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命五丈原 时值中秋,月色清冷。一阵风吹来,坐在小车上的孔明不由地一阵哆嗦。战争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但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他知道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军中事务繁多,连日以来,孔明就没有好好睡过,但他仿佛像打了鸡血,感不到丝毫困倦。更要命的是,他不怎么想吃饭。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他的对手司马懿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前几天他托人给司马懿送去了一套女人衣服,想逼他出战。这家伙竟然神色不变的收下了,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想当年韩信不就是因为能忍受胯下之辱才成功的吗?为将之道,先修其心,“主不可以怒而兴兵,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能忍难忍,方能成功。作为将帅,司马懿在修习心术、磨练定力方面至少是合格的,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优秀的。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做缩头乌龟,不然,他怎么能躲得过曹操的猜忌。果然,司马懿在收下衣服后,对诸葛亮的饮食起居煞有兴趣地打探了一番,然后放使者回去了。孔明明白司马懿在想什么,对司马懿来说,穿什么无所谓,甚至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只要能熬死他的对手就可以。 上天总是公平的,自古以来才子都是弱不经风的。既有过人的智慧又有强健的体魄,世上哪有这种事?周瑜死时才三十六岁,郭嘉殁年也不过三十八岁,相比之下诸葛亮应该感到宽心。毕竟他常年军务倥偬,又杀伐太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前者火烧藤甲军时,他曾仰天长叹,此举虽不得已,但也必损阳寿。此刻,在这五丈原之上,这位二十六岁即随先主刘备出山的少年已经不再年轻,他须发皆白,再也不能抱膝长啸,快意恩仇。这个世界唯一能打败你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岁月!他想起先主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甚至他的对手曹操、郭嘉......,昨日音容犹在,此刻却不知魂归何处,只有这秋风在空谷中轻声呜咽。他想起他的老师司马徽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说这话的还有他的好友崔州平,“数之所在,理不得而夺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时也,命也”,孔明常叹一口气,心里想,“难道一切都无法挽回?苍天啊!何不假我以数年,让我完成先主遗志,一统中原?”“丞相,何不行祈禳之法?”孔明正思考间,旁边的姜维插话了,仿佛像看透了诸葛亮的心思,这个从魏国投靠过来的年轻人深得孔明真传。近来,他看到天上的三台星,主星幽暗不明,又见孔明愁容满面,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此时他迫不得已的对自己的恩师说,“师傅,事在人为,您素谙祈禳之法,何不逆天改命?况北伐大业,非为一己之私,乃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上天一定会多加眷顾。”孔明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天雷无妄,天意不可测,今权当了却心事吧。伯约,你于明日子时引甲士四十九人,着黑衣黑袍,环绕账外,不可放入外人。我自于帐中施法。”姜维领命,诺诺而退。 第二日,孔明让人于账中摆放一案,案上置香花果品等物,案下设一垫。案旁置一主灯,设于乾位,周围依次按坎、艮、震、巽、离、坤、兑等顺序设七盏小灯,合为八卦。酉时,孔明沐浴更衣,于垫上盘其双腿,覆手掌于膝盖之上,闭目养神。一刻之后,孔明先默念咒语,再拜祝曰:“亮本一耕夫,死不足惜。无奈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敢不报,大业未酬而阳算将尽。今谨告上苍,伏望垂怜,乞加一纪,使君恩得报,下民得救,不胜感激!”祝罢,孔明仍闭目盘坐,如此已过六夜,再有一日,便可大功告成。 却说司马懿见蜀军连日不动,心中疑惑。一日刚出营门,突起一阵大风刮倒一面红色牙旗。司马懿惊奇,乃起一卦,卦曰:地火明夷。懿自思,上卦坤为地,为平原,下卦离为火,为光明,为战火。今征战正酣,坤数八,离数三,火生土,余五,正应五丈原。火主对方将帅,本应明出地上,今反沉入地下,主大凶,正应了卦辞中“初登于天,后入于地”的说法。此乃孔明命不久矣!于是唤夏侯霸前来,司马懿说道:“昨夜,吾观天象,见将星晦暗,此孔明病入膏肓之兆,你可前去打探。如孔明死,我辈无忧矣。”夏侯霸领命遂率一千军来到蜀军寨前。时魏延正领兵巡视,听见魏军叫喊急忙来见诸葛亮。孔明正于帐中端坐,恍惚之中来到一山。山上一株千年老树,树下有一石桌。桌上二老者正在对弈,上首者着白袍,生的黑面虬髯,眉间有一痣,上着红星一颗。孔明心想,那不是北斗老仙吗?白为金色,金主肃杀,难怪容貌如此丑陋。再看下首者,却是着红袍,红为火色,火生土,土乃万物所归,故主生。那南斗神色俊郎,童颜鹤发,一副慈善相貌。孔明正欲求寿。却见北斗把棋一推,大叫道:“哈哈,你这老儿这次输了,看你还有何脸面来求我?”原来,南斗见孔明日日祈祷,心生怜悯,欲与北斗商量,乃以弈棋为赌注,求为增寿。不料,北斗棋高一着,反为所败。北斗老仙呷下一口酒,悠悠地说:“南斗老儿,人间之事自有定数,我辈不可擅为增损。前次,因管子泄露机密,为赵颜增寿九十年之事已被天帝责罚,如何不长记性?”南斗诺诺。原来平原人管辂曾与孔明同拜司马徽为师,管辂善于占卜,常言人祸福,无不应验。一日被赵颜宴请,酒后秘告颜曰:“君虽貌美,乃寿命只有十九年。如欲得长生,可如此如此。”赵颜乃按辂所言,至南山求二仙翁,北斗乃为增寿至九十九岁。后事泄,管子遂得报应,为曹操所杀。孔明想到此,乃常叹一口气,“天意如此,夫复何言!”不由潸然泪下,睁目视之,却原来是神游方外,心方稍安。 忽然听得有人在帐外大喊:“丞相,魏兵逼近,何以拒之?”说话之间,魏延已至。孔明方要起身,魏延步长,一脚将主灯踢翻,孔明乃大叫一声,吐血数口,晕倒于地。原来,姜维一直守在门外,方才内急上厕所去了,这才使得魏延长驱直入。时姜维听得动静自外而入,见状大吃一惊,乃拔剑在手,指向延曰:“魏延,你敢谋害丞相!”魏延方要申辩,姜维早已刺来,只见一道白光起处,一切都倏忽不见了。 第二章 求学水镜庄 话说孔明晕厥,一觉醒来,却是在水镜先生庄内。时水镜先生正于堂上讲读《周易》,看到孔明伏于案上,乃厉声责曰:“夫古来欲求学者皆须先诚其心,诚心要在用敬,孔明,你可知之?”孔明自知理屈,一时羞愧满面。原来孔明年方十三,对易之奥妙并未会心,一时之间竟睡着了。司马徽乃徐徐言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君子须修己以敬。夫,易者弥纶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方今天下大乱,正成就不世功名之时。尔等诸人欲包藏宇宙、吞吐天地,不可不详查易理。” 孔明乃用心静听,频频点头。旁有一人起而问曰:“先生,吾闻文王创八卦,易始得成,可得闻乎?“孔明视之,乃石涛也。原来石涛、徐庶俱颍川人。庶自幼师从庞德公修习剑术,故年少好斗,曾与人比武,不意却误伤人命,酿下大祸,遭官府缉拿。庶与石涛交好。涛字广元,身长七尺有五,孔武有力,与庶同师从庞德公。庶获罪被执,县吏将其敷于车上,游于闹市之中。广元乃呼引同伴,杀退兵士,随庶逃逸。庶母探得消息,遂命庶改头换面,随广元俱至司马徽庄上。徽乃荆襄大儒,生得松形鹤骨,道号水镜先生。其人德性高雅,五经、诸子无所不览,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无所不通,尤善易理。汉初平元年,司马徽于家中开设私学,讲论义理,远近求学者络绎不绝。徽与庞德公乃是挚友。庞德公长徽十岁,徽以兄事之。一日,庞德公外出未归,徽至其家饥饿难耐,乃命造饭,庞德公妻子遂为之筹备酒肉菜肴。司马徽闲来无事,转至后院,见一少年正操剑习武。徽观之良久,长叹一声,曰:“此剑虽好,然终不能尽其锋芒,惜哉!惜哉!”说话间,庞德公已归,急忙来唤司马徽:“德操何来太急,此吾劣徒单福,秉性虽好,然但好击剑,无心向学,恐以后尚需劳烦吾弟。”说罢,命单福相见,三人遂相伴而去。 却说当下司马徽听得石涛发问,乃曰:“易者,创自伏羲,成之文王。伏羲氏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观鸟兽之纹与地之宜,乃创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等八纯卦。后文王困居羑里,将八卦两两重叠,演为六十四经卦,其子周公又于每卦下配卦爻辞。及至孔夫子,乃作传解经。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也。”听得司马徽道得这一由来,众人无不点头称善。 却说孔明散学归家,夜不能寐,于室内挂一太极图细细观摩。忽叔父诸葛玄至,孔明忙迎上前去。施礼毕,玄曰:“孔明,过几日我要外出,汝与均儿在家好生读书,不可枉费时日。”孔明应诺。乃问玄曰:“叔父,近闻曹操攻陷徐州,屠城三日,人皆不能免。此事可信否?”玄默然不应,半晌乃答曰:“吾祖上乃琅琊望族,不意汝父早丧,家道中路,沦落至此。今处于乱世之中,自保尚难,安敢虑他。今当用晦而明,寄傲书琴,不可妄谈时务。”原来孔明乃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父诸葛丰曾为泰山郡丞,早丧。孔明及其姐弟遂由叔父诸葛玄抚养。玄与刘表交厚。前蒙表推荐,任豫章太守,到任不久,朝廷又遣朱皓代之。朱皓乃扬州刺史刘繇亲信,视玄为眼中钉,玄虽卸任,朱皓仍欲除之而后快。玄乃投奔刘表。玄,字道远,亦当时名士之一,除刘表外,玄与庞德公、司马徽等人也往来密切。孔明听诸葛玄如此讲,便也不好多问。 一日,孔明提早到精舍听讲。时水镜先生未至,却见二人于堂上对弈,视之乃庞山民与徐庶也。山民乃庞德公长子,比孔明年长五岁,却与徐庶同龄。原来单福到水镜庄上,恐人认出,改名徐庶。司马徽令其扮作庄客,干些闲杂事务,却不准听讲。徐庶与山民早已熟识,看院中无他人,二人遂弈棋为乐。当下二人你一手我一手,下至胶着处,乃全然不顾他人。孔明到来,定睛看时,却不是寻常棋局,只见盘上黑白诸子错杂排列,宛如两条龙挂。首尾衔接形成一环,中有两口公气恰如明珠两颗。徐庶叫道:“此阵,兄可破否?”山民大笑一声,“此何难之有?八门金锁阵,从生门入子,却于景门收子,自可一通百通。”元直两手一推,“再来,再来!”说话间,二人看孔明立于侧,乃大吃一惊。孔明曰:“适才阵法极其美妙,愿二兄教我。”山民曰:“此不过是吾二人相戏,君勿见笑。”说罢,二人起身离去。孔明自思,“吾自幼熟读孙武,精修棋艺,却未曾见这世上却还有如此微妙之术,此吾所不及也。今后当折节向学,不可旁骛。” 正思间,司马徽自后堂入。孔明乃躬身向前曰:“先生可教我八门金锁阵法否?”司马徽瞥了一眼棋盘,乃曰:“此必庞山民之手法。庞德公于易理术数阵法机械无所不通,尤善奇门遁甲之术。今山民不过得其一二,焉敢在此间卖弄?真孺子不可教也。”孔明曰:“此术精妙,愿闻其详。”水镜笑曰:“奇门遁甲之术创自黄帝,后武王伐纣时得太公改良,相沿至今。奇门局中有天地人三盘,其中人盘又含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其法义理虽妙,然繁琐不堪,因此知之者甚少。吾有马前课可传汝,此至上法门,随心起卦,当机立断,日后行军布阵,必将大有用处。“孔明大喜。自此孔明乃刻苦用功,日日揣摩,默涵诵记,未敢有丝毫懈怠。 却说诸葛玄择日启程,前往庞德公处。原来孔明有二姐,长姐诸葛蕙已嫁于荆州蒯氏。二姐诸葛玉年方十四,生的貌美如花,聪慧异常,与孔明最相亲近,此时尚未许嫁。诸葛玉自幼受叔父教导,棋琴书画无所不能,又出落的端端大方。前来求亲者自不乏人。无奈六岁时,左脚踝忽生一疮,至晚间痒不可忍,触之却不觉痛。此疮数十日自愈,复又发作。如此反复七八年,虽延请无数良医,终不可治。玄闻沛国人华佗,字元化,晓养生之术又精方药,疑难杂症随手而愈,年近半百而犹有壮容。乃欲延之归家为诸葛玉诊治。但听闻佗常四方游历,踪迹不定。今特来找庞德公商议。待至其家,童子报曰:“先生于几日前去了青龙山云游去了,至今未归。”玄乃怏怏不快,方欲离开,忽听一人道:“道远兄且慢。”视之,乃黄承彦也。 第三章 初识黄月英 诸葛玄方欲回身,忽闻一人唤其姓名,视之却是黄承彦。承彦乃沔南名士,素与庞德公、诸葛玄等人交厚。彦近前问曰:“道远兄此来,欲寻庞德公何干?”玄遂以前事相告。彦曰:“此不难也。小女月英,曾患痼疾,蒙华佗先生治愈。后从佗学,习得些方药针灸之术。略有小成,今不妨一试。”玄抚掌曰:“如此甚好。” 原来襄阳有蔡氏乃荆州名族,传至蔡讽育有一子二女,其子蔡瑁曾助刘表平定荆襄,因此,深得表心,用为军师。讽却将长女嫁于黄承彦为妻,小女为刘表后妻。黄承彦有一女,名唤月英。要说这月英,生的秀雅绝俗,聪慧异常,爱好却与寻常女子不同,天文地理韬略诸子多有涉猎。因此,常遭同乡女子嫉恨,传言其黄发黑面,容貌甚丑。黄夫人爱女心切,恐其遭他人陷害,索性以阿丑二字呼作小名。众人但闻其名不见其人,相传日久,遂远近知晓,因此月英虽年逾二七,却无人肯来提亲。 过了几日,月英随父来到诸葛庄上。诸葛玄自投靠刘表,并无家产田宅,表乃为之别建一院,令其居住。当下月英由玄妻引领,径直来到诸葛玉房间。诸葛玉见到月英,大为欢喜。两个交谈许久,月英乃摒退从人,将伤处仔细察看。探视毕,月英言道:“妹妹且宽心,此乃寒湿相搏,羁留肌表,久久为患。湿性黏滞,故多反复,却无大碍。”诸葛玉道:“似此,如之奈何?”月英思忖片刻,乃曰:“仲景先师所传《伤寒经》中载有白术甘草汤或可一用。然须于原方当中纳入大黄、桃仁、蛰虫、银花、黄耆,再外敷消风散方才恰当。”诸葛玉曰:“白术甘草汤,固所闻也。前医亦有用之者,却不起效。”月英笑曰:“原来妹妹亦通岐黄之术,但此病久矣,必有淤血化热,加之妹妹气血虚弱,需损益加减,方才凑效。”诸葛玉方悟,乃曰:“但凭姐姐做主。只是这消风散却未曾听闻。”月英乃于身后布囊中取出一小盒,指曰:“此即消风散也,乃吾师华佗所制。“原来华佗曾治一少年,脚发脓疮,经久不愈。佗乃命其家人以稻糠养黄犬一只,侯其三月,却以良马两匹系犬颈牵行五十里,如此反复三日。犬不耐受,即死,佗命砍下左腿,悬于伤口之上。不久只见一物从伤口窜出,视之乃一黑蛇也。佗乃将伤口缝合,不日即愈,却将此蛇风干研末加入土茯苓、蛇床子、硫磺等物,制成一散,号消风散,后但逢虿蜂刀剑创伤,用之多有奇效。听月英讲得这一由来,诸葛玉连连称奇,心中欣喜不已,遂拉着月英的手,求道:“好姐姐,即有此神物,还请早治。”当日药已敷好,月英又命人熬好汤药给诸葛玉服下。玄乃留月英就与玉儿同住。 至晚间,孔明归家,前来探视。诸葛玉乃以消风散事相告,孔明曰:“犬者土也,三月、三日之说却是取火之数。黄者,土之色,五十里亦土之数。此火生土,土生金。肺为金脏而主皮毛,如此阿姐之疾合当见好。佗真神人也!”听得孔明之说,月英乃自屏风后转出。孔明视之,举止端庄,容貌娇美,不觉心中一动。月英亦久闻孔明之名,今见其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亦为之倾心。诸葛玉对月英言:“此吾二兄诸葛亮也。”孔明拱手施礼曰:“阿姊之病,有劳姑娘!”月英但莞尔一笑,曰:“举手之劳,君勿见重。适才君言易理,虽然高明,然未尽其意。”孔明听了,有些吃惊,乃曰:“既如此,愿姑娘赐教。”月英却也不毫不客气,乃向前一步谓孔明曰:“犬者艮也,三月离也。此上艮下离之卦,卦曰山火贲也。艮为小丘,应人踝节,离者火也,躁万物者莫熯乎火,是以成疾。马者乾也,金能生水,水可克火。”孔明自思:“贲卦四爻有白马翰如,匪寇婚媾之句,此莫非月英有意为之?吾今姑且一试。”遂言道:“阿姊苦此病久矣,敢问姑娘是否需大费周章,方能痊愈?”月英答曰:“非也,岂不闻,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孔明闻言大喜。原来此二语俱出《易经》贲卦,前者言骑白马者翩翩而来,不为强盗却为婚姻,后言有略备薄礼,以求相会之意。孔明喜曰:“姑娘真才情卓越,今番一席话,实开亮愚钝,诚为感激。愿抚琴一曲,以娱姑娘。”说话毕,奏一曲《凤求凰》。月英心知其意,娇羞满面,乃佯装敷药,随诸葛玉进入内室去了。 却说月英连住几日,诸葛玉疮口见愈,二人乃携手去后园赏花。忽听前厅喧闹,却见另二人自外而入,乃是庞德公遣子庞山民引华佗而至。原来庞德公听童子言说玄事,即命人四处寻找。后知华佗乃在广陵刘景宗处,即迎使归。玄出迎接,施礼毕,分宾主坐定。玄曰:“闻先生世之高人,今日得见,大慰平生。小女抱恙,有劳先生远来,不胜愧疚!”华佗笑曰:“济世救人本佗之所愿,况庞德公与吾亦是挚友,不容不来。”正议间,月英与诸葛玉俱至。月英叫曰:“师傅,小徒这厢有礼了。”佗曰:“甚好,甚好,汝潜心医药,看来长进不小。”随后见过诸葛玉及月英所出药方,乃曰:“药虽对症,气色尚未全复,尚需静养时日。百日之后,即可平复。不复再发矣!”诸葛玄欲挽留佗于庄上多住些时日。佗乃婉拒,临行顾谓诸葛玄曰:“君身安否?”玄曰:“某平素体健,并无不妥。”佗曰:“不然,君有病见于面,当戒酒。不然,恐不过二年。”玄大惊,急问解救之法。佗曰:“夫人食用五谷,焉能无病。惟常行导引之术,使血脉流通,情志得畅,病自不生。吾有五禽戏法,已传广陵人吴普,汝可前往求之,勤加习练,自然耳聪目明矣。”言罢,飘然而去。玄奈谨记于心。 却说庞山民见华佗远去,亦欲离去,却被孔明留住。原来孔明才与石涛、孟建等人弈棋归来,正遇山民,遂相挽留,欲讨教八门金锁阵法。山民却百般推阻,未肯相授。诸葛玉打趣道:“吾弟忒不识抬举,似此等人恐徒有虚名而无实才,奈何强求乎?”此一番话,说的山民赧颜汗下。 第四章 听经青龙山 话说孔明欲求八门金锁阵之奥秘,山民告曰:“非不欲教,无奈家父有命,奇门遁甲之术不传外人。因此,未敢造次。”孔明方才放过。只留山民于庄上饮宴玩乐。几日过去,山民与诸葛玉便渐渐熟悉起来。那玉儿也是贪玩之人,连日缠着山民去山后道庙中游玩。 一日天气晴好,孔明便与山民及诸葛玉儿一起上山去了。约行一个时辰,三人来到一处道观,上写“青龙观”三字。观内香烟缭绕,正中大殿中供奉着一处仙君,视之却是碧霞元君。门口一小道童告曰:“本观通虚仙长,清风仙骨,善断人祸福。今日恰在,贵客可往拜求。”山民曰:“此等小技,不过赚人钱财,蛊惑民心,不足观也。”孔明曰:“不然,吾闻高人贤士,多居于此山,今不妨一观。”于是三人径入殿内。见一道人,容貌清瘦,紫须长髯,坐于桌旁。看三人至,那道人并不起身,定睛看了一会,乃徐徐言曰:“汝三人中,二人客居,其父早夭。内伏一龙有经天纬地之才、补缀乾坤之术。另二人却有秦晋之好,然婚姻虽美,犹有不足。”三人闻言皆大惊。原来通虚道长乃沛国人朱建平,长于相面。时文武大臣求之者甚众,平不胜其烦,故隐居于此。建平曾师殷馗,馗善观天文,语建平曰:“颖川群星所聚,其地必多贤士。”因此,建平乃托名通虚道长居于这青龙山中。孔明等谢过通虚,乃欲再问,通虚起身告曰:“贫道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论未迟。”既出门口又曰:“今既有缘,有一语相告。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罢大笑而去。 庞山民至家,以其事告父。庞德公曰:“此必朱建平也。今既已说破,合当为汝求亲。”遂命人备厚礼前往诸葛府去了。诸葛玄也乐得其成,遂定了这门亲事。孔明至家反复思量通虚之言,心想:“三人行则损一人,二人成双正应了阴阳婚配之事。一人行者却难解也,莫非要我一人前去?其所谓犹有不足之语,难道暗指阿姊之病?”又思华佗嘱托百日未得擅动,乃懊恼不该带诸葛玉前去。思到半夜遂决意明日独自去问个究竟。 第二日,孔明早早起来,去了青龙观,不想通虚道长已于昨日黄昏离去,留下书札一封。孔明急拆视,书曰:“足下少年才俊,日后功盖寰宇,前途不可限量。但须记天命有常,非人力所能更改,窃闻达人知命,智者乐天。今祸福已定,宜各安天份。”孔明览毕,叹曰:“真隐者也,怎奈亮如此福薄缘浅,未得再会仙颜,此诚憾事也。” 孔明刚出山门,却见黄月英背一竹篓来采草药。月英曰:“闻听玉儿已许庞山民,此真喜事也!”孔明以前日事告。月英亦为之嗟呀不已。月英往日曾访通虚道长求问姻缘之事,通虚告曰:“遇明则藏,逢亮则止。”当时百思不解,今番却心知肚明。乃问孔明曰:“道长既不在,君今欲何往?”孔明答曰:“阿姊之病承蒙姑娘照顾,今当报之,此山深远峻险,姑娘一人恐不便当,如蒙不弃,愿陪姑娘入山采药。”月英自然十分愿意,口中却说:“说的甚话,谁要你报来着?”月英言说山后林木葱郁,溪谷回环,岩中多有奇花异草。二人遂寻路走去。行至一峰,空旷处却有一座寺庙,庙中隐隐有讲经声。孔明问,“此是何地?”月英答曰:“石佛寺也”。孔明乃止步静听,只听得一僧言道:“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 孔明正听间,经声忽然止住,一小僧出迎曰:“今早师傅告曰,应有二人同行至此,果然。吾师已恭候多时矣。”原来此处却是通虚好友,游僧安世高所居也。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梦一神人通体金光,自西而来,乃遣羽林郎中秦景、博士弟子王遵高寻访佛道,带回两位天竺僧人及一批佛经。此后便常有天竺游僧远来布道。安世高,本名清,原为安息国太子。自幼修习佛法,后让位于叔父,潜心修行,精研佛理,成就非凡。 却说小僧将二人引入禅房。施礼已毕,孔明告曰:“吾二人采药偶过此地,不意打扰贵寺,还请法师见谅!”安世高笑曰:“今日一人得友,二人成行。亦天意也。诸相不过因缘和合,缘来也生,缘去则散。施主来此乃为通虚仙长之言所困,难以释怀。通虚虽有高论,然不识我佛法旨,但能知命,不能改命尔。今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施主愿听否?”孔明曰:“愿闻其详。”世高却从身后取出一幅画卷。画中一草庐前,有三人恭立于石阶之下。草堂中有一少年,纶巾鹤氅,手执羽扇。世高指曰:“此君臣际遇图也,四十年后君须记,开口即是闭口人。”孔明与月英欲待详看时,却被世高卷起。世高将画轴收好,交与从人,乃对孔明曰:“凡人常谓天数茫茫不可逃,只因不识般若本性,徒向外求,故而世世受累,难脱轮回。君当净心守志,断欲无求,命可改也。”孔明问道:“天下大事,纷争复杂,此正由治入乱之时,未可卒定。况人言许都有王者气,应在曹氏。国运亦可改否?”世高答曰:“然也,然也。命由心造,事在人为。”孔明再问净心之法,答曰:“吾有数、随、止、观、还、净六种法门,系心于息,还观其身,然后众冥皆明。”孔明欢喜拜谢即随月英下山去了。 及至山下分道之处,月英掏出一把鹅毛扇赠与孔明,嘱曰:“此扇乃恩师所赠,已伴我多年。君怀王佐之才,廓清宇内之志,临机应变,自有大用。”原来这扇上记有九宫八卦阵法,早被月英视作定情信物。孔明接过扇子端详片刻,乃拱手言曰:“羽扇虽轻,此生不负。”说完,解下随身香囊赠予月英。二人凝眸对望,依依惜别。 却说孔明回到家中,人报徐元直来访。元直言说,今日庞德公携子侄庞统至水镜庄内聚会。时庞统坐立议谈无人可及,水镜因此特差徐庶来寻孔明。 第五章 草堂会凤雏 却说庞统乃庞德公从子,少时朴钝,容貌古怪,性情孤僻。同宗人皆不喜欢。独庞德公时常资给并语人曰:“吾宗中但此一儿,日后能成大业。” 时庞德公携庞统至,司马徽正于树上采摘桑叶。公曰:“君好雅兴。”水镜对曰:“经霜桑叶,禀天冬寒水之气,得中南火土之味,能入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阴心经。除寒热,利五脏,通关节,诚良药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庞统于树下率尔对曰:“《礼记》有云,以桑弧蓬矢,射天地四方。”水镜乃问庞德公,“此何人也?”公答:“此吾兄子,庞统也。”徽但笑曰:“善矣,凤鸟不来,伏龙不出。”乃邀入堂上,随命舍下诸弟子咸来会饮。 石涛、孟建先至,请统论天下事。统曰:“天下大事,合久必分。今汉室倾颓,豪强并起,此由治入乱之时。”石涛问曰,“如此却当如何?”统曰:“此待有德者,澄清宇内,一匡天下。”孟公威问曰:“今有德者何在?请君试论之。”统思片刻,乃曰:“有德者如龙,乘时以变化。上腾于宇宙间,下潜于深渊内。君可先言之。”公威曰:“或谓曹孟德,治世之能臣。昔日献刀刺董卓,胆略可嘉,又于青州招乒买马,克徐州,迎献帝,真人杰也。”统曰:“吾但闻其言宁我负人,休人负我。”石涛问曰:“袁绍四世三公,海内所归,人所称颂,可为有德者乎?”统曰:“不然,其人好谋无断,色厉胆薄,早晚必为人所取。”时徐庶在侧,暗思,“此人应对入流,非等闲辈也。非孔明不能与之语,乃趁间至诸葛庄上。孔明闻言,即随庶至。 二人相见毕,孔明曰:“适才君言曹操、袁绍俱非英雄,以君之见,孰能当之?”统曰:“某闻刘豫州,世之英豪,大战吕布,破黄巾,挽徐州于危难。仁义智勇兼备,将来平天下者,诚此人也。”原来刘备,世居涿郡,织席贩屦为业。然双耳垂肩,双手过膝,人以为异。后结实关羽、张飞,同结金兰。得富商张世平等资助,合徒聚众。前徐州被操所困,备领兵往救,大得民心。谦死,摄州事。”孔明曰:“操、袁皆拥兵自重,今刘备不过数人,将止关张而无人能用,既得徐州终不能守,为布所败,丢弃妻子。安得为英雄?”庞统对曰:“昔高皇数败于项羽,而终能克之。胜败之事,岂可以一朝论之?”孔明点头称善。庞山民曰:“刘备既善,奈何投靠曹操,仰人鼻息?如此可见,操宅心仁厚,礼贤下士,真英雄也。”统未及言,孔明起曰:“吾闻操矫诏称制,承资跋扈,赏罚由心,残贤害善,人所共愤!焉得称仁?”。广元闻此,乃曰:“孔明此言差矣。夫,汉传至今日,天数已终。犹人年迈,气血已衰,安能长久。今曹公兴义兵,除暴安民,挟天子以令诸侯,人皆归心。汝二人不识天时,诚可笑也。”孔明对曰:“为人臣者,当恪尽职守,今操无臣之道,贪残酷烈,豫州不过借此容身,旋必讨之。尔等熟读经书,不明事理。昔武王伐纣,筮之大凶。太公推蓍而曰,枯骨死草,何知而凶!圣人云,君子行其义也,安可以天数推脱!”众皆默然。时庞德公正与水镜在内饮酒,听得孔明之辞,乃问曰:“此何人也?”司马徽言:“此诸葛孔明也。孔明与石涛、孟建、徐庶等人相善,此数子皆驽马也,可至郡守、刺史,孔明之才却不可量,读书常观其大略,抱管乐之志,得吾真传,与统相当。”庞德公叹曰:“真少年才俊,安天下者,必伏龙凤雏也。”二人乃哈哈大笑。 却说众人散后,独孔明与庞统留下对饮。孔明问曰:“兄既怀雄才,奈何不往见豫州?”统答曰:“需卦有言:云上于天,时未至也。”孔明再问:“倘得见豫州,计将安出?”统曰:“今策勇兼有长江天险,江东英俊之士极多,不易图也。豫州与刘表、刘璋皆汉室宗亲,此二人皆可用为外援。操居许都,早晚必与绍战,鹬蚌相争之际,豫州可内结董承、外连荆吴、西通巴蜀,再约以西凉马腾、韩遂之辈共击之,此可一举成功也。”孔明曰:“此计虽好,然豫州现在操手下,犹如鸟入笼中,鱼行网内,安得施展拳脚。况操手下荀彧、程昱等人多有识见,操出之前安能无备?”统曰:“君言是也,吾所不及。”孔明曰:“弟愚见,兄勿见笑。”庞统一连住了几日,每日与孔明等饮酒会乐。一日,辞孔明曰:“有庐江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壮有姿容,英俊异才,与某相善,今辅江东孙策。某欲前往。刘豫州处他日却再理会。”言罢遂去。孔明见统才华出众知必庞德公所教,乃择日前往庞德公处求教。公问曰:“汝师从司马德操,今来此何干?”孔明答曰:“前者与庞士元论谈时事,多有高论,此必夫子所教。吾师与徐元直俱曾言夫子学问奥妙,善奇门之术。今群雄逐鹿,百姓遭殃,亮虽不才,亦抱经纶之志,力不足也。愿先生有以教我。”庞德公曰:“德操,吾弟也,其才胜某十倍,天下事坐握掌中,奈何舍近求远乎?”孔明曰:“吾固知也,只我闻得这奇门之术,夙夜梦寤,难以忘怀。愿公教我,不胜感激!”庞德公怒曰:“竖子,何贪求之甚也?”愤而离去。孔明跪于书房中,三日三夜未曾起身。童子报于庞德公,公感其诚,遂授之。 却说诸葛玄自与华佗别后,曾两番往见吴谱,未果。后因事务匆忙,遂将此事忘却。一日午后忽感胸痛彻背,汗如雨下,遂人事不省,时与佗分别正两年也。俄而方苏,自知不起,急唤孔明等嘱以后事,当夜即死,葬与襄阳城西。孔明见此地有一冈,山秀水清、地坦林茂,猿鹤相亲,遂于冈上建一草庐,携弟诸葛均等移居其间。孔明于隆中,日研易理,夜观韬略,学业大进,卒达天地之机,神鬼莫测,自此人称卧龙先生。 第六章 樊城谒玄德 孔明自归隐隆中,乃日夜用功,读书不辍,由是渐显。一日,忽诸葛元携一人至。元与诸葛玄本同出一脉,后客居平原。元闻玄死,伤感不已。孔明恐元悲伤过度,乃曰:“死生有命,不可逃也,还望叔父节哀!”诸葛元乃止。孔明见元旁边一人,容貌粗丑,举止怪异,问曰:“此公何人也?”元答曰:“此管辂也。此子,自幼喜仰视星辰,及长,从郭义博读易,通夜不卧。学未一年,占人疾病死亡贫富丧衰,初无差错。吾问玄事,管辂言曰,玄已故去。吾不信,故与俱至。”孔明拱手曰:“君于易用思精妙,人所不及,今日得见,幸甚至哉!吾师水镜亦通易理,常谈玄论道,以为乐事。”管辂曰:“水镜先生,世之高人,吾欲见之久矣!”又曰:“君当世奇才,富贵无忧。只是云从龙,风从虎,逢甲寅却当戒惧。”孔明笑曰:“人生天地间,以忠义为本,吾但行心道,不念天数!”管辂与诸葛元住了几日辞别孔明往水镜庄去了。 过了几日,孔明欲出门游玩,却见徐庶至。孔明问管辂之事,答曰:“辂与元至,与先生谈,先生甚异之,嘱辂不可妄泄天机。”孔明又问其他人,庶言孟公威因思乡心切遂与石广元北附曹操,山民亦去。庶却来见孔明,探其志向。孔明曰:“刘豫州躬行仁义,与董承等图谋诛操。事发,斩徐州刺史车胄,为操所败。今已投河北,君可前往。闻庞士元已往东吴,不知境况如何?”元直曰:“袁绍莽夫也,今豫州前往必不能用。闻曹操已擒获关羽,正与绍战于官渡,胜败未可知也。至于庞统却无消息。” 却说庞统至吴,瑜引鲁肃来相见。鲁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人,家富好施予。先投靠袁术,见术无纲纪,遂携宗族百馀人,投靠周瑜。瑜使渡江见策,策奇之,用为谋士。统与肃见,肃曰:“闻君少有令名,娴熟韬略,今日既来,当共辅孙将军,以济大事。”统曰:“子敬过誉矣,君之才略十倍于我。今江东之势若何,请君为我言之。”肃曰:“肃窃料之,方今天下豪杰并起,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江东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为今之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统曰:“善也。汝主孙策性阔达,善用人,世之英雄。今曹操与袁绍相拒于官渡,何不趁机取许都、迎汉帝?”瑜从旁曰:“士元此计甚妙,吾与子敬亦有此心。今当即劝吾主。” 策幼随父征,骁勇善战。初平三年,坚亡,策十八岁,继承父业,广揽人才。建安三年,拜讨逆将军,改封吴侯。建安四年,为父报仇,败黄祖,斩敌两万余人。时建安五年,孙策闻听周瑜、鲁肃之言大喜,悉起江南之众,自号大司马,北袭许都。时有道士于吉,琅邪人,在吴立精舍,读道书,以符水为人治病,颇得众心。策与吉俱行,一日早会,诸将迟迟不来。使人察之,多在吉处,遂杀吉。于吉临死,指策曰:“汝勿得意,早晚索要汝命。”吴郡太守许贡,暗结曹操,使诛孙策。事发,策命武士绞杀之。贡门客三人潜逃民间,欲为贡报仇。孙策出发,行至丹阳,卒与客遇,身受重伤。策托张昭等辅其弟孙权。至夜于梦中见于吉,呲牙怒骂不止,遂卒,时年二十六。孙权字仲谋,容貌奇伟,性度弘朗,仁而多断,时十九岁,遂继父兄之业。权既领事,乃招延俊秀,聘求名士,肃等即推荐庞统。权与统见,恶其容貌丑陋,卒不录用。统出,肃问曰:“士元初来,请多住几日。吴侯不识君才,容某再禀。”统曰:“不劳子敬,某自有容身之处。吾友诸葛孔明,仪表堂堂,才超管乐,倘能为孙将军所用,事必谐矣。今吾可往劝之。” 士元即日启程,一日口渴,过一村店,便进去吃酒。却见二白面书生,于邻桌饮酒。一人曰:“今曹操已攻破袁绍,主公将无容身之地矣。刘景升虽汉室宗亲,然与主公未识,不知肯容纳否?”另一人答道:“不然,刘景升亦帝室之胄,才高八俊,气度非凡,袁绍、张绣尚能与之联结,况主公耶?荆襄之地,南接五岭,北据汉川,地方千里,足可与操抗衡。”原来曹操已于官渡打败袁绍,刘备乃先遣孙乾、糜竺往见刘表。庞统见店中别无外人,乃从容言道:“玄德公初依吕布,后投曹操,今见绍将败,又欲离绍赴荆襄,惶惶然如丧家犬,何窘迫至此焉?”二人惊问曰:“汝何人也?”答曰:“襄阳庞统也。”孙乾曰:“久闻足下大名,愿闻金石之论。”统曰:“刘景升素无大志,困守江汉之间。荆州兵家必争之地,非其主不能守。况表为人外宽内忌,能容玄德不能用之。操平河北,祸乱立至矣。今惟有结好江东,同力抗操,方能成功,愿诸公善事玄德。”二人拜谢,以见刘表。表曰:“玄德与吾同宗,义同兄弟。”乃出郊外三十里迎之,待之甚厚。 却说庞统往见孔明,言曰:“吾已在孙仲谋处当差,今孙将军礼贤下士,远近咸归。况令兄诸葛瑾亦在彼处,君宜速往。”孔明笑曰:“汝休要诳我。孙将军虽贤,然但能用我等,不能尽我等之才。”庞统乃曰:“适才戏言尔!勿要见怪!”遂将孙乾、糜竺之事告之于孔明。孔明曰:“闻元直前已到刘皇叔处,今操荡平北方,其势必及于江汉。事急亦,吾当亲往见之。” 却说孔明择日前往襄阳乃往见刘备。时刘备正于诸人会饮,元直邀入,坐于席上。抬头看,只见刘备生得身长七尺五寸,面如冠玉,双耳垂肩,果然异于常人。玄德见孔明年少,却不在意,只与关、张、赵云等人酣谈畅饮。孔明候众宾客皆去,乃进言曰:“向闻将军志欲匡复汉室,伸大义于天下,今日见之,知其言之谬亦。”备知亮非寻常之人,乃作色答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夙昔忧虑,今聊借酒以忘忧,不想为先生所误,备之过也。”亮遂言曰:“刘表性缓,不治军事。今操已芟夷大难,眼见荆州危在旦夕。将军不过数千人,何以当之?” 第七章 孔明出隆中 却说刘备问计于孔明。孔明曰:“当今之事,唯有诛杀刘表占据荆州,然后可以抗衡中原。”玄德怒曰:“是何言也。受人之恩,不思图报,今反教我作负义之事。恕备不敢听命,请速去。”孔明起身离去。徐庶出曰:“孔明且住,此事尚容商议。岂可一旦离去。”孔明笑曰:“方才不过以言相试,玄德公真仁义之主也。君善辅之,曹军虽众,用火攻破之可也。某尚有要事,今且离去。” 孔明离了樊城,乃赴司马徽庄上。徽曰:“今日去见玄德,如何?”亮曰:“皇叔仁义,不肯听劝。”徽曰:“识时务者为俊杰,吾观天象,刘表不久于人世亦。彼时却再议之。汝且安心。吾今日却有美事一桩与汝商议。”原来前日黄承彦来,言欲将其女嫁于孔明。自上次二人离别,于今已三年矣。孔明满口应允,即差人前往求亲。又过几日,黄承彦送月英至卧龙冈,孔明乃与月英成亲,两情欢洽。 刘备自孔明走后,自思孔明之言虽不合常理,然曹兵之来,却只在早晚之间。于是往见刘表。表曰:“今日绍虽败亡,其子袁熙、袁谭尚在,操必不来,公勿忧心。”遂留玄德饮酒。玄德不安,请守新野,以御曹操,表应允。一日徐庶至,告备曰:“今闻绍子熙、谭已投乌丸,操自征之。主公何不劝景升趁机袭许?”玄德以此告刘表,表不许。徐庶去见孔明,孔明曰:“表外宽内忌,今见荆州士民依附玄德公者日众,自然心中不悦。岂肯以兵益之,使北征曹操。熙、谭必败,荆州危矣。”徐庶曰:“蔡瑁与君有亲,何不劝其说表,使纳玄德之言。”孔明曰:“表有二子,蔡夫人所生子刘琮深得其欢心。玄德却与长子刘琦相交,因此蔡瑁等阴欲杀之久矣,安能助之?”徐庶曰:“似此,却当如何?”孔明曰:“为今之计,惟有助刘琦使主荆州,尚有转机。君且归,容某思之。” 徐庶归来,告之于刘备。时黄祖新亡,江夏无人值守。刘备即推荐刘琦赴江夏。一日,表请刘备赴宴,蔡瑁、蒯越等亦在。备酒至半酣,忽然哭曰:“某戎马一生,无立足之地。今白发生,老将至,而功业未酬,诚可悲也。”表曰:“贤弟勿悲,荆州富足之地,正弟立业之基。以弟之雄才,荡平华夏,一统中原,指日可待。”蔡瑁等闻言,深恨之。适逢玄德起如厕,蔡瑁即劝表曰:“刘备,无义之人。犹如猛虎,饿则食人,主公宜早除此人,免生后患。”玄德方回,听得此言,惊出一身冷汗。乃返身佯装醉酒,乘所骑的卢马去。 行不多久,赵云迎着,言人报曰:“操破乌丸,袁熙、袁谭投奔辽东公孙康,康杀之,将首级送操。今操已归许都,派夏侯惇率曹仁、李典来攻新野,今已至博望坡。”玄德急问计于徐庶,庶曰:“博望地形有林有山,可藏伏兵。来日让子龙诱敌将曹军引入路狭处,截断归路,然后以火攻之,操军必败。”第二日,遂依计而行。夏侯惇大败而归。回见曹操,操责之曰:“汝随我征战多年,何故如此大意?”夏侯惇伏罪。程昱谏曰:“闻刘备得徐元直辅佐,此人有雄才,好谋略,故有此败。主公欲除刘备,必先去元直。元直去,备无计可施,不需忧虑矣。”操曰:“计将安出?”程昱曰:“某幼与庶识,庶奉母至孝。今移其母于许都,庶自然方寸乱矣。”操然其言,遂使人迎徐母。徐母至,曹操即派人下书于徐庶,使知其情。庶坐立不安,第二日往见玄德曰:“某自投使君,得言听计从,感恩至深。本欲常随左右,无奈今日老母为操所执,某心不安,不能不去,望公察之。”玄德曰:“孝为人之本,元直不必以吾为念。只不知这一去,何日却能再见?”说罢,潸然泪下。元直亦伤心不已。玄德即日摆酒为徐庶送行。庶临行曰:“襄阳城西,卧龙冈上有一人,道号伏龙,有经天纬地之才,使君宜自往求之。迟则为他人得矣。”玄德问:“比君如何?”徐庶曰:“吾不能比也。吾师水镜先生常言,伏龙凤雏得之可安天下。伏龙即诸葛孔明也。”玄德问凤雏,徐庶曰:“此庞统也,前闻在东吴孙仲谋处,今却不知何往?”玄德再三拜谢。 玄德择日斋戒沐浴即随关张二人往卧龙冈去。孔明却不在家,路过水镜庄上,见一童子立于门口,告曰:“贵客远来,还请驻足。吾主人在家恭候多时。”玄德等人入见司马徽。徽曰:“公乃汉朝皇叔,信义素著。今尚无立足之地,却是为何?”玄德曰:“某自破黄巾以来,落魄不偶,惶惶不能自立,实因力小德薄,有负众望。”徽曰:“不然,荆襄小儿曰:天命有归,龙飞冲天,盖应于将军。今将军困顿至此,乃不得其人。此间有伏龙、凤雏,日后当为将军所用,宜善待之。”玄德曰:“只今日未见孔明。”水镜曰:“不急,不急。孔明常闲游,踪迹不定,将军可再往。”玄德辞去。过几日使人探听得消息,遂再往卧龙冈,不遇。候至冬日,玄德等人冒雪再往。孔明遂整衣出迎,时孔明二十七岁,玄德已年近半百。 孔明见玄德,施礼曰:“前在樊城得见将军,知将军志向远大,不想为将军所误,幸勿见怪。亮山野匹夫,屡蒙将军牵挂,不胜愧疚!”玄德曰:“樊城之误,备之过也。今乞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必敬听明诲。”孔明曰:“既如此,某有一言相告。曹操势大,不可撄其锋。江东有山川之固,可用为援。荆州乃天赐将军之地,今可先定荆襄,然后西图巴蜀。吾有好友庞统,道号凤雏,可助将军,以安黎民,成霸业。”玄德闻言大喜,当夜宿于卧龙冈。第二日,孔明随玄德下山,一面使人打听庞统消息。 第八章 玄德奔江夏 话说夏侯惇败后,曹操亲统大军前来。刘表病重,使人请玄德至。表曰:“悔不听君言,至有今日至祸。犬子不才,荆州诸将飘零,不足依托,我死之后,君当为荆州之主。”玄德宽慰道:“兄长何出此言,此等小恙,无须忧虑,且宽心静养。”一日,孔明夜出,见有将星坠地,乃大惊曰:“刘表亡矣!”玄德遂命人打探消息。原来刘表病故,蔡瑁等秘密迎刘琮为主,并不告知玄德与刘琦。刘表手下人宋忠与蔡瑁有隙,遂将此事告知玄德。忠曰:“今蔡氏弄权,刘琮软弱,多有劝降者。明公宜早图之,杀刘琮据荆州。天予不取,悔不可及!”孔明亦劝。刘备叹曰:“吾非不知厉害,景升于我有厚恩,今其方死,却陷其子而夺其城池,吾死有何面目见景升乎!”孔明曰:“主公仁义,今当速遣人去夏口告之刘琦,使整军备战。江陵多有军实,吾等宜早据之。”琮自领荆州,坐立不安,命治中邓义守荆州,自与蔡瑁等赴襄阳,一面使人往见曹操,言投降之意。 却说庞统自与孔明别后,复往江东,闻知刘琮降操乃径直来见鲁肃。庞统曰:“近闻刘表病亡,玄德欲投苍梧太守吴巨。倘如此,江东危矣。曹兵北来,名为玄德,实为江东。操已建铜雀台,欲揽二乔于其间,其意甚明。君宜见吴侯,使助玄德,以分操之势。”肃以之说孙权,权即遣肃与统行。 玄德等人即日起行,过襄阳时,刘琮等避而不见。百姓闻玄德经过,扶老携幼,相随而去。内有一人姓魏名延,字文长,义阳人,身长八尺,目如朗星,生得膀大腰圆,原为襄阳守将,私见玄德曰:“使君乃仁义之人。但今拥众缓行,似此几时可得到江陵?不如于今夜诈称曹军,袭取襄阳,某当为内应。”玄德曰:“取天下以人为本,今人归我,我宁败而不弃之。”魏延闻言,默然无语,乃转投他处去了。曹操闻听玄德已过襄阳,料其必取江陵,乃遣轻骑五千,日夜追赶。操自统大军在后。玄德等日行十余里,忽探马报说,曹军追来。玄德乃命赵云、张飞断后,又命关羽、孔明自往江夏刘琦处求救。 孔明正行间,突起一阵大风,就于马上占的一卦乃离卦,卦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众问其意,孔明曰:“此卦凶险,应在今夜。幸有巽、震二木帮扶,终将无恙。”乃差一小卒告之玄德。却说玄德等行至当阳县景山脚下,人困马乏,就于山脚下歇息。忽一小卒至,告玄德曰:“军师差我来,要主公速弃百姓而走,否则祸不远矣。”玄德正疑惑之间,只听得喊声震地,玄德急引本部一千人杀开一条血路而走,比及天明,不见了百姓、糜竺、糜芳,随行只有百余骑,赵云及家眷也不知所踪。原来玄德命赵云在后护卫甘糜二夫人并阿斗。阿斗乃甘夫人所生,时尚在襁褓之中。玄德急派张飞前去寻找。张飞领命,前至一山坡,听得喊声震天,有小卒报曰:“赵将军身背小主公,被困于长坂坡中,左右不得出。乞将军急救之。”飞冲突入阵,遇赵云正于一将交战,乃大喝一声,“燕人张翼德在此!”那将听得心胆俱裂,滚下马来。赵云遂与张飞保护着阿斗,朝山后赶去。 曹军在后追赶,为首大将乃是文聘。文聘原是襄阳守将,今已投降曹操,操赐爵关内侯,命为先锋。看看赶上,赵云回身曰:“背主之贼,今有何面目来见人?”文聘羞愧而去。飞与赵云又走了一程,见后面尘头蔽日,知是曹操亲率大军至。飞见旁边有一林,心生一计,命糜芳等率数十骑砍下树枝,拴于马尾往来驰骋,以为疑兵。有小卒报知曹操,操笑曰:“此疑兵也。岂不闻虚虚实实?今彼兵少,难以抵御,故出此下策。此诸葛孔明之计否?”荀攸谏曰:“丞相,闻那孔明极善用兵,有神鬼莫测之术,不可不防。”操闻言,乃遣张郃引兵五千先往查看。张飞出与郃都三十余合,郃败走。飞也不追赶,乃与云等回马来见玄德。玄德接着,看看张飞、赵云、简雍等人不觉落泪,苦曰:“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今因备之故而落魄至此,何不另投明主,以取功名?”张飞怒曰:“兄是何言也,吾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亮一曹操,何足惧哉?吾这就去与那曹贼决一死战。”云等急止之。简雍曰:“为今之计,莫如取小路斜投汉津。”玄德等遂起行。却说曹操闻张郃败归,乃曰:“囊日曾听云长曰张飞英勇,能于百万军中取人首级。今果如此耶?”张辽曰:“飞匹夫也,丞相勿忧,既不来追,必逃窜矣。今宜回军急追,备等可擒矣。”操然之,遂命张辽、许褚为前部,传令大军,火速进兵。 却说玄德等抵近汉津,后面喊声大震。玄德曰:“今日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吾死于此地矣。”说话间山背后一彪人马转出,为首大将乃关云长也。云长曰:“兄长无忧,军师已在岸边恭候。此处吾自挡之。”玄德大喜。原来云长已于刘琦处借得一万人马,使人探听得玄德消息,即速来接应。张辽见了云长,于马上施礼曰:“云长别来无恙?”关公欠身答曰:“向日曹公之恩,吾已斩颜良、文丑报之。今日见逼,是何道理?”张辽无语。许褚道曰:“红脸贼,丞相敬你,我去不怕,有本事今日来战!”云长不搭话,抡起青龙偃月刀,两个你来我往就阵前厮杀起来。忽岸上又一人引军到来,却是魏延。原来魏延自襄阳别了玄德,欲投长沙太守韩玄,路过江夏却被刘琦留住。方才与孔明、刘琦等率水军顺江而来,听得响声特来相助。魏延见了许褚即抄枪来夹攻,张辽接着,四人捉对厮杀。张飞听得厮杀之声,亦按捺不住遂引随行军士前去助战。曹军大败,退回三十里。曹操接着,率曹仁、李典、夏侯渊、乐进等追至岸边。玄德等人已在舟中。操叹曰:“今放鱼入海,纵虎归山亦!” 第九章 江东说孙权 却说玄德等人乘船至夏口,商议退敌之策。刘琦曰:“夏口钱粮充足,还请叔父暂屯此处。琦仍还守江夏,彼此互为犄角,可挡曹操。”孔明曰:“公子之言甚善。但今操拥兵百万,又新据荆襄,只凭此二处实难抵之。莫如遣人结交江东,以为外援,使南北相持,主公却于中取利,则大事可济矣!”玄德曰:“军师之言,我非不知。但江东与我素无往来,安肯相助?”说话间,人报门外有一人求见。玄德请入,却是庞统。 孔明见庞统至,急下座相迎,执统手曰:“前曾使人多番打探,未得消息,不想今日却于此相会。士元既来,必有良策教我。”遂语玄德曰:“此即庞统也,主公如能善用之,取天下易如反掌。”玄德忙上前施礼曰:“备久慕先生才德,今得相见,快慰平生。愿先生助我。”统曰:“孔明谬举矣,其才十倍于我。统实不才,恐深误明公。”玄德曰:“先生休要过谦,昔日徐元直亦曾言,君与孔明皆当世奇才,可以相托。备一片真心,还望先生体察。”统曰:“既明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玄德大喜,设宴置酒相待,以统为治中从事。 至晚间,庞统私见孔明曰:“今有江东鲁子敬受孙将军嘱托同来此间,可共商大计。”孔明曰:“莫非昔日‘指囷相赠’者乎?”统曰:“然也。”原来鲁肃家富好施。周瑜为居巢长时,曾将数百人至鲁肃府,求资粮。肃家有两囷米,各三千斛,肃乃指其中一囷与瑜。瑜知其非凡人也,遂结友而别。当下孔明问到:“今子敬安在?”庞统曰:“在馆驿中歇息。”孔明遂与统到馆驿中来见鲁肃。礼毕坐定,肃曰:“先生才识过人,今幸相会。”孔明对曰:“亮本南阳微末之流,才疏学浅,不过徒有虚名。足下江东名流,今既至此,必有破操之策。”肃曰:“曹操既并袁绍,又伐刘表,野心昭然。今刘豫州事孤力单,宜遣使至吴,以劝吾主,使孙刘两家合力并操,如此,操必败矣。”孔明曰:“此金石之论,明日且为吾主言之。”二人遂辞了鲁肃,告之玄德。 第二日,玄德召见鲁肃。玄德曰:“先生来此,欲使备屈身事江东耶?”肃曰:“非也,皇叔与吾主皆人杰也,两立则存,合一则亡。肃今日来,却是为皇叔打算。”玄德见鲁肃不卑不亢,点头称善。肃曰:“闻皇叔为操所迫,弃新野、退樊城,今将止于夏口乎?”玄德对曰:“非也,今兵屯江夏,不过借此容身,别有良图。”肃曰:“我主聪明仁惠,坐拥六郡,兵精粮多,将军何不遣孔明自结于东,共济事业。”玄德曰:“孔明,吾早晚求教,不可须臾离也。今日还请士元与先生同去,如何?”孔明知肃曾荐统于权,未得录用,料想庞统今必不愿去,遂曰:“江东人物甚多,必有劝阻者。倘如此,吴侯必犹疑不定。再者,吾兄诸葛瑾亦在彼处,亮思之甚切,还请奉命一行。”玄德允之。 孔明与肃登舟起行。肃曰:“先生与子瑜是同胞,却不知子瑜与吾乃是至交。”原来,诸葛瑾乃是孔明大兄,字子瑜,年长孔明十岁。瑾性缓风雅,少游京师,治毛诗、尚书、左氏春秋,颇有成就。诸葛丰死,瑾携妻子避乱江东。策广延士人,瑾往投之,策死,权见而异之,用为参谋。瑾与步骘、鲁肃等齐名友善。权知孔明投备,曾语瑾曰:“卿与孔明兄弟也,何不作书使来江东?”子瑜答曰:“吾弟亮为人孤傲,非名利亲情可以动之。今既投彼,义无二心。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也。”权闻之益加敬重,以为神交。闻听鲁肃与诸葛瑾相善,孔明曰:“家兄与我,虽一母所生,今日却各为其主,亮未敢以私忘公。今日至江东宜先见吴侯。” 孔明与鲁肃至江东。素先去见权,言刘备遣孔明来此。权曰:“昨日操遣使来,欲与孤共击刘备,诸人议论不定。子布等人多劝孤降,卿意如何?”鲁肃曰:“此等言论,深误将军。夫刘备与将军唇齿相依,备亡,江东岂可久存?愿将军明之。将军降曹操,复得与肃相见乎?刘琮之事,可以为鉴。”原来刘琮投降操后,操阴命于禁诛杀之。权曰:“子敬之见,正与孤合,此天以子敬赐孤也。今可先使孔明见公瑾,然后再议。”肃领命。次日与孔明去访公瑾。原来周瑜在鄱阳练兵,闻曹军至汉上,星夜回到柴桑。人报肃与孔明至,周瑜迎入,礼毕,分宾主坐定。瑜曰:“孔明此来,欲使我江东罹兵革之祸,汝等却坐收渔人之利乎?”孔明暗思曰:“人言周公瑾英俊异才,胆略过人,果如此也。江东破曹操,必仰此人。今只可以言语激之。”乃笑曰:“公瑾此言差矣。亮此番来,实为将军故也。”周瑜问曰:“此话怎讲?”孔明曰:“操素好色,今泛江而来,实为乔公二女。将军尚不知耶?”肃闻言急以目视孔明,孔明佯作不见。瑜强压怒火曰:“足下之言,诚不可信。操久战沙场,阅历无数,安肯为一己之私而大动干戈?此本玄德与操之恩怨,与吾江东有何干系?”孔明曰:“不然,操贪心不足,既得河北、辽东,犹不肯止,其志在扫平宇内,一统天下。今北方已定,夺取江南之地,势在必行。不惟如此,操曾从一异人习得些养生之术,专以女色为乐。今虽年迈,体力犹壮,闻听江东乔公有二女,姿色出众,遂语人曰,愿得此二女,以娱晚年。”公瑾闻言大怒,恨曰:“曹贼欺吾太甚!吾誓杀之。”鲁肃急劝曰:“公瑾且休动怒,来日见过主公,再讨贼未迟。” 次日,孔明与肃、瑜等人入见孙权。礼毕,坐于客位。权曰:“先生远来劳苦,目今曹操之势若合,请为孤言之。”孔明视其人,碧眼紫髯,堂堂一表,心中暗暗称奇。乃曰:“操好为大言,百万之众实不过二三十万而已,且冀州、荆州之兵新降,心多不服。操兵虽众,不习水战,诚不足畏也。以明公之神武,破之必矣。”权又问:“今刘豫州兵力若合?”孔明对曰:“吾主虽败,江夏刘琦处尚有一万精兵,关羽水军精甲亦不下万人。兵在精而不在多,明公勿需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