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何为历史 天津城里有间二层酒楼,名叫镀金楼。 在这天子脚下临近京城的天津,这镀金楼地方真的不算大,但名字真的响。 镀金啊,听着就让人觉得奢靡富贵。只可惜,这镀金楼一直算不上生意红火。 听说这酒楼的佟掌柜本是一家成衣铺的老板,生意好的不得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绝对算得上大富大贵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场战争打完之后,佟掌柜突然放弃了经营良好的成衣铺,改建了这镀金楼。 也许是时运不济,改做酒楼生意的佟家没能再现做成衣铺时的辉煌,甚至前几年都靠家底撑着。 佟掌柜的孙儿只记得爷爷常说,那人既然有恩于佟家,这天底下就得有记得他的地方。 便是佟家家财散尽,也要让这镀金楼的名声传下去。 “万万不能让人忘了,天津城这天津二字从何而来啊。” 一晃过了几十年,镀金楼终于在这天津城火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家的酒菜变好了,而是因为佟掌柜的孙儿接手后,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位说书先生。 这位说书先生可不得了,别家的说书人讲的,无外乎是什么武王伐纣、关二爷千里走单骑之类的故事。 老百姓们口耳相传,虽不能讲的如说书人口中那般刀光剑影,但也都知道故事的这般那般。 可这位说书先生讲的,是谁都没听过的大梁往事。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先生反复强调,故事故事,故人之事,非胡编乱造而来。 这话乍一听,不过是说书人为了让食客们更信服而说的贯口。 但要是听了他讲的故事,可就让人觉得这话别有一番滋味了。 据说当时有个津城有名的教书先生,听完了当天的书,破口大骂,说这说书的老贼信口开河,乱改历史,让老百姓们产生误会。 谁知说书人也是不怒,反而笑问道:“先生可知,何为历史?” “历史便是先人之事迹、言语、思想,可供后世学习,以史为鉴,我辈承志。你老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说书也就罢了,非要说自己讲的才是真人真事,其心可诛!” “先生莫要生气,在老头子我看来,历史不过是史书上的一行行字罢了。” “哼,粗鄙之人当然鼠目寸光!” “先生可知,古往今来,大浪淘沙,埋尽多少英雄枯骨,虽有太史公列西楚霸王为本纪,可说到底,书中内容还是执笔人所写,而执笔人之手,又为历朝历代皇帝所用。所以啊,有些事,没写在书里,人们便忘记了。” 这场争辩,教书先生大败而归。 这一下子,几乎整个津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位说书人和他讲的故事,镀金楼生意也越来愈好。 直到被官府以纵容妖言,祸乱百姓的名义抄家,佟掌柜的孙儿都没意识到,这位自己送上门的摇钱树一般的说书人,会是那个已经被历史刻意掩埋了姓名的人,为数不多的至交之后。 第一章 失窃 第一章 “宋老头,这决定天下的赤水大战都讲完了,你今天打算讲哪段啊?” 说书人一出场,食客们便都停下了筷子,有的公子已经掏出了银子。 小二自然是眼疾手快,不等公子们多废话,一把接过,转身就去给说书人打酒。 这说书人也是个豪爽性子,不管是茅柴还是绿蚁,接过就喝。 喝了酒,润了嗓子,一旁不知道是孙女还是侍女的小女孩也调好了琴弦,说书人轻哼一声,都不用惊堂木,这酒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啪!”惊堂木一拍! “各位爷,莫要着急。” “那赤水之战,虽使大梁夺得了这天下的大半江山,可那西蜀也并非就此灭亡,而是退进了巴蜀腹地,咱们的书也才刚刚说完了开头。”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话说这赤水之战以后,大梁虽是大胜,却也是惨胜,再无力追击,镇南大将军姜奉阳便领军退回了大梁国都京北城,准备养精蓄锐,谁知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大梁历天召二十年,京北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号称大梁第一商的林家,有一块重金买入的镇宅石丢了! 要说起这林家,老百姓都知道有三怪。 第一怪便是这林家出身怪。没人知道林家从哪里来,祖籍何处,在哪做的生意,是白手起家还是继承祖产。 世人只知道当初的赤水之战,打空了大梁十年积攒的国库。 姜大将军就快要打不下去的时候,有个姓林的中年人孤身入京北城,以布衣之身长跪太极殿外,号称要助大梁一统天下。 说来奇怪,要知道布衣之身胆敢接近太极殿的,可以谋反罪就地斩首的,但是这人竟然没有被当作疯子乱棍打死。 百姓传言,在跪了九个时辰,嗓子都喊的发不出声音以后,在那个雷声大作的深夜,皇帝亲自接他进了太极殿内。 当然,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皇帝亲自迎接。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林未革进城之后不到一个月,便有三百万石金银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到了镇南大将军的军营里。 林未革也自此,在京北城立起了名号,甚至连从古至今一直被朝廷看死的盐运、漕运等都由他负责,人称大梁第一商。 这第二怪,便是指林家长子林安颜。 百姓皆知,林未革的夫人是当朝皇上钦点的。 当年的赤水之战后,朝廷论功行赏,都是封王拜将,赏金赐银,唯独两人例外。 一个便是大梁最大的功臣姜奉阳,皇上亲封他为大梁唯一的异姓王,不过和其他王爷不同,姜奉阳不领封地,继续行大将军事。 同时皇上恩典,在姜奉阳常年忙于军务,还未有子嗣的时候,就直接下令,未来只要姜奉阳有了儿子,便让一位年龄相仿的公主下嫁; 公主下嫁,还是未出生的“指腹为婚”。古往今来,从未有之。 另一个便是林未革,朝廷除了默许他参与“盐运”、“漕运”两大国之经济命脉外,还钦点了一位宫女给彼时尚未娶妻的他。 别看这两桩婚事好似差别巨大。可知道,姜奉阳是一人之下的大梁唯一异姓王,而林未革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商人。 哪怕是个宫女,就皇上钦点这四个字,也够前无古人了。 按理说这也不过是令人惊羡,算不上“怪”。可后面发生的事百姓们就想不明白了。 这位宫女嫁到林家不过三个月,林安颜就出生了。 京北城当时都在传,这宫女其实是被皇上糟蹋过了才许配给的林未革,林未革算是被皇上带了绿帽子了。 随着林安颜越长越大,五官也越来越有英姿豪气,与林未革很是不像。 若只是长相不同,还能解释为生母漂亮。但是相比容貌,林安颜的性格更是与林未革天差地别。 林未革虽是商人,却不唯利是图,还经常仗义疏财。 反观林安颜嘛。。。京北城的百姓私底下都喊他“林阎王”。 最后的第三怪,就是林家这块镇宅石了。 说这林未革虽然腰缠万贯,却不爱金银也不恋珠玉,偏偏喜欢收藏奇石。 这块镇宅石,据说是林未革花了小半的家产换来的。 要知道林家可是以一家之力,硬生生的让赤水之战多打了一年多,小半的家产,那得有多少啊? 老百姓们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据说当时黄河闹水,淹死了不少常年生活在黄河边,靠水吃饭的人家。 于是乎朝廷紧急下令,让原姜奉阳部下的大将,现任大梁征东大将军的典午安,领八千虎豹骑去救灾。 虎豹骑一直是朝廷的精锐之师,每一个士兵都曾随姜奉阳南征北战多年,典午安更是号称人鬼具畏。 这道圣旨很快传到了黄河边的百姓耳中,百姓们无不对当朝皇帝感恩戴德。 然而这只从战争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之师,竟然在这次治水中遇到了重创。 后来朝廷的批文中只说,是因为虎豹骑虽为精锐,但长于战争而短于治水。 因为缺乏经验,错误了估计了黄河水灾的威力,才损失惨重。 但根据从黄河边逃出来的难民讲,实际上人鬼具畏的典午安真的遇到了鬼! 原来虎豹骑到黄河边的第一天,黄河的水就退去了大半。 当时百姓无不称赞,说是典大将军和虎豹骑,把闹水的妖怪吓跑了。 典午安自然不信这种神鬼之说,反正不知为何水已有退去的势头,估摸着此次治水也会比想象中的来的轻松些。 就这样,典午安不顾百姓们的劝阻,直接下令在黄河边安营扎寨,准备日夜不停,用最快的速度补建好河堤。 可就在第一晚,守夜的虎豹骑听到离安营处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声音震的几个守夜官兵五脏皆痛,更是有一个有伤在身的老兵直接被震的七窍流血而亡。 然而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声响,这只百战之师竟一个醒过来的都没有。 察觉情况不对的从事,赶忙跑到典午安的营前汇报情况。 被从事吵醒的典午安本来不信,还要仗打他,直到他看到了那死去老兵的尸体,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虎豹骑到底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深更半夜,紧急集合的号角一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集合整齐了。 于是乎典午安带队,按照从事指引的方向,向着发出巨响的黄河岸边出发。 再后来的事情,难民们就不知道了。只是后来八千虎豹骑,只回来了十几个人,以及重伤昏迷的典午安。 而活下来的几个人,皆是守口如瓶,到死都没其他人说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那之后,黄河之水神奇的退去。只有被冲刷到破烂不堪的堤岸和村庄,留下了它来过的痕迹。 再后来,官府在黄河边,发现了这块巨石。 百姓们都说,这是远古时代大禹治水之后留下的镇河石,这石头本来是用来压那水中妖兽赤尻马猴的,石头被冲上岸说明那赤尻马猴也跑了。 包括那典午安和八千虎豹骑,也是被逃跑的赤尻马猴打败的。 不过这种神鬼之说,老百姓们虽不质疑,却也不会太信以为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林未革知道这事后,便花费了小半的家产,从朝廷手中买下了这块巨石。 谁知从此这块石头就消失了。 有人说是林未革运到了祖籍处安镇祖坟,好保佑世代家财万贯; 也有人说是被林未革埋在了林府的地下,让林府在龙气逼人的京北城可以不受侵扰; 更有甚者,借着石头的来源传说,说是那大禹下凡,抓住了逃跑的赤尻马猴,又把石头拿回去镇压妖兽了。 总之在众说纷纭中,这块石头就这么消失了三年。 直到林安颜三岁生日那天,上门道喜的众人,突然发现林家后山的云影湖中央,多了一块小山般高的巨石。 人们这才回想起来,这块三年前耗光了林家小半家产的神石怪石,终于还是搬入了林家。 就是这样富有传奇色彩的林家,这块富有传奇色彩的镇宅石,丢了! 第二章 寒月楼 第二章 “哎呦,这不是林阎。。。啊不是,林安颜公子吗~” “您可想是死奴家了,里面请里面请。恩怡,出来接客了,你心心念念的林公子来了!” 这老鸨一边轻轻却又紧紧的拽着林安颜的衣袖,一边毫不客气的推开各种喝的烂醉的客人,还有那些为了让大梁首富的长公子多看一眼而拼命挤近身的莺莺燕燕。 “呵呵,花老鸨,你想喊我林阎王就喊,你当我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喊我的不成” “你若是当我面喊,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若是背地里这么叫我让我知道了。。。” 林安颜被老鸨似拖似拽的拉近寒月楼,却也不生气,反而还笑着调侃了起来。 可花老鸨哪知道这林阎王是调侃还是真生气了,尤其是那嘴角邪魅的一笑,虽说是帅的让她都想年轻二十岁倒贴上去,可稍微冷静一下就感觉笑的人心寒胆颤。 这可是京北城最有钱的林家大公子,又是那开国第一功臣姜奉阳长子姜子符的结拜兄弟。 论钱论权,哪怕是京北第一青楼的“寒月楼”,在他面前恐怕也只是一支金丝楠木的鸟笼罢了。 这花老鸨到底是京北第一青楼的老鸨,也是阅人无数,迎来送往的老手了。 只见她当场松开拽着林安颜的手,重重的扇了自己两巴掌。那一等一的上好脂粉愣是让她扇散拍落。 然后她捂着泛红甚至好似有些冒血的脸颊,赔笑道:“林公子您看您说的,奴家可不是什么汉子,年轻时奴家也算花魁呢!” “老奴这不是看您太久没来了,激动得很,这一激动啊,嘴就打了瓢,喊您名字啊,把那安字给喊吞了。” “您可是我这寒月楼的头号恩客,外头那些不长眼嘴里放屁的,让老娘我听见了,那可是见一个打一个的。” 说完,花老鸨害怕林安颜纠缠此事,不等他开口就赶紧转移话题。 “您可不知道啊,您没来这几个月,恩怡是茶不思饭不想,脸都黄了。” “哦?怕不是因为你逼她接除了小爷我以外的客人,她不从,你不给饭吃,饿黄的吧。” “哎呦林公子,林大少爷,林爷爷。您可别乱说啊,老奴这身子骨,禁不起您这么吓唬啊。我可是为了让恩怡能多吃哪怕一口饭,特意从东岳楼请的掌勺过来啊。” 林安颜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玩味的看着老鸨。 “花老鸨,我记得你以前坑我钱的时候,可是说你家的饭菜就是东岳楼的掌勺做的,怎么这才请过来啊?那我以前吃的饭菜都是哪来的啊?” 花老鸨听到这话,恨不得立马从寒月楼楼顶跳下去。 几个月没坑这林大公子的钱了,以前为了坑他的撒的谎也一时间给忘了,这一紧张说漏了嘴,可是坏了大事了。 这边老鸨急的眼睛都红了,又不知道说啥,当场就又要扇自己。谁知巴掌还没落脸上,就被林安颜一把抓住了胳膊。 “花老鸨,怎么说曾经也是这寒月楼的花魁啊。” “听说就是现在,也有不少当年爱慕你的穷小子,富裕了之后愿意买你千金一醉的。可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脸啊。” 说着,林安颜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小玉瓶,塞到了花老鸨的怀兜里。 只见他贴在花老鸨耳边轻轻说道:“这可是小爷我这次从青云山上带回来的宝贝,有钱也买不到的,是青云山掌门师弟李默道长炼的。” “本想着给恩怡带来调养身子的,你拿回去,磨成粉,敷在脸上,明天就好了。” 说完,林安颜抽出了之前借着送药的名义一直放在花老鸨胸口揩油的手,微微一笑,自顾自的登上了寒月楼的三楼。 只留下花老鸨一个人,站在楼梯口,上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不过若是有人注意到花老鸨,定然要嘲笑于她,已经快四十岁的过气花魁,脸上竟浮现少女含春般的笑容。 寒月楼三楼的拐角,有一间房间与青楼的热闹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按理说虽然不算花魁,但好歹也是能在三楼独占一间房的头牌了,可似乎并没有香客来一掷千金,甚至不少还算清醒的客人都尽可能的躲着走。 毕竟谁都知道,这里面住的可是人称“林阎王”的林安颜的女人。 虽说像这种青楼女子,等到残花败柳的一天肯定要被抛弃,林安颜又还未娶妻,不可能直接接走她当正房,但人们还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 林安颜推门进屋,熟练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便烫起了茶。 一切动作是这么熟练又这么的迅速,让本想将其拒之门外的恩怡根本来不及反映。 恩怡也不怒不喜,平淡的望着这位久未登门的心上人,施了一个万福,缓缓说道: “林公子大驾光临,可惜没来对时候,今日奴婢身体不适,恐不能服侍公子了。” “奴婢又恐扰了公子的兴致,已经请了婵姐姐,估摸着这会已经差不多了,公子可以移步婵姐姐的房间了。” 已经预料到会遭此待遇的林安颜头都没抬,继续烫着茶壶,弄着茶宠。 “唉,我想到了你会这么对我,本来特意给你带了礼物的,是青云山很名贵的药材,可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被抢走了。” “啊?!山贼,那公子你。。。” 一听林安颜遇到了山贼,本来一直装作镇定的恩怡瞬间漏了破绽。 可能住到寒月楼三楼的女子,哪有不聪明的,稍微一想恩怡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林公子,我大梁从定都京北城以后,这周围就没闹过山贼,你别骗我了,快走吧。” “哈哈哈哈,”被揭穿的林安颜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道: “恩怡啊,你这么聪明,就不会想想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吗?” “整个京北城都知道我是去青云山买石头去了,父命难违啊。” “得了吧,整个京北城,人人信你我都不信,还父命难违,林老爷子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 看出来林安颜是死皮赖脸不打算走了,熟知他脸皮厚度的恩怡也就不再端着,略带生气的坐了下来。 “你啊你,有时候聪明的让我害怕,不过我这次去青云山,真的有一项任务是买石头。” “至于其他任务嘛,那是我林家的秘密。等下次只有咱俩人的时候,我再悄悄告诉你。” “什么叫只有咱俩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恩怡那颗看到心上人,和他聊聊天就会感到幸福的心又低沉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林安颜在递给她一杯茶以后,又拿起了两个杯子,分别放在了桌子的对角。 “你约了客人?” “嗯,我约了子符过来。” “你为何约在我这里啊,你明知道姜公子不喜欢这烟火之地的?” “等等你就知道了。哦对了,子符还带了个他朋友。不过我也不认识,你一会不用太过拘束,把自己当我正房,坐这喝茶就行。” 这一句“把自己当我正房”,让这个从小就被卖到青楼,已经忘了自己父母是谁的女子倍感幸福。 只见恩怡双手不自觉的捧在了胸口,好似能把这句话死死攥在手心里一般。以至于都没发觉姜子符和他的朋友已经进来了。 “林哥,好久不见了。怎么样,去青云山这趟还算顺利吗?” “唉,别提了,回来路上碰见山贼了,小命差点没了。” 姜子符明显就不似恩怡那般反应机敏,听到结拜兄长碰到了山贼,先是分外担心,而后震怒。 “天煞的,在我大梁京都附近竟然有山贼出没,京都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等着,我明天就亲自带兵替大哥你报仇,大哥你说,那伙贼人藏在哪座山?哪个庙?” 跟随姜子符一同前来的公子面色温润如玉,气度偏偏,长相不算是万中无一,也可谓中人之姿,连一旁的恩怡都被这位公子的气度带走了三分。 他进屋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看到姜子符的失态,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早就听说林兄机智过人,如今更是只靠三言两语,就让咱们这位镇南王的大公子如此失态,在下佩服,佩服啊。” 听到这种话,姜子符也反应了过来,一拳打在林安颜的身上,笑骂道: “好你个林安颜,亏了你还是我结拜大哥,有兄长这么骗弟弟的吗?妈的等会老子就带兵把你家石头都砸了。” “哈哈哈,得了吧,你要是敢带兵去我家,别说砸石头了,就是进个门,你不得让你爹削死。” 世人皆知,除了姜子符和林安颜是结拜兄弟外,姜奉阳也与林未革关系甚好。 提到镇南王,姜子符明显有些畏惧,赶紧转移话题。 “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黄继,他爹是我爹以前的贴身侍卫,最近他爹退伍返乡了,他就被他爹赶来参军了。” 说完,姜子符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脸辛酸地说道: “不过我爹是把他当亲儿子啊,这才来没几天,连我最爱的过隙驹都送他了。” 林安颜自然懂得这个弟弟,看着姜子符装出的一副苦样,大腿一拍,豪气地说回头再送他几匹。 就这样,三个人互相寒暄了好一阵子,听的恩怡都有些困倦了,终于进入了正题。 林安颜面色一定,淡淡说道:“哥几个知道,我家镇宅石丢了吧。” “知道,黄继这次来,也是因为从我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让我和他分别带人搜查,他找城东北郊外,我找西南郊外。可惜现在还没结果。” “你们在城外找,当然没结果,因为石头就没出城。” “什么?没出城?!” 听到这个消息,姜子符和黄继都是一惊。 黄继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官府已经把城内挨家挨户都搜遍了啊,要是没出城,这石头能藏哪?” 林安颜听到这个消息又是邪魅一笑,挑逗似的看着黄继问道:“真的都搜遍了?” “都搜遍了,除了。。。”想到这个地方,黄继突然瞪大了眼睛。 “林公子,你疯了,那可是皇宫!” 第三章 女贼 第三章 女贼 听到皇宫两个字,林安颜也是惊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往常神色,淡淡说道: “黄公子你想啥呢?小爷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皇宫里想啊。” “我说的这个地方啊,其实是我家!” “你家?!” 听到这个地方,姜子符和黄继面面相觑。黄继甚至一个不留神,杯中茶水洒了一地。 确实,如果说整个京北城还有一个地方官府没有搜查过的话,那除了皇宫,就只剩下林安颜自己家了。 黄继想了想问道: “林公子,你的意思是这石头没丢?” “你可知道为了找你家的镇宅石,京北城这几个月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连皇上都经常问起。” “要是别的事情,你家假报官也就算了,这件事情现在闹这么大,你若是说林老爷子假报官,可是要出大事的。” “我没说假报官,石头是真丢了。不过你们想啊,偷石头的人为什么偷石头?” 这个问题瞬间问懵了包括恩怡在内的三人,林安颜看着三张呆呆的脸笑道: “其一是图财,但我家金银珠宝无数,何苦搬那块破石头,那玩意也就在我家值钱点罢了;” “其二是这伙人有什么阴谋。” “江湖传言什么林家三怪,这石头不就是其中之一嘛,恐怕这块石头有什么秘密。” 听到林安颜的推断,本来就充满疑问的三人更是糊涂了,一块石头还能藏着什么秘密吗? 果不其然,黄继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林安颜的回答也是干脆 “不知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不管是图财还是有什么阴谋,偷石头的人都不可能把石头砸了分成小块带走。” “图财的,这块石头奇在外形,砸了石头,变成一堆小石块,也就不值钱了;” “有阴谋的,万一砸坏了可能反倒坏事。” “既然如此,石头大概率还是完整了,那这么完整的大石头,要想运出城不太可能,就算有办法偷偷运出去,定然走不快,以你俩带兵的追击速度,应该早就发现贼人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块石头还藏在我家,甚至贼人都还在我林家附近。” 听到这个林安颜这一番惊人却又缜密的推断,姜子符和黄继先是吃惊,然后稍微冷静一想,这确实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然而黄继又问道:“既然那贼人如此胆大心细,定然知道短期内偷不走石头,那图财的可能性就小很多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又有什么阴谋,林公子可有抓住他的办法?” “当然!” 林安颜略带骄傲的笑道:“这贼人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已经想好了退路,所以我得引贼出洞。” 说罢,林安颜看向了黄继,后者又是一脸疑惑。 林安颜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其实我已经在我家找到了那块石头,现在正派人把它运到安全的地方。现在就等贼人再去我家取货,到时候一网打尽!” 说罢,林安颜一副得意的面孔,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抓,好似一切手到擒来。 寒月楼的房梁之上,一个蒙面女子将林安颜所说的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从林安颜下青云山开始就尾随,一路跟来,这男人完全就是纨绔子弟。 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个纨绔子弟竟然看穿了他们的行踪!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此时已快子时。 “必须赶在师兄他们到林府之前通知,否则会出问题的。” 心里想着,女子不再耽搁。 只见她轻轻的盖上了房顶的瓦片,而后运气全身,双脚微微踮起,再轻轻一蹬,便飞出了数丈远。 其实她如果有耐心再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那个名叫黄继的年轻人,已经忍不住看向她所在的屋檐了。 “走了。” 听到黄继的话,林安颜只是点点头,然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说道: “恩怡,今晚还有一场大戏,我得先走了,明天带你去逛街赔罪。” 恩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自有轻重,未曾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小心。 蒙面女子在房梁之上东奔西跳,京北城高楼甚多,此刻竟成了轻功高强之人的方便地方。 然而不出时,女子发觉情况不对,因为她发现越靠近林府,街上人愈加少了。 按理说此时已是午夜将至,若在寻常乡下,自然家家户户都已经休息了。 可这里是京北城啊,灯红酒绿根本不足以形容它夜晚的精彩,街上又怎么会没人了呢? 这女子轻轻落脚在街上,站定不动,闭上双眼。 夜晚微风浮动,轻轻撩起了女子的面纱。 “北边十八个;” “东边十二个;” “西边十五个;” 此时若是有习武之人在这,定会惊讶于女子的修为。 年纪轻轻,竟然可以用自身的气感受周围武人之气,这需要内力外放,而且必须收放自如。 “南边,来路三个!” 找到这包围圈突破口的女子,不再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寒月楼的方向奔去。 其实若是冷静思考一下,如此天罗地网,又怎会故意漏出如此大的破绽呢? 女子突然的调转方向,让原本已经逐渐缩小包围圈的不良人们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姜公子的指示,他们要在女子到达林府,和同伙碰头时再现身。 可此时女子明显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计划。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内,女子竟已甩开了距离。 三人骑着快马,在早已被官兵封锁了的街道上飞驰前进。 林家在京北城外,有一片离城最近的马场,林安颜从小就经常去哪里玩耍。 不知为何,林未革从不允许他习武,却又对他的马术要求甚高。 林安颜看看两旁,姜子符自不必多说,从小和镇南王在军队中长大。 民间有句话叫“大梁铁骑甲天下,镇南骑军甲大梁”。说的便是镇南王培养的骑军。 不过黄继倒是让林安颜有些微微吃惊。 一开始林安颜只在信中说,让姜子符在军中找一个擅长望气之人。 初见黄继之时,他还有些不悦,毕竟这人如此年轻,且皮肤白皙,不像是武艺高强的军人。 可他刚刚不但按照约定,用茶水洒地做暗号,提示众人房梁上有人,现在更是显露出了非凡马术。 等到此事结束,定要派人好好查查这个黄继的底细! “林哥,你真是神了,父王总说你思维敏捷,我还寻思你就偷鸡摸狗行呢。这咋跟你信里说的一模一样啊!” “妈的,有你这么说结拜大哥的吗?” 说着,林安颜单手握住快马缰绳,另一只手扬起马鞭,作势要抽。 姜子符自然理解这个大哥,不躲不闪。 果然,见吓唬没用的林安颜也就不再纠结。 从小被镇南王按军人管教的他,最护着他疼爱他的便是这个大哥了。 “可是林哥,我实在想不懂,为什么你能预料到自己被跟踪啊?” “敢来我家偷东西的贼人,定然是个团伙,恐怕已经盯上我家许久了。” “这么久的时间,肯定有所计划和分工。其中跟踪我家的人是必要条件,而且必须得是家中有地位的人,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掌握林府的一举一动。” “可是我爹娘和我妹妹身边常年有死侍保护,除了大管家张才,只有我身边不带护卫了。” 姜子符自然不傻,听到这,结合林安颜之前寄来的信件,早已分析出了个七八。 只听他补充道:“所以贼人大概率会跟踪你,而且在寒月楼这种地方,人头攒动,最适合偷听,自然容易让贼人放松警惕!” 一旁的黄继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眉头紧锁,不知想些什么,以至于都没发觉,那女子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林安颜,都说你是纨绔子弟,败家的玩意,可本姑娘怎么看你都是聪明的让人讨厌呢。” 突然间,一阵婉转空灵的女声从空中传来,正当林安颜循声望去时,姜子符突然大喊一句:“林哥小心。” 只听得林安颜左手边的一间商铺的房门“咔”的一声响,一扇重约八十斤的木门竟直直飞出,砸向林安颜。 林安颜脑子是好使,可多年来沉迷酒色,不曾锻炼,家父林未革又坚决不许他习武,如今他是连点重物都扛不动的。 幸好一旁的姜子符及时反应过来,那女子是用的是隔空传声吸引注意力! 只见他一手拉住林安颜的马绳,另一只手向前一伸,竟硬生生的把那木门在半空中抓住了。 逃过一劫的林安颜并未感觉到大难不死的庆幸,反而越发放眉头紧锁。 本来他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女子竟然发现了他的计划,甚至半路埋伏自己。 虽然他对武功并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但毕竟家中无数死士,从小耳濡目染的,对武功多少有些粗略的了解。 能做到像这女子一般一掌打飞一扇木门的,恐怕功力已经有了五重天。 要知道习武之人,一重功力一重天。 像姜子符这种从小被镇南王养在军中,各种名药加持,各种名师传艺的人,能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突破四重天,已经被称为百年不遇的人才了。 而刚刚那一下,竟然让姜子符吐了一口血,恐怕是被震出了内伤。 就算是偷袭,恐怕这女子的功力比姜子符只高不低。 另一方面,姜子符也是如临大敌。 身为镇南大将军的嫡长子,他从小就被父亲逼着练武。 而且和一般的江湖中人不同,他们军人练武讲究实用,能一招制敌绝不出第二招,这也导致了一般军旅出身的武人实战起来要比同等内力的江湖中人强上许多。 可即便如此,刚才死死抓住那扇房门时,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其中内藏的韵力。 能做到这般水平的江湖武人,定然不会输他几分。 他现在只是气愤,为何京北城里的不良人如此不给力。 要知道有这种水平的江湖中人进城,就算是青云山的道长们,也必须被监视起来的。 可是事已至此,也来不及追究谁的责任了,等抓住了这个贼人,定要拿她去皇城司好好讨个说法。 正在这两人如临大敌之时,一旁的黄继突然出手了。 只见他踩住马镫,一个借力就飞了出去,一匹久经训练的林家大马,硬是被他这下借力踩的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那蒙面女子也是从黑暗中跳出,一掌拍向黄继。 这一掌内力十足,黄继不敢硬接,只得以一个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在半空中扭开。 女子见一掌打空,也不多言,趁着黄继落地未稳,直接一个扫腿。 交手不过两招,黄继便被放倒在地。 女子见状,当即要补上一掌。 一旁的姜子符被打出内伤,刚刚在林安颜的搀扶下下了马,根本来不及救人。 眼看女子即将得手,被打倒的黄继单掌撑地,借力向后滚了半圈,继而一拳打出。 靠着先手抢的先机的女子,不过一瞬便被黄继打飞一丈开外。 这一秒,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只见女子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另一旁的黄继则缓缓站起身来,左手一抖,扔下了三枚形似袖箭却又略有不同的暗器。 原来,这女子眼见黄继一拳打来,估摸着躲不掉了,竟硬抗着这一拳,在拳到的同时,飞出暗器,妄图一击换命! 而黄继则瞬间反应了过来,不得已在拳头打中的瞬间,收拳躲闪。 一力未尽就收招,若不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很容易被内力反噬,轻则内伤,重则暴毙而亡。 于是乎这一拳,两人俱伤及肺腑! 只见这女子轻轻啐了一口,将口中血沫啐尽。然后抬起头说道: “呵呵,林公子还真是惜命啊,喊来一个四重天的姜子符陪葬还不够,还带了个五重天的侍卫。” 这边黄继被揭穿了内功修为,也不反驳,只是平静的回道: “姑娘年纪轻轻便有五重天的本事,又会使这铁齐门的独门暗器‘一点红’,难不成是那已经被灭门的铁齐门余孽?!” 第四章 往事 第五章 神医的疑惑 第六章 天下四大榜 第七章 再见女贼 第八章 杜鹃 第九章 林府的早饭 第十章 杜鹃的身世 第十一章 立秋 第十二章 算命的 第十三章 林今墨杀人 第十四章 做个生意 第十五章 镇神头 第十六章 林府家宴 第十七章 镇魂石 第十八章 无敌剑法 第十九章 管家拦路 第二十章 雏菊 第二十一章 姜子符来了 第二十二章 借马 第二十三章 出发 第二十四章 狗运好 第二十五章 闹鬼了 第二十六章 赌一把 第二十七章 狐狸脸 第二十八章 神秘男女 第二十九章 思齐山庄 第三十章 军师现身 第三十一章 军师现身(二) 第三十二章 月下谈 三个问题(一) 第三十三章 林安颜是被阳光照醒的。 他眯着眼,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不识趣的太阳。 头疼欲裂。 他想起来昨晚好像喝了很多酒,又想起来那月光下的婀娜身姿。 “齐女侠!” 想到昨晚和齐黎云在月下对饮的事,林安颜赶忙起身。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这铺满瓦片的房顶睡着了,真是命好才没跌落下去。 至于齐黎云,哪里还看得到她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住的地方算客房,此刻看日头,估计已经巳时,然而周围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林安颜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打算顺着昨日上房的原路再下去。 可是上房容易下房难啊。 他看着那根还没有他小臂粗的树枝,又估摸了一下树枝到房顶的距离,不由得有些头大。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害人害人,这他娘的怎么下去啊。” 正当林安颜蹲在房顶发愁之时,却听院门口处传来一声咳嗽声。 “林公子这是练轻功呢?” 林安颜循声望去,来者一袭黑袍白衣,手里摇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毛插成的白羽扇。 林安颜想了想,似乎从昨天见到司徒孝开始,就没见司徒孝放下过手中的那把羽扇,连吃饭时都是一手摇扇子一手握筷子的。 真想知道他冬天怎么过的。 不过此时,扇子不重要,下房才重要啊。 林安颜面带微笑的朝司徒孝挥了挥手,厚颜无耻的说道: “军师,您老方不方便上来,咱俩聊聊天。” 司徒孝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手中羽扇轻轻一挥,林安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直接将他推落屋顶。 未等林安颜落地,司徒孝又是手握羽扇向上一抬,林安颜两脚之下竟然生出了两股小旋风,将林安颜托在了半空之中。 林安颜踩着旋风跳到院中,不由得惊讶的看着那两股慢慢散去的风。 “卧槽牛逼啊,军师你这什么奇门异术,也教教我呗?” 司徒孝走到院中的那棵大树之下,随意挑选了个阴凉处席地而坐,微微笑道: “这算第一个问题?” 林安颜这才想起来昨晚和司徒孝的那场对话,昨夜喝了太多酒,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这回事了。 只见林安颜赶忙摇头摆手示意拒绝,总共就三个问题,怎么可能问这种事,就算他再想学武功,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林安颜想了一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厚着脸皮笑道: “军师,你看着艳阳高照的,何止是晴天啊,简直是大晴天。这种天气,就当送我一个小问题呗。” 司徒孝听完,着实被林安颜的不要脸技术惊到了,只见他竖起大拇指点头称赞道: “不愧是大梁第一商的长子,问个问题你都要讨价还价。” 林安颜沉默微笑,其实他并非在讨价还价,而是在争取时间。 昨晚光顾着跟齐黎云喝酒了,他根本没想过要问什么问题。 然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能知晓林家秘密又愿意说的人,机会只有三次,林安颜一定要问出些关键信息来。 他需要时间,哪怕很短,他也要思考一下到底如何设计这三个问题。 司徒孝也不是全知全能,此刻他也没猜透林安颜的心思,只当是这个年轻人爱占小便宜爱耍小聪明罢了。 但他也不是那墨迹的人,只见司徒孝随手挥动羽扇,羽扇挥舞之处,地上的落叶随之飘起。 林安颜眼见那股夹杂着落叶的风,竟然在转瞬之间就升到了半人高。 司徒孝指着这股风说道:“这是我铁齐门的独门心法,名为齐虚之气。” “寻常人习武,通常先从外力练起,身体锻炼到一定程度了,自然而然的会由外而内生成内力,是为外力内收。” “但这种练武方式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和人的身体素质是有天然的差异的,所以有些武人终其一生也不过三四重天的本事,而像那武林榜排名第三的无剑,据说刚过而立之年,却身怀接近九重天的本领。” “这就导致了寻常习武之人,天赋大于一切。而铁齐门的初代掌门,却正好是一个身怀残缺之人,当年他因为身体原因,四处求学而不得,故怒而自省,于幽明山修炼三十年,练出了这齐虚之气。” “齐虚之气本质上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先练内力,等到内力练成之后,在由内而外补足外力,是为内力外放。” 说着,司徒孝随手一挥,散去了那股神奇的风。 “想学啊?拜入铁齐门门下,我教你。” 林安颜刚刚脑子里都是如何问那三个问题,对于司徒孝所讲的什么内啊外啊的,不过一笑而过,并未上心。 此刻,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提问,于是干脆的坐在了司徒孝对面,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问道: “第一个问题,二十年前大梁奇袭北齐,不出两个月就打到了北齐国都燕平,半年就征服了北齐,据说铁齐门虽为江湖门派,却在战时誓死报国,门下弟子皆战死沙场,那你又是谁,二十年前你应该正值壮年,为何没跟铁齐门一起消失?” 问题问完林安颜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紧紧的盯着司徒孝的眼睛。 他捕捉到了司徒孝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愕。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安颜心中暗暗道喜,成了! 林未革以前教他做生意的时候讲过,买卖二字,看上去是钱和物的交易,其实是人心和人心的互相试探。 想掌握一桩买卖,就要掌握买卖中的人。 这第一个问题看似和林家毫无关系,但通过这个问题,林安颜就能判断出这个司徒孝到底是何方神圣,进而推测出对于当年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 要是当年他只是个学了铁齐门一招半式的小伙计,就算如今他本事再高,也不过是举着铁齐门的招牌罢了。 司徒孝策划这场对话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他想了各种林安颜可能提出的问题。 就连昨晚回去,受了内伤的司徒孝还在根据林安颜酒席间的一举一动,尝试着完善这场对话。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安颜的第一个问题竟然这么“无私”:不是问林家镇宅石,不是问林未革的过往,甚至可以说跟林家一点关系没有。 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徒孝又岂会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而自乱阵脚。 “林公子可知,铁齐门为何被称为北齐国门?” 林安颜闻言微微一愣,心说哪有这样的,说好回答三个问题,这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先反问了自己一道。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司徒孝是话里有话啊。 于是他干脆的摇了摇头,示意司徒孝继续。 只见司徒孝皱起眉头,轻摇羽扇,似乎很不情愿的对林安颜讲起了当年的往事。 “铁齐门在大梁、西蜀、北齐三雄逐鹿的那个年代,几乎整个门派的人都投身了北齐军旅,誓死效忠北齐,故而名曰北齐国门。” “其实老百姓们不知道的是,投身军旅为国效力本就是铁齐门该做的,因为铁齐门本身就好像你们大梁的皇城司一样,是为北齐收集内外情报的,而铁齐门的人也和你大梁不良人一样,都是谍子,江湖武夫就是他们掩饰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个秘密,林安颜无疑是吃了一惊。 毕竟无论是大梁的皇城司还是西蜀的机密局,都是隐藏在暗处的,而铁齐门巅峰时可是实打实的江湖第一大门派。 江湖第一大门派是间谍机构,任谁也是想不到的吧。 不过林安颜却突然想起思齐山庄里的那个花瓶。 很多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反倒最容易让人忽视。 司徒孝并未理会林安颜,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北齐先帝坚信,大隐隐于市,勾栏瓦舍中间,才是情报汇聚和隐藏的地方,也是因此,才会助力铁齐门不断壮大,希望用铁齐门在江湖上的名声信誉,套取情报,反哺庙堂。” “铁齐门对外有条规矩,凡是成为铁齐门登堂入室弟子的,都必须改姓齐,齐乃国名,是先帝赐姓。” 司徒孝摇着羽扇望着天空,似乎沉浸在了那段回忆之中。 但是他也没让林安颜等太久,片刻便继续说道:“铁齐门最后一任掌门名叫齐先,是我兄长。” 听到齐先这个名字,林安颜觉得有点耳熟。 “齐先是你兄长?你不是姓司徒吗?司徒孝......司徒先?!北齐定远大将军司徒先是铁齐门掌门?” 本以为过去了二十多年,自己内心已经不会再起波澜的司徒孝,听到林安颜喊出他兄长名字的时候,摇着羽扇的手还是明显的颤抖了起来。 他赶紧停下摇扇的动作,双手叠放在腿上,平定心神,强忍悲痛继续说道: “当年虽然两国边境一直不太平,但北齐以为,被夹在北齐西蜀两国中间的大梁是万万不敢全力出击,对大梁突如其来的大军,北齐可以说没有丝毫的准备。” “虽然我兄长和手下的铁齐门弟子带兵奋力抵抗,可还是挡不住大梁举国进攻之势,节节败退,不出两个月就被打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司徒孝昨晚为了保护林安颜不被齐虚之气冲击,强行收功受了内伤,如今又回忆起往事,悲从中来,竟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林安颜不知道司徒孝受伤的事,此刻看着司徒孝胸前白衣被染红,一时间竟有些慌神。 好在司徒孝及时运气,压制住了体内翻滚的气血,而后略带抱歉的看着林安颜,摇头示意无妨。 “当时在北齐国都燕平,我兄长带着仅剩的二十多名铁齐门弟子和两万护国精兵,守了整整三个月,可燕平粮仓被烧,水库被劫,几乎一夜间就粮尽援绝了。” “那场仗打到最好,将士们已经不得不将敌人的尸体切成肉糜,城里的百姓也乱了,弑父母、杀子女以食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整个燕平白日万籁俱寂,夜晚鬼哭狼嚎,活生生的从人间变成阴间。” “知道大势已去的兄长选择了大开城门,带着剩下的残兵做了最后一次冲锋,结果被大梁机床弩射下了马,叫人砍的尸骨无存。” 第三十四章 三个问题(二) 第三十五章 误道 第三十六章 青云山上(一) 第三十七章 青云山上(二) 第三十八章 鸿运楼 第三十八章 林安颜的疯狂举动让周围的百姓都不由得偷偷嘲笑了起来,就连不远处的官兵们也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了。 司徒孝当即反应过来了林安颜的目的,也跟身旁的路人添油加醋道:“我这儿子刚结婚,小两口喜欢打闹,让大家见笑了。” 齐黎云可是真的有苦说不出,虽然知道林安颜是为了解围,但他这一闹,恐怕整个幽州城都知道了有个疯子娶了个疯婆娘。 越想越气的齐黎云干脆不再理会林安颜,牵着马径直朝城内走去。天色已晚,还是先找个住处为好。 他们这趟出门带了不少银两,林安颜又那么有钱,齐黎云难得可以稍微阔气的花销一些。于是乎她找了一家看装潢十分温馨的三层酒楼,准备进店住下。 门口的小二平日里迎来送往,都是眼尖的不行的主,眼前这女子衣着虽然不算华丽但也十分合身,那匹黑色骏马更是从未见过的绝佳良种,明显是个有钱人家。 只见齐黎云刚刚靠近这家店,小二立马冲上来,二话不说接过了齐黎云手中的缰绳,满脸笑意的引着齐黎云往店里走。 “这位小姐好眼光啊,俺们这鸿运楼啊可是幽州城最好的酒楼,不知道客官是要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齐黎云懒得与这种小二过多纠缠,这些人一般都是势利眼,喜欢坑骗外乡人。 只见她进入鸿运楼后,径直走向柜台,将一串铜钱拍在桌上,与掌柜豪气的说道:“三间上好的客房,一桌酒菜。” 其实齐黎云本想只开两间客房的,毕竟林安颜和司徒孝两个男人可以住一起。但她转念一想,且不说林安颜不差这点房钱,军师长途跋涉未曾好好休息,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 掌柜的见女子如此豪气,顿时喜笑颜开,拿起桌上的那慢慢一大串铜钱就准备去给齐黎云取钥匙。 结果钱还没在手里捂热乎,掌柜的胳膊就被一只大手一把钳住了。 只见一个俊美男子一脸笑意的抓住他的手,硬生生的将那串铜钱抢了过去,而后拆走一半,只留下另一半放在桌上。 “嘻嘻,不好意思啊掌柜的,我这媳妇刚娶进门,还有点害羞。两间房,两间房就够了。” 说着,这男子将余下的铜钱揣入怀中,一巴掌轻轻打在了女子肩膀上,带些怒气的说道:“你这媳妇怎么一点也不懂的给相公省钱啊?我辛辛苦苦赚点钱容易吗?” 齐黎云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林安颜,真的是头都快被气炸了,她一把扯下身后背着的行囊,眼看就要从里面掏出之前藏好的剑,准备一剑捅了林安颜。 司徒孝刚走进店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一把按住齐黎云,而后微笑着跟掌柜的说道:“两间房就好,给这小两口弄个床大点的房间。” 掌柜的眼瞅着那么一大串铜钱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一小堆,又看了看这三个奇怪的来客,不由得低声咒骂了几句,而后取出两间客房的钥匙扔给他们。 “军师,你怎么向着这畜生啊,他明显想占我便宜啊。” 晚饭时,齐黎云看周围已经没了客人,于是小声的跟司徒孝抱怨道。 司徒孝摇了摇羽扇,有些无奈的跟齐黎云笑道:“都怪我进城时说话太随意了,让这小子逮到了话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天在街上你俩那么一闹,消息难免会传到这酒楼来,若是这时被人发现你俩还分房睡,岂不是被人看穿了身份作假一事。” 说着,司徒孝一巴掌拍在了坐在一旁低头吃着东西,疯狂偷笑的林安颜身上。 “林公子,我这人脾气确实好,但齐黎云是我从小带大的,若是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老夫宁可不要那剩下一半的东西,也要了你的命。” 林安颜想了想之前和司徒孝几次算不上交手的交手,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入夜,林安颜熬走了最后一匹客人,熬到连掌柜的都撑不住了,锁上大门上楼睡觉了。 临上楼之前,掌柜的又给林安颜烫了壶酒,端上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林安颜觉得面子上很是挂不住,这掌柜的明显把他当成怕老婆的男人了,以为是下午林安颜装了半天,现在不敢进屋了。 虽然林安颜觉得怕老婆没啥,但关键是这齐黎云不是他老婆啊。给他这一顿整,让林安颜好生火大。 “妈的,孰可忍婶也不能忍啊。” 林安颜一拍桌子,酒也不喝了,直接跟着掌柜的屁股后面上了楼,在掌柜的不怀好意的目送下一巴掌拍开了齐黎云的房门。 刚进房间,林安颜只觉得一阵强风袭来,下意识的站定在原地。 只见三枚“一点红”正直愣愣的钉在脚前的地板上,刚刚若是林安颜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双脚就要被刺穿了。 林安颜抬头看去,只见齐黎云穿戴整齐的坐在屋内的茶桌旁,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按在桌上,而在她的手边,就是一把被收入剑鞘之中的锋利宝剑。 这把剑据说是齐黎云的兵器,上次去京北城因为只是行窃,就未待在身边,这次回思齐山庄她也是特意取了出来。 林安颜没想到,第一次看到这把剑,不是对着来犯之敌,而是对着自己的。 “林安颜,你今晚上只要敢踏过墙角那三块地砖,本姑娘就直接斩了你。” 林安颜看了看齐黎云手指的地方,那三块地砖连一起还没他人长。 只见林安颜哭丧着脸,一脸愁怨的说道:“齐女侠,你这三块砖让我怎么睡啊,起码也得四块吧。” 齐黎云看了看地砖,又看了看林安颜,犹豫了一下,而后轻哼一声,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一床枕头被子扔到墙角。 “我说三块就三块,睡不下给我蜷着。” 林安颜此时是真的有些不悦了。且不说自己绝不是那种喜欢占女人小便宜的猥琐男子,起码和齐黎云从离开京北城到现在,一旬多的时日里从未有过一丝逾矩之举,怎么在树林子里能一起睡觉,到房间里就不行了。 林安颜走过去一把将被子扔回了床上,眼神坚定的看着齐黎云,仿佛在告诉她“小爷今天就要睡床上了怎么地吧。” 齐黎云看着林安颜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林安颜,真有你的啊,本姑娘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啊。” 说着,齐黎云不再犹豫,一个闪身窜到林安颜身旁,一拳打向了他。 然而林安颜这段时间坚持锻炼,又有内力加持,不说今非昔比吧,也绝不是那个肩不能抗的纨绔子弟了。 眼见齐黎云杀到身前,林安颜大跨步躲开这拳,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齐黎云腰间。 一击不成反被林安颜揩了下油,齐黎云不由得震怒,碍于客栈有人休息不好大动手脚,她只好运气在掌,一掌拍出。 林安颜只觉得光是这一掌带起的风就足够强劲,自然不敢硬接,只好勉强扭身躲开。 谁知道齐黎云是动了真功夫的,这一掌只是虚晃,眼见林安颜漏出破绽,直接一脚踢向他的面门。 林安颜此刻脚下步伐未闻,上半身更是扭转的状态,自然躲不开行家这一脚,只好双臂护头,心里安安祈祷齐黎云不要用全力。 只听得一声闷响,林安颜的双臂仿佛被一根铁棒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酥麻阵痛。 他放下已经有些没了知觉的双臂,缓缓睁开眼,却见齐黎云此刻正蹲在一旁,一手捂住右脚脚踝,一脸怨气的盯着自己。 “好你个林安颜,你还带护臂防我。看本姑娘今天不废了你这两条狗腿的。” 说着,齐黎云单臂撑地站起又要打来,林安颜赶忙摆手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没带护臂啊齐女侠。” 齐黎云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走到林安颜身前一把撕碎了他的上衣,然后一脸惊讶的盯着林安颜。 林安颜已经蒙了,这齐黎云嘴上说着不要,怎么突然间比自己还要豪放了,这就脱衣服了? 只见齐黎云抓起林安颜的双臂,那通红的小臂仿佛在告诉她,刚刚那一脚确实是踢在了肉上。 齐黎云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林安颜,嘴里不停念叨着:“这怎么可能?” 林安颜察觉出了异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黎云也不说话,而是弯腰脱下了右脚的鞋子,轻轻向上卷起一点裤腿,将整个右脚连带脚踝漏了出来。 林安颜看到,齐黎云整个右脚脚面和脚踝处都已经红肿了起来,仿佛被一块巨石砸过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问道:“这是你刚刚踢我那一脚弄的?” 齐黎云点了点头道:“刚刚那一脚我仿佛踢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之上,若不是我及时收力,恐怕此刻已经骨折了。” 林安颜看了看那只玉足,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再不发一言,自顾自的抱起一床被子蹲到了墙角处。 第三十九章 海仕楼 第四十章 地头龙 第四十一章 炒肝儿 第四十二章 遗孀 第四十三章 马厚晨 第四十三章 两男一女骑着马,走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上。 或许是为了安抚这片土地的百姓,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比北齐更好的国君。大梁在平定了天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北方的一些村落开山修路。 二十年过去了,幽州城方圆五十里的村落,基本上都通了大路。这条本来就难走的山间小路,几乎再也见不到人影了。 林安颜本以为经历了昨夜一场关于战争的争辩,齐黎云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 但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大早,齐黎云就以烤鸭的名义跟他主动道了歉,这让林安颜一路上过的舒服了许多。 他也主动的说了很多笑话给她听,她都听进去了,挺好。 至于董奉明嘛,齐黎云一早就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司徒孝。 司徒孝虽然对惹上一个煞星有点头疼,但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司徒孝并没有怪罪他俩。 这条小路周围树木不算茂密,毕竟二十年时间对于人而言是如此的漫长,但对于这片森林不过一瞬。之前人们为了通行砍掉的树,并没有在这一瞬就复原。 阳光下的树林,只有虫鸣鸟叫,却不让人觉得嘈杂,反而有种由心而生的平静。 就在林安颜闭眼骑马,舒适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时,齐黎云突然大喊道:“小心!” 只见齐黎云单掌一撑马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而后在空中一个优雅的旋转,再落地,手里已经抓着一支箭了。 “什么人?!” 听到这声严厉的质问,一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男子黝黑的皮肤被包裹在一身粗布麻衣之中,手里握着的是一张破旧的弓,一脸惊异的望着齐黎云三人。 看到眼前这个农户模样的老实男子,齐黎云也有些犹豫。 但毕竟刚才一箭朝他们射来,于是她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们?” 听到齐黎云这话,男子脸色惊慌,赶忙摇头摆手道: “女侠误会了!女侠误会了!小人是这里的农民,名叫马厚晨。我今天出来打猎,刚才看见一只兔子,结果一箭射偏了。没伤到您各位吧?” 司徒孝看了看自称马厚晨的男子,转头对齐黎云笑了笑说道:“无妨,那一箭虽是朝咱们这边射来,但确实不是瞄准了咱们的,把箭还他就是了。” 听到司徒孝的话,齐黎云也不再追究什么,将箭递到了马厚晨的手上,转身上马便要离开。 “三位等一下,小人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若是三位不嫌弃,去小人家里喝碗水再走吧,也算小人的赔礼。” 司徒孝听到这句话,刚想找个托词拒绝。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就听林安颜说道:“马大哥,这前面还有村子?” 马厚晨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哈哈哈,哪能啊,这前面只有我一个人的一间茅草屋。周围几里地都没人家的。” 听到这话,林安颜似乎来了兴致,竟然主动下马和马厚晨聊了起来。 “闹半天马大哥还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啊?” 马厚晨摆摆手道:“小兄弟见笑了,啥世外啥高人啊,我就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住,自己搬出来了而已。” 林安颜听完,转头笑着对司徒孝说道:“大伯,媳妇,咱们反正顺路。去大哥家坐一坐也无妨吧。” 齐黎云还想反驳些什么,但被司徒孝摇头制止了。 “马大哥,你刚刚说这周围有兔子,可是我在幽州城并未看见卖兔肉的啊。” 马厚晨似乎很喜欢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笑着说道:“幽州城的人喜欢吃猪肉和鸭肉,对兔肉不算上心,其实硬要说还是有卖的,只不过店子藏在犄角旮旯里,恐怕林公子没找到罢了。” 林安颜点了点头,如有所思道:“确实如此,我在城里吃的那鸭子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敢问林公子吃的哪家?” “全聚德啊。” 马厚晨听到这个店名,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不是我说,恐怕林公子这个外乡人被骗了吧,那全聚德的鸭子算个卵,幽州城的老百姓都是吃鸭子楼的烤鸭。” 林安颜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语气夸张的问道:“不可能吧,那全聚德的鸭子甚是好吃啊,鸭子楼是什么神仙地方,竟然能烤的更好?” 提起这烤鸭,马厚晨似乎如数家珍。 “鸭子楼才是正经的百年老店,那全聚德开了不过八年而已。林公子可知那鸭子楼是如何烤鸭的?” 眼见林安颜摇头,马厚晨随手捡起路旁的一根树枝比划到:“鸭子楼的烤鸭方式叫叉烧烤鸭,用的材料都是秘法育肥的本地鸭子,待到鸭子长成十二个月大是,杀了放血,烧毛上色,用一种秘制的脆皮水刷在表面,叉进火炉烘烤半个时辰。” “这还不算完,此时鸭子表皮变脆,肉却还没熟透,正是皮肉分离之时。鸭子楼的厨师会取出鸭子,用空心的芦苇插入鸭子的皮肉之间充气,等气撑开鸭皮再叉回去继续烤。这样烤出来的鸭子皮脆肉嫩,裹上甜面酱和葱丝黄瓜条,那味道。。。” 林安颜被马厚晨说的口水直流,不由得“嘶~”了一声。 看着两个糙老爷们一个步行一个牵马的走在前面,似乎相见恨晚一般聊得甚欢,齐黎云很是费解的问司徒孝:“军师,您为什么要同意林安颜的意见啊。” 司徒孝只是淡淡的一笑,平静的回道:“你觉得咱们这趟出行,谁最上心最着急?” “那肯定是林安颜啊。” 司徒孝点了点头,指着林安颜说道:“他是最着急前去太白山拜师学艺的,所以他不会希望这一路出现任何意外。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耽误这半天的行程呢?” 齐黎云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司徒孝。 谁知司徒孝竟然也破天荒的说了句不知道。 “跟着他看看吧,我也很好奇,林安颜的小聪明究竟聪明到什么程度。”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众人就看到了马厚晨口中的那个茅草屋。 屋子不大,但是被布置的很精致,外院还用木桩打了简易的篱笆,院里还有一小块农田,似乎刚刚被翻完土。 众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马厚晨拿出来几个瓷碗,为众人倒茶。 “马大哥,你一直一个人住这里吗?这里离幽州城有些距离,路又难走,岂不是很不方便啊。” 听到林安颜的问话,马厚晨楞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回道: “实不相瞒,我原来是住在幽州城里的。” 齐黎云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何搬出来了?” 马厚晨似乎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只是略显敷衍的答道:“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爹娘,老婆孩子都死了,家破人亡的我,不想再住在那个伤心地,也不想再与人来往,于是干脆搬到了这山里来。” 听到这么悲惨的过往,齐黎云刚想开口安慰,却被林安颜打断道:“那你搬出来多久了啊?” “十年有余。” 众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整整一个上午,虽然马厚晨极力挽留众人吃完午饭,尝尝他亲手种的黄瓜再走,但林安颜还是好言拒绝了。 离开了马厚晨家,齐黎云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一开始那么想去他家坐坐,到了吃饭的时候反倒不留下了呢?” 林安颜看着齐黎云,一脸严肃的反问道:“为什么他一个人住,家里会备着四个瓷碗?” 齐黎云被这个问题搞的有些懵,下意识的回应道:“说不定是为了盛菜用的呢?人家自己活的精致点不就行了吗?” 听到这个答案,林安颜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齐黎云。 “那片田地明明刚翻过,而且看大小最多种那么一季的口粮,黄瓜是夏天的蔬菜,这都快冬天了,他家为什么还有存货给咱们尝?” 因为从小在思齐山庄长大,齐黎云从没上街买过菜,更不知道什么蔬菜该在何时成熟,但她没想到一个豪门公子竟然还会懂这些。 林安颜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我在路上跟他聊了很多,其中就聊到了咱们前几天吃的那家烤鸭。” “全聚德?这有什么?那么好吃的东西,他以前生活在幽州城,肯定也吃过啊。” 林安颜笑了笑,摇着头说道:“那家全聚德开了不过七八年,他却如此了解内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句话,齐黎云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安颜,林安颜露出了标志性的邪魅笑容,轻轻点头。 司徒孝平静的补充道:“那个马厚晨说因为家破人亡离开了幽州这伤心地十年了,却知道一家刚开了七八年的店子。你的意思是他在骗我们。” 林安颜点点头,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董奉明给了他多少钱,但那顿饭一定是吃不得的了。” 林安颜还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司徒孝就勒住了马头停在原地。林安颜还在好奇发生了什么,只见司徒孝一脸的无奈。 “大意了,水也不该喝的。” 这句话刚说完,司徒孝便头一沉摔下了马。 齐黎云赶忙下马想去扶,但她一动身,突然感觉浑身乏力,内力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不停的流失,就这样头一晕,直接跟着摔下了马。 已经有些看不清的齐黎云在晕倒前,隐约看见了一群人,拿着各种兵器,从树林两旁讥笑着走出来。 第四十四章 被绑架了(一) 第四十五章 被绑架了(二) 第四十六章 帝师 第四十七章 喊小爷干嘛 第四十八掌 谪仙 第四十九章 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