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要他最后的温暖 第1章 想要他最后的温暖 邱国,将军府。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一袭素袍的白玖月拨弄着指尖的古筝,孤寂的琴音传遍了整个厢房。 婢女夏荷端着一盅黑漆漆的药汁过来,面色担忧看着她。 “夫人,大夫说了这药只能管一年,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将军吗?” 白玖月顿住琴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邱国边境动荡不安,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沈燿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回府吧? 嘴里的苦涩蔓延至胸腔,让她心口堵得难受。 入夜,月色清冷。 白玖月两眼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圆月,心情五味具杂。 沈燿上次来她的梧桐苑,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 但那,已经时隔三月有余。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健硕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杂夹着刺骨的夜风。 白玖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绣着腾云的黑色靴子时,生生顿住。 “阿燿,你回来了……”白玖月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温婉地站了起来。 正要上前迎去,沈燿却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清冷气息。 “怎么还没睡?”他嗓音淡漠。 白玖月绞着帕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睡不着,赏月忘了时间……” 沈燿自袖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雕花玉簪,随手放在了桌上。 “今年的生辰礼物。”他淡声道。 白玖月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心底划过一丝欣然,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只是她正要伸手去拿那玉簪时,余光却看到沈燿那绣着溪水鸳鸯的帕子上,有着一个鲜红的胭脂唇印。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白玖月的手立马就颤抖了起来,连带着玉簪掉落到了地板上,清脆碎裂成两截。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沈燿冷眸扫向她,神情中尽是不悦。 白玖月脸色白了几分,紧 第2章 此生只要你一妻 第2章 此生只要你一妻 翌日清早,厢房萧瑟。 白玖月醒来之际,沈燿已经不在梧桐苑。 只有桌上那断裂的玉簪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曾经来过。 她吃了药,在院子里舞剑修心。 纵使身体虚弱,她也没有丢了每日练剑的习惯。 白玖月曾是武将之女,战乱之时父亲病亡,她替父从军上了战场,浴血奋战中救了沈燿一命。 那一救,让沈燿识出她的女儿身,更是对她一见倾心。 平定动乱,白玖月卸下武装换回了女子红装,被沈燿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进了府。 只是曾经每日都有沈燿陪她舞剑作乐,如今却只有她独自一人了。 “啪嗒” 刚舞剑没多久,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从白玖月鼻腔中滑落,滴在了锋利的剑刃上。 她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婢女夏荷吓坏了,连忙搀扶着白玖月进屋休息。 眼见鼻血滴落不止,夏荷慌忙找手帕给她止血。 看到那放至着断裂玉簪的鸳鸯帕,夏荷没有多想直接拿起来准备放至白玖月鼻翼下。 “谁许你拿这帕子的,给我烧了!”白玖月甩开她的手,眼底的苦涩和愤怒交织。 夏荷从未见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连忙端来火炉,然后打开盖子。 白玖月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那鸳鸯帕扔了进去,顿时火光四肆虐,一阵黑烟从炉中徐徐升起。 “你烧给谁看?!”沈燿的声音骤然传来,一身戎装的他雷厉风行走了进来。 白玖月被那火炉中的浓烟呛得连声咳嗽,无根无暇搭理他的质问。 在外顺风顺水受人尊重的沈燿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他一怒之下直接拽住白玖月的胳膊,逼迫她直视自己。 直视这一看,却让他当场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担忧和惊慌。 b 第3章 不再是他唯一 第3章 不再是他唯一 “沈燿,洞房花烛夜时,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还记得?”白玖月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沈燿被她咄咄逼人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带着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举国上下,哪个将军不是三妻四妾笼络权势?我这六年只有你一人,你还不知足吗?”他的语气有些冲,连带着那些许愧疚之意都散了不少。 白玖月蜷紧五指,指甲近乎掐进了掌心。 “待我明年生辰过后,再娶她可好?我只需你再陪我一年……”她做了退让,嗓音中带着卑微。 沈燿眸光微闪,不明白这个女人话中的深意。 不管怎样,他对白玖月还是心生愧疚的。 毕竟这个女人把她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为了他卸下兵权武装洗手作羹汤,又曾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只是她那不温不火又冷清的性子,早就已经让他腻了。 清雅公主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又是当今圣上胞妹长公主之女,身份尊贵无比却独愿做他的解语花。 一个平定动乱的镇国大将军,又怎会舍得这样一个掌上明珠久等自己? “她已经怀孕,身为公主,我断不能让她的孩子没名没分。”沈燿做了决定,大步走出了梧桐苑。 “怀孕?”白玖月震得手一抖,顿时丧失了力气般瘫坐到了地上。 沈燿和那个女人已经有孩子了…… 月底。 整个将军府挂满红绸,枯树上也挂了喜庆灯笼,热闹非凡。 除了白玖月居住的梧桐苑依旧冷清,与府上格格不入。 白玖月坐在凉亭中,听着主厅方向传来的喧嚣歌舞声。 婢女夏荷端着药汁走来,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格外心疼。 “夫人,该吃药了……” “扔了吧,以后都不吃了。”白玖月哑声说着,眸光空洞。 夏荷的的声音带着哭腔:“夫人您得好好吃药才能活着,将军也才能回心转意啊……” “早回不去了……”她喃喃道,声音飘得很远。 主厅的喧嚣直到半夜才消停。 nb 第4章 但见新人笑 第4章 但见新人笑 三年前匈奴入侵边境,作战前心腹突然叛变,挥剑直刺向他。 沈燿躲闪不及,旁边身怀六甲的白玖月挺着孕肚生生替他挡了那一剑。 孩子没了,白玖月的身子也受到了重创。 可沈燿却毫发无损,身披铠甲奋勇杀敌直至凯旋而归。 回想起那些过往,沈燿的心狠狠一痛,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眼前的女人。 “月儿,我知道委屈你了……清雅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会直接过继给你,让你做孩子母亲……” 白玖月避开他的触碰,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心灰意冷。 “你走吧,我累了。” 她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沈燿颇有不悦,自己已经做了让步,她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月儿,别闹……” 他像往常一样用亲吻哄着她,可白玖月却脸色苍白地推搡开他。 “别碰我!”她不要他沾着其他女人的气息来碰自己! 沈燿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不管是女人还是达官显贵,都对他千依百顺,何时被人这般忤逆过? 白玖月的抗拒,顿时让他恼羞成怒。 “我养你这么多年把你性子给养刚烈了?不准我碰,想让哪个野男人碰?!” 沈燿欺身而上,动作粗鲁。 白玖月痛到近乎窒息,根本无力推开身上的男人。 这三年来沈燿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但这般毫无前戏地贯穿,还是第一次。 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他无情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悲痛。 “说,你想让谁碰你?”沈燿也不好受,但他必须重整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绝对主权。 白玖月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沈燿的伸进了她的衣裳中,触到了骨骼的走向。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终于发现了异样,温柔地放慢了动作。 那宽松衣裳内的身躯,瘦弱得好像只要一用力,就会散架一般。 白玖月眼神黯淡地就像笼了一层雾霾,里面只有空洞的绝望。 沈燿的心突然紧缩成一团,抬起因常年握剑而粗粝的手捧住她的瘦小脸庞。 “乖,不闹了……我以后会多来陪你……”他将吻落下,结束了这场床榻上的战役。 整理完后,沈燿本想再多抱抱白玖月,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叫喊声。 “将军,公主不小心动了胎气,不好了!” 沈燿闻言,几乎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戴整齐,直接冲了出去。 仿佛只要去晚了,就将失去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白玖月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眼底 第5章 谁闻旧人哭 第5章 谁闻旧人哭 白玖月没有挣扎,亦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 刺骨的冰渣杂夹着寒水侵入肌肤,她终是承受不住,沉沉闭上了眼…… 碎冰重新盖住湖面,一切恢复平静。 “月儿!”沈燿脱了袍子就要往湖里跳,一旁的清雅连忙将他拉住。 “夫君,太危险了,您别去……” “滚开!”沈燿眼底一片猩红,失控地推开清雅,随即跳进冰窟窿中。 清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婢女险险扶住了自己。 她愤恨地看着冰湖,眼眸几近扭曲。 梧桐苑。 卧房中摆了好几个火炉,婢女们不断往内添加炭火。 床榻上的白玖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沈燿不停地拿热毛巾给她擦拭身体,神情无措又惶恐。 “冷,好冷……”白玖月哆嗦着,声音虚弱。 “月儿,不怕冷,我在这……”沈燿慌忙将她抱住,带着近乎镶入骨血的力道。 好不容易止住她打摆子,白玖月又猛地发起高烧,整个梧桐苑上下急得手忙脚乱。 城中所有的大夫寻了个遍,全都对白玖月的症状没辙。 清雅公主前来探望,提议让王宫中的御医前来诊断,兴许能让病情好转。 “我不要……我不要御医……”烧得迷迷糊糊的白玖月执拗开口。 她不想承那个女人的情,更不愿让沈燿知道自己得了那种不治之症。 “月儿乖,你不想去我就在这里抱着你。”沈燿做了退让,让婢女去准备退烧的药汁。 “阿燿。”白玖月忽的睁开了眼,脸颊烧得红彤彤,嘴唇也是红得像滴血,“不是说好了……这辈子有我就够了,你怎么就变心了呢?” 沈燿心中闪过一抹愧疚之意,小心轻柔闻着她滚烫的额头:“你快些好起来,阿燿只要你一个……” 白玖月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身子才逐渐好转。 沈燿也坚定不移地陪了她一个月,亦如当初那般寸步不离。 白玖月有些晃神,沈燿对自己这般伤心,是出于真情,还是愧疚,她捉摸不透。 可最后这所剩无几的生命中,有他这样尽心的陪伴,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胸口突然堵得慌,嘴里骤然涌上血腥气息。 她连忙拿起帕子捂住嘴,想堵住那往外渗的血水。 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了?”沈燿看到了她的异常,担忧问道。 白玖月低着头,轻语道:“突然想吃你亲手做的面条了……” 她不想让沈燿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马上去做。”沈燿眼神泛亮,大步走出了梧桐苑。 他一走,白玖月止不住地咳嗽,帕子上浸染更多的血渍。 夏荷连忙打水前来给她盥洗,心疼又无力。 “给我备些深色帕子吧,这素色太招摇了……”白玖月对着夏荷吩咐道。 夏荷鼻头一阵酸涩,没敢忤逆自家夫人的决定,一路小跑着去了库房。 只是,直到傍晚时分,白玖月没有等来做面条的沈燿,更没等到夏荷回来。 她有些不安地在梧桐苑门口徘徊,心想着要不要派个人出去看看。 “轰隆”忽的一声雷鸣,响彻了整个天际。 白玖月呼吸一颤,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急剧跳动起来。 “夫人!”主厅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来,噗通跪在了地上。 “夏荷姐姐……被将军杖毙了……” 第6章 纸包不住火 第6章 纸包不住火 白玖月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割剜,痛到她近乎窒息。 “你说什么?”她喃喃看着那个哭泣的婢女,四肢百骸都带着痛意。 夏荷死在星月阁,清雅公主的住所。 白玖月跌跌撞撞跑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夏荷,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柄雕着浮云的短剑。 那剑,是白玖月曾送给沈燿的定情信物,亦是白家的祖传宝剑。 “夏荷……”白玖月瘫软倒地,哑声唤着她的名字。 夏荷鼓着眼,眸子透着惶恐和无助,怀中紧紧护着一块枣红色的布料。 她胸口的血已经和那布料颜色融为一体,触目惊心。 “她蓄意杀害清雅公主,还好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沈燿紧攥着手中的剑梢,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白玖月抬眸看着他,才缝补好的一颗真心再次四分五裂。 “夏荷是我们大婚当日举合欢囍烛的婢女,她陪了我整整六年,你怎么可以杀她……”质问的话一出口,便已泪流满面。 眼前这个男人,征战沙场,杀人无数—— 但他怎么可以杀了她的夏荷,杀了他们婚姻的见证人? 眼见沈燿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一旁的清雅哭啼啼道:“姐姐,难道我和夫君孩子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婢女重要吗?” 说着,她挺了挺隆起的肚子,哭得梨花带雨:“若圣上知道我下嫁将军府还要受这种气,一定不会轻饶夫君,可这明明只是梧桐苑的下人犯的错……” 沈燿眼眸闪了闪,将清雅轻轻揽至怀中。 “当心身子,我会处理好的。”他安抚道,随即将视线转向地上那个清瘦的女人。 “下人犯错,主子理应一并受罚,禁足梧桐苑思过!”沈燿下达了命令。 白玖月直直看着他:“你今日杀了夏荷,索性把我也一并杀了吧。” 她绝不相信性子沉稳的夏荷会去伤害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更何况还是孤身进了星月阁。 可她更不敢相信,那个要亲手给自己下面条的男人,转身便一剑杀了她最重要的人。 白玖月刚被沈燿焐热一个月的心,再次寒凉 第7章 杀人上瘾阻私奔 第7章 杀人上瘾阻私奔 白玖月进了房间,看着床上因产后而虚弱的清雅,心底五味具杂。 “姐姐……”清雅费力地想起床给她行礼。 白玖月摆手拦住:“沈燿不在,你大可不必装模作样……更何况你是公主,我只不过武将之女,担不起你的礼。” 她无意与清雅多费口舌,直接走去婴儿摇床便,然后将袖中的长命锁放至了床尾。 “好好照顾将军嫡长子。”她嗓音中透着压制后的涩意。 这是她第一次来看这个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离开星月阁,她回梧yb桐苑拿了行李,最后环顾了一眼自己住了六年的院子。 雪霜融化,院子里的花草却依旧光秃秃,显得萧条枯萎,亦如她的心。 爱一个爱到极致,是可以为他去死,是希望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他的陪伴。 可白玖月现在已经不想将余生最后的时光终结在将军府了。 医馆。 “大夫,之前您说我病必须去药王谷静养,您帮我引荐下吧,我想活着。”白玖月对着柳大夫说道。 柳大夫神色凝重地帮她把了脉,沉声说道:“你现在拖了这么久,又受了极重风寒,就算药王出关也没了办法……” 白玖月扯了扯嘴角,表情依旧淡然。 “还是去药王谷碰碰运气吧,能活多久活多久。” 她只是想离开这京城之地,彻底忘了自己曾挖心掏肺爱过的男人,再死去。 死前还念着他,他的心却不在自己身上,那样太残忍了。 白玖月敛去脑中的杂念,对着柳大夫说道:“最近胸闷少了些许,但是鼻血却每日都会流个三四次,怎么都止不住……” “您仰头,我查看看您鼻子……” 柳大夫面色凝重地起身朝白玖月靠近了几分,想借着光线看清她鼻腔中的血渍。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人猛地踢开,几个身穿兵服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高大身影正是沈燿。 “本将军四处找你,你却在这里私会奸夫!”他的声音冷得渗人。 柳大夫慌忙解释:“将军……我只是在给夫人检查……” “什么检查需要摸了手又摸脸,你当本将军瞎不成?!”沈燿眼底泛着凶光,直接一脚踢开柳大夫,随后将白玖月拽起来。 白玖月脑袋一阵眩晕:“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跟这个奸夫私奔?”沈燿瞟了眼地上的行囊,怒气暴涨,“白玖月,你真是本事见长!给我滚回去!” 白玖月是在没力气跟他做无谓的解释,被他连拖带拽到了外面,猝然听得里头传来柳大夫凄惨的哀嚎声,随即沉寂。 白玖月两腿一软,浑身残余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沈燿,你是杀人上瘾了吗?” 她从未料想到,曾经那个是非分明的男人会变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杀了清雅的孩子,本将军没杀你,就已经够仁慈了!” 沈燿拽着白玖月上了马车,粗鲁的动作毫无怜惜之意。 “你说什么?”白玖月打了个寒颤,直接愣住。 沈燿一言未发,直接带着她回了府。 两个时辰前,将军府处处都是喜庆的大红灯笼和绸带,此刻已经换上了沉闷触目的素白。 星月阁。 白玖月还未走进去,远远便听到了清雅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 星月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悲声啜泣,清雅怀抱着已无声息的婴儿,悲痛欲绝。 见到白玖月,她眼底淬着的恨意近乎要将其碎尸万段。 “白玖月,你还我孩子!我要杀了你!” 说着,她拿出腰间配着的短剑,直直朝白玖月刺去—— 第8章 逢场作戏不知足 第8章 逢场作戏不知足 白玖月整个人还处于晃神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见寒光逼近,她连连侧身躲避,但终慢了一步,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她的胳膊,瞬间血肉模糊。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要给我儿送长命锁,原来是趁孩子睡了,活活将闷死!”清雅每说一个字,表情就痛苦一分,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伤心不已。 白玖月这才反应过来,清雅是将孩子的死怪罪在了自己头上。 “清雅公主,你把话说清楚!我上午来看孩子时,你和奶娘都在场!”她顾不得伤势,费力解释。 跪在地上的奶娘嘶声哭着喊冤:“夫人,您怎么就敢做不敢认了呢?您当时一走,小少爷就断气了……我跟少爷无冤无仇,少年又是公主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难道会是我们把少爷闷死吗?” 奶娘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让白玖月无力反驳。 是啊,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她白玖月不待见清玥这个公主,也不喜欢这个孩子的降临。 如今她一走,孩子就死了,谁会相信她不是凶手? 白玖月不由自主看向沈燿,那个男人正将清雅拥在怀中,柔声安抚,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突然感到了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带着撕扯心脏的力道啃噬着她的血肉。 “你不信我?”她怔怔问道,有些喘不上气。 “你出了梧桐苑便收拾行李找男人私奔,叫本将军怎么信你?”沈燿的脸色很难看。 他接二连三的几个‘本将军’,让白玖月断了心底最后的一抹残念。 这世上唯一知道她生病,并给予她温暖的人,都被沈燿亲手杀死。 他们六年的夫妻情,真的已经走到了末路。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短短八字,再无一丝温情。 沈燿将白玖月打入了死牢,丝毫没有顾忌过往情分而手下留情。 入夜。 死牢铁锁被人打开,沈燿踩着靴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柳大夫的人头。 白玖月将五指蜷紧,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怎么,没给你奸夫留个全尸,就这般脸色?”沈燿坐下,将那人头随手扔弃到一旁。 白玖月心痛到已经木然:“孩子不是我杀的,我找柳大夫只是为了看病。” “看病?我看你得的是空虚寂寞的病!全京城那么多老大夫你不找,非找个细皮嫩肉的男人!” 沈燿冷漠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每一个字像利刺般尖锐,一根根扎进白玖月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他,凉意已深入骨髓:“沈燿,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沈燿一愣,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花一样的六年?我把此生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卸下战袍与你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六年感情你在外沾花惹草了多少次,我说过你什么吗?凭什么我找个年轻大夫看病你就要杀人……” 白玖月嘶声说着,字里行间尽是满满的怨念。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燿便一巴掌直接打断了她。 这一耳光,打得白玖月发懵,连带着耳朵都嗡嗡作响。 “我天天忙打仗,找女人逢场作戏解闷固权怎么了?倒是你,在府中活得像个金丝雀一样还不知足!” “说了让你做孩子母亲,你却狠下杀手!别的将军夫人都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开枝散叶,你反而是希望我断子绝孙吧!” 沈燿恼羞成怒,直接拽着白玖月往牢房中冰冷的石床上拖。 白玖月的手腕被掐得青紫,后背也被那硬邦邦的石块硌得生疼。 在沈燿横冲直闯而入时,她痛得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我恨你。” 她终于,再也爱不动了…… 第9章 惟愿此生不识君 第9章 惟愿此生不识君 那简短的三个字,让沈燿打了个寒颤。 但短暂的心悸过后,便是更猛烈的怒气。 “长本事了,敢恨我?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要是不是我,你替父从军一事能让圣上直接砍你脑袋!” 沈燿贯彻至底,他凶猛得近乎施虐。 待一切结束,沈燿丝毫没管地上的女人,大步离开。 “白玖月,你若再背叛我,我绝对会把你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一句话,给白玖月的命运定了结局。 就算死,她也只能是他沈燿的女人。 白玖月胸口一闷,喉间气血翻涌,直直喷出了一口乌血…… 沈燿,若我死了,你可会难过? 半昏半醒中到了第二天,牢房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牢门大开,一个面生的侍卫走了进来。 “夫人,该上路了。” 白玖月揉了揉眼睛,视线有些浑浊。 “去哪?”她嘴里还是浓郁的血腥味。 “去了自然就知道。”侍卫没有多言,直接拉着白玖月便往外走,动作有些急促。 白玖月被这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带得又咳嗽了起来,布满枯草的地上落下了暗红的血渍,像枯萎的梅花。 深山断崖。 白玖月被侍卫重重甩到了崖边。 布满青苔的岩石上,有着斑驳的血迹。 眼前又闪现两个人影,白玖月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看清面前裹得严实的女人是清雅公主。 “是你?”白玖月愣住。 “本公主眼底容不得沙子,自然是要亲自送你上路。”清雅摘下面纱,神情阴冷。 寒风刺骨,白玖月冻得哆嗦。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纵使无力改变,但她还想解释。 清雅冷笑了一声:“我知道,是我自己闷死的……因为他和你一样都在挡我的路……” 白玖月不敢置信看着她:“难道那个孩子不是沈……” “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清雅挑了挑眉,看向白玖月的神情透着傲气和审视,“倒是你……是想继续痛不欲生活着,还是痛痛快快地死去呢?” 白玖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听着她说这种话,情绪丝毫没有一丝起伏。 “虎毒不食子,你会遭报应的。”她替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感到不值。 第10章 就地处决定生死 第10章 就地处决定生死 风,呼呼地刮过,仿若女人的呜咽。 沈燿怒睁着猩红的γβ双眸,握着长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谁推了本将军?谁?!” 他转向身后,声嘶力竭大吼,双眸迸射出来的怒气能将人碎尸万段。 崖边那死囚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清雅还可怜兮兮地绑在枯石旁。 “夫君……”她小脸冻得苍白,叫喊的声音无比虚弱。 沈燿回了回神,稳着情绪大步朝清雅走去,然后一剑削断她身上的绑绳。 “夫君,清雅好怕……”清雅哭啼啼地扑到沈燿怀中,但那个男人却没有伸手回拥她。 “清雅,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还在不在……”沈燿哑声说着,揽着她一同往前走。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懦弱过,连独自去证实一个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清雅的腿一软,紧紧抱住沈燿,连着呼吸都颤抖。 “夫君,清雅又冷又怕,不要去……” 刚才为了演苦肉计在崖边呆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让她由心底产生了恐惧之意,现在又怎么会再前去! 现在,她是真怕,不想去看那个女人的尸体还挂没挂在崖壁上! 正在这时,后方又传来了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沈燿座下的第一大将巴顿带着铁甲军匆匆赶来。 “将军!刚才有个越狱的死囚往东边跑,被我等就地处决了!”巴顿下了马,严肃禀告。 沈燿的瞳眸骤然一缩,一个反手猛地抽了他一耳光! “混账!事情的真相尚未调查出,谁让你杀的?!”他怒吼。 但是碍于清雅公主的面,沈燿不能将太大的火气直接表露出来,只能硬生生收敛了部分怒火。 巴顿不说话,低头一副任其处罚的模样,他也没了办法。 “护送公主回府,其他人随我下崖寻找夫人。”沈燿的嗓音中透着一丝颓败。 清雅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听得沈燿的安排让她不敢置信之余又气不过。 “夫君……你怎能让其他人送我?清雅怕,必须让夫君陪着……”她使了小性子,声音带着委屈。 沈燿心底压着的巨石又沉重了几分,他有些无力地揽了揽清雅的肩膀。 “听话,清雅。” 他没有唤她公主,而是直呼其名,也是表明了自己身为夫君在这场婚姻中占有的主导地位。 清雅神色僵了僵,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顺从。 “那你要早些回来陪我……”她噘嘴说道。 沈燿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 待巴顿带着清雅离去,其他兵将琢磨着寻找下崖的方法,断崖边只余沈燿一人。 他踉跄着朝着那摊血迹走去,每一步都耗费了他周身的力气。 断崖下云雾环绕,陡峭狭窄,看不到一点点有关她的痕迹。 那个女人,真的从这里坠下去了吗? 是生……是死…… “月儿……”沈燿的心底像缺了一个口子,冰凉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了进来,让他疼痛不止。 他拔剑指向她,是想要她冷静,可他并没有往前挥剑。 那个死囚不是她一伙的吗?为什么要趁自己不备绕到身后然后往前推了他一把,让那剑直捅了她的胸口? 第11章 一颦一笑一回眸 第11章 一颦一笑一回眸 沈燿百思不得其解,头痛欲裂到连对着崖底嘶吼出她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燿瘫跪至地上,抬手一点点轻抚过那摊血迹,感受到冰凉的粘稠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近乎凝固住。 “月儿,你怎么这么傻……”他哽声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信你,我们那么多年都走过来了……甚至你要提包裹跟人私奔时,我也还是选择了相信你……” “清雅孩子意外死亡,种种证据都指向你……她是公主,若此事闹到王宫,圣上定不会将你轻饶,我只有暂时将你压制死牢再行调查,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他喃喃说着,语无伦次到声音嘶哑。 猛然想起白玖月最后看自己时那心灰意冷的眼神,沈燿的心就好似被针扎般难受。 他痛苦地双手抱头,肩膀急剧起伏。 “报——”寻下崖之路的兵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将军,我们分了三路寻下崖小径,但现在是冬雪融化之际,路滑凶险,荆棘遍布,根本无法直达……唯有等回春后路面干燥才能重新下崖打探……”兵将将调查到的情况向沈燿如实禀告。 沈燿心底的痛苦和怒气交织在一起,让他神情都透着一丝扭曲。 “回春后乃是梅雨时节,届时雨下不停,尔等是不是又要说等初夏才能下崖?!”他对着兵将训斥,“立刻下崖打探!谁敢临阵逃脱,杀无赦!” 沈燿说着,直接拔剑只插岩石之中。 兵将们忌惮地后退了一步,随即拱手领命。 “嗖——” 正在这时,一柄长箭直直袭来,射中了沈燿的胸口! “小心,有刺客!”众将士连忙做好护卫。 沈燿猛吐了一口血,这才觉察到剑上有毒,直接昏死过去。 意识最后消失之前,他紧攥着为首将士的胳膊,死命嘱咐:“务必找到……她……” 昏昏沉沉。 沈燿好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他和白玖月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都一帧帧在脑海中跳跃闪现。 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她的一剑一跃一飒爽。 他们最初相遇时在战场上的默契配合杀敌,后来初见她一身女子装扮后的怦然心动,再后来洞房花烛时他给过她的海誓山盟,全都清晰明了地在沈燿的脑海中回顾了一遍, “月儿……月儿……”沈燿嘶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梦境中的那个女人从未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直至最后,那个女人身形枯槁地跪在寒风呼啸的断崖边,说她恨他,说她再也不爱他,说她再也不要他了…… “不!”沈燿嘶吼道,耳畔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思绪也渐渐回拢。 睁开眼,他已经回了将军府。 房间中弥漫着泛苦的药香,屏风外还跪着几个大夫,正在面色凝重地商讨治疗对策。 一个婢女率先发现沈燿已经醒来,连忙喊道:“将军醒了!” 守在外面的巴顿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沈燿拱手行礼,为首的大夫也匆匆走了进来,把脉探查了一番他的情况。 “找到人了吗?”沈燿刚一开口,发现自己气虚得紧,声音微弱无比。 巴顿说道:“人已找到,是一同越狱的死囚,属下围剿他时,选择了咬舌自尽。” 第12章 居心叵测护安危 第12章 居心叵测护安危 沈燿疲惫地闭了闭眼,巴顿会错了自己的意。 他问的根本不是那个放箭行凶之人。 “夫人……找到了吗?”他费力重复问道。 巴顿一愣,顿了半响才回应:“崖壁湿滑,直达小道太过凶险,已有三名士兵不慎坠崖……他们已经选了绕山而行的小道,目前尚未有消息……” 沈燿拧了拧眉,想费力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周身没有一丝力气。 “箭上有剧毒,将军现在身体尚需休养,若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巴顿说道。 沈燿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憔悴:“巴顿,你跟了本将军多久?” 巴顿低下了头:“回将军,三年了。” “记得倒是清楚。”沈燿虽无力,但声音还是冷了几分,“这几年你从一个无名小卒上升为本将军座下最为得力的第一大将,自是能力非凡……但这次,你却连着犯了几个大错!” 巴顿立马跪了下来,没有丝毫迟疑。 “那两个死囚如何从死牢中逃出,又是如何将夫人劫出,本可以严刑拷打审问一番,你却将他们一个两个直接毙命!本将军命你亲自护送公主回府,你却亲自围剿了那个朝我射箭的凶手……死囚越狱定是贪生怕死,又怎会这般轻易咬舌自尽?” “巴顿,你是翅膀硬了擅自做主,还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 沈燿一声声质问着,唇边又溢出了些许泛乌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体内的毒尚未解清,虽被药压制,但这会又怒气攻心,自是发了出来。 “保护好将军的安危,是属下毕生的使命……此次的确是属下考虑不周,但凭将军责罚!”巴顿沉声说道,一脸忠心耿耿。 沈燿听着他这义正言辞的强调就觉得头痛,一阵身心疲惫,他摆手示意巴顿退下。 “官职不变,俸禄减半,罚鞭二十挞,自己去领罚吧。” “是。”巴顿没有任何反驳的情绪,直接起身领命。 因为这次事件牵扯关系甚大,为了不让王宫那边得知情况,自沈燿中毒一事也只是由府中常来往的几个大夫自行诊断,不敢惊动御医。 但毕竟医术有限,沈燿体内的这毒,也只能慢慢调养驱除。 又醒醒睡睡躺了数日,沈燿的身体渐渐养回了些力气。 睁开眼,床榻边坐着一身穿素袍的纤细女子,正拿着帕子暗暗抹眼泪。 沈燿心头一窒,干裂苍白的唇不由自主微微张开,唤出了日夜思念的一个名字。 “月儿……”只是声音刚出口,那女子回了头,将他眼底的光彻底粉碎。 清雅公主泪眼婆娑地看着沈燿,见到他正‘深情款款’看着自己,不由得哭得更厉害。 “夫君,你可算是醒来了……”她哭着说道,小心轻柔地扑到他怀中,像只呜咽的小猫。 沈燿身子一僵,本能地抗拒和她的这般亲密接触。 但奈何自己身体虚弱,无法将她推开。 沈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因为白玖月的离去。 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女人离去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将清雅领回了府。 倘若清雅没有进将军府,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又或者,自己答应白玖月那日所言,再给她一年时间接受这一切,然后再将清雅带回来,她也能坦然接受?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第13章 镜中水月觅良人 第13章 镜中水月觅良人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他不顾白玖月的请求将清雅大张旗鼓地带了回来,还一次又一次地伤了那个女人的心,直至最后,都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念想。 “我昏睡了多久?”沈燿回了神,低声问询道。 清雅抽噎了两声,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泛红的眼角。 “夫君自那日在崖边受伤,昏迷了整整七日才醒,后来又反反复复了半月有余……清雅也一直在床边守着夫君,茶不思饭不香,若如今日还不醒,清雅便准备去找圣上相助了……” 清雅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露珠儿般的泪水颗颗滑落,看得人人怜惜。 曾经沈燿看到她哭泣都会心一软带着爱怜之情,可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白玖月的身影。 听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时间,他有些坐立难安。 “巴顿呢?”去崖底搜寻一事是交由巴顿负责,他必须问问近况。 “巴顿白日一直往城边的断崖往返,夜里便跪在刑堂中思过,倒是对夫君衷心得很……”清雅小声回应道。 但她心底却有另一番思绪,毕竟当日崖边的一切她应当是演得滴水不漏,按理来说沈燿应当对那个女人彻底失望,可没想到他居然因为那女人的坠崖而失魂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之间的感情,当真就这般牢不可摧? 害怕自己的心思被沈燿一眼瞧出,清雅连连收敛了情绪。 “夫君,我再去给你熬药,你好生休息……”她温柔说道。 待房中只剩沈燿一人,他重重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脑袋混沌得要炸裂。 那种混沌感交织着痛意,让他的心怎么都沉静不下来。 这些天他虽然一直都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但是他也一直都有思索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眼下证明白玖月的清白尤为重要,起码能在整个将军府的人跟前证明她的为人从未变过。 可最为重要的,是先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 气温回暖,派去崖底的人搜寻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 崖底是深不见底的江水,水流猩红好似漫无边际的血水,岸边有些堆积成山的骨骼残骸。 白玖月,依然没有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就找不到?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她!继续找——!” 沈燿怒吼着,将房间里触手可及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大夫说过他体内的毒不能气急攻心,好不容易养得半好的身子再次颓散,连带着压制住的毒素也跟着迸发了出来。 沈燿连着咳了三日血,但他却拒绝召见大夫,而是独自一人呆在寝殿中,不见任何人。 就连清雅公主前来探望,沈燿也不顾及她身份的尊贵而选择了闭门。 因为寻不到白玖月,他太过恐慌了。 那种从内心深处冒出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恐惧到极点。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白玖月,该怎么办? 如果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她,他该怎么办?! 不,他不能做这种假想…… “月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们说好要一起到白头,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我们才过了六年时间啊,你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对不对?待我身体再好些,我一定亲自去寻你,一定会找到你……” 沈燿喃喃说着,眼前恍惚闪现出白玖月清瘦恬静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嘴角微扬。 “月儿,月儿……”他柔声说着,嗓音中的深情不减当年半分,甚至更浓烈。 接着,他将手伸了出来,轻轻拂过那抹虚影。 动作中的柔情,就好像是真真切切触到了那个女人一般…… 第14章 息事宁人还清白 第14章 息事宁人还清白 或许世上真有这样一种离别,猝不及防到让人束手无策。 曾经,白玖月是他沈燿的水,是他的空气,拥有的时候觉察不到她的重要性,可是一旦失去,便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掉。 混沌着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阳光照射进房间,沈燿才勉强恢复了清醒。 不过是黄粱一梦,不是过一场虚影。 眼下,他该如何是好? 派去崖底搜寻的人依旧没有传来新的消息,沈燿不能再这样继续干等下去。 他首先去了星月阁,寻找清雅问问当初事情的一些蹊跷处。 “那日,你是如何去的崖边,那些死囚为何要绑你,现在记起了些吗?”沈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先前他曾随口问过清雅,但她说不敢回想那些事,心有余悸,所以沈燿直到自己能亲自下床才再次郑重而问。 “当时我就在星月阁磨墨看书,忽的闻到一阵异香,便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人就已经到了崖边,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 清雅回答得滴水不漏。 沈燿拧着眉,心绪复杂。 那日自己未多考虑只想速战速决,毕竟算国事也算半件家丑。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一咳就吐血,还时不时流鼻血的女人,真的有本事伙同死囚越狱,然后回星月阁绑了清雅吗? 尽管白玖月曾经是个女将士,武功非凡,但沈燿也清楚她现在瘦到了何种地步。 曾经那日在宽松衣裳下触到的皮包骨头的身子,让他每每回味都觉得无比心揪。 她是真的,不胜当年了…… “夫君,我也相信姐姐不会做出那等冲动之事,要不这件事我们告诉圣上,让刑部派人来调查吧……这样也好还姐姐一个清白……”清雅见沈燿不说话,小心翼翼提议道。 刑部是她母族之人,若事情闹开并不会将嫌疑落到她头上,顶多是受母亲责备几分,然后将证据转到白玖月头上,再息事宁人。 只是现在沈燿严令禁止过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半个字,清雅也清楚家丑不可外扬,虽然闹大了对她无害,但她着实不想破坏和沈燿这好不容易修来的缘分。 不管事情外不外传,她都能置身事外。 眼下给沈燿出谋划策,也算是自己帮他排忧解难的一种用心。 “月儿病得那么严重,她怎么有力气绑你呢?”沈燿的话轻声传至清雅的耳畔,让她呼吸一滞。 “夫君,你不信我?”她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若我是自己去的那崖边,怎么会孤身一人连个婢女都不带?更何况我身为王室中人,又怎会做出那种勾结死囚之事!” 沈燿不说话,清雅腾地站了起来,神情中透着委屈。 “夫君心底始终只有姐姐一人,清雅和死去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入过夫君的眼……既是如此,当初夫君又何必将清雅迎进府,倒不如让我们母子自生自灭……” 听得她反反复复提及孩子一事,沈燿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好了,别说这种气话……我若不疼惜你和孩子,又怎会将她打入死牢?” 沈燿安抚了一番清雅的情绪,然后借还有要事处理,匆匆离开了星月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清雅期盼着他能回头看自己一次。 可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第15章 一切如旧亦如初 第15章 一切如旧亦如初 清雅绞着手中的帕子,差点将指甲掐断。 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动摇她在沈燿心中的位置! 凭什么?! 自己和沈燿青梅竹马一同习书长大,本来让他成为自己的驸马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白玖月,直接夺了自己的心上人! 现在自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嫁入将军府,而不是让沈燿跟随自己入公主府,也是希望给他留一个少年时有过的好印象。 自己喜欢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二人世界,他当真还要用一个死人隔阂在彼此之间吗? 清雅不乐意,也不允许! …… 回了寝殿的沈燿命人要来了断头崖的地形图,然后细细研究起来。 先前派人去寻的人走过的路线,都已经被他用毛笔圈画了出来,眼下大地回春,曾经有过的小道都已经长满了小草嫩芽,挡住了人行过的痕迹。 现在要绕山搜寻整个崖底,还一条凶险之路尚未行走—— 跨过波涛汹涌的涞水河,然后逆流而上一个瀑布崖,方能到达断头崖底。 只是那路径凶险恶疾,未知的风险极为高。 相传涞水河中有食人鱼,泛舟之人从未有人活着横渡。 所以,崖底河畔便才会有遍地的残骸。 只是自己派出去的兵将只能搜寻小范围的崖底丛林,再广泛的位置根本无法进入。 只有横跨那条河,方能扩大搜寻面积,再多一丝能寻到她的希望…… 沈燿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翌日听到院子里的人的婢女在说花园中的樱花开了,他晃了晃神。 “月儿喜欢吃新春时节樱花瓣做的糕点,我要去给她送些……” 他自言自语说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沈燿去膳房要厨子做了份樱花糕,随即朝着梧桐苑走去。 苑中,一切如旧。 那个女人的气息,混合着香炉的熏香气息,萦绕在沈燿的鼻翼下。 他吸了吸鼻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里房,负责清扫的婢女刚整理完卫生出来,差点撞到了沈燿。 “将军……”婢女看清来人,慌忙跪了下来。 沈燿嗅着从里房传来的愈发浓郁的熟悉气息,轻声问道:“夫人还在睡?” 婢女愣住,半响才反应过来沈燿说的什么。 “将军,夫人……夫人……”她战战兢兢了半响,怎么都接不了他的话。 “为何这幅表情?难道她不在房中?”沈燿蹙着眉,看向婢女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悦。 婢女简直快要哭了出来,吓得花容失色。 “将军,夫人……不是在数月前……已经坠崖了吗……”她带着哭腔哆嗦说道。 沈燿原本来平缓的心骤然紧蹙了起来,连带着好似有块巨石狠狠压了过来,让他差点提不上气。 刹那间,脑袋中被自己强行封住的不堪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那只是个梦!为何本将军做了什么梦你也知道!”沈燿低吼,随即一脚踹开婢女,大步朝里屋走去。 房中,一切如旧。 所有的种种都干净如初,没有一丝灰尘。 摆在窗前的檀木桌依旧在,茶具也完好无损地安静摆放着,旁边的木凳微微往外推了几分,就好像随时都等着主人坐进来一般。 窗户微微敞开,透着暖意的细风徐徐吹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沈燿将每一个角落都扫视一遍,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第16章 饮酒舞剑乐开怀 第16章 饮酒舞剑乐开怀 可怕的念头像荒草一样在心底滋生,脑袋里的恐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一瞬间,所有他不敢面对又害怕面对的真相全都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 让他呼吸困难,视线模糊。 沈燿将整个梧桐苑全都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院子里的草木树木,皆被他用铲子挖了又挖。 “月儿,别躲了,阿燿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啊……” 沈燿颤声说着,没有人回应他,他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草木皆翻,所有房间甚至包括下人的住处都被他寻了个遍,依旧没有看到白玖月的人影。 “月儿,你到底在哪里?出来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周围站着的婢女全都大气不敢喘,因为沈燿不让她们帮忙,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整个梧桐苑寻了又寻。 有太过担忧的婢女实在的清雅公主报了信。 毕竟现在能劝得住沈燿的,只有她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风袭来透着凉意。 “月儿,你玩了就回来,一定要自己乖乖回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们之间还有好多误会没有解开,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是信你的……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一直吐血流鼻血啊?” “先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你是鼻子被磕到了,明明就是生病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不肯告诉我?傻瓜,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定要寻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可是你怎么能瞒着我呢?” 沈燿喃喃说着,直接在床上坐了下来。 这屋子曾经有过他和白玖月太多幸福美好的回忆,也有多那个女人独自一人的等待和思念。 如今,依旧是这屋子,不过等待的人却变成了他。 饱受着思念之苦的折磨。 沈燿命人送来了酒,独自一人饮着。 每一口酒下肚,都让他喉头辛辣刺痛。 “月儿,以往我每次处理公务便会直接来梧桐苑,然后跟你饮酒舞剑乐开怀……” “那些娇柔造作的官家千金我一个都瞧不上眼,因为我常年舞剑耍枪根本不喜欢那种性格的女人,只有你的出现才让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感觉……我们有共同的话题,有共同的喜好,还有共同的梦想啊……” “以前每次打赢胜仗回来,我同军中的将士们一同开怀畅饮,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你都会给我煮醒酒汤,然后给我打水洗脸,照顾我……可是现在,我又喝多了,胃里好难受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煮醒酒汤?我想喝,我想喝你亲手煮的……” “月儿,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停的喊你,不停的想你,无论你离我多远都会立马飞奔过来,来到我身边吗?月儿,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回到我怀中……” 沈燿借着酒劲,将心底的思念之情徐徐道出。 字里行间的深情死海,简直要将他溺亡。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隐约透着女子特有的馨香。 沈燿一怔,看到了一道靓丽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月儿?”他握着酒壶的手一顿,嗓音发颤。 第17章 百依百顺了无情 第17章 百依百顺了无情 “夫君……”那娇弱柔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委屈。 清雅听闻沈燿整日整夜都在梧桐苑中不出来,寻得时间来看他,却没想到自己刚踏出院子,听到的却是他朝自己喊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差点没能控制的住地扭曲。 听到清雅的声音,沈燿眼前一黑,就好像被迎头给了一闷棍,顿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纵使和白玖月成亲六年,那个女人都从未这般唤他,能这娇柔唤出口的,只有清雅公主。 “你来干什么?”因着酒意,沈燿语气冷淡了不少。 清雅连着暗自深呼吸调节情绪,一个死人而已,自己没有必要为此生气。 “夫君,近日星月阁冷清得很,清雅睡不好,想夫君想得要紧,可是你都不来看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 “明日便命府里的大夫给你备些安神助眠药,你且回去歇着,不要乱走。”沈燿不想在这里看到她,尤其是此刻。 这是属于他和白玖月的地方,不应该有别的女人出现。 曾经白玖月不愿意让清雅前来,亦不曾喝过她敬的过门茶,那沈燿更不能在这时候让清雅在此久留。 “夫君,清雅需要的不是助眠药,而是你啊……”清雅错愕看着他,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纵使曾经沈燿对自己只有妹妹之情,可在她大胆表露心声后,他们的关系明明已经有了质的进步。 只要她撒撒娇,他都会对自己百依百顺,更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每时每刻陪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自己因为他而失眠,他却要自己服药来解决? “燿哥哥,你是不是因为白玖月的死还在怪罪我?”她忍着眼眶中的雾气,倔强问道。 听到那个刺耳的死字,沈燿太阳穴的青筋突了突。 “她没死,你莫要乱说……”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而跟清雅闹。 清雅的情绪决堤,忍不住吼道:“明明就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面对现实!白玖月已经坠崖死了,尸骨无存,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啪—— 沈燿一掌狠狠甩向清雅,随即抬手死死掐住她的颈脖。 “休得胡言,她没死!”他已然被刺激到失控。 清雅被颈脖上的那道凶狠的猛力束缚得无法呼吸,只能泪眼摩挲地看着眼前疯狂的男人。 待看清这个女人涨红的脸还有透着恐慌的眼神,沈燿迅猛回了神,松开了手。 “对不起……”他无法解释自己因为白玖月一事而有多崩溃,更是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对她的冒然动手。 纵使她是自己带回将军府的人,但她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清雅抬手揉了揉颈脖上触目惊心的红印,整个人还害怕到颤抖。 刚才自己的脖子,差点就被他掐断了…… “你……你居然对我动手……”清雅愤恨看着他,害怕和愤怒交织。 沈燿有些头痛:“清雅,我刚喝了酒……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你不该来……” 倘若不是圣上和长公主一并给他施压,若不娶清雅便要收回他手中的兵权,他也不会那么快将其带回将军府。 第18章 辗转反侧梦凄凉 第18章 辗转反侧梦凄凉 她怀有身孕一事,根本不是沈燿娶她的首要原因。 “我送你回去……”沈燿敛了敛情绪,伸手准备去拉清雅。 但那个女人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外跑了出去。 风中,隐约飘来她委屈和不甘的哭声。 沈燿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没有去追。 到底是这个女人自己贴上来的,想着她不会去长公主和圣上那告状。 这一点,沈燿无需担心。 他只需要继续维持住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短时间便能继续相安无事。 可是,他的月儿该怎么办? 他在梧桐苑苦苦地等她回来,可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甚至连自己的梦里,都鲜少出现。 最初那几天,他还能隐约梦到他们过去的事,那些酸甜苦辣,那些如胶似漆,那些患难与共。 可后来,他再也梦不到了,就算自己一个人困在梦境中苦苦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甚至连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到自己,都不愿意…… 这张床,无论沈燿辗转反侧多少次,半夜惊醒时伸手一摸,另一边永远都是冰凉的。 清晨,沈燿被一阵噪杂声给吵醒。 宿醉后的头痛感让他颇有些不悦,但还是捏揉着太阳穴顺着声音寻去。 “怎么了?”他厉声问道。 梧桐苑的下人,早已换回了最初陪伴过白玖月的那些。 在白玖月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安静祥和的相处状态,这是沈燿第一次听到婢女们起了争执。 为首的两个婢女立马跪了下来,随即一个姿色微微上乘的婢女大着胆子回应道:“回将军,今日我们在打扫苑内库房时,发现几个瓷罐里有些黑漆漆的丸子起了霉,奴婢说扔掉,可冬梅说这些都是夫人生前的东西,就算坏了也不能乱动……” 她话还没说完,沈燿已经一个巴掌猛地甩了过来,打得她踉跄倒地,整个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 “什么生前,谁跟你们说夫人死了!” 沈燿是真的很生气,才会在酒醒后还如此冲动地动手打梧桐苑的人。 但‘死’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只要一日寻不到白玖月的尸体,他就不会相信那个女人已经命丧崖底,尸骨无存。 他闭上眼连着深呼吸三口,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说道:“把瓷罐拿来给我看看。” 梧桐苑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任何变动,这是他命令要求过的。 另一个叫冬梅的婢女战战兢兢地将两个瓷罐端了过来,然后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沈燿满心已被那瓷罐吸引,没有在意下人的异样。 他打开盖子,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发霉的气味,微微还有些呛鼻。 “这些,都是什么?”沈燿看着那被青霉盖住的黑色丸状颗粒,心里一惊。 “奴婢……不知道……看着像药丸……”冬梅颤声回答。 沈燿的心猛地ybtd一沉,随即想起了白玖月曾经说过的话,还有那日,她曾当着自己的面吃过一些飘着药香的东西,他还以为那只是滋养身体的药品。 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她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 “你叫冬梅?”沈燿将瓷罐捏在掌心,转移了话题。 冬梅身体打了个激灵,不敢否认。 “夏荷……冬梅……”沈燿喃喃道,想起了曾经被自己一剑处死的那个婢女。 第19章 半毒半药延死亡 第19章 半毒半药延死亡 白玖月曾说那个丫头是他们成婚时举合欢烛的婢女,她早已对她情同姐妹,只是自己却…… “日后你做梧桐苑的大丫鬟,务必把这里的一切都维持住现貌,等夫人回来……”沈燿对着冬梅吩咐道。 冬梅一愣,随即点头:“是,将军。” 沈燿让他们众人全都散去,然后拿着瓷罐去寻了常来府中的赵大夫人,让他辨别瓷罐中的药丸到底是做什么的。 赵大夫刚嗅到味道,神色便立马凝重了几分。 他拿刀片切开药丸,然后挑出一部分放在光线下细细辨别,随即尝了些许。 这一试,他的脸色骤变。 “将军,这些药……都是逆转气血的强劲药,少量服用能让人暂时性身强力足,但长期服用则会使人慢性中毒,一般只有身患不治之症者才会有大夫给开这种药啊……” 沈燿的两腿突然就有些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狠狠朝他扑来。 不治之症—— “我找柳大夫只是为了看病……”白玖月曾经说过的话不停地在他耳畔回旋。 流鼻血,咳吐血,整个人日渐消瘦得不成人形…… 沈燿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但身体里又有一个小人不停地在拉扯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那方面去想。 因为忌惮清雅的公主身份,他亲手杀了白玖月最在意的婢女夏荷。 因为孩子的突然死去,他在寻她时在药馆撞见她和柳大夫有肢体接触,便直接下了最恶毒的定论,砍了柳大夫的人头。 这便是他对她的了解,他对她的信任? 是啊,她说了—— “你终究是不信我的。” 一直以来,只有他自欺欺人地觉得他一直都是相信着她。 可事实上,他何时真正信过她? 是他一直在伤害她,是他一直在要了她的命啊! 沈燿带着那些发霉的药丸去了 第20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0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板直冒冷汗:“将……军……这些药丸曾是柳大夫制成,草民不曾参与,如今要炼制还得去翻找他曾经的方子记录,并且需要百份量……” 这三天时间,他如何制成? “七日。”沈燿给了通融时间。 老板连连点头,说保证在预期时间内完成任务。 从药馆离开,沈燿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沉闷到近乎窒息。 他想起了去年那个深秋,白玖月苍白的脸蛋,宽松袄子内消瘦的身子。 想起了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眶深处蔓延出来的那股渴望和依赖感。 一直以来,她都是害怕离开自己啊。 害怕会离开,害怕会失去,所以才连想要他一个拥抱都要小心翼翼。 可是他呢? 他在外风流吃饱餍足回来,却只愿背对背跟她同床入眠。 她说她想要他抱抱,可他却说他累了,下次吧。 没想到,他们已经没有了下次…… 他错过了她多少,又忽视了她多少。 连她什么时候突然瘦了那么多都不知道,连她什么时候习惯性流鼻血都不知道。 明明那日她坠落冰湖,他就已经做了深刻反省。 可事情的发展为何一直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沈燿浑浑噩噩地回了将军府,春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派去横穿涞水河寻找白玖月的人传来了回信,从断头崖下能坠落的可能之地,全都被他们找了个遍。 但是,毫无收获。 崖底有枯树,还有野林。 林中野兽遍布,甚至还有狼群出入。 最严重的的后果,巴顿等人没有告诉沈燿,沈燿自己也清楚。 nb 第21章 无以为报还恩情 第21章 无以为报还恩情 不顾泥泞,她直接放至鼻翼下嗅了嗅,随即扯了一小瓣嫩叶放至嘴中嚼了嚼。 “贺公子,我找到了木芙蓉!”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音缭绕。 身背竹篓的贺凌走了过来,看向女子的神情透着一丝无奈:“玖月,木芙蓉剧毒无比,你身子弱,以后就别找了。” 那布衣女子,也就是失踪半年有余的白玖月轻轻一笑,小心翼翼捧起沾着泥土的药草放至了贺凌身后的竹篓中。 “我的命是贺公子捡回来的,除了帮你找找草药,其他的我也无以回报。” 白玖月轻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回想起鬼门关走过的那一遭,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日她坠落悬崖,还没落地便已经昏迷,等她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小木屋的草床上,浑身扎满了银针。 那坐在床边施针之人,便是贺凌。 原来那天她往下坠时,贺凌正在底下采药。 他觉察到异样,仰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不明物被崖壁上的枯枝拌了几下,再滚落下来。 贺凌没有多想,直接丢了竹篓就伸手去接。 奈何冲击力还是很大,贺凌抱着白玖月重重摔落。 白玖月除了剑伤,就是几处擦撞岩石和枯枝的皮外伤。 贺凌则手腕直接脱臼,但他也忍着疼痛将昏迷不醒浑身是伤的白玖月抱回了木屋。 白玖月昏迷了足足半月,才浑浑噩噩醒过来。 而贺凌不光要照顾自己脱臼的手,还要照顾浑身是伤不能动弹的她。 这半年多的时间来,白玖月深知自己欠了贺凌多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帮他采集药草。 “你且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贺凌温和说着,打断了白玖月的回忆。 两人一同走回木屋,贺凌放下竹篓就开始捣鼓今日整理回来的药草,白玖月则煮茶准备晚膳。 如若不是历经过风霜,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安好。 “你洗手去歇息,我等下来给你施针。”贺凌对着忙碌着的白玖月说道。 “无碍,你整日给我采药煎药针灸,我给你做点饭的力气还是有的。”白玖月笑着说道。 贺凌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强要求什么,而是任由她去。 他捣着药,视线时不时落在白玖月身上。 “那日见你坠崖,穿的是囚服,但梳的发髻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发型……真没想到你这出奇身世又瘦弱的身板,不仅不怕脏不怕累还有一手好厨艺。” 白玖月挑了挑眉:“瘦也是生病后才瘦的,以前壮到能抗米袋,几十公斤的大铁锤也能一下子就拿得起来……” 贺凌手一顿,神情中带着一丝惊艳:“那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女壮士了,日后等我医治好你,定要看你舞枪弄剑扛米袋……” 白玖月嘴角扬了扬,转瞬又垂了下来。 “真的医治得了吗……”她声音弱了几分,就好似在自言自语。 贺凌觉察到了她的不自信和担忧,走了过来。 “玖月,你要相信我……我好歹也是药王谷的少庄主,就算医术没有我爷爷那么高超,但也愈人无数,此次出谷采药遇见你,对我是考验对你也是福音。”贺凌郑重说道,神情透着严肃。 白玖月知道,不管任何疾病,首先都要保持心态好,所有的治疗才能有疗效。 她看着贺凌,微微点了点头:“我命都是贺公子捡回来的,自是信你……只是这份恩情,当真是如何报了……” 第22章 命不该绝寻活路 第22章 命不该绝寻活路 虽说时不时帮他采药是好,但相对救命之恩来说,根本微不足谈。 贺凌拍了拍白玖月的肩膀:“你呀,都说了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我治愈了那么多病人,他们个个都要找我报恩,我怎么受得住?” 白玖月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是,你当真决定待所有药材采集完后,便随我直接回药王谷……不回家看看吗?”贺凌顿了顿,隐隐有了想要探究的念头。 白玖月微微一滞,拢着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 经历过的种种,还有断头崖的那一幕,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中,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不愿意说你的来历我也不多过问,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对你自己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这样咱们的治疗才能起到效果。”贺凌耐心说道,神情中尽是关怀。 白玖月不由得心头一暖,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杀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到底是她命不该绝,还是什么? “不说了,你赶紧躺下,该扎针了……”贺凌也不希望她一时间心绪加重,适时转移了话题。 白玖月点头,随即走到草床边,然后解开了身上的布衣,趴了下来。 反手一拉,后背的衣裳尽数褪散,露出光洁的后背。 只是在那蝴蝶骨中央,有一个紫红色的狰狞伤疤。 贺凌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杂念,而是径直在床边坐下,拿出银针在火上消毒。 “今天又要扎满整背吗?”白玖月趴在枕头上,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不,只扎几个重要穴位,暂时止住你的咳嗽……若是不先赶紧将你这咳嗽治好,你怕是一直都养不胖,更别说扛米袋举铁锤了。” 贺凌说着,将针落下,快速准确,神情一丝不苟。 “痛就叫出来,别忍着。”觉察到白玖月的身子绷紧了几分,他嗓音不由得柔了些许。 白玖月额间有些细碎的汗,但还是轻笑:“我经历过比这更痛的,没那么矫情……” 她说的,贺凌不知。 但瞧着她后背上大大小小已经隐成肤色的伤疤,他看得还是触目惊心。 那些刀伤剑伤箭伤,根本不是寻常姑娘会有的伤疤。 纵使伤疤已经很浅,但他毕竟是大夫,自是轻易就能辨认出来。 只是,他从未对白玖月提起过。 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揭开她伤疤之事。 只是贺凌突然一分神,手中的银针稍稍多用了一丝力,让白玖月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她此刻身体正遭受着多少细密而刺骨的疼痛。 即使如此,她依旧哼都未哼一声。 见此,贺凌不由得神色暗涌了几分:“是谁教你这样的……从崖上摔个半死半残也不吭一声,现在痛得冷汗淋漓也强忍着?我不是跟你说了,痛就喊出来,哭出来,这本是女子的天性……” 白玖月一怔,不由得眼眶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紧咬着唇,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 “都经历过生死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这点痛就哭?贺公子,你平日接触的姑娘,是不是都是温柔可人我见忧怜的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不想让话题回到那沉重之上,她转而问道。 贺凌眸底的怜惜之意收敛了几分,淡声回应道:“药王谷历来都是男子采药女子炼药,她们从不出谷,自是娇气些,但也不是柔弱之人。” 第23章 替父从军之过往 第23章 替父从军之过往 这段时间白玖月也时不时听贺凌提及药王谷之事,说来也是她运气好,之前一直想去北极之境寻那神秘的药王谷,结果自己这一坠崖就直接坠到了药王谷少庄主身上。 虽说把他砸得断了臂,但他还是悉心照顾医治了自己半年,这份恩情,自己剩余的半辈子怕是都还不清。 “实不相瞒,我自懂事以来极少哭……”趴在草床上,白玖月也有些惆怅地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父亲是武将,母亲在生了我之后大伤身子,没能生下弟弟,所以父亲一直都把我当男孩子培养教育……我自幼不会琴棋书画,但爬树摸鱼和拳脚功夫,让我成了村里的女霸王,没人敢欺负我,所有男孩子看了我都退避三舍……” “只是后来,国事动荡,战乱不止,举国上下所有男丁全都需要上战场,但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在战役中瘸了腿,如果他再强行上战场跟送死没有两样……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四处托人找关系想让他们放过父亲,可那种危难时期谁又敢做这个主?” “后来的后来,我每餐多吃两碗饭,然后比平时更卖力地强身健体,甚至半夜偷偷爬起来耍我父亲上前线的长剑……等到出发去战场时,我穿了我父亲的铠甲,戴着他的头盔,从家里溜出去了……” “那一战隔了半年才回家,待我回家时,才发现父亲早已因我参军一时气急攻心而犯急症去世……而母亲,早早白了满头发……我跪在父亲的坟前整整三夜,不知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可是马上又要上战场了,我已由小兵成小将,无法骤然缺席……倘若直接暴露身份,定会直接被砍头……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穿上戎装……” “只是我心底一直都有道坎儿过不去,倘若那时我提前跟父亲讲清一切,他是不是不会那么担心我而生病……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替白家争了光,光宗耀祖了,他会不会以我为荣?” 白玖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贺凌一直默默听着,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后背的所有银针全都拔了下来,再盖上了薄被。 “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这样的事情的确前所未闻……”贺凌感叹道,“每多了解你一分,你都让我惊艳不止。” 白玖月笑了笑:“其实女扮男装参军的并且只有我一个,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般运气罢了……” 若不是在战场上救了那个男人,她的人生轨迹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甩了甩头,她屏去那些杂念。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的生活环境让我养成了极少哭的习惯,毕竟若是在战场上受伤跟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叫唤不停,怕早就被人识破我的身份了。”她继续说道。 贺凌叹了口气,对着白玖月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贺某佩服。” 白玖月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布衣穿戴整齐。 “你才让我佩服,世代行医济世,一双妙手能让人起死回春,好比神仙一般令人仰慕不止呢。” 这些话,她都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恭维。 贺凌坦荡接受她的赞美:“行,有你这番话,我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药王谷治不好的病……待最后几味药草寻到,我便带你出山往北走,我们回药王谷。” 第24章 数年深爱一朝离 第24章 数年深爱一朝离 白玖月噗嗤笑了:“好好好,有你这医术高超的少庄主在此,我一定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我出了药王谷就不用少庄主自称,你可千万别这样唤我了……”贺凌连忙说道,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只是你叫我贺公子也是生分得很,要你对我直呼其名你又不愿意……” “我哪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般没礼貌?总之,大恩不言谢,日后贺公子有需要我白玖月的地方,尽管说便是,这条命都是你的。”白玖月诚恳说道。 贺凌听得她说这条命都是他的,不由得心底一荡漾。 “若你的身子医好后还需要在药王谷静养,你……会想离开吗?”贺凌深棕色的眼眸亮了几分。 白玖月嘴角挂着浅笑:“那我便在谷中包揽一份杂活,这样好为自己赚取医药费了……” 贺凌一听,看向她的神情中多了几丝烟火气息:“那说好了,以后就随我一同留在谷中……我们一起……” 白玖月一愣,莫名感觉到了丝不自然。 贺凌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话中有某种升温的旋律,连连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捣药去了……” 说着,他匆匆去了药桌旁,拿起捣药杆匆匆碾了起来。 看着贺凌那脸颊泛红的样子,白玖月微微沉思了几分,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但她又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苟延残喘死去活来的破碎之人,不可能会让贺凌另眼相看。 一连几日,两人依旧岁月静好的相处在一起。 白日里白玖月一直都笑嘻嘻的,保持着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贺凌欣慰不已,不管是采药还是给她针灸治病,都更有活力一般。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白玖月躺在床上,眼眸中的忧愁,浓得能让人溺亡。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可有一丁点儿难过? 他是否有去调查那日的真相,弄清清雅公主的真面目,以及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白玖月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被薄云遮住的弯月。 自己为什么要想他?那个男人可是毫不留情地朝自己心口捅了一剑…… 她不该忘记那些痛苦。 并且她也发过誓,不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还留时间去念叨那个男人。 不管是恨,还是残爱。 她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个男人那段情,都已经是过去式。 白玖月闭上眼,想让睡意冲散脑中的杂念。 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沈燿。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清晰梦到那个男人。 “月儿……” 沈燿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眸中流露着脆弱和悲伤。 这样的眼神,白玖月只在少年沈燿身上见到过。 “别来找我。”白玖月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无法从梦中撤离。 “月儿,回来……阿燿想你……真的好想你……”沈燿痛苦说道,缓缓朝她走来。 白玖月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那个曾经一心一意对我的阿燿已经死了,你走……”白玖月红了眼眶。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再提及过往应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底的疼意却还是无比真实。 六年深爱,一朝离散,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得下。 第25章 肌肤之亲无责任 第25章 肌肤之亲无责任 眼泪爬满了白玖月整张脸,她轻声抽泣着,耳边却响起了贺凌略带焦急的叫喊声。 “玖月,玖月,快醒醒……” 白玖月缓缓睁开眼,看到举着蜡烛的贺凌正蹲在自己床边,满脸担忧。 烛光摇曳,映得他眸底的情愫显而易见。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白玖月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与他直视。 毕竟,她眼底破碎的情绪,暂时还无法完全敛住。 “阿燿……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鲜少过问白玖月过往的贺凌,突然问道。 纵使他之前从未过问过,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她嘴中听到这两个字了。 曾经她在昏迷中,无数次唤过这个名字,那沙哑的嗓音中饱含了多少痛苦和执念,他不得而知。 只是那种悲痛和无助的感觉,却让他不由得心疼。 心疼这个满是心事却一个人硬抗的女人。 白玖月身子一僵,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个名字,那个人,是她不能触及的痛。 起码现在,她还没有勇气坦然提及和面对。 “贺凌,我是真不想提他。”这是白玖月第一次直呼贺凌的名字。 可落在贺凌耳中,却在他心口重重一击。 原来自己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是这样一种语调。 但他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不应该透着悲伤…… “你不提也罢,但你以后若在梦中再唤阿燿二字,我会直接应了你。” 贺凌语气突然变软,ybdjybdj眼神在闪烁烛光下也温和了几分。 有些时候,身上的疾病或许只是心底郁结太重。 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打开心结,方能真正治愈。 听着贺凌的话,白玖月忽的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自己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捡回 第26章 避之不及躲距离 第26章 避之不及躲距离 在常人看来,一个男人碰过女人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便要对那个女人负责。 尽管他是个大夫,可他对白玖月也有了大夫之外的照顾。 “贺公子,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病人,而非女人。”她不想让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横隔在两人之间。 贺凌愣了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到要凝滞。 “可你,的确就是个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反驳她说的话。 白玖月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看着贺凌,思绪有些复杂。 “我是女人没错,但我是个死过一次的女人,现在依旧在等死。” 纵使先前说过会好好活着的话,也说过相信贺凌的医术和药王谷的厉害,但现在心思敏感起来她还是有些口不择言,将心底最深的惧怕和结局随口道了出来。 贺凌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在烛光上触了触,那温热火苗带来的刺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触碰白玖月后背时的感受。 都让他难以静心…… “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活好当下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尽好大夫和男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其他的我不去考虑,因为我也想不透。” 贺凌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完后便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凌乱,连桌上的烛台都忘了端走。 深夜,是最让人情绪多变和敏感的时刻,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些话贺凌在白天从来不会对白玖月表露,甚至连含一点儿杂质的眼神都不会流露出来。 贺凌一走,白玖月更是没了睡意。 她重新躺下,脑袋有些胀胀地发痛。 贺公子,你不光是个好大夫,还是个好男人。 但我已是一面破碎的镜子,纵使你有药能医治好,但那些裂痕却是永远都在。 你会遇到一个好姑娘,与你有段好未来。 第27章 孤男寡女处一室 第27章 孤男寡女处一室 白玖月的分神,被贺凌看在眼底。 他握着草药的手紧了几分,脸上却没有情绪变化:“之前你还说要随我回药王谷寻一份差事好好活着,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现在又说这样一番话……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救你。” 白玖月一听便知贺凌生气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捣药棒,走到贺凌身侧坐下。 “对不起,惹你生气了……我只是怕你我孤男寡女一同回药王谷,会让谷中人说不好听的话……名声那些我早已看淡,是不想让你少庄主的名声惹污……” 她轻声说着,字字真切。 “若说我躲他……你说的也的确没错,出山去往药王谷,我们毕竟要先进京城,然后从北城门出关……我的身份虽然一言难尽,但是京城人认识我的人不算少数……你也知道那日坠崖我穿的是死囚的衣裳……” 贺凌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再瞅着她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子,无奈叹了口气。 “我们都孤男寡女同处半年多了,只要我们自己坦荡你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何况名声那种东西我也不在乎,我们药王谷也不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 “至于你怕进城会被人认出,那我们可以绕城而行,再往北走啊……”贺凌早已对这附近的地形摸索得极为清楚,“我们只要沿着涞水河一直往北走,也能回到药王谷。” 听到贺凌的话,白玖月五味杂陈。 她所有的担忧,贺凌全都一一化解,竟让她无言以对。 “谢谢你,贺凌。”白玖月深吸一口气,眸光中带着不再躲闪的坚定,“既然要活着,那便不能有那么多顾忌和担忧,你说的对,只要自己坦荡,那所有的闲言碎语都能迎刃而解,是我想太多了……” 贺凌瞧着她那柔弱中迸射出来的坚强,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细腻柔顺的黑发,在他心底炸开一道暖流。 “这就对了,三日后我们出发,一起出发。”他柔声说道。 白玖月刚要避开他的手,他已经自行收回手,遂直接轻轻点头,未再言语。 愿他们,只做朋友。 贺凌走出小木屋后,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变成了一种更为深沉的神情。 他坐在树下,拨弄着手中的药草,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她是会跟着朝自己靠近,还是后退? 想起她今日说的那些话,贺凌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曾有过一段好几年的感情,爱得刻骨铭心又伤得痛彻心扉,现在过去才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 若自己这个时候往前再靠近,只怕会让她避之不及。 “哎!”贺凌深深叹息一声,感觉自己的思绪进了一个死胡同,越陷越深。 “还是先保持现在的状态,赶紧调养好她的身子吧……时间不光是治愈心情的良药,也是治愈身体的良药……”贺凌自言自语说着,也算是半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无论未来如何,她的健康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贺凌从树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朝小木屋走去。 …… 第28章 天南地北寻气息 第28章 天南地北寻气息 另一边,将军府。 沈燿一直都没有搜寻到一丝一毫有关白玖月的消息,心情沉落到了低谷。 扩大范围做最后搜索,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期限。 纵使再不愿意相信残酷的真相,他也必须接受现实。 手中还掌握着重要兵权,底下还有那么多将士,肩上还有那么重要的担子,他不能一直萎靡不振。 月儿曾经最想看到的,是他戎装飒爽,骁勇奋战的模样。 那他断不能让自己垂头丧气穿戎装,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怎么是月儿喜欢的模样呢? 沈燿前去找巴顿,想让他结束搜寻工作。 却意外在院子里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沈将军说要往方圆十里开外再搜寻,可巴顿大将却说要我们原地待命,这我们谁都不敢得罪啊……” “你说为什么巴顿大将不让我们继续搜了啊?难道夫人真的就在那十里开外的地方?” “你可别瞎说,肯定是巴顿大将知道夫人早就尸骨无存,所以才不让我们浪费人力和精力了,毕竟哪回横渡涞水河,我们没死几个兄弟?” “可若有天沈将军知道了真相,怪罪下来,掉头的也是我们几个啊……” “这事只有我们院子里的兄弟知道,巴顿大将说了谁敢乱嚼舌头就剁了他,你可千万别出去说!” “……”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站在墙角听到的沈燿却感觉浑身的怒气肆意暴涨。 他捏紧拳头,咯吱作响,随即大步朝前走去。 还在边嗑瓜子边饮酒的将士们看到沈燿,纷纷脸色大变,直接扔了手中的东西跪了下来。 “尔等从何时开始暂停搜寻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本将军饶你们不死!” 众人不敢隐瞒,毕竟刚才的对话全都被沈燿听到,已经是犯了掉头之罪。 得知真相的沈燿气得怒斩院中的参天大树,随即命他 第29章 久别重逢亦无言 第29章 久别重逢亦无言 门是微敞开的状态,沈燿轻轻推开,带来嘎吱声响。 屋内身穿朴素布衣的白玖月正在埋头捣药,她谨记着贺凌说的此种药材必须捣碎成汁沫,方能显药性。 听到脚步声,她未曾多想以为是贺凌采药回来。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都在锅里热着……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鱼腥草,有药香味还有菜香味味道倒是独特得很……” 白玖月碎碎说着,以往都能得到贺凌及时的反应,可今天却迟迟没有听到他回话。 她一愣,余光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不是一身布衣。 而是一个身形高大,能挡住整个门槛的伟岸男子。 白玖月抓着捣药杆的手忽的就一紧,连带着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就算没有抬眸去看,她也清楚的意识到—— 该来的总会来。 但她和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般想着,白玖月暗暗稳住了呼吸,随即继续握紧捣药杆碎碎碾压着碗底。 她未再开口说话,更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沈燿也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就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般静静站着,落在她身上的神情情深似海。 他不敢主动开口,更是不敢向前一步。 他害怕眼前这一幕也只是他的幻想,是一碰就碎的虚景。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玖月,我回来了……” 贺凌正将背后的竹篓取下来,想着往屋子里瞧瞧白玖月,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当下就闭紧了嘴,将竹篓随口一扔,大步走来。 “谁?”贺凌声音变得冷冽。 沈燿好不容易稳住的美好画面被随之出来的这个男声给打破,他转眸看向贺凌,上下打量一番。 一身灰色粗布衣,好似外头晒着的那几件一般,看起来简陋朴素,但是此人身上却隐约透着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出俗气质,让沈燿难以将其与常规山夫并谈。 尤其看着他竹篓中采摘下来的草药,还有这满屋子晒干的药材,碾磨好的药粉,更是让他觉得,此人非同一般。 沈燿打量之际,贺凌已经径直走了进来,站在了碾药桌前,拦住了沈燿再次打量白玖月的视线。 “阁下到底哪位,为何擅闯草民屋舍?”贺凌问道。 他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往深处乱想。 见白玖月依旧低头捣药,丝毫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也清楚了她的心思。 “你们……住在一起?” 沈燿似此时才想起白玖月刚才说了什么话,再环顾了一番小木屋的温馨装扮,情绪不明开了口。 他也不想久别重逢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可他控制不住,不去弄清这些事实。 他和月儿之间,已经有了太多误会导致的裂痕。 他不能再那般下去了,应当在第一时间问清楚的,他都要了解到。 “自是住一起,难道阁下有在这林子里看到第一间木屋吗?”贺凌冷声反问,心底却在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将这个男人赶走。 沈燿似乎不想听贺凌解释,他将视线看向白玖月,可贺凌却一直在阻挡他。 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悦,但还是尽量克制住。 “月儿,跟我回家。”他涩声开口,朝她走去。 第30章 旧人永无新人宠 第30章 旧人永无新人宠 他眼前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瞬这个女人就会原地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贺凌骤然伸手,拦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沈燿原本就因为这个男人而克制了很多的情绪,被他这一阻扰刺激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动。 他条件反射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剑,滋啦的抽剑声寒气逼人,又有些心惊的刺耳。 “这是本将军的家事,烦请出去。”他对贺凌的隐忍已经到了极致。 贺凌丝毫不退让:“这是我家,管你是什么将军,烦请出去!” 沈燿恼得直接甩剑直逼他颈脖,眼底腾起浓郁杀气。 “住手!”一直隐忍压抑着的白玖月大叫一声,蓦地站起来将贺凌拉至了身后。 纵使再不情愿面对沈燿,此刻她也无法容忍他伤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燿听到白玖月的声音,立即放下了剑,收回了剑梢中。 “月儿……”他深情唤着,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将她紧紧拥至怀中 只有真切地触摸到她的存在,才能证明是真真正正的她啊。 “若将军只是路过讨杯茶水,农妇自当倒上一杯赠与将军。” 白玖月淡声说着,转身倒了杯茶水。 她的手在颤抖,但也在竭力克制。 这个男人,为何要突然寻来? 明明小木屋距离那断崖没有多远的距离,若他真的要寻自己,怕是早就找到了,为何过了大半年才找到呢? 怕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心血来潮才来寻吧! 白玖月没自作多情地认为沈燿是思念自己才来找她,怕是那些陈谷子烂事没有妥善解决,所以要寻到她,然后要个交代。 比如清雅公主孩子之死,比如伙同死囚越狱并绑架了清雅公主之事…… 茶水溢了出来,微热的温度让她回了神。 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茶水朝沈燿走去。 左胸口那被他腰间长剑刺穿的地方,早已愈合结痂,但留下的痕迹,却会至死跟随。 自己断然不会忘记,他亲手刺来的那一剑。 八年相识,六年感情,终究比不过那个身份尊贵女人的撒娇温顺。 旧人永远没有新人得宠,她的下场,便是最惨痛的写照。 本以为自己已经重新活了过来,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白玖月才深刻意识到—— 只要她活着,就还是会遇见他。 这或许,便是她的命。 驻足,感觉到身前男人逆光而站透射下来的阴影,她呼吸微微乱了几分。 她伸手,将茶水递了过去:“将军请用茶。” 那寡淡的嗓音,毫无一丝情感起伏。 沈燿心跳快到不能自已,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思念至极的气息,动容地将她紧紧抱住。 白玖月手一抖,杯子落地,茶水被洒落到地上。 一旁的贺凌瞳孔骤然一缩,想要上前拉开他们两人。 但看着白玖月那无比平静的样子,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如若她真的要跟过去划清界限,那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处理好。 沈燿将头埋在白玖月的颈窝处,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 “月儿,我真的好想你,阿燿好想你……”他就像个闯完祸的小孩,手足无措地抱着她,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处罚。 “沈将军请自重。”白玖月嗓音冷淡到让沈燿打了个寒颤。 “月儿,我们一起回家……梧桐苑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跟我回去吧。”他用卑微的嗓音央求道。 第31章 一身清白趟浑水 第31章 一身清白趟浑水 白玖月面色静如潭水,语气依旧冷冰:“沈将军说笑了,此处便是农妇的家,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沈燿的心好似被千万根针扎过一般,痛到难以言喻。 他颤抖地松开怀中清瘦的女人,看到她一双眼睛清冷如冰雪。 明明还是初夏,却让他感到了寒冬到来。 冻到,连骨头都发疼了。 “月儿……”他哑声唤着她的名字,千言万语尽数堵在咽喉之中。 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他一定会改过自新,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定会好好兑现对她的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回去,他一定会跟清雅公主撇清关系,就算圣上要收回自己手中的兵权,他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 曾经他太看重那些权势和威力,现在他才知道什么才是他最重要的,什么才是他心尖上最在意的。 是她,一直都是她啊…… “月儿,好多事情我都来不及跟你解释,你跟我回去,我好好跟你说……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可怜巴巴说道,嗓音中没有一丝戾气,卑微到了尘土。 贺凌被心底那股怒火烧得再也无法忍受,他站了出来,看向沈燿的眼眸充满愤怒。 “强扭的瓜不甜,她已经不是你的月儿了。” 沈燿不希望自己和月儿重逢之时,这满腔酝酿好的情绪被任何一人打扰。 此刻听到其他男人的声音,让他颇为不爽。 他似这才看清贺凌和白玖月的微妙关系一般,转眸看向这个男人,没有血腥的硝烟大战已经从四目相对中展开。 “你是救了月儿的人?”他自动忽视其他问题,也不去想这半年他们两人在那小木屋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银票、房契、官爵、美人、金银珠宝,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将军统统有赏。”沈燿的语气中散发出久居上位者的气魄。 贺凌眼皮跳了跳,眸子里迸射出明显的怒意,但他还是稳稳收敛了情绪。 nb 第3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3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贺凌的话,彻底激怒了沈燿。 他红着眼眸看向白玖月,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似乎是默认了那个男人所言的一切! “药王谷少庄主又怎样?这里是邱国之境,今日你就算命丧于此,也没人替你收尸——!” 沈燿高声喝道,再次拔出了手中的剑。 他真的,真的想直接将拉住白玖月的那只手砍掉! 外面不远处候着的将士们听到沈燿的愤怒吼叫声,纷纷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十多个人全都挤进了小木屋,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直指向贺凌。 “月儿,你当真要跟他走?”沈燿简直要疯掉了,他痛苦地看着白玖月,迫切想得到她的一个答复。 若白玖月执意要跟他走,沈燿不确保自己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止出来! 贺凌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只要白玖月不松开他,他就是死在沈燿的剑下,都不会眨一下眼。 可白玖月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那么坚定。 她松了手,微微后退一步,看向贺凌的神情满是愧疚。 “对不起,连累你易武三欺凌就了。”她就知道,遇见沈燿,注定让她无法重生。 “你干什么?难道你要跟他回去?你忘了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吗?你回去只是送死,你答应过我要跟我回药王谷,再好好活着的!”贺凌近乎魔怔,对着白玖月大吼大叫。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更为愤怒的是,她居然要跟那个伤她遍体鳞伤的男人回去。 她难道忘了,她那一身疤痕是为谁而伤吗? 她难道忘了,她是怎么从悬崖边上坠落下来的吗? “抱歉,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让你先回谷,我晚些时候再追上你了……说不定到那时,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回药王谷。”白玖月睫毛扑闪了两下,眼眶微微泛红。 事已至此,她是决不能再让身边任何一人因为自己而受到沈燿的伤害。 尤其是贺凌。 因为贺凌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最为重要的朋友。 更准确来说,她的身边现在也只有贺凌一人。 贺凌听着她的话,满是不愿相信:“你撒谎,你若跟这个男人回了京城,你还出得来吗?” 说着,贺凌话锋一转,直接厉声喝向沈燿:“今日本少主就算是命丧于此,也断然不会让你将玖月带走!” 沈燿没有表态,但他身后的一个将士为了表现,已经率先拔剑刺了过来。 “放肆!居然敢对我们将军不敬!”音落,他的剑已经笔直朝贺凌刺去。 贺凌躲闪,那将士依旧纠缠不休。 另一名将士也趁机拔剑刺来。 贺凌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一人搏斗两人自是吃力,尤其是对方还使阴招。 眼看锋利的剑刃就要刺向贺凌,白玖月想都没多想直接以身阻拦。 “月儿!”沈燿惊慌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拔剑斩开那刺破她衣裳的剑头! 将士也觉察不妙,立即收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因着惯性,白玖月的肩膀上还是受了些皮外伤,溢出了些许鲜血。 “谁让你动的手?!”沈燿直想拔剑将那将士就地处死,但他也清楚白玖月不想看到那一幕。 到底,是他杀戮太重了。 “对不起,月儿……”沈燿满怀歉意和心疼,想着看一下白玖月肩膀上的伤势,贺凌那边已经拿来了药草膏给她覆上,再用纱布缠住伤口止血。 “没事,不疼。”白玖月对着贺凌说道。 贺凌的眼眶泛红,原本一双温和的眼如今染上了怒气,但也当着白玖月的面隐忍了不少。 “我定要护你周全。”他一字一顿说道。 第33章 男女有别莫纠缠 第33章 男女有别莫纠缠 听着贺凌的话,白玖月心头一暖。 但他也清楚沈燿的性子,今日若自己不跟他走,他怕会赖在这里不离开,或者每天都会登门喊她回去。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世上,毕竟没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权势官爵,亦或者是美人佳丽。 如若他有心,只怕那圣上一位,他也有那机会一搏…… 白玖月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曾爱至骨髓的男人,眼眸透着防备和疏离。 “沈将军若是杀人杀上瘾,倒是先把农妇杀了……去年断头崖那一剑,没能取我性命可是追悔莫及?”她冷声说着,语气中尽是讽刺。 沈燿的心狠狠一痛,他看着她肩上的伤,想关心一下却又丧失了勇气。 毕竟,自己才刚寻到她,她就被自己身边人给刺伤。 自己给她带来的,只有伤害吗? “月儿,求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知道的,阿燿的心也是会痛的……” 沈燿是要卑微到何种地步,他才会当着这么多人拉下脸面,说着近乎乞讨的话。 可白玖月的脸色,丝毫没有任何动容。 “贺凌公子的确是药王谷的少庄主,世间难解的疑难杂症在药王谷都有可解之法,我的病一直都是他在帮我治疗,你可要砍他人头?” 沈燿的心,痛到在滴血! “不……他是月儿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伤害他,再也不会伤害他的……我发誓……”他竭力解释道。 听到他要发誓,白玖月冷冷一笑。 这个男人可是曾经发过誓只会娶她一人的,还不是食言了…… 收敛心思,白玖月转眸看向身侧的贺凌,郑重其事道:“贺凌,你收拾东西即刻往北走……等我处理完一些藕断丝连的琐碎事,一定会去药王谷找你……” 贺凌摇头:“不,要走一起走……我那施针治疗一日都不能断,你好不容易才不咳血,我不能再让你的身体恶化。” 沈燿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底翻滚的情绪掀起了骇浪。 醋坛打翻,但他却不敢再将火气发出来。 “要不让贺少主也一同回府上住些时日吧……毕竟你还需要治疗。”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体贴。 白玖月还没开口,贺凌已经接了话:“如此便好。” 贺凌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药材,两人的衣服倒是少之又少。 眼见贺凌将两人的衣服全都放在一个行囊袋中,沈燿忍不住过去抢先拿了白玖月的一些衣裳。 “男女有别,贺少主还是有所区分的好。” 尽管他刚才说过不会伤害贺凌,但是此刻说的话中却带着浓郁的威胁和警告。 贺凌冷笑扫了他一眼,转身去整理别的东西。 沈燿放眼一看,这才看到整个屋子中只有一张床! 只有一张床,那他们两个…… 沈燿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竭力让自己深呼吸稳住情绪,但是袖中垂着的手却紧握在了一起。 白玖月肩膀受了伤,没有收拾东西。 沈燿的几个将士本想搭把手帮忙,可是贺凌说了那些药材全都要区分开来,不得有任何混淆,他们自然也不敢乱动。 只能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贺凌整理来整理去。 沈燿稳住情绪后,怕白玖月一人站太久累着,讨好着搬来了椅子想扶她坐下,但是她根本就不领情。 纵使愿意和他一同回将军府,她对他给予的一切全都排斥…… 第34章 物是人非回不去 第34章 物是人非回不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 管家得知沈燿带回了白玖月,兴奋地通知了府中上下所有人,然后让梧桐苑的人大肆整顿,做好迎接工作。 沈燿虽然同意将贺凌带回府继续给白玖月治疗,但是却将他的住处安排在离梧桐苑最远的厢房中。 星月阁那边,清雅公主听到白玖月活着回来,还被沈燿视若珍宝的讨好着,气得掐断了指甲。 “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清雅痛苦嘶吼,将房间中的东西狠狠砸到地上。 婢女们大气不敢出,唯有清雅的贴身婢女敢大着胆子前来收拾。 “公主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女人身中一剑又掉下悬崖还不死,定是个命硬的家伙……我们只能换法子对付她了。” 清雅气得咬牙切齿:“软的硬的法子全都用过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从本公主眼前消失!” 婢女给她施了一计:“若公主实在没了法子,何不求助长公主和圣上……” “不行,母亲和舅舅早就视燿哥哥为眼中钉,若不是我执意嫁过来,他们怕早就夺了他的兵权处死他了……”清雅果断摇头,这是她最不愿意选择的一条路。 “公主一心向着沈将军,可他却丝毫不知道您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您嫁过来是为了护他安全,他却一点都不心疼公主……我看他愿意将公主娶回来,怕也是圣命难违……”婢女对沈燿的意见着实很大。 清雅听着她的话,不由得眼眶一涩:“那青梅竹马的过往情分,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了……燿哥哥,你只能是我的,我绝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跟你在一起……” 说着,她攥紧了手,神情微微变得扭曲…… 梧桐苑。 这里的一切跟之前没有两样,院子里的花已开,草也绿油油。 变了的,只是人心。 白玖月抬手在房中的桌上轻轻一抹,没有一丝灰尘。 曾经照顾自己的下人都还在,唯独少了最贴身最善解人意的夏荷。 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 “唉……” 第35章 情深义重醋意深 第35章 情深义重醋意深 沈燿看着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忽的就没了辙。 他忍不住抬手捧住她瘦小的脸庞,可他掌心刚触上,那脸庞就哆嗦了一下。 “叫我阿燿。”他必须改变这种现状。 他要和他的月儿回到过去那种琴瑟和鸣的状态。 “将军,于情不许,于理不合。”白玖月眸光淡淡。 沈燿突然就觉得心底那抹耐心即将被她眼中的冷清给浇灭。 “不要再叫我将军了!”他将音量微微抬高。 白玖月晃了晃眼神,低语:“是。” “叫夫君。”沈燿抬起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的嘴唇。 只要再多一点火候,他就会克制不住,将这半年的思念以吻在这唇瓣上发泄出来。 那失而复得的小心谨慎心情,在此刻全都叫嚣喷发而出。 他是真的,想她快要想疯了。 想拥至怀中,揉至骨髓,藏在心窝。 “这是沈将军和清雅公主之间的昵称,我不过一介将士之女,没有资格那般叫您。”白玖月淡淡说着,嗓音中没有一丝柔情,显得无比生硬。 沈燿的狭眸中带着无法压抑的痛楚,随即而来的是无力而又无措的恼怒感:“我已经放低姿态跟你求好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难道这半年多的时间,你已经和那贺凌有了感情?” 白玖月的脸上终是蔓延上一丝情绪,但转瞬便恢复了平静:“随你怎么想,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绝不伤害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纵使你言而无信过很多次,但一错再错可不是一个将军该有的风度。” 眼前因为自己提及贺凌而让她一下子开口说了这么多的话,沈燿的心沉了下去:“是不是只有那个男人的事,才能在你心底掀起浪花?” 白玖月不说话。 她已经没有力气这么直直站立,更何况这屋子里还有让她发闷的气味。 “来人,将那贺凌……”沈燿已经不理智地开了口,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将那贺凌如何处置。 白玖月脸色微变,声音因紧张变得尖细:“沈燿!” 她终是遂了他的愿,叫出了他的名字。 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只要你敢动他,我保证让你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白玖月一字一顿说道。 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毫不感激人家,反而不断想法子要如何处置他。 这样的男人,早已不是白玖月爱着的那个少年郎了。 “半年时间,你就对他那么情深义重了?”沈燿面色猛然一僵,“这大半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却和别的男人过着同床共枕世外桃源的生活对不对?” “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白玖月移开视线,眉眼间尽是疲倦。 沈燿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意细密连绵涌上四肢百骸。 捡,她用这个字来形容她的命。 “乖,我不会动他的,你要相信我……你都快要把我折磨死了……”沈燿长手轻轻一拉,白玖月便被带至怀中。 瘦小瘦小的一团,感觉他再稍微用力一些,骨头都能被他捏碎。 白玖月眨了眨眼睛,将手指蜷得很紧。 胸口的剑伤,早已愈合,但此刻却疼得让她两眼发花。 这个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再抱自己? “你我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她轻声道,神情恍惚。 第36章 近在咫尺心甚慰 第36章 近在咫尺心甚慰 沈燿抱着的她的手瞬间变得无力,隐忍着思念之情不舍地松开了她。 “月儿,我会让时间证明一切的……我以前是犯浑过,但经历这么多我已经自我反省了,我什么都能失去,唯独不能失去你……” “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战场上,若是没有你,我也早在几年前被那叛变的心腹给刺死……” 沈燿喃喃说着,嗓音中的思念和愧疚如荒草蔓延,却怎么都进不了白玖月的心。 白玖月累了,不再回应他任何,也任由他继续待在梧桐苑。 那个男人在她眼中,好似透明般的存在。 这一晚,沈燿留在了梧桐苑过夜。 尽管他没有和白玖月同寝一屋,但自己要留宿在梧桐苑而没有被她拒绝,已经让他甚是欣慰。 他坚信,假以时日,她定能慢慢尝试接纳自己…… 纵使以前他也常独居梧桐苑,但因为屋子里的女主人不在,所以他没有睡好过一次。 可这次,他却睡得额外安稳。 半年多来,头一次睡了整晚觉,没有噩梦,没有半夜惊醒。 醒来时,他心心念着的人就在隔壁房间。 沈燿甚至连鞋都没有穿,直接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打开门,见到床榻上的人儿依旧闭着眼睛,他屏住呼吸往里走。 曾经日夜思念的人就近在咫尺,让他怎么都觉得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他想碰碰她,亲亲她,感受到她的存在。 沈燿这般想着,也如此做了—— 他轻轻啄了啄白玖月的额头,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月儿,真的回来了。 白玖月睡意很轻,被他这么一碰便立即睁开了眼。 那带着一丝慵懒和迷离的眼神,在沈燿脑子里炸开了花。 “月儿……”他嗓 第37章 宽衣解带未避嫌 第37章 宽衣解带未避嫌 沈燿故意将衣裳扯得微微凌乱,然后自内房中走出来,当着两人的面系腰带。 贺凌看到他,微微一愣,但脸上的神情稍纵即逝。 “想着早晨的施针需要空腹,怕你忘记用了早膳,所以特意赶了过来。”贺凌对着白玖月说道。 “无碍,倒是辛苦你了。”白玖月淡声说道,并没有将施针一事看得太重。 身在这囚笼之中,她所有的兴致全都怏然。 她的反应,贺凌看在眼中。 “玖月,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拧着眉,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白玖月抿了抿唇,坐在旁边垂眸未语。 一旁的沈燿系好腰带,发现那两人一直都将自己视为透明,不由得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贺少庄主,除了本将军,无人可直呼将军夫人的名讳。”他冷声提醒道。 贺凌正要帮白玖月把脉,听得沈燿的话毫无忌惮地回了他一记冷眼。 “她在我眼里只是满身伤痕坠落悬崖的苦命女子,不是什么将军夫人。”字里行间,直言不讳地讽刺。 沈燿的心猝不及防狠狠一揪,一时间竟什么都回应不上来。 眼看贺凌握住了白玖月手,然后轻轻捏住她的手腕,他心底的醋意依旧翻滚。 “就不能用红线牵着把脉吗?男女有别……”他忍不住道。 贺凌根本不想理会他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而是屏息凝神注意着白玖月的脉搏走向。 “我说过你的身体,心情调理至关重要,我的针灸治疗到底有没有效果全看你的心情。”不过回了将军府短短两日,她的心情却糟糕透底,全都在脉搏上显露无疑。 “贺凌,如若治不好,你切莫对我失望。”白玖月顿了顿,诚恳地对贺凌说道。 贺凌脸色一边,从她神情中看到了她的决心。 他站了起来,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停。 “去躺下吧,该扎针了。”他沉声说道,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白玖月自房间中走去,经过沈燿身侧时顿了顿脚步。 “还请沈将军避避嫌,现在是我的治疗时间。” 以前每次扎针时,都只有自己和贺凌两人,现在冒然多出一人,她不习惯。 当然,她也不希望自己那痛到隐忍的模样被沈燿看到。 他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月儿,扎针肯定很痛的,就让阿燿陪着你吧……”沈燿无视刚才被两人忽视的局面,厚着脸皮说着,然后跑进去整理床铺。 白玖月也不管他,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若执意要如此,也没人阻拦得了。 贺凌拿着医药包走进来,然后端来白酒,一一将银针消毒。 白玖月在床榻边坐下,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一旁的沈燿脸色一惊,慌忙想站在贺凌前面挡住他的视线。 “贺少庄主,你先避避嫌……”他连连说道。 贺凌淡淡扫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中的银针。 “沈将军,我这施针术连着给玖月扎了半年,日日如此,怎么今日到了你将军府就如此别扭了呢?”他问道。 沈燿眼皮跳了跳,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白玖月已经将外衫褪下,露出了里面的素色里衣,那杏黄色肚兜的痕迹已经隐隐可见。 第38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第38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大步一迈,连忙用自己魁梧的身子挡住,待她躺下后依旧站在床榻便,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贺凌。 贺凌也未曾抬眸多瞟一眼,他一直都在专心给银针消毒,待全都整理好后才朝床边走来。 眼前沈燿拦在自己和白玖月之间,他蹙紧了眉。 “沈将军,麻烦让让,别影响我的治疗。”贺凌厉声道。 沈燿眉心紧蹙,看向他的神情迸射出危险的意味:“月儿是我夫人,已经宽衣解带到如此份上,我这做夫君的必须在旁边守着。” 贺凌也不理会他,将布袋上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摆了出来,然后坐在了床边。 刚要伸手落针,却发觉沈燿的存在着实影响自己的发挥。 他正要再次开口,白玖月似已经觉察到了不妥。 “沈燿,你让开。”她终是再次唤了他的名字,尽管冷冰冰。 沈燿紧了紧握拳的手,有些颓败地退到了床尾。 月儿再次为了另一个男人,而直呼自己的名字,他就像咬破了胆汁般苦涩…… 贺凌将视线落在白玖月后背上,眼神没有一丝杂念。 他全神贯注地飞快落下自己的银针,手法快到让目不转睛的沈燿叹为观止。 只是看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可以毫无阻隔的触碰自己女人的后背,沈燿的心底五味杂陈。 转念一想,过去的那大半年时间,白玖月一直都是跟这个贺凌同处一室,并且贺凌刚才也说了他们每日都有如此扎针治疗。 那他们不是早就有肌肤之亲了吗? 沈燿越想越气,但此刻他也不敢将这种疑问问出来,生怕白玖月再次对自己翻脸。 再次回神,他看到贺凌的针已经将白玖月整个后背都扎满了针,从颈脖到腰际,密密麻麻,看得触目惊心。 “月儿,疼不疼?”他满是担忧地问道。 白玖月将头埋在枕头中,没有说一句话。 银针扎入肌肤并无太多疼感,只是每个穴位被刺激带来的痛麻感,让她头疼恶心。 不光是后背,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像要炸开,血管里爬满了无数虫子啃噬着她,简直像是人间地狱。 “怎么要扎这么多针,贺少庄主,月儿的情况……”沈燿恨不得替白玖月受之过,小声问向一侧的贺凌。 贺凌面不改色地控制着银针扎进穴位的深度和时间,不想理会那个男人的聒噪。 “一看心情,二看施针,三看修养环境……她的身体情况不是我一人就可定夺的。”他淡声道。 待施针结束,白玖月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得血迹斑斑。 她一声不吭地起身穿衣,然后用温水漱口,洗去口腔中的血腥味。 “那些药记得按时服用,明日我再来。”贺凌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沈燿和她同处一起,但也深知在这个地方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 现在能做的,就是少给她添麻烦,让她自己抉择。 “贺凌,梧桐苑房间多,你便在此住下吧。”白玖月说道。 一旁的沈燿眉心一颤,想反对却又开不了口。 她的身体状况…… “我安排他住梧桐苑旁边的院子,走几百步便能到,很近的,这样也省的旁人说闲话……”沈燿做了个比较中肯的决定。 贺凌的眸光闪了闪,随即恢复宁静。 “如此甚好。”说罢他往外走。 沈燿跟了出去,在院外叫住了贺凌。 “贺少庄主,若不尽心医治夫人的病,本将军定会取你性命。”他严肃道。 贺凌冷哼了一声,神情中毫无忌惮之意:“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斩尽药王谷的人我亦没有办法。” 第39章 人死亦不能复生 第39章 人死亦不能复生 沈燿顿住,眼看贺凌走远。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又沉沉吐了出来,心底依旧压着巨石让他无法呼吸。 回到梧桐苑,白玖月已经坐在窗前看书品茶,丝毫看不出刚才遭受过一场针刑。 想起贺凌,沈燿没能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走了过去:“月儿,那贺凌跟你……真的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吗?” 每回只要提及那个男人,白玖月的神情就会变得柔和,看向他时才不会那么冷冰冰。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玖月清楚自己必须坚定地表达自己的心境,才能叫这个男人死心。 沈燿顿了顿,一咬牙直接问了出来:“这大半年你都是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治疗?他对你难道就没动半点邪念?你们……是不是早就睡过了?” 这些疑虑压在沈燿心口,让他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他真真切切地知道白玖月的人在自己身边,但心,却一直都没回来。 白玖月听着他一句又一句难以入耳的质问,心底没有半点涟漪。 “还有要问的吗?”她淡声问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沈燿紧了紧手心,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地涨了起来。 “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再对白玖月大吼大叫。 白玖月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然后抿了一口甘甜带涩的茶水,随即开口。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的问题,我摔下悬崖昏迷了半个月,在床上瘫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是他救了我的命并且无微不至照顾我,但请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么龌龊,更何况我还是个苟延残喘的女人,早已过了二八年华的姿色,更没力气让他享受。” 沈燿神情微滞,声音又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样才舒坦些。” “那现在换我来问你了。”白玖月漠然看着他,“为什么要拿剑刺我?” 她知道在最后的谈话中,自己想听到的,也是他的一个亲口解释。 如果他不信她,又怎么会露出现在一副模样,千方百计要将她留住? 沈燿脸上的表情僵住,蓦地紧紧抓住了白玖月的手。 “不是我……是那死囚趁我不备推了我一把,我的剑才会失控刺向你……”他连忙解释。 白玖月早猜到他会否认,继续说道:“那死囚跟我是一伙人,怎么会朝自己主子捅剑呢?” “那天是我冲动了,没有深究便说那种话,要不是那两个人死了,我一定会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者!”沈燿脸色带着一丝愧意。 “哦,那就是死无对证了。”白玖月的眸底晃着一抹沈燿读不懂的情绪。 沈燿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月儿,我们不要再提那些过去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像以前一样,只让你做我的唯一。” 白玖月想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可她力气没有沈燿大。 “将军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毫无温度。 “当然,阿燿知道自己错了……”沈燿听着她嘴中那疏离的称呼,心又揪得生疼。 “你让夏荷活过来,让柳大夫活过来,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白玖月收敛了笑意。 沈燿顿了顿,头皮发麻:“我已经命人厚待了夏荷和柳大夫的家人……人死不能复生,我保证不会再杀跟你有关的人。” “所以,人死不能复生,那死去的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白玖月用力一挣,终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第40章 大难不死重相逢 第40章 大难不死重相逢 沈燿这才明白过来,白玖月话中的决意。 “月儿,别闹,我是认真的……”空荡荡的掌心让他连身体里都是无边无际空虚感。 “闹?沈燿,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这是在闹?”白玖月的声音透着一抹讥讽,“你搞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闹?是谁言而无信背弃了跟我说过的誓言,是谁在寒冬腊月命我去冰湖捡手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给我定罪?是谁一步步把我逼上绝境,让我痛不欲生?又是谁在我重生后逼我回这地狱之地?” 接踵而来的数个“是谁”,让沈燿再次哑口无言。 是他,罪魁祸首是他。 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没有资格去求她原谅。 “月儿……”沈燿试图抱住她,门外突然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将军,夫人,清雅公主过来了。” 那下人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直接落进了屋子,将沈燿炸得离白玖月又远了一个大海的距离。 “月儿,你听我解释……”沈燿的眼底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重逢白玖月的喜悦中,暂且将清雅公主的存在搁置在一边。 他想着等自己稳住白玖月的心,然后再琢磨着和清雅公主和离。 但她毕竟是公主身份,下嫁来将军府本就是算是委屈了她,如今再要和离,必定要经得她的同意。 可眼下,他根本还没去想要如何说服清雅。 “沈燿,我已经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白玖月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 她淡然做好,然后继续品茶。 沈燿本想将清雅公主拦截在外,然后找她正儿八经谈谈心,可清雅公主已经走了进来,手中甚至捧着一个锦盒。 “听闻姐姐大难不死归来,妹妹特意送来小礼物,看望姐姐。”清雅笑盈盈说着,视线在沈燿身上转了转,随即又定格在了白玖月身上。 她这番言行举止,倒是将过往之事真切忘了个干净。 好似曾经那要弑杀白玖月替子报仇的仇恨之心,荡然全无。 “公主有心了,民妇只是暂住于此,担不得姐姐一称。”白玖月淡声说着,连身子都未侧动,直接以后脑勺回应了清雅的话。 清雅手中绞着的帕子紧了几分,连带着神色都染上了一丝不悦。 一旁的和沈燿见此状,连连朝清雅走去:“我送你回去。” 择日不如撞日,他也该适时跟清雅讲清楚了。 第41章 惨死锦衣卫之手 第41章 惨死锦衣卫之手 冷静下来的清雅手写了一份信,然后唤来了贴身婢女。 “把此信交给圣上。”她递信的手在颤抖。 婢女面色郑重结过,随即对着清雅拱手行礼:“公主此份大义,定佑邱国之太平!”、 …… 几日后,天气骤变。 数日艳阳高照,却突然雷电滚滚,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一下,便是数日不停歇。 而将军府,亦是风云变动。 沈燿这几日上朝明显感觉圣上对自己的意见格外深,还有几个朝中大臣不断上书参他一本,说他手中兵权太大,对邱国安危影响甚大。 圣上未训斥那几个口出狂言的大臣,而是将矛头指向沈燿,问他此时作何判定。 “圣上让臣去守护边疆臣就去守,圣上让臣杀敌臣就带领将士奋勇杀敌……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兵权没有四分五裂而是全在圣上的掌控之中,此乃邱国之乐。”沈燿咬重了最后一句话,亦是表明自己手中的兵权全由圣上调遣。 “沈燿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了不计其数的胜仗,被当朝百姓称赞为战神下凡,还被百姓们建立神庙雕像,朝贺万岁……这难道不是对圣上高高在上权势的挑战了赤裸裸的威胁吗?”那进谏的大臣义正言辞说道。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沈燿看到圣上投来的审视眼神,双膝跪地。 “如今各方太平,再无战乱,臣愿将兵权全数交还圣上,告老还乡。” 宝座上坐着的圣上,等的便是沈燿这句话。 “如此甚好,既能表明沈将yb独家军的衷心,也能消了诸位大臣的疑虑,天佑我邱国盛世。” 纵使如此,沈燿将兵符呈交给圣上,也未能消除圣上对他的顾虑。 不久又传来了消息——沈燿贪污军饷,圣上特派身边的锦衣卫前来查府。 锦衣卫出手,岂能有活口? 只不过这消息尚未对外公开,只是有敬仰沈燿之人不忍他杀敌一世落个如此下场,特暗中提醒,让他自己寻个出落。 沈燿心中已如明镜般清澈,谢了那人的好意,径自回了将军府。 府外时不时有人来回走过,但都是面生之人,瞧着身段也不似寻常百姓,倒像是习武之人。 沈燿清楚,那不过是圣上派人暗中守着的乔装侍卫,防止他异动。 如今,尚未护白玖月周全,连自己都护不了了…… 来到梧桐苑,已是深夜。 白玖月已经躺下歇息,只有厅外的烛光还在微微闪烁。 沈燿走进里房,静静看着床榻上安静躺着的人。 纵使夜深,看不清床上人儿的容颜,但那模样早就在沈燿心底刻了千遍万遍。 他似乎从未以这样的角度,这样沉淀的心来打量她。 沈燿伸手,将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柔软发丝,发际间温热的温度自指尖传来,让他的呼吸微微变得凌乱。 这一刻,他忍不住低下头,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愿,能生生世世将她永远深深烙在心底。 自梧桐苑离开,沈燿回了书房静坐一夜。 他想了很多事情,从年少时征兵参战,后来一步步往上爬升再坐到将军一位。 自己半世为了邱国付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但始终都没有得到圣上的信任。 纵使如他所言娶了清雅公主,依旧没能消除他对自己的怀疑。 他忌的是自己手握重权,还是自己这个人的存在? “唉……”沈燿长叹一声,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也可笑—— 自己出征那么多次都没有死,如今却因为圣上的一念不信任,要惨死锦衣卫之手,说来也是身为一个将军的可悲。 第42章 早知今日悔当初 第42章 早知今日悔当初 从武者,宁可战死也不愿这般冤枉而死,可他别无他法。 沈燿也想过带着白玖月悄然离开,可将军府外已经暗中守了圣上的人,只怕那锦衣卫若是知晓了风吹草动也会早早出手。 但如今白玖月根本就没有原谅他,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怕是也得不到她的信任。 带她离开这条路,沈燿根本就没有放在第一选择之上。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手下二十名心腹将士亦会枉死。 圣上不愿留他活口,断然也不会任由他心腹存活于世。 而将军府还有数百口人,他又怎能弃他们于不顾? 若是苟活,他更愿与他们共存亡。 …… 一夜过去,天边亮起鱼肚皮,沈燿去了贺凌的院子。 贺凌正收拾好银针布袋准备去梧桐苑,见到站在庭院外的男人,眸光微微闪了闪。 屏蔽四周之人,沈燿没有拐弯抹角,将心底的决定道了出来。 “可否能在半日之内做出假死之药?” 贺凌一惊,不明白他要作甚。 “最好是让普通大夫都查不出异样,但经你之手还能活,要确保能活的那种假死药……”沈燿补充道。 贺凌想起这几日门外守卫森严,连府中下人出门采购都会被人尾随,又想起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难不成你真触犯了国法惹得龙颜大怒,如今想做贪生怕死之徒?”贺凌冷声问道。 沈燿没有回答他,而是思索片刻后继而开口:“你是药王谷的人,这世上应当没有能拦得住你的药……今日你先制药,暂且不去施针,待药好后再去……等她服下后起了药效,便给她换上婢女服,你也换上侍从服,即刻带她离开……门外若有盘查的,就说是患了疟疾的婢女,要扔去乱葬岗……出了将军府笔直往北走,一直出北城门,不管听到任何风声都不要回来,直接带她去药王谷……永远都不要回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贺凌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眸中的情绪也是起伏不断。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若那次在山林之中,沈燿不强行将他们带回将军府,又何须此日一遭。 沈燿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一双眼睛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任何人,但今日我沈燿求你……带她离开,什么都不要告诉她……照顾好她……”短短一句话,好似是撕扯着声带血肉模糊道出。 贺凌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从相识至今,我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隐瞒……况且就算她知道将军府有危险,也断然不会为了你留下。” 他说的,皆是实话。 “我知道她不会为我而留,我也从未想过要她留下……但我知道依她的性子,会为了府中数百条人命留下,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看着建起来的,府里每一个下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若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脱下身上的戎装,现在也断然是个骁勇飒爽的女将军……” 说道最后,沈燿嗓音竟然带着几丝哽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贺凌收敛了先前对这个男人的恶劣,沉声问道。 沈燿摇头,随即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我欠了她那么多,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安全离开……你说的没错,那日自木屋寻到她,我不该囚她于此……药王谷,才是她的归处……” …… 第43章 来生做柄掌中剑 第43章 来生做柄掌中剑 夜幕降临,雷声轰鸣,闪电不停。 天色沉闷到连草木都不敢肆意妄动,天上滚滚黑云直直压了下来,好似要将整个将军府压成断壁残垣。 沈燿在星月阁和清雅一同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变天了,你还不走么?”沈燿问向清雅。 清雅身穿华服,发髻中戴着出嫁时的镶金紫红冠,一身彰显华贵雍容之感。 她给沈燿倒着酒,神情淡然。 “这天是因我而变,我自是不会走。”她淡声道。 沈燿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未言其他。 “嘭!”外头响起了破门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哀嚎声。 沈燿看着清雅那静如潭水的神情,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 “如此,可遂了你的愿?” 清雅勾了勾红唇,眼波流转看向沈燿。 一如既往的深情,却多了浓郁的偏执。 “我说过,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便由我毁了你……活着你不愿跟我在一起,那我们两个便死在一起……” 听着她的话,沈燿神情中没有一丝动容。 一阵炽热由远及近,他转眸都置身于火海之中。 “你就这么想和我同归于尽?”沈燿问道。 清雅笑了,魅惑中带着扭曲。 “当日庆功宴若不是你率先离席,让我一番好寻,最后进错了房间睡错了人……好在那人已死,我也顺理成章在你醒来前找到了你房间,你也愿意对我负责……” “其实只要白玖月不回来,就算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都能接受,毕竟我们已是夫妻……可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呢?就算你带她回来我也想通了,二女侍一夫也没什么不好,我母亲不也是三夫四侍吗?只要时间久了,你肯定不会冷落我……” “可你偏偏要休了我,从古至今,有哪个男人敢休公主?沈燿,我那么爱你,爱你爱到骨子里,甚至不惜放下公主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圣上早就想除掉你,是我一直在护着你……可你做了什么?你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女人,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说道最后,清雅的嘶吼中带着狰狞,甚至头上的华贵发冠也掉落了下来,满头凌乱。 大火越来越逼近,外面的哀嚎声也未间断,隐隐能听到刀剑厮杀的声音。 沈燿平静看着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然后朝火海外的梧桐苑。 那里,是他幸福的开始,亦是错误的终结。 清雅一慌,连忙从背后抱住他。 “燿哥哥,今日我们殉情于此,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下辈子没有白玖月,只有清雅一人……” 沈燿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毫无一丝感情。 “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我想做她手中的剑……” 做她手中的剑,随她起舞弄清影,随她似水流波荡。 如有来生,惟愿她能原谅自己。 …… 邱国三十四年,镇国大将军沈燿卒。 同年八月,药王谷少庄主贺凌云游采药归谷,一素衣女子随行左右。 深秋落叶扫地,女子生辰,贺凌带其出谷采药,路过剑庄,觅得一柄新打造的腰间软剑,上有凤凰涅槃图腾,颇有眼缘,遂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