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津城 龙津城的上空,乌云密布,虽是秋天,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卖泥人儿喽~泥人张亲传徒弟的手艺~” “煎饼果子~果篦酥脆,龙津卫正根儿~” 城东的福运楼是龙津卫里拔尖儿的四家酒楼之一,打的名号是天下名厨尽在一楼。甭管你是天南海北哪儿的人,说个地儿,总能有厨子给你做出一道满意的家乡珍馐。 福运楼大门朝东,寓意紫气东来,大门左右两边各自向西北、西南方向延展,与东边的道路形成一个三岔,正是取了那财源广进达三江的意。 福运楼前,也是一块广阔的平地,花样繁多的小地摊紧巴巴地挨在一起,显得热闹又逼仄。 傅秋站在自己的算命摊子后,竭力地为自己的算命摊招揽生意儿。 “大哥,不用您开口,我测您的姓!不准不要钱!” “王大爷啊,今个儿是给您家大公子娶媳妇吧。但我看您印堂发黑,今晚必有血光之灾呐!嘛?您自己娶小妾啊?夫妻八字排了没呀?需不需要我傅某人给您改下风水格局,包您生大胖小砸!” 二十六岁的傅秋端的是一副好模样,如果不听他开口,只看他那一袭青衫和眉清目秀的面孔,保证以为他是大城市来的官学学生。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硕博连读的民俗学博士啊,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只能靠算卦为生? 傅秋心里不止一次地为自己的穿越发愁。 别人的穿越,不是穿越到了高武世界身怀系统,就是回到过去搅动历史格局。 而自己呢? 穿越到了一个类似民国时期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之前的历史基本与地球的一致,但却在十五年前进入到大封王朝。 刚穿越来的那几天,傅秋详尽地罗列了一下自己穿越者的优势,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要想平安地苟过新手期,似乎只能去算卦看风水。 毕竟,文科生博士到异界,又被绝了当文抄公的路,已经算是困难模式了。 当然,傅秋并不相信算命先生那一套,他只是大致了解看卦看相堪舆,然后再加上点江湖腥法和心理辅导。 腥加尖,赛神仙,齐活! 这个算卦摊子倒也能让傅秋赚点小钱过过日子。 通向西南方向的道路上,蓦然起了一大片黄蒙蒙的尘土,随着急促地叮铃铃声传来,七辆黄包车急匆匆地驶进了岔口。 精壮的车夫连喘气都顾不上,慢慢减速,然后在福运楼门口停下了黄包车。 车夫们将拉车的车杆放下,待得车身落稳,便从车子的某个角落处掏出一个木板凳,方便车上的顾客下车有个垫脚的地方。 傅秋注意到,此时福运楼的掌柜已随着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站在门口迎送,看来是来头不小的贵客。 “老爷,买份报纸吧!” “姐姐,买束花吧!” 一群六七岁大小的孩子穿着破落的单衣,像是发现猎物的饿狼一般挤上前,又像是丧家犬一样被酒楼的人赶走。 傅秋叹了口气,自己在的这个时代,也是一个苦命的时代。 黄包车上陆续走下了几位贵客。 领头的是一名戴着瓜皮帽,穿黑色瑞兽暗纹长褂的老者。 老者皮肤有点松弛,但整个人却虎背熊腰,步步生风,最惹得傅秋关注的是老人那鹰一样锐利的眼。 精气内敛,不怒自威。 傅秋在做田野调查的时候,见过不少乡下老拳师,这种精气神浑然一体的眼神,只有在功夫有成者的身上才能见到。 老者身后,紧跟着的是年轻的一男一女。 男的中等身材,一袭藏青色的长衫遮住了他的身形细节,茶色的圆墨镜挡住了眼睛。但那手脚齐到的步子却让傅秋意识到,这年轻男子也是一名习武有成的高手。想必是老者的传人。 而另一位年轻女子,穿着蓝白互衬的束身旗袍,一双修长的大腿让不少在场女子羡慕。恰到好处的胭脂则是将她白皙的肤色与黛眉突显出来,冰山美人般的面孔不由得让傅秋留意了几分。 这小腿上的肌肉线条,这美人也是个练家子啊。傅秋如是想道。 酒楼门口迎接的中年人带着掌柜笑脸相迎。 “宫师伯!您来了!一路风尘,辛苦!哎呦,马师弟,宫师妹,没想到是您二位儿一起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胡九一定一一办妥帖喽。” 傅秋听到胡九的称呼,心里顿时一凛。 宫师伯?马师弟?难不成是前世东北形意八卦的那家? 这胡九的名号,傅秋倒是知道。 胡九本名胡彪,是龙津武士会创始人胡大海之子,因在宗里同辈排行第九,便有了胡九这一称号。 宫姓老者点点头,客气地说道:“还行,就是气候有些不适应,听说岭南那瘴气丛生,还要湿热。” 胡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惊喜道:“那请师伯多在龙津待上几日,等天气再冷些,去岭南也不迟。” 宫姓老者没有答应,只说道:“先上楼吧。” “对对对,是我怠慢了,师伯先上楼,先上楼。” 胡九恭敬地让开了道。 一行人簇拥着宫姓老者,踩着木质楼梯,当当当地上了楼上雅间。 傅秋看着这一伙人上楼,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我只是来到了一个低武世界?若是如此,家传武术或许有用,但走镖、王府护院也不是什么好行当。 “啊?!我家大宝呢!谁看见我家大宝了!” 一声凄惨的哭嚎将傅秋拉回现实当中,傅秋看了眼哭声传来的地方,是经常逛摊子的刘家二嫂。 刘二嫂前几年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是刘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家里老辈儿宠的紧,恨不得将孙子刘大宝放在手心里捧起来养。 方才看热闹的人群拥挤不堪,刘二嫂也没多想,牵着大宝的手扎在人堆里观望。等人群要散去之时,心里还感慨大宝今天竟然没有闹着要吃糖葫芦。 等刘二嫂低头往右手边看去时,吓得三魂六魄飞了大半。 右手牵着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猫爪,新鲜的殷红血珠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嘶~” 周围的人纷纷退后让出了一个圈儿,这场景实在是诡异。 刘二嫂惊慌的甩走了那一截猫腿,瘫倒在地上,哭声尖锐又绝望。 “二嫂,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黑衣服的老婆娘从你身边挤过,各位快找找吧!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有好心者仔细回忆,给了一丝刘二嫂的线索。 龙津城的男子天生好义,听到这线索,自发地分散去寻大宝的踪迹。 傅秋站在摊子后面,皱了皱眉,眼神不时地打量着周边地形。 没想到这龙津城鱼龙混杂,竟有拍花子在朗朗乾坤之下偷盗孩童。 拍花子,是旧时江湖上最招恨的一拨人。这些拐卖儿童的,往往用迷药、糖果来拐走小孩,长相好一些的男娃,被卖去偏远地区做大户人家的过继子。 而那模样差一些的男娃,则是会被当做奴仆贱卖。要是碰上有些姿色的女娃,拍花子则是会将其卖往勾栏,一旦进去,女娃们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而更狠绝的拍花子,则会把拐来的孩子挑断手筋脚筋,卖给乞儿门的叫花子当卖惨敛财的工具。 傅秋还听说过,在更迷信的古代,甚至还有买卖孩童做活祭的。 古往今来,这拍花子虽然也算是江湖人,但却连下九流中人都以之为耻,民众抓到一个拍花子,往往是处以私刑,官府见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扶着刘二嫂回了刘家,又是一阵报官、一阵搜寻,但却依然未见刘大宝的身影。 一连问了几条街的人,都没有见到一个带着小孩的老婆娘。 “介可嘛办吗!愁死个人!刘家老解界不得急死!” 傅秋附近摊子上的几位老姐姐不禁落了泪,这世道,孩子被拐走哪能有什么好下场,甚至还不如那些卖报卖花的小孩儿。 傅秋看着周围的场景,默默不语。 他对刘大宝的失踪,心里大概有个猜测,但却需要等,等到那拍花子先沉不住气。 等搜寻的众人纷纷各自行动后,傅秋看着街角角落的一位挑担老者正要离去,疾步上前,一掌按住了老者的肩膀。 傅秋笑嘻嘻道: “这位伯伯(音‘掰’),您这担子里头挑的是嘛玩意啊?看着挺沉,要不我给您搭把手?” 清癯老者放下担子,转身朝傅秋憨厚地笑道:“都是些山里特产,不劳您费心咧,老头子我一个人能行。” 傅秋感受着手里硬朗的骨头,有些咂舌,这老头的身子骨不像是普通人。 傅秋咧了咧嘴,笑道:“呦,刚好小可想买点特产孝敬下老爹,您要不让我瞅瞅?” 清癯老头神色变换,僵硬地笑道:“小伙砸,伯伯有句话想跟您嗦——” “伯伯想说嘛呢?” 傅秋装作俯身倾听的样子。 “倏--” 老头子的手从扁担下摸出一把小刀,在一个刁钻的视角盲区切向傅秋的心脏。 “老东西!果然是你!” 傅秋胸中恶气上涌,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循着老头的手臂,用手听劲,轻松地用一个勾搂手刁住了老头进攻。 老头见刺势被阻,手腕一翻,赫然就是想改刺为横扎,攻的就是傅秋脖颈动脉所在。 傅秋习拳多年,但还是第一次碰上生死搏命。 傅秋肾上腺素分泌加快,心中却愈发冷静,整个人好似被火点着了一般。 拳谚云:遇敌好似火烧身。 傅秋面色一沉,左手变劲,用手拿住老头的手腕,身体欺进老头中门,整个右臂穿过老头右侧腋下,右脚夺得老头的中门地位,猛一发身劲,悍然就是一撞。 在常人看来,傅秋就像是在普通撞人一样,但在内行眼里,傅秋是将整劲都压在了胯这个部位,通过一个冲力将老头的重心打乱。 八极,切胯! 老头即使练过把式,却也吃不消和傅秋硬顶,身形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地上砸去。 奈何这老头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练把式,往后一个后滚翻,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 老头双眼剐向傅秋,厉声道:“小砸,敢坏牟四爷的事,走夜路要当心喽!” 说完,身体一个蜷缩,再猛地展开,竟是双手双脚并用,一个点步,就爬上了背后两米高的墙,再咕噜一滚,翻了过去。 傅秋没有轻易去追,这翻墙的轻功本事他倒也会一点,但此时最重要的是寻回大宝。 实际上,傅秋与老头搭话再到老头翻墙而走,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周围的摊主与路人都是诧异无比,没想到在这地儿,竟能看到两位高手过招。 “小傅,没事吧!” 一些相识的摊主早已围了过来,没想到这摆摊才一周的算命小傅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傅秋摆了摆手,又焦急地走到担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扁圆形的货箱。 憨厚如幼虎的刘大宝正在里面酣睡。 看着刘大宝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傅秋也算是放心了下来。 拍花子先是偷梁换柱药住了大宝,再是用托干扰众人寻人的方向,这一招声东击西在无形中让众人陷入了无解的假信息死局中。 傅秋心中感谢了一句前世舍友。要不是舍友在古代儿童拐卖问题上下过功夫,恐怕傅秋也是会和其他人一样着了道。 在众人分散搜寻的时候,是拍花子最好的逃跑时机,而往往这些拍花子会将小孩迷晕,放在某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傅秋刚刚一直在找,找那可以藏着刘大宝,又可以被带离现场的藏身之物。 幸好,傅秋是找对了,再加上刚刚的那一搭手,傅秋就知道自己找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 福运楼酒楼二楼,老者宫愚恬将刚刚的精彩打斗尽收眼底。 “有点儿意思。胡九,这龙津城,拍花子背后的是哪路鬼?” 看着师伯兴致勃勃的样子,胡九答道: “是那出马四家下的依附鬼物,师伯,您要是想保这年轻人,我可以帮他去向牟四爷赔罪,摆桌说和酒……” 宫愚恬脸色越来越阴沉。 马三适时出来说道:“胡师兄,师父的意思是,让这年轻人自己去斗斗那姓牟的鬼物。” 胡九脸色一下子苍白,没想到这师伯竟然这么托大。 “师伯,可是……” 宫愚恬脸色依旧没有好看。 “胡师兄,我爹最不喜的就是向鬼物低头的人。” 宫二在后头温柔地说了一句。 宫愚恬盯着楼下的场景,眼神丝毫不瞟向胡九。 “胡彪,你是胡师弟的儿子,我看在师门的情谊上,提点你几句。” 宫愚恬用茶盏盖轻轻拨了几下茶盏沿,小心的呷了一口这上等的太平猴魁,然后喝出了一口气。 “我们习武之人,练的就是一口气。武艺不高镇不住鬼物不打紧,但这气,你得给我练出来啰!” “咣--” 景镇烧制的白瓷茶盏被重重地放在了黄花梨木桌上,桌上多出了一圈溅出来的水渍。 胡彪胆战心惊,双手不安地搓动,良久,才抬起头,微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笑。 “师伯教训的是,胡彪受教。” 第二章 牟四爷上身 暮色已深,傅秋拍着腰间鼓鼓的钱袋子,晃悠悠地离开了刘家大宅。 刘家老爷子知道宝贝命根儿是被傅秋救回来后,毫不吝啬,直接给了傅秋五十块银元。 在龙津城,一块银元足够普通人一个月的吃喝开销,就是那福运楼最上等的酒席,也顶多要十块银元。 五十块银元,真的是让傅秋暴富了一笔。 原本刘老爷子还想请傅壮士留下来喝顿压惊酒,但傅秋却婉言拒绝了,只向刘家要了一样东西,便离去了。 傅秋瞥了一眼刘家宅邸的门口,一双双贼眉鼠眼纷纷退去,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傅秋冷笑一声,拍着钱袋,朗声说道:“各位老荣,有胆就来取这头寸,挂子行手上无把,摘了你的瓢儿把子可别怪黄历。” 傅秋的民俗学研究方向正是近代江湖,春点切口是其中一小部分。 刚刚说的话用正常话翻译,就是:各位贼道兄弟,有胆子就来偷这钱,我武行的人下手不知轻重,杀了你可别抱怨。 黑暗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并肩子折了那拍花子,老合们佩服,今儿熟个脸,让徒子徒孙亮亮招子。” (兄弟没让拐卖的得逞,贼兄弟们倍儿敬佩,今天带手下来眼熟,好让他们以后擦亮眼。) 傅秋宽下了心,原来是这龙津城的老贼王带人来认认脸,怕以后不小心撞了傅秋这霉头上。 黑暗中,那苍老的声音又谨慎地补了一句:“并肩子要留意那牟四爷。” 傅秋朝声音来源处拱手道:“多谢佛爷。” 街道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那老合们在撤离。 傅秋摸了摸下巴,心道:这牟四爷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连龙津城的老贼王都有些忌惮。 不管了,先回家再说,大不了明天一早就卷铺盖走人,小爷我还想去京城逛逛呢。 从刘家宅邸到傅秋租住的小院,要穿过四五条小胡同,往日里,这小胡同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从胡同外往里看去,只能隐隐约约见个人形。 若是牟四爷想要动手,选在胡同里埋伏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傅秋知道,在江湖,就甭想着对手能和你光明正大地对决了。 活着的人出去,死去的人倒下,死人然后成了龙津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再过几天,就连成为谈资的资格都没有了。 傅秋慢慢地进入到第一条胡同中,光线的骤然变暗会让人的眼睛出现短暂的不适应,虽只有一刹那,但足够草鞋汉子刺杀一个武行人了。 傅秋缓缓前行,心里的警惕则是提到十二分。 胡同里逼仄昏暗,两边的瓦檐上断断续续地滴着水。 滴答,滴答。 傅秋听得格外清楚。 “喵~” 一声猫叫让傅秋全身汗毛乍立,傅秋头也不回,脚底一个摆扣步,腰身一拧,右手五指呈鸟喙,猛然往后方戳去。 什么也没有击中。 傅秋呼了口气,原来真是普通野猫叫唤罢了。这拍花子的人在暗处,时时刻刻都让傅秋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长此消耗,怕是会让傅秋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嘿嘿嘿。” 胡同的另一头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正是白天那挑担的老头。 老头换了一身短褂,露着干瘪精瘦的胸腹,眼睛像狐狸一般狡黠地盯着傅秋。 老头大晚上还戴了一顶草帽,怪笑道:“又是八极拳,又是八卦掌,你这小砸会的东西可真多。” 傅秋心里时刻提防背后有老头同伙偷袭,背对胡同墙,嗤笑道:“老子还会划拉巴子,你要不要试下?” 老头舔了舔嘴唇。 “坏了牟四爷的好事,你还想活着离开这条胡同?!” 遇事不露一分怯,神仙话中求生机。 傅秋嘴上很硬,狠狠道:“就凭你这老骨头?” 老头笑了起来,神情轻蔑。 “我当然是不行,但牟四爷来,你就得给我死!” 老头爽利地拿出一把匕首,在左手小臂上一划,一道血线喷涌而出。 “请牟四爷!” 一道阴风刮进胡同内,傅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老头身体颤颤巍巍,双眼紧闭。 蓦然睁开时,五官已然是换了一个人! 清亮的声音从老头喉咙中传出:“就是你这个小娃娃坏了我的好事?” 傅秋心中大骂一声淦。 这是萨满信仰的仙家上身了。这世界不止低武那么简单! 傅秋心里不断暗示自己:“怕个逑!这鬼要是真有本事,还用得着上身?早就一个毒咒把自己给咒死了。” 傅秋从腰间踅摸出从刘家借来的杀猪刀,原本他只是借刀防身用,没想到无心算有心,竟然借到了沾满过血气的刀。 上身的鬼仙俨然就是牟四爷。 牟四爷绿油油的眼睛一亮一亮的,比夜晚的猫眼还要诡异。他舔了一下老头小臂上的血,皱了下眉,似乎是有了几分嫌弃。 傅秋右脚侧向蹬地,一个槐虫步就冲了上去。 先下手为强! 凭借着冲击力去砍牟四爷,只要牟四爷躲不开,那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傅秋精准地算好牟四爷可能的几个闪避点,每一个闪避方式他都有不同的变招去进行应对。 牟四爷不敢托大,拿起草帽就往傅秋的眼睛处扔去。 硕大的草帽遮掩住了傅秋的视线,傅秋拿刀一劈,就将草帽劈到一边。 原本还距着傅秋五步远的牟四爷陡然出现在傅秋眼前。 “小子!先拿你眼珠再说!” 一双长满动物毛发的枯瘦手臂从傅秋下巴处刁钻扑上,赫然是要取那傅秋的眼珠子。 傅秋左手前去架挡,但牟四爷的手就像是游鱼一样,划过傅秋的胳膊径直向上。 好一个顺滑的变劲。 但傅秋不求架住,只是稍稍延缓了牟四爷的动作,为的就是能在这空隙里起上一腿。 形意腿法,狸猫上树。 形意的腿法高不过膝,往往是用脚从侧方踹对方的膝盖骨。若是力道大一些,直接能将人膝盖骨踹错位。 “好狠的腿!” 牟四爷收回前手,为了保住膝盖,只能往后一个撤步。 “嘶~” 虽没能抓爆傅秋的眼球,但手指在收回时仍在傅秋面颊上划了两道血痕。 傅秋也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对峙的状态。 牟四爷如同毒蛇吐信,盯着傅秋不停地错步游走。 傅秋长刀在握,如同狮子搏兔,气势不落,全力以赴。 “小子,有两把刷子,但是敢碍我的事,你就是得死!” 傅秋比牟四爷更加凶狠,杀气腾腾如同金刚浴血。 “牟四爷是吧,你一个做鬼的,搞什么拍花子的行当!今儿老子就是要活活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牟四爷看着傅秋的凶相,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嘀咕。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凶恶?到底谁才是做鬼的? “噌!” “噌!” 两人同时踏地冲前,如两支离弦弓箭般碰撞在一起。 牟四爷附身后,老头的速度与力量明显有了极大的增幅。 牟四爷并无定招,全靠身法在傅秋的空隙处偷上一手,傅秋则是硬打硬进,刀法大开大合,仿佛真的是要硬生生将牟四爷打死在此。 两人交手不过数十招,从伤势看,竟是牟四爷占了上风。 傅秋的身上多了数条血痕,连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牟四爷心里冷笑连连,这种拳傻子只要偷着打就没问题。 傅秋再一记缠头裹脑劈向牟四爷,四爷没有躲,反而抢偏门快攻。 “小子,去死吧!” 锋利的爪子竟然在老头的指甲上窜了出来! 傅秋压住心里的吃惊,弃刀用掌,一手挡住牟四爷的手,一手勾住牟四爷的脖子。右脚屈膝提腿,隐蔽地朝右前方牟四爷的下体踹去。 燕青腿法,蝎子摆尾。 牟四爷刚想避开,却被傅秋的右手勾住脖子,实实在在地吃了一记踢阴腿。 鬼物上身,肉身的痛苦也会反应给牟四爷。 “呲~” 傅秋得势不饶人,顺着勾脖子的劲儿,又猛地用右膝撞向牟四爷的脸。 泰拳,膝撞。 傅秋是武术实用主义者,什么好用,就拿什么用,丝毫没有门派隔阂之见。 牟四爷鼻梁被傅秋的膝盖这么一撞,顿时断了,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溅了傅秋一鞋子。 傅秋如暴雨般疯狂殴打牟四爷,又趁机捡起刚刚掉落的杀猪刀,一个劈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老头的头颅。 一颗没有多少发毛的头颅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 黑红色的血肆意喷洒。 一股黑色煞气竟是从颅腔内飞出,急匆匆地想要遁走。 傅秋尚有余勇,一刀劈向了那股煞气。 煞气中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被火点燃一般,呲呲呲地化为了白烟。 傅秋没有注意到,这股白烟中的一小缕汇聚到了他的右手上。 等了一会儿,见再也没有动静,傅秋才放心的用刀拄着身体,缓缓地走出了胡同。 傅秋大汗淋漓,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细汗,不经意间在手背上看到了一个图案。 一朵莲花图案隐隐约约。还没等傅秋看清莲花是青色还是白色,这朵图案就消失在手背上。 紧接着,傅秋的体内一道热流淌过,方才的疲惫竟是一扫而空,连手上的伤势都开始有了结痂的趋势。 傅秋细细体会这这些异变,饶是他学过民俗,也没听过如此奇异的事。 傅秋喃喃道:“这难道就是我的金手指?” 傅秋一边思索,一边回顾刚刚凶险的死斗。从小就跟着姥爷练武的他功力虽然不错,但在对敌技艺上明显不如牟四爷来得娴熟。看来以后有机会要多多吃招才行。 眨眼间,傅秋就走到了王大爷的府前。 王大爷今日娶妾,整个王家大院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傅秋看着自己长衫上的血迹,笑了笑。 还是走远点吧,不然王大爷还以为我是故意给他看血光之灾的。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从王家大院内响起,声音透彻整条街。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女子的叫喊,傅秋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了起来。 “王老爷他,他,他死在洞房了!新娘,新娘穿着寿衣啊!” 第三章 探婚房 “王老爷他,他,他死在洞房了!新娘,新娘穿着寿衣啊!” 王家宅院内哄哄闹闹,转瞬之间又涌出一大批宾客,有些宾客满脸通红,看是酒喝了不少,但在此时,却是早已被吓醒。 “怎么回事?” 傅秋拉住一位逃跑的年轻人,想打听具体的情况。 年轻人一手甩开傅秋,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刚我们想去给王老爷闹洞房,没想到进去后看见王老爷的头颅竟然在桌子上摆着!而那新娘,穿着寿衣端坐在床前!兄弟,你快放手啊!我还想活!” 傅秋的手劲很大,年轻人一时间挣脱不开,竟有了求饶之意,傅秋相信,若是他再不放手,怕是这年轻人能当场尿裤子给他看。 不多时,王家大院便空无一人,唯有满院子的红灯笼和几大桌狼藉的酒桌证明着方才办的是喜宴。 傅秋艺高人胆大,拖着手中的刀便进入了王家大院。 他心里更多的,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手背上的莲花图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能感觉到,自从莲花图案出现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肌肉、筋膜深处似乎储备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傅秋刚一跨过王家大院的门槛,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便嘭的一声合上了。 “呵,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傅秋胆子原本就大,甚至到了粗线条的地步,即使这个世界真有乱力怪神,那刚好可以开开眼。 一阵肃杀的秋风吹过,院子里挂着的红灯笼哐啷啷地碰撞在屋檐脚上。 “扑~” “扑~” 灯笼从近及远逐一熄灭,左右两侧厢房的油灯也陡然灭去。 原本灯火通明的大院,只剩下正屋里抖动着烛火。 更诡异的是,正屋两扇大门并没有合上,而是呈大开状,似乎是在迎接傅秋。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傅秋冷哼一声,丝毫不犹豫,提刀踏进了正屋。 龙津城的正屋设计比较含蓄,往往进门是先看到四大扇的诗画屏风。 原本素白整洁的屏风上,竟溅着血迹,从半透明的屏风向后看去,一张圆桌上的烛火正微弱的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傅秋皱了皱眉头,按照之前年轻人的说法,王老爷的头颅应该是在圆桌上才对,怎么现在却没有看见头颅的阴影轮廓? 傅秋用脚一个踢戳,屏风轰然向后倒去。 “嘭!” 正对着的圆桌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头颅,只有一张浸透血迹的桌布, 和一排跪着的纸片小人。 纸片小人仿佛能够听到动静,齐齐地向傅秋看来。 黑色的简单五官,深红的腮红,纸片小人显得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狰狞。 傅秋没有动,静静地看着纸片小人。 “倏-” 跪着的纸片小人突然站立了起来,齐刷刷地向傅秋这飞来。 但尚未接触到傅秋,就自燃了起来,火光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像是凭空突然多了几团火,就又消失与空气之中。 傅秋慢慢地向前走,手里握着的刀更加紧。 他向右看去,正是王老爷就寝的床榻。 王老爷是虽是龙津人,但在家具上却多用江南地区的造型,这床的形制是有名的拔步千工床。 拔步千工床手艺复杂,从远看去像是将床放到了一个木制平台上。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这木制平台共有三叠,每一叠都是一处专门的空间。再加上拔步千工床周身雕以各种龙凤花草图案,绚丽而又典雅。 如果不是床的正中间坐着一位披着白色盖头的寿衣新娘,傅秋可能真的会研究一下拔步千工床的工艺来。 桌上的红烛摇曳地更加厉害,贴在墙上的红色囍字被风吹过,如同风蚀一般,抖落下不少红色粉末。 再一阵风吹来,囍字赫然成了白色。 端坐着的新娘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盖头随风抖动,惨白的脸庞将露未露,勾得傅秋心里隐隐发毛。 最骇人的,便是喜娘双手捧着的一颗头颅,王老爷的眼睛并没有合上,惊恐万分地盯着傅秋。 “呲!” 傅秋头也不抬,抬手横刀滚化,脚下一个弓步又卸去了几分刀上的力道。 接着傅秋再抱刀一滚,与偷袭之人拉开了几步距离。 “千门三十六局之一的鬼嫁局果然有点儿意思。” 傅秋咧了咧嘴,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子,不由得赞叹道。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并没有遮掩面容,冷冷地盯着傅秋。 “阁下倒是好眼力,能一眼看出我千门的三十六局。” 傅秋早在纸片人自燃的时候就猜到了这是一场人为的江湖局。 纸片人是磷纸特制,只要温度合适就可以自燃,而纸片人之所以能做出动作则是因为有人用透明的鱼肠线在暗处操控。 而操控的人,最合适的位置就是在房梁之上。 那囍字变色,也是用了特殊的纸张制成,只要风一大,表面并不牢固的红色碎纸就会掉落。 傅秋冷声说道:“千门向来只做局不杀人,您,过界了吧。” 整个鬼嫁局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女子假意嫁入某富人家,在洞房时从嫁妆中取出准备好的寿衣与纸人,打扮一番后就等着新郎入洞房。 新郎入洞房后,藏于暗处的女老千偷偷打晕新郎,然后等好事者闯进了闹洞房时故意让他们看见不省人事的新郎和端坐着的寿衣新娘。 喝了酒的好事者脑子不会思索太多,往往都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再加上恐惧感会传染,整院宾客往往都会被吓到逃出大院。 而这时候,就是千门里应外合盗取钱财的最好时机。 但这种局前期的布置却极为繁琐,需要选定一个家庭成分较为简单的富贵人家,这家人不能胆子太大,最好都是些怕事的普通人,而且宾客不能太多,不然容易自发形成一帮人冲进婚房查明原因。 而王老爷,就是这次鬼嫁局最好的受害对象。 但是傅秋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鬼嫁局要杀了王老爷,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认出这是鬼嫁局的原因之一。 “有仇不行?” 对面的嫁衣女子恨恨地说道。 傅秋没那么爱管闲事,说道:“并肩子火气莫旺,挂子凑巧路过。” 王老爷死了便死了,他又不是衙门的人,没必要趟这趟浑水。现在他希望的是这千门女子会对他的身份产生忌惮,然后让他安然回去。 而那嫁衣女子,此时对傅秋的身份的确有些疑惑。 能一口道出千门三十六局的人,不是千门中人,就是和千门交好之人,无论是哪一个,按照道义,都不能撕破脸皮做得太难看。 说起来,为何这么久了,千门的火将风将等人还没有赶来? 按照计划,现在就应该是千门其他人里应外合取走那王家财礼。 傅秋拿着刀,径直向门外走去。 吱嘎~ 两扇大门快速地自动关上。 傅秋回头,怒道:“老海这是什么意思!” 嫁衣女子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大哥....这门,这门不是你关的?” 傅秋瞳孔突然放大。 王老爷的头颅咕噜噜地从千工床的最里层滚落了出来。 循声望去,恍惚间,傅秋和嫁衣女子都看到那纸新娘的手指, 突然动了一下。 第四章 纸新娘(求推荐票求收藏) “相公为何带着其他女子入洞房?是奴家不好看吗?” 阴恻恻的声音从纸新娘身上传出。 傅秋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千门女子有些发抖。 “你们这鬼嫁局现在都这么逼真了?” “这..这是真的鬼啊!” 千门女子的惊恐不似作假,两人转向门边,无论怎么用力,没有上门闩的房门就是无法打开。 “奴家就这么不招相公待见么?新婚之夜,和别的女子私奔,让别人怎么看奴家?” 纸新娘缓缓起身,娇滴滴的声音让傅秋感到恶寒。 纸新娘的动作生涩,完全不似活人的样子。 傅秋提起刀,背靠房门,架在身前。那千门女子也是如此架势。 纸新娘迈着金莲小步,慢慢朝二人走来:“相公,你就不想掀起奴家的盖头来看看奴家的样子吗?” 千门女子在一旁小声问道:“大哥,你会道教捉鬼或者佛门降鬼之类的把式么?” 傅秋努了努嘴,回道:“不会。” 千门女子声音里有了哭腔:“那咱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师父根本没和我说过这鬼嫁局真的会召来鬼啊。” 傅秋嘴角抽动了下,似是安慰道:“那就直接动手,打就完事了!” 千门女子撇撇嘴,“你以为你是武林里的暗劲高手啊!” 纸新娘盖着盖头,听见两人的交谈声,有一丝丝怨恨。 “相公就是和这姐姐私奔?既然相公喜欢姐姐,那奴家可以成全相公,只求相公能在临走前看一眼奴家这辈子最好看的容颜。” 说着,纸新娘就在傅秋三米远处处,轻轻地掀起白色的盖头来。 阴风一吹,白色盖头轻轻落地,红烛灯光摇曳地更加厉害。 “相公,姐姐,奴家美吗?” 傅秋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盖头之下,是一张苍白的纸脸!原本画上去的五官此时却仿佛活了一样。那双杏眼绿油油地看向傅秋。 纸新娘的妆容完全是按唐代女子规制而来。特意描红的小嘴轻启,里面的牙齿早已涂黑。 最要命的是那两团腮红,在苍白的纸上,显得格外妖异。 “相公,姐姐,奴家美吗?” 纸新娘又重问了一遍。 傅秋没有答话,这鬼怪的问题不能随便答,往往一个答案就会用凡人的寿命来做交换。 纸新娘有些生气:“相公怎么不说话?” 傅秋二人仍是没有答话。 纸新娘突然发作,双手狠狠地拿起桌上的杯具乱摔。 “相公就是想和贱人在一起!” 过了稍许,纸新娘的气似乎有消停了下来。 她莫名地笑了起来。 “也好,奴家今天就让相公看看这贱人是什么货色!” 纸新娘两脚悬浮,离地三寸,猛然飘向了那穿着嫁妆的千门女子。 “铿~” 傅秋一个侧步,用刀挡在了千门女子身前。 刀与纸新娘的手掌竟然产生了金属碰撞时的声响。 纸新娘表情复杂,凄白的脸看向傅秋,两行血泪竟是从眼睛中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相公你为何要替那小贱人挡下!” 傅秋瞥了一眼千门女子,千门女子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千门影将,擅长做局易容,却不擅长打斗对敌。 纸新娘的头发无风自动,披散地向四周漂荡。 “我明白了!”纸新娘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也想陪这小贱人死!那好!我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说时迟,那时快,纸新娘两手呈爪,径直向傅秋的天灵盖抓去。 傅秋一记缠头裹脑,本想挡那双爪,却没想到刀竟是被纸新娘牢牢地抓住。 纸新娘丧心病狂,稍稍一用力,这借来的杀猪刀就碎成了几段。 傅秋心里暗道不好,这鬼东西的爪子,破坏力竟有如此之大。 “大哥,用我的刀。” 千门女子畏缩在后头,见此连忙将刀扔给了傅秋。 傅秋刚想接刀,却见那纸新娘身形一闪,竟是截住了那柄刀。 惨白的手轻轻一摩挲,最后一把刀也给纸新娘给折断。 纸新娘有些得意,厉声道:“贱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然后她又转身,柔声对傅秋说道:“相公放心,等奴家亲手将你杀死后,会把你的尸骨放在奴家身边,奴家日日夜夜陪着相公。” 傅秋的凶戾之气被这鬼物给激起来了。 “真当老子没杀过鬼?” 面对纸新娘再次扑来的双爪,傅秋不进反退,左手别住鬼物的左手,左脚一蹬,往右前方踏去。 弯腰,近身,前脚落地后猛地向内一拧,同时腰部也是猛地发力。 力从根起,腰马合一。 傅秋的右手曲臂回收,拳头置于肩膀附近,全身整劲通通集于右肘处。 八极,两仪顶! 傅秋只感到自己的肘部打到了一具尸体之上,预料中的纸人破碎并没有发生。 傅秋仍不放心,右手变劲,手掌忽的一下往纸新娘脸上盖去,迅速收回三指,只留下食指和中指直勾勾地奔向纸新娘的眼孔。 借鉴的正是八卦掌中的金丝抹眉。 傅秋左脚不成死步,紧跟上前,一脚踩住了纸新娘的右脚,将她从悬空的状态踩落。 同时,傅秋的左手还紧贴小腹,若是右手不成,左手还能给纸新娘的腹部来上一记崩拳。 仅仅是一个两仪顶,就已经被傅秋安排好了种种变化。 傅秋恶向胆边生,手脚不留一丝力,摆明了是要和那鬼物硬碰硬。 。。。 “师父,这院子的封锁已经形成,连墙上都形成了空气墙,我们没法进去。” 马三在踹门未果后,回头与师父宫愚恬说道。 宫愚恬点点头,道:“没想到还能有九幽级别的鬼物混进龙津城,是我小觑了龙津这一带的鬼物。” 宫二眉头紧皱,焦急道:“爹,连你也破不开这封锁么?” 宫愚恬无奈道:“九幽级别的鬼怪在爹面前只是一拳的事,但这封锁之法太过无赖,爹靠拳力也无法打进去。” 宫二又关心道:“爹,那年轻人拳脚如何,能活下来吗?” 宫愚恬思索道:“我白天见他的劲力,已然是到了暗劲的门槛,但似乎技艺不高,像是大户子弟和名师学的拳……” 宫愚恬的话戛然而止,显然他也不看好傅秋能够在这一劫中活下来。 牟四爷只是不入流的小鬼物罢了,给让武林晚辈练练手就当是壮壮胆。 这九幽级别的鬼物,实在不是那打法欠缺的年轻人能抗衡的。 “除非他带着镇鬼三血的某一样。” 宫愚恬给出了一个渺茫的生还可能。 宫二和马三都摇摇头,镇鬼三血一般是专人才会携带,看这年轻人也不像是会专门携带黑狗血、鸡冠血的人。 至于剩下那一样,更没人会有心储存携带。 “嗡~” 封锁着的王家大院突然撤去了紧张的气氛。 马三道:“封锁没了!小兄弟应该是遇害了,这仇我来给他报!” 还没等宫愚恬答应,马三就一脚踹开了大门,只见傅秋衣衫褴褛地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位穿着红色嫁衣的狼狈女子。 见到大院外头的宫师父,傅秋举起手,抱了一个江湖拳。 左掌在外,拇指内扣,象征四海之内皆兄弟。 右拳在里,表示我这是见过了武林同行。 宫愚恬也是同样地朝傅秋抱一拳。 没想到,这小伙子都二十五六了,竟然还是... 这要搁我们东北... 。。。 三分钟前。 傅秋的硬打硬进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纸新娘似乎并不在意,阴恻恻地放任傅秋攻击。 就是现在! 傅秋见纸新娘放松了警惕,狠下心,暗暗地咬破了舌尖。 童子身舌尖精血! 二十六年纯酿! “噗!” 鲜红的舌尖精血喷洒在了纸新娘脸上,纸新娘稍稍愣了下。 “啊!” 纸做到面孔像是被一根根香戳破了一般。 每一滴精血的落处,都起了焚烧的火星。 纸新娘捂着脸,显得痛苦无比。 傅秋怕是舌尖精血不够,又含着唾沫朝纸新娘身上啐了几口。 方才还桀桀怪笑的诡异纸人,此时却像是进了火盆的宣纸一样,逐渐成了黑色的纸灰,胡乱地在房间里飞舞着。 千门女子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道:“大哥,你这就把女鬼给镇杀了?” 看着穿着嫁衣的千门女子,傅秋没好气地说道:“童子血懂不?镇压一切鬼怪!” 此时,傅秋再一次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的温热。 这一次,他看到女鬼所成灰烬的地方,有一股白气涌到了手背上的莲花图案中。 莲花图案闪了下,又失去了踪影。 千门女子眼色复杂,欲言又止。 傅秋好奇道:“想说什么?” 那女子吞吞吐吐道:“大哥,看你面相都挺大了,还是个雏儿呢?我娘说,男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是童子身,基本是那方面有问题....” 傅秋白了一眼,“我才二十六!” 千门女子惊呼:“我刚以为大哥只有二十四呢!” 第五章 鬼门宴(求收藏求推荐) 福运楼二楼雅间,亥时三刻,灯火通明。 虽说这个点吃饭喝酒有些晚,但宫愚恬还是命胡九安排好了一桌饭菜。 千门女子黄笑笑已经和千门其他七将汇合,宫愚恬在听傅秋说过情况后也没留下千门的人,带着傅秋到了福运楼。 这次酒桌上的位置大有讲究,原本的主座应该是正朝大门的那一张椅子,然而宫愚恬此刻却坐到了正朝窗户的那一张椅子上。 胡九、马三、宫二、傅秋依次在宫愚恬的左右两边坐开。 傅秋有些纳闷,这种主宾对调的酒桌坐法前所未闻。看茶壶口的朝向,又是以宫愚恬为主。 子时已到。 胡九拍了拍手,示意酒楼小二上菜。 一盘盘菜分别被端了上来,有趣的是,冷菜和热菜的数量竟然是对半开。 热菜放在了傅秋等人的这一边,冷菜则是通通放在了另外一边。 “傅秋。”宫愚恬开口道,“今晚这顿是鬼门宴,龙津城的城隍等会会来,你看就好,不要随意出声。” 傅秋点点头,显然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一个是第一次参加鬼门宴。 傅秋看向其他三位人,稍长的胡彪有些急促不安,似乎心事很重,有话要说。 马三和宫二则是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子时已到鬼门开,城隍速来赴宴!” 待得饭菜都上齐后,宫愚恬朝着窗户的方向大声一喝,口气并不客气。 雅间内的窗户突然齐齐打开,一阵疾风灌进了雅间内。 不多时,风停。 原本空着的位置上突然多出了一位穿着古代衣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眼睛瞥了一下在场的人,就径直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喝酒,然后砸吧嘴道: “就是你等请我赴宴?” 傅秋是第一次看到城隍,不由得多打量了几分。 胡彪站起身,拱手笑道:“城隍大人,我是胡彪,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城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看向胡彪,恍然道:“哦...你就是那个胡家老九呀,记得记得。你放心,你们胡家我会多关照的。” 宫愚恬没有接话,双手紧紧地抓着膝盖,松弛的面部皮肤开始抽动。 傅秋感受到,老爷子的怒火似乎抑制不住了。 马三轻蔑地看向城隍,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宫二也是摇摇头,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宫愚恬猛然间用手一拍桌子,桌上的碟碗应声而起。 傅秋只看见宫愚恬一拳打向了那城隍。 虽说隔着一张桌子,宫老爷子的拳头肯定碰不到城隍,但城隍就像是被真的打中了一般,倒飞了出去。 “嘭!” 城隍四肢平行向前,以一个夸张的弓身撞到了窗户之上。 “咣!” 酒桌上刚刚跳起的碟碗也同一时间落回了桌上。 傅秋心里震撼无比,宫老爷子这一拳,已经超出了前世国术的范畴。 拳打鬼神,玄幻无比。 宫愚恬神情威严,怒道:“身为一地城隍,放任九幽级鬼物进城,当打!我这一拳,削去你二十年的香火道行!可有意见?” 九幽级鬼物?香火道行? 傅秋听见这几个新奇的词汇,有些奇怪。 被打落道行的城隍恨恨起身,盯着宫愚恬道:“你私下袭击城隍,钦天监不会放过你的!你可知京畿城隍是我何人?你会后......” 还没等那城隍放下狠话,宫愚恬又是隔空一拳。 城隍再一次飞撞到了窗户之上。这一次,城隍的身上出现了蜘蛛网般的细密皲裂。 傅秋暗暗咂舌,宫老爷子的脾气可真大。 “这一拳,再削去你五十年香火道行!” 城隍即使再没有眼力介,此时也已经搞清楚了状况,他看向胡彪,露出询问之意。 胡彪小心翼翼道:“城隍大人,这是我师伯宫愚恬先生,今天刚从东北来的。” 各地城隍每三年都需要进京述职,龙津城隍当然从东北地区的城隍同僚中听说过这位爷儿的名字。 “宫大人!小官有眼不识泰山!” 城隍慌忙起身,连自己的伤势都来不及细查。 宫愚恬冷哼一声,坐在位置上,盯着作揖的城隍沉默不语。 胡彪适时出来打圆场,“宫师伯,龙津城隍虽说今晚有失职,但毕竟劳苦多年,您看是不是...?” 马三用食指轻轻地抚摸嘴唇上的胡须,做徒弟的,需要在这个时候替师父说话。 “胡师兄,城隍大人,历朝以各地城隍为主,分别派以日夜游神、上百阴差为辅,为的就是保证阴阳两隔,不让十都以上的鬼物进入凡人城中。” “如今龙津城混入了九幽级别的鬼物,于情于理,都有城隍大人的失职在里头。” “我师父身为钦天监特聘的薪火武师,除了为钦天监寻找合适的后备人才,自然有奖惩各地城隍的督导之责。” 城隍拱手连连称是,丝毫没有方才的懈怠与倨傲。 马三一拍桌子,质问道:“今晚王家大院,九幽级鬼物出现,封锁明显,为何却不见城隍大人的踪影。” 城隍犹豫道:“这...” 宫愚恬怒道:“这时候还要遮遮掩掩?信不信我直接打灭你的香火根本?” 城隍头埋的更深,深吸一口气,说道:“宫大人,今晚我去豫南那的城隍赴宴,才回...” 宫愚恬听后,气得想再给这个蠢货城隍来上一拳。 城隍见到宫愚恬的右手抬起,慌忙解释道:“小官之前出去赴宴的时候都没出过差错...” 傅秋听后也有些恼意。如此玩忽职守的城隍官,实在是让人心寒。 今夜若不是傅秋解决了这只鬼物,怕是龙津城的诡异死亡能再增个几十号人。 宫愚恬咬牙,他知道大封王朝立业尚短,城隍人选特别紧张。有些地方的城隍还是前朝留任下来的。如此散漫的城隍行为,自己竟然不能直接撤去他的职务,真是憋屈! “哼!” 宫愚恬那一拳还是没递出去,这城隍还得去保护一地城池,如果削他太狠,倒是会让鬼物更有机可乘。 “爹,你忘了我们这次来龙津的目的了?” 宫二在一旁出声提点。 宫愚恬听到后,心里有一阵窝火,指着城隍骂了起来:“都是你,害的老子正事忘了!” 城隍畏畏缩缩,不敢触了霉头,他听说,这东北的宫老爷子,只要开骂,就不会再动手了。 宫愚恬缓缓道:“钦天监和震鬼司决定在龙津城设立一名震鬼使,同时也统领城隍监察百鬼的工作。” 城隍有些意外,胡彪有些窃喜。 按资历、按人脉和鬼脉,在龙津城,这镇鬼使应该是轮到他胡彪了。 第六章 镇鬼使人选 宫愚恬解释道:“镇鬼使已经由钦天监与震鬼司定下,但是龙津镇鬼使尚未到任,需要一个月后才能来龙津任职。” 城隍眼珠不停转动,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胡彪则是略有失望。原本他以为宫师伯会推他做镇鬼使。 “在这一个月之内,需要有人去临时担任下镇鬼使,如果表现好,会进入到钦天监的天地玄黄四级人才库中。”宫愚恬补充道。 “师伯,您的意思的是要先选临时镇鬼使?” “没错,这个临时镇鬼使的人选,我作为薪火武师有权直接任命。” 城隍贼溜溜地提议道:“宫老爷子,我看胡彪小友挺适合的,他是胡大海的嫡子,在龙津多有人脉,平时和附近的仙家鬼物沟通的也不错。” 城隍主动建议胡彪,是看胡彪对其看客气,所以不如这时做个好人,待得胡彪真的坐上了临时镇鬼使的位置,他也好舒舒服服的过一个月。 宫愚恬冷哼一声:“仙家鬼物仅仅是不入流的世俗鬼物罢了,钦天监需要的是能够真正抵挡十都、九幽级别以上的鬼物。你这提议是不是要害死我师侄。” 听到这话,胡彪也悻悻地没再去开口。 明面上他是龙津武士会上任会长胡大海的儿子,但他却不勤练武,武艺也是稀松平常。 这镇鬼使轮不到他,也是说得过去。 胡彪道:“宫师伯,我师叔张龙,师兄刘可新,八卦门的洪钟、太乙门的刘佩水、临清潭腿的欧阳鹤实力都尚可,不如您从他们中挑一位?” 所谓镇鬼,其实还是需要有武艺高强之人来进行担任。 武艺高强,再加上钦天监特制的镇鬼器与城隍辅佐,镇鬼已然是绰绰有余。 宫愚恬回道:“这几人武艺的确到了暗劲的地步,但是张龙师弟年事已高、刘可新脾气暴躁,钟、刘、欧阳三人只愿习武不愿镇鬼,怕不是最佳人选。” 胡彪问道:“那师伯可有人选?” 宫愚恬道:“我打算聘傅秋小友担任这临时的龙津震鬼使。” 傅秋瞪大了眼。 这镇鬼使虽然是临时的,但一听就是危险系数很高的职位。而且我才穿越过来一个星期啊,这么快就要镇鬼,不太好吧。 但是出了口,傅秋却是恭敬道:“晚辈才疏学浅,怕是难以胜任。” 宫愚恬并不认同,欸了一声,说道:“傅秋,你可不能妄自菲薄,整个龙津城能单独击杀九幽级鬼物的人不超过三人之数,其中,你是最年轻的。你功力已至暗劲,今晚又独自击杀九幽鬼物,你不行这龙津城还有更合适的?” 傅秋还是推辞道:“晚辈资历尚浅、技艺又不高,怕是难以服众。” 宫愚恬劝道:“资历浅就说明你可塑性高,技艺不高不要紧,让马三这几天陪你过过手就行,功力有了,打法学起来很快的。” 马三也劝傅秋道:“傅秋兄弟,你放心,马三绝不藏私。” 宫二抿嘴笑道:“师兄你这是手痒了啊。” 傅秋搜肠刮肚,的确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今天两场打斗,傅秋都打得酣畅淋漓,原先他只是和师兄弟们试手说手,从来没有真正地参与到生死搏杀中。 这生死搏杀无形之中唤起了深藏在傅秋身上的某种野性与狠劲。 傅秋也不扭捏,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做一个月临时的,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那我就多谢宫老前辈给我这个机会。” 宫愚恬满意地点点头,连说几声好。 城隍也是圆滑之鬼,率先起身给傅秋敬了一杯酒,嘴里多是照顾之语。 毕竟,这傅秋是他名义上的上司。 胡彪等人也是祝贺。 几杯酒下肚,傅秋忍不住问道:“宫前辈,那我这个镇鬼使主要是做什么的呢?” 答应的太快,傅秋甚至不知道镇鬼使的具体职责。 宫愚恬解释道:“镇鬼使,主要的职责是抵御、镇杀偷渡进城池的鬼物。人鬼殊途,不能放任他们进来,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在周边地区出现鬼怪之后,要尽力去解决这些鬼物。乡野虽不在城池之内,但为了百姓的安居乐意,镇鬼使也有职责去捉拿、击杀这些游荡在山里的恶鬼。” “不过你也放心,这恶鬼,在龙津地区也算得上是少见。” 说完,宫愚恬将一件物品放到了傅秋眼前。 是一枚小小的铜印,麒麟钮,朱砂色红绳穿过,阳文印文,上书“大封敕令”。 傅秋拿起小印,端详了一会,又放到了桌面上。 这枚印章的印文比较奇怪,明明是官家的机构,却弄出来类似道教的敕令。 “这枚钦天监下发的印你且收好。”宫愚恬说道,“这是每位镇鬼使的信物,可以一定程度上帮你镇压鬼物。等你结束后,你就将这枚印转交给新任镇鬼使。” 傅秋这才小心地收了起来,放在了怀里的小袋子上。 “镇鬼使没有固定的场所办公,你可以自由安排,等到城隍寻求你帮助的时候,你才需要出面。” 傅秋点点头。没想到白天还是个冒牌算命先生的他,竟然在晚上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龙津城临时镇鬼使。 看胡彪和城隍二人的神情,似乎这临时镇鬼使的位子也挺难得。 酒桌人散,双方各自回了住处。 傅秋平时有记日记的习惯,今日也不例外。 。。。 十一月三日,天气阴。 今天碰到江湖上的拍花子,打死了一个上身的牟四爷。打死了一个上了纸人身的女鬼。认识了千门的黄笑笑。 打人的感觉很刺激,杀鬼的时候更刺激。 当了临时的龙津城镇鬼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老爷子最后告诉我,那打城隍的一拳也不是国术,算是钦天监的一种术法。 十一月四日,天气晴。 宫前辈为了提高我的战斗力,让马三指导我实战。 呵呵,马三这人是怎么练得这么狠的。 我现在全是上下没一处没有伤。 十一月五日,天气晴。 下不了床,马三这人,竟然兴冲冲地跑来我家和我练挟刀揉手。说可以坐着练。 这种比武方式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太危险了。 十一月六日,天气晴 我感觉马三上瘾了,我刚能下地,他又来找我比试,美名其曰实战速成。 呵呵,我又是躺着出去泡在了药桶里。 十一月七日,天气小雨。 终于能在马三手上讨到便宜了。宫二还给我补了不少关于鬼物知识的课,我发现这些竟然都是我曾经看到过的知识,甚至我比宫二了解的还要多。或许以后镇杀鬼物可以不单单靠蛮力。 十一月八日,天晴阴。 已经能和马三打的有来有回,宫前辈说我在国术上很有天赋,打法的掌握竟然很快。 宫前辈明天就要离开继续南下了。舍不得。 十一月九日,天气雨。 送别了宫师父、马三、宫二。 下午的时候,城隍告诉我,城外有个村出了诡异的事,作为镇鬼使,我必须得和衙门里的人一起前去调查。 第七章 微笑 岐山村离龙津城只有十几里地,但由于岐山村坐落在岐山的山沟沟里,所以平时也少有人去。 前不久,村民刘大鹿发现了一件怪事。 每当深夜的时候,他总能听见有人在呼唤一个名字。这名字听得隐隐约约不够真切。但是突然有一天,刘大鹿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个悠扬但带着哭嗓的女人声音。 刘大鹿也是个屁股热到赛过炕的小伙子,举着灯笼就开了门。 但门外并没有任何人,这声音似乎又远了些,刘大鹿听着,声音像是从祠堂里传来的。 祠堂是嘛地方,都是岐山村整个先祖沉睡的地方。 纵是刘大鹿胆子再大,也没有半夜去祠堂寻找声音真相的勇气。 他只好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被窝里。 但呼唤他名字的那个声音并没有停止。 刘大鹿心里有点惶恐,这二十年来,就没小妞愿意和他处,这第一次大半夜被女人惦记,竟然有些瘆得慌。 刘大鹿只好从柜子里翻出一瓶闷倒驴,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老人说,白酒能壮一个人的阳气。刘大鹿喝了快一斤后,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刘大鹿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神神秘秘地问几个兄弟,问他们晚上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没想到干活的几个兄弟,竟然都说碰到了一样的事。 但是碍于面子,都没有好意思在同伴们面前说出来。 刘大鹿道:“咱们村最近有嘛大事发生吗?” 刘大鹿的堂弟刘照强回忆道:“也没啥大事,就是咱二叔出去找破鞋被二婶抓住了、咱三哥要出去找生意了、还有就是听说村长家的媳妇快不行了。” 刘大鹿问道:“就是村长给儿子买来的那个女人?” 刘照强点点头。 刘大鹿道:“别是那姑娘晚上喊我们名字啊。” 刘大鹿的堂哥刘东拍了拍胸脯道:“瞧你那样儿,那女人咱们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当初村长连酒都没摆,还硬是收了我家的礼。” 刘大鹿骂道:“那是你自找的,还提前送礼嘞。拍马屁拍的正好,你敢向村长要回礼金么?” 刘东也骂了起来:“我他娘的要是知道村长是这种娶儿媳妇都不摆酒席的人,我连一个屁都不给他。” 几个男人在骂声中逐渐壮了胆。 “话说,村长家的老二今天怎么没来下地啊?平时他不是干活最勤快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二娃最近在追隔壁村的凤雅,天天给人家地里干活。” “啧,要是我妹长得也这么俊,我还要下地?这二十里地的小伙子还不是抢着来给我家种地?说不定到时候我家牛的犁地都有人抢着干。” “就你妹那样子,也就大鹿晚上那啥的时候想想了。” “滚犊子。” 几个男人在笑骂中收了摊子,临近晌午,他们也要回去吃饭了。 这几人走过村长家的时候,看到村长家门竟然是关上的,不免有些好奇。 “欸?这狗日的村长平时不都是端着个碗在门槛上吃饭的么?” “对啊,我还记得他家的狗还挺仗人势的,以往咱这么走过,它早就叫唤上了。” “卧槽,你们看,村长家的狗死了!” 众人看去,就见一只白色的土狗横瘫在狗屋前,尸首分离。诡异的是,狗的尸体边竟然没有一丝血。 刘大鹿壮起了胆子,道:“走,去看看村长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堂弟刘照强声音有些发颤,“哥,我咋感觉凉飕飕的哇。” 刘东一掌拍了刘照强的脑门,愤愤道:“大正午的,你小子哪来的凉飕飕,走,去看看。” 一行五六人来到村长家门口。 刘东拍了拍门,道:“村长在吗?我是给你儿送结婚礼金的大东啊!” 没人应答。 刘东朝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点头,默属到三,一起撞开了村长家的门。 “嘭!” 门并有上门闩。 众人定睛一瞧屋内,顿时感到背上凉飕飕的。 村长一家老小四口,竟然被铁链锁在了柱子上。 最为诡异的,村长四口人像是被人用鞭子抽过一样,身上落下了数不尽的淤青与血痕。 而且,四人嘴角都勾勒着幸福的笑容。 刘照强心底的防线已经崩溃,“哥哥们,我们快走吧!” 刘大鹿等人也是被吓住了,连跑带刨的跑了出去。 跑了几十米,兄弟几人才停下来。 刘大鹿心有余悸,道:“你们有没有数过刚才屋里死了几个人?” 刘东虽在艳阳下,却是冷汗直冒:“四个?” 刘照强几乎快哭了出来:“他家大娃的媳妇不见了。” “嘶~” 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报官吧!” “大鹿哥,晚上我能不能去你床上睡?” “大鹿,哥哥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晚上我也还是和你一起睡吧。” “大鹿哥,咱也一样。” 。。。 傅秋看着对面的刘家兄弟,问道:“你们确定没有要点遗漏了?” 刘大鹿等人点点头,不时吞咽口水。 傅秋和身边的衙门众人点点头了,示意问询已经结束。 待刘家兄弟几人走后,傅秋问一同前来的牛捕快道: “牛捕头,此事你怎么看?” “傅先生,经过我们刚刚调查,死者一家的确死法诡异,不像是常人能够谋杀的。” 傅秋点点头,同意了牛捕头的判断。 牛捕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神秘兮兮道:“傅先生,难道真的是那村长儿媳妇化为厉鬼后的报复?” 傅秋怕牛捕头过于沉浸在恐惧气氛中,开解道: “也有可能是村长家里人都有被虐待的取向,喜欢被绑起来抽,越抽越开心。刚好他家媳妇用力过猛,失手杀人又畏罪潜逃了。” 牛捕头恍然大悟:“傅先生,欸,您还别说,红春楼的小翠就喜欢这么玩。” 傅秋拍了拍牛捕头肩膀,道:“等等睡个好觉,晚上带兄弟们起来办事。” 牛捕头拍了拍胸,应道:“您放心,晚上一定配合傅先生您重振雄风。” 傅秋面露尴尬,这成语是这么用的? 牛捕头见傅秋面色异样,连忙改口:“老牛是粗人,这成语都是随便用的,您看,改成大发雷霆怎么样?” 傅秋有些无语,牛捕头的私塾,难道是在红春楼里上的? 第八章 旗袍女 傅秋也和牛捕头等人一起在屋子里休息。 根据刘大鹿等人的初步口供,这村长的儿媳妇应该是怨气郁结而展开的报复。而且刚刚他和牛捕头等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所谓村长儿媳妇的踪影。 只有房屋里的几双红色绣花鞋,表明村长家里有这新媳妇的踪迹。 而且蹊跷的是,整个村里都鲜有人和这女子聊过天。 傅秋可以理解,这女子是村长买回来给儿子做媳妇的女人,肯定是有着什么不光彩的地方,所以村长连酒也没有办,就直接给儿子洞了房。 听刘大鹿等人说,村长的大儿子,也就是娶了老婆的那位,天生就有点神志不清,连最基本的数数都不会数,哪里还晓得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结婚。 傅秋摸摸下巴,这样的落后买媳妇途径,他甚至说有些厌恶。但无缘无故死去了四个人,又确实可怜了一些。 “大人,大人!不好啦,村里做媒婆的王老太婆死了!” 刘大鹿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傅秋所在的屋子里。 现在是下午,离太阳下山都还有好一段时间。按理说,这鬼物最怕的就是太阳,哪有大白天作祟杀人的? 傅秋只好叫醒鼾声如雷的牛捕头,和几位差役一起前往了王媒婆的家里。 来到王媒婆的家中,傅秋皱了皱眉。 从王媒婆身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形成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王媒婆也是像村长那样,被人用铁链捆绑在柱子上,满身都是鞭笞后的淤青与伤痕。 王媒婆菊花一样的老脸上,也是挂着一种幸福的笑。 傅秋面色凝重,道:“现在太阳正盛,鬼物在这时作案,想必已经成了不惧正阳的厉鬼了。” 牛捕头听后有些发憷,这厉鬼连太阳都不怕了,那到了晚上,岂不是还要法力高强? “傅先生,这可如何是好?鬼在暗我们在明,万一到了晚上,我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傅秋想起宫二教给他的鬼物知识,这种不惧太阳照射的厉鬼,往往都是九幽级别,从实力上来讲,倒是和之前遇到的纸新娘差不多。 傅秋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能等晚上她现身的时候才有办法了。你放心,这次我准备充足。“ 傅秋摸了摸怀里的百宝袋,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糯米、桃木、鸡冠血.... 凡是他在民俗上知道的辟邪物件,他都带了,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那就先回去睡吧,晚上有的忙了。” 众人虽说心里仍有恐慌,但也只能回到屋中养精蓄锐。 太阳落山,由于村里晚上基本没有什么活动,所以往往入夜后就开始准备睡觉。 戌时一刻,整个岐山村万籁俱静。 “刘...大...超...” 傅秋耳朵一动,与牛捕头对视一眼,牛捕头点点头,用手一招,示意几个差役做好准备。 吱嘎~ 傅秋打开门,仔细倾听,声音缥缈不定。 “在祠堂那边。” 傅秋指了指方向,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刘家祠堂位于村子的正中心,几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祠堂门口。 “嘘~” 傅秋向牛捕头等人比了个手势。 然后朝祠堂的正门指了指。 仔细听,那缥眇的声音的确是来自祠堂的内部。 牛捕头出发前一杯三阳酒下肚,此时胆气正是最壮的时候。 “嘭!” 牛捕头一脚踹开了祠堂大门。 傅秋与衙门的人一齐向里面看去。 正屋内,刘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摆放的整整齐齐,长明灯的灯火把红木做得牌位照的有些油亮。 牌位前的上香桌边,一位身穿青色旗袍的短发女子正翻动着一本书,然后用玉葱一样的手指指着书上的名字,喊道: “刘...大...超...” 傅秋眼神往地上一瞟,果然,这是没有影子的鬼物。 在指着刘家族谱念名字的女鬼见有人来了,抬起头,拨弄了下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们来了呀。” 声音亲切地如同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一般。 牛捕头还好,但后面的几个差役却开始两腿发抖。 如果不是衙门里许诺了重金,他们几个也是打死不愿来的。 傅秋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不敢大意,试探地问道。 “姑娘可是岐山村村长家的儿媳?” 那旗袍女鬼答非所问,说道:“当初我读书的时候,洋学堂里的教父告诉我,世上只有上帝没有鬼,我当时还信了。” 旗袍女子面容与常人无异,眉如远山,肤若凝脂,当得上是清秀。 旗袍女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式烟枪,抽了一口,神情迷醉地吐出了血红色烟。 “现在我发现呐,做鬼也挺好的。活着时候的念想,竟然到了做鬼后才能完成,那做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傅秋看着女鬼,倒也没说什么,这样光靠怨气就能成为厉鬼的女鬼,往往死因都比较凄惨。 这时候和她讲人间不是你久待的,速速离去投胎不是自找没趣么。 旗袍女看向傅秋,用烟枪敲了敲桌子,说道:“小先生似乎是能人异士,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心悸的力量。” 傅秋点点头,道:“姑娘事情处理完了?若是完了,不如随傅某离去。” 旗袍女笑了起来,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离去?傅先生是不是太古板了?成为厉鬼的,哪一个没有大怨气?” 傅秋皱眉道:“杀一家四口已是大仇得报,再杀一个媒婆也能说是罪有应得,姑娘还想怎么样?” 旗袍女这次是大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一个思想落伍的教书先生。 “五条命就够了?我是怎么死的难道傅先生不知道?” “傅某知道姑娘是被卖到此处,不得已...” “笑话,既然傅先生都被蒙骗了,那我就好好和傅先生说道说道,到时候你看看,五条命够不够泄去我的怨气!” 傅秋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旗袍女又抽了一口烟枪,满足地吐了一口烟。 “事情还有点复杂呢,当时我还穿着旗袍,抽着大洋烟呢......” 第九章 女鬼往事 “当时家里也富裕,还早早地给我安排好了一门亲事。但是那个男人我不喜欢,书呆子一个,没有丝毫风趣。” “后来啊,我认识了一个人,那人懂得多,又喜欢逗我笑,一连好几天都送我鲜花,那时候不觉得鲜花便宜,只觉得这个男人对我真好。感觉自己跟鸳鸯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似的。” “那人说要不咱们私奔吧,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可笑的是,我在这时候竟然还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他说他家里是卖茶叶的,我也就信了。” “私奔那天倒是天气很好,我欢天喜地的从家里出来,戴上了一些私房钱就当是嫁妆。心里想的是如何与他成婚,又如何去开心地过婚后的日子。那个西洋词怎么说来着的?罗曼蒂克?好久不读书了,都有些忘记了。” “可是我上了马车,喝了那杯水,头脑开始不清醒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那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傅先生,你知道醒来后看到被一个傻子压在身下的惊慌与无助么?” 傅秋听得有些窒息,听旗袍女复述这些惨痛往事,心里只有愤怒与同情。 旗袍女再吸了一口烟,似乎是在拼命压制心中的绝望。 “后来,这个傻子去隔壁村干活了,我当时被这家人用铁链锁在了床上,只给点水和三餐。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的最大不幸了。” “没想到村长趁家中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来到了我在的床上,二话不说,给了我几个耳朵光子...” “后来,村长甚至还叫来了村里的几个老男人...” 傅秋和衙门里的人听后都不禁有些变色。 有个小差役愤恨道:“这批人太他娘的畜生了,傅先生,牛捕头,不如我们将他们拿之归案...” 牛捕头批评道:“山村里集体作案,我们一没人证,二没物证,怎么捉人家?到时候衙门里被人指指点点你来做主?” 傅秋也不觉得牛捕头的话有什么不对。在落后的山村,集体性作案往往存在着取证难的问题。 旗袍女子咯咯地笑道:“这位捕头说的没错,我上学堂的时候,对这些龌龊事觉得还很遥远,仿佛与我无关,但现在么,我是想有一个杀一个。” 傅秋淡淡道:“那些人,你还要杀几个?” 旗袍女子回答道:“六个,不,不,六家。” 傅秋按着刀的手没有松懈,“六个我可以当做看不见,六家人太多了,有些人都是无辜的。” 旗袍女厉声喝道:“又不是只有我一条人命!” 傅秋的第六感突然涌现,手猛然往背后抓去!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干瘪娃娃被傅秋抓到了手上。 这干瘪娃娃相貌丑陋,脸上的皮肤像是老头一样皱成了一团,猩红的长舌舔着锋利的牙齿,似乎想要咬下傅秋的脖子。 “妈呀,什么东西!” 几个差役忍不住大叫起来,背靠背在一起,怕自己的背上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宝宝不怕,快叫叔叔。” 旗袍女眼里多出了几分慈爱,与刚刚的桀骜判若两人。 傅秋手上的小鬼挥舞这两个拳头,咿呀呀呀地想要张口在傅秋手上来上一口。 傅秋手一抖,就将这小鬼扔给了旗袍女。 “你儿子?” “嗯,我昨晚死后才发现怀上了。很可爱,是不是?” 傅秋点点头,说道:“挺萌的。” 傅秋把手从刀柄上放下,道:“换个方式解决?我将这六个人送到官府,保证他们得到大封刑典制裁。” 旗袍女道:“可以凌迟处死?” 傅秋道:“我只能说是给你最公正的结果。” “公正?可笑!我现在的样子是公正吗?我儿现在这样子也是公正吗?”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正!” “那就是在纵容他们!” 傅秋沉默了会,“一定要执意而行?” 旗袍女的眼球血红,脸上青筋突起,怀中抱着的鬼娃娃也是大哭了起来,听得人心烦意乱。 “傅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古书上的一句话——乡愿,德之贼也。” 傅秋缓缓拔出了刀,说道:“我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和事老先生。动手前,还不知道姑娘名字和籍贯,若是能侥幸下山...” 旗袍女眼神一黯,说道:“我已无脸见爹娘,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傅秋点点头,像是和江湖人决斗一般,手掌摊开,往侧前方一指。 “请!” 旗袍女又最后吸了一口烟,这次,却没有把烟吐出来,而是深深地吞进了肚子里。尔后,旗袍女像是进补了一般,眼眸中的血色愈发鲜艳。 “颂!” 旗袍女用手抱着小鬼,径直朝傅秋扑来。 傅秋辗转腾挪,又跃到了天井的另一东侧,免得误伤到衙门的人。 牛捕头等人实力太差,面对这样的鬼物,往往只有送死的份。 旗袍女用烟枪做武器,直接用烟枪向傅秋戳来。 傅秋不敢小瞧,拿刀背一拨,再一个滚化,直愣愣的用刀锋向旗袍女砍去。 “锵!” 刀与烟枪之间发出了刺耳的碰撞。 傅秋有些吃力,这弱女子化为厉鬼后,竟有如此大的气力。 眼看大刀就要斩掉女鬼的脖子。 干瘪的小鬼突然用手接住了刀刃,然后用手咬住了傅秋的刀。 傅秋用力想把刀抽回,但却丝毫抽不动。 打鬼不要用蛮力,要靠技巧去找准时机一击毙命。这是马三之前教给傅秋的对鬼心得。 旗袍女的一条大白腿倏的一声就从下面起了上来。 脚背略弓,脚尖走向正是傅秋的咽喉处。 傅秋弃车保帅,放开抓刀的手,往后蹭蹭蹭退了几步。 一退破千招。 干瘪的小鬼用手抓着刀,胡乱地咬了几口,觉得不好吃后,又把刀扔到了一旁。 傅秋又从腰中掏出了两根细长的筷子。 暗器,铁筷子。 这是傅秋师门独传的一种兵器。傅秋前段时间去铁匠铺命人给打了一双,又给铁筷子加上了螺纹,使其杀伤力剧增。 碰上烟枪这样小巧的武器,铁筷子或许更加合适。 傅秋又是一个槐虫步蹬地,两手各执一根筷子。直奔旗袍女的要害而去。 “锵!” 两人又是缠斗在了一起。 女鬼的烟枪攻势算不得巧妙,每每都是靠着鬼物特有的力大劲沉来打断傅秋的攻势,同时怀中的小鬼又凭着灵性给母亲补足防御。 傅秋倒也没落在下风,一双铁筷子像是黏在了傅秋手上一般,傅秋手指一动,铁筷子就出现在了不同地方。 或是拇指食指指尖夹住,用来做进攻,又或是反手握住用来挡住烟枪的进攻。 一双铁筷子如同一对黑色蝴蝶在傅秋手中飞舞。 游斗了有十几招,两人在一次碰撞进攻后,猛地分开站定。 “你就这么点本事?” 第十章 莲花再现 旗袍女鬼冷眼盯着傅秋,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傅秋活动了下手腕,虎口处隐隐有些发麻。 这人化成了鬼,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傅秋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道:“似乎你很希望我打败你?” 旗袍女鬼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想来也是个祸害女人的人渣!” 傅秋咧了咧嘴,心里莫名苦涩,前几年我还是舔狗呢,我才是被祸害的那位。 旗袍女身形不见任何启动动作,嗖的一下就近到了傅秋身前,古铜色的烟枪来势凶猛,直往傅秋的眉心戳去。 傅秋手中的铁筷子交叉一架,挡住了烟枪的进攻。 接着,两只铁筷子一绞,将烟枪拨落。左手铁筷继续压着烟枪,右手铁筷则是直奔旗袍女心脏而去。 刚成型的厉鬼,与阳间尚有牵连,故心脏仍有致命之处。 旗袍女手中的婴孩哇哇地朝傅秋右手扑了上来,两只爪子一合,挡住了傅秋的铁筷子。然后他张开嘴巴,嘴角咧到了耳根处,夸张的向傅秋的暗器咬来。 若是不缩手,傅秋的手掌都可能被一嘴咬断。 傅秋并无退意,无名指轻轻地往手心一勾,扯断了一根细线,一道黑色的液体溅射到了那婴孩的口中。 婴孩还来不及合拢嘴,就感到嘴上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疼的要命,他两手开始胡乱抓挠,抓得自己脸上满是抓痕。不一会儿又开始抽打自己的脸颊,咚咚咚地让旗袍女看着心疼。 “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 旗袍女感觉到婴孩传来了一种焦急、害怕的情绪,连忙用手安抚。 “宝宝乖,不要哭,妈妈等等就杀了这个叔叔哦。” 傅秋方才藏在袖口的正是散装的黑狗血。只需要勾开一根线,就能让黑狗血从一个小管子中溅射而出。这也是江湖里下黑手的一个伎俩,被傅秋用到了镇鬼上。 黑狗血起了作用,那婴孩此时只是哭闹耍泼,不像刚才还能帮旗袍女挡下傅秋的攻击。 “我要你死!” 婴孩的重创使得旗袍女子愤怒到了极点,身形疾闪,还没等傅秋反应过来,就一个烟枪戳到了傅秋的胸口。 傅秋感到胸口像是被一个千斤巨石乳砸中一般,嘭的一下就倒飞出去。 “哐啷啷~” 傅秋的身体撞在了祠堂正屋的高台上,好巧不巧地撞翻了岐山村各家供奉的牌位。 朱红色的牌位像雪崩一样翻倒在地,有几块硬木做的牌位磕到了傅秋脸上,砸的傅秋生疼。 “咳~” 傅秋嘴里一甜,喉咙里反上来的鲜血涌了出来,喷洒在周边的牌位上。 妈的,这就九幽级鬼物比上次那个力气大多了,不愧是以气力为长的厉鬼。 牛捕头等人看的呆滞,但却不敢逃跑。 傅秋如果死了,他们在这岐山村也相当于是死了,还不如在这等候时机,做好傅秋事先做好的交代。 旗袍女用脚踢开了地上的几块牌位,抚摸着婴孩的头,不时还捏一下婴孩的脸做逗笑的动作。 “傅先生,今晚你要死在我手里了。” 清冷的声音让牛捕头等人不寒而栗。 傅秋用手清了下落在身上的牌子,用手撑起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青衫,模样有些狼狈。 “你还别说,从下往上看你穿旗袍的样子,还挺美的。” 旗袍女脸色一冷,呵斥道:“登徒子,死了活该!” 此时,旗袍女已收了古铜烟枪,右手做爪,凌厉地朝傅秋抓去! 傅秋看准时机,咬破舌尖,一口血箭喷向旗袍女的面门。 就在傅秋以为要得逞的时候,原本哭闹不安的婴孩突然从母亲手上跃起,用整个身体挡住了傅秋的童子舌尖血。 “呲——” 如水被剧烈蒸发的声音从婴孩身上传出,伴随的是婴孩凄厉的叫声。 这叫声尖锐而恐怖,牛捕头等人捂着耳朵,两脚发抖有点摇摇欲坠。 傅秋原本是想通过言语来激怒旗袍女子,使其在极度的愤怒中露出面门破绽。 为了这一个机会,他先是伤了小鬼,逼得女子震怒。再是在旗袍女优势时,用轻佻的话让其松懈。 原本百分百命中的血箭竟是被那没有战斗力的婴孩给挡住了。 这难道就是母子同心? 虽然是在厉鬼上看到这一幕,但傅秋的心里仍旧是有些震撼。 婴孩又叫了几声,挣扎着像是要把身上的整张皮都给撕去。但那精血飞落处,却是深深地沁进了他的骨子里。 随着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幽,红肚兜的婴孩四肢一软,彻底死在了旗袍女的怀中。 “啊!” 丧子之痛让旗袍女的每一根发丝都飘动了起来。眼角处的青筋愈发凸显,原本还有神色的黑色瞳孔瞬间变为血色。 “你偿我儿子命来!” 傅秋暗道不好,也来不及抄上顺手的兵器,直接右手一个直拳呼向了旗袍女脸面。 旗袍女用手掌接拳,甫一接手,傅秋就开始后悔。 旗袍女用手紧紧地抓住傅秋的右手,长过五寸的指甲刺破了傅秋的皮肤,死死地卡进了他的肉里。 “嘶!” 傅秋吃痛。 没有婴孩,旗袍女的另一只手也得到了解放。 旗袍女用左手掐住了傅秋的脖子,一点点地用力,一点点地将他抬离了地面。 她仿佛是要慢慢看着傅秋窒息而死才能解恨。 氧气的减少让傅秋的头开始出现晕厥,他只来得及对牛捕头等人喊。 “快走!” 一阵咳嗽,傅秋的意识也开始出现了模糊,眼前只有旗袍女青脸朱唇的骇人模样。 果然我穿越后不适合做主角啊..连钦天监的印章都来不及用..当初就不能答应宫前辈的要求... 傅秋的右手上,随着鲜血的流动,一个简洁的莲花图案显现了出来。 血红色的莲花逐渐变亮。 “这是什么?”旗袍女担心有意外发生,手上的力道迅速加重。 嘭! 莲花印记突然从手上飞出,迅速地印在了旗袍女的眉心上。 旗袍女没有任何反抗,刹那间眼神失去了神采,咚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失去控制的倒在了傅秋的身体上。 “牛捕头,现在这么办?” 牛捕头等人也没逃走,看见此时女鬼倒在了地上,不由得讨论了起来。 牛捕头给问话的衙役一个栗子,吼道:“愣着干嘛,快去救傅先生啊!” “可是...”几个衙役胆子还是不够大,“那女鬼趴在傅先生身上呢。” 牛捕头骂骂咧咧,只能自己带头上去把傅秋从女鬼身下拉起来,在碰到傅秋手的时候,牛捕头嘴里念念叨叨:“无量天尊,地藏佛,老牛以后给你们磕头了,千万别出事啊!” 嗖。 牛捕头也是对女鬼心怀惧意,一鼓作气将傅秋拉了出来,同时脚下发劲,往后跳了几步。 “好像真的没事了。” 几个衙役接过傅秋,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终于把傅秋给弄醒了。 “傅先生,你能醒来太好了!刚刚您大显神威,把女鬼给镇下去了。” 牛捕头有些迷信,不说杀而是用镇。 傅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使得自己清醒了几分。 刚刚好像是手上的莲花印记救了自己。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傅秋下意识地往右手手背上看去,只见刚吸收厉鬼死后白气的莲花图案又黯淡了下去。 “傅先生!傅先生!不好啦!村长的堂弟家遇害啦!他们说,看见了一个鬼婴!” 祠堂外,一大波青年小伙举着火把、牵着狗赶到。正是刘大鹿他们。 傅秋站起身,细心问道:“是刚刚发生的?” 刘大鹿道:“就在刚才,村长的弟媳亲眼看到的。” 牛捕头疑惑道:“这鬼小孩不是也给傅先生镇下去了么?” 傅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怀的是双——胞——胎。” 傅秋翻过旗袍女的身体,用手一抹旗袍女的眼皮。 她仍是用血红的眼看着祠堂屋顶, 旗袍女死不瞑目。 傅秋作了保证:“这六条人命,我必定送到黄泉!” 再一摸,旗袍女才合上了眼。 第十一章 另一个婴孩(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虽说有莲花印记的反哺,但傅秋感觉五脏仍像是被翻江倒海过一般,胆汁都挂在了喉咙边,随时都有吐出来的冲动。 “傅先生,你没事吧?” 牛捕头知道此次镇鬼,傅秋才是关键人物,故而关切地问道。 傅秋摆摆手,道:“不成大碍。牛捕头,我有一件事想让你们几个帮忙。” 牛捕头责怪起傅秋:“傅先生这么见外是做嘛呢,刚刚还是您救了兄弟们的命,有事直接吩咐就行。” 傅秋也不矫情,从背囊里取出一袋糯米。 “烦请牛捕头将这些糯米给每家的门窗附近撒上,如果哪家突然遭了怪,就记下来立马通知我。” 牛捕头接过糯米,喊上几个差役,战战兢兢地一齐出动。 傅先生有镇鬼的本事,他们可没有啊,万一被那幸存的鬼婴袭击了怎么办? 傅秋见状,笑道:“牛捕头大可放心,糯米是正阳之物,你拿在手里,鬼躲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盯着你。” 牛捕头被说得有些尴尬,辩解道:“傅先生说得没错,道理我都懂,但我们几个凡夫俗子还是怕呀,哪能和傅先生比。” 傅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走到了祠堂不远处的大推磨,一个跳跃,就稳稳的坐在了石磨之上。 “傅先生,那我们呢?” 举着火把牵着狗的几个小伙见傅秋没有去捉鬼的意思,便出声问道。 傅秋说道:“你们现在这里等候,鬼婴虽然年小智弱,但也懂得不攻击抱团之人。我先让牛捕头们去布下封锁。待会哪家出了事,你就告诉我那家是谁,和村长是什么关系。” 刘大鹿等人有些不明白,傅先生为何不直接出手抓鬼,反而要多此一举。但想来傅先生也是高人,行事岂是他们可以理解的。 “有酒吗?”傅秋突然轻声问道。 “啊?”刘大鹿等人没有反应过来。 傅秋又重新问了一遍。 “有有有,傅先生,这是自家产的闷倒驴,劲大辛辣,过瘾的很。” 刘大鹿递上别在腰间的一小瓶酒,傅秋不客气,拿起酒,灌了一口。 这操蛋的世道! 凶猛的白酒灌进了傅秋的喉咙,一股难以名状的辛辣从喉咙涌上鼻尖,又立马窜到了眼角。 “咳咳咳。”傅秋还是被这酒辣出了眼泪。 周遭的汉子们开始哄笑了起来。 傅先生是高人,但这酒量可不高呐。 过了半小时,牛捕头等衙门中人带着空袋子回来了。 “傅先生,你安排的已经办妥,有些人家怕的要命,自己还主动拿出了糯米给家里撒上了一大圈。” 傅秋道:“那就一起这等着吧。鬼婴现在没出手,肯定是在等机会。待会若是碰到了,就直接撒你们准备的鸡冠血就行,不要慌,撒准一点。” 众衙役听了,应承了下来,然后找了个地儿,和刘大鹿等人一起坐了下来。 黑夜中,一双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傅秋。 傅秋早已发现了这双眼,若是按怨恨程度来,自己杀了那鬼婴的母亲和兄弟,怕已经成了那鬼婴最想杀的人。 鬼婴智力虽然不高,但本能里有着趋利避害的忌惮。 傅秋比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指了指村民们居住的地方。 鬼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傅秋,转身飞向了身后的房屋。 “啊!鬼来啦鬼来啦!” 一道惊呼响起。 傅秋连忙问道:“这是谁家?家中是否有年纪大的男丁?” 刘东分辨道:“这是村长的二堂哥家。” 整个村的人都因为闹鬼的事情醒了,但没有人敢出去,因为那些衙门来的人告诉他们,没了糯米的庇护,出门后生死自负。 “妈的!来我家了!” “这又是谁家?” “村长的发小家。” ... “这家是哪家?” “村里二流子家。四十多了还没娶媳妇。” ... “这家呢?” “这是村长的小叔家。” ... “这家呢?” “这是村长的亲哥哥家。” ... 那鬼怪受糯米的封锁,只能不停地用身子撞在门窗上,虽然进不去,但透过窗户的鬼影也把人吓得够呛。 五家之后,村里就没有新的受害人家出现。 大石磨远处一百米,一个鬼婴漂浮在空中,眼神怨毒,面露狰狞。 傅秋跳下了石磨,用脚尖勾起地上的刀,握在手里称了称手。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牛捕头等人道:“傅先生,我们也不是胆小怕死之辈,我们人多,阳气旺,和你一起去吧!” 傅秋摇摇头,说道:“人多反而麻烦,我一个人就行。” 傅秋拖着刀,刀尖在土地上留下深深地一道沟。 “呲——” 刀尖传来的摩擦声先是缓、重,又逐渐变得快、轻。 傅秋的步子越来越快,刀上蓄集的力量也越来越重。 原本适用于青龙大刀的拖刀术,在此刻被傅秋用了出来。 “啊!” 躲在黑暗中的鬼物此时憋着一肚子的气,见傅秋脱离了人群,直接疾飞过去。血盆大口中矗立着交错的锐牙。 傅秋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有了飞奔的势头。 一人一鬼转眼间就要交手。 牛捕头和刘大鹿等人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磕!” 傅秋一个左上挑,刀势迅猛,大有将鬼婴一刀两断的气势。 鬼婴发出桀桀的含糊声,在傅秋的刀快要碰到自身的时候,一个闪烁。 在牛捕头等人的视角看去,这鬼婴赫然瞬移到了傅秋的身后。 “小心身后!” 傅秋似乎早有预判,左脚向右脚跟后一插,右歇步下蹲,同时腰身猛然从右向后拧去。 原本在左上方的刀回势右落。 腰催肘,肘催手,手刀一体。 一道刀光划了一个饱满的斜圆。 “刷!”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鬼婴直接被一刀斩断了脖子。 干瘪的硕大头颅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又轻微的弹起,落下后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呼~” 傅秋站起了身,这次斩鬼还算顺利,主要是卖了一个破绽给这鬼婴,趁着鬼婴瞬移到背后,出其不意的反身一刀了结了他。 鬼婴尚幼,智力上和普通婴儿也没多大区别。 傅秋看着鬼婴身上的一缕白气被手背上的莲花印记吸收,顿时感到丹田处一阵火热。 仿佛有一颗丹丸在丹田中旋转。 傅秋不惊反喜,这是马三提到过的暗劲阶段的内丹成型! ... PS:本书武力仍是低武。 PS2:说几句话把。 这本书是用心写的,可能有些地方烂的和米田共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挺出彩的(自认为,划掉)。 感谢咕咕鸟的书友们来捧场,我也是等着《从姑获鸟开始》等不急了,秃然开始尝试写心中的故事,当然,除了更新,其他都比不上咕咕鸟吧。 感谢TQ十步杀一人、青春是没有果实的花、死亡灬诅咒、念殊人、爱sleep的困困看看就得、期屿叫某人、麻鼠过半夙月玄、蓬良骏也、胖头鱼、夜幻想永恒落羽的推荐票。 新书期加更的话就是500推荐票加一更,在上架后第二天开始还。 可能上面那句写着也没用?害,谁知道呢。 第十二章 借力(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内丹者,武者之第二生命也。 马三告诉过他,武者在暗劲阶段修到一定程度时,会产生内丹。但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并不是下功夫去练武就能有的。 但是每一位有内丹的暗劲高手,却远超同习武者。 当对方力气快要耗尽的时候,你的内丹还能提供给你体能,这就是内丹的优势所在。 “傅先生,傅先生。” 牛捕头的呼喊将傅秋拉回了现实中。 “怎么了?” “额,我是想问你这三具尸体怎么处理?” 傅秋略微思索一下,然后道:“将尸体火葬入土吧。骨灰就放在盒子里埋到地下。” 牛捕头应了下来,正要带领几个衙役去给厉鬼母子火葬。 “等等。”傅秋想起了最为重要的事,“把那五家的畜生给我留下。” 牛捕头面露难色:“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去逮捕他们,现在王朝各地开始律令改革,我们顶多关押他们三天,如果三天还定不了罪,怕是会被支持新法的好事者抓到机会攻讦。” 傅秋说道:“就说是我说的,这五家人受到了鬼婴的侵袭,可能已被种下了鬼种,需要带去龙津城里祛邪七日。” 牛捕头听到这个方法,连声说妙。 “但定不了罪没什么用啊。” “我自有办法。” 牛捕头也不继续追问,手一招,带着差役们去火化尸体。 刘大鹿等人也去帮忙,这一夜,吓得他们都没有睡好觉。 清晨,晨曦微现。 傅秋两手从两侧抬起,聚于头顶上方,又缓缓往下按。绵长的浊气渐渐吐出,傅秋的眼球随着手往下翻动,口中津液分成三口,慢慢地吞入了腹中。 这养气功夫和内丹还真是绝配。 傅秋从寅时开始习武,一直练到太阳升起才收势结束。 感受着小腹中传来的温热,傅秋满意地点点头,睁开眼,打算和牛捕头等人汇合。 牛捕头等人刚刚忙完,此时正带着五名男子在磨盘处等待傅秋。 看着傅秋精神地走来,五名中年男子连忙上去奉承招呼。 傅秋看着这几个人,眼底露出一丝狞色。 “都知道这次为什么去龙津城了?” “大人,小的们都知道,都是邪祟罪孽,害的我们几个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大人心地善良,愿意帮我们去除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傅秋看着这五个中年男子,心底一声冷哼。 “我很好奇,你们五家不住在一片,为什么那鬼婴去了你们几家闹事?” 居中的汉子眼神躲闪,答道:“回大人,我们也不知道,鬼物的心思我们又怎么能够猜得透。。” 看着这五个人憨厚的样子,傅秋心里更加冰冷。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样吧,待会就启程,早点送你们去往龙津城里。” 五人大喜道:“多谢大人。” 。。。 回去的路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傅秋带人到了衙门。随意给岐山村的五人安排好了一个院子。 看着这五人住进大院里的窃喜,傅秋对身边的牛捕头说道:“牛捕头,又要麻烦你查一下这几年来失踪的大家闺秀,短发、穿旗袍、爱抽洋烟,读过西式学堂,恩,之前还有过一门定下的亲事。听口音,像是龙津人。” 牛捕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岐山村五人,一甩袖子,说道:“傅先生放心,我老牛就是不休息也要把这五人送到牢里。” 傅秋食指轻轻挡住自己的嘴唇,“不要打草惊蛇。” 牛捕头远远地瞪了一眼五人,生着闷气,带人去衙门翻卷宗去了。 一夜无眠,但傅秋却丝毫不感到困意。 自从当上了临时的镇魔使,他在龙津城的地位算是挺高。 光是他可以借调的衙门公差、驻守军队就有好几百号人。 回到自己所在的庭院,傅秋给自己泡了一壶高沫,坐在庭院的躺椅上,看着院子里的银杏在落叶,静静地发着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危险与烦心事,能什么都不想的躺一会,也是一种奢侈。 等躺够了,傅秋就移步书房,润了润狼毫笔,就开始在信纸上写起了字。 。。。 “傅先生,傅先生!我找到了!” 牛捕头拿着一卷案宗直接闯进了傅秋的大院。 傅秋接过案宗,仔细看看了,便了解了旗袍女的基本家世。 龙津城显贵,在京城里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牛捕头,将这封信交给报案的父母。” “傅先生,您这是要?” 牛捕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简单,不是很明白傅秋的真正打算。 “照做就是,事情出来后你会想明白的。” “成,我老牛相信傅先生。” 傅秋又递给牛捕头一件细长的管状物,正是旗袍女用过的烟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死后能穿上旗袍,拿出烟枪,但如果她父母不信,你就把这杆烟枪给他们看。” 牛捕头点点头,刚进来没多久就要出门。 傅秋喊道:“喝杯花茶再走!” 牛捕头说道:“那五个畜生不早点进去,我心里急啊!” 傅秋摇摇头,随着牛捕头跑出了门。 这世道,起码还有牛捕头这样的人在奔波。 几个时辰后,牛捕头又跑回了傅秋住的地方。 “傅先生,您猜发生了什么?” 看着牛捕头的笑意,傅秋也笑了起来:“是不是那五人被抓进牢里了,而且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禽兽行径?” 牛捕头也不顾傅秋介意不介意,拿葫芦瓢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咚地灌下后,神清气爽。 “傅先生你真的是神了!而且衙门里很快就定了罪,三天后凌迟!” “现在我老牛明白了,傅先生是知道那家男主人的手眼通天,所以借用他的关系来促使五人进牢。” “而且傅先生你也在信中说了他家闺女的遗愿。” “如果是我们来办的话,迫于龙津城监察御史的牵制,我们没法用刑讯来让他们张口。二来,就算我们是真的定他们罪了,也不可能是凌迟刑。” “大封王朝内有一部分新派人士提倡新法,想要废除凌迟,各地迫于压力,没敢继续用凌迟,所以这凌迟虽在律令内,却名存实亡。” “这男主人的关系可真的大啊。” 傅秋抿了一口花沫,说道:“牛捕头不愧是衙门里最厉害的捕头,傅某雕虫小技竟然让你给识破了。” 随后,傅秋哈哈大笑起来。 牛捕头先是一愣,然后也明白傅先生是在揶揄。也跟着傅秋大笑了起来。 “傅先生,牛哥,不好啦。” 一位之前也进岐山村的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有个畜生的妹妹,是龙津保家仙话事人!女鬼的爸爸有些忌惮,可能,会有个村民被救回去。” 傅秋听后,双手缓缓握拳,嘎达嘎达的骨头响声想起。 “五个人都得死!一个都走不了!” 第十三章 白姑娘 进来的衙役被傅秋的样子吓了一跳,“傅先生,而且那保家仙的话事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请您今晚去酒仙楼赴宴。” 牛捕头问道:“小王,是哪家出马的话事人请傅先生?” 衙役小王答道:“是白家仙的话事人。” 牛捕头向傅秋解释道:“傅先生,这人我知道,是个唯利是图的老婆娘,但装神弄鬼可厉害了,城里好几个富商都被她弄得七荤八素的。” 傅秋冷笑一声:“管她什么出身,要是敢拦我傅某人的路,我就杀给她看。” 小王道:“傅先生,那这酒宴您还去吗?如果不去,我就找个由头替您回了。您这身份,没必要应她的约。” 傅秋笑了起来,“去!为什么不去。听说那牟四爷也算是她那一系的,今晚几笔账可以一起算一算。” 牛捕头和小王看着傅秋的笑,心里有些发毛。 傅先生有杀意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笑。 。。。 酒仙楼也是龙津四大酒楼之一,以淮扬菜声名远扬,尤其是那请来的评弹班子,更是让龙津城这些北方人流连忘返。 “您二位上楼!你快去让厨子准备上菜,二楼白姑娘的贵客到了。” 傅秋随意问道:“掌柜的,你和那白家仙的人很熟?” 精瘦的掌柜回道道:“可不是嘛!当初的酒楼快要倒闭了,是白姑娘问了仙家后,给我指了几条路!我这富贵啊,全靠的是白姑娘。” 傅秋瞟了一眼楼梯后头的财神神龛,说道:“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掌柜的也注意到了傅秋的动作,巴结地说道:“那白家仙就是我家的财神,供关二爷哪里有供白仙来得好。” 傅秋没有继续说话,在掌柜的带领下,和便装后的牛捕头一起进入了包房。 傅秋知道这些保家仙的底细。明面上白黄柳灰几家出马仙在凡俗与人和平共处,而且为了香火时不时地会向信众显灵。 大封官方对保家仙的态度比较暧昧,允许这些保家仙在城里布香火,但一旦做了违反大封律令的事,就要接受钦天监的追杀。 见傅秋走进了门,在雅间一直等着的一名老年妇女站了起来。 膀大腰圆,身上穿的倒是挺显贵气。 这出马仙挑中的女性,往往以姑娘相称,如果你是白家仙,就叫白姑娘,如果是柳家的,就叫柳姑娘。 “傅先生,牛捕头,二位能答应来小姑的酒席,真是让我感到荣幸。” 白姑娘提着胯,一扭一扭的来迎接傅秋二人。 “白姑娘久等了,不如现在入座,免得白姑娘饿着了。” 傅秋见白姑娘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也是客套的说着话。 龙津城的酒桌文化非常含蓄,明明双方都知道要说什么,但却一直拖到兴头上才开始说,之前的部分,往往是主宾融融。 今天的事,谁先开口谁就在气势上弱了一头。 “傅先生。”坐在那像一尊佛似的白姑娘忍不住开口道,“我兄弟事,您看能不能....” 傅秋放下筷子,看向白姑娘,一脸不知情。 “白姑娘,我想你搞错了吧。我只是带你兄弟来城里祛邪的。他入狱和被判死刑都不是我参与的,说到底,我只是个临时的镇鬼使,我不能越权。” 白姑娘用肥厚的手指摸了摸酒杯,决定敞开了说。 “傅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知道为什么我兄弟突然被抓进去,也知道谁推动着凌迟的刑罚。现在只要你点点头,我就可以把我弟弟领回去,你放心,其他四个人我绝对不保。” 傅秋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仔细地看着茶杯上的斗彩图案。 “白姑娘,我真的只是一个镇魔使。我点头有什么用?” 白姑娘有些焦急道:“城里的官家把事情推到了你头上,说人是你抓回来的,只要你同意,他们立马放任。傅先生,只要你同意,什么钱财或是进补药材,我都可以给你弄到。” 傅秋刮了一眼白姑娘,说道:“我这个人不爱钱。” 白姑娘加注,“美人我也能给傅先生寻到,你看角落里弹琵琶的那位小妞怎么样?只要傅先生同意,我立马送她到您府上。” 傅秋还是摇摇头。 “傅先生,就当是我求您,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兄弟。我为白仙做事早,早早地错过了婚姻,就他一个男丁了。” 傅秋皱了皱眉头,这白姑娘还是个扶弟魔。 “你知道你弟弟犯的什么罪?” “知道,但在傅先生的面子下,这件事可大可小。” 傅秋双手按着桌子,一字一顿道:“这五个人,都得死。” 白姑娘没有想到傅秋的态度如此强硬,作小女人姿态,泪眼看着傅秋。 “傅先生,我兄弟坐牢我认了,但能不能不给他死刑?” 傅秋说道:“我只说一遍。” 白姑娘见到傅秋如此回道,也是不再客气。 “傅先生,我可听说了,你只是一个月的临时镇鬼使,一个月后就要走的。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出城,哼哼...” “嗖!” 傅秋直接一甩手,一根铁筷子就飞了出去,直接穿过了白姑娘的心口。 昨晚意外修出内丹后,傅秋发现自己对兵器暗器的掌握程度更加高了。这一手暗器的精准放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白姑娘捂着胸,惊恐的说道:“你竟敢杀我,我可是白仙的人。” “蠢货,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有镇魔使的权力。” 白姑娘撑了几秒,就倒在地上毙了命。 一旁的琵琶声突然停止。 傅秋换了酒,对弹琵琶的姑娘说道:“继续弹,会弹《十面埋伏》么?” 琵琶女点点头,十指轮动,开始了新的一曲。 紧密的曲调在包间内回响。傅秋拿起酒杯,和牛捕头一碰。 “牛捕头,待会你就看着。” 说完,傅秋哑然失笑,这样的话,他前几天刚听宫愚恬前辈讲过。 没想到他现在也算是个高手了。 牛捕头紧张兮兮,“傅先生,你就这么杀了那白家的话事人?” 傅秋道:“正当权力,待会你看那白仙还得夸我杀得好。” “真的假的?” 虽然傅秋做的事一直以来都让牛捕头佩服,但这次他还是不大相信白仙能夸傅秋。 ps:今天就一更啦,有点事。 第十四章 白仙的交易 一阵阴风吹过。 躺在地上的白姑娘忽然之间睁开了眼。 牛捕头吓得牙齿开始打颤。 “傅先生,你看到了没?这婆娘她...” 傅秋喝了口酒,说道:“看到了啊。这么大一个人站了起来,你能装看不见?” 牛捕头紧张地说道:“傅先生,那她现在是复活了还是变成鬼了啊?” 傅秋淡淡地说道:“不慌,就是白家仙借人上身而已。白家仙对上身者的生辰八字要求比较严,所以短时间内不会找另外一个人来上身。” 牛捕头这才宽慰了下来。 被上身的白姑娘不再做女人的姿态,而是像个老爷们一样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子旁。 “傅先生不愧是龙津镇魔使。” 傅秋笑道:“临时的而已,这不是有人还想在我离职的时候让我出不了龙津城么。” 白家仙自然知道刚刚自家话事人的行为。 “蠢货罢了,我刚好最近想换个话事人,这老婆娘不肯减肥,每次上她身走几步就喘不过气,真的是累死我了。还是要多谢傅先生,不然我们出马仙受到制约,还换不了话事人。” 傅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和酒,问道:“白先生喝不喝酒?我倒是从来没和保家仙喝过酒。” 白家仙显得有些局促。 “酒就不喝了,我怕这具身体几杯酒下肚能突发各种病。” 白姑娘的这具身体上,心脏位置还差着一根铁筷子,但血却不流了。 原本有些有发青的嘴唇此时也红润如初。 白家仙看了看弹琵琶的姑娘,喊道:“喂,小姑娘,换首曲子,来个好听点的。” 弹琵琶的小姑娘许是跟着掌柜久了,对着白姑娘突然复活也不感到害怕。 “大仙想听什么曲子?” “这个,我也不懂,随便吧。” “那就给大仙来一首小女独创的《春江花月夜》吧。” “行行行,只要换了曲子就行,刚弹的太压抑了。” 傅秋听着白家仙和琵琶女的对话,点了点头。 这出马仙不愧是灵类成地仙,对一些音乐上的感触有着天生的感应。 “傅先生,我看您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叫下人上点水果?” “行,随白仙的便。” 白仙就是刺猬成精,杂食,也喜欢吃水果。 等酒楼里的小二给上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后,白仙才真正开了口。 “傅先生,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傅秋没想到这白仙竟然如此直接,看来也不是什么扭捏之辈。 “白仙尽管说,傅某洗耳恭听。” 白仙吃了块苹果,说道:“我话事人的死,我可以不管,她那什么亲戚干什么了会被怎么处死我也不管。” 傅秋皱了皱眉头,自己手下被人杀了,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话,难道是他另有所图? 傅秋缓缓道:“不知白仙有什么要求?” 白仙竖了一个大拇哥,道:“傅先生敞亮!” “我身为出马,不怕你笑话,是在出马仙中地位最低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胆子小,有些事不敢放开手脚干。” “我今天想和傅先生做笔交易。” 傅秋挑了挑眉毛,说道:“什么交易?” 白仙看了看周围,从腰带里扔出几个银元,打赏给了琵琶女。 “你先出去。” 琵琶女千恩万谢地拿着银元,离开了雅间。 等到琵琶女识趣地将门带上后,白仙看着傅秋,说道: “想请傅先生帮我除了另外几家仙。” 傅秋怔了一下,没想到这白仙竟然胆子这么大。 “白仙刚刚还说自己胆子小,没想到提出的交易却让傅某大吃一惊。” 白仙的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狠色。 “这几家我必须要除!至于原因我不能告诉傅先生,但绝对和人类没有关系。” 傅秋好奇道:“你就不怕钦天监调查?” 白仙显然早就研究过,道:“钦天监管不了我们出马仙内部的事。” 傅秋又道:“真不怕我等等就把你的话转告给其他出马仙。” 白仙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 “傅先生如果会去泄密,那就不是傅先生了,更不可能当上镇魔使。” 傅秋笑道:“但是我可以拒绝。” 白仙说道:“傅先生是武夫出身,难道就对那化劲境界不渴望吗?” 白仙的这一番话倒是勾起了傅秋的兴趣。 武夫分明劲,暗劲,化劲。 暗劲时就可以与九幽级鬼物力拼。 暗劲之上的化劲更是玄妙无比。宫老爷子就是这一境界。 但是化劲这个层次,不是光靠努力练武就能成的,还要靠机遇与悟性才行。 傅秋试探道:“我倒不是不信白仙手上有那样可以让人顿悟的东西。” 白仙吐了几个词:“虎头少保,拳意述真,完整本。” 傅秋听后,沉默了起来、 “可以试看么?” 白仙点点头,像是早有准备,从白姑娘的袖口中取出了一张宣纸。 傅秋接过纸,看了一百来个字,就已经确定这就是那位虎头少保的《拳意述真》的完整版。 傅秋说道:“可以,但是要先给我《拳意述真》完整版,有着东西,我的实力还能提高。” 白仙倒也没讨价还价,直接扔给了傅秋一本小本子。 “相信傅先生的人品。” 傅秋接过本子,说道:“那你想怎么除掉他们?” 白仙狠狠说道:“半个月后,我会设宴让他们来,到时候一锅端。” 傅秋笑道:“就这?变数也太大了吧。” 白仙没想到傅秋会否决他的计划,问道:“傅先生有什么建议?” 傅秋道:“分而化之,拉一帮,打一帮,和一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最后八个字几乎是一顿一顿地传到了白仙的脑子里。 白仙的脑子已经嗡嗡作响,这傅秋不是武夫么,难道不应该用武夫的方式杀他们一个干净才是么? 傅秋似乎是看透了白仙的的想法,说道:“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我习武,但是我也练脑子。” 白仙站起来拱手道:“不是我不信任傅先生,这是事关重大...” 傅秋说道:“你就放心,明天我们再详谈,来我院子里,我和你共同制定计划。” 对于这些出马仙,傅秋很不是感冒。 “那就都听傅先生的。” 白仙知道,这些人类平时花花肠子多,所以也选择暂时地相信傅秋。 请假一日 我好好想想怎么智斗,不是很希望主角就硬打。 第十五章 挑拨 第二天一早,傅秋在院子里用完了早餐。 油条、煎饼、豆浆,油腻腻的早餐让人一天都能够充满干劲。 一阵清风拂过。 石桌上突然之间出现了一只萌萌的胖刺猬。 傅秋见了,打了声招呼。 “白仙这是本尊前来?” 胖刺猬人性化地耸耸背上的刺,看起来有些无奈。 “我也想找个人能附身下,但这不是刚给傅先生杀了么。死去的话事人第二天就不能上身了。” 傅秋歉意地笑了笑,“既然杀了你一个话事人,那等会的计划就多给白先生一份好处。” 白仙的小黑眼睛眨了眨,说实话,如果不是昨晚傅秋表现出来的胸有成竹和他的实力,他是断然不会和傅秋做这份交易的。 原本他只是想利用傅秋的武力帮忙除一下其他的出马仙,但没想到,傅秋这一武夫竟然要和他说智取。 看着傅秋也才不到三十,怎么就给他一种江湖老成的感觉。 “愿听傅先生的计策。” 傅秋想给白仙倒上一杯茶,但是一想白仙如今的身体大小,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轻轻地拿起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茶去油腻。 “想问问白先生这几家出马仙的特点。” 白仙很是熟悉这几位出马仙的性格,说道“柳仙狡,灰仙慎,黄仙诈。” 傅秋又问道:“他们之间关系如何?” “我们几家之间,表面和平相处,实则勾心斗角,放任手下互相冲突,但从不干涉。” “如果手底下死人了呢?” “如果是被同辈弄死,那就无话可说,如果是对方仙家出手,那就是以大欺小,自家的仙家必须要上门讨要个说法。” 傅秋点点头,“这倒是和江湖之间的门派一样。” 白仙说道:“傅先生有什么高见?” 傅秋笑道:“白仙,你见过人类之间的门派是如何反目成仇的么?” 白仙迟疑道:“我听过人类之间反目成仇,但具体如何反目,却没有仔细观察过。” 傅秋道:“那就让白仙见识下,其实你们出马仙和人类也是一样,只要稍稍有些挑拨,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 白仙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傅先生的?” 傅秋问:“白仙有没有谍子派到了对方手下?” 白仙义正言辞道:“怎么可能有?” 傅秋反问道:“真没有?” 白仙只好讪讪地说道:“那的确有那么几个,不多,每家一个。” 傅秋眉毛轻佻:“那就够了。白仙请看好。” 。。。 杨大爷在龙津城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杨大爷还是杨大哥的时候,整天无所事事,又没几个钱,就跟着城里的阔少爷瞎晃,碰见少爷调戏良家妇女,他就上去围上着良家妇女,等阔少爷吃官司了,他就顶上去替少爷坐牢,出来后继续跟着阔少爷混吃混喝。 过得不好不快活。 直到他三十五岁的时候,一场奇异的事改变了他后半生的人生轨迹。 他被龙津柳仙的话事人,柳姑娘选中做了手下。 杨大爷清楚,柳仙是嘛人啊,是能给穷人带来的神仙呀。 柳姑娘这俏寡妇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这柳姑娘年轻的时候,杨大爷没少去爬墙偷看,人丈夫死后,杨大爷还想毛遂自荐给人做个续弦丈夫,但没想到那柳姑娘守寡后竟然当上了柳仙的话事人。 这可了不得啊,柳姑娘家的门从此就被各种烧香拜仙的人快踏破了。 他们说,柳姑娘算得可准啦,谁家有外出的汉子,柳姑娘能算到他什么时候回来,手上提着的是啥。 还能算你家汉子在外面有没有搞破鞋。 杨大爷起初也不信,后来越听越玄乎,好几个亲戚都这么说,杨大爷也渐渐地信了。 但是杨大爷倒是没啥可以在柳仙面前求的。 求老婆,那柳姑娘岂不是能把他给轰出来。 但就是这样,突然有一天老梦中情人突然出现在了杨大爷面前,对他说,柳仙说你这个人能大用,跟她干吧。 从此,杨大爷就开始给柳仙,准确地说是柳姑娘当下手。 嘿,给谁当下手不是下手?起码这柳姑娘不用他去顶替坐牢。虽然没法和少爷一起去调戏美女了,但好歹能看看好情人过过眼瘾不是么。 杨大爷的目的纯情的要命。 连之前的阔少爷有时都会托关系找上杨大爷,问问能不能插队找柳姑娘算个命。 杨大爷今儿心情好,柳姑娘给他分了点钱,够他去小茶馆吹嘘一阵了。 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去茶楼都是别人请他喝茶,但是架不住他人好面子,总是架住别人的手,嚷着:“都是柳仙赏的,请兄弟们喝壶茶算得了什么。” “杨大爷,杨大爷!大事不好了!” 刚进茶馆小门,杨大爷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一个相熟的人附到了他的耳边。 “咋了?咋咋呼呼的!”杨大爷抬手想招小二过来上点点心。 这相熟的人认识,是柳仙门下一个比较忠诚的香客,每次都捐钱给柳仙换功德,其实也就是进了柳姑娘的口袋里。 “杨大爷。”来人慌张道,“柳姑娘被人堵了!” 杨大爷虽然有些慌张,将信将疑道:“柳姑娘怎么会被堵着了?谁又有胆子堵柳姑娘?” 来人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呼吸,急促地说道:“柳姑娘不是每月初一都要去山上拜柳仙的么?今天她刚一出门,就被几个悍人给傍上了马车。” 杨大爷这下突然信了。 “二他妈妈的,你看清那伙人的样子没?” 杨大爷一拍桌子,惊得台上唱戏的旦角都愣了一下。 “杨大爷,我貌似看到那人的右手手背上纹了一只老虎头...” 杨大爷骂道:“曹,是黄仙的人!” 杨大爷作为柳仙忠实狗腿,自然知道各家出马的势力。 来人说道:“杨大爷,会不会不是黄仙的人,他们绑柳姑娘也没理由啊!” 杨大爷狠狠道:“怎么没理由,当初黄姑娘和柳姑娘街头斗气,还是我给柳姑娘解的围!后来我们两家抢三牲祭品又闹了一次,你一说虎头纹身我就知道肯定是那黄扒皮!” 黄扒皮,和他杨大爷一眼,也是黄姑娘请的打手人物。 “你先等着,我现在就去黄仙的香口找人去!” 来人劝道:“杨大爷,你一人行不行?” 杨大爷眼睛一横:“咱有刀!拼起命来,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说完,杨大爷就摸着腰间的刀就跑了出去。 来人见杨大爷这么快就上钩了,暗地里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十六章 三家生变 “黄大哥,不好啦不好啦!” 黄仙堂口外,一个脸上带着狗皮膏药的小流氓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么?” 躺在太师椅上的精壮男子眯着眼,很是惬意。 “黄大哥,杨大爷过来了!还拿着刀!” 黄扒皮立马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杨大爷带着刀来堂口了!” 黄扒皮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杨狗是吃错什么药了?” 黄扒皮从桌上拎起一把刀,狠狠道:“咱也不怕他狗日的。今天是黄姑娘上山祭拜黄仙的日子,他敢这时候过来闹事,肯定是有他那姘头的指示!” “等等下手干净点,千万别在堂口里打!要在门外打!别脏了堂口的风水!” 来的小流氓点头附和,拥着黄扒皮向堂口外走去。 一到门外,杨大爷先是破口大骂了起来:“黄扒皮,光天化日抢我们柳姑娘是做什么?这他妈是你们的仙家让你们干的?” 黄扒皮被骂的有点莫名其妙。 “狗日的,谁要抢你们柳姑娘了!” 双方骂了起来,谁也不想这时候低声下气开始讲理。 “我的人都看见了,就是你小子绑了柳姑娘!” 黄扒皮气笑了:“原来你这狗日的想找打!随便胡诌个理由就想让爷爷赏你几个耳光!好,爷爷满足你!” 杨大爷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正在气头上,怎么能服软说理。 如果真说理了,岂不是整个龙津城都知道他杨大爷怕了黄家的人? 自己丢脸是小,让柳仙矮上黄仙一头,才是大事。 “草拟吗的!别以为年轻我十岁就可以乱说话!大爷我等等就打得你找不着北!” 说完,杨大爷就抡起了刀,猛地往黄扒皮脸上砸去。 “玛德!真当我黄石人是吃干饭长大的?” 黄扒皮也是明晃晃的一刀砍了上去。 虽说两边信众很多,但是真正的仙家手下,就那么几个人,更多的还是仙家手下的鬼物行走。 两人砍了几刀,又变成了拉扯的状态,扭打在一起如同两个混不吝。 “别打啦别打啦!” 街道的尽头突然窜进了一个人。 “我刚刚看见,灰仙堂口,有人绑着两位女的进去。脸蒙住了,但我不会认错,就是柳、黄两位姑娘!” 黄扒皮和杨大爷突然停了下来。 杨大爷道:“你没看错?” 黄扒皮道:“老子刚刚就说了,我没事绑你家柳姑娘干啥。” 来人道:“我都看见啦!绑架的人中有个很像黄大哥!手上的虎头纹身也是仿的一模一样!” 杨大爷叫了一声不好:“这是挑拨我们两家啊!这灰家人的心真是脏!” 黄扒皮喝道:“那你还等个啥!和老子一起杀进灰仙堂口救人啊!” “走!” 两人又杀气腾腾的跑向了灰仙的堂口所在。 。。。 灰仙堂口内,胡大毛正在与相熟的几个小弟下着色子。 “大大大!” “小小小!” 胡大毛看到结果来了,丧气地把身前的银元扔给了赢家。 “再来!我就不信今天手气有这么差!” “胡大哥,要不咱们玩点别的吧!这色子挺没意思的!” “不行,就玩这个色子!其他的花里胡哨,玩不过你们!” 还没开始下一局,胡大毛就听见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胡大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绑架我们两家的出马话事人!” 胡大毛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我绑架你们家话事人干啥!” 杨大爷骂道:“还狡辩?都有人看到你带人绑架了?” 黄扒皮道:“识相点就快点把话事人交出来!” 胡大毛看到这场景,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当上灰仙的手下后,谁见他不是毕恭毕敬的。 今天竟然被这两个喊上了!要是传出去,那该多不好听。 胡大毛双手掀翻了眼前的赌桌,桌子上的三粒色子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你们两个好大的威风啊!是不是趁我家话事人不在,来上这闹事来了!” 胡大毛也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刀,疯狂地砍了上去。 “坑!” 三人的刀很快就撞在了一起。 虽然胡大毛以一敌二,但是胡大毛的刀法不是两人可以比的,打了几个回合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胡大毛!” 杨大爷趁胡大毛一个不注意,张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胡大毛被吸引注意力,看向了杨大爷。 杨大爷手里一洒,赫然就是一把生石灰! 胡大毛躲不及,眼睛沾上了石灰,疼得眼睛流泪。 黄扒皮心领神会,一刀就砍了上去。 胡大毛一只手臂应声落下。 “快说!我们家的话事人被你藏在哪了?” 胡大毛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已经喊不出话来。 “不好啦不好啦,白仙的话事人也被绑了!” 这么一声喝,黄扒皮和杨大爷就感到事情不大妙了。 白家的话事人不是被那新来的镇魔使给杀了么,怎么也能被绑架? “不好,这可能是中计了!” 两人反应过来,但却是晚了! “你们在干什么?!” 灰仙堂口外,一个小脚老妇惊叫道。 她就是灰仙堂口的话事人,刘巧凤。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黄姑娘和柳姑娘。 三人在去祭祀仙家的路上听传信鬼物说了事,纷纷提前回来。 哪只三人最后竟然在灰仙堂口碰了面。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胡大毛少了一只胳膊,躺在了地上。 而黄扒皮和杨大爷,则是拿着刀在院子里。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扒皮和杨大爷扔下刀,战战兢兢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是有人要针对我们出马四家啊!” 刘巧凤意识到了这时声东击西的伎俩,但是她没往白家身上想。 因为刚刚他们也听到了想要陷害于白家的那一嗓子。 “两位姐姐,我的人砍伤了,你们总得有什么说法给我吧!” “应该的,应该的,妹妹想要怎么办?” 刘巧凤恶狠狠地说道:“我要着两个人也卸下一只手臂!” 一阵凉风吹过,黄扒皮和杨大爷对视一眼。 慢慢地走进刘巧凤。 两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插进了刘巧凤的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