年侧脸冷峻,眉头紧锁,袖间道袍飞舞,苍茫巍峨的小昭山顶登时出现了巨大的剑阵,分化成四支幻影的水月破空而出,它们飞速旋转着,如流星坠地,纷纷刺向面前的对手。 金丹中后期就能分化四支剑,不得不说,沈飞的根基十分扎实。 那一场比试让本就因天资出众备受关注的沈飞获得了所有长老的肯定,认为他会继天凌子的之后,成为第二个出世的天才! 不过自那以后,或许是觉得幻剑影宗决实在阵式太过于辉煌,又或许是觉得它杀伤力太大,总之沈飞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使出这一招。 而如今在鬼市,青琅等人又再次见到了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剑阵,不得不怀疑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消散的剑阵灵气,青琅正想拍马屁,却听到朗月欲言又止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问沈飞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感受到了空间的扭转。 沈飞顿了顿,深望了几人一眼,慢慢点头,没有说话。 四人意会,朔风摸着脑袋不解道,“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嗖’地一声,竟然回来了!这可真是太神了!” 沈飞听闻,又看到师弟师妹们身上也是狼狈的很,问道,“你们怎么了?” 青琅解释道,当时他们看到天上狂风大作,同时又有妖气肆虐,本来准备跟着上宫殿去,没想到却被阴兵发现了,他们御剑逃走,没想到那些阴兵竟然放箭准备射死大家。 接着就出现了空间扭曲,把他们送了回来,几人发现只有趁着时光倒退了,先发制人。 “要说厉害的,应该是小蝶,她今天出了不少力。”青琅笑嘻嘻地将幻蝶从身后拉出来夸赞道,“若没也她,恐怕我们几个还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过师兄这边来。” 朔风点点头,“我们回到了在城墙下的树林后,准备将那些阴兵赶进宫殿里关着,是小蝶使出幻术,让把他们引进去。” 没想到幻蝶还颇有些能耐,“谢谢你,小蝶。”沈飞叫着大伙儿为幻蝶取的新名字,朝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青年风姿绰约,一尘不染,周身萦绕着飘絮的灵气,眉眼里温和如水却又不可逼近。 幻蝶不知道时间被倒回一事,懵懵懂懂地听着几人夸赞自己,自打被抓住以来,每天面对的都是穷凶恶极的凌虐,以及不怀好意的笑容。 像沈飞这样浩然清气的修士,她是第一次碰到,红了红脸,有些慌乱地退到青琅身后把头埋得低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她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沈飞所在的方向。 而年轻的修士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了视线,往另一边,眼神忽然愤怒地瞪大! 他迅速御剑腾空,朝远处的一片漆黑山头飞去,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到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放开王爷,否则我便杀了太子!” “!” “谁在那里!” 朗月等人见沈飞早已御剑而去不见踪影,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在那片山头上,模糊可见一名全身玄色劲装的男人屹立在上面,他居高临下冷漠的望着众人,手里的长刀渗着寒光。 他手里拽着铁链,轻轻一拉,从身后脱出个高至腰间的小孩,强健的手臂毫不怜惜地紧锢着他的身体,小孩包子脸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忽闪着都是不安的泪光,却因为身旁的男人而不敢出声,祝洪睁大眼,被这一幕燎痛了,额角青筋暴起,有着相同金色的眼珠血红,对着那边大吼一声:“糖糖!” 天上的乌云散去,月光渐渐洒落在这黑衣男子身上,这才看清了两人,没想到他禁锢者的人竟然是祝糖糖。 祝糖糖哭丧着脸,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看到祝洪的那一瞬间,终于鼓起勇气,大喊起来, “父王,父王!” “父王救我!” 他使劲的挣扎着,转过头去朝黑衣人咬了一口,可是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不光没用,还惹怒了黑衣人。于是将刀移顺势到他的脖子上,“烦死了,安静点儿!” “你放开我!父王救我!呜呜呜!” 祝洪见状,心头如万千的海啸在翻涌,想要发怒却又担心惹怒男人,只好忍气蹩脚地给祝糖糖打气, “糖糖不要怕,父王这就来救你!” 话音一落,他便化为黑蛟准备朝山头跃去,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着,然而还没来的及来到祝糖糖身前,就听到那个黑衣男子冷冷道:“再过来我杀了他。” 冷刀贴上祝糖糖小花猫似的脸蛋儿,被这么一冰,小蛟吓得僵硬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退回去!” 黑蛟听闻,只好又变回人型,骁勇善战,高大壮硕的蛟王从未如此却畏手畏脚,可他已经失去了妻子,决不能再没了儿子! 他向后慢慢退去与沈飞两人平行,“你,别伤他......” “噗哈哈!”祝山狂妄的笑声自身后响起,大家不约而同转过去看着他,虽然依旧被锁仙绳绑着,可一脸的得意仿佛早已料到如此境况,“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刚愎自用,自私懦弱的懦夫!真不知道父王怎么就瞎了眼看中了你!” 他吐了口血泡,继续骂骂咧咧,沈飞却向前一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却极具压迫性:“你要怎样?” 第三十六章 营救小蛟 第三十七章 情敌相见 第三十八章 人人都坏 第三十九章 聚魂法阵 第四十章 新的伙伴 要想将玲珑的魂魄灌进辛芷身体里,需要把她原先还保留着的残魂先抽出来,聚魂法阵是鬼修禁术,它在雪谷还有其他鬼修的施展下慢慢运转着,荧光从法阵边缘刻着古老咒语的凹槽缓缓流向正中心的石棺内。 雪谷打开存放魂魄的器皿,默念法咒,玲珑的魂魄从里面飘了出来朝石棺里走去,渐渐没入其中,那石棺开始微微晃动,她知道定是辛芷与玲珑在里面开始融合了。 过程很辛苦,可除此之外毫无办法,希望玲珑能够坚强些,像之前那样挺过去。雪谷睁大了眼睛丝毫不敢放松,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殿外突然开始骚动起来,莫山察觉不对便出去查看。 他走到门口,便看见宫殿那边的阴兵首领站在面前,还在企图强行闯入,“怎么回事?” 阴兵首领见莫山出来了,焦急道,“莫侍卫,宫殿那边闯了人进来!” “何人?” “有几个修士,还有蛟族!他们现在在湖那边打起来了!” 蛟族?莫山瞬间神色陡然一紧,定是祝洪追过来了,吩咐道,“你速速去把消息带给西殿的客人,快!”他立马返回大殿中,将此消息带给雪谷,可鬼王却烦躁地挥挥手道,“一点小事别来烦本王,你自己带些人去解决就行了!” 莫山一愣,道,“那些人里面有蛟王,定是来寻小皇子的,属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雪谷看也没看一眼,冷笑道,“蛟族不过是一群莽夫,有何畏惧?再说了祝山不是还在吗,那蛟王活不了多久,无需担心。”又似乎想起什么,道:“那几个修士是来抢玲珑的,你去将他们抓了,切不许让他们打乱聚魂大阵。” “叮——!” 破魂灵继续肆无忌惮地响着,玲珑捂住头撕心裂肺地大喊,“停下,快停下!” 辛芷紧闭着双眼躺在里面,同样被破魂铃震得浑身欲裂,但却因麻木动无法动弹,淡红的精气窜入七窍,一点点蚕食本就剩余不多的残魄,犹如无数蚂蚁一起啃食,时而万箭穿心,时而如切肤般疼痛。 聚魂大法实在太过猛烈,它如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自己的魂魄朝外拉扯,她已经听不到玲珑的喊叫,失去了意识,可是却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切割成了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在嘶吼着,妄图抵抗聚魂大法。 忽然,在茫茫混沌之中,有一束温和、坚定的白光在周围散开。 它以强硬的姿态发出刺眼的光芒反噬聚魂大法,伸出触角包裹起这个想要夺取辛芷残魂的恶阵,触角慢慢张开将其围得严严实实,然后开始撕咬。 然后分出身体的一部分包裹着脆弱的残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束起坚强的光盾,不让聚魂大阵靠近一步。 这是什么? 外面是滔天汹涌的聚魂大阵,不断地击打,进攻着白色光罩。而在里面,确是风平浪静,安然无恙。甚至,它感受到辛芷的目光后,分化出了一点星光,亲昵地在她身旁打了个转儿,还挨了挨她的脸。 辛芷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笼罩在自己周围的这个小小的光芒。 在之前雪谷准备挖自己魔核的时候,她感受到有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体内蹿过,接着雪谷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手从体内收了回去。原来那个时候,也是这道小白光? 它,一直在保护自己? 辛芷知道自己和其他魔尸不一样,沈飞说是因为体内存了残魂,所以有意识,也能够思考。如今看来都是它的功劳? 也就是说,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这道白光也一直存在,它保护着自己,生前是,死后也是。 是你救了我?辛芷比划着问道。她想确认这想法是否正确,这样的话或许它会对自己生前有些了解。 小白光很高兴辛芷和它交谈,腾起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表示是。 果然。辛芷笑了起来,发出愉悦的气流声,比划着告诉小白光,谢谢你。 小白光像是听懂了,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滚儿,滋啦啦地飞上了天随后又慢慢落在她的肩头。 辛芷坐在光盾中,一光一魂,仿佛相识了许久的老朋友,彼此信任依赖,相互依存。 她比划着问道,知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小白光凑到面前,很用力地画了个圈表示知道。 辛芷顿时激动起来,要它告诉自己,可小白光见后,乐呵呵地开始用身体比划,它跑来跑去,上蹿下跳,费了好大劲说完了回到辛芷身旁,舔着脸跟要表扬的小狗似的。 辛芷一愣,这就完了?可是,她完全没看懂呀! 虽然她不会说话,可是有手有脚,比划起来旁人看着也不费劲,可小白光就那么一小团,哪里看得出来它在讲什么。 辛芷想了想,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和一把叉,指了指自己,问道,我生前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白光毫不犹豫地跟着画了个大大的圈,表示,当然是好人。 接着又问道,她是怎么死的?辛芷很好奇,如果自己是好人,那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身上那些大片大片的伤口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该有的吧。 小白光升到半空中,胡乱地飞了起来,它速度极快,像是在表演什么,可是辛芷一点儿也看不懂。 算了。 等以后找到记忆,这些自然会知晓,她突然一点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当初的死状。 接着,辛芷想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比了一个“一”字,试着问道,我生前有成婚吗? 小白光摇了摇身子,画了个打叉,没有。 果然,辛芷苦笑,就是因为没成婚所以才会死那么早吧?抓了抓脑袋继续问道,那我是一个人生活? 小白光在空中顿了一下,画了个叉,又画了个圈。 不是,也是? 这是什么意思? 她做了个吃饭的动作问道,该不是为了生存发愁吧? 小白光聪明得很,一下就看懂了,在半空中画了很大的一个圈。 ...... 见状,脑中立马勾勒出一个家境贫寒,亲人早亡,为了生存踏上行军打仗生涯的悲惨少女。这,就是她吗......太惨了吧!想想跟着沈飞挺好的,有吃有住,偶尔还带她去镇上买点衣服, 由于两人交流仅限于一问一答,得到的消息也只有是和不是。 辛芷决定暂且不问了,反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坐在光盾之中,看着外面依旧汹涌的的聚魂法阵,问小白光怕不怕。 它画了个叉表示不怕,又指了指辛芷,她太脆弱了,若没有自己,这魂魄经不起一点折腾。外面不光有聚魂大阵,还有破魂铃,小白光是真心疼她。要是自己晚出现些时候,那恶阵就会瓦解掉辛芷的意识,玲珑的魂魄便会趁机进来占领身体。 正常情况下,聚魂大阵会将原主魂魄强行抽离,之后便将玲珑灌入容器里。虽然玲珑的魂魄并不强大,在经历上百次的寄生后,也被耗损得差不多了,但她有雪谷的聚魂大阵帮助,想要吞了辛芷的残魂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它在这里,没人敢动辛芷。就像千年前那次浩劫,自己不也是强行留住了她的残魂吗? 辛芷明白它的意思,再次表示感谢。就在两人心心相惜是,她听到头顶上传来如瓷器破裂的声音,抬头望去便看到白茫茫的意识之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撕裂了的意识如坍塌的穹顶,聚魂大阵更多的精气似海水一般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它强行撑开那道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直到意识完全瓦解。 辛芷坐在光晕形成的圆球之中,漂浮在淡红的滚滚浪潮里,她趴在里面看着另一道圆形的,淡红色的光晕飘然而至,里面站着的是一个美艳倾城的少女,她身姿窈窕,着鹅黄的罗裙,尽显身段。面似芙蓉,桃花眼勾人心弦,和雪谷有几分相似,看着辛芷张扬而跋扈。 “没想到你竟然还藏着这么个帮手。”玲珑似笑非笑,乌黑如泉的长发有些凌乱。 方才在石棺里,那只该死的破铃铛震得她差点魂飞魄散,还好关键时刻雪谷察觉了不对,将石棺掀开,取出破魂铃,仪式才能够继续下去。 之前的上百次聚魂都十分顺利,即使遇到意识稍微强点的魂魄,有了聚魂大阵的帮助哪有不放弃抵抗的呢?本以为进入辛芷的意识之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没想到,她的魂魄上竟然罩着一层不知哪里来的光晕。 和聚魂大阵护着自己一样,那道光晕很明显是护着辛芷的。 之前她就听说,这次的容器是个有意识的魔尸。 对于魔尸来说,有意识便意味着能够很好的固魂。如今看来,这道光晕就是原因所在了。 不过现下麻烦的是,这道光晕似乎挺强的。毕竟能够与雪谷的聚魂大阵抗衡,定不是柔弱之辈,更何况,连聚魂大阵都不能一直将她固定在容器里,这道光晕居然可以守着这道残魂这么久。 这是什么人竟然在一只小小的魔尸身上留下如此厉害的法术?不过还好,这法术似乎没剩多少了,若真打起来聚魂大阵应该能胜。 她慢慢靠近辛芷,打量着这个魔尸残留着的魂魄,辛芷的残魂只剩一点了,半透明的身躯,看不清容貌。只是隐隐约约地,能够察觉到几分出尘的气质。 “啧。”她咬着嘴唇, 不满地望着辛芷,“如今抵抗是没用的,你们根本无法抗衡我娘的聚魂大阵,不如早早从里面出来免得到时候受苦。” 辛芷自然不理会她,小白光说了不用担心,那她便不担心。只是话虽如此,面前的玲珑和聚魂大阵来势汹汹,他们又该如何对抗? 第四十一章 进入意识 第四十二章 流水无情 第四十三章 再次相见 第四十四章 阻碍之人 第四十五章 物是人非 第四十六章 转瞬即逝 接下来的日子,莫山就跟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依旧如往常一样默不出声,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峦站在身旁。今天是中秋,辛芷从外面街上买来了一串剑穗,回来见到院子中练剑的少年心情甜甜的,她上前叫住莫山。 “山哥,你再给我做一次饭吧?这回我好好吃,绝不耍性子。” 她心想,这次莫山若是给自己做吃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离席而去,她要把这只剑穗送给莫山,并嘱咐他好好带着不可以取下来,这样就代表自己随时都在身边陪伴。 然而少年沉默着,绕过她继续练剑。 看着剑起又落下,就像要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辛芷能够感受到玲珑的心又苦又涩。 “山哥,你理一理我......” “莫山!你怎么给脸不要脸......” 纵使玲珑想出了一切办法吸引他的注意,那个少年依旧保持缄默地站着,辛芷瞥见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光彩。 “亏我还为了你......你什么都不懂!” “我...我喜欢你山哥,不要这样对我......” 听到这句话莫山才缓缓低下头,盯着抱着自己的少女如一件死物,他用力扳开环着腰身的手,“你这种人怎么配说喜欢二字。” 又过了几日,雪谷还没回来,辛芷觉得脸上有些疼,呼吸也提不起劲儿,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来到铜镜面前,只见玲珑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竟然生出了麻子一般的脓疮! “啊——!” 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莫山!莫山我的脸!” 闻声,少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辛芷想要抓住他,来人却退后一步,不让她挨着自己。 她顺势倒在地上,呼吸也变得阻塞,“怎么办...哈...我好难受......” 隔了许久,见辛芷在地上挣扎够了,少年才抓起她的手臂将人拖回屋子里,跟抛物件一样把辛芷扔在床上,冷冷道,“没事的,几日之后便解脱了。” “我这是怎么了?山哥......” 莫山没有说话,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玲珑的屋子,辛芷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一顿,莫山将门锁上了! 她被关在屋子里,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身上瘙痒伴着疼痛难以忍受。 掀开袖子,只见白净的胳膊上也长了那些脓疮!不只是胳膊,她解开衣裳,看到身上,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疮,它们有的已经开始流脓,淡黄的液体黏得到处都是,轻轻一扯,皮肉跟着一起脱落。 这是...... 辛芷回想起大街上那些死去的尸体,那些人的脸上也都是这种一模一样的脓疮! 是瘟疫! 可是她几乎不出门,怎么得的呢? 想起前几日莫山奇怪的行为,莫非是他?这病传染性极强,自己被染上了那他也一定有,难道莫山也染了瘟疫? *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莫山抬起深邃的眼眸,看向栏杆外地上的字迹,伸出手在地上轻轻描绘着,半透明的身体却无法触碰到地面。看了面前的空地上许久,他忽然舒展开眉头,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轻轻笑出声,“终于为你报仇了,阿姐。” 他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年,生前的记忆在脑海里也慢慢变淡,即使每天都要在脑海里描摹那个人的容貌,可经过这么多年,到现在,他也需要想很久才能够记起那张姣若秋月的容貌。 她秀美中带着一股英气,小麦色健康的脸上总是浅笑着,声音温和又极有耐心地告诉自己,“这个字应该这样写。” 为了让她多指点自己,莫山总是会乱涂一番,惹来少女无奈的训诫,“不是这样的,看着我写。”她布满厚茧的手握着自己的,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砰砰地跳着。 他是这所宅子里砍柴的奴仆,自被买来便终日睡在柴房里,从下人处得知这所宅子的主人家得罪了宫里的人,被贬黜到此。 大宅里清清冷冷,没有几个人,除了莫山,就只有照顾夫人两母女的阿嬷。 莫山长得比较瘦弱,吃得也少,缩在角落里不出声,阿嬷问了价格,是所有奴仆中最便宜的,于是将他买来送去宅子里做些简单的粗活。 夫人性子冷淡,莫山不敢正眼看她,而小姐则是温柔可人,穿着朴素的襦衣却总是带着浅浅的笑,看到自己时会叫住他,然后走上来擦掉自己脸上因劈柴而沾染上的尘土。 莫山想,她大概是从天上来的仙女。 “小姐,脏。” 对于突然来到的亲切,他倍感不适。少女嫣然一笑,鹅蛋脸上透着两个酒窝,如淡雅恬静的冬梅。听到少女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以管我叫阿姐。” 此时正逢新年,莫山十三岁,他有了家人。 “莫山,快过来,我做了松子糕,核桃肉丁,板栗炖鸡,还有芙蓉牛肚......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阿姐笑眯眯地端出一道道菜,看得出来花了许多银子买食材,还用了心思去做。 莫山咬了一口,眼泪瞬间被古怪的味道刺-激得流了出来,松子糕太甜,核桃肉丁太咸,板栗炖鸡没煮熟,还有牛肚,上面没洗干净...... 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弯弯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她微仰着头仿佛在求表扬,莫山脸一红,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吃吗?”少女问道。 “嗯,很好吃,”莫山没有抬头,咬下的肉都没有嚼便直接下了肚,“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真的吗?”少女惊呼,被表扬后的脸有些羞赧,看得莫山心里砰砰直跳,她夹起几块肉塞进他嘴里,“那你多吃点,男孩子要吃肉才长得高。” “对了,你会不会写字?男孩子要多读书,不认识字以后怎么考功名?” 他看着少女一张一合的唇形,脑袋里空白一片。 阿姐同其他小姐不太一样,她总是随身揣着把剑,趁夫人睡着的时候跑到后院去练。 月华的光辉洒在庭院之中,天空飘着小雪,少女挥舞着剑法,英姿飒爽,如行云流水,在月色的照应之下熠熠生辉。她是世间最明亮的星星,是照亮他黑暗人生唯一温柔的火光。 自此每夜,他都会偷偷跟在阿姐身后,记忆着她的每个招式,然后跑到柴房中笨拙地重复着,想着一定要变得强大,保护这个家。 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然而幸福总是转瞬即逝,有一天,他外出卖了柴火回来,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片,夫人和小姐,以及阿嬷都不见了。 向周围的邻居们打听才知道,来了一对车马,上面下来了像是宫里的人将两母女接走了。 宫...宫里? 他的阿姐,就这样突然消失了。莫山回到宅子,这里变得冷得渗人,他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个用上好布料缝制的锦囊,那是阿姐随身带着的。打开一看,里面有许多银子,看来阿姐知道回不来了便留了些钱,足矣活许久。莫山将锦囊揣好,打包完行囊,朝皇宫所在的都城走去。 来到都城,这里都是张灯结彩,听说新皇已经继位,也不知阿姐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莫山在皇宫外徘徊了好几年,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找到日思夜想的人,他...从没有听到阿嬷叫夫人和小姐的名讳,不知道该如何寻找。 天寒地冻,积雪将他整个人都覆盖成了个雪人,莫山被冷得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雪谷母女捡了回去。接下来的日子比畜生还不如。可他想着要活着一条命,才能找到家人。 年复一年,他的心已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那点唯一的光亮也被蒙上了灰尘。 直至魔修攻入都城那日,他被玲珑唆使去买水粉,从店铺出来,外面已经乱成一片。 魔修所过之处,尽是尸骸残骨,那些魔修看到自己了,莫山退后拔腿就跑! “轰!” 一个飞刀甩过,将他身旁的房子击碎,瓦片飞落到头上,砸出一大个血窟窿,他转过身,见那个魔修提着刀走向自己,莫山这一次没有逃,他闭上眼睛,想到回去也是面对那两个残忍之人,还不如就此死在这儿。只是心中的挂念,再也见不到了。 突然,一把长剑从头顶飞过,直插-进魔修的喉咙,莫山睁开眼,仰起头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人束着高高的长发,青黄的襦衣上尽是鲜血,她踏过魔修的身体,拔起剑,侧过头朝后面喊道,“保护百姓!” 士兵们听到号令,迅速地集结过来,莫山看着这人愣在原地,她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冷冷的肃杀之气,凌厉的眼仁不复记忆中的温和可亲。 “阿...阿姐!”他哑然失神,面前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子正是阿姐! 女子转过头来看到莫山也是一愣,随即笑容化开,“莫山!” 她上前扶起莫山,仔细打量一番,紧紧抱住,“你...还好吗?” 见着心念念的人,莫山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说。他木讷地点点头,目光将阿姐整个人都包裹住,不放过一丝一毫。 她长高了,也更美了,褪去儿时的青涩,浑然一个大姑娘的模样。 他正欲开口,却看到前面一小队魔修飞驰而来,他们手中拿着法器,不停地吸收着死去百姓和士兵的亡魂,女子眉头紧皱,将莫山拉至身后护着,举起长剑大喝一声,“杀——!” “杀——!” 众将士一齐喝道,迈开步子朝前方魔修杀去,见阿姐要再次离开自己,莫山紧紧抱住她不放,“阿姐,我和你一起去,带上我!” 他不要再跟她分开了! 女子稳住他的肩,厉声道,“莫山,你听我说,魔修已经攻进来了,赶紧逃!必须活下去!” 莫山抖着双唇,眼泪簌簌落下,“你不在我身边又有何意义!我活下去做什么?” 面前人一愣,忽而软下声音,将额头靠在他发抖的脸上,“莫山,活着才有希望。” 第四十七章 心死如灰 第四十八章 进封大典 接下来的日子,莫山都如行尸走肉,都城突然爆发了瘟疫,许多人都被传染上了,莫山也不例外,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脓疮,又痛又痒。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点也不难过,想到就快解脱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玲珑。 平日里玲珑不爱出门,只见她神色凝重,走路也是一步两回头,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莫山便跟了上去。 他跟在后面,一直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玲珑在一堵墙面前停了下来,她敲了敲,那堵墙便开了个口子,里面似乎有人。 莫山靠近了些,能够更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声音,只听玲珑问道,“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药呢?” 接着,那人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做的不错,剩下那半等宫里的那个刺儿头搞定了自会给你。” 等到玲珑离开后,莫山来到那堵墙旁,学着听到的节奏重复敲击着,果然,那堵墙上松动了一块砖,莫山蹲下身伏在窗口下,只听到那人道,“又怎么了?咦,人呢?” 就在此刻,莫山抽出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正好插-进那人的肩骨,里面的人疼得“哎哟”地惨叫出来。 他立马起身,伸出手将人揪住,另一只手加大力度将剑在肩胛骨里旋转,“你对那个姑娘干了什么?” 那人一愣,随即又惨兮兮地叫了出来,“小哥,我哪儿敢对她干什么呀,咱们都是钱货两清,做正经生意的!” 见莫山不信,那人哀嚎道,“那姑娘得知我手中有一种丹药寄售,可令半鬼变成人,她便来找我要,可又没那么多钱。正好这药的买家说替他做件事就可以将药送给她...那姑娘便答应了。” “让她做什么?” 那药贩子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将先帝亲军的消息透露给魔修......啊啊啊!” 莫山手腕用力一拐,便削了那人的脖子,他茫然地跪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已经有许多魔修进到都城,他们为虎作伥,欺压百姓,而皇宫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玲珑她,虽骄纵自私,但怎么...能做出如此罪大恶极的事情!? 而先帝,那些将士,还有他的阿姐......他们到死都还在沙场上为了都城百姓们奋战,最后连全尸都没有!想到阿姐被吊在城门上的模样,他紧紧握住拳头。 “混蛋。” 接着,他起身朝家里走去,没过几天,少女便在屋子里病发身亡了,死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不久,雪谷回来了,发现爱女竟然已经死去多时,一怒之下将莫山杀了并紧固住他的魂魄,让其永世不得超生。玲珑的死对雪谷打击极大,因为没超过头七,魂魄未能离体,她运用鬼界禁术把玲珑的魂魄储存到了器皿中,之后的日子里,她与莫山便一直寻找着让玲珑复生之法。 一千年了,他有时候会趁着雪谷不在偷偷去寻找阿姐的转世,可是哪里都没有......沧桑的岁月里,仅靠着这一丝执着孤独的活着。 地牢中,从入口处传来打斗的声音,不一会儿便进来了个人,她身着侍从服侍,抬起头来一张脸蛋闭月羞花,只是那双纯澈美眸此时含着讥诮,小莲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莫山道,“玲珑已经不在了,你还想做什么?” 如花的少女勾起唇角,道,“就算玲珑没了,那只魔尸不也还在吗?再说了,大人的仇不也没报完吗?” 鬼魅的少年垂下眸子沉默着,只听小莲又道,“大人蛰伏在鬼王身旁多年,不就是为了想找机会杀了她么?现在正有这样一个时机,大人可要把握住呀。” 莫山道,“我杀了雪谷,你想要得到的宠爱便没了。” “噗,”小莲轻声笑道,“都是为奴,去哪儿不一样呢?再说了,不还有大人你么?” 莫山听闻,这才正眼看着她,“这里还有别人?” 小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那位大人承诺会帮你除掉雪谷,他需要鬼王的精魄,而你,会这个鬼市的新主人。外面给你找了一具新的壳子,莫大人,请吧。” * 辛芷醒过来的时候,侍从已经进屋了,她们有序地摆好饰物,衣裳,靴子,接着轻轻拉起床上的幔帐,在她耳旁轻轻唤着,“少主,该起来更衣了。” 准少主辛芷被搀扶起来,脑袋里还想着关于玲珑与莫山的事儿,上次做梦之后玲珑便跳出来找自己了,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平时那么聒噪的一个人竟然没音信了。 想起梦境里莫山的那些行为,看来玲珑身染瘟疫是他传染的。 为了杀掉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这还真是恨呐!不过看来玲珑和雪谷都不知道,凶手是莫山,更有意思的是雪谷竟然还把他当做心腹放在身边。 罢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现下得好好想想怎么去找沈飞才对。 三名侍从为她更衣,另一名替她束发,绣着祥云仙鹤的酱紫大氅里穿着件晶红色的百褶裙,上面串着粉透白的珍珠,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摇曳。手里挽上了元青软纱,细腰上又束着云带,更显得盈盈一握。 侍从替她佩上以南珠镶金的步摇,长长的珠串垂下在鬓间摇动,她转过身被搀扶着向外走去,举止间端庄娴雅,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贵风韵。 这些侍从们跟在她身后,抵着头走着。没走出多远,辛芷便停下脚步望着正前方的来人,是莫山。 他不知从哪里又找了具壳子,和本身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雪谷怎么把他给放出来了?她不是最心疼玲珑吗?这时候了还不忘给女儿做媒?这可是杀她女儿的凶手啊,便宜娘怎么就不能长点心? 看到莫山,辛芷心里上下不安,这人肯定不死心,说不定路上逮着机会就要对自己下手,虽然辛芷的魔核里已经有了大量的魔气,可是它会漏啊! 她身上那么多洞,可不就是成倍地随时随地的漏魔气嘛。要是莫山真的偷袭,她虽然能凭着自己力气大可以过上几十招,但也经不起耗呀。 莫山见辛芷不动了,便主动走向她,“少主,属下来接你了。” 他示意侍从们退下,上前靠近辛芷,“接下来的路程,属下会陪着你。” “......” 果然担心的事情要来了,辛芷望了望他,脑袋里也想到许多逃走的计划,最终发现好像都不行。莫山这家伙看着阴嗖嗖的,敢在进封仪式前大摇大摆地站到自己面前来挑衅,定是安排好了一切,说不定沈飞他们已经被莫山当做人质关起来了。想到这里,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旁。 莫山见她这么顺从的模样很满意,甚至还蹲下身子替她拾起及地的大氅,没了繁琐的拖赘,辛芷走路都轻快了两分,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小莲迎面而来,她手里拿着卷书简,递到辛芷面前,冷淡道,“劳烦少主签了它。” 她语气里有不屑,有轻蔑,如同看待一个玩弄与掌中的物件。辛芷接过书简和笔,只听莫山指着其中一个空处道,“少主,劳烦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 他没有穿躯壳,样子又瘦又高,模样有些稚嫩,声音沙哑而低柔,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个未长开的单纯少年,其实里面都黑透了。 见辛芷不动,小莲挤开莫山,将书简凑到她脸上,面具都差点掉了,有些不悦道,“少主,请快些,时间该来不及了。” 辛芷只好提起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了个“玲珑”二字,小莲又指着另一处空白的地方道,“还有这儿,请写上莫山的名字。” 她心下觉得奇怪,方才在签的时候也没仔细看,这才好好地阅览一番,只见上面写的竟然是放弃少主之位! 小莲道,“你还真以为自己一个魔尸能继承鬼市?让你当一个时辰少主过过瘾罢了,快,这儿按个手印。” 说罢拉过辛芷的手,扯下手套,森森白骨漏了出来。见状,小莲微蹙眉头,有些嫌弃道,“真恶心,这都能手心手背抱着疼,雪谷是不是瞎了眼?” “......” 因为没有皮肉筋膜,白骨也没法摁手印,小莲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胭脂在上边涂了涂,这才按了下去。 她收起书简交给莫山,“自己看好了,到时候雪谷和她死了,你就是鬼王。” 等等?他们...要杀了雪谷和自己? 雪谷可是为数不多高阶的鬼魂,他们俩怎么杀得了她?不过看这两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早就计划好了! 难道他们找了比雪谷更厉害的大能? “把这个吃下。” 她掀开辛芷的面具,嫌弃地看了眼,随后拿出一颗丹药强行灌了下去。 辛芷咕咚一口吞了,疑惑地望着她,却见小莲冷笑道 ,“乖乖按照我们说的做,待会儿死得会轻松些。” “......” 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可能重生的时候有些不对,怎么就落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了? 小莲离开后,莫山继续将她带往进封大殿,一路上他沉默着,直至最后将她送进进封台上也没多说一句话。 辛芷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雪谷身着华服站在正中,她一袭大红的雀羽丝裙领口开得很低,乌黑如泉的长发披散在耳后,额间一抹晶石花细,面似芙蓉,眉如柳,就连修真界第一美人紫灵君也差了几分。 她的便宜娘正喜上眉梢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眼里透出的慈爱真是要把人都给溺死了。 “玲珑......”雪谷控制不住颤抖的双唇,轻声唤着,伸出手将自己拉至身旁,二人携手走到半空中的进封台上,下面,是鬼市的万家灯火,各类妖兽,人潮涌至,在底下欢庆着,雪谷沉声道,“我儿玲珑,今日封其为鬼市少主!” 说完,四周的火花上升夜空,伴随着明月清辉,妖兽们兴奋及了,脸上绽放着笑容,吵吵闹闹地发出欢呼声,“跳一个,跳一个!” “??” 辛芷不明所以,望向雪谷:跳舞? 第四十九章 只是朋友 第五十章 别来无恙 雪谷欣慰地看着夜空中飞驰的鸾车,心里澎湃激动得不行,是了,只有这和天人旗鼓相当的座驾才配得上她的女儿玲珑! “来人,再去放些烟火!我要把这鬼市照得如同天界那样明亮!” 最好是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玲珑的绰约身姿!天界又怎么样,他们有的自己也能办到! 过了许久,听见身后没有人,雪谷有些不耐烦,秀挺的额头上微蹙着,“来人!”她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打理她,于是疑惑地转过头去。 祭台两旁的侍从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而这时,从角落里走来了一个人,他站在暗处,看不清模样。雪谷心头感到不对,绷起神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是魔气! 脑袋里的弦瞬间炸开,久违的恐惧爬上每一根毫毛,她冷着脸看着前方的角落,手里运起精气准备随时暴起出击。 “雪谷,好久不见。”角落里走来一人,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披着兜帽,灰白的脸透着险恶的笑容。 雪谷神色陡然一紧,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精气,朝那人铺天盖地的包围过去,“尤暨!” 她身为鬼王修为自然不低,然而没想到,尤暨现在的实力竟然在她之上! 尤暨踱着步子慢慢靠近雪谷,伸手轻轻一点,一道暗紫的光盾将那些精气隔离开来,雪谷见状觉得不对,张开双手,以退为攻,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巨大的圆,“轰”地再次朝尤暨袭去! “哼!”尤暨冷笑道,“几百年了,你还是这么弱。为了你的女儿,几百年不修炼,还将大半精气都给了女儿,真是让人感动的好母亲。” 雪谷吃力地应对着尤暨的反击,自己修为虽然不低,这些年来她一直忙于寻找玲珑的容器,疏于修炼,又常年累月孕养聚魂大阵已经消耗太多,还将许多精气都装进了空间里供女儿使用,眼下实在是难以支撑。 只见尤暨张开五指,轻轻一推,只见那道暗紫色的光盾忽然长大,幻化成无数的骷髅,它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将雪谷的精气瞬间打散! “唔!” 她捂着身子后退两步,额角青筋凸起,眼里透着警惕,“你来做什么?” 反观尤暨,他似乎修为更高了,刚刚那一掌,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肉身差点毁了,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与之抗衡! 余光撇在空中正在畅游的鸾车,担忧害怕从心里最深处的冒出,怎么办...她的玲珑! 尤暨道,“能让我亲自来也只有你了。”他走近雪谷,见她准备暴起时,又挥了一手。只见一道无形的力量拉起雪谷狠狠摔在进封殿的柱子上。 石柱轰然倒塌,将雪谷压在下面动弹不得。魔气幻化成无数鬼脸骷髅不停地啃食她的身躯,一开始还能看见朱红的衣角,后来那些骷髅越来越多把人埋在下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的小腿,腹部,脸,还有脖子,每一块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被啃了下来,肉身被嚼碎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尤暨没管她而是走向祭台,看到茫茫的夜空中那只飞腾着的鸾车,露出痴迷的眼神,“多充沛的精气呀,雪谷。那可都是你上千年的修为,哦不,是你偷取的师尊的修为。” 雪谷陡然一惊,血红的眼珠子里透着深深恨意。 “可惜有些已经被分出去了。”他抬起头眯着眼望着天际翱翔的鸾车,充满着玩味。 听到尤暨竟然在打玲珑的主意,雪谷立马从混沌的中清醒过来,眼里重新燃烧起愤怒。 “不许碰玲珑!唔!” 魔气骷髅压制着她,雪谷只好燃烧起自身精核。被焚烧的精核爆发出夺目的红光,雪谷掌心翻转朝骷髅轰地推了过去! 滔天虹光,群魔瞬间化为灰烬。 “不愧是无相君的得意弟子。”尤暨冷漠地看着她,勾起有些干涸的唇,“都这样了还想反击,你以为毁了了精核我就没办法吗?” 雪谷刚刚那一掌威力极大,压在身上的石柱开始晃动,眼看人就要爬出来了,尤暨朝一旁碎落的大石块凌空一挥,石块狠狠地砸在雪谷身上。 浑身千疮百孔的女人瘫道了地上,喘着粗气,涣散着绝望的眼里,映着尤暨的身形。 他慢慢走近雪谷,蹲下身,抚上她的香肩,那只冰冷的手忽然燃起火焰,雪谷疼的大叫,“你这混蛋!” 冰蓝的火焰越燃越大,瞬间吞噬了雪谷的整个身体,“啊啊啊啊——!” 四肢百骸如蜡烛开始融化,美人面目扭曲,眼球暴凸,不甘地凝望着面前的男人。 尤暨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燃城一团火的女人,半柱香之后,见人不动开始卷曲发黑了才轻轻一吹,烧焦了的肉身瞬间化为尘土。 里面露出了个半透明的,长着雪谷模样的魂魄, 是元魂。 元魂经过千百年的淬炼,是除了精核意外蕴含了鬼修修为最多的地方,他一把拽出里面露出来的半透明的元魄,雪谷奄奄一息,愤怒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放了玲珑!” “嗤,”尤暨笑道,“你来到无相君处,不就是为了找到修复玲珑魂魄的秘密嘛?结果你以为能够帮她的聚魂大阵其实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你女儿快被你害死了雪谷。反正你也快不行了,本尊好心送你上黄泉母女团聚,岂不是好事一桩?” 他蹲下身问道,“云荒万里呢?” 雪谷无力地啐了他一口道,“他...跑的时候把云荒万里带走了,我没找到!” “废物!”见雪谷没了利用价值,他张开大口,朝雪白的脖子上咬去,雪谷的元魂眼见着越来越淡,直至最后竟然慢慢消逝了。 直到最后,她的目光也一直落在那抹酱紫的身影上。 一代鬼王就这样成了尤暨的口下亡魂,他运起魔气,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养分,充盈到了整个身体,重新仰起头看向空中的少女,仿佛是一道美味的佳肴。 “小莲。”尤暨朝进封殿的一旁喊道,果然,在门后传来了动静,只见一名身着侍从服侍的少女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秀丽绝伦的脸上神色不太自然,淡淡的眉毛微蹙着,眼角还有些红。 听到尤暨问道,“看到之前的主人死了是否难过?” 小莲吓得双膝一弯,扑在地上埋着头道,“主人饶命!” “罢了,你只需记着现在是我的奴隶,让你放的东西可有完成?” 小莲抖着唇,点点头,“已经安放好了,只等主人令下!” * 沈飞与祝洪重新回到鬼王的宫殿,里面依旧是金碧辉煌,但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祝洪抖了抖小辫子缩紧了身上的兽皮道,“怎么感觉阴嗖嗖的?” 两人打量着四周,只见周围竟然空空荡荡,一个侍从卫兵都没有! “周围的人呢?”祝洪也发现不对了,这里很大,两人在里面找了许久,只听沈飞道,“这样不是办法,陛下,我们分开找会快些。”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祝洪找左半边宫殿,沈飞找右半边,他拿出传音符给朔风,让他们速速赶往宫殿集中,多些人也是好的。 祝山沿着主路寻找着祝糖糖的身影,可是左半边宫里哪儿都找不着人。他攀上主殿,因为蛟形太耗费妖气,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一层一层向上爬。 主殿是雪谷仿照天宫琼楼设计的,之前无相君在的时候并没有鬼宫,相反他作为鬼界大能,是个很朴实的人。而雪谷则是金的银的,玉的甚至是所有闪的都爱往身边堆砌,活向一只守着财宝的大红鸟,在琼楼里醉仙欲死。 据说天宫的琼楼有九层高,每一层里面都是无数小世界,当然,雪谷没这能耐,只能仿个样子。 但是那九层也难爬啊! 因为雪谷说,既然没办法让里面都是小世界,那就建得比它更大些吧!所以每一层与一层的距离就有好几丈高。祝山看着这非人建造的宫殿,眼睛一涩,脖子酸。 可是现在还没找到糖糖! 祝山那个卑鄙小人,等找到他定要剥皮抽筋!还要扔到东海里喂鱼! 他心一横,肌肉暴起,大腿一蹬,嗖嗖地往上爬。 终于等爬到第八层的时候,他已经累在地上瘫着了。之前受的伤太重,差点就没命了,虽然沈飞用雪绒的蛟筋替他诊治后好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好。加上后来又与祝山打了几百回合,受了伤,能撑到现在,全凭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不愧是蛟族选出来的王! “嘤.....” 这是什么声音? 祝洪耳朵一立,八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像是...像是祝糖糖在哭! 他哪里还沉得住气,提着九节鞭扑扑地往第九层爬。 这鬼宫的九层高楼,隔空一层比一层高,每上一层,施加的灵压就会越重,到了最后这一层,祝洪往上看,宫殿宝顶直耸云霄,上面...不对! 上面为什么有一股火烧焦的味道! “糖糖!” 祝洪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地扣着墙壁往上爬。面前是看不见顶端的峭壁,身后则是万丈深渊! 终于,他爬上了最顶层,大口喘着气,这灵压实在让人很不舒服。握着九节鞭,脸色一黑捂着心口向里面走去。 “糖糖!你在哪儿!” 九层宫殿在鬼市的最顶端,连烟花都没有它高。天上星罗密布,绚烂的烟花将整个黑夜照得五光十色,七彩的光亮射进来,浓雾弥漫在安静的宫殿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雪谷将宫殿修得很大,祝洪小心翼翼地握着鞭子,戒备着周围的环境,摸索了一段路后,本有些放下戒备,忽然就在这时。 周围剑光一起。 “嗖!” 祝洪大惊,“谁?!” 他抽出鞭子朝刚才反射剑光的地方一甩,和那把剑击在了一起。 “嘭——!” 法器相撞,发出巨大的爆破声,紧接着身后被重重一个飞踢,祝洪踉跄一扑,差点倒在地上。 就在同时,他听到耳边又有道嗡鸣声传来。 这里还有人! 他侧身躲过,只见一个大铁锤正好砸在自己刚刚在的位置! “轰!” 身后又喷来一道火焰!祝洪向后跃起,还没来得及落下,背后又被人踢了一脚,把他结结实实地蹬了出去。 祝洪捂着腹部就地滚了几圈,向地上啐了口血,起身拉开架势。 “祝山,少他妈装神弄鬼的,给老子滚出来!” 啪,啪——! 一声清脆地掌声从远处传来,“兄长,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