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只是颗弃子 永宁三年,凛冬已至,寒蝉凄切。 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刮进阵阵刺骨的寒风,如厉鬼咆哮凄嚎,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子缩在角落里,被重达百斤的铁链锁着,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倒勾刺,微微一动痛楚万分。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孩,咬开自己的食指,将新鲜的血液点在婴孩嘴唇上,婴孩因发烧烧得满脸通红,气若游丝。 牢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一脸横肉的狱卒走了进来,揪着女子乱如枯草的头发,胡乱一抓拎了起来,露出衣服之下,左胸处狰狞的伤口,心口的肉向外翻卷着,隐约能看到有蛆虫蠕动。 狱卒掏出剜片刀,狠厉捣碎伤口,鲜血肆意而出,很快盛满了一碗。 楚紫宁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额头泛起薄薄冷汗,空荡荡的裤管在地上摩擦,拖拽出一道道暗红的血迹。 “手脚麻利点,皇后娘娘还等着用楚庶人的心头血呢。”站在外面的太监不耐烦催促着,每天这个时辰他都来取,日复一日三年了。 “快了快了。”狱卒倏地松手,楚紫宁狼狈摔在地上,喉头翻涌出血腥,可双臂没有松动一分,紧紧护住自己的孩子。 一双精致攒着东珠的绣花鞋,出现在楚紫宁的视线中,她缓缓抬起头,看到正红宫装的衣裙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 楚怜心款款而来,珠光宝翠的她,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瞥见楚紫宁怀里喘气微弱的孩子,讥笑出声,“啧啧,那块肉还没死么?” 楚紫宁拖着残躯坐好,将应儿往身后藏了藏,浑浊的眼眸中充斥着戒备,“你来这里干什么?” 三年前大皇子被皇上定下结论,是皇后与人偷情所生,非皇室血脉,不久后一道圣旨,她被废后,昔日的庶妹成为中宫之主,而自己却沦为阶下囚。 “皇上为我汇集天下名医,已经将我体内的秋水毒,解得七七八八了,皇上说不再需要姐姐的心头血,必杀之永绝后患,所以今日妹妹特来送姐姐上路。” 楚怜心娇媚的声线,丝丝缕缕钻进楚紫宁的骨头里,若不是她的血液里,含有天下医圣物白离果,能遏制楚怜心的秋水毒,她也没命苟延残喘到现在。 “父亲尚在!楚家军尚在!君逸他岂敢动我!”楚紫宁厉声喊道。 只要楚氏一族还在,父亲就会想法子将她从地牢中救出,她与应儿就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是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 楚怜心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吐露出残忍真相。 “姐姐你还是那么天真,父亲何曾把你当做亲女看待过,更不会管你的死活,一切都是谎言,不过是为了吊着你的命,别那么早死,要不然我上哪去取心头血呢。” 楚紫宁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凄婉,“不可能,父亲他不会不管我的,我为楚氏争取多少荣光……” 楚怜心不耐烦的打断了,破灭掉她的那点妄想,“你在牢狱三年,父亲可来狱中看过你,可有书信一封?父亲他巴不得你快点死。” 楚紫宁怔怔的听完,全身血液凝滞着,半响,终是化作一声久久叹息,“我早该猜到的。” 虽为嫡女可从不得父亲所喜,无论几番讨好,都不如楚怜心在父亲心中份量,还眼巴巴的盼着能救她离开地牢,是何其的天真! “哦对了,姐姐亲自操练,视作亲人的楚家军三千人,全都被皇上卖给敌国,死在战场上,无人收尸啊。” 他们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勇士,只可惜谁让他们只忠于楚紫宁呢,那只有死的下场!她最后的倚仗也化为乌有了!已经没有价值的她,可以去死了! “君逸是个草包太子,是我和楚家军为他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护他登上帝位,他都能如此对我,你当真觉得,你的皇后之位会做的安稳吗!” “姐姐,皇上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才是他想娶的女人,只有我才可以陪他君临天下!姐姐聪明如晦,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会不懂呢。” 楚怜心不想再听她说无用的废话,冷漠的开口,“动手!”话音刚落,两个狱卒冲进牢房里,去夺楚紫宁怀里的孩子。 她死死不松手,发疯似的去撕咬狱卒,大喊着,“不要碰应儿,不要!” 被左右开弓,连掌掴了好几下,打得头晕目眩,嘴角裂开了才将将停手,一脚把楚紫宁踹翻在地,毫不留情的把应儿夺走,倒吊抓着双腿,拎到皇后娘娘跟前。 楚怜心嫌恶的掩了掩鼻子,摆摆手,像是打发掉一个物件似的,轻巧的说道:“去丢到冰桶里溺死吧。” “不!”楚紫宁哀哀的低鸣了一声,匍匐着爬到楚怜心脚边,拽着她衣角苦苦求着,“你不要伤害应儿,求求你了!稚子无辜,应儿毕竟是皇上的亲子。” 很快的被狱卒架走按在地上,楚怜心脚踩着楚紫宁的手,狠狠碾压直到听到腕骨脆裂的声音,十个手指甲都被拔光了,血糊成一团。 “应儿怎是无辜的呢?他是皇上一口咬定的野种,就得该死!”楚怜心让狱卒把冰桶搬过来,让楚紫宁看得清楚。 冰寒的水,彻底没过婴孩的头顶,起先还有微弱的挣扎,扑腾起阵阵水花,不过是转瞬之间的功夫,已没了动静。 楚紫宁双目赤红充血,眼睁睁的看着应儿在她眼前断了气,仰面凄嚎久久不绝,回荡在地牢里,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楚怜心厌恶的掩了掩鼻子,“扔出去喂狗吧。” “不要!应儿!”楚紫宁凄厉的大叫着,刺得人耳膜生疼,“楚怜心,你和君逸坏事做尽,就不怕遭报应么!” 很快的她发不出声音了,被狱卒捏着下颚,被迫张开了嘴,楚怜心亲手剜去她的舌头,呛得满嘴血沫,疼得呜呜乱叫。 “到了阎王爷跟前,你也是有口难言。” 楚怜心用帕子拭去指尖的血,从太监手里取来一碗不知名的黑糊液体,滋滋冒着难闻的气息,抬手悉数灌进了楚紫宁的嘴里。 狱卒像是扔破麻袋似的,将楚紫宁重重摔在地上,毒药见血封喉,五脏六腑在剧烈的在搅动,浑身抽搐成一团,她呼吸渐渐微弱,不甘的阖上了眸子。 君逸! 楚怜心! 若是有来生,我定要把你们抽筋剥皮,啃肉饮血,挫骨扬灰! 就算是化成厉鬼,也要日日夜夜盘旋在皇宫上空,不灭不休! 第二章 重活一世 第三章 手撕凌氏 涟漪阁。 有婢女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惊扰了一室清净。 “凌小娘不好了,大小姐居然醒了!灵堂已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闭门礼佛的老太太都得知了,正往灵堂赶呢,奴婢赶着来报信。” 菱花镜中美貌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凌氏气得摔了手中的螺子黛,“相嬷嬷是怎么看顾的,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婢女直言,“属实是大小姐会武功,相嬷嬷招架不住啊。” 凌氏匆匆起身,往灵堂那走去,原本想趁着老爷不在家,老太太又在礼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借机对没有站稳脚跟的楚紫宁下手。 可见现在事态发展,完全脱离控制了。 灵堂外,老太太已比凌氏先一步到了,正指挥着下人们把晦气的灵堂拆了,楚紫宁垂眸站在一旁。 相嬷嬷见到凌小娘来了,就像溺水之人抓到浮萍,手脚并用爬行到她脚下,紧紧攥住衣袖,满脸绝望,“小娘求求你,和老太太说句好话,救救我啊!” 凌小娘勉强的一笑,好不容易将相嬷嬷手掰开,拉开距离,“妾身见过母亲,惊扰了母亲礼佛,是妾身的过错。” 老太太胡氏埋怨的瞪了一眼凌小娘,言语间带着凌厉的呵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把内宅搞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母亲何出此言呢,真真是冤枉妾身了。”凌氏委屈的说着,眼珠子一转,解释给老太太听。 “宁儿她身染怪疾,没两天就走了,郎中也是诊断过得,无力回天了,您已礼佛七七四十九日,差两天就能功德圆满了,妾身实在是不想将噩耗告知母亲。” 老太太脸上团着一层乌云,阴郁不散。 楚紫宁凉凉开口,带着讥笑的意味,“小娘盘算的时间刚刚巧啊,父亲不在家,祖母又不知,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把相府嫡女葬了。” 凌氏脸色微微一变,眼睛眯起,她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主,“我有管家之权,为何不能葬你,难不成要停灵柩在家中?” “我是嫡,你是庶,就凭这点你就无资格。”楚紫宁一针见血的说道。 她是堂堂相府嫡女,哪里论得她一个做小娘的做主。 “宁儿说得对,老身礼佛求得不过是一家人康健美满,楚氏一族仕途顺遂,闹得鸡飞狗跳了,我还安稳坐在院中么。” 果然是如楚紫宁所料,前世记忆中,祖母胡氏是出身高门世家,恪守规矩礼仪,深笃嫡庶之分,最是看不上凌小娘的妾室做派。 奈何相府里尊崇的是宠妾灭妻,她大多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出了这堆乌糟事,祖母没有不管的道理。 “母亲言重了,宁儿能够死而复生,是受神明庇佑的福人,双脚都踏进鬼门关了,硬是阎王爷都不肯收,给放了回来,许是祖母日日虔诚焚香礼佛,才给宁儿换来这等子的福气啊。” 凌小娘用死而复生,荒唐的还魂之说,撇清蓄意谋害之事,也就是祖母偏信神佛,大抵觉得能信了。 “若我晚点醒来,就不是死而复生的佳话了,而是憋在棺材中的活埋,小娘说我病入膏肓?或许是谬论,不如把之前诊治我的郎中叫来,问一问究竟是什么病。” “不可。”没等凌氏开腔,老太太先是拒绝了,“要是传出去,相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凌氏挑衅对楚紫宁一笑,老太太可最重视名声,怎会把消息走漏出去,真当以为老太太会给她撑腰么。 一直站在大小姐身后的乳娘平嬷嬷,突然开口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求老太太做主,相嬷嬷看见大小姐活着,还要让人拿着棍子打死,不知是授了谁的意,一个奴婢胆大包天到杀主子。” 跪在地上被点名的相嬷嬷,听到平嬷嬷一番言辞,她哆哆嗦嗦的直打颤,凌氏瞥了一眼相嬷嬷,暗骂一声没出息。 “这贱奴平时小偷小摸就算了,还惦记起来大小姐的陪葬物件,原是念在她是妾身的陪嫁奴婢,没想到一再纵容到如今地步,是我对不住宁儿。” 凌氏捏着帕子,假惺惺的掉了两滴眼泪,找了个为谋财而去害命的理由。 相嬷嬷见凌小娘想把自己踢出来顶罪,是彻底慌了,语无伦次的大叫着,“不是的老太太,我没有……” 剩下的话没有等相嬷嬷说完,就被凌小娘带来的婢女,用破布塞住嘴巴捆起来,除了呜呜乱叫,发不出任何声音。 “妾身管教奴才无方,是妾身的罪过,这就惩她断手断脚,扔出京都城门外以儆效尤,如此不知宁儿可满意了?” 事到如今,为了在老太太面前洗脱干系,凌小娘只得这么做。 楚紫宁嘴角荡出一抹笑,“因为宁儿的缘故,折损小娘最紧要的心腹嬷嬷,宁儿愧疚难当,不如我亲自帮小娘挑选些能干的顶上,保证让小娘满意为止。” 凌小娘气的鼻子都歪了,被噎得说不上话来。 “凌氏连奴婢都管不好,更别偌大一个内宅,就罚闭门思过,手抄家规百遍,好好静静心,至于那些个家丁,全都打一顿发卖出去做苦力。” 老太太想着息事宁人,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就到此为止,凌小娘和楚紫宁称是。 等老太太离开之后,凌小娘卸下柔弱的外表,冷冷瞥了一眼楚紫宁,捏起尖酸的语调,“好好惜命,毕竟来之不易。” 楚紫宁盈盈笑着,“彼此彼此,小娘下次也不一定能再找到合适的替罪羔羊。” 凌氏气得拂袖离去。 乳娘忧虑依然不减,她忍不住开口,为大小姐抱不平,“虽然老太太罚了凌小娘,不过是禁足而已,大小姐可差点没命啊。” “祖母与我并不亲近,能肯出面主持公道已是不易了,凌小娘被我逼得自断一臂,她也没讨到半点好处。” 楚紫宁没有想过,现在把凌小娘给处置了,她在相府根基之深,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撼动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平嬷嬷怔怔的看着楚紫宁,感到了一缕陌生,“大小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以前她性情处处忍让,受了委屈都憋在心里,总是想着息事宁人,既然能重活一回,她只为复仇! “乳娘你放心,我无论怎么变,都是为了我们能够好好活着。” 这一次,楚紫宁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好,对她好的每一个人。 第四章 乳娘被打 第五章 舌战凌氏母女 “是又如何,她对妹妹出言不逊,还不能打她一巴掌了,姐姐难不成因为一个奴婢,要怪罪妹妹吧。” 楚怜心言语间充斥着轻蔑的意味,相嬷嬷因楚紫宁连累而死,没有把她乳娘给弄死,已经是她最大的慈悲了。 楚今山放下手中筷子,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女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耐着性子打着圆场,“好了,都先吃饭。” 凌氏舀了一碗羹汤放在楚今山手边,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 “老爷,妾身实在是要说一句,不知宁儿眼里到底有没有您,您的洗尘宴,宁儿推脱不来,但一听说婢子被打了,就跑来兴师问罪,这算哪门子道理。” 楚怜心跟着连连点头。 楚紫宁冷眼看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如此不去戏台在唱戏,真真是可惜了。 “宁儿才说了一句,小娘和妹妹便听不惯,未免有些矫情些了吧。” 楚紫宁站起身走到楚怜心跟前,没有犹豫,反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瞬时她半边脸高高红肿起来,嘴角破出点点血迹。 “这一巴掌是你打我乳娘的,如今也算让你还了回来。”楚紫宁冷冷的说道。 “啊!”楚怜心惨叫一声,捂着脸瑟缩着往楚今山躲,“父亲!姐姐打我打的好痛。” 凌小娘顾不得仪态,指着楚紫宁鼻子,骂声道:“你身为姐姐,对妹妹心生怨毒,竟到上手打人的地步,求老爷为心儿做主,定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 楚今山被气的七窍生烟,不由分说就苛责起来,“当着为父的面都能动手打妹妹,不知私下到底有多不敬,一点规矩教养没有,哪里有半分嫡女模样。” “嫡女?”楚紫宁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字字珠玑的质问着,“父亲和小娘有把宁儿当做嫡女看么?在外漂泊多年,父亲想让宁儿有什么样的教养!” 三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斥着深深排斥,其实早该在前世的时候,就该认识到,他们才算是一家人,她是最多余那个。 “乳娘平氏,当年跟随我生母一同去木兰围场春猎,都救过当今皇后,一度想召进宫去做女官使,皇后都说她最为妥帖慎微之人,怎么到妹妹这里就成能随意顶撞主子之人了。” 若不是今日提及这件事,楚今山或许早忘了,他一时沉默未多言。 “老爷,心儿挨打难道就不管了么?宁儿也真是,何至于对妹妹下如此重的手。” 凌小娘不甘心的继续煽风点火,看着心儿红肿的脸一阵心疼,生怕楚紫宁下手没轻没重,再给打破相了。 心儿窝在小娘怀里,低低的抽泣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 楚今山正思虑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沉吟了一会,刚想开口却被楚紫宁打断了,“父亲看完这包东西,等会再做处罚也不迟。” 她将带来的包裹扔在桌子上,衣裳散落出来,红红绿绿格外招人眼,“小娘给宁儿穿勾栏瓦舍的衣裳,不知是何规矩!” 凌氏笑容凝滞在脸上,她根本没有想到过,楚紫宁会认出来。 楚今山挑开包裹,检查完衣裳之后,脸色立马冷了下去,转过头去问凌小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身不知啊。”凌氏眼眸中划过一丝慌张,但很快稳住了。 “宁儿入相府,自然不能再做江湖装扮了,妾身便亲去库房挑了些布料,差人送过去,却不知怎么到宁儿手里就变了。” 楚今山让下人将这包东西赶紧拿走,扎眼睛的很。 “小娘是以为宁儿故意替换掉衣服,用来驳小娘的脸面。”楚紫宁低低笑出声。 “这种拙劣的陷害手段,我从不屑于用,若不是妹妹先动手打了乳娘,是不回来前厅席面上的,宁儿是最多余那个,自然要识时务。” 楚今山倏然发觉,到现在都没有问一句她,身子怎么样了,听闻前几日病得都进棺材了,他顿时隐隐生出愧疚。 一顿好端端的洗尘宴饭,横生各种风波,后宅不宁多惹人忧。 “老爷,宁儿好生伶牙俐齿,可心儿是平白挨了打的,妾身是将她当花朵似的娇养,自己都不舍动一根手指头。” 凌氏捏着帕子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试图转移老爷的注意力,别去纠结于那包衣裳首饰。 第六章 洗尘宴 第七章 计中计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莺飞草长。 清尘居内,楚紫宁侧卧于廊中的矮榻上,手握一卷兵书,怡然自得。 乳娘端着一碗茶走来,摇头道,“大小姐深居闺中已有月余,现下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虽说小姐与凌氏不对付,都以身体不适连拒她两次春游赏花之邀,但久居闺中总归不是个事”。说罢将茶水递与楚紫宁。 楚紫宁抿了一口茶,眼不离书,缓缓道,“凌小娘视我为眼中钉,谁知是春游赏花还是危机四伏呢?” 自上次洗尘宴上失利后,凌氏母女得知楚紫宁不是好欺负的主,便不再来招惹她,双方相安无事至今。 楚紫宁也落得清闲,日日苦读兵书,韬光养晦。 可刚过晌午,就见凌氏领着一名郎中前来,她暗道不妙,但仍整理衣襟上前行礼。 凌氏颔首道,“听闻宁儿旧疾久治不愈,相爷特地请来宫中御医为宁儿诊治。” 御医为楚紫宁把脉后,向凌氏回复道,“大小姐身子康健,并无大碍。虽旧居闺中,稍有郁结,但亦无需药石,只消多多外出散心便可。” 凌氏听后,甚是满意。命人送走御医后,对楚紫宁道,“御医医术高超,想来不会有误。老太太身感寒疾,三日后,我带领府中女眷,到城外青秀山上的寺庙求平安符。宁儿可莫要忘了御医的医嘱。” 楚紫宁见凌氏来势汹汹,来时亦无下人通报,就知此次是无论如何推脱不得了。 三日后,凌氏母女、楚紫宁各自乘坐一辆马车前往青秀山。 在马车上,楚紫宁仔细地在前世的记忆中搜寻这一段的回忆,但似乎在前世中并没有发生前往青秀山这一段故事。 楚紫宁心中略感忐忑。 马车行至山下,一行人下车步行。 楚怜心上前挽着楚紫宁的手,故作亲昵地道,“姐姐,你可终于愿意出门踏青了!” 楚紫宁皱紧眉梢,皮笑肉不笑道,“妹妹这样拉着我,二人相互牵绊,可如何爬山踏青呢?”说罢独自一人走在了一行人的前列。 楚怜心的笑容僵在脸上,狠狠一跺脚,啐道,“真是不识好歹!” 凌氏脸上闪过一丝狠辣的表情,“且随她去,过了今夜,我看她如何嚣张。” 待众人行至半山腰的凉亭时,凌氏吩咐众人在此小憩片刻。 楚紫宁饮着下人递来水,望着远处的山景。 山如其名,清逸秀丽,可既无磅礴山势,亦无险峻奇观,这山中果真藏有灵寺? “啊!” 楚紫宁的思绪被一声喊叫打断,循声望去,五六个丫鬟嬷嬷围着楚怜心。 “娘,心儿的脚好疼啊!” “心儿,怎的如此不小心呢?” “心儿只怕是不能上山为老太太求得平安符了。” “这……”凌氏假意为难,转而对楚紫宁道,“宁儿,心儿崴了脚,小娘年纪大行得慢,你脚程快,不如由你上山替老太太求取平安符,可好?” 楚紫宁看着楚怜心痛苦地捂着脚,额头上冷汗涔涔,想来崴脚不假,便应承下来,“小娘放心,宁儿这就上山。” “那灵寺离这里仅有半炷香的脚程,宁儿快去快回吧。” 望着楚紫宁上山的身影渐远,凌氏冷哼一声,“张嬷嬷,吩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张嬷嬷上前答道,“小娘放心,那边收了咱们的银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如此甚好,吩咐下人们启程回府吧!” 楚紫宁顺着山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并未瞧见任何寺庙。 深觉不妥的楚紫宁调头下山,却发现已经走进了一片森林,此时森林内浓雾渐起,竟分不清东南西北。 楚紫宁暗道不妙,中计了! 第八章 惊险双跳脱 春风和煦,林中浓雾依旧。 楚紫宁初入师门时,便习得在野外辨别方向的本领。饶是如此,走出这片迷雾森林依旧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 不同于上山时的石板路,楚紫宁寻得的这条小路崎岖难走。顺着小路下了山,隐约听得潺潺流水声,早已口干舌燥的楚紫宁不禁加快了脚步。 待楚紫宁一番畅饮后,一阵刀剑交锋的声音传入耳中。 循声望去,约莫十个黑衣人在追杀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 待看清他的面容后,楚紫宁内心惊呼,五殿下君久尘! 在前世中,这位五殿下便是君逸登顶帝位之路最大的绊脚石。想当初,君逸、楚紫宁夫妇为了扳倒这位五殿下,联合母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把半个朝廷官员大换血。 当然,在君逸登基后,这位五殿下的下场也没有比自己好很多。 楚紫宁唏嘘:薄情最是帝王家。 夫妻情、兄弟情,在权力和地位面前,终究是一场空! 就在片刻间,楚紫宁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前世助君逸扳倒君久尘,今世便要联合君久尘扳倒君逸! 听闻君久尘武功高强,素有战神之美誉。 可这群黑衣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君久尘也渐渐不敌,情况甚是危急。 为避免给相府招惹是非,楚紫宁从衣裙上撕下一块,蒙住口鼻,墨瞳闪现杀意,捡去一具尸首旁的长剑,加入战场。 彼时君久尘已身受重伤,体力不支,见有人帮忙,眼底划过一抹疑惑,握紧卷边的剑刃,将攻来的黑衣人一一击退。 楚紫宁手中的剑宛若龙蛇,快若闪电,将挡路的黑衣人尽数抹杀。 若旁人细看,便知是玉虚山的绝学——玉虚剑法。 玉虚山乃江湖中第一大门派,专修剑法,楚紫宁又是唯一的女弟子,尽得掌门真传。 莫说这几个黑衣人,便是那天下第一刀客前来应战,也不见得能占得上风。 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时,楚紫宁不经意瞥见他衣领中藏有一枚五角飞镖。 这飞镖上的标记,楚紫宁再熟悉不过,是君逸暗自豢养的杀手组织“天星堂”的标记,专为当时身为太子的君逸暗杀与之作对的人。 然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君逸担心天星堂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在登基之后派人尽数剿灭。 楚紫宁收好飞镖,转身走向君久尘,见他血色全无,但精神尚可,于是关切道,“你伤势如何?” “皮外伤,无大碍。” 楚紫宁见他眉头紧皱,表情痛苦,手紧紧捂着胸口处,渗出的血略带黑色,就知他定是中了那飞镖的毒。 手上虽没有解药,但这青秀山中花草丛生,必有能缓解毒性的草药。 “今日追杀你的可是有两拨人,瞧他们的架势,似乎都非杀你不可。” 君久尘低头沉思了一会,望着楚紫宁,“姑娘怎知是两拨人?” “他们虽然都用剑,但剑法完全不同,其中一拨人还使用暗器,五殿下胸口的伤就是被那暗器所伤。不过五殿下大可放心,此毒可解。” 君久尘听完这番话,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怎知本王的身份?” 楚紫宁一愣,前世她虽识得君久尘,但今世与他还是第一次相见,于是摘掉蒙在口鼻上的衣料,“民女楚紫宁,家父楚今山。去年元宵晚宴有幸见得殿下尊容。” “原是相府千金,失敬。咳…”君久尘话说到一半,便呕出一大口黑血。 楚紫宁见状大惊,“五殿下切勿再说话,待我将伤口中的暗器拔出。”说罢便要动手,却瞧见君久尘眸中闪过寒芒。 她直觉不妙,不待她反应,君久辰拔剑刺向她。 第九章 突然袭击 第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十一章 野男人 第十二章 相府家风 君久尘的出现让众人皆是一惊。 凌氏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她不过是随口编了个野男人的胡话,谁知楚紫宁就真的带了个野男人回来了? 楚怜心却是愣愣地盯着君久尘俊美无俦的容颜,不知怎的,竟有一丝红晕染上了她的侧脸。 老夫人停止了转佛珠,目光落在君久尘披风上的四爪金蟒图案上,眼中满是惊讶。 天子用龙,皇子用蟒,此人莫不是位皇子? “五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楚今山不明所以,立刻给君久尘行了礼。 其余众人这才恍然,这位原来就是五皇子君久尘。 “本皇子自然是有事前来,不过相国您这是在……”君久尘的目光看向了楚紫宁,却是微微一笑。 “家门不幸,让殿下您见笑了!”楚今山只觉得万分尴尬,怎么五皇子在这时来了! 楚怜心一直紧盯着君久尘,在听到他居然是位皇子后,眼神更加炙热。 在发现他居然对着楚紫宁笑后,她只觉心中涌上一股酸意,便忍不住开口道:“五皇子殿下,您有所不知,我这位姐姐昨晚和人私奔,今天居然又不要脸的跑回来了,可把我爹爹气坏了。” “心儿!” 老夫人和楚今山同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楚怜心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对君久尘笑了笑。 “可有此事?”君久尘问道,“我看楚大小姐也不似那等无知无礼之人,相国莫不是搞错了?” “此事乃是内人亲眼所见,断不可能错。”楚今山说。 “我记得相国夫人早已仙逝,您口中的内人莫不是……”君久尘上下打量了一下站立一旁的凌氏,微微皱眉,“单凭妾室一句话,便定了嫡女的罪,还要用家法处置她,相府的家风可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 “此乃老臣的家事,五殿下身份尊贵,此事便不劳您费心了”楚今山被人当面如此数落,当即脸上挂不住了,“哪怕小女并未与人私奔,但她彻夜不归,我用家法处置也并不为过!” “楚大小姐昨夜与本皇子在一处!” 君久尘的这句话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什么!这,这……” 就听君久尘继续说道:“昨夜本皇子遭贼人袭击,幸得楚大小姐出手相救。当时天色已晚,本皇子又因伤势过重无法移动,楚大小姐心地善良不忍抛下本皇子被野兽袭击,便看护了整晚。” “天亮后,本皇子的侍卫找来,她才急匆匆地告辞。” “本王怕她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便干脆一路护送她回林府。在门口时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楚大人对她的斥责。” 楚今山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万万没想到,五皇子上门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楚紫宁彻夜不归居然是因为救了五皇子。 他老脸一红,转头看向楚紫宁,呵斥道:“宁儿,既然事实如此,你为何不早早解释清楚,还害得为父在五皇子面前出丑。” “父亲,您并未给我时间解释。”楚紫宁语气恭敬,可眼神却冷漠极了。 从头到尾,这位爹爹只顾着自己的脸面,连半句关心的言语都无。 这彻底寒了她的心。 “胡闹!你这孩子怎么与你父亲说话的!”凌小娘看楚今山脸色不对,立刻开口说道,“你这样目无尊长,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突然出言打断了凌氏的话,她淡淡地说道,“说道规矩,凌氏你不过是个妾室,怎敢当着贵客的面数落嫡女?还不赶紧退下,莫要再丢人现眼。” 凌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楚今山,想让他为自己出头。 可楚今山刚落了面子,哪里顾得上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五皇子解释。 第十三章 秋波暗送 第十四章 丢人现眼 第十五章 背后闲话 庶女,妾室所出,没教养…… 这些词像是鞭子一般抽打着楚怜心,让她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凌氏被老夫人这般当众奚落,也觉得脸上过不去。 “母亲,没管教好心儿是我的错。”她表面恭敬地说道,“只不过心儿年纪还小,没那么多心眼,才会显得如此跳脱。等她长到宁儿的年纪,想必会懂得这些规矩了。” 楚怜心为自己辩解道:“听闻五殿下战神之名,出于敬仰,心儿才想着与姐姐一同相送送的。” “母亲一向教导我,要一碗水端平,可为何今日只让宁儿去送贵客,却单单斥责心儿呢?”凌氏用帕子擦擦眼角,“母亲若是不喜我,尽管教训便是。可心儿说什么也是您的亲孙女,您可不要太过偏心,免得伤了心儿的心。” 她这话说得倒是给老夫人扣上了一顶偏心的帽子。 楚今山看凌氏眼角含泪的样子颇为可怜,转头又看到楚怜心眼巴巴的盯着君久尘,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心下一软,“心儿你与和宁儿一同去送送五殿下吧。” “是!多谢爹爹。”楚怜心破涕为笑,飞快地朝君久尘跑去。 在堂外听了一耳朵的楚紫宁却是皱起眉梢。 君久尘的身子表面看似无碍,凑近了,都能闻到血腥味,怕是伤口已经裂开了。若再不回府治疗,延误了时机可如何是好? “妹妹留步,姐姐去送便可。”楚紫宁干脆地说道,“我自小在外学艺,不似普通闺阁女子,送五殿下出门就算被旁人看到了也无甚大碍。妹妹自小养尊处优,贸然送外男出府,被人瞧见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楚紫宁的话有条有理,还打着为楚怜心着想的名义,竟不知如何反驳。 楚怜心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小声说道:“什么啊,同防贼一般。” 她走到凌氏身边,心中不忿地嘀咕,“娘亲,你看这臭丫头,可是想着一个人霸占五殿下。这是想着要攀高枝呢!真是烂锅配烂盖,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 她这话是贴着凌氏耳边说的,声音小得近乎耳语,料想应无旁人能听见。 可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已经走远有一定距离的楚紫宁却突然回头盯着她看。 只见楚紫宁目似寒星,表情严肃,看得楚怜心不禁后背一寒,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楚紫宁冷声说道,“妹妹!你方才说的话,可敢再说一遍?” 楚怜心大惊失色,离得如此之远,她竟听到了。 玉虚山的功夫都是这么邪门的吗? 见楚怜心无甚反应,楚紫宁再次说道,“妹妹方才所言,可否当着父亲、祖母的面再说一遍?” 说罢,楚今山、老太太皆将目光投到楚怜心身上。 楚怜心被众人盯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方才我,我什么都没说,姐姐你定是听错了!” “是吗?”楚紫宁双目微眯,像是在看猎物般上下打量着她,“妹妹莫不是以为背后说人闲话,只要离的够远就可以了?” “姐姐劝你一句,谨言慎行,莫要把别人都当成是傻子。” 第十六章 禁足 第十七章 不期而遇 楚今山偏心至极的话让楚紫宁心中冷笑连连。 “五殿下,让您见笑了。”楚紫宁观君久尘脸色似又苍白几分,不敢再耽搁,“这边请。” “无碍。”君久尘面上从容不迫,让人看不出他身受重伤。 君久尘身份本应从正门出府,府外便是城南大道,周围尽是官宦人家。 但他受伤,不欲惹人注目,楚紫宁便领他从后门离去。 后门平日乃仆役采买之人使用,外面是条僻静小街。 临到出门时,因后门狭窄,两人便离得近了些。 楚紫宁突然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定睛瞧去,却见君久尘衣角处渗出了一大团血痕! “五殿下!”楚紫宁飞快朝那处一瞥。 君久尘会意,用暗色披风盖住了衣袍,“已有名医等在王府,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说话间,一辆挂着皇子府纹饰的马车停在了外面。 “多谢。”君久尘拱手笑道,“昨日之事太过凶险,倒也因祸得福,让我遇到了位奇女子。” “殿下不也救了我吗?”楚紫宁也回了一礼,“外面人多眼杂,还请殿下尽早回府。”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非常。 此时却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君久尘不再多言,正欲上车,却有一身穿青袍之人从旁经过,瞧见了君久尘。 “这不是五哥吗?”那人青衫上绣着根根翠竹,头戴翠玉冠,腰缠白玉竹纹玉带,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七弟。”君久尘停下脚步,看到来人略感意外,“你怎会在此?” 七皇子! 楚紫宁心中一动,此人可是个厉害人物! 七皇子名为君宸宇,郦妃所出。他喜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无一不精。他性子散漫,不喜争权夺势,在诸多皇子中是颇为平和的一位。 他不争不抢,反倒颇受今上喜爱,连着对郦妃也多有宠爱。 后郦妃住所突起大火,宫人一时间竟找不到水,郦妃丧身火海,七皇子悲痛万分察觉此事于皇后有关。他心中悲愤化为复仇之焰,韬光隐晦,结交重臣,离最后夺权成功只有半步之差! 这样一个人物越是趁早结交越好! 许是她看向七皇子的时间略长,君久尘似有所察,朝她瞥了一眼。 却见楚紫宁面色平静,眼中并无爱慕之色。 “我见五哥的马车往这小巷子里走,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七皇子眉淡目挑,一双凤眼看起来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没想到真是五哥。” “有点小事拜访林相爷。”君久尘不欲多谈,转而向七皇子介绍起了楚紫宁,“这位是楚家嫡女,楚紫宁。” 楚紫宁对七皇子行了一礼,无意间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 “相府嫡女,不就是自小去玉虚山学武的那位?”他目光一扫,语气突然淡了几分,“果然行事与城中闺秀截然不同。” 说话间,七皇子突然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 楚紫宁心里一紧,以为他有所察觉。 谁料七皇子却话锋一转,朝南街处遥指一下,状似无意般地说:“说来也巧,刚遇见太子,这会儿就见到五哥了,这运气不去赌坊走一遭,可惜了。” 第十八章 共同目标 七皇子这是在提点五殿下! 君久尘和君宸宇对视一眼,并未再多言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久尘拱手一礼,转身上车离开。 君宸宇悠哉地朝反方向走去,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好奇过来瞧瞧。 楚紫宁关门回屋,送走这两位,让她稍感轻松。 屋内平嬷嬷已备好热水,泡在木桶中,楚紫宁一身疲乏渐渐消退。她闭目养神,筹划起下一步的行动,门外却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楚紫宁应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 她擦干水滴,换了身素雅的缎衣,头上身上并未过多装扮。只手上戴一串儿蜜色佛珠,耳上带糯冰种翠色圆珠耳坠。 佛堂内,香烛不断,佛蜡通明。 正堂中央一尊菩萨雕像,在烟雾缭绕间,竟颇有肃穆庄严之感。 老夫人胡氏放下手中佛经,看了眼乖巧跪坐在蒲团上的楚紫宁,却并未让她起身。 “宁儿,有空就多来佛堂,菩萨心善,只要你心够诚便能得菩萨的庇佑,逢凶化吉。”老夫人从香盒中拿出一根细香,点燃后,渺渺青烟从香上飘起,“此乃五真香,乃是我专门替你求来的,能避一切恶气。” 老夫人话里有话,楚紫宁细品之下,便知她此番用意。 但楚紫宁却故作不知,惊道:“祖母您说得对,宁儿最近总觉心中难安,却不知为何。” 老夫人插好香,念了几句佛后,才开口道:“前狼后虎,恶风不散,这要是能平心静气倒也是份福气。” “哎……”楚紫宁长叹一声,低眉垂眼,语带苦涩,“宁儿自幼离家,在玉虚山后时刻挂念着家人。学武艰辛,逢年过节更是孤苦难熬,如今学有所成归家后,却惊觉多年未见,竟和府中众人有了隔阂。” “宁儿所求无非是父亲疼爱,祖母怜惜罢了……” 两人言语间,却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夫人见楚紫宁神色悲凉,终究忍不住朝她招手。 楚紫宁恭顺地坐在她下首,“祖母,宁儿学武多年,与人情世故上倒是不甚灵光,若是哪里有不足之处,还请祖母指点一二。” “好!”老夫人等得便是这句话,她轻抚楚紫宁的秀发,只觉她今日装扮淡雅又不失身份,顿时更觉满意,“你乃相府嫡女,代表得是我们楚家的体面。” “如今你因祸得福,结识了五殿下,更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凡事要以楚府为重。” “是,孙女记下了。”楚紫宁心知已与老夫人初步达成了某种默契,便大着胆子又补了句,“孙女乃林家的体面,定然不会做出替外男布菜,又大呼小闹的丢人事来。” 老夫人哑然。 片刻后,她摇头叹道:“真是胡闹。” 两人一番谈话,倒是让之前浮于表面冷冰冰的面子情缓和了不少。 老夫人知楚紫宁还是以楚家体面为重,心中对她的知趣感到欣慰。 楚紫宁也知,今日佛堂之行,也让自己多了个可能的帮手。 至少今后再出事,也不至于满府只有一个平嬷嬷替她说话。 第十九章 打出门去 第二十章 阴差阳错 第二十一章 防不胜防 第二十二章 作茧自缚 凌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向楚紫宁,叹道:“宁儿,没听到老夫人叫你跪下吗?” 楚紫宁恍若未闻,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围下人低声议论起来。 “大小姐这是魔怔了吧?居然敢忤逆老夫人的吩咐。” “就是,我看说不定凌小娘说的是真的,大小姐她就是个邪祟。” “大小姐从回府后,府上倒是生出了不少事端。” 这些议论声穿入凌氏耳中,似是给了她底气。“老夫人,莫要怪我多言,宁儿自幼离家,可她一回来便不明不白的昏迷不醒,醒来后府里怪事连连。” “咱们相府一直是平平安安的,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宁儿一道回来了。” “我知您最是慈悲,定不忍心见相府中人受苦,不若把宁儿送去城外的尼姑庵,剃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倒也是她的福分。” “你可是说完了?”老夫人等她说完,指了指地上的青砖,声如洪钟的说道,“凌氏,跪下!” 凌氏呆住了。 诸多家丁婆子也呆住了。 怎么老夫人让下跪之人不是楚紫宁而是凌小娘? “相府规矩,禁足之人不得擅自离院!”老夫人转动手中念珠,拿起白猫尸体放置于木盒中,“凌氏你触犯府规,无事生非,罚你在佛前反省,彻夜诵经,直至天明。” “宁儿,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楚紫宁把事发经过详细地说了遍,当她说道那白猫只是喝下几口汤后便倒地身亡时,周围人皆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若不是这只猫,只怕今日死的便是孙女了。”楚紫宁叹道,“只可惜祖母那只小猫了。” “猫有九命,只不过去你房间一会儿,便被你克死了。”凌氏低声喃喃道,“这不是邪祟是什么?” “这就怪了,旁人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往那汤中下毒,小猫不过是误喝。”楚紫宁双目有神,神态自若,让她的话听来极有说服力,“为何小娘你一口咬定是被我克的?” “小娘你掌管后院多年,对府中规矩了如指掌。可为何你明知禁足期间擅自离开会遭到处罚,也要在带人硬是要来拿我?” “小猫才死不到半个时辰,小娘你便来了,莫不是你一直暗中观察我的住所?这又是为何?” 楚紫宁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也渐渐听出些味道来。 他们看向凌氏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我关心府中众人安危,情急之下,才触犯府规的。” 凌氏想起刚才匆匆一瞥,却是看到汤碗全空,定是那碗毒汤已被倒掉,“你说是中毒,却无证据,只怕是空口胡诌想掩盖自身异样罢了!” “证据我有!”楚紫宁等得就是这句话,“祖母,那碗毒汤被我倒入别的碗中,只需找个大夫来一验便知!” “小娘不信此事,怕是追查起中毒之人来也不会用心,不若今日孙女自荐毛遂,亲自追查这胆大妄为的歹人!” 第二十三章 各自谋划 凌氏这才回味了过来。 楚紫宁这死丫头居然在言语中设下了陷阱,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获取寻找下毒之人的权利。 真是好深的心思。 “既此事发生在宁儿屋内,便是冲着宁儿来的。”老夫人似有所决断,目光在楚紫宁和凌氏间徘徊,“凌氏你不信有人下毒,此事便由宁儿主查!” 她唤来管家,当众取出一块牌子递给楚紫宁。 那牌子巴掌大小,正面是个小小的“楚”字,背面雕刻着精细的雕花。 “这牌子你收好,除了你父亲的书房和内库外,后院每个院子你拿着牌子都能进。”老夫人叮嘱道,“丫鬟婆子,杂役等均可用此牌驱使,莫要弄丢了。” 楚紫宁知此乃是老夫人一直握在手中的相府掌家令牌,不敢耽搁,立刻接过来小心放好。 凌氏紧紧盯着那牌子,目光微冷,脸上却是连假笑都挂不住了。 这牌子哪怕她掌管后院多年,老夫人都没松口给她。 如今却就这么给了楚紫宁。 虽事毕后牌子会交还于老夫人,但这口气却像是石子般梗在凌氏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老夫人,宁儿年龄太小,又一直在山上习武,这后院的事情她从未碰过。”凌氏目带忧虑,怯怯地说,“妾身怕她一个不小心,弄得后院大乱。后院不宁,老爷必也休息不好,耽搁了他在朝廷上的正事该如何是好?” 凌氏知老夫人最是看重楚今山的仕途,这番说辞,定能让她收回部分给楚紫宁的权利。 果不其然,闻言老夫人思虑片刻后,又道:“宁儿,此事限你十日之内办妥。十日后,若你还未查出下毒之人,便需归还令牌。” “是。”楚紫宁恭顺地应了下来。 “宁儿,那你可要细细追查了。”凌氏神色稍缓,眼中颇有得色,“若是时间到了,你还查不出来,今后还是安心练武,后院之事莫要再多插手。” “这就不劳小娘费心了。”楚紫宁心中已有主意,神色自若道,“倒是小娘疑神疑鬼,又在禁足期间擅自离开,莫要忘记领下老夫人给你的责罚。” “彻夜诵经,不仅能让小娘清心定神,且算是替那枉死的小猫祈祷超度了。”楚紫宁看向了老夫人手边装着白猫尸体的木盒,心中一叹,低声道,“怕是小娘夜夜梦中都要听到猫叫声了。” “你!”凌氏花容失色,这话几乎是戳着她的脸骂她是凶手了。 “行了,佛堂清静之地,今日已够喧杂,都去吧。”老夫人面目倦色,重新转起了佛珠,“凌氏留下。” 凌氏不情不愿地跪在了蒲团上。 其余人则行礼退去。 凌氏念经念了半夜,直念得头晕眼花。 得亏了这半夜的静思,让她发现了猫腻。 老夫人看她几欲昏厥的模样,便让她今日先回,剩下的明日再补上。 回到院中,凌氏咬牙切齿地说,“这蹄子才进府几日,便拉拢了老夫人,真是好本事。” 今日她虽中了楚紫宁的计策,但她给的只是一面之词,不足以为信。 可老夫人不仅信了,还极其配合,这一唱一和的,若不是领罚,她真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凌氏越想越气,立即招来得力的手下。 “如此这般,你们按我吩咐的行事!”她一肚子气,化作谋算,此时全都倾泻而出。 “我不信,那楚紫宁这次还有那般运气,能再逃一劫!” 第二十四章 故人重逢 “哎……”平嬷嬷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地看着楚紫宁。 彼时楚紫宁已换了身装扮。 她穿一身粗布便服,头戴男冠,脚登皂靴,外面又罩了件灰扑扑的短褂子。对镜转了一圈儿,楚紫宁顿觉满意。 这身小厮的衣裳是平嬷嬷替她寻来的。 纵使粗布陋衫依旧掩不住楚紫宁的花容月貌,她便用师门秘法,稍微修饰了下容颜,猛地看去,更像是位清秀的小厮。 “哎……”平嬷嬷又一声长叹,捶胸顿足道,“早知小姐你要打扮成这样出门,老身说什么都不帮你寻衣服了。” “嬷嬷放心,我自有分寸。”楚紫宁拎起桌上放的小布包,沉甸甸的,只听玉器碰撞之声从内传出。 “小心些。”平嬷嬷惊道,“里面的东西易碎,莫要撞坏了。” 昨日回来,平嬷嬷便为了该如何查出下毒之人而发愁。 凌氏掌管后院多年,而老夫人又不问世事,后院之人十之八九都是凌氏的人。就算楚紫宁得了老夫人的令牌,怕是实际上能驱使的人并不多。 楚紫宁便翻箱倒柜,找出了些值钱的饰物,准备一大早出门典当掉。 自古金银动人心,手中有了真金实银,才能培养些自己的人手。 她换好衣服,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从院内到门口躲避开了好几拨人。直到楚紫宁出了相府,竟无一人察觉。 楚紫宁径直去了城中口碑较好的当铺,典了死当,换来了不少银两。 她掂量了下,又去隔壁钱庄换成了碎银和铜板。 此行收获颇丰,楚紫宁便欲速速回府。 刚出了钱庄大门,便有几人进了门。 为首那人气宇轩昂,英俊出众,正是五皇子君久尘! 居然碰到了他!若是平时,楚紫宁定会趁机和他攀谈几句,拉拉关系。可今日她急着回府,以免被凌氏安插的眼线发现她不在,到时必定又是一番事端。 她低头耸肩,贴着墙根,快步朝外走去。 “这位兄台请留步。”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君久尘居然拦在了楚紫宁面前,“你的玉佩掉了。” 玉佩,自己出门没戴玉佩啊。 楚紫宁脚步微滞,稍一停顿,前路便被堵得结结实实的。 抬眼却瞧见君久尘盯着她瞧,手中拿着一块成色上佳的游鱼玉佩。 “公子认错人了。”楚紫宁瞥了眼玉佩,低头又压低了嗓子,“这不是我的。” “这玉佩价值不菲,没想到兄台你居然如此高风亮节,不贪慕钱财,让在下好生佩服。”君久尘竟起了攀谈之心,上前一步道,“不若你我二人去隔壁酒楼畅饮一番,交个朋友。” 楚紫宁一愣,这还要拉着她饮酒不成? 再耽搁下去,等下有人进院子找她问事,平嬷嬷怕是要瞒不住了。 想到此处,楚紫宁再不顾伪装,恢复了原本的声音,“五殿下是我!今日我有急事不能多逗留,有事日后再谈。” “原来是楚小姐啊。”君久尘语带惊讶,眼中却神色清明,一看便是早就瞧破了她的伪装,“你既有急事,那我们下次再谈。” 说罢他侧身让路,看着楚紫宁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沉吟不语。 半响后,君久尘对侍卫吩咐道。 “去查查这位楚小姐。” 为何每次遇见她,都让人如此惊讶。 第二十五章 不得安生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日 明月和艳云面儿上倒是勤勤恳恳,私下各自找到了所谓的“线索”报给了楚紫宁。 转眼间,十日之限只剩最后一日。 这日楚紫宁唤来了丫鬟婆子和杂役,乌压压的一群人,都聚集在了她的小院中。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不过,在诸位的努力下,这下毒之人倒是有了些眉目。”楚紫宁手中把玩着令牌,面色微冷,让人不敢小视,“艳云,你先说。” “是。”艳云心中一喜,只觉得凌氏又要再赏她银子了。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奉大小姐之命,四处搜查那歹人的线索,倒是有丫鬟看到事发当日平嬷嬷行踪可疑。” “你胡说!”平嬷嬷急道,“什么行踪可疑,那补汤一直是经我手炖的,若是我要害小姐,为何用如此明显的手段。” “知人知面不知心。”艳云对着楚紫宁行了一礼,“大小姐,今日趁着大伙都在,不若当着众人的面去搜搜平嬷嬷的屋子。” “准。” 楚紫宁一声令下,艳云和明月便带人冲向了平嬷嬷居住的厢房。 一炷香的时间未到,她们便搜查完毕。 艳云脸带喜色,手中拿着个小纸包。 而跟在她身后的明月则眉头微皱,似是颇为疑惑。 “找到了!”艳云得意地举起手中的纸包,“大伙儿都看仔细,这是我们刚才在平嬷嬷的柜子里搜到的!明月也看到了,这可做不了伪。” 围观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难道真是她?” “不可能,平嬷嬷对大小姐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般事来?” “这可说不定,艳云说得没错,人面兽心的人难道还少了?” 平嬷嬷猛然扑倒在楚紫宁脚边,哭喊道:“小姐,冤枉啊!我是被冤枉的!我若真是那日往你补汤里下毒之人,我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艳云把搜出来的纸包小心地放在了楚紫宁面前。 转头指着平嬷嬷骂道:“你这老货别在这装好人了,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个小蹄子满嘴喷粪!冤枉好人!”平嬷嬷不甘示弱骂了回去。 “你还敢骂我!”艳云笃定平嬷嬷必定要被送官,当下便突然出手,猛地上前狠狠抽了平嬷嬷两巴掌,“毒害主子,拒不认罪,罪加一等!” 楚紫宁猛然握紧拳头,对上平嬷嬷的眼神后,她又深吸了口气,把自己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小姐,奴婢有一事禀报。”在一旁的明月眉头紧皱,对于艳云的举动看不过眼,“奴婢也寻到了线索,不过,被指证之人并非嬷嬷,凶手另有其人。” “你胡说,除了她还有谁?”艳云叉腰冷哼,“人赃俱获,你此时却要来邀功。” “此事乃是小姐命我二人一同去查,能抓到那下毒的歹人乃是正事,却不能因为急着立功而冤枉好人!”明月寸步不让,言语间似乎另有隐情。 艳云还欲争辩,却听楚紫宁开口道。 “凡事皆讲求证据,明月,你既有线索指向旁人,那你便要拿出证据来。” 第二十七章 两个故事 “请小姐容我带人去某处一搜便知。”明月故意卖了个关子,挑衅似地瞥了艳云一样。 楚紫宁应允下来。 明月带人朝下人们居住的厢房走去,艳云不甘示弱,立刻紧随其后。可是片刻后,却有喧哗声传了过来,听声音却像是艳云的叫骂声。 没一会儿,明月手中拿着个瓷瓶,面色严肃地匆匆走来。 艳云又惊又怒,早没了之前的得意,她一路飞跑,先明月一步,猛地开口喊冤:“小姐,我是冤枉的啊!我怎么可能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这定然是有人陷害于我!” 这番说辞,却是和刚才平嬷嬷极其相似。 “大小姐,这是从艳云房中搜出的。”明月恭敬地把瓷瓶放在了纸包旁,把事情原委解释个清楚,“奴婢细查之下,听说艳云近日新置办了首饰和衣裳,她向来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家里早与她断了来往,那她置办这些东西的钱财却是从哪里来的呢?” “此处便是个疑点。” “今日艳云先我一步去了平嬷嬷房中,我心中存疑,便想着去艳云房里搜一搜,一查之下果然有猫腻。”她指着那瓶子,“奴婢小时家有鼠患,母亲便寻来老鼠药杀鼠,那瓶子的东西闻起来和鼠药相差无几。” “你血口喷人!”艳云慌了,她猛然跪下,手指天空,“我艳云受人所害,在此对天发誓!若我真的在大小姐的补汤里下毒,就让我万箭穿心,下辈子当猪当牛,永世不得为人!” 明月没料到艳云竟发下了如此重誓。 启正国重视佛法,几乎人人礼佛,对誓言更是看得很重。 一边是平嬷嬷,一边是艳云。 两人皆口喊冤枉,不肯承认自己是下毒之人。 “你们都起来。”楚紫宁蹙眉轻叹,左右为难,似是极其为难,“你们都赌天咒地的,可又都在你们房中发现了证据,这……难道真得要请佛祖来断此案?” 明月闻言心中一动,献计道:“两人各执一词,不若请老夫人前来,定能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楚紫宁一开始便是想请老夫人来当个见证,可她却不能自己开口,否则便会让老夫人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一点儿小事都要请老夫人解决。 “那就依明月所言吧。” 不一会儿,明月便请来了老夫人。 看到老夫人,艳云便哭天喊地,把自己如何蒙冤,如何从平嬷嬷房中搜出毒药却被反口诬陷的事,如倒豆般噼里啪啦地讲了一遍。 而明月则口齿清楚,不偏不倚地把她如何从艳云房内找到瓷瓶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两人的叙述,老夫人面色不变,只淡淡朝楚紫宁问道。 “宁儿,这凶嫌找是找到了,却有两人。她二人各持一词,此事我已交由你决断,你是如何看的?” 楚紫宁唤人搬来木椅,请老夫人坐下,又奉上香茶。 期间院内众人皆屏息凝神,盯着楚紫宁,想看看她到底是如何决断的。 第二十八章 原来如此 第二十九章 心慈手软 艳云被拖下去时凄厉的喊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众多丫鬟婆子如履薄冰,无人敢言语。 楚紫宁面露不忍之色,被老夫人瞧了去。她不怒反喜,手段可以调教心肠却不能。若楚紫宁冷心冷意,老夫人倒是要提防起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老夫人轻敲木桌,似是在点醒楚紫宁,“蚁穴不除,便颇多蛀虫。今后麋沸蚁动,纵基业身后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楚紫宁琢磨片刻,忽起身对老夫人郑重一礼。 “谢祖母教诲,宁儿明白了。” “孺子可教。”老夫人颇觉欣慰,又看了眼站在一旁脸颊红肿的平嬷嬷,“明日我送些人来,你挑几个合用的留下。另有些刚进府的小丫头,你也先选。” “是。”楚紫宁乖巧恭顺,心知这是自己扩展府中人手的好时机。 那些大丫鬟们由老夫人调教出来的,纵使在自己院中,怕还是要偏向老夫人一些。但她们心思细密,却是比凌氏的人强上许多。 而刚进府里的小丫头,则要精挑细选,要几个聪明伶俐的日后可慢慢培养。 祖孙俩又闲谈片刻,都觉和对方亲近不少。 送走老夫人,楚紫宁寻来伤药细细給平嬷嬷擦上。 “委屈嬷嬷了。”那药乃是玉虚山带下来的,涂抹上去,红肿立刻好了许多。 “老身不委屈。”想到艳云的惨样,平嬷嬷便忍不住笑道,“她被赶去挖煤的庄子,那里可无半个女人,怕是半个月都挨不到就没了。”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两人心中松快,回去时步履轻松。路过一处院子外,里面时不时传来女子哭喊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凌小娘此番是气得狠了。”楚紫宁畅意道,“我看她近日都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周围四下无人,两人说话声音又轻,平嬷嬷便大着胆子道:“小姐此番计谋甚妙,既除了院内眼线,又让老夫人更加看重。” 想起那日楚紫宁推算之事,竟真的一件件实现了,这让平嬷嬷不由感慨。 “小姐真的长大了。”她顿了顿,又朝东面遥遥一拜,“老身多谢玉虚山各位师父倾心教导,我家小姐今日文武全才,都是各位师傅教导有方。” “嬷嬷……”楚紫宁面上一红,打断了平嬷嬷的话。 她变成如今这样,可不是因为玉虚山。前世她善良单纯,毫无心机,虽有一身功夫却被人吃得死死的。重活一回,她当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那日楚紫宁料到凌氏定会趁此机会出手,而她院子里的丫鬟中定有凌氏和老夫人两方的人。她和平嬷嬷演了出苦肉计,寻出两人身份,目的便是在最后一日,来个反打。 艳云屋内搜出的毒药,是楚紫宁吩咐平嬷嬷放进去的。她不过是枚棋子,怕是至死都不知到底为何。 但楚紫宁确定,凌氏一听这消息,便知此次交锋她已经输掉了。 此时凌氏才会在院中大发雷霆。 院子中传出的摔东西声越来越大了,楚紫宁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和平嬷嬷顺着墙边朝远处走去。 第三十章 事在人为 第三十一章 此消彼长 第三十二章 你争我抢 包厢前巨大的扇形屏风挡住了窥视的视线,楚紫宁看不清后面出价之人的模样,但她能肯定,此人定不是太子君逸。 君逸性喜奢华铺张。 若是他要买香蕊,当然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只加价一两银子的事对君逸来说是极为不体面之事。 “二十五两!”楚紫宁再次举牌。 “二十六两。” “三十两!” “三十一两。” 几次三番下来,楚紫宁终于确定,此人就是专门来跟她抬杠的!每次都特意多加一两,就像是故意为难她一般。 楚紫宁也确实被此人给难到了。 她囊中羞涩,却不能让人瞧出端倪,只能硬撑着。 “一百两!”楚紫宁当机立断,若再一点点加价,对方起了兴致又压下来,她怕是只能把香蕊偷出来了。 似是看出了什么,五号雅间里却再无声音传出。 成了!楚紫宁心中欢喜,迫不及待硬拖着香蕊去了空间中。她身后的公子哥们齐齐哄笑取笑,把楚紫宁当成急色之人。 香蕊面若白纸,眼中满是绝望。 “别怕,我和你一样也是女儿身。”楚紫宁在耳垂处一搓,原本被遮住的耳洞露了出来。 “这是为何!”香蕊也瞧了出来,楚紫宁并无喉结,皮肤细腻,真是位女扮男装的娇小姐。 “我知你身世,惜才罢了。”楚紫宁不敢耽搁,直截了当道,“你我皆是年幼离家学艺,归来后,却一切物是人非了。我比你稍好些,虽家父并未获罪,但家里几乎要容不下我了。” “若不是我有功夫护身,此时坟头荒草已三尺高。” “看到你,便让我想起自己。” 香蕊眼眶微红,此番解释出乎她的意料,却合情合理。 自己乃是罪臣之女,如今沦落风尘,除了一身拳脚功夫外,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眼前之人贪图的? “小姐弱不嫌弃,今后香蕊愿奉小姐为主。”香蕊猛然下跪,正色道,“小姐救香蕊与水火之中,香蕊定赴汤蹈火,永不背叛。” “起来吧。”楚紫宁扶起香蕊,用帕子擦去了她额上的血痕,“我名唤楚紫宁,乃是相国府的大小姐,你可愿跟我回相府?” “女婢愿意!”香蕊应道,“哪怕龙潭虎穴,香蕊也愿护在小姐身边。” 龙潭虎穴?这番形容极为恰当。 倒是香蕊此名,乃老鸨所取,容易让人看出端倪。而她原本的闺名却是不能再用,“不若从今日你,你改名为雪枝。”楚紫宁想起冬日赏雪时,那一树梅花不畏严寒的模样,“雪中傲梅,铮铮铁骨。” “雪枝,雪枝……”香蕊细念几遍,眼眸亮了起来,“从今日起我便是雪枝!” 楚紫宁买下雪枝,可心中对五号雅间之人还是颇有顾虑。 她吩咐雪枝带着她从后绕了一圈儿,避过了前堂众人,沿着仆役所用木梯上了二楼。 一上楼,楚紫宁便看到有一群人从雅间中离开,朝楼下走去。 其中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之人,身形挺拔,身穿暗色锦衣。楚紫宁心中一动,此人的背影怎么有些熟悉。 她上前一步,想要跟下去。 “你们上来作甚?”仆役端着空盘,从房中走出,恰巧看到了楚紫宁,“哎,这不是香蕊吗?你已被买走,赶紧跟着这位公子离开吧。” 第三十三章 到底是谁 这一耽搁,那群人却已下了楼。 楚紫宁心知时机已逝,看着眼前小厮的灰布粗衣,楚紫宁心中一动,“再去寻一件你身上这样的衣裳,香蕊服饰华丽,不便跟我回府。” 小厮立刻应了下来。 粗布衣裳才几个铜币,香蕊这身纱衣却值好几两银子呢。 换好衣裳,又用湿帕子擦掉了脸上的红妆,雪枝恭敬地跟在楚紫宁身后,向老鸨道别后,不引人注意地从后门离去。 “因你会功夫,回府便说是与我同门的师妹,此番特地下山投奔于我。”楚紫宁早有腹案,低言细细讲给雪枝听,“你装作不懂规矩的模样,莫要让人看出你原本的身份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相府走去。 楚紫宁却未察觉,远远地街角,一直停着辆马车。五殿下君久尘透过车窗紧紧盯着楚紫宁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了拐角处,才移开了目光。 “回府。”五殿下吩咐道,“继续盯着她。” “是。”暗卫只觉自家主子对那楚大小姐似不同寻常,心中琢磨了下,大着胆子道,“楚相爷似与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听闻皇后娘娘正在四处相看各家闺秀。” 所以主子您要是看上了楚姑娘,可要赶紧下手,莫被太子抢了先。 君久尘闻言挑眉,嗤笑不已,“此女甚为有趣,却不是皇子妃的合适人选。”哪怕上京闺秀都死绝了,他也定不会迎娶楚紫宁! 暗卫抱拳领命,立刻下车跟了上去。 楚紫宁领着雪枝,从相府后门潜入,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院中。她们二人仗着武功高,这一路竟无人瞧见。 回到院中,楚紫宁简单向平嬷嬷介绍了雪枝,并让她寻来丫鬟衣裳,开门关门间,有几位丫鬟瞧见了雪枝。 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上,院子里便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人呢?”凌氏言语不善,指桑骂槐道,“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带,这里是堂堂相府,不是什么叫花子都收的门派!” 楚紫宁早有所料,但没想到凌小娘来得如此之快。 看来之前凌氏表面安分,其实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院子。 “小娘在说什么?”楚紫宁推门而出,故作不知她言语之意,“什么叫花子门派?小娘莫不是在说我玉虚山?” 凌氏不接此话,只一个劲儿地朝楚紫宁屋里瞧,嘴里嘀咕着,“莫不是带了野男人回来,藏在房中,真是不知廉耻。” “雪枝,出来见见凌小娘。”楚紫宁态度磊落大方,她话音刚落,一身男装打扮的雪枝便大步走了出来。 她大大咧咧地对凌小娘一抱拳,江湖气十足,“见过小娘。” 这番做派让跟来的丫鬟婆子们瞪大了眼睛。 谁家姑娘行礼是用抱拳的? “啧,哪里来的乞丐?”凌氏侧身掩鼻,并不受这一礼,“举止粗俗,怎么打扮成如此模样,莫不是做了什么歹事怕被人发现吧?” “小娘说笑了。”楚紫宁语气渐冷,“雪枝乃是我玉虚山同门师妹,她女扮男装,便是怕路遇歹人,赶路方便而已!” “雪枝乃是我的客人,初来乍到,小娘如此咄咄逼人,倒显得我相府不懂待客之道!”她微微一顿,却是摇头轻语,“果然是小户人家出身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师姐,你唤她小娘,莫不是相府乃是妾室做主?”雪枝懵懂茫然,似是无意间随口问道。 “你!”凌氏被人如此打脸,面色猛然涨得通红,可偏偏雪枝睁着一双大眼,眼巴巴地看着她,似是等她的解释。凌氏目光一凝,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没大没小,粗鄙无礼,宁儿你这师妹倒是需好好教导一番!”凌氏甩下这句话后,竟不再深究,带人离去了。 楚紫宁不喜反而警惕万分。 凌氏今儿怎么转了性子? “那番说辞她可是信了?”雪枝恢复常态,心中略感不安。 “定是不信的。”楚紫宁知凌氏不是省油的灯,平时无事还要寻些事端,此时匆匆离去,定是有所谋划,“静观其变。” 凌氏回到院中,立刻唤来得力的丫鬟,吩咐道:“死盯着那丫头的院子!” “什么刚下山不懂规矩的粗人!那雪枝擦着丹桂坊的新胭脂!娇粉为底迎光微闪,这哪里是刚出山之人会用的东西!” “去查!玉虚山我们进不去,丹桂坊每年新胭脂却是有数的。两边都给我查,我定要寻出雪枝的真实身份。” 第三十四章 怎么是他 雪枝在楚紫宁院子里住下,每日早晚陪着楚紫宁习武,平时足不出户,只护在楚紫宁身边。玉虚剑法天下无双,两人每日比试,雪枝的武艺竟精进不少。 院中狭窄不好施展,两人便干脆在院外空旷处比划。 因院外甚少有人经过,倒也不怕误伤了谁。 今日也不例外。 楚紫宁一身利落便服,英姿飒爽,手中木剑如蛟龙出海,朝雪枝发起攻击。雪枝丫鬟打扮,不着环簪,同样一把木剑却被楚紫宁的攻势连连击退。 “小心了!”楚紫宁故意卖了个破绽,猛然跃起,攻向雪枝身后。 就在此时,斜地里却突兀冲出一人,竟差点儿撞上了楚紫宁。 楚紫宁情急之下猛然收招倒退两步,捂住胸口,体内气血翻涌不停。 “小姐!”雪枝扔下木剑,立刻上去扶住楚紫宁。 “你没长眼啊。”来人正是楚怜心,她被吓得脸色苍白,顿时有些口不择言,“一天到晚舞刀弄剑的,果然如同母亲说的那般,举止粗鄙,有娘生没娘养!你那个短命娘若是……” “啪!”的一声,楚怜心的右脸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出手的人,接着勃然大怒。 “你一个下人,居然敢打我!” 出手之人竟然是雪枝。 楚紫宁也颇感意外,一道威严的男声突在身后响起。 “大胆狂仆人,竟敢伤我女儿!”楚今山怒气冲冲,大步朝这边走来,旁边站着的人竟是五殿下君久尘!“把她给我绑了关进柴房!” “爹爹,女儿好疼。”楚怜心捂脸垂泪,梨花带雨,“姐姐的丫鬟突然打我。” “宁儿,你为何纵仆行凶!”楚今山沉声厉色,呵斥道,“不念手足亲情,粗鄙无礼,真是丢尽了我楚家的脸面。” “妹妹口不择言,羞辱先母,我为何不能罚她!”楚紫宁挺直腰板,寸步不让,“庶女辱骂过世嫡母,到底是谁粗鄙无礼!” 楚今山气极,但不愿在五殿下君久尘面前又落下嫡庶不分的名声,却把一腔怒火烧到了雪枝身上。 楚怜心又在一旁火上浇油道:“爹爹,我听娘亲说姐姐师妹来投奔,怕就是此人!可她分明穿着我楚家下人的衣服,定是卖身为奴了!” “留着她,女儿心里害怕,不若将此人让后街王婆把她领走吧!” “不可!”楚紫宁沉声阻止,“雪枝并非楚家家奴,怎可随意把她卖掉!” 后街王婆是有名的人贩子,落到她手中,不知会被转卖到哪里去。 楚今山只想找回脸面,哪管楚紫宁的解释,当即就让人绑了雪枝。楚紫宁手持木剑寸步不让,一时间,两方人僵住了。 “忤逆!不孝!”楚今山指着楚紫宁的鼻子骂道,“为个下人顶撞我,今日我必将你这个孽女赶出门去。” “楚相且慢。”一直在旁看戏的君久尘突然出声,“本皇子细想之下,倒是觉得林大小姐一片孝心,怕是相爷误会了。” “何来误会之有?”楚今山疑道。 “这位雪枝姑娘只是做客府中,哪怕她身穿下人衣裳,却并不是楚府的人。”君久尘并未朝楚紫宁看上一眼,语气淡淡,“若相爷一怒之下,真把她捆了卖掉,恐怕今晚便会被父皇召见斥责。” 楚今山本是怒气攻心,如今听了君久尘的话,顿觉有理。 “多些五殿下指点。”他看了眼委屈抹泪的楚怜心,话锋一转道,“既来投奔宁儿,便要守我楚府规矩。这雪枝伤了心儿,却是要领罚。” 见楚紫宁还要护着自己,雪枝突然上前一步:“我愿领责罚。” 她这一动,楚怜心却似受惊的小兔般猛地身子一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朝君久尘身边倒去。 第三十五章 撒娇买痴 第三十六章 脱险 第三十七章 贵女出游 启正国虽民风开化,但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出门,却是要请示父母才可。 楚紫宁往日出门女扮男装,又是偷偷溜出去的,但此次却是不行。她本以为,当日楚今山已知邀请函之事,肯定会应了下来,没想到却又横生枝节。 “爹爹,求爹爹了,女儿也想去。”楚怜心抱着楚今山的胳膊,眼中带着泪,一个劲儿地撒娇道,“为何姐姐能去,心儿就去不得,爹爹偏心。” 楚紫宁心中翻了个白眼,一眼看穿了楚怜心的想法。 邀请函只给了她一人,在场之人身份皆是各家嫡女,楚怜心一个庶女混进去算什么? 楚紫宁本以为楚今山会拒绝,没想到他竟应了下来。 楚紫宁心中冷笑几声,对于楚今山命令般的要求也答应了下来,心中却知,游园当日若楚怜心安分些倒罢了,若她上蹿下跳,根本不必自己出手,那些贵女们都能好好教训她一顿。 到了日子,楚紫宁做平日打扮,只不过添了几样代表身份的首饰。 倒是楚怜心满头珠簪,一身桃红绣金牡丹锦衣,看起来富贵逼人,惹眼极了。见到楚紫宁的装扮,楚怜心忍不住掩嘴笑道:“姐姐穿得如此简陋,别人瞧见了,怕不是以为你是庶女而我是嫡女呢。” “妹妹说的是。”楚紫宁也笑了,“你今天这身可真有嫡女的气派。” 楚怜心以为楚紫宁服软,心中更为得意,直到了公主府,便按捺不住的想去拜见长公主。 “你便是楚紫宁吧?”听闻相府千金来了,长公主只扫了一眼,便断定了楚紫宁的身份。因是五殿下推荐来的,又闻此女救了五殿下,长公主的态度愈发和善。 “见过公主殿下。”楚紫宁进退有度,举止大方,倒是让长公主暗自点头赞赏。 她引着楚紫宁见过了各位贵女,言语间对楚紫宁颇为照顾。 城中贵女隐约听说过,楚大小姐才从玉虚山学武归来,本以为是不懂规矩的粗鄙之人,没想到楚紫宁却行事有度,不吭不卑,因此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姐姐,你这簪子真好看,上面的珠子又大又圆,怕是南国来的贡品吧。” “这位姐姐,你的衣裳好漂亮,这料子像是极难买到的烟云织金布。” 和楚紫宁不同,楚怜心可是高兴坏了。 如此多的贵女,她恨不得一个个打招呼,粘在对方身边一个劲的夸赞讨好。被她粘着的几位面色不改,心中却直泛嘀咕,此人装扮庸俗,张口闭口便是钱财之物,这是哪家的嫡女? 众人看花吃茶,逐渐起了兴致。 最后不知是谁提议,请各位贵女表演一番才艺。几位贵女上场,无论是弹琴还是作诗,都显出了不俗的功底。 楚怜心眼神闪烁,突开口大声道:“不若让我姐姐表演一曲舞蹈,她擅舞,教跳舞的嬷嬷都对姐姐赞不绝口呢。” 长公主闻言信以为真,看向了楚紫宁。 楚紫宁推辞不得,只能站了起来。 楚怜心心中更加得意,家里根本就没什么教导舞蹈的嬷嬷,这楚紫宁只会些拳脚功夫,定是不会跳舞的。这下子,她出丑出定了! 第三十八章 名声渐起 谁知楚紫宁接下来的表现却让楚怜心大跌眼镜。 伴随着乐曲声,楚紫宁身姿如燕,轻盈似风,竟真的舞出了一首绝世之舞。 周围贵女惊艳万分,这舞难度极高,楚紫宁跳起来却颇有行云流水之姿,不知在私下练过多少次,下了多少苦功夫。 一舞终了,贵女们赞不绝口。 楚紫宁脸上微红,大方行礼退了下来。 “很好。”长公主只觉得越看楚紫宁越喜欢,便让人端了几盘点心到楚紫宁的面前。 “谢公主殿下赏赐。”楚紫宁行了一礼,掏出帕子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前世,为了讨好太子君逸,这曲舞她不知练了多少遍才练成,如今重生也不曾遗忘,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见楚紫宁并不因此沾沾喜喜,反倒是谦逊和善,让原本觉得她出了风头的人心中的嫉意也散去了。 倒是有人品出了些许不对。 “听闻林府只有一位嫡小姐。”说话的人早就瞧楚怜心不甚顺眼,当即毫不客气地点了出来,“楚紫宁姑娘是嫡小姐,你有唤她姐姐,莫不是……楚怜心姑娘你乃是楚家庶女!”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楚怜心看去。 楚怜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整个脸猛然变得通红。她穿金戴银,四处结交的举动,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庶女啊……” “啧,邀请函只得一人,没想到竟有庶女跟着来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位楚大人,听说府上后院一直是妾室管着的,如今出了这事儿也不稀奇。” 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如当众凌迟般,一刀刀地朝楚怜心割去。 楚怜心眼中眼泪,双拳紧握,却因是在公主府邸,不敢像在家中那般转身就跑。此时竟只得老实坐着,耳中满是嘲讽之声,当真是当众处刑了。 “哎……诸位有所不知。”楚紫宁不喜楚怜心,但知两人皆代表着相府的脸面,因此她开口道,“我虽是嫡女,但自幼离家学艺,未能侍奉父亲。” “心儿虽是庶女,却从小替我陪在父亲身边尽孝。她年纪小,听闻公主相邀,便以为是邀请我们姐们两个,因此满心欢喜跟了来。” 楚紫宁起身,对着周围贵女歉意道,“今日小妹不懂规矩,闹出了笑话,我在次向诸位陪个不是,日后我定当好好教导与她,让她知道规矩进退。” 说完后,她便对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 “楚大小姐不必如此。”周围之人于她身份年龄想当,哪里肯受了她的礼,倒是纷纷避开了。 不过她此番举动,倒是让众人更为高看。 谁家都有庶女,这些嫡女们心中便对庶女看不起,就算不出出手对付,但也绝对不会伸出援手。 这楚紫宁为了全相府脸面,竟愿意放低身段诚心道歉,倒是个心地善良宽厚之人。 这样的人,可结交。 楚紫宁不知,她此番举动,竟阴差阳错的让她在京中闺秀中留下了个好名声。 楚怜心正在偷偷抹泪,旁边却有人突然塞给了她个小香囊,抬眼看去,却是位陌生贵女。 第三十九章 猫咪风波 “莫要哭了,你姐姐已经替你圆了过去。”贵女说话时笑眯眯的,顿是让楚怜心倍感亲切,“我姓容,单名瑶,这个小香包就送给你拿着玩吧。” “谢谢容姐姐。”楚怜心破涕为笑,和对方攀谈了起来。 容瑶眼中含笑,心中却不屑冷哼。若不是看出了楚家两姐妹不和,又听闻那楚大小姐是五殿下推荐而来的,她才懒得理这个没脑子的庶女呢! 不过没脑子也有好处,利用起来倒是极为方便。 “喵呜~”小小的猫叫声突然响了起来,一只三花玳瑁猫从远处跑到了公主身边,趴在公主脚边亲昵的蹭来蹭去。 “此乃我的爱宠,名为万宝。”长公主抱起小猫,慢慢抚摸着小猫的背毛,“万宝最为乖巧,平日里处处跟着我,寸步不离。” 在场不乏爱猫之人,见万宝可爱乖巧,当即围了过来。 也有不喜猫咪,却碍着长公主,只装作爱护模样的。 众人逗弄了一番小猫,万宝果真乖巧,任人抚摸却只乖乖地趴着。那容瑶本不喜猫咪,见状也大着胆子伸手,想要摸一把猫。 谁知万宝见她伸手,突然低低叫了一声。 它猛然伸出爪子,朝着容瑶的纤纤玉手狠狠抓去。 “啊!”容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倒退。所幸她心中惧怕一见那猫叫了起来就立刻收手,虽受了惊吓,却并未受伤。 “吓死我了。”容瑶轻拍胸口,眼中泛起淡淡泪光,看起来好不可怜。 楚紫宁本想出言安慰几句,突然发现,除了刚好在容瑶身边的贵女似在安抚她一般,其余人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长公主抱起万宝,轻轻挠着它的下巴,面上淡淡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楚紫宁立刻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片刻后,长公主开口道:“今儿真是奇了,万宝平时颇为乖巧,哪怕被人不小心踩了尾巴,也从不伸爪子的。”她顿了顿,似乎也颇为疑惑,“连院里洒扫婆子不小心用扫帚打了它,它也只是哼哼唧唧一番便罢了。” “这朝人伸爪子,倒是第一次。” 周围人也附和称奇。 也有人低语道:“都说猫儿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别人摸万宝都无事,为何容姑娘却摸不得。” “难道容姑娘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谁知道呢?不过他们容家最近倒老是发生怪事。” 楚紫宁看出几分端倪,心知定是这容瑶不知何事惹得长公主不快,今日接着小猫的由头敲打她一番。 容瑶低头不语,身体微微颤抖,猛地看去竟有几分可怜。 一旁的楚怜心看到她这般模样,不由想起了刚才自己的处境。 她左顾右看,从长公主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来。 当即,楚怜心突然开口道:“此事太过奇怪了,不若让我姐姐帮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楚紫宁猛然回头盯着她,目光微寒。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喜,却还耐着性子问道:“难不成楚大小姐还懂猫语不成?” 楚紫宁立刻解释道:“我这妹妹怕是又在开玩笑了,我怎会懂得猫语。” 这楚怜心真该死,亲疏不分,自己刚替她解围,没想到转过头她竟然又准备坑自己! 楚怜心却不依不饶,大声道:“之前我姐姐帮祖母查出了后院一桩疑事,她聪明异常,定能查出为何这猫咪突然抓人的真正原因。” 一时间,众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些聪明的,却是微微皱眉。此番局面是长公主为了教训那容瑶所为,这楚二小姐这般举动,却是要害那楚大小姐。 果真是妾室养大的庶女,上不了台面。 第四十章 新晋盟友 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神情自若的抱着怀里的万宝,不住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楚紫宁便知这件事情乃是长公主有意而为之了。 若是自己真的调查出来可什么,岂不是会惹得长公主不快?此事只需小事化了便是。 这么想着,楚紫宁轻笑道:“自古以来,万物生灵活在这世上都是为求了个自保。方才我从容小姐身边走过的时候,正巧闻见了一种香。此香对于人类来说无害,可若是让猫闻见了,便会激起它的兽性。依我所见,容小姐还是换一种香比较好。” 楚紫宁此番言论,一来没有驳掉长公主的面子,依旧是给了容瑶一个教训。二来是让这件怪异的事情有了个合理的解释。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再想挑拨个什么也没了借口。 听完她这番话,众人不禁鼓起了掌来。就连长公主也都暗暗点头,露出赞许之意。 “你!”本来是想接机打压楚紫宁一下,没想到又让她出了风头。楚怜心被气个半死,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容瑶打断了。 “还是楚小姐聪慧,”容瑶向长公主行礼道,“今日是容瑶不对,害的众人受惊了。这款香料,我回去换掉便是。” “嗯。”长公主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她,只是开口说道,“不止动物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呢?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他们也想要做出反抗。可是若自己说了一个不字,便会害的家人和最亲近的人受伤。为此,他们也只能够选择忍受。” 瞧见长公主眼里流露出哀伤之意,楚紫宁想起了在来此之前,君久尘拜托给自己的事情。 “长公主这话,莫不是暗示她日后的和亲一事?” 望着她不语的模样,楚紫宁想起了长公主前世的经历。 在长公主刚嫁过去时,邻国太子对她也算是和气,后来在得知长公主原来有心上人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时常动手殴打长公主,甚至是将她关进了偏院里,不再过问。由于忧思过重,长公主没几年就去世了。 “也是一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楚紫宁不禁也心疼起了她来。 念及君久尘让自己前来劝说也是不想让长公主受苦,若是自己能够帮她取消这次和亲,不仅结交了一个朋友,往后若是自己有什么事,也就多了一个帮手。 如此想着,楚紫宁便决定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她拿着一条鸳鸯手帕,走到了长公主身边,“长公主,这手帕是我近来特意为你绣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到一起的。” 听出了楚紫宁话里暗示的意思,长公主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相信我,”楚紫宁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以帮助你。” 没想到竟然被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可是自己不过第一次见她,能够相信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都没办法,你又能有什么主意。” 见她不信任自己,楚紫宁目光真诚的说道:“就凭我的能力,我以性命担保。在与长公主你初次见面时,我便有一见如故之感,仿佛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一样。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游会,我也是受了五殿下所托。” “五弟?”长公主有些意外,“受他所托?我只知道你是介绍他进来的,却不曾听闻他有拜托过你什么事” “是这样的,”楚紫宁解释道,“五殿下知道你困于和亲一事,所以希望我能帮上长公主你的忙。” “原来是这样。”回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长公主也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而且自己所见所闻关于楚紫宁的表现,她也觉得楚紫宁或许是一个可用之人。甚至是连君久尘都这么说,那自己是更加可以信任了。 “好。”长公主接过了那条手帕,“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一次。” 第四十一章 陷害未果 与长公主多言了几句,转眼便到了要走的时候。 “楚紫宁,”长公主眼里透露出了几分希望,“你的聪慧,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你真能帮我这个忙,以后你若有事求助,我定义不容辞。” “长公主,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说完,楚紫宁向长公主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因看到宴席后面长公主一直在与楚紫宁交谈,知道她这是惹得长公主喜爱,不少名门贵女前来想要与楚紫宁交好,她们都盼着能够借此机会,说不定可以拉近自己与长公主的关系。 当然,有人羡慕,必定也会遭人眼红。 本来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想要来这里结交几个富贵人家之女做姐妹的楚怜心。不仅愿望落了空,还被众人给嘲笑了一番。越是这么想着,她心里越是觉得生气。 “哼!”楚怜心气的直跺脚,“凭什么她楚紫宁这么受人欢迎,大家不过是都被她的表面样子给欺骗了罢了。” “好了,你别气了,要是伤了自己的身体可就不好了。” 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楚怜心转过身来发现是容瑶。 “你这叫我怎么不气。”望着楚紫宁的背影,想到在回去的路上自己还要和她坐一路的马车,她便是觉得头疼,“我等会儿还要与她共乘一轿呢!” 在此之前,楚怜心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己可是从小就被楚今山捧在手心上宠大,可如今却是借着楚紫宁的名义,自己才能与长公主一同出游。 “你自己再怎么生气也是没有用的,”说着,容瑶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心情,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刚刚只因楚紫宁几句话,我便要换掉自己最爱的香料,她们都觉得楚紫宁是在帮我,可我知道,她帮的不过是长公主罢了。可惜你我人微言轻,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说完,容瑶便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看到她也是对楚紫宁颇有怨言,楚怜心高兴至极。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自己能够与容瑶处好关系的话,自己日后对付起楚紫宁来也就多了个帮手。 “这么说来的话,你也不喜欢那个楚紫宁?”楚怜心笑着向她问道。 “没有没有,”容瑶连忙摇手解释道,“楚大小姐如此聪慧,又相貌出尘,我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怨言呢?” “切。”楚怜心听了,冷哼了一声。 她本来还以为容瑶或许是个厉害角色,不过这么看来的话,当真是自己想多了。也是,一个能在刚刚的宴会上被欺负成那样的女人,又能强到哪里去了。 这么想着,楚怜心便也不再打算理会容瑶,转身便准备要离去。 “楚二小姐,”容瑶对着她的背影说道,“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香囊吗?可以挂在马车上,闻着香味是有助于缓解身心疲劳的。只是切记不要闻的太久,不然会对神志造成一定的影响的。” 听她这么一说,楚怜心稍微愣了一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第四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转了个弯,楚怜心就明白了。 “难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 可是看着容瑶那瘦弱的背影,楚怜心又觉得她不像是有什么深意的样子。 “不想这些了,”楚怜心在心里说道,“或许今天我所得的这意外之物,能够帮助自己也不一定。” 望着楚怜心离去的背影,容瑶不禁笑出了声。 “这也难怪你斗不过楚紫宁,”她在心里嘲讽道,“不过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庶女罢了。但也正是因为这点,也恰恰可以为我所用。” 等楚怜心上了车后,她发现楚紫宁不在车上,于是很快将香囊放在了楚紫宁所坐的一侧。 刚刚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正好楚紫宁打开了车帘。还以为自己是被看见了,楚怜心吓得连忙向车外看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瞧者这楚怜心举止怪异,楚紫宁觉得她似乎又是在背地里做什么坏事,于是在车内到处张望着,却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多了?”楚紫宁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咳咳。” 刚起轿没多久,楚怜心就咳嗽了几声,“哎呀,这风也太大了,还是把帘子都给关上吧。” 说着,她就起身将马车两边的帘子都给落了下来,将车里封的是严严实实的。 想着这车里等会儿就因为不透气而让楚紫宁中毒,楚怜心的心里就很是得意。 楚紫宁扫了楚怜心一眼,刚刚这一路上明明就没起风,可她这装模作样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看出了她那眼底的笑意,楚紫宁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于是起身将帘子给拉开了。 “你这是作甚?”还不等楚紫宁坐下,楚怜心便急忙说道,“你没看见我在咳嗽吗?要是我因此染上了风寒,你看回去之后爹爹怎么说你!” 说着,她又再次将帘子给关上了。 也不知她这葫芦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楚紫宁轻笑道:“我还不知,你身子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弱呢?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打开一条缝,我想你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不行,”楚怜心立马拒绝道,“我介意。” 说着,她便坐直了身子,“我不管,反正只要你将这帘子打开,我就再将这帘子给关上,看谁更有耐心。” 知道她这是诚心在跟自己作对,楚紫宁也懒得用这么多的精力去对付她了。 想了想,楚紫宁心生一计。 “随你好了,我有些乏了,先打一个盹。”说完,楚紫宁就靠在轿内的一旁,假装睡觉,实际上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而楚紫宁躺下的位置,刚好就在旁边摆放了那个香囊。 见她终于是上钩了,楚怜心心里很是高兴。 “楚紫宁,我看你这次还能逃过此劫不成?” 眼皮是越来越沉了,楚紫宁好几次就要差点进入梦乡。她还以为是这几日自己一直勤于练功累坏了的缘故,殊不知就是旁边的那个香囊搞的鬼。 而就这这个时候,马车就突然停住了。 楚怜心一个没坐稳,险些就要从车里滚了出去。 “救我!” 被她的尖叫声所吓醒,楚紫宁立马起身,一把握住了楚怜心的手,将她重新给拉了上来。 “你没事吧?” 门帘这个时候也被人给拉开,楚紫宁抬头一看,竟是君久尘。 “五殿下?”楚紫宁意外地扬眉。 只见君久尘眉头皱成川字,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挂在楚紫宁身旁的香囊上。 “这个东西的设计倒是有趣,本王便收了。”说着,也不管他人应答,直接将香囊给取走了。 就在他拿这个东西的时候,君久尘注意到了楚怜心的目光。只见她十分紧张的一直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看到她这副模样,君久尘便也猜了个大概。 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君久尘开口说道:“楚大小姐,你出来一下,长公主托本王跟你捎句话。” 寻了这么一个借口,君久尘便将楚紫宁给带走了。 第四十三章 意见不合 离开了一行人,君久尘便将楚紫宁带来了全京都最有名的茶楼——万里香。 坐在了靠窗一侧的包厢里,楚紫宁举起了面前的茶杯,放在鼻前轻轻一闻,不住点头称赞道:“嗯,真是好茶。不愧是万里香,让五殿下破费了。” 没有接她这句话,君久尘只是开口问道:“你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可还有头晕犯困的症状?” 听他这么问自己,楚紫宁先是一怔,而后反应了过来。 她今日并未劳累,岂料一上车就打起了瞌睡,当时不疑有他,可听君久尘这么一说,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见她满脸狐疑的望着自己,君久尘将怀里的香囊丢在了桌上。 拿起香囊一看,楚紫宁认出了那是自己在上马车之前,便挂在车内一侧的。 放在离鼻子前稍远一些的地方轻轻闻了一下,楚紫宁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在这香料里还带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药草味。如果不是认真去闻的话,是很难察觉出来的。 “是我大意了。”楚紫宁有些懊恼,“没想到竟然中计了。” “你可知会是谁做的吗?”君久尘向她问道。 楚紫宁没有说话,开始陷入了沉思。 今日在那宴席之上所见的人,不过都是她第一次会面,不可能会有谁对自己怀恨在心。除了楚怜心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不过看了看这香囊,上面的图案绣的极其精致,倒不像是出自楚怜心之手,楚紫宁也从来没看到过她佩戴过此物。但是回想了一下楚怜心在车上的表现,她一直想方设法的将车内的帘子放下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快的中毒吗? “据我猜测,应该是楚怜心。”楚紫宁如此说道。 “嗯。”君久尘微微点头,回想起了自己拿香囊的时候看到楚怜心脸上的表情,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很大。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楚紫宁细细揣摩着,“楚怜心心思确实是歹毒了一些,但如此精细的陷阱,我总觉得不是她能够想出来的。” 况且她还跟自己在一个马车里,她不怕自个儿先她一步毒发吗?还是说她有解药? “不管怎么样,你日后应当多加注意才是。”君久尘嘱咐道,“可千万不要再次被人设计了。” “嗯。”楚紫宁深以为意,微微颔首,“这次多谢五殿了,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会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君久尘轻笑一声,话音一转,“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更应该好好完成本王交给你的任务。” 他抿了口茶,沉声说道:“本王交给你的事情,你做的怎样了?” 面对君久尘的这个问题,楚紫宁稍稍犹豫了一下。 当时他拜托自己的是,希望自己能够说服长公主答应和亲一事。可是在自己今天见了长公主一面之后,发现自己与她是那样的聊得来。回想到她上一世的经历,觉得都是可怜之人,于是楚紫宁也不希望长公主去和亲了。 知道君久尘也是为了长公主好,楚紫宁相信只要自己能够说清楚这件事情,必然也是能够改变君久尘的心意的。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君久尘问道:“五殿下,你觉得让长公主前去和亲,当真是一件可以令她幸福的事情吗?” 第四十四章 出现分歧 “你这话是何意?”意识到楚紫宁没将他的话放心上,君久尘顿时蹙起了眉头来。 果然就如自己猜想的一样,君久尘是十分希望长公主能够前去和亲的。既然他来找自己去说服长公主,这就说明他们二人关系是不错的,楚紫宁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她接着向君久尘问道:“你可有想过,长公主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明白楚紫宁话里的意思,君久尘的幽瞳一暗,“身在帝王之家,从出生开始便过的比普通人家富足数倍,向来是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生活之苦。既然享受了这样的甜头,就必须要承担身为帝王之子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你以为本王不懂她要的是什么吗?”君久尘向楚紫宁问道,“只是这些都是她不能肖想的。身为长公主,她就应该为了国家还有百姓站在最前端。既然有了和亲这一需要,她就应该当仁不让的承担起这个使命,而不是去顾及什么儿女情长。” “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没有人情味了一点?”楚紫宁反问道,“长公主不愿意去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你们都要去胁迫她呢?可曾有想过她一个人远嫁之后,会在那边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能都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君久尘很是不理解楚紫宁这话的意思,“她要嫁的人是邻国的太子。等到太子登基之后,她便成了一国之母,照样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像这样的生活,是很多人想要都不能够拥有的。” “那五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等长公主嫁过去之后,那边的人并不珍惜她呢?”因为知道长公主前世的遭遇,楚紫宁很难不去想她婚后的生活。 君久尘之所以能够说出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实情罢了。 “她是我启正国的长公主,难道还有人敢亏待她不成?” 君久尘一直以为楚紫宁是可以信赖之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长公主给说服了,甚至是还在自己的面前做起了说客。 果然,女人就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生物。 看到他这是有些动怒了,楚紫宁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以希望能够说服他。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说清的,更何况长公主心里还有了其他的人。试问你如何能够让一个女人去嫁给她不爱的男人呢?而且要是邻国的太子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恐怕也是会生气的吧?”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呢?”不想要再和她这么兜圈子,君久尘直接问道。 “取消这次和亲。”楚紫宁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为了长公主的幸福考虑,她不能够嫁过去。” “不可能。”听她如此一说,君久尘觉得不可理喻,不禁拍案而起。 “本王一向认为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现在看来的话,是本王想多了。”君久尘脸黑成墨汁,摇首道,“早知如此的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劝她。” 第四十五章 心意已决 君久尘凤眸微眯,犹自说道:“一个身为公主,一个身为太子,他们二人是再登对不过,本王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够拒绝的理由。” “可是……”想到长公主嫁过去之后会面对的事情,楚紫宁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眼下君久尘这样,显然是已经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了。 “她身为一个公主,这些都是她应当承受的。”君久尘神色凝重的说道,“你和她一样,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等她嫁过去之后,她会明白我们的深意的。” 楚紫宁看到君久尘如此执着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五殿下你知不知道,你让长公主嫁过去的话,就等同于要了她的命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君久尘的脸色是越来越青。 楚紫宁知道自己要是说重生一事的话,他定然是不会相信的,指不定还会让他以为自己的脑子有我而难题。况且重生一事,也确实是需要保密。 可是一想到长公主即将要遭遇的事情,楚紫宁也很难去做到无视。自己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了的,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她深有体会。 面对君久尘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楚紫宁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向君久尘提议道:“你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国家在前,儿女情长一事确实是不值得一提。但和亲之人,未必非要是长公主,换其他的人不也是可以的吗?这样一来的话,这两件事情不都解决了。” “你这简直是在胡闹!”君久尘气的拍案而起。 “或许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件事情让邻国的人知道的话,他会怎么想我们的吗?说不定会认为我们在愚弄他,要是因此挑起了两国战事,这不是我们三人能够承担的起的!” “那就不要让这件事情被人发现就可以了。”楚紫宁回答道,“我想这点小事,对于五殿下你来说的话应该不是难事。” “为何你不希望长公主前去和亲呢?”君久尘很是不能理解,“难道你觉得本王会害她不成?” “当然不是,”楚紫宁连忙解释道,“只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当尊重一下长公主的意见比较好。” “也罢,”知道这一次是与楚紫宁谈不拢了,君久尘也就决定不再多言,“你就当本王从未跟你提过这件事情,把它给忘了吧,也不要想着去劝说长公主了,只怕你是越劝说麻烦越大。” 说完,君久尘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这是楚紫宁头一次看到君久尘如此生气的样子,不觉也愣了一会儿。 回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楚紫宁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有不对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因此惹恼了君久尘,她觉得有些不该。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楚紫宁深深思索了起来,“长公主与五殿下关系交好,我想五殿下实际上也是不希望长公主去和亲的才是,只是他刚刚为什么要拒绝自己这样的一个提议呢?” 第四十六章 隔墙有耳 正当楚紫宁愁眉不展的时候,她注意到不远处的门口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衣裳,眸色一沉。 “进来吧。”楚紫宁兀自倒了一杯茶放到对面。 “楚大小姐。”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门外之人行礼向楚紫宁说道。 “是你?”楚紫宁认出了这人,他是之前一直跟在君久尘身旁的书童,“你怎么在这里?” 书童起身回答道:“楚大小姐刚刚与我家主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主子的话生气,他那说的不过都是些气话罢了。” “我知道。”楚紫宁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楚紫宁岂能不明白?君久尘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长公主好而已。若君久尘不关心长公主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拜托自己去帮他这个忙。 只是她不能够理解的是,为什么君久尘非要长公主去和亲不可。 像是看出了楚紫宁在想些什么一样,书童开口说道:“其实主子希望长公主和亲,无非是希望她有个更好的归宿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书童这么一说,楚紫宁连忙问道。 “只是帝王家的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的通的。”说到这里,书童也唉声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实属无奈。” 楚紫宁不语,心头也是一紧。 “是啊,”她在心里思忖着,“其实这些事情,我也是清楚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便头脑一昏,什么也不顾了。看着此刻的长公主,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样。若是那个时候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自己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回想到君久尘刚刚如此动怒的模样,那正是因为他担心长公主却又没有其他的对策,才会流露出这种神态。 “你说的对,”楚紫宁认同的点头,“人活在这世上,怎么能够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呢?” 看到她并没有生自己家主子的气,书童心底是高兴的。 毕竟和主子共处多年,他还是头回见到主子对一位小姐这般上心。 没想到君久尘实际上考虑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楚紫宁确实是感到有些意外。长公主究竟心系何人,她目前还不得知,但是她知道,远嫁邻国带给长公主的才是真正的痛苦,甚至是达到了可以要去她性命的程度。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必须要阻止长公主和亲。 想到这里,楚紫宁便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了,”楚紫宁对书童说道,“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你家主子发现你不在了。要是知道你来我面前说这些话的话,指不定会责罚你的。” “可是……”书童欲言又止。 “你放心吧,”楚紫宁笑道,“这个忙,我帮定了。我一定会想出一个办法,不会让长公主和你家主子都为难的。” 听到这里,书童大喜,“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楚大小姐了。” 第四十七章 初现商业口才 楚紫宁再坐了一会儿,确认不会被人追踪后才离开了茶楼。 没有直接回相府,她转身去往了上京最热闹的一条街。街道两边都是城内较为著名的成衣店和首饰店。达官贵人每次定制衣服的时候,都会来这里。 楚紫宁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倒不是为了买衣服,而是为了了解商铺行情。 在前世中,特别是入了宫以后,她就因为资金不够而吃过好几次的亏。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手上的资金充足了,叫人办事起来也就方便了一些。 或许她现在还是楚府的嫡女,多少都可以依托母家。 可一旦入宫为妃,一切就得靠自己了。甚至于自己的亲爹楚今山,楚紫宁对他根本不抱有希望。 楚今山的眼里只有楚怜心一个女儿,而她楚紫宁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弃若敝屣一般。 想到这里,楚紫宁的目光沉了下来。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决定从此刻开始就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以备不时只需,而商铺便是她下手的第一步。 四周看了看,见各家生意都做的不错,楚紫宁打算从中购买几个自己经营。 正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家成衣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走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两位夫人拉着掌柜的在争吵,她们手里都握着一件成衣,像是在为它争执不休。 “这是我先看上的。”程夫人大声说道,“你凭什么和我抢。” “呵呵。”李夫人冷笑了一声,“怎么?你先看上的就是你的?再说了,有什么证据是你先看上的,这布料明明就是我先拿到的。” “我说是我先看到的就是我先看。”程夫人有些急不过了,将成衣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你又没付钱,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你以为我没钱吗?我有的是钱。”说完,李夫人对掌柜的大叫道,“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我看你敢收她的钱吗?”程夫人瞪了掌柜的一眼,“这件成衣只能够是属于我的。” 看着二位夫人为了这一件成衣争执不休,掌柜的也是欲哭无泪。这两人都是高官的夫人,任是哪一位他都是得罪不起的。 “二位夫人啊,”掌柜的话语里带了哭腔,“其实我店里还有其它不错的成衣,要不你们看看别的吧。” “不行,”两位夫人异口同声道,“我只要这一件。” 随着她们的不断争执,店门口围着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楚紫宁也总算是弄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一眼这家成衣店的规模,她的心里也有了打算。 若是自己能够帮店掌柜的解决了这个麻烦的话,说不定对于积攒自己的人脉也是有好处的。这家成衣店经营了也有好些年头了,如果自己能够与他合作,想必做起事来要更容易一些。 毕竟盟友在多不在少。 这般想着,楚紫宁决定帮店老板这个忙。 第四十八章 出面解围 扫了一眼成衣,她心生一计,上前说道:“这件衣服好生漂亮,一看就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而且用的还是现在最流行的淡紫色。” “那可不,”扫了一眼楚紫宁,李夫人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为了这件衣服争执这么久。不仅是它的用料和配色,这款式设计的也是极好的。所以这可是这款式的最后一件呢,我才不想让了去。” 听她这么一说,程夫人不甘示弱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合我眼缘的一件衣服,可这位夫人倒好,偏是要与我争。我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倒是来给我们评评理,这件衣服到底谁应该得了去。” 这话说完,两位夫人还有掌柜的目光都落在了楚紫宁的身上。 掌柜里的眼神里满是期盼,似乎就等着楚紫宁替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楚紫宁一笑,走到程夫人身旁轻声说道:“这件成衣的款式确实不错,但它拿来配夫人您,倒还差了一点味道。夫人您的身材要更为纤细一些,更应该挑腰身稍微紧致一点的。身高相比的话,这件成衣又稍微长了一点。挑一个稍微短一点的款式的话,能更衬托的出你的身材。” 觉得她这话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程夫人悠悠地说道:“照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把这衣服让给她?” “夫人,”楚紫宁连忙解释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件衣服的话,我还有其它一个办法。” 说着,她就在程夫人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看到她们两个人不知道在耳语些什么,李夫人也有些着急了,“你们在说些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程夫人听罢,捂嘴偷笑了起来,“李夫人,这件衣服你只管拿去吧,我觉得它确实是与你更配一些。” 说完,她就让掌柜的将另一件衣服拿了下来,“掌柜的,我要这件就好了。这小丫头说的没错,刚刚是我看走眼了,这件衣服其实在做工上要比那件更加精细些才是。” 见她正说着,楚紫宁悄悄捣了她一下,轻声说道:“嘘,夫人小点声,莫让她人听见了。” 李夫人之所以争这件成衣,除了看上这做工以外,主要的就是为了压程夫人一头。谁叫她平日里总是与自己抢风头,李夫人早就忍她很久了。 可现在程夫人却在听了楚紫宁几句话之后忽然变了卦,谁知道她究竟是说了些什么。 看了几眼自己手里的衣服,李夫人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没发觉这衣服究竟有什么不对。 想了想,她将衣服放下,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也要那一件。” “好。”掌柜的听了也有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见她又学自己,程夫人佯装生气道:“李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管我?”看到她生气了,李夫人很是洋洋得意道,“这家店又不是你家开的。” 说完,她很快叫下人拿着衣服就走了。 没想到李夫人真的就这么中计了,程夫人捂唇偷笑。 第四十九章 尘埃落定 程夫人眉眼含笑,亲昵的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脑袋倒是挺灵光的。” 楚紫宁笑了笑,“夫人你过奖了。” 拿上了自己真正看中的衣服,还有刚刚楚紫宁推荐的那一件,程夫人接着说道:“为了避免以后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这两件衣服我都要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我也都要谢谢你帮了我。” “多谢夫人如此关心。”楚紫宁微微屈身向她行了个礼。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程夫人便也和她的下人一起离开了。 看着这两个不好惹的夫人都走了,成衣店的掌柜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到刚刚的事情,掌柜的觉得有些好奇,于是向她问道:“你刚刚与程夫人究竟是说了什么?她们两个人都突然变了卦一样。” 楚紫宁笑道:“我不过是告诉程夫人,若她真想要那件衣服,只需要表现的不想要那一件,而且看上了另外一件。这样一来,李夫人为了与她一争高下,自然也就会选择另外一件了。” 听到这里,掌柜的也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 掌柜的很是感激的对楚紫宁说道:“这位小姐,真的的太感谢你了,只是不知该怎么称呼。” 楚紫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相府,楚紫宁。” “原来是楚大小姐啊,”掌柜的大喜,“我就说感觉你身上气质不凡,原来是楚相爷家的小姐,怪不得举止是如此的自信脱俗。” 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楚紫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希望以后有朝一日,自己不再是作为楚今山的女儿被人得知,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闯出一片天地。 掌柜的并没有察觉楚紫宁的不悦,接着说道:“楚小姐你不仅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甚至是还让我多卖出了一件衣服,这样吧。” 说着,他就将楚紫宁带进了自己的店里,“为了表达我对楚小姐的感激之情,这店里面对成衣只要是你看上的,尽管挑选,就当做是我还你这个人情了。” “这怎么好意思?”楚紫宁笑着摆手说道,“刚刚不过是我的一举手之劳罢了。” “小姐你这是哪里的话,”掌柜的急忙说道,“要不是你出面帮忙,我这个小店明天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你就尽管挑选吗,权当是全了我这片心意吧。” 听掌柜的都这么说了,楚紫宁也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在店里走了一圈,她发现这家成衣店里每一件衣裳做工都是极其的细致和讲究。若是继续这么经营下去的话,将来的收益一定是十分可观。 想到这里,楚紫宁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启正国正逢盛世时,又正好碰上了丰年,连着这么几年下去,国家可谓是人人富裕,在路上见不到半个行乞之人。 暖饱问题解决了,百姓们对于生活条件追求的也就更加优越了。成衣店与饰品店火爆一时,当时不少商铺老板因此暴富。 想到这里,楚紫宁嘴角微扬,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第五十章 拿下成衣铺 “小姐你尽管说,”掌柜的保证道,“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我定当义不容辞。”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楚紫宁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件成衣说道,“只要你将这制衣的方法与技巧告诉我就好了。” “什么?!”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提这样的一个要求,掌柜的后悔自己刚才答应的太快,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要知道,这制衣技巧可是自己在做成衣这一行业里赖以生存的绝活,若是就这么教给一个外人的话,倘若她日后抢了自己的生意该怎么办? 掌柜的很是抱歉的看着楚紫宁,面露愁容,一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模样。 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楚紫宁说道:“掌柜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把这技巧卖给你的对家的。” “不是的,”掌柜的很是纠结,“我担心的不仅是这个。楚小姐,你也知道,我们这家店可就是靠这个活吃饭的,若是人人都学会了这个本事……” 楚紫宁打断了掌柜的话,“那如果我出钱支持你们做生意,你意下如何?” “楚小姐,”掌柜闻言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你此话何意?” 不想再这么兜圈子了,楚紫宁解释道:“实际上我今日上街就是为了收购几家店铺,你们家的成衣我刚刚也都看了,很是符合我的标准。你相信,若是在我的帮助下,你这间店的规模至少能再翻上两倍。” “这……”听到有这样一个好处,掌柜也有些纠结。 不错,若是能够有楚今山楚相府之女支持自己店铺的话,生意肯定做的会比之前的更大。接触的豪门贵族之人也会多上许多,这样以来,收益也会变大了。 只是掌柜的不明白,堂堂一个楚家大小姐,怎么会突然动了做生意的心思。 自古商人身份最低贱,她这般不是自降身份? 万一她做一半后悔了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吃亏也没办法讨个说法? 为了保险起见,掌柜的向楚紫宁问道:“话说的有理,只是我不知楚大小姐你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你想,做衣服可是很苦很累的活,它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轻松,非常耗费时间。” “我知道,”楚紫宁点头说道,“但我确实是对这一行业动了兴趣,所以想要学一学。掌柜的,你就教教我吧。” 她这句话可把掌柜的愁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麻烦,如今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见他不说话了,楚紫宁接着说道:“我相信成衣店以后的销路一定会越来越广,有我在的话,你也不愁没有售出的对象。若是我们站在一条船上,掌柜的又何许担心我将这制衣的手艺传给他家?” “刚刚我的表现,你也都看到了。”她眼神里满是自信,“对付起那些富贵人家之女,我应酬起来比你要更为擅长。你的手艺加上我的资助与人脉,掌柜的你还愁干不过其他成衣店吗?” 听楚紫宁说了这么多,掌柜难免心痒起来。 但是…… “楚大小姐给出的条件的确是很诱惑人,只是我怕……” 看到他这是动心了,楚紫宁连忙接话道:“既然如此,掌柜的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只管答应了就是,你只需要将这制衣的手段教给我,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的。” 抬头瞧了楚紫宁一眼,见她如此认真的眼神,掌柜的也知道她这不是说说而已了。 “好,”掌柜的咬了咬牙,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我就相信楚大小姐你说的,与你合作就是了。小姐你放心,这制衣的手段我会毫无保留的教给你的。” 楚紫宁听了也很是高兴,“好,掌柜的你放心。我相信成衣店在我们两个的经营之下,一定会越做越好的。” 在商量好了一些细节之后,楚紫宁便与掌柜的签订了协议,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