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精神病院 第二章:城市枪声(一) 第三章:城市枪声(二) 第四章:沉睡魔咒(一) 第五章:沉睡魔咒(二) 第六章:沉睡魔咒(三) 第七章:遇故人 第八章:特案组 第九章:盘溪山疑案(一) 余长曦的到来给整个警局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要知道余长曦可是不仅仅是一个连初中都没念完的小丫头片子,还是一个双腿有疾的残疾人。 他们特案组的五位成员哪一个不是经过严格的筛选,经过特殊训练的佼佼者。 像余长曦这样弱不禁风的,可能遇到了异能者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吧。 其他几个人纷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薄繁,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怒火。 薄繁自己养个拖油瓶,要是放在家里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他竟然如此大胆的把这么个人带到了警察局。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特案组的第六位成员,许晚。” 薄繁作为特案组的组长,还是一位年轻的组长,其他人本来就对他不服气,他现在还明目张胆的安排一个残疾人加入特案组,这简直就是儿戏! “我们特案组的人全部都是经过特殊筛选的顶级人才,而这小丫头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吧?” 说话的这人是从省厅派下来的,虽然在省厅坐了几年冷板凳,但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此人从警二十余年,破获无数大案奇案,也就是这几年新人辈出,他又上了年纪,才不得不退居幕后。 现如今被上头委派加入特案组,本以为至少也会是个组长什么的,谁曾想居然会跟一群老资格的刑警坐在一起,被一个毛头小子使唤来使唤去的。 其他几个不服薄繁的人也趁机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拒绝让余长曦加入。 而这时,有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剑拔弩张的僵局,“我认为她可以加入。”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年纪约摸二十七八岁,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双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眸子里全是对人情世故的冷漠。 “我说舒薇,你只不过是一个法医,有什么资格同意或是不同意……” “我是没资格。”短发女人语气疏离淡漠,却充满力量,“但我们特案组的成员全部都是由上头亲自选定的,他们既然选了这个编外人员加入特案组,就说明她有她加入的价值,而不像某些只涨岁数不长脑子的老人。” 她的话说得十分刻薄,丝毫不留情面,就好似她这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与余长曦的冷不同,她是由内而外对人产生的抗拒,而余长曦的冷漠疏离只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那几个人被那个叫舒薇的短发女人噎得不行,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余长曦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加入了特案组,与所有人淡漠疏离,始终有着一层隔阂,就算舒薇帮了她,她们两个人也十分有默契的自动屏蔽了这一环节。 特案组加上余长曦一共六名成员,其中有两名都是从省厅派下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舒薇和上了岁数的老刑警林光。 其余三个分明叫林福生和袁文源,还有组长薄繁。 之前医院里那些昏迷的病人都已经有所好转,嫌疑人张英也被警方扣留,从她嘴里得知,是有一个人送她回到了过去,而问了其他人答案都是出奇的一致。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冷漠如舒薇也惊讶了几秒,只有余长曦一直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茶楼雅座里,两个人相对而坐,都带着隐藏真实面容的工具,说是喝茶,茶凉了却都是一口没动。 “你们最近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些,警方已经采取行动了,要是你的人被抓后嘴巴闭不紧,我可要替你清理门户了。”这道声音声如洪钟,却听起来有几分怪异,像是有电流在他声音里穿过,时不时传来滋滋啦啦的杂音。 而另一道沙哑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来:“他们的嘴要是不严,我自然不会让他们活到今天。” 这是一种保证,也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最好保证是这样,他们已经成立了特案组,据说还有一个残疾人在里面,目前我还没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从青山精神病院里头出来,青山精神病院是个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滋滋啦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语气里却没有半点马虎。 这几天余长曦一直都是有事就去特案组,没事就窝在家里,左手手腕上空空如也,那只银镯子已经还给了刘局。 至于那副眼镜,余长曦已经试过了,吴良没有骗她。 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个月,余长曦没有遇到一个熟人,这让她很欣慰,心情也没由来的好了几分。 这些天李默文有事没事的就往薄繁家里跑,美其名曰:老大需要我。 而少年吴良也给自己编了个悲惨的身世,顺理成章的以余长曦侄子的身份入住了这幢并不大的小别墅,李默文和吴良两个臭不要脸的嘴炮一见面就掐,好不热闹。 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风云莫测,前几天还恨不得把对方一脚踹死,今天就可以窝在一起打游戏了。 周末,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余长曦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打火机,按一下又灭掉,按一下又灭掉,乐此不疲。 薄繁系着围裙充当起了厨师的身份,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的脚不沾地。 而房间里李默文和吴良却因为谁演大boss而吵的不亦乐乎,比起房间里的鸡飞狗跳,客厅里简直就是一幅静谧如画的好时光。 薄繁前些天本来说是要给她换一副新的轮椅,带遥控的那种,她就可以不用那么累,但是余长曦拒绝了。 她当然要拒绝,且不说她的轮椅跟了她七八年的情分,她椅子里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也不能公之于众的呀。 闲静的过完了一天,第二天薄繁要去上班,余长曦本来不打算跟着去的,但由于他们发现了新的线索,余长曦作为特案组的一员,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薄繁驱车带着余长曦来到了特案组,刚好遇到了冰美人舒薇,前者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要跟他们有语言上的交流。 李默文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份还没吃完的早餐,看着那道消失的黑色的背影,边吃边问:“那人谁呀,怎么脾气那么大。” 没有人搭理他,薄繁抱着余长曦上了楼梯,李默文就跟个狗腿子似的帮忙搬着轮椅。 一进入大厅李默文就忍不住抱怨:“我说你这轮椅是铁打的吗?怎么这么重。”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余长曦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被薄繁放进轮椅后就头也不回的摇着轮椅往特案组办公室“走”去,薄繁紧随其后,独留李默文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没良心!真是没良心!” 办公室里人已经全部到齐了,薄繁把余长曦推到一个空位上,然后才回到首位,他说:“刚刚接到报警,说盘溪山有人可疑人员出没,根据目击证人的口供,初步怀疑是异能者在向警方挑衅,故意让人看见向我们警方通风报信。” 会议结束,他们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盘溪山,余长曦腿脚不便,薄繁并不打算带她去,却听有人冷嘲热讽道:“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皮白咧的非要留下来,这点苦都吃不得,将来还想跟我们一起办案,也不嫌丢人。” 余长曦并没有生气,她目光平静的说话那人,正是她来第一天就对她百般奚落的林光。 “我这腿这辈子就放在轮椅上了,就算我再断两只手也比你活得久。”余长曦虽然性格有些不近人情,但脾气绝对不算差,一般不会轻易怼人。 这个人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四肢健全,就对身有残疾的余长曦各种瞧不起。 余长曦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她这个人一向很懒,懒得跟人计较,但今天不一样,他明着是在说余长曦的不是,而实则却是在打薄繁的脸。 “小小丫头伶牙俐齿,我到要看看你这幅身身残志坚的意志能不能保住你的命。”林光气愤的拂袖而去。 余长曦不紧不慢的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我这个人就是需要保护,天生的。” 林光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第二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盘溪山,盘溪山位处于雾城以东,那里山如其名,傍海而生。 渤望海环抱着整个桦南省,明珠市刚好位居其中,雾城是属于明珠市所管辖的,所以他们开车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目击证人早就在当地派出所等着了,一听介绍,才知道这几个人就是上面派来调查此事的,立马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那天夜里下了雨,我家老爷子生了重病,县医院离我们这里比较远,所以我在打了120之后就立马开车送老爷子去跟120接头,车子开到盘溪山那条道上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大兜帽的男人扛着一个女人停在路边,那个人帽檐拉的很低,看不清面容,但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第十章:盘溪山疑案(二) “他有什么特征吗?”女人的声音在这间并不大的房间里响起,那人努力回忆了一遍,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他如恍然大悟一般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没看清他的长相,但瞧着身形,那是一个矮胖子,听口音不是我们本地人,那天雨下的太大了,他的声音我并没有听清楚,但有一句话却是让我记忆犹新。” “什么话?”几个人异口同声。 男人语气肯定的说道:“他让我报警,通知市局里的特案组来。” “他还说什么没有?”薄繁追问。 “没有了,他就留下了这一句话,或是还说了什么,但雨太大,天又黑,我没有听清,最后他把那女人丢到路边,顺着山崖爬走了。” “是从山上还是山下走的?” “是山下,他当时就靠着护栏站着,把女人扔下顺势就爬下了山。” 派出所所长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提前腾出来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来作为临时办公室,几个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据理力争。 “我觉得他一定是看错了,盘溪山那条路我们来的时候也是经过了的,那里地势险恶,道路修在了半山腰,不管是往上爬还是往下爬,都不可能走得掉,更何况那天晚上还下着大雨,山底是滚滚江水,爬下去,那不是找死吗?”林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没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省厅的那件案子。”舒薇适时的又拆了林光的台。 对于那件案子,整个省厅都对此讳莫如深,如今从舒薇的嘴里说出来,林光只觉得格外刺耳。 其他人都不是从省厅出来的,对他们说的案子他们全然不知,更何况还是省厅刻意隐瞒,除了负责那件案子的人,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一点风声。 “别忘了我们特案组成立的性质是什么,我们现在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就不能暂时统一一下战线吗?”林福生也是个办案多年的老刑警了,他性子直爽,最讨厌勾心斗角。 薄繁有时候还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几分昔日李勤的影子,要是李勤不那么正直,懂得曲意逢迎,结局定不会比现在差。 一想到这里,薄繁的心里头就堵得慌,李勤的身后事还是他帮忙操办的,看着李勤的妻子,一个以丈夫为傲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在立碑的那一刻哭的直接昏厥了过去。 李勤是个好警察,杨成也是,只可惜他们生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却不懂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袁文源提议到:“不如我们去现场勘察一下?” 最终由组长薄繁一锤定音:“我们确实要去现场,不管报案人说的有几分真假,横竖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都说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唐代诗人李白曾在《望天门山》中写到: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盘溪山正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地势环境险恶,两山环抱,有滔滔不竭的江水从两山之中奔流,青山相迎而出,偶有孤船从远方驶来,驶过暮色苍白,驶过落日残辉,仿若是从天的尽头来。 车子靠边而停,山路狭窄,弯路极多,路边修有护栏,是怕有车子转弯过快驶入山底,最终尸沉大海。 比起山下的险象环生,悬崖绝壁下临无地,站在马路牙子上的袁文源是网警出身,平日里多是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极少出外勤。 他素来恐高,看到山下这一眼望不到底的千岩万壑,吓得腿肚子都在抽筋,只见他苍白的脸色都快赶上余长曦了,眼睛根本就不敢往下看,一双手死死的抓住车门把手,也不管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他恐高,让他上车吧。”余长曦观察入微,第一眼就看到了袁文源的不适,直接对薄繁讲。 薄繁目光扫了那人一眼,果然是恐高的症状,再不让他上车,待会儿昏倒摔下山谷就捡不回来了。 薄繁刚准备过去,就见车门从里面开了,下来一个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她的表情很是淡漠,什么也没说,自己下了车也没关车门。 袁文源会意,说了句谢谢就扶着车门迈着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坐到了最近的位置上,他就好像是捡回来一条命似的,如释重负,看着那到孤寂的背影也多了几分探究。 几个人除了腿脚不便的余长曦和恐高的袁文源留在原地待命,其余四人兵分两路穿戴好登山工具,就开始了这段惊心动魄的峭壁半日游。 薄繁跟林光一组,林光年轻的时候是警队的一把好手,但现在年纪大了,面对这样的穷山恶水,心里难免多了几分胆怯。 看着前面那道挺拔的身影,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却一点儿也不服老,加快进度想要跟上薄繁,但却因为心急一脚踩空了一步,险些从这里摔下去,还好薄繁眼疾手快用一只手托住了他那只踩空的脚,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一个多小时后,六个人重新集合,开始汇报情况。 薄繁组说:“我们在半山腰发现了草丛有被人压倒过的痕迹,顺着痕迹找到了嫌疑人的逃窜路线。”他指了指他右手边的位置,“嫌疑人应该是从那个位置一路往下,在半山腰停留了一会儿,压倒了大面积草丛,形成了一个一个很明显的压痕,然后等车主驱车离去后再从原路返回,离开现场。”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在晚上爬下山,却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呢?” 这也正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疑点,他们下山探查姑且是青天白日视线最好的时候,即便是系了登山绳还是险象环生,听报案人说,他并没有看到那个人使用任何工具。 “那这就说得通了。”舒薇又开了口,但是这次没有人反驳她。 只听她继续说道:“如果那个人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而他的最终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要带走谁,而是需要一个人通知特案组,让我们知道他们异能者的真实存在,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有一个疑问。”袁文源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说话也利索了,“那那个人怎么就能肯定那天晚上一定就有人会驱车经过盘溪山,又刚好会把车停在这个位置呢?” “如果那个报案的人就是异能者呢?”余长曦一语中的,她的头发还是披散着,几缕青丝被风吹到了脸颊上,扫过了那副金丝边眼镜,更是衬得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不可能,那个报案人我们调查过,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村里人都能替他作证。”跟着一起来的当地民警小王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了。 “小朋友,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余长曦老气横秋的看着他,扶了扶眼镜,一脸的玩味。 小王被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黄毛丫头叫做小朋友,他又羞又怒,“我比你大,你不能占我便宜。” 经过这一场闹剧,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回来的路上几个人都在讨论着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只有余长曦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薄繁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理。 “我认为那个凶手应该是根本就没有下山,是报案人骗了我们。” “我倒是觉得他真的有可能是拥有特异功能的异能者,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通我们的所有猜想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许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是报案人贼喊捉贼,那我们找到的线索就有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 …… 几个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回到临时办公室,薄繁还是让人叫来了报案人。 报案人叫张永生,个子很高,眼窝深陷,剪着短发,干瘦干瘦的,像是一根行走的电线杆。 对于警方的二次召见,他显得有几分紧张,“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骗你们。” 现场只有林福生一人,他长相凶悍,只是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林福生问:“你说你亲眼看到了那个人爬下山?” 报案人答:“是,我亲眼看到的,就那样一下子就窜走了,像鬼一样,可吓人了。” 林福生又问:“你还记得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是几点吗?” 报案人想也没想就答道:“是凌晨两点半。” 林福生表情阴晴不定,瘦的像电线杆一样的男人心里头也直打鼓。 “行了,你走吧,这几天不要离开雾城,有事我们会派人来找你的。”林福生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会议室里,几个人心中明了。 “这个人果然有问题。”一回到平地上,袁文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丝毫没有刚才因为恐高而面目苍白的虚弱样。 “一共两个问题,他都回答的滴水不漏,但就是因为这份镇定才让他露出了马脚。” 两个问题都是几个人商量处的最简单的问题,但那个人错就错在他的表面上装的十分淡定,语气却十分镇定,两个问题都是毫不犹豫就答了上来。 特别是他回答的第二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平常人在面对林福生这样一条威猛汉子的时候,好人都能被吓出几分病来,更何况还是案件的目击证人,经过那样惊心动魄的一晚,问及这些只会一时间脑子空白,那种时候谁还会有心情去看现在几点了。 薄繁向所长借了几个机灵的人轮流盯着张永生,就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第十一章:盘溪山疑案(三) 第十二章:心思 第十三章:感同身受 第十四章:密谈 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五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冰川之水渐暖。 位于明珠市最高的大楼外,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路过的人都不忘往上瞧上一眼。 此楼名为望宇楼,是明珠市最高的大楼,两年前才从明珠市拔地而起,高的令人望而生畏。 望宇楼楼如其名,望的就是这琼楼玉宇,望的就是那宇宙洪荒。 望宇楼之高无人知晓,望宇楼之险路人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能进入望宇楼的人皆不是凡夫俗子,特别是百层之上的神秘景观,就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一定能去。 曾经有一位辖管一方的大人物想在望宇楼第一百层宴请一位故人,却遭到了拒绝,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第一百二十层有人靠窗对坐,一黑袍老者席地而坐,老者的对面端坐着一位精神恍惚的中年人。 老者已年过花甲,发鬓斑白,但胜在精神状态极佳,老态龙钟红光满面,中年男人则有些紧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这120层吗?”老人的正面方桌上放着半张面具,目光却落在落地窗外的景色上,怪声怪气的问道。 第一百二十层楼,颇有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生小的侠义气概。 比起老人的神采奕奕,中年男人就显得无精打采了许多,他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态度谦卑:“学生不知。” 老人似乎一点不意外,他顺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不由得啧啧出奇,对它大为赞赏:“真是好茶!” 中年男人瞬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对于这位老人,他敬之怕之,不敢有一点点懈怠。 如若有机会,他倒是真想一辈子都陪在老人身边,老人学识渊博,曾经还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懂得不少的人生大道理,每每提及此事,老人却从不千篇一律的给学生讲书本里的大道理,而是通俗易懂的教会他们怎么去做人,怎样去当一名好警察。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一刻也不敢忘,甚至家中书房里至今还保存着老人当年赠送给他的,用行云流水的草书书写而成的四个大字——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强,短短几个字,他扪心自问这些年虽然做到了行事果断刚强,却无法做到无欲无求,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老人目光游离,心中有思绪万千,精神恍惚,放下茶杯,他忽而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今天是曦曦的第十个祭日,老头子我已经没有家了,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便想找你来喝喝茶,聊聊天。” 听闻此言,中年男人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抖了抖,七分满的茶水因为他的恍惚而洒了一桌子溅了他一身,茶水微烫,男人的心微凉。 老人瞥了他一眼,视若无睹,继续喝着茶,赏着景,“这茶可是好东西,明珠市特产,我给它取名思曦茶,小郭你觉得怎样?” 男人精神为之一怔,十年前他明明就知道那个姑娘是无辜的,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老师这终究是知道了吗? 男人不敢去想后果,也不想去想,对于老师的雷霆之怒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已经完全不作考虑了,当年是他有错在先,理应如此。 老人终于放下了茶杯,“当年我将一家老小托孤于你,你倒是帮我照顾的极好,我很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百二十层的望宇楼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你的丰功伟绩。” 男人这下是真的懂了,一年十二个月,十年一百二十层楼,他都明白了。 “学生有罪。”男人脸色苍白,急忙站起身来,弓着身子做认错状,态度诚恳且谦卑。 老人则毫不在意的朝他摆了摆手,“诶!你坐下,你如今可是位身份尊贵的贵客,怎能轻易低头认错。” 见男人还是纹丝不动,老人终于肯斜眼看他一眼,语气平缓:“你这等身份的人,就算是错了也得一直走下去,心中知错可以认,改便是,但绝不能轻易向普通市民和下属认错,你的头就是断了也得挺直腰杆,你的错就是全警署的错,这种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老人后面的话加重了几分语气,不怒而威。 男人这才直起身子,重新坐回原位,但他还是没敢直视面前这位昔日恩师,笑容和蔼的老人。 老人自顾自的喝着茶,这一次他没再劝男人喝茶,而是转而问道:“你以为我这次叫你来是兴师问罪来的?” 男人不语,但抬眸中眼中不安的情绪已经出卖了他。 老人笑了笑,轻笑道:“余海平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望宇楼的幕后老板余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老人对女儿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哪怕他刻意不去提,不去想,但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有她的影子。 “老师……”男人欲言又止。 老人伸手制止,“今天就到这里吧,很晚了,回吧。” 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事老人实在是不想去提,免得伤了这么多年的师生情分,但如今警察局组成了一支专门对付异能者的特案组的消息不胫而走,同为异能者的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正想着,男人起身准备告辞,老人突然叫住了他:“我听说你最近在抓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男人并不想问答这个问题,作为学生他是应该如实相告的,但出于警察的职业操守,请恕他无可奉告。 老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朗声一笑,说了句“走吧”,男人如释重负,三步并作一步逃似的离开了这间气氛压抑的房间,老人声如洪钟的笑声伴随着阵阵风声,就在男人走进电梯的一瞬间,老人突然从打开一角的窗户,喝了声:“滚进来!” 两道黑影从窗外爬了进来,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魁梧,身形如一座坚固无比的黑铁塔,少女身材娇小,不过十六七岁,低眉顺眼的盯着地面。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老人目光凌厉,将手中的茶杯用力一摔,少女不敢躲避半分,只能生生受下。 额头上鲜血直流,地面是碎裂的茶杯,少女疼的面容扭曲,但还是不敢发出一个音来示弱,更不敢伸手去捂。 老人又重新换了一个茶杯,他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着茶,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这一下是你该受的,若有下次,你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收回视线,他又对那铁塔一样的魁梧汉子说:“你女儿动了我一颗棋子,虽是无足轻重,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现在不得不早做打算,那个计划可以启动了。” 魁梧汉子目光闪烁,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老人半分,心中有话却不能言,最终只得作罢。 出了门,少女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往下淌,不善言辞的汉子看着女儿这副鬼样子,他心疼的问道:“雁儿,疼吗?” 那名叫雁儿的矮小女子额头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及此处,她闷闷道:“不过就是暴露了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老板他……” 汉子急忙捂住她的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轻生说道:“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老板自然有他的考虑,我们听令就是。” 雁儿终于是没忍住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无论平时做事有多么的成熟老练、心狠手辣,但终究还是少女心性。 她带上面具,打开窗,纵身一跃而下,百余层楼宇之高,她视若无睹,如履平地悠哉悠哉,黑袍袅袅随风而动,好一个逍遥洒脱的道骨仙风之流,半张面具形如鬼魅,一张脸被面具分成两半,如神如鬼。 楼下人渺小如蝼蚁不堪一击,楼上的人俯瞰众生,如居高临下天上仙,月中神,让人心生敬畏。 同一时间,薄家小别墅内,李默文与吴良的久别重逢,小别胜新欢之下,一开心就打干了一架,这一仗无人阻拦,两个打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酣畅淋漓。 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仿若空气都凝固了,三秒钟后,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都不由得捧腹大笑。 薄繁是早就习惯了,余长曦自从从盘溪山回来以后就变得更沉默了,似乎那天在医院里所说的话已经是极限了。 那泄露天机的话听的薄繁心神荡漾,他开始有点懂余长曦了。 如果换成是他,他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周春英的死给特案组的所有人都带来了不小的打击,特别是亲自参与保护的几名同志,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了结果,又好像都不在意,周春英死了,凶手逃了。 有人明明亲眼看到凶手杀了人之后就跳进了水池里,可林福生派下去的人几乎都整个水池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特案组成立一个月,总共两起案子,一逃一死,令人无比沮丧。 薄繁为了不给其他人增加压力,故意不提这件事,还给所有人都批了小长假。 这几天他跟余长曦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不能说是完全的知根知底无话不谈,但至少余长曦有的时候已经愿意对他敞开心扉,这就是在成为朋友的这条道路上迈开了一小步。 余长曦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用最坚硬的冷漠外壳守护住了心中的那一寸净土,也只有那里是最纯洁无瑕的,不沾染半点灰尘,用温暖的阳光仔细滋养,柔软却不易碎。 在黑暗里长大的孩子怎不会渴望光明,可他们更畏惧光明。 背抵黑暗,向阳而生,绝望之下,也有曙光。 第十五章:不眠之夜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又扑空了? 第十八章:谁跟你是同类? 第十九章: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抽着大烟的老头只是拿眼白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开始指桑骂槐了:“我说你小子,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天到晚往别人家墙头上蹿,也不怕话太多闪着舌头,腿太短有去无回。” 那个被突然指着鼻子骂的带翅膀小童一脸懵逼,他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刚准备拿话抵回去,余光一瞥那蛮横无理的几人,瞬间明了。 他仰着头,插着腰,稚声稚气的说道:“小爷我就这样臭不要脸皮,爱翻别人家墙头,不服咋滴?” 老头猛吸一口大烟,然后毫不客气的全吐在了那小童身上,呛得那小童翅膀一扇,连飞出去十几米远。 “老头,你多久没刷牙了?臭死了!”说罢,就眼睁睁看着小童越飞越远的身影,直到变成一颗小黑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全程老头都没有理会那几个不速之客一秒钟,领头的男人感觉自己遭到了奇耻大辱,但碍于老板的命令,他拳头再硬也不敢挥在这老头身上。 后面几人幸灾乐祸,掩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明摆着那老头是看不惯他们。 所以才借着那小童对他们含沙射影呢,只可惜他们老大是个典型的猪脑子,空有一身好功夫。 难! 几个人正想着,那黑西装男人立马回过了头,一拳挥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矮个子下巴上,那人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好几步远。 然后他右脚一抬,眼看着就要落到另一个人肚子上,突然一道阻力把他自个儿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差点被踹到的瘦高个吓得魂飞魄散,看到老大倒了,他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其余几个面面相觑,隔了半晌那西装男人怒喝一声:“蠢货!还不扶我起来!” 几个人这才想起跌坐在地上那个平日里对他们趾高气昂气势汹汹的男人,有人真想上去再补上一脚,但也只是想想,万万是做不得的。 西装男人是什么也没看到,可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可是瞧得真真的,推到西装男人的正是那老头吐出的一口大烟。 几个人连拉带拽的把西装男人扶了起来,西装男人一脸的怒气。 像是平日里被阿谀奉承惯了,即使穿上再昂贵的西装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那股子廉价。 老头斜眼一眯,又是一口吞云吐雾,他说道:“本店乐器是有几分好,但我不愿意卖给不识货的人。” 西装男人这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他一拍身上尘土,大声咧咧道:“谁特么要买你你家那几块破木头啊,大爷说的是要跟你做一笔交易!交易,懂吗?” 后面几人汗颜,虽然是早已司空见惯了,但在这里没文化的人咬文嚼字,真丢人! 老头这次连看也没看一眼那个西装男人,而是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现在是什么蛇鼠虫蚁都能拥有异能了?” 西装男人耳力极好,这次他听出这老头是在骂他了,他双手叉腰做骂街状:“你这老不死的,别以为大爷我是聋的!看我不打碎你这一口烂牙!” 但还没等西装男人出手,刚刚飞走那个小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回到了墙头,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奶声奶气的说道:“就是就是,要换我这口气就不能忍!” 西装男人循声望去,正好瞧见那个趴墙头看热闹的小鬼,他这下子可高兴坏了! 打不得老的,还收拾不了小的吗? 想着,他便一拳往墙头挥去,他的拳风带着些许异能,那力量犹如一道钢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带翅膀的小童一点儿也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他掩着嘴偷着乐呵,见钢风渐进,他这才不疾不徐的煽动翅膀,但也只是往左偏移了一点。 老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轻轻咳嗽一声,那道猛烈的钢风瞬间化为乌有,西装男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那个悠然自得抽着大烟的老头身上,他开始怀疑传闻究竟有几分真假。 “你家主人没有告诉过你,我这里的规矩吗?”老头声音并不大,但足以清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西装男人当然是没资格亲眼见到老板本人的,但确确实实是老板的脑残粉一个,对只在传闻中“见”过的老板仰慕得紧。 老头轻描淡写的看了那人一眼,嘴角突然微微上扬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既然没有,那我就来教教你。” 老头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烟杆轻轻在地上一敲,男人所站的地方瞬间破出一个大洞,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里,留在现场的只剩一片男人鬼哭狼嚎的回音,最后连回音都消失了。 老头再轻轻一敲,那个大洞又毫无痕迹的恢复回原样,仿若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剩下的人惊恐的望着那个已经恢复正常的地面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目标就会是自己。 “老人家,是……是老板让我们来请您出山的,我们没有恶意啊……” “是啊是啊,我们真的没有恶意,都是徐静平让我们这样干的,老人家,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老人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您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求求您不要杀我们!” 几个人着实是被吓坏了,因为就刚那个叫做徐静平的西装男人,被掉进洞里的一瞬间有人想逃,但无一例外都自己乖乖走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还爽腿发软,目光呆滞,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他们虽然一直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做过几件好事,但却不想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也许警察连他们的尸首都找不到,百年之后只剩一堆枯骨。 所以他们一群人犹如小鸡啄米一般,屁股撅得老高,额头磕的砰砰作响,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老头能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头丝毫不以为意,他眉毛一挑,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群人,说道:“我一个老头子,你们又不是美若天仙的黄花大闺女,老头子那方面正常得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都是些什么磕碜样,啧啧啧,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真是丢人!” 一点都没有为老不尊的自省。 “是是是,我们长得磕碜,就不碍您的眼了,我们就是只癞蛤蟆。” “什么?你们还想吃天鹅肉?”老头将手放在右耳上做聆听状,一边听一边指着那个看热闹的小娃娃说道:“小子,听到没有,他们想吃你!” 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这位小爷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说不定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老一小把几个人教训了一顿就让他们滚了,并给他们老板带句话,几个人感恩戴德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正在撞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 要换做平时,他们肯定会去上下其手,或是教训一番,譬如把她轮椅掀了,看那小姑娘楚楚可怜的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 但他们刚刚才被吓得不轻,更何况还在别人家的地盘,直接略过她就跑向了停在巷子口的豪车。 隔得老远,余长曦还能听到其中一个人的仰天怒嚎:“谁呀!那么缺德,居然放了老子车胎的气!” 不知道他身旁的人跟他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那人立马住了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灰头土脸的逃,那样子滑稽极了。 余长曦找到挽宋琴坊的时候,她微微愣了愣,她想过这个地方会很隐蔽,但没想过不仅隐蔽还很邋遢。 都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但这也太野了! 一眼望去一家卖乐器的店铺里居然一架古筝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老一小坐在门槛上,老的在抽着烟,小的在磕着瓜子。 一看到余长曦出现,小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瓜子壳洒了老头一头一身,把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余长曦眼睁睁看着那光着脚丫子的小孩突然凌空而起,接着微弱的如光可以依稀辨认出他的背后居然长着一对翅膀,那翅膀呈透明状,有点微微发紫,看得并不真切。 小孩的眼神很奇怪,一会儿开心的手舞足蹈,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余长曦听不懂的话语,一会儿又变得哀伤深沉,看得余长曦毛骨悚然。 要不是还记得那老头的模样,她肯定会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进来吧。” 老头懒洋洋的身了个懒腰,将烟在鞋底碾灭,然后转身打开了那扇大门。 屋里整齐的摆放着几张古琴、古筝、扬琴、琵琶等古典乐器,它们都被擦拭的很干净,在灯光下似乎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微光,那光彩并不明显,柔柔弱弱的好似幻觉。 而老头则又推开另一扇门,示意余长曦跟上,进入大门那里有一道门槛,坐着轮椅的余长曦根本就没法子进去,带着翅膀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孩准备去推她一把,却见她从容淡定的按了一下轮椅上的小开关,轮子下居然凭空伸出一块板,刚好垫在了门槛上,形成一个弧度。 余长曦轻轻松松的就进了屋,惊得小孩瞠目结舌。 第二十章:忆华年 二十一章:老枪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这一切都发生的毫无预兆,猝不及防下,所有人都被突然发疯的女子吓了一跳。 等他们回过神来才手忙脚乱的找胶布和绳索,如果那女子再这样鬼哭狼嚎下去,他们绝对有理由相信,不出一个小时,曾经胸有成竹能将余长曦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的一群人,就会出现在派出所里。 矮小女子面目狰狞的被几个男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原本给余长曦准备的胶布也粘在她的嘴上。 收拾好这一切之后,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准备从余长曦身上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结局无非两种,一是将这个残疾人丢在这密林里自生自灭,二是直接送她一程。 关于结局到底选哪种,汉子们有点苦恼。 上面说的是不必伤人性命,而他们也是存有私心的,害怕这女人逃出去之后报警,她毕竟也有一层不好惹的身份。 正犹豫着,看似领头的壮若黑铁塔一样的汉子开口了,“小姑娘,我不想伤你性命,所以你最好是配合我。” 余长曦眨眨眼,轮椅已经被他们锁死了,就算她想逃也移动不了半分,双方干瞪眼,谁也没再开口。 余长曦拥有洞悉别人秘密的能力,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但她是不可能给的,除非他们当真胆大的自认为可以凌驾法律之上。 天空中有一轮明月高悬,月光透出树叶缝隙丝丝缕缕的洒在地面上,所有人都看不清身旁人的模样,但潜意识里就是那样笃定。 一切都显得诡秘起来,初进之时还能隐约听到一些不大不小的声响,而现在寂静无声,除了几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半点声音。 余长曦知道,他们这是使用了异能,将这里与外界隔绝了,所以他们才能那么自信。 “小姑娘,你把结晶石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不杀你。”铁塔汉子嗓音粗狂豪迈,即便是很小声了,但还是比普通人的大嗓门差不了几个分贝。 余长曦揉了揉耳朵,装傻充愣,故意用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看着拿到并不清晰的影子,嗓音嘹亮:“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怎么给你啊。”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得到她的表情,但俗话说得好,做戏要做全套,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好演员。 铁塔汉子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的矮小女子,继而又看向余长曦,难得的嗓音压低了一下:“我劝你不要耍什么小心机,生与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男人看似语气温和,实则杀机毕露。 余长曦又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故作单纯的问道:“石头既能保我的命,我为什么要给?” “给了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得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两句。 铁塔汉子似乎并不擅长谈判,而他身后几人都跃跃欲试:“老大,要我说,直接动手吧,反正东西早晚都是我们的。” 黑暗里,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余长曦浑身充满怨毒的戾气,她双眼通红,双唇紧抿,死死抓住轮椅扶手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斑驳的光影搭在她的侧脸上,披散的长发下是一张苍白的脸,更显得她形如鬼魅。 忽而嘴唇颤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胸前的石头发出莹莹微光,瘆人心魄,阴冷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几道人影身上,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你们,要死了。” 那声音宛如是从地狱中传来,死神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还无人自知。 争执不下的几人倏然间感觉背脊发凉,等他们回过头,刚好对上了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眸子里此刻正闪烁着凶狠而狠厉的危险光芒,虽然隔着一块薄薄的镜片,那阴冷的感觉仍是油然而生,如芒在背。 此时,薄繁也已经找到了这附近,他一路打听无果,只能凭感觉找到这里来,他的直接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放眼望去,这片茂密的树林里处处都透露出来自人类对黑暗最原始的恐惧,正直晚上最热闹的时间点,这里几乎无人经过。 薄繁刚准备离开,转头时,目光所及之处刚好对上了两道浅浅的辙痕,那辙痕颜色很新,像是刚刚留下的,辙痕旁还有未完全蒸发的水渍,他蹲下身,大概测量了宽度,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余长曦的轮椅。 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顺着辙痕一路追下去,在一处泥土比较松懈的树下发现了一双鞋印,鞋子尺寸不超过37码,鞋子款式是最近新出的某女牌卖的最火的一款,鞋印处于车轮辙痕后方。 这土应该是最近才被人松过,所以极易发现线索。 由此可见,这车轮辙痕很有可能是余长曦的轮椅留下的,而她的身后有一个女人一直跟着,或者就是那个女人推着她走进了这里。 薄繁了解余长曦,她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而且很怕黑,所以不会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 一想到这里,薄繁脑子里立马联想到了各大卷宗里出现过的案子。 什么杀人、碎尸甚至是性|侵他都想到了,虽然余长曦长相很一般,还是个残疾人,但保不齐就有人好这一口啊。 更何况带走她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薄繁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拍照、取证,站起身,拍拍裤腿上的尘土,顺着痕迹一路追查下去,靠近一片棕树林的时候,刚开始还是寂静无声,没过一会儿,就从里面传出来一道道杀猪般的惨叫。 对于职业的敏感,薄繁猜到可能出事了。 他立马朝声音的来源追了过去,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芒,只见几个汉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 而另一边的余长曦则是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许久无言。 薄繁走进她,发现她轮椅的轮子被人锁了,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只听其中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往树林外狂奔,嘴里还念着:“怪物!这就是个怪物!” 只不过没跑几步,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的魁梧汉子,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走到一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姑娘身边,艰难的将她抱起,举步维艰的走出了这片林子。 经过余长曦和薄繁身边的时候,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余长曦,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站着的薄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余几人,都是连连哀嚎着进入了昏迷,有的人还因为动作过于巨大而崩坏了扣子,露出里面一堆白花花的肥肉。 薄繁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余长曦已经从方才淡漠的神情中恢复了平静无波。 薄繁拨打了110报警电话,不过十几分钟,就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三三两两的进入现场。 李默文一看到熟悉的两人,立马热络的上来打了声招呼。 “老大,你们特案组挺闲啊。” 这说的是反话,薄繁听出来了但没理他。 “特案组的人等会儿就到,你们先把这些人送医院。”薄繁熟练的指挥着这些下属们。 他虽然是担任了特案组组长一职,但还保留着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职位,在场的人都是他所管辖范围里的人,使唤起来尤其得心应手。 李默文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往林子里面钻,一进去就发了“啊”的一声,他诧异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语气奇怪的问道:“老大,这些人……”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潜意识里薄繁猜到了罪魁祸首,但下意识的想包庇她。 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就是,几个人全部精神失常,可能是出现了罕见的集体幻觉,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说他们都看见了鬼。 特案组的愁眉不展神色凝重,这些天总是在发生一些用科学根本就无法解释的事情,而他们又必须追根溯源,还原所有真相。 而那边的人像是喜欢上了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次次出现,又让他们一次次失败。 这不仅仅是一场实质性的斗智斗勇之战,更是心理战。 如果心理防线太弱,一定很容易就被那些人一一击碎,让他们彻底陷入崩溃的边缘。 好在这几个人全部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刑警,哪怕在家人面前,他们也不会轻易卸下防线。 而薄繁想到的却是那个一直潜逃在外的异能者,两个月亦是发生了这样一起大同小异的案子,只不过那是集体陷入昏迷而已。 正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余长曦的身上。 现在的余长曦总觉得跟以前有一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舒薇出声道破天机:“许晚,你的眼镜呢?” 对呀!明明跟许琪道别前许晚的眼镜还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更奇怪的是,她与别人对视也很坦然,没有人受到任何伤害。 这时,李默文敲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证案袋,里面赫然躺着余长曦失踪的那副黑框眼镜,只不过透过透明的塑料袋,仍然看得出,那副眼镜镜片已经碎裂。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那个人是谁?”薄繁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蜘蛛人又垂下头,似乎是很不想提起那糟心的一幕。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向下一撇,像是要哭出声来,“就是那个混蛋,他虽然治好了我的手,还多给了我四只,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打死他!” 蜘蛛人咬牙切齿,眼里冒着火,恨不得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李默文揉了揉鼻子,他突然有点同情这哥们儿了。 要是换成他也接受不了,睡一觉起来就多长出几双手,还会飞,那得是多么惊悚的画面啊。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薄繁又问。 蜘蛛人恨的牙根都痒痒,咬着后槽牙说出了一个名字:“桦南附属医院妇科主任谢承东。” 薄繁和李默文嘴角同时抽了抽,真不知道这哥们儿是咋想的,骨折了不去找骨科大夫,偏偏听信别人的话,去找什么妇科大夫。 这样的亏,你吃不吃都是赚了。 蜘蛛人也看出了这俩人眼神的古怪,赶忙解释道:“我朋友介绍给我的时候没说那是妇科医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蜘蛛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弱蚊蝇。 此时的挽宋琴坊内宅,有一个大嗓门嚷嚷道:“我说三儿啊,你是拉屎没带纸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带翅膀的小童都懒得搭理他,瞥了他一眼,扇动着小翅膀飞到了何老头面前,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替人多长了四只爪子,现在跑这儿躲清净了。” 谢承东哑言,这货明摆着挤兑他呢。 话说三天前那小伙子找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挺精神的男孩,跟网络上出现的那个六爪怪物完全是两个人。 他,变异了! 谢承东一想到这儿就头大,他堂堂一妇科圣手,时空黑洞的看门人之一,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老脸都要丢光了。 “还有,比岁数我都能当你爷爷了,别整天三儿啊三儿的叫我,小爷我有大名。”小娃娃奶生奶气的插着腰,气鼓鼓的飞到半空。 谢承东一爪子就把这小家伙的脚抓到了手里,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恶狠狠的说道:“你跟谁当爷呢?张三儿?” 小家伙身在曹营心在汉,使劲蹬了几脚没踹开,只得认命不再挣扎,“是张参,张参,人参的参!谢承东你到底认不认字啊?!” 谢承东又一个用力一拽,冒着热气的火锅发出诱人的香味,何老头旁若无人的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小家伙差点被拽进还在咕咕冒着泡的火锅汤锅里,那大红一片看着就很烫很辣,小家伙小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谢承东,你,你小心点……” 何老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板着脸假装生气的教训道:“俩小兔崽子,这饭还吃不吃了?不吃就滚!” 说完,他就好像真的气得不行一样,起身就往院子里走。 谢承东知道老头的尿性,这才放下张参,赶紧拿起筷子就要去夹肉,筷子一伸进去脸色巨变。 张参不知道他这是又在抽什么疯,也乖乖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去夹菜,可筷子在锅里搅和了半天,只夹起来一小块青菜。 张参不像谢承东那么沉得住气,对着屋外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还要不要点脸?肉都被你一个人吃完了,你这是赶着投胎去呢?还能不能有点为人长辈的自觉了!” 不管张参在里面怎么叫喊谩骂,坐在躺椅上抽着大烟的何老头都一律不予理会。 他抬头望着明亮的夜空,皎洁的月亮如期而至,繁星点点,更衬得这夜的美不胜收。 只可惜生活在繁杂俗世中的人,几乎不会再有人闲情逸致去欣赏大自然的美。 身旁是一颗上了年岁的老槐树,树干足有井口那么大,枝繁叶茂肆意伸张。 他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现在越来越多变异的人出现,这说明他们开始行动了,不知道这一代的守护者还有没有当年的决心和毅力,为了和平而战,哪怕牺牲生命的勇气。 谢承东也搬了把竹椅放到何老头身侧,挺着将军府躺在椅子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一只手摸着鼓鼓囊囊的大肚子,一只手扶着腰,注意到何老头正侧头看他,他打趣道:“请不要歧视孕妇” 何老头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妇科圣手,这就开始怀上了?” 谢承东大大咧咧的躺着,也不气恼,反而自怨自艾起来:“是啊,年纪大了,还没个老婆给我生儿育女,可不得自己个儿生一个嘛。” 何老头笑不出来了,想当初谢承东也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家里有妻子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只是现在…… “最近有人找过你吗?”何老头想要转移话题。 谢承东才懒得去拆穿他这拙劣的谎言,接话道:“我长得这么帅,每天不得是有人排着队要见我吗?” 说完,他还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肥脸,一脸的洋洋得意。 这人是何老头一手教出来的,性格简直与他如出一辙,都不要脸。 何老头递给他一张照片,“如果这个姑娘来找你,你就把骨头给她接上,别的什么话也别说,别问。” 谢承东接过照片,对着月亮跟看X光片一样,突然眼前一亮,大嗓门一开,何老头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这小巷子虽然人不多,但附近也还是有人住的,人多嘴杂的,就他这大嗓门一嚷嚷,指不定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 “你这破锣嗓子能不能关一下!”何老头斜眼看着他,语气不善。 谢承东听话的捂住自己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他说道:“这小丫头片子长得挺整齐啊,比外面那些小妖精好看多了,就是脸色太差了,我看啊,该接的不是骨头,而是肾不太好,你改天把她带来我这儿,回头我给她开几副压箱底的好药材,保管过不了多久就脸色红润有光泽,整个人生龙活虎的。” 说完还一脸神秘的补了一句:“老东西,生活要节制啊。” 谢承东越说越离谱,何老头赶紧制止他,“你可拉倒吧,她一小丫头片子补什么肾。” 知徒莫若师,谢承东在想什么,何老头不用猜就知道。 “不用害羞嘛,最美不过夕阳红,诶?你打我干什么!” 夜色下,余长曦一个人坐在长廊下,她的对面是舒薇,舒薇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就像是帝王在俯视蝼蚁。 在她看来,余长曦连蝼蚁也不如。 “我知道你的秘密,可那又如何?是我告诉的薄繁,你看他,他分明是信我的,许晚,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去得到什么?”舒薇高傲的仰着脖子,她有一双引以为傲的大长腿,这都是余长曦所不可能具备的。 余长曦表情淡淡的,看着她,与看死人无疑。 舒薇还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叙述着自己的长篇大论,背对着余长曦,她自然不会觉得一个瘸子能对她干什么。 那一夜,她说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提到过她自己。 “你真可悲。” 这是余长曦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舒薇诧异的回头看着她,刚好对上一汪死水一样的眸子,她脑子里那些被她彻底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刚出生时母亲就抛弃了她,只因为她与旁人不同。 八岁那年在孤儿院第一次使用了异能,她被当成怪物关了起来。 十七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白衣少年,那是她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所以她甘愿为他当牛做马。 今年她二十八岁了,她依旧记不清自己曾经的模样。 余长曦不知道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突然发疯似的将余长曦推出了围栏,那一瞬间,她居然看见余长曦在笑。 余长曦四仰八叉的摔在了草坪上,轮椅还在廊上打着转,而舒薇却疯了似的朝她奔来。 下一刻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全然记不清了。 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眼前是一片雪白,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厌恶的皱起了眉,太阳穴上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床前拿枪对着她脑袋的人,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你到底是谁?”薄繁的语气有几分薄怒。 刚刚她们在走廊上发生的一切他都亲眼看见了,舒薇可能胁迫过她什么,但她却利用异能把舒薇差点逼疯了。 还有在树林里的那次,他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非常确信,能把人吓成那样,余长曦绝对是有能力做到的,他就亲身经历过一次。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许晚”,记忆里的“许晚”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表面是只高傲的狐狸,内心其实很小白兔,虽然性格很冷,但骨子里还是温柔的。 就凭她害怕伤害到别人不惜从不与人对视,因为害怕自己异能发作时伤害到无辜的人,宁愿将自己反锁到厕所里,自己宁肯承受那一份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也不愿意去伤人。 她很想跟人交朋友,但害怕别人把她当怪物,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而不像现在这样,可怕的像条隐藏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都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余长曦知道她再不出声,李默文那厮还指不定会叽叽喳喳说出什么找死的话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抬头朝某个角落里看了一眼,朦胧的月色让一切都看不真切,而她的眼神却如白日那般清明。 隐藏在黑暗里的一双眼睛懒散的注视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那人倚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身子软软的靠在墙上。 注意到余长曦的目光,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月光照耀在身上、地上,却唯独照不到茅厕下方的粪池。 三个刚刚收回翅膀的鸟人被绑在一起,已经不知道吸了多少口脏水了。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在心里把李默文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个遍,而另一人则只想离那个贪生怕死的“叛徒”远一点,好像自己有多高贵似的。 好在这粪池已经很久无人使用了,明珠市这个月降雨量也不高,所以那粪水只能没到他们腰际,要不是被捆成了个粽子,他们早就飞出去报仇了。 三人各守一方,李默文下意识要与余长曦连成一条直线,余长曦腿脚不便,要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她。 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此刻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嘴角翘起一个危险的笑,正对着余长曦。 他手里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一部分资料,但并不完整,资料里说这个女人也是异能者,但并没有说明她的能力是什么。 李默文手里的工具已经从粪瓢换成了手枪,可见他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 余长曦倒是一直很淡定,那个男人见李默文这么郑重其事的对付他,他笑了笑:“小家伙,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们打架的,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 李默文还是没有放下枪,脚不动声色的往余长曦那边挪动了几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男人见两人不为所动,于是开始诉说他的筹码,指着余长曦说道:“我只要她。” 李默文看着他,余长曦望着天。 男人又说:“拿她换一个完好无缺的薄警官一点儿也不亏。” 李默文还是不理他。 男人犹不死心,身体前倾,李默文枪口对准了他,他举起手告饶道:“小家伙,你这么油盐不进可不好啊,万一我一个没忍住,你这小命就交代这在儿了。” 李默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袖子一撸,上前一步,“怕个鸟,直接干,废什么话!” 他跟余长曦的计划就是必须要见到薄繁,否则一切免谈。 黑暗中的那双眸子露出了欣喜的光,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做了个枪的手势,瞄准。 “我要见你老板,否则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只能给我陪葬了。”这话是余长曦说的。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轻易把薄繁这个筹码放出来,所以必须早做打算。 她临时的计划就是利用他们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她随他们去把薄繁换出来,只要薄繁安全了,她就无后顾之忧了。 “这个我做不了主。”男人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你可以的,漠。” 最后一个字着实让男人怔了一下,他本名叫余漠,冷漠的漠,是余涯的义子,异能者联盟明面上的首领。 作为首领,他的名字是个禁忌,就算是内部的人也只能尊称他一声首领或是老板,而不知他的名字,那么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余长曦看穿了他的心思,抿唇轻笑,“不要紧张,我知道你的秘密,那么作为交换你也应该答应我一个请求。” “如果我不答应呢?”男人目露凶光,语气冷硬。 余长曦也学着他的样子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那好,天亮之前你必须跟我走。” “我要见薄繁,并且亲眼看见他平安离去。” “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还意思跟他讲条件,那三个异人现在还不知所踪,他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余长曦想了想,还是选择把那三个累赘还给他们,“作为交换,那三个人你可以一起带走。” 说完,余长曦又伸手指了指那人光着的上半身,不忍直视:“还有,请你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份。” 李默文不干了,要是把他们放走了,就凭这粪坑之仇也够他们记一辈子了,肯定会回来报复。 余长曦看出他的担忧,只是朝他摇摇头。 男人微笑道:“又不冷。” 六点的时候,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九十多岁高龄的许世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昨晚那个不安分的女人又闹自杀,搞得他一晚上没合眼。 他是真想不明白,他留她一条命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恨他,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养的她。 罢了! 快六十年过去了,他实在是不想也没精力去回忆曾经的种种究竟谁对谁错了,只是丢了的东西究竟被她给了谁,这让许世谋百思不得其解。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沉沉的睡去。 余长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旁早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是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余长曦醒了,赶忙几步冲上去准备扶她,余长曦摆了摆手,她不习惯除薄繁以外的人接触她。 “这是哪儿?” “小姐,这是骊山别墅,少爷带您回来的。”小姑娘话说的有几分羞涩,就好像是知道了主人家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一样,说完还转头朝四周看了看。 “他人呢?” 小姑娘好像也知道余长曦腿脚不便,她只是帮她把枕头垫在身后,方便她坐好。 “小姐,我家少爷刚刚出去了,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您要是醒了,请您务必等他。”小姑娘恭恭敬敬的把主人的话带到。 那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把她带回来却不安排,也不让她见薄繁,就这样把她晾这儿,几个意思? 突然,余长曦意识到了什么,她立马伸手去摸胸口那块石头,谢天谢地,筹码还在。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余长曦就把这东西贴身放着,所以也没有趁她昏迷的时候把东西拿走。 余长曦越来越看不懂了。 望宇楼,一片寂静之后便是惊天动地的骇浪。 阿忠还是被他女儿带走了,那丫头一早就把她爹的性子吃的死死的。 仗着阿忠对她母亲的几分愧疚之情,便以此来要求阿忠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余涯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但真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那么坦的然处之。 余漠就恭谨的候在一旁,身上穿了件浅蓝色风衣,更衬得他皮肤白皙细腻,身形修长挺拔如松。 那一头微卷的长发被他随意扎起,像极了上个世纪的王子殿下,那样气质不俗,温文尔雅。 这一次慕苍海并不在这里,所以余涯几乎是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唯一可以得到欣慰的就是余漠把那几块石头带回来了,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石头,而是被分割的结晶石。 虽然只是残体,但其中所蕴含的能力始终都是不容小觑的。 他手中只有一块结晶石残片,就已经制作出了大批药剂,目前为止除了那几个失败的案例,其余还未曾发现弊端,这让他放心不少。 听说姓许的小丫头手里就有一颗,他是想方设法也要得到的。 那石头放在普通人手里就只是块普通的鹅卵石,只有在真正懂它的价值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巨大的作用,而姓许的小丫头片子虽然也是个异能者,但给她还是暴殄天物了些。 他的目光最后才落在了那抹蓝色身影身上,对于这个干儿子,他一直都只是把他当棋子而已,并没有倾注多少感情。 于他而言,自女儿死后,在这世间就不会有人再有资格得到他全部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只是奢望。 作为余涯最得力的儿子之一,余漠深谙此理。 “东西呢?”余涯声音冷淡。 余漠微微躬身,说道:“东西暂时我们还拿不了。” 明知这样说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但他还是如实招来。 果不其然,不消一刻,余涯就已经举起了一旁的茶碗,毫不犹豫的朝他扔去,他也不躲闪,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了,茶碗重重的砸在他的额头上,瞬间浸出汩汩鲜血,他毫不在意。 “废物!”余涯气急败坏,摔了一个茶碗犹不解恨,他还想再扔点什么东西过去,让这个废物长点记性。 余漠也不反驳,对这一切漠然置之,就好像那茶碗不是砸在他的身上,而是砸在了身后的墙上一样。 “就算是您亲自去取,也一样拿不走。”余漠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换来的又是一阵伤筋动骨的恶战,而动手的始终都只有余涯一人罢了。 “你什么意思?”余涯感觉有点胸闷,赶紧扶着椅子坐下。 余漠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结晶石已经认主了,只要它主人不同意,那块石头我们拿到手不会发挥出它的一点点威力。” 余涯诧异:“这怎么可能?” 这一百多年来,从未听说过结晶石何时认过主,向来都是别人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第三十六章 整改通知 第二十二章:醉酒 第二十三章 格调优雅的咖啡厅里,两个衣着矜贵,品味不俗的男人相对而坐。 “阿续,你说爷爷他会同意我们擅作主张的决定吗?”慕炼修长的手指轻轻搅拌着咖啡,语气轻快。 那个叫阿续的男人淡淡的看了面前人一眼,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认识七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 俩人面前都放着杯价格不菲的咖啡,但谁都没打算喝,见阿续不答话,慕炼揉了揉脸颊,“阿续,你为什么不说话?” 阿续回过神,他笑了笑,那笑容如沐春风,直直吹进了慕炼心里,吓得他赶紧放下揉脸的双手,定定的等着他的回答。 “放心,老爷子那边有我,你尽管放手去做。”男人举止优雅,语气沉稳而平静。 慕炼一下子就稳住了心神,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开心的拿起电话吩咐手下人下一步该做什么,一切井然有序。 其实就算是没有阿续,他也可以做得很好,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早已习惯了阿续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而此时的望宇楼顶层也不平静,慕龙集团掌舵人慕苍海坐在余涯对面,看着那一幅幅千篇一律的所谓“名师大作”,他也不知道余涯这个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东西是假的还是愿意去花高价钱买回来。 区区几副破画而已,只要他开口,金山银山他都能帮他搬来。 余涯手指轻柔的划过画上的每一寸,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思念和怜惜。 他像是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有一个可爱的姑娘,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这辈子牺牲性命也想要保全的人。 但思念一收回,他狭长的眸子肃然眯起,那眼眸里只剩下了恨。 慕苍海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身来,眼神奇怪的打量了那副被余涯紧紧攥在手中的画。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瞧出了那只是副赝品。 难道是他看出了自己上当了? 除了这个慕老爷子也暂时想不出来其他。 “这幅画,是我女儿画的。” 一句话,即是解释也是告诫。 慕苍海禁了声,他知道在余涯的生命里,他女儿就如他生命,如今女儿没了,他便也就只能睹物思人了。 “苍海,果然时间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余涯猝不及防的一问,着实让慕苍海沉思了半晌,“如果真有把改天换命的机会,我只想救回我的焕儿。” 慕焕,慕苍海唯一的儿子,本是年轻有为的继承人,却莫名成了别人的替死鬼,最后还害得他孙女也死于非命。 两个失去亲人的孤独老人,自斟自饮,再也无话。 狭窄的巷子里一片寂静,这几天没了往日的那般门庭若市,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院子里有一老一小在晒着太阳,老的看起来面黄肌瘦,嘴里还成天叼着跟大烟杆,小的长得乖巧可爱,格外喜人,嘴角留着亮晶晶的口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何老头正在给小家伙讲着故事,听到动情处,小家伙早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他哽咽着问道:“老头,你说那姑娘最后究竟有没有回来啊?” “这个嘛,还是留着下回分解吧。”何老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突然不打算讲了。 小家伙哪里肯干啊,拽着何老头的袖子哭成了个嘤嘤怪,“不嘛,不嘛,这个故事你都讲了三天了,眼看就要结局了,你怎么可以不讲了呢!这样吊着别人胃口,老头,你也太不厚道了!” “那姑娘死了,回不来了。” 远墙外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小家伙立马警觉起来,又忽的发现这声音莫名有几分耳熟。 不过几个眨眼功夫,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你……你是……”小家伙震惊的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我,我来看看老师还活着没。”来着正是阿续。 阿续,原名言续,何老头亲选的看门人之一,身负重担,却因儿女情长而放弃了何老头为他选的的大道。 小家伙曾经被这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收拾惨了,到现在还留有心理阴影呢,一看到言续,身子就本能的朝何老头身后躲去。 言续看着小家伙颤颤巍巍的小腿,他突然笑灼眼开,说道:“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怕我,看来我当年的抉择还是很英明的。” “才没有!” 小家伙当然不肯承认,躲在何老头的身后,头颅仰的高高的,噘着嘴,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你也不是个尊师重道的,今天前来又是因为什么?”何老头问完又是猛吸了一口烟,那表情欲仙欲死的。 “老师,您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言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拆穿了他。 何老头也不恼,继续装傻:“鬼知道你一天到晚瞎琢磨什么坏水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言续苦笑,“我只想知道念儿究竟在哪儿?” “你自己不也说了吗?那姑娘早死了。”何老头翻个身,拿屁股对着言续,继续晒太阳。 言续突然眼眶一红,语气变得微微哽咽,也没有挪动脚步,“她是死了,我想知道她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话告诉我。” 这是他的执拗,在他准备与其余四人里应外合杀死鲨鱼的时候,她的念儿没有任何预兆就自杀了,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 “没有,一个字也无。”何老头语气生冷,像刀子一样割在言续的心脏上,他突然疯癫起来,冲上去,一把揪起何老头的衣领,强迫他与他对视。 他怒吼道:“老师,我的好老师,您可真有本事,可以不动一兵一卒,不亲自动手,只是几句话就要了一个人命,您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当年的事又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说得清呢。 何老头还在装傻充愣,只是放下了手中从不离身的烟杆,吓得一旁的小童像只火箭一样“噌”的一下蹬上了墙头。 “念儿是不是你逼死的?你当初究竟跟她都说了什么?”言续双眼通红,跟半个小时前那个在咖啡厅里的儒雅男子判若两人,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他。 “重要吗?最后你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前程。”何老头拍开言续的手,理了理衣服,继续躺下抽烟。 言续本是刑警大队数一数二的年轻人才,当年也是被重点培养的。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慕念确实是给你留了话的,但你应该不爱听。”何老头表情很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言续望着他,眼里燃起了希望,“告诉我,好的坏的我都能接受。” 话说当年,慕念与言续本就是一段孽缘,两个人看似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实则言续只是出于愧疚和补偿才留在慕家姐弟身边的。 原因就是因为言续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错了人,出于愧疚,他就一直留在慕家充当管家的身份,慕念也因为爱上了他。 但临行前却出了变故,慕念自杀了。 在他心里,尘埃永远也无法落定。 “她要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的坟前,怕脏了她的轮回路。” 言续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形似疯癫,突然,他仰天大笑一声,再低头,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没有去追问究竟是谁告诉她真相的,也没有继续癫狂而执着的寻找下去。 看着那个没个正行的邋遢老头,语气平缓:“老师,学生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老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言续走后,赤脚小童这才敢重新落地,“老头,他知道什么了?我听着你也没跟他说什么啊。” 何老头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十分欠揍的说道:“三儿啊,你要是有我学生一半聪明,当初也不至于被他欺负成那样。” 中午时分,现在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天也黑的越来越晚了。 晚餐的时候,林小桃和李默文都来了,蹭饭小分队的成员全部到齐。 李默文一看到吴良那张人畜无害的狐狸脸,他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危机感。 果不其然,菜才刚上桌就被俩人横扫一空,把林小桃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她喃喃道:“这俩货是饿死鬼投胎吗?” 余长曦叹了口气:“习惯就好。” 薄繁摇摇头:“他们先吃,锅里还有。” 这几日只要得空林小桃就会往这里跑,渐渐的跟余长曦也熟络了起来。 晚饭过后,余长曦跟林小桃在阳台上吹着夜风,夜风微凉,还带着丝丝雾气。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林小桃望着满天繁星点点,眼神落寞。 余长曦的心微微被扯动了一下,她牵强的扬起一抹笑,说道:“那我很荣幸。” 林小桃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她是我姐姐,我一生最尊敬的人,只可惜她已经死了十年了,不然我一定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那是挺可惜的。” “如果你是女孩子该有多好。” 余长曦嘴角抽了抽。 她能告诉她:傻孩子,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你眼前,你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吗? 答案是当然不可能的。 第二十四章 林小桃突然回过头看着她,目光灼灼,放佛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很奇怪,明明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她姐姐,可她就是觉得眼前人就是有姐姐的影子。 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很忙,她一直跟着保姆生活,保姆嗜赌成性,偷了东西就冤枉是年幼的小桃偷的,妈妈不信她,她便离家出走了,最后是大她十四岁的姐姐把她找了回来。 十三岁那年,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对她真心的姐姐坐了牢,所有人都说姐姐是杀人犯。 只有她知道,她的姐姐性子寡淡,不爱与人亲近,但对自己的职业十分热衷,所以绝对不会去杀人。 但谁又会相信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的证词呢,毕竟那个人也上了法庭。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林小桃和顾白相对而坐。 顾白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恶心模样,林小桃选择视而不见。 顾白把茶杯推到林小桃面前,语气温润轻和:“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来看你死了没。”林小桃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冲。 顾白笑了笑,不以为意:“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前几天刚去医院做了体检,医生说我暂时还死不了。” 林小桃斜眼一笑,讥讽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顾白还是在笑,林小桃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起来,问道:“顾白,我问你,如果这世界上有机会让时间倒流,让你重新做一次选择,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顾白的笑僵在了脸上,沉思了一番,低下头,喃喃道:“这世界真有如果吗?” “为什么不会有?”林小桃点燃了希望,眼睛里全是急切:“你知道特案组吗?” 顾白点点头,他亲生父亲就是省厅副厅长,亲自成立的特案组,声势浩大,他怎么可能当真不知道。 “他们要抓的人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人能跟控制时间,你想不想去试试?”林小桃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继续说道。 “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顾白虽然已经辞去警察工作已经近十年了,但出于职业的敏锐,他还是从林小桃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特案组里的具体执行任务只有直接领导人才会知道,档案都是绝密封存,林小桃一个刚进刑警大队的实习警察,她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除非是有心人故意告诉她的。 “我自己查的。”林小桃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顾白追问:“是特案组里出现了黑警,还是外面的人主动联系你的?这一点你必须告诉我,否则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此话一出口,顾白又叹了口气,他忘了,他早就不是警察了,别人的生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桃撇撇嘴,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那些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你想不想我姐活?” 顾白摇了摇头,“我们谁也没有那逆天改命的能力,如果有,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看着林小桃执拗的表情,他出声劝慰道:“小桃,人死不能复生,你姐姐是我亲眼看着火化的,她活不过来了。” “所以你就放弃了是吗?别忘了她为什么会死!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年她就是替你去死的!你现在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我的不是?”林小桃声音哽咽,泫然若泣。 最后顾白什么也没问出来,林小桃跑了,所有的答案她都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但顾白了解林小桃不是个鲁莽的人,她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她太在意她姐姐了,所以才更容易被人唆使。 想到这里,顾白扯了扯领带,还是追了出去。 林小桃的车子早就不见了踪影,顾白只得开车追去她工作的地方。 市公安局门口,顾白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正准备进去找林小桃,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道略微清瘦的熟悉背影,他愣在了原地,忍不住喊了那个久违的名字:“小曦,是你吗?” 薄繁刚把东西放下,准备来把余长曦抱上台阶,听到了有人说话,他回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树荫下站着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中年男人,那个长相俊雅,气质不凡,目光痴痴愣愣的看着余长曦的方向,一语不发。 薄繁觉得奇怪,他快步跑下台阶来到那男人面前,问道:“先生,你找谁?” 顾白回过神来,指着余长曦所在的方向,喃喃道:“我,我能见见那位姑娘吗?”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有许多不容共存的情绪。 “那不是姑娘,是我们警队的警察,你可能认错人了。”薄繁突然警惕起来。 顾白双眼无神的看向薄繁,语气轻似呢喃:“她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想确认一下,可以吗?” 薄繁疑惑,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接连两次被人说是“许晚”的故人,可“许晚”明明就是平城人,在这边根本就没有亲人见过她。 如果是有人认出这是一个被换了芯儿的许晚,再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余长曦头上才对。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去问她。” 余长曦背对着两人,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早已荡起了阵阵涟漪。 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不过了,是顾白,她曾经的未婚夫。 但是她现在早就不应该是余长曦了,却偏偏要用余长曦的记忆活下去,所以就不可能一辈子躲得过那些熟悉的人。 该面对的,躲不掉。 幸好许晚跟余长曦身上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所以余长曦也不怕顾白发现什么。 余长曦坦然的转过轮椅,面对顾白,她轻轻推了推眼镜,问道:“先生认识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顾白也愣了一下,余长曦早死了,他怎么也开始魔怔了呢。 顾白苦笑一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来找林小桃。” 余长曦坦然一笑,做出一个没有关系的手势,就任由薄繁把她抱进了组里。 组里的人早就见惯不惯了,最开始还会有人瞎起哄,到后来发现两个人当真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朋友,他俩开一间房,绝对只会让人认为他们是打了一晚上的斗地主。 林小桃从顾白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她也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人当了靶子,但一直查不到那封匿名来信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从报纸或是杂志剪下来,然后贴在纸上的,纸上没有留下指纹,寄信的人很有可能是带了手套,但仔细观察又似乎能在信纸边缘发现小半张掌纹。 信里的内容并不多,但都很直白的指出了她姐姐当年死亡的真相,信件里说她姐姐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谋杀。 狭长的走廊里,余长曦独自坐在这里,她方才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从那间办公室里传出来的,但一定就离这里不远。 警队里可能有黑警,他们还不自知,所以计划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余长曦并不打算告诉薄繁,薄繁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战斗力再强,在那些为知的事情面前,别人动一根小手指头,他都不一定接得住。 舒薇从法医鉴定室里走出来,看余长曦的眼神有几分古怪,余长曦不以为意,摇着轮椅走到她面前时,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猜的对。” 舒薇怔了一下,她回过头,余长曦已经坐着轮椅的背影已经越行越远。 西区某别墅内,少年吴良和一老头剑拔弩张。 老头看起来得有九十多岁的高龄了,躺在躺椅上精神萎靡。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你也很讨厌少年时候的你,但那又如何,我的时间还长着呢。”吴良痞里痞气的叼起一颗紫红色的葡萄,学着身旁人的样子也躺在躺椅里。 老头叫许世谋,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许世谋与吴良,一个少年时代的许世谋,一个老年时代的吴良,互相不看不顺眼。 “这可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了,就真的回不去了。”许世谋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慰着他。 吴良斜了他一眼,白眼一翻,“当初你让我来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现在倒是知道“礼貌”两个人该怎么写了,不回,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死。” 吴良是许世谋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强行打开的一条时空通道,从七十多年前带过来的。 吴良就是许世谋,许世谋也是吴良。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一死,你在这世界也活不了。”许世谋很了解少年时代自己的脾气,倔得很,吃软不吃硬,要是跟他来硬的,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少年吴良果然很惜命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然后站起身,语气毋庸置疑:“别忘了,你是我,我也是你,你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早点解开那道该死的禁制,要是姓余的那小丫头死了,你也得跟着我一起嗝屁。” 许世谋笑而不语,那笑容如枯木逢春回光返照,笑的少年吴良毛骨悚然。 他们一样也不一样,同样的一个人,他们都选择放弃了原本的自己,改名换姓开始了另一段人生。 第二十五章:一代人,两条路 第二十六章:可疑车辆 古色古香的十里街,装横古典的茶楼里,两个不见庐山真面目的人相对而坐。 一张小方桌上整齐摆放了七八种小点心,还点了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 服务员虽然很好奇客人的身份,但对于这两位不速之客还是给予了最职业的微笑服务加沉默。 上完茶,服务员就识趣的退到了房间外,以供两位客人谈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这家茶楼的装修和设计都十分有人性化,隔音效果是数一数二的。 包间里的茶桌下设置有一个呼叫按铃,只要客人有需要,只需要轻轻摁一下呼叫按铃就好,恪尽职守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会第一时间来为客人效劳。 “你的计划又失败了。”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那件黑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似乎怕被人认出来,语气漫不经心。 他应该是学过变声的,声音有几分奇怪,似男似女,有几分尖锐,像是刻意为之,但对面的人却丝毫不敢懈怠,更不会去怀疑什么。 “老板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人一板一眼,信誓旦旦的保证。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优雅从容的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满足的点头,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越品越有味。 他轻叱一声,带着些许嘲讽,“你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些尸体已经尽数被警察运回了刑警大队,估摸着不出三天,那些死人嘴里的秘密就会被他们知晓,到时候你们这些人会成为第一批被查对象,熬得过去再谈下一次合作吧。” 戴着半脸面具的汉子沉默不语。 紧接着,那人又补充了一句:“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你们连失败的十八代祖宗都保证完了,现在又要拿什么来让我信服?” 那人说的没错,他们实在是失败太多次了,每一次都只差一步,可偏偏就是那一步怎么也迈不过去。 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导致那么多人牺牲,他都看在眼里,也是他安排人去处理的,或是看多了生离死别,他的心早已是冷若冰霜,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记在心里,淡然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周而复始的重现,内心毫无波澜。 最后,他只能保证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戴着狐狸面具、穿着黑色斗篷大衣的人笑容古怪,他说道:“你们以为随便制作出几条小爬虫就算是成功了吗?” 半脸面具男如鲠在喉,过了半晌才梗着脖子道:“他们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成功,但飞檐走壁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并不认为我们这就算是失败了。” 这些话自然不是老板让他说的,他只是看不上这般自傲之人,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站了起来,看身高体型应该是个男人,一般女人没有那么高。 他身形瘦削,黑色斗篷大衣外套把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帽檐拉得极低,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了,只隐隐露出小半张火红狐狸面具,露在外面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皮肤白皙细腻,昭示着他还是个年轻的男人。 半脸面具男在打量着他,他也在回望着他。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以往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面,只是这次事件太严重了些,他不得不出来从幕后转到台前,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生面孔。 那汉子身姿挺拔魁梧,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他那虬结而发达的肌肉正在微微起伏着,证明主人现在心情很不佳。 若不是看在对方还不能得罪的份上,说不定他都要动手打人了。 这一次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偏生两个人都不是个好脾气的,典型的软硬不吃,态度恶劣。 回到小别墅里,余长曦迫不及待的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她写的字体很奇怪,像符号,又像篆书,走远一下看还有点像甲骨文,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好了,有点像狗爬。 她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如沐春风春暖花开,给人一种春天就要来了的感觉。 但是她的眼神很古怪,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最后,她合上笔记本,把笔随便丢到了一个角落,任凭它生灰蒙尘。 薄繁一直带着一团迷雾工作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法医老杨和舒薇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好一些。 “刚刚送来的尸体,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舒薇完全公事公办的把法医鉴定报告放在了薄繁面前,然后学着老杨的样子坐在茶几旁边,自斟自饮了一杯。 薄繁兴奋之余又有几分疑惑,“怎么这么快?” 那具尸体是下午四点多从垃圾场里运回来的,从尸体运回来到现在距离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他们现在解剖速度已经这么快了吗? 老杨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初步怀疑死者与前几位一样,也是死于药物中毒,只是由于尸体皮革化严重,我们的刀根本无法刺穿死者皮肤,更别提解剖了。” 舒薇点点头,在一旁附和道:“确实如此,不然用普通科学原理根本解释不通。” 薄繁把电话打到李默文哪儿,李默文快速接听。 他现在还在现场附近,挨个儿询问目击者和附近居民当时情况,越详细越好。 一接到薄繁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疲态,叫了声“老大”,然后就没了下文,只从听筒里穿出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又是李默文暴跳如雷的叫骂声。 薄繁把电话移的老远,等李默文骂完了人,他才问道:“你回来一趟。” 李默文不解的反问:“老大,你有线索了?” 薄繁隔着电话苦笑了一声,“你回来就是。” 李默文也不再问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一进薄繁办公室就看到了冰山美人舒薇,他热络的上去打了声招呼,舒薇只是冷冰冰的点头回应,碰了一鼻子灰的李默文自讨没趣的坐在了她对面。 薄繁也过来坐了下来,他问:“老杨,死者体内的药物成分查出来了吗?” 老杨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惆怅:“成分太过复杂,目前为止还没完全分析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医疗事故,而是有人在利用他们试药。” 李默文震惊了:“试药?” 老杨点点头。 李默文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追问:“是有人在做实验?” “极有可能。”老杨并不否认。 “这个实验并不简单,可能跟最近出现的异人有关。”薄繁摸着下巴说道。 冰山美人舒薇终于说话了,她说:“应该是有人想通过药物改变他们的基因,从而导致他们某一方面的能力无数倍扩大,但这个实验还并不成熟,所以才死了那么多人,那么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呢?最近这几个月并没有接到这么多起报案。” 薄繁眉头紧锁,他问道:“有没有可能跟二十年前那起婴儿失踪案有关?” 老杨一拍大腿,“极有可能,极有可能,我们现在就去失踪婴儿家属,让他们过来做DNA比对,如果是的话,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说明这件阴谋是从二十年前,也有可能更早就开始策划了。” 李默文也发觉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笑,严肃的说道:“可能很难。” 薄繁也说:“是有点难度,当初有很多家长为了逃避悲痛,所以已经搬离了明珠市,甚至已经离开了桦南,但别忘了,他们走之前可是都留下过头发或是血液的,通过DNA数据库应该不难找出来,舒薇,你现在就去办。” 舒薇点头,起身离开。 老杨面色凝重,“就算是尸源和死亡原因都知道了,可对于策划这一场惊天大阴谋的幕后之人我们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薄繁给老杨和李默文倒了杯茶,也给自己添了一杯,然后一仰头,如牛饮水毫不知味。 如果确认他们的猜测属实,那么这个幕后之人显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找到的。 但他们必须查下去,否则他们实验一旦成功,很有可能会危及到全省百姓甚至是世界人民的安全,他们必须阻止。 做这么一个巨大的实验,肯定会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还需要一处足够隐蔽又广阔的实验室。 他们需要养一批实验者,所以还需要住的地方。 有了这些条件,薄繁心中也有了数。 他安排李默文立刻去走访符合这些条件的商人,他则跟特案组的其余几人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林福生说道:“必须速战速决,媒体已经将我们找到废弃仓库尸体的事发表了出去,他们肯定会有所防范。” 林光也点头附和:“他们的据点极有可能就在我们明珠市,这一点从废弃仓库的企尸就看得出来,剩下的就交给小袁了。” 被点名的袁文源立马抬起了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接着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全网搜索工作。 突然,袁文源兴奋的指着电脑屏幕的某一个点说道:“我应该是找到了他们的运输工具!” 几颗脑袋都凑到了一起,视线凝聚在了袁文源刻意放大的某一张监控截图上面。 舒薇秀眉一蹙,“座机都比这清楚吧。” 袁文源反驳到:“监控隔得远,拍出来的图片是有点糊,但这是唯一一辆从我们找到尸体的那条线过来的车辆,而且这辆车用的还是套牌,足以证明这辆车它有问题!” 第二十七章:异人 第二十八章:三的由来 第二十九章 何老头知道是余长曦那丫头片子告诉小家伙的时候,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瞬间变了颜色。 小家伙又坐回到了门槛上,胖嘟嘟的小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薄繁回去之后还是打开了那张纸,只见里面写着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余长曦之手。 上面写着:异隐于市,有迹可循。 薄繁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异人藏在人群中,虽然很隐蔽狡猾,但也还是可以查得到踪迹的。 她这算是在宽慰他吗? 这么简单一句话她直接告诉他不就得了吗?怎么还绕这么大一圈? 一想到这儿,他就又驱车到了余长曦楼下,他现在没有钥匙,只能靠着车给她打电话。 余长曦的老人机上“薄繁”两个字疯狂跳跃,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伸手又关机了。 从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次的薄繁脑仁都疼,他二话不说直接上了楼,他的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搭理他,还引得旁边邻居伸来探寻的目光。 虽然身穿一身便衣,但那气宇轩昂的气质摆在那儿,邻居只以为是对面那个可怜丫头的男朋友来了,但俩人闹了别扭,女孩子正晾着他呢。 于是邻居用过来人的角度跟薄繁说:“这女人啊,她就像是水,你加把柴她就沸腾,你降温她就结冰,所以说啊,小伙子,生活可不能太过于死板,该认错时就不要顾及面子,面子能值几个钱啊。” 薄繁没打算解释,只是很礼貌的笑了笑,做洗耳恭听状。 邻居偷偷瞥了一眼自己屋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又瞅了瞅余长曦那间紧闭的大门。 他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屋的丫头是你女朋友吧?” 薄繁点点头。 他又说道:“那丫头奇怪的很,就在刚刚有一伙人来找她,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又走了。” 薄繁心中一紧,他急忙追问:“那她人呢?” 邻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薄繁心的心立马被提了起来,他以为是余长曦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刚刚挂他电话的就不是余长曦,所以…… 他不敢往下想,正准备问邻居有没有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邻居又神秘的笑了笑,他走进薄繁,低声道:“那几个人好像都不是你女朋友的对手,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哭着走的,羞死个人。” 说完,他又用一脸惋惜的表情看了眼薄繁,在心里为他默哀。 碰上这么个暴力的女友,虽然残疾了,但战斗力真是强啊,这小伙子真可怜,每天过得的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的。 这样一对比,他家那口子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薄繁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人,在心里已经把他归类到妻管严的那一类去了。 他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他来不及管邻居接下来的叨叨,一脚踹开了门。 紧锁的新装修好的防盗门就这样被他一脚踹开了,那门就跟个受了气的小娘们一样在门框上晃来晃去,等着夫君来安慰一番。 面容和善的邻居被薄繁吓得不轻,还以为小姑娘是遇到了个暴力狂男友呢,急忙几步跑上去劝架,生怕俩人打不起来。 屋里,拿着菜刀的粗鲁妇人几步冲了出来,和善邻居只感到耳朵一疼,这熟悉的感觉让他身子一颤,他急忙告饶,“老婆,我错了。” 妇人一路走一路凶巴巴的问他哪里错了,那人只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找了无数个理由搪塞。 而这边,余长曦一个人坐在客厅中央,原本收拾干净,摆放正经有序的屋子已经是一片狼藉,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 窗帘还是没有拉开,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外面天色暗沉,更显得屋内阴森可怖了起来。 出于职业的敏感,薄繁一眼就瞧出了门道。 余长曦这是又被抢劫了? 没等薄繁说话,余长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他们,来找药剂配方。” 余长曦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药剂配方,所以给不了他们。 就算她真的知道,以她的性格应该也不会给。 “什么配方?” “改变基因的配方,制作更多的异人,更确切的来讲,那就是一具具听话的傀儡。” 余长曦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只听得到她冷冰冰的声音,还有一道只有轮廓的模糊身影。 薄繁的手放进裤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他的手习惯性的在烟盒上摸索着,正准备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烟已经叼到了嘴里,打火机刚按了一下,他又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想起这里有个人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余长曦抬头看了他一眼,打火机一闪而逝的火光却让他右眼眼角上的那颗朱砂痣格外绯红,像是被沾染上了一滴血。 “他们并没有成功。”余长曦又如是说道。 薄繁高大的身躯倚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打火机被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火光忽明忽暗。 他面色沉重的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他们已经变异了,无论是那几十具尸体,还是会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神秘人,无一不昭示着他们正在一步步变强。” 余长曦冷笑:“十年前的异人尚且有呼风唤雨之力,他们,哼!” 她似乎连提起他们都觉得很丢人,只用“他们”两个字来代替。 据调查,十年前的异人正是他们的巅峰时刻,那是迄今为止制作的最成功的一批异人。 不仅可以将风、雨的力量据为己用,还能借助它们的力量变幻出坚不可摧的武器。 据说当初还动用了桦南省最神秘发一支力量,还用了热武器轰杀,虽然最后以杀死鲨鱼,成功摧毁了那些可恨的药剂,但最后死伤最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而药剂成分一直没能研究出来。 薄繁不敢去想象当年只有血肉之躯的先辈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去碰撞异人的铜墙铁壁,但这种精神是永垂不朽的,他坚信如今的警察也绝对不会贪生怕死。 余长曦一直皱着眉,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你以为的不是你以为的,你坚信的是最不该被相信的,你死了却还是活着。 这句话是何老头曾经跟她讲的,还有一句就是:你的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的眼界有多宽。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如今想起来,她想她应该是明白了。 “你没有受伤吧?”薄繁放下打火机,想了想,还是顺势打开了客厅里的大灯,走了进去。 以余长曦这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自保的。 但从隔壁邻居嘴里知道了余长曦不仅没受到伤害,反而还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只是一群小喽啰而已,并不是异人。”她这样一说就等于是在解释了。 “那么你呢?”薄繁走到余长曦面前,眼神复杂。 余长曦抬头凝望着他,四目相对。 “你是警察,你说了算。”余长曦别过头,玩起了手中的怀表。 那块表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原本镀金的表壳已经被盘的掉了颜色,只有指针还在倔强的一分一秒走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声音很轻,几乎是细不可闻,在这间安静的房间里又显得声音很大,沉默中就这是唯一的音源。 衔接着表盘的那根金链子像是真金打造的,被余长曦随意弃在了一旁,链子无力的垂在了毯子上。 薄繁皱了皱眉,又是这句话。 犹记得当初把余长曦接出来不久,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是气得不行。 警察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事事面面俱到,时时预防着被莫名其妙拉出来溜一遭。 “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你?”冷静过去,满脑子只剩下疑问。 余长曦还是没有抬头,声音轻飘飘的,“配方。” “你有配方?”薄繁脑子里疑问更深了。 余长曦摇摇头。 薄繁又问:“那他们为什么找你?” 余长曦目光清冷的看着手中那块表,又摇了摇头。 薄繁知道余长曦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世界这么大,那群人为什么偏偏找的人只有余长曦一人而已? 他本来不打算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就算是问余长曦也不可能告诉他,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自己说出来。 但时间紧迫,他们一步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如果他们晚了一步,那群人可能就会成功一大步,后果他不会去想,因为不敢想。 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了人去调查本市拥有大型工厂的所有老板,还查了所有废弃还没来得及规划的废弃工厂和仓库,更是连出租屋他都没有放过,凡是有可能成为异人研究所的地方,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他预料到异人那边已经得知了消息,现在应该已经撤离了原地。 但他们那么多年的心血,那么多养大了的试验品,不可能一两天就能完全撤离掉,现在出手仍不完,只有被他们抓到几条漏网之鱼,就一定会有进一步的收获。 余长曦看出了薄繁心里的小盘算,她忍不住打击到:“现实与想象总是会差一大步,薄队,如果我是你,我会多去那些生物研究生走走,说不定会有大收获的。” 第三十章:生疑(上) 余长曦一语点醒梦中人。 薄繁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但他错了就敢认。 明珠市是一线城市,光研究所就有上百所,知名度高的也是数不胜数,家家都有自己的特色和技术。 一年下来,不见他们研究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地方台和财经杂志倒是没少上,还花重金专门请了当红明星来做代言人。 但是现在的明星多如牛毛,时代更迭更是快速,有可能上个月还红遍半边天、出个门就跟丧尸围城似的大流量明星,这个月就已经杳无音信了,所以他们在这方面选人更是慎之又慎,通常都是选一个娱乐圈的常青树,价钱好说,人也没有那么高傲,最重要的就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淘汰掉。 而真正意义上在做实事的研究所不过寥寥几家而已,每年都会在报纸上面看到他们研究所工作人员的获奖信息。 其中博山科技生物研究所更是名列前茅,他们的院长姓许,年轻的时候曾带领团队研究出了好几种疫苗,还参与了那场异乱,从零零散散的送检药物中分析出来好几种药物成分,成功研究出了破解异人异变的药,为未来人类的健康问题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些东西老一辈人最清楚不过,而如今的年轻人鲜少听人提及,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余长曦也是通过余海平才得知的,她那个时候也才十几岁,也就是那件事让她下定决心要报考法医,就是希望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她也能有一点共患难、同生死的底气。 而薄繁不一样,他也是才翻看过绝密档案,档案里清楚的记载了当年那场战争的残酷。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所以他只能靠幻想来勾勒出当年先辈的英姿,和异人残忍的面貌。 “你干什么?”薄繁的突然靠近让余长曦有了一丝防备,她警惕的怒喝了一声。 薄繁指了指那扇摇摇晃晃的门,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我觉得你这里不安全。” 余长曦嘴角抽了抽。 他还好意思提门? 这人总共还没不请自来她家几次,门已经换两回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睡觉了。”余长曦作势打了几个哈欠,用手捂住嘴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薄繁何许人也? 在他眼里,余长曦这些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戏,于他而言,能动手就绝不动口。 余长曦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腾空而起。 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于是干脆把头埋进了薄繁的怀里,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忍不住坏笑道:“薄队的心脏不错啊!” 薄繁被她这一动作惊得呆愣了几秒,心脏跳动频率加快,又惹得余长曦一阵冷嘲热讽。 薄繁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余长曦抱上车的了,只记得开车的李默文眼神一直很古怪,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余长曦上了车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薄繁一人占据了后座的半壁江山,无形中被划分出来一条楚河汉界,谁也不干扰谁。 李默文把车开到一家大排档停下,特案组其余几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几个人围成一桌正在大牌。 林光是个打牌高手,而网络上的神探袁文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直被吊打。 林福生和舒薇也加入了战局,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的是斗地主。 余长曦他们下车的时候正好是今晚手气最好的林光是地主,其余三个人默默地背着他商量出了一个对策,一副壮士割腕的悲壮排面就开始了。 今晚他们都输惨了,输的人会被赢得那个点名谁与谁接吻,而且还有时间要求。 短短半个小时输得最惨的袁文源嘴唇都被咬破了,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打牌,要一雪今日之耻。 舒薇斜靠在椅子上,余光正好瞟见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男人,右眼眼角有一颗并不明显的朱砂痣,生气的时候会变得十分血红刺目。 修长匀称的挺拔身姿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君子如竹,说的应该就是他那种吧,他像是在跟谁说话。 舒薇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放余长曦,眼神立马冷了下来,别过头去不再看这糟心的一幕。 其余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赶紧招呼两人过来做,这时李默文停好车匆匆赶来,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手里还推这个轮椅,三个奇奇怪怪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余长曦怕冷,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居家服,薄繁就直接把外套盖在了余长曦身上,她也没客气,心安理得的拢了拢衣襟,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饭桌上几个人说得兴起,林福生端起酒杯就要挨个敬酒,李默文和袁文源因为要开车所以逃过了一劫,舒薇是个姑娘,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劝了劝。 但舒薇今晚心事重重,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还没等林福生的酒杯递过来,她就已经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林福生忍不住拍手叫好,“女中豪杰,要不要再来一杯?” 舒薇二话没说又干了一杯,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往薄繁等人的方向看一眼,也没有主动开口讲话。 林福生是个聪明人,知道今晚的舒薇与往常不同,看样子应该是失恋了。 他转移阵地来到了余长曦面前,酒杯捧得老高,右手还拎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啤酒,兴高采烈的对余长曦打着。 他把手搭在余长曦肩上,被旁边的薄繁一巴掌拍掉,“说就是了。” 林福生揉了揉鼻子,对余长曦说道:“许晚小同志,虽然我们同为特案组的一员,但你也是唯一一个空降过来的,说实在的,我们其实根本就信不过你。” 余长曦算是知道了,感情今晚这鸿门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话已至此,其他人也顾不得沉默和嬉笑了,都将目光转移到余长曦身上。 薄繁对于这一切一直是保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既不阻止,也不替余长曦解释。 李默文一筷子夹了个寂寞,他恶狠狠的又对另一盘菜下手了。 舒薇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冷眼旁观这一幕。 余长曦不怒反笑,“我是谁?你们薄队难道告诉过你们?” 被雪球砸中的薄队长笑得一脸无辜,这些都是将来要同他一起共事的人,只有敞开心扉让其他人主动接纳才能做到真正的和平共处,荣辱与共。 这一关,余长曦必须得自己过。 余长曦自然没指望薄繁能帮她什么,但也没料想到他这界限划分的比南北两极还要远。 对于薄繁,舒薇和林光是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的,但其余人就得另当别论了。 余长曦眸色清亮,扫了一眼周围环境,然后开口说道:“我就是许晚,没有别的身份。” 袁文源在跟李默文抢菜的过程中输得一败涂地,听到余长曦的话,他惊讶的抬起了头。 他放下筷子低头在包包里东翻西倒,最后终于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余长曦。 这份文件就是有关于“许晚”八年前的精神鉴定报告,其他人已经传阅过了,就后面来的三人还来不及翻看。 李默文好奇的走进看了一眼,然后又见怪不怪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余长曦的面部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她似乎并不在意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看的十分认真。 “就这?”余长曦突然怀疑起他们的办案能力来。 能力遭到质疑,袁文源解释道:“我们并不是要针对你,只是希望你能对我们坦诚相待,不然我们没有办法相信你。” 余长曦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呢,早不怀疑晚不怀疑,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调查她,没有人指使才是怪事。 她点点头,说道:“我不需要谁的信任。” 林光冷笑:“那么就请你退出特案组。” 林福生打着圆场:“大家都是一个组的,不要闹得那么僵嘛。” 他转头看着余长曦,眼神示意她服个软,他好替她多说几句好话,而后者直接低下了头,玩起了薄繁的外套。 见余长曦根本就不在意是去是留,林福生这下子也不说话了。 感受到几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李默文吃饭也不香了。 他站起身正准备棒余长曦解释,薄繁一个眼神,又让他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余长曦脾气古怪,林光话音未落她就已经摇着轮椅准备离开了。 眼瞅着这事情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袁文源立马踢了旁边的舒薇和林福生一人一脚,示意他们想个法子。 舒薇直接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福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她身上疑点太多了,除非她自己说,否则我们可能查不出来。” 袁文源才不信他的解释,又是眼神落到了薄繁身上。 只见薄繁单手扣住了余长曦的轮椅,迫使她停了下来。 余长曦目光如炬,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讽刺。 薄繁也不解释,两个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突然,余长曦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她转过身对在座的人大声说道:“想查我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去青山精神病院便是,那里的资料应有尽有。” 第三十一章:生疑(下) 第三十二章:Death 第三十三章:六指人 第三十四章:嫌疑人 “咳咳!”林光为了掩饰尴尬,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林福生会意的拿起一张照片走到李二面前,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李二本来还有几分醉意的,一看到照片上的人瞬间醉意全无,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哆哆嗦嗦的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只见照片上是一个仰卧姿势躺着的男人,光凭照片就能看出那是一个矮个子男人,双目紧闭,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呈青紫色,有点难以分辨分辨本来样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以为警方怀疑是他杀的人,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缓过神来以后就开始解释,“警官,俺没有杀人,俺只是跟他喝了次酒而已啊,俺没有杀人!” 林福生就站在他旁边,李二顺势抓住了他的裤腿,一个大男人哭的跟个孩子似的,悲悲切切的诉说着。 林福生于心不忍,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警官,你要相信俺,俺真的没有杀人,借俺一百个胆子俺也不敢杀人啊。” 林福生拍了怕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问他:“死者叫什么?” 李二答如实道:“他叫史鸿运,跟俺一个村的,只是后来他发达了,俺出来打工的时候他遇到了俺,他人挺好的,看俺还没有工作就给俺介绍了一个,但俺手有残疾,还没有文化,很多工厂都不要俺,他还是想法子把俺弄进了他所在的地方,他很可怜的,小时候因为被检查出来是侏儒症患者,他爸爸妈妈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老家再也没回来过。” 林福生问:“你们工厂是做什么的?” “药品,这个俺虽然并没有接触过,但是俺很确定。”李二说的十分坚定。 林福生又问:“厂名叫什么?地址在哪儿?” 李二摇了摇头,“俺不知道。” 林福生觉得这个李二可能是在刻意隐瞒,于是加大了音量,“你不是在那里上班吗?平常不出门也不跟别人交流的吗?” “俺只是在里面搞卫生,而且还只是打扫打扫外面,里面俺都进不去,还没有资格接触到那些,而且公司有严格规定,没有命令不得外出。”李二实话实说。 林福生也不纠结那一个问题了,继续问道:“史鸿运知道吗?” 李二点点头,“他好像知道一些,几个月前他哭着对俺说,他们的药出了问题,死了好多人,俺问他报警了吗,他说上面不让报,他很害怕。” 林福生又问:“那后来呢?” 李二答:“后来他们把尸体处理掉了之后,史鸿运就找借口把我带出来了,他今天喝了很多酒,一直让俺走,说俺留在这里也是个麻烦。” 林福生就这样一步一步解除了李二的戒备,李二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隔壁房间里,余长曦突然转身离开,薄繁条件反射的按住了她的轮椅,她回头仰望着他,四目相对。 薄繁把余长曦推出去后问道:“去哪儿?” “看尸体。” 在这之前余长曦就已经让人把尸体拖出来解冻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一打开门,一股混合着怪味的冷风就扑面而来,余长曦和李默文没有躲闪,冷风顺着口鼻直呛咽喉。 余长曦停在矮个子史鸿运的尸体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些死者外表。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是漏掉了什么,一定要亲眼看到尸体才能够知道。 尸体被薄繁从裹尸袋里取出,放到了解剖台上,余长曦带好手套摇着轮椅到了尸体面前。 他真的很矮,静静地的躺在解剖台上,如果不看脸的话,还以为那就是一具七八岁孩童的尸体。 余长曦主要是查看死者肩膀上的那枚手印,尸体经过冷冻后原本并不明显的痕迹会逐渐清晰起来。 余长曦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用手按了按那块印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或许我们方向错了。” 薄繁不是法医,他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还是一头雾水。 余长曦告诉他:“那个李二真的不是凶手,凶手并不是个左撇子,但他确实有六根手指头,个子不高,惯用手是右手,是个长相丑陋的环卫工人,右脚有点跛,跟死者并不认识,是受人指使,他事先或许并不知道那样做会导致一个人死亡,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到活口。” “能确定吗?”薄繁摸着下巴沉思。 余长曦点头:“我们之前错就错在把死者肩膀上的这枚手印的主人认错了,现在我可以确定,凶手是个惯用右手、左手有六指的矮个子跛脚男人。” 薄繁知道余长曦没有理由忽悠他,于是走出去给李默文打了通电话又退了回来。 他把尸体重新装回裹尸袋让人带去冷冻,这才带着余长曦离开。 走到半路,他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枚手印虽用的然是左手,但那并不是他的惯用手,说明是有人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史鸿运的死法,那个李二和所谓的凶手都只是别人的替罪羊。”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李默文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人走了进来,那人外号刘老三,穿着环卫工人服饰,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皮肤黝黑,目测身高最多一米五,一张并不大的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起,一开口牙床都露了出来,“一般”这个形容词都不会用到他身上。 据他自己说法,今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有个女人找到了他,让他帮忙把他哥哥送回家,还给了他五百块钱。 但她有个奇怪的要求,要求他只能用左手扶起那个倒在垃圾桶胖的邋遢男人,说是她哥哥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用擦屁股的右手去摸他。 “别看那个男人个头小,力气却很大,一感受到我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他就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还好我常年搬垃圾桶,有把子力气,否则还真一只手拉不起他。”说到自己力气的时候,那个满脸都是骄傲,似乎是忘了他是为什么会被警察带来这里。 “你为什么没有把他送回家,而是丢在了路边?”林福生沉着脸问道。 那人解释道:“不是我不送他,而是那个女人净带我走一些没人的小路,我害怕啊。” 林福生又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那人答道:“她戴着口罩墨镜,这么热的天还穿着一件长袖卫衣,戴着兜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啊。” “你就没一点怀疑?”林福生皱眉。 那人立马解释:“我问了,她说她对紫外线过敏,不能见阳光。” “你离开的时候那人是在什么位置,呈什么姿势躺着的?” “我离开的时候就在东环街附近,那里很少有人走,很僻静,我走的时候本来是把那个小个子靠在墙面上的,但那个女人让我把他放到地上,姿势,好像是平放着的。” 说完,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警官,我把我知道的说了,我这算是坦白从宽了吧?能放我走吗?” 林光放下笔,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走路一点一点的男人,不走路还好,一走起路来右腿好像比左腿短一截。 他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提到了伤心处,耷拉着脑袋说道:“这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我这手也是。” 李默文站在走廊上抽着烟,看到薄繁过来了,顺势递给他一根,薄繁刚打算伸手去接,想了想又放弃了。 余长曦很讨厌烟草的味道,所以他现在是烟瘾一上来就吃棒棒糖。 李默文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贱兮兮的问道:“老大,你戒烟了?” 薄繁点点头,“这次速度挺快啊,你小子有长进。” “切!”李默文撇撇嘴,“哪里是我速度快,分明就是你给出的条件太充足了,我就去市环卫局说了一下这个人的体貌特征,工作人员立马就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然后亲自打电话把那人叫来的。” 李默文心不在焉的抽着烟,烟头燃尽后差点烫到他的手,他这才回过神来。 薄繁和余长曦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李默文叹息了一口气:“真是不讲义气!” 刘老三简直都要郁闷死了,哪里知道这五百块钱会是别人的买命钱,还要把自己赔进去,早知如此,他当初绝对不会为了贪图小利而去做这件事。 警察亲自给他戴上了银光闪闪的新型手镯子,冰凉的触感让肠子都悔青了。 按照流程,李二做完笔录就被放回家了,林福生让他最近不要离开明珠市,要随叫随到。 刚走出大门就被余长曦拦下来了,他一脸的不解。 “谈谈?” 明明是在询问,从余长曦嘴里硬生生变了味道。 李二看了余长曦一眼,只见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留着一头蓬松略显凌乱的短发,坐在轮椅上倨傲得很。 他明明比那个家伙高上好大一截,可偏偏要他低头,那家伙只是神情倨傲的抬了一下眼皮。 要不是他出现在阳光下,一晃眼那张惨白的脸简直令人心惊,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李二点点头,跟着余长曦走了。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