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阳轮转 第一章 你好,洪荒(新人上路,求支持) “终于快要大功告成了!”东海之滨的一处山坳之间,一个虚幻缥缈的身形,浮现出来,遥遥的望着往西方望过去。 在他目光的尽头处,有一座雄绝巍峨的山峦,横贯于天地之间,如同天柱一般。 山峦上,有无穷无尽的云雾,环绕着那山峦,滚滚而下。 在入眼的刹那,但凡是有灵智的生灵,都能够从冥冥当中,知晓那山峦的名字。 周山。 于开天辟地以后,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的,承接天地的天柱。 同时也是这洪荒天地当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 “唉,比起那些小说当中的各种天胡开局。” 然后,云中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虚幻缥缈的身躯下面,自己的真身,禁不住的又唏嘘起来。 那是一株九叶的小草,九片叶子,分上下两层,呈环状并列。 每一片叶子上,都还挂着些滚动的露珠。 “我这样的开局,实在是太过于的不起眼了。” 他来到这洪荒,已经整整五千年! 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后,最前映入云中君眼前的,便是那隔着无数亿万里,也能清清楚楚看到的周山。 而在知晓了这周山的名号之后,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洪荒。 于无数的神话传说当中,最为古老的时代,后世所有神话的源头之所在。 作为一个狂热的追逐那些古老神话的人,云中君在亲身走进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无与伦比的惶恐和畏惧,要将他所有的理智,乃至于灵魂,都要彻底吞噬的恐惧。 于洪荒天地而言,周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腹心之地,支撑着天与地的稳定。 但对于流传于后世的无数神话而言,周山,是一个标志,是一个印记,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 周山还存在的时候,是龙汉时代,是巫妖时代。 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波澜壮阔,但同样的,也是杀伐最为惨烈的时代。 祖龙,凤凰,麒麟,乃至于十二祖巫,天帝,妖皇…… 那无数的,哪怕已经死去,名号都依旧能够照彻万古的,风华绝代的无上神祇,都于此纷纷陨落。 而在他们之外,伴随着周山的折断而陨落的芸芸众生,更是不知几几。 陡然之间,从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来到这洪荒天地,又叫云中君如何不惶恐,如何不畏惧? 哪怕在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穿梭时空,来到这洪荒天地之间,与那些先天神祇们,同道论友,同台竞技,该是何其快哉,但当他真的来到了这里,他所有的期待,都在刹那之间,化作了惶然,化作了畏惧,便如传说当中好龙的叶公一般。 尤其是,当他发现,在来到了这洪荒大地,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传说当中的先天神祇,至宝灵根,而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九叶草的时候,他内心的惶恐,更是无以言表。 这样的开局,不说其他,光是随便从那个地方,跑过来一只兔子山羊之类的野兽,便能将他给吃干抹净,叫他呜呼哀哉…… 从惶恐,到坦然接受自己的处境,云中君花了整整三年。 三年之后,又花了整整三百年,云中君才终于是学会了如何汲取日月之精华,吞吐天地之元气。 再花了四千七百年,云中君终于是以那最为粗浅,最为简陋的吞吐方式,生生的破开了三重天关,凝精气神三者为一,令自己的修为,半只脚踏进了天仙境界。 而在这五千年当中,云中君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来到这洪荒天地所化的真身,是一株毫不起眼的植物——虽然植物有着不便之处,但有一桩,却是其他物种所不能媲美的。 那便是顽强无比的生命力。 只要根须犹在,那这植物,就可以一直的延续着自己的生机。 五千年里,云中君遇到过很多灾难,其中包括一百四十八次山火的焚烧席卷,九十七次风雷的肆虐摧残,以及一千九百二十六次被那些经过的动物,将自己的茎叶啃食干净。 好在,在第一次被一只路过的兔子,啃食了一次茎叶以后,云中君就有意识的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了自己的根须之上,竭尽全力的,叫自己的根须,在这山坳的大地之下深入,蔓延。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一次又一次的从灾难当中活了下来,然后至于今日,堪破人与仙的界限。 这五千年里,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自己化生的,不是这样一株不起眼而植物,而是一只会跑会跳的动物,那自己,是早早的就已经得成仙道,乃是已经化作了枯朽白骨,最后,云中君所得出来的结论,自己的结局,多半是后者。 在没有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前,在云中君的想象中,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修行,应该是很轻易的,动辄天人感应,大道交辉,长生仙人之境,堪称一蹴而就…… 但当真正的踏上了修行之路以后,云中君才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修行的难处。 不说其他,没有人带领入门的话,光是如何的吞吐天地元气,将这天地元气炼化滞留于自己的体内这一步,就足以是将无数的生灵拦在门外。 而这,只是入门而已。 至于说有什么大神通者收入门墙这样的待遇,呵,这天地之间,哪一位大神通者,会有这样的闲暇,去关注一个平平常常的生灵? 为了做到这一步,云中君花费的时间,是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的时间,若云中君的本体,不是一株能够随着岁月的更迭轮转生生不息的植物,而是那些动物的话,那恐怕在这三百年间,云中君早就因为寿元的限制而死去,连骸骨,都已经腐朽化作尘埃了——求道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五千年的‘囚禁’,终于是结束了。” “洪荒,我来了!”云中君抬起头,看着那浩浩雄绝的周山。 精,气,神,于此刻交汇于一处。 然后,他的头顶上,乌黑的云彩聚拢过来。 第二章 化形,天仙 第三章 神庭符诏 天劫过后,这山坳当中,便是有淅淅沥沥的雨水降下,将那山火扑灭,云销雨霁之后,这山坳当中,一团流光溢彩,不住的闪烁着。 足足七天之后,那流光溢彩才是散开来,然后一个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人影,身高七尺有余,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道袍的边角处,有几道简单的纹路勾勒。 衣袖宽大,将这人的双手,彻底的笼盖于其间,当着人影稍稍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那宽大的衣袖,便是迎风而动,如同是仙鹤展开的双翅一般,看上去甚是潇洒。 而这人的头顶上,一个发箍将头发束起来,发箍的后面,有一个碧玉一般的装饰,九片存许长的叶子,如同是开屏一般的孔雀。 这自然便是化形后的云中君。 细细的看去,这装饰上那九片叶子,正好是和云中君的本体,那九叶的野草,一模一样。 化形成功之后,云中君伸手在虚空当中一招,一面水镜,便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镜子当中的那人,面容虽然算不得俊秀,但却是只有一种从容恬淡的气度,叫人一看,心头便起几分亲近之意。 见此,云中君这才是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落到了另一个东西上。 在他化形成功之后,穹天之上,便是有三道光华凝结了出来,悬浮在云中君的对面。 “龙汉时代么!”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三道光华,良久之后,才是长叹了一声。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化形之后,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走,先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巫妖时代?龙汉时代?亦或是更加之前的时代。 不过,这三道落下的光华,打消了云中君的原本的念头。 从这三道光华之间,云中君已经知晓了他所处的时代,是什么时代。 这三道光华,一道呈水蓝色,一道呈赤红色,一道褚黄色。 目光在这三道光华上扫过之后,这三道光华当中的讯息,自然也便是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显现出来。 这三道光华,分别是来自于东海水宫,天南云宫,以及平野地宫的符诏。 东海水宫,乃是龙族统御天下鳞甲以及汪洋河流的神庭,而天南云宫,则是凤凰统御天下飞禽以及天空的神庭,至于平野地宫,自然便是麒麟统御这天地之间的走兽以及山峦大地的神庭。 通过这符诏,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乃是龙汉时代,风龙三族统御洪荒的时候。 “龙汉,唉!”云中君叹了口气,也不知晓自己此时,到底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和下一个量劫,巫妖量劫相比,龙汉时代,绝对是要平和得多,这也即是说,和巫妖时代相比,云中君的安全,自然是有着更大的保障,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出身于这龙汉时代,比起出身于巫妖时代,云中君却是要多经历一次量劫——量劫是什么概念,作为后来人的云中君再清楚不过,那是真正的,苍生如蝼蚁,仙神似刍狗的时代。 如他这般的天仙,丢到那量劫当中,就如同是一粒沙子,被卷进了汪洋当中一般,连一个涟漪,都不会出现,甚至有可能,莫名其妙的陨落于哪几个大神通者战斗的余波当中也不一定。 “不过才刚刚成就天仙,便已经触动了三族神庭在这天地之间的布置,叫三族落下的符诏。” “看来,三族的统治,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早已是根深蒂固。”云中君的目光,在面前的三道符诏当中游离着。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三道符诏的背后,有莫名的力量流转,若是他拒绝了这三道符诏,那符诏背后流转的力量,必然便是隔空落下,将他化作齑粉,这也即是说,他必然是要在这三道符诏当中,选择其一! “好生霸道的三族神庭!”云中君叹了口气,虽然还不曾正式照面,但三族这霸道无比的作风,以及对这洪荒天地那强大无比的控制力,却已经是在云中君的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此时的他,不过只是依靠经年累月的吞吐而成就的天仙,既没有功法,也没有传承,更没有背景,论实力,可谓是在这洪荒天地里无数的天仙当中垫底,论影响名声,更是丝毫没有。 但即便是如此,在他化形成功之后,三族神庭的符诏,却依旧是破空而至,叫他必须要选择三族神庭之一,加入其间。 窥一斑而知全豹,三族神庭对洪荒天地的控制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看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云中君的神色,阴晴不定。 坦白来说,面前的三道符诏,他一道都不想选,三族神庭,他哪一方都不想加入、 三族神庭如今,对洪荒的掌控力越强,就越是说明,龙凤三族已经到了盛极而衰的地步。 这天地当中,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大神通者,在暗地里谋划龙凤三族,若是此时加入其间,说不得什么时候,自己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处。 但问题是,龙凤三族,并没有给他任何的选择,三道符诏背后的力量,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要么,老老实实的择其一加入,要么,就干净利落的死去! “唉!”云中君沉默了良久,当他面前的三道符诏,开始不耐烦地闪烁起来的时候,云中君终于是朝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伸出了手。 到目前为止,云中君对于龙凤三族的了解,都只限于那后世的种种神话传说,此时的云中君,除了知晓龙凤三族的神庭,是此刻统御洪荒天地的存在之外,对于其他的信息,都没有丝毫的了解,而那符诏当中,也完全没有要给云中君介绍一下的意思——当然,以三族此时的势力,对于云中君这样的天仙,确实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当云中君的食指,接触到面前的符诏的时候,云中君的内心当中,也是充满了忐忑。 这一刻,没有人告诉他,若是接受了这符诏,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只能选择赌一把。 当云中君选择了其中的一道符诏之后,余下的两道符诏,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随之崩溃,化作流光消散了去。 “希望自己,没有选错吧。”云中君垂下目光,看着落到了自己掌中的符诏。 第四章 龙族神庭 第五章 秋玉湖,气运谈 第六章 玉湖水宫,琳琅书阁 “多谢归相指点。”等到归明知絮絮叨叨的,将气运之论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虽然心中,对归明知的这说法,有些将信将疑,但云中君却不曾表现出分毫来,对于归明知的感谢,亦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虚假。 归明知的气运论,驳杂无比,堪称是将修行者修行的方方面面,都囊括其中,虽然这贝车在归明知的驾驭下,有意放慢了速度,但当归明知讲完之后,那秋玉湖底下的水府,也依旧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只见那一座水府,纵横蔓延数里,其间白玉为墙,琉璃做瓦。 水府大门的右边,一方石镇雕刻成龙马模样,其上书有‘玉湖水宫’四字。 进了水宫之后,有无数的亭台楼阁,廊桥帷幔,其间又有无数的奇花异草,交相辉映,蚌女鱼精,时不时的来回其间。 很快,云中君就跟着归明知,进了水府的正殿。 玉湖水宫的府主,其名为连安,其下又有两个统领,一者名元凯,一者名余弦。 拜见过连安之后,归明知又分别向云中君介绍了水府的两个统领,元凯和余弦,和云中君一样,他们两人,也都是天仙的修为。 在和三人照面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心头一动,将自己名字当中的那个‘君’字隐去,以云中自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元凯和余弦见面之后,云中君总觉得水府的这两个统领,对自己的态度,颇为的微妙。 对于个中的缘由,云中君也来不及细想,随着归明知的脚步,一个阁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便是这玉湖水宫的腹心之地之意,琳琅御书阁。 每一座水府当中,都有这样一座琳琅御书阁,这地方,介于虚实之间,其本质,乃是东海水宫当中,琳琅御书阁的投影。 琳琅御书阁中,记录得了龙族神庭自建立以来,所收集的绝大部分修行之法,神通道术等等,以及各种奇闻异事等等。 按照龙族神庭的规矩,修行者加入了神庭之后,都会有一次免费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机会,在这琳琅玉书阁当中,修行者可以呆够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修行者除了能从琳琅御书阁中,选取一部修行的功诀,以及三道神通术法,除此之外,余下的时间,修行者能够免费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查阅那些神庭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 这一次之后,修行者若是在想要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便得花费运钱作为代价。 运钱,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当中通行的货币。 顾名思义,运钱,便是气运之钱。 生灵的身上,每一个刹那,都有气运生成,然后又流逝——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便能以凝运之法,将这些气运,凝结做运钱。 这些运钱,修行者可以将之炼化,增强自己的根本气运,也能够用之于和其他修行者的交易。 不过凝练运钱,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的根本气运,毕竟,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无法观照自己的气运,故而这些修行者,在凝练运钱的时候,也很难把握得住这其中的一个度…… 是以,一般而言,修行者获取运钱的方式,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和其他的修行者交易所得。 其二,则是加入三大神庭后,来自于三大神庭的定期俸禄。 三大神庭的作风,如此强硬,这天地当中,无数的神祇加入其间后,也少有怨言的原因,便在于此,虽然在被强迫加入其间的时候,修行者心不甘,情不愿,但加入了三大神庭之后,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能够最大程度的化解这些修行者心中的怨望。 “也不知,我的根本气运,是什么东西?”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暗自想到。 对于修行者言,气运分为两者,一种是修行者的根本气运,与修行者自身,息息相关,一旦根本气运受损,那修行者必然是事事不顺,诸般不宜家。 “不过,既然成就了天仙,那再怎么说,根本气运,也能达到红色这个等级。” 进入琳琅御书阁以后,云中君最先查阅的,不是那些修行功法的清单,而是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记载——三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这琳琅御书阁中所记载的修行之法,神通道术,可是龙族无数年来收集的珍藏,以及族中大能的推衍所得,说一句话浩如烟海,都是辱没了他。 在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前,归明知也对云中君有过一番提点,言及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后,若是没有确切的目标的话,那就先不要去查阅那些功法的明细目录,否则的话,三年的时间,连那些功法道术的明细目录,都看不完。 又或者,有人早早的就选定了自己要修行的功法,接下来的时间,都沉醉于那功法的玄妙当中,难以自拔,一直到三年的时间,突然耗尽…… 根据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藏书的说法,生灵的根本气运,按照颜色,分为紫青金红白五个等级,以紫色为最。 生灵的根本气运,唯有在出生和死亡的时候,能看得到,其他时候,生灵的根本气运,都笼罩在无穷的迷雾当中。 而对于洪荒天地当中的生灵而言,修行,是唯一的能够改变自己根本气运的办法。 就算你的根本气运,乃是最为底下的白色,但当你成就天仙的时候,你的根本气运,自然而然的便会化作更上一层的红色。 除此以外,气运还有更多的玄奇之处,难以赘述…… 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了一个月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将手里的《气运密谈》放下,闭上了双眼,沉下心,消化着自己这一个月的所得。 《气运密谈》,是云中君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找到的最后一本和气运有关的典籍,这其间,除了一些气运相关的知识以外,还零星的能看到一两句点评,而那些点评,一字一句,都是高屋建瓴,显然是出自于不知名的大神通者之手。 消化了所得之后,云中君才是又从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抽出了另一本书。 《洪荒编年史》。 第七章 琳琅满目,浩如烟海 第八章 天河藏剑 “先去除五行属性为金火的。”云中君心头默念,他是一株九叶草成道,本身的五行属性,偏向于水木,在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他自然是要优先排除掉金火之属。 不过,纵然是因此排除掉了将近一半的功法,云中君面前的功法的数量,也是浩若繁星一般,叫人目不暇接——这些功法,每一本,都可以说是精品当中的精品,都能够直指不朽金仙,换到了其他的部族当中,绝对能够作为镇族的传承。 但在龙族神庭,东海水宫这庞然大物当中,这样珍贵的东西,却只是最基础的福利,任何一个加入其间的修行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此话果然不假!”云中君烟花缭乱的看着自己面前,那无穷无尽的功法名录,心头暗自感慨。 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东西,无论是那《洪荒编年史》,还是《山河地理志》,又或是那无穷无尽的功法,神通,若不是背靠着龙族神庭这庞然大物,云中君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够有这短短三年的收获来得多。 “可惜,只有三年!”云中君不无遗憾的道。 “再从中选择能够完美转修其他功法的。”思及以后,云中君心头漠然一动,然后再次默念一声。 修行功法,就如同修行者一般,能够被龙族收罗而来的功法,每一部,都是精品当中的精品,堪称独一无二,就算是那些残篇,也颇有可取之处,能够叫人触类旁通。 这些功法,想要彼此转化,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随着云中君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自己的需求,他面前的功法名录,终于是越来越少。 到最后,他面前,那些浩若烟海的功法名录,只剩下了四部。 其一者,名曰《九转化龙道》,这功法的玄妙之处,在于这功法所修行的,不是法力元神,而是血脉,修行者运转功法,汲取弥散于天地之间的血脉之气,然后从中提炼出龙族的血脉来,每一转之后,修行者的血脉,都会往龙族血脉靠近一分,九转之后,修行者便是化作真龙,谓之九转成龙是也。 这功法,不止是能够完美的转化做其他的功法,更能够兼修其他的功法,龙族神庭当中,这《九转化龙道》的修行者,是最多的。 其二者,名为《幻海天尊经》…… 其三者,名为《参天木皇典》…… 其四者,名为《天河藏剑经》,这一部,乃是一本残篇,与修行者而言,只能修行到真仙的层次,功法的描述当中,也没有写这功法,是来自于何处,何人所推衍。 四本功法当中,云中君最中意的,便是这一部《天河藏剑经》,至于缘由,大约就是因为那‘天河’这两个字。 《山河地理志》中,是没有天河相关的记载的,在看到这一部功法之前,‘天河’这两个字,一直都只存在于云中君的记忆当中。 “天河……” “会是巧合吗?”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四部功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以他如今的境界,也看不出这四部功法的好坏来,但这一部《天河藏剑经》,作为只能修行到真仙境界的残篇,却能够与另外的三部功法并列,再加上这陡然出现的‘天河’两个字,这已经足以是叫云中君的内心,有所倾向了。 “还是说,这‘天河’,真的就是我所想象当中的那一条河流?”云中君抬起头,目光似乎是穿过了这玉湖水宫,穿过了头顶的天穹,落到了那天穹的外面。 在那天穹的外面,无穷无尽的星光聚拢起来,浓郁无比的星光,凝结为实质,化作浩浩荡荡的水流,形成河流,在无垠的星空当中,川流不息。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那一条河流的名字,唤做银河,亦唤做,天河。 当云中君选定这《天河藏剑经》之后,那功法名录当中,所有的功法名录,都是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的光点,萦绕于这琳琅御书阁内,环绕于云中君的周身,这一刻,就好像是穹天极处,云中君记忆当中的那一条天河,真的是降临到了云中君周身上下一般。 他的耳边,轰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眼前,浩浩荡荡的河水,似乎是要将一切都冲刷开来一般,无穷无尽的形成,无数生灵的命运,似乎都在这河水的冲刷当中翻滚一般。 倏忽之后,那无穷无尽的河水当中,一道剑光,陡然炸出来…… 羚羊挂角一般的剑光,剑出无形,剑落无踪,却又有着浩浩荡荡,破灭一切,破灭一切的威势。 “天河藏剑,原来,是重在一个藏字。”天河当中,无穷无尽的光芒,融入到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时候,云中君周身经络间的法力,运转的轨迹,也是随之发生了转变,按《天河藏剑经》当中的引导,流转起来。 这一晃,便是三天的时间。 云中君将这《天河藏剑经》练到入门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有一阵轻柔无比的力量涌现出来,将云中君排斥出琳琅御书阁的同时,也将云中君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给惊醒过来。 “这就三天了吗?”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云中君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便是琳琅御书阁的另一个妙处。 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修行自己所选定的功法的时候,都有事半功倍的神效,再如何困难复杂的功法,在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都会觉得这功法,简单无比,修行起来顺理成章,能够轻轻松松的,明悟到这功法之间的玄妙真意。 而这,同样也是归明知叮嘱云中君不要率先选择功法的原因——在在琳琅御书阁当中,一旦选定功法,修行者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修行的状态当中,然后沉醉其间,白白的浪费这三年…… 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心无旁骛的修行三年,或许是一个更合心意的方式。 毕竟,这琳琅御书阁当中,那种近乎于‘万般全知’的状态,实在是叫人太过于的沉醉。 而且,论及修行效率,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三年绝对比得上这琳琅御书阁之外三百年的时间。 第九章 朝官散官,玉湖局势 “看来,云道友在琳琅御书阁中,必然大有所获。”在琳琅御书阁外,静默了片刻后,归明知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身后,响了起来。 “还得多谢归相先前指点。”闻言,云中君也是转过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若非归相指点,云中这一次,必不会有如此收获。”云中君的声音当中,诚挚无比。 “这琳琅御书阁中,修行一年,能够比得上外界百年。” “云道友不怪我自作主张,叫你少了这三百年的修行,便是幸事。”归明知道,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伸手,“云道友,请。” “怎么会。”云中君起身,摇了摇头,跟在归明知的后面。 “修行虽是根本,但于我们修行者而言,知识的重要,比之于修行,丝毫不差。” “云道友能够看清这一点,实在是叫人惊叹。”归明知脚步顿了一顿之后,才又继续往前而去。 “对了,云道友此次入得水宫,是想要做个朝官,还是散官。” “做个散官好了。”云中君沉默了一下,才是出声。 朝官和散官,针对加入到三大神庭当中的那些修行者们的区别——愿意将自身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当中,与龙族神庭不分彼此的,便是朝官。 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不曾将自己的气运和龙族神庭融入到一起,不分彼此的,便是散官。 朝官每一个百年所能获得的俸禄,是三百枚运钱,而散官的俸禄,则是一百枚,除此之外,而这之间,便没有其他的区别了。 龙族神庭对此二者,也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 至于说这运钱的质量,则是根据修行者的修为而定,天仙,是红运钱,逍遥真仙,是金运钱,不朽金仙,是青运钱,而不朽之上的存在,则是紫运钱……当然,除了质量以外,不同修为的修行者,所能获取的运钱的数量,也是有所区别的。 而进入琳琅御书阁的代价,便是每一百枚运钱,能够换取在其中呆上一天的时间。 换言之,便是对于云中君而言,作为朝官,每百年过去,便能够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上三天,但若是作为散官的话,能够呆在琳琅书阁的时间,便只有一天。 这其间的代价,等闲看不出来,但若是经过数百年上千年,这其中的差距,自然就体现出来了。 不过,作为朝官,气运和龙族融为一体,难分彼此,若是有朝一日,龙族神庭,真的倾覆,那覆巢之下,云中君这一个‘完卵’,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纵然现在,三族神庭,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倾覆的迹象,但云中君对此,心中还是有所忌讳。 “散官吗?也好。” “稍退一步,也能够避开和余弦他们的争端。”归明知顿住了脚步,神色之间,有几分复杂。 玉湖水宫,统御着秋玉湖七千里方圆之地。 其中,北岸与料浪河相连,西岸,则与丰沛山毗邻。 丰沛山,是麒麟一族的领地,其间有山神坐镇于其间,这山神的麾下,有着一虎一狼一鹿,这一虎一狼一鹿,皆是天仙的修为。 在之前的时候,玉湖水宫当中除了归明知以外,尚有三位水军统领,能够与丰沛山相持。 但在四百多年前,玉湖水宫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水宫统领,渡三灾七劫失败,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秋玉湖当中苟延残喘。 云中君的到来,正好可以补上他的空缺在,执掌秋玉湖一边的同时,还能共同承担丰沛山的压力。 然而,在另外的两个统领看来,云中君的到来,就全然不是一件好事了。 原本,在他们两人的预估当中,那位老统领卸任之后,那位老统领手中的权柄,应该会分到他们两人的手里,他们也做好了接收权柄的准备。 云中君的到来,则是将他们两人的希望,给完全打破,而这,也正是这两人对云中君那莫名的态度的缘由。 …… 云中君和归明知,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秋玉湖中,有三个大族,分别是白鲤,镜虾,和赤鳝。 白鲤一族,就是这一次云中君统镇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是统镇,但实际上,云中君在此间要做的事,并不多。 ——作为长生天仙,云中君要做的,只是在丰沛山的长生天仙入场的时候,拖住那一位长生天仙,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白鲤一族在秋玉湖中的领地,已经经营了上万年,其间自有自己的法度规矩,云中君既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而云中君,也是乐得清闲,将时间,都是用到了修行上。 “族长,这位统领,看起来没有插手我族中事务的意图啊。”又半年之后,云中君还是躲在自己的静室当中,不曾外出,这个时候,白鲤一族的一位长老,百合顺才是找上了白鲤一族的族长,百益鸣。 “这难道还需要你说?”听着百合顺的话,百益鸣也是有些头大。 秋玉湖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并不是秋玉湖本土的出身,而是受了四渎的册封,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秋玉湖本土的三大族,白鲤,镜虾以及赤鳝,在秋玉湖中扎根万年,先前的时候,这秋玉湖,一直都是归于与其相连的料浪河,一直到秋玉湖中,三大族先后有人成就长生天仙,这秋玉湖才是从料浪河独立出来,在湖中设置了水府。 秋玉湖中的三大族,彼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睦,在三族的天仙,都还在的时候,三族还勉强能够保持克制,但如今,三族当中,白鲤一族的那位老统领,奄奄一息,这曾经最强的白鲤一族,自然便是成为了镜虾以及赤鳝两族眼中的肥肉。 在云中君来之前,虽然水宫还不曾将百离经手中的权柄收回,分配到元凯和余弦身上,但镜虾和赤鳝两族,已经开始侵吞白鲤一族在这秋玉湖中经营的利益了。 直到云中君到来之后,镜虾和赤鳝两族,才是稍稍的有了几分收敛,不过现在,见云中君似乎是真的不打算介入白鲤一族的事务,镜虾和赤鳝两族,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第十章 望气术,观气运 第十一章 返照根本 念头一起,就如野火般在云中君的心头蔓延开来,再也按捺不住。 云中君屈指一弹,一面水镜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云中君第三次使用望气术的时候,那水镜当中,一方如园圃一般的东西出现,园圃的正中,一株九叶草,扎根于其上。 九叶草盈盈碧绿,如同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九叶草下面,那园圃,都是由氤氲的烟云凝聚而成。 随着云中君的吞吐,那园圃当中,时不时的就有一抹烟云从其中逸散出来,随后又有新的烟云生成,叫那园圃的规模,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模样。 “这园圃,应当便是我目前自身气运的显化。” “而那一株九叶草,应当就是我的根本气运之所在。”对比着自己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所看过的,和气运相关的知识,云中君很快就辨认出了自己头顶那一方园圃的本质。 九叶草下面,那五彩的氤氲,分为内外两层,内圈的一层,较为淡薄,但非常凝实,云中君可以察觉到,那九叶草扎根的范围,便在那内圈当中。 而那外圈的一层,比起内圈而言,要大上一筹不止,但那外圈的氤氲,却是隐隐的,和云中君有一种疏离之感。 显然,这外圈的气运,便是云中君进入这玉湖水宫,受封统领之后,这玉湖水宫,或者说龙族神庭,暂时分润给他的气运——这便是加入一个大势力的令一桩好处。 这些气运,虽然不是云中君自己的,但长期被这些气运萦绕笼罩,对云中君自身的气运,同样是大有裨益,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正是如此。 …… 和观察这白鲤一族的气运相比,观照自己的气运给云中君所带来的压力,要大上不少。 在观察白鲤一族气运的时候,云中君看上十多个呼吸,都犹有余力,但在观照自己气运的时候,才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沉甸甸的压力,就已经是覆盖于云中君的身上。 “奇怪!”将面前的水镜散去,云中君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 那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所看到的,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知识当中,都清晰明了的提过一件事,气运,是常人所不能见的。 而修行者自己的气运,和根本气运,更是不可揣测。 ——但现在,云中君的眼前,无论是那白鲤一族的气运,还是他自己的气运,都如同是掌中之纹一般,清晰可见。 “望气术所望之气,明明是天地元气,但在我的手中,这望气术所观望的,怎么会是气运?”云中君的心头,有了些惴惴不安。 他很清楚,修行者若是能够照观气运,那对于自己的修行而言,有着怎样的好处。 不说其他,光是那运钱——其他的修行者,不知自己的根本气运所在,凝聚运钱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根本气运,给自己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患,这使得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在凝聚运钱的时候,都是畏畏缩缩…… 但云中君自己不一样。 在他的眼中,他自己的根本气运,和那些游离于他周遭的气运,很清楚的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那一株九叶草,便是他的根本气运。 他凝练运钱的时候,只要不伤及那一株九叶草,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根本气运,造成影响,更不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什么后患。 这样会有多大的好处,不言而喻! …… 一天以后,云中君点开水镜,运转望气术的同时,又运转起了那凝运法。 在白术的目光当中,那凝运法施展出来的时候,他的头顶上,那五彩的氤氲,便在转瞬间,化作一汪喷泉一般,沸泳起来。 每一次那喷泉当中,无数的气泡滚动的时候,都会有一枚嫣红如焰的,圆形方孔的钱币,从虚空当中,跌落到云中君的掌心。 这便是红运钱。 两个呼吸之后,当云中君散去了望气术的时候,两枚红运钱,已经是躺在了他的掌心上。 等到稍稍的恢复了一些,云中君才是又运转了望气术,观察自己本身气运的变化。 那苗圃当中,无论是那九叶草,还是那内圈当中的氤氲,都是巍然不动,但外圈当中,那一层氤氲,却依然是淡薄了不少,隐隐之间,要四散而去的模样。 而从冥冥之间,玉湖水宫的方向处,亦有一股玄妙无比的力量,垂落下来,逐渐的补充着外圈那淡薄了一些的五彩氤氲…… “果然,外圈的那一层五彩氤氲,便是玉湖水宫对我的助力。” “这样的话,我将这水宫借予我的气运,凝聚做运钱的行为,岂不就是在挖这玉湖水宫,甚至于挖龙族神庭的墙角?”想着这些,云中君不由得便是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气运,对于这洪荒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说是绝对的根本,他这样的行为,一旦被神庭发现,那等待他的,绝对是最残酷的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手上,便是用力,周身上下的法力吞吐着,将那两枚红运钱给炼化。 在炼化这红运钱的过程当中,云中君的心头,难以想象的满足感,也是油然而生。 与修行者而言,修行之际,吞吐天地元气,本来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否则的话,这无数的修行者,也不会孜孜的,沉迷于修行当中。 但这炼化运钱给云中君的感觉,比之于吞吐元气,还要来的美妙无数倍! 就好比是粗粮淡饭,和天帝所享用的龙肝凤髓一般的差距。 …… 东海水宫,位于东海水眼之上,镇压着东海水眼。 作为洪荒三大神庭之一,龙宫神庭的权力中枢,东海水宫的威严,雍容,华贵,自然是毋庸置疑。 虽然名为水宫,但实际上,东海水宫更近似于一个庞大无比,浩然无比的城池。 往来于这城池当中的,基本都是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存在,那些能够占地为王的逍遥真仙们,在这东海水宫之内,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存在,至于说如云中君一般的天仙,在这东海水宫之内,也只能做一些侍卫,巡城军士之类…… 第十二章 东海水宫 第十三章 剑经来历 第十四章 三灾七劫,白鲤之求 停了百合顺的言语,静室当中,云中君身形,虽然是威严不动,但他的瞳孔当中,却有一抹盈盈紫意,浮现出来。 望气术。 浩浩荡荡的气运之湖,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先前那平静无比的气运之湖,在云中君的眼前,却有无尽的波涛席卷,每一次波涛之后,这气运之湖中的‘水面’,都隐隐的消退一分。 如今,这气运之湖当中的那白鲤头上的龙角,都已经是有一小截,从水中露了出来。 云中君的目光再动,很快,就找到了那白鲤头前的那红色的气运之柱。 三年前,云中君看这一道气运之柱,这气运之柱,虽然衰朽,但还面前能称得上一句稳固,但如今,这气运之柱,却是摇摇欲坠,似乎是被风一吹,便要化作云烟消散一般。 “白鲤一族的百离经,将要陨落了吗?”云中君垂下目光,“不,不仅仅是陨落,而是这位长生天仙所留下的后手,都快要散去了。” 虎死余威在,作为三灾七劫当中,度过了两灾四劫的长生天仙,百离经就算是陨落,他的气运之柱,也会因为他所留下的后手,而继续保留一段时间,以此叫族运保持稳定,不至于因为他的陨落,而分崩离析。 但云中君现在看到了什么? 百离经,明明还有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但向征着他存在的气运之柱,却已经快要溃散。 “这三年的时间,百离经到底做了些什么?”云中君暗自道,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情况,气运,因人而存,修行者的一吞一吐,一举一动,都会有气运的产生,只要修行者还活着,还有一口气,那气运之柱,就算是有所动摇,但也绝对不会落到如今云中君所见的这般,连根本气运,都已经摇摇欲坠,近乎于崩溃的地步。 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禁不住涌现出了强烈无比的好奇心。 “也好,终究是老前辈。” “带路吧。”静室之外,正当百合顺心中还在忐忑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从静室当中响了起来。 他抬起头,便看到云中君已经起身,踏出了静室。 “云统领,请跟我来。”百合顺急急忙忙的转身,带着云中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用蓝玉堆叠出来的一个静室,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那静室的大门处,还贴了几张云符,将那静室里面的动静,遮掩的严严实实。 只这几张手绘的云符,便能看得出来,那位只剩下一口气的百离经,在诸天云禁法上,造诣之深。 “老祖宗和族长,都在静室当中等您。”百合顺指了指面前的静室,然后静室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缝隙当中,衰朽的气机,迎面而来。 “重伤在身,难以全礼,还望云道友宽恕则个。”透过这一条缝隙,静室当中,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还请云道友入内一见。” 云中君一个闪身,便从那缝隙当中进去。 静室之内,非常亮堂,云中君入眼处的,是左右两个大鼎,大鼎的中间,是一张香案,香案之上,有一排灵牌。 这静室,乃是白鲤一族的祖祠。 那两个大鼎的正前,是一连串水草编制的蒲团。 前水府统领百离经和白鲤一族的族长,便是一前一后的,坐在云中君的面前。 两人的背后,还有一个五六岁模样,一脸忐忑的孩童。 云中君的目光,百离经的模样,堪称是骇人。 他整个人身上,浑然不见有半点的气机,半边的脸颊,都已经腐烂,当他开口的时候,脸颊上不时有碎肉往下跌落,露出脸颊上森白的骨骼。 在百离经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匣子。 “不知前辈相邀,有何要事?”看着面前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如水一般流淌出来。 长生天仙,算是修行的另一个起点,长生天仙之后,修行者历三灾七劫,成就真身法相,以逍遥真仙称之。 灾乃天灾,三灾者,风灾,火灾,雷灾。 劫乃杀劫,人劫,七劫者,便是七次生死之劫。 修行者过三灾而形体稳固,历七劫参悟生死玄机,如此,方得证逍遥。 三灾七劫,是任何一个有志于前的修行者,都避免不了的磨砺。 而云中君的面前,百离经,正是渡三灾之雷灾失败,方才有此下场。 看着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阵发寒,若是有朝一日,他渡劫也失败的话,他的境况,绝不会比此时的百离经,好上多少。 “此次请道友前来,却是想要厚颜,求道友一件事。”百离经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等到百益鸣和他身后的那孩童朝着云中君见礼之后,便是屏退了他们,然后直接入了正题。 “秋玉湖三族,以我白鲤一族为首。” “我若死去,白鲤一族,没了依靠,赤鳝,镜虾两族,必然绸缪,吞并我白鲤一族,以壮大他们本族的气运。” “我想请道友,在我死后,能够稍稍照拂我白鲤一族,若是能够庇护着,我白鲤一族有新的长生天仙成就,支撑族运,百离经,必有重谢。”百离经说着,手指稍稍一用力,将他右手边的那一个小玉匣,推到了云中君的面前。 “前辈这是何意?” “白鲤一族,作为秋玉湖三族之一,统镇一方。” “水宫当中,无论是府主还是归相,必不会坐视白鲤一族消亡。” “白前辈如何会有此虑?”云中君抬起头,双手拢于衣袖,并没有要打开面前那小玉匣的意思。 “水宫……” “呵……” “就算是赤鳝和镜虾两族,吞并了白鲤一族,整个秋玉湖的气运,也不会有所动荡。” “既然气运不动,玉湖水宫,又如何会管三族之间的争斗?”百离经摇了摇头,声音当中,满是悲怆。 气运不稳的后患,已经在此时的百离经身上,显现了出来,他现在,非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更是在不停的涌动着,甚至,他的言辞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斟酌忌讳。 “前辈说笑了。”云中君拢在衣袖里面的双手,动了一下。 “我统镇此地,白鲤一族,便算是我手上,最合用的人手。” “自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任由赤鳝,镜虾两族,在背地里谋算白鲤一族。” “合用的人手?” “道友的意思是,若是这白鲤一族,不合用的话,道友就要放弃白鲤一族了吗?”百离经惨笑道。 云中君来到白鲤一族的领地之后,在白鲤一族所受到的冷遇,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合用?若是白鲤一族,在云中君的眼里,真的合用的话,他今日,也不会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只能说,因为他的存在,叫白鲤一族,自视过高…… “道友不妨先看一看,这匣中之物。” 第十五章 气运加身 第十六章 宴无好宴 第十七章 不欢而散 第十八章 暗室之谋 第十九章 死劫缠身 第二十章 洞若观火 第二十一章 战 第二十二章 胜败之势 听到云中君的这个问题,百益鸣只觉得自己脑袋当中念头,轰然一炸,炽烈而又灼热的火焰,从他的头颅当中,蔓延出来,顷刻之间,就烧遍了他的全身,最后化作他心脏当中,剧烈无比的起伏。 从苍狼部族,从丰沛山的领地当中,撕下一片土地来,这是百益鸣从未敢有过的想法。 无数年来,秋玉湖和丰沛山中的族群,获取功勋的方式,都是以猎杀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 自从彼此之间,长生天仙的力量达到平衡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方,能够从对方的领地当中,撕下一大块来。 “统领,你真的打算出手吗?”百益鸣在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不然,你以为我亲自来到这战场上,是图个什么?” “以有心算无心,在‘郎永’反应过来之前,我出手破开苍狼部族的防线。” “在苍狼部族,重新将防线补充完整之前,你们能够从中,撕下多少的土地来?”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落在百益鸣的身上,不曾移动。 “十里之地!”百益鸣闭上双眼,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 “只要统领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那就算是我连同白鲤部族的列位长老,尽数战死于此,也必然为水宫,为统领您,取下这十里之地!”百益鸣的目瞳孔之内,有火焰燃烧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才是云中君对他们白鲤部族真正的支持所在。 有了切切实实的,开疆拓土的功勋,那就算云中君现在就抽身而走,那玉湖水宫,也必然会对白鲤部族,有所照拂,而不是如同之前那般,对赤鳝和镜虾部族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十里之地,听起来不多,但整个秋玉湖,也不过七千余里,十里之地,已经是比秋玉湖的千分之一,还要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十里之地,若是取了下来,都会变成彭屿湾的地域,变成白鲤部族的领地。 有了这多出来的十里之地,有了水宫因此赏赐下来的气运和资源,那白鲤部族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 “说不得,因为这一次的功勋,玉湖水宫,会赐下独属于我们白鲤部族的修行之法呢!” “好,既然你有这个心气,那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云中君道,然后缓缓往前而去。 “忍到现在都不出手,无非就是在等我先按捺不住分心。”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这个机会又何妨?”步伐之间,云中君的心头,也是露出一抹冷笑来。 按照正常的战局发展,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郎永’此时,就应该是放出自己的气机来,震慑白鲤部族的战士,叫苍狼部族的战士,有机会重整旗鼓。 但如今,那‘郎永’却依旧是巍然不动,其用意,昭然可见。 “果然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没吃过大亏,见到了机会,就忍不住。” “却完全没想过,这机会,很有可能会是对手给你布下的陷阱。” “今次,便让我这个老前辈,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谨慎。”云中君提起法力的时候,他的气机,亦是陡然一变,而他这气机一边,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那‘郎永’,立刻便是有了察觉。 ‘郎永’之前,还在担心,云中君会不会见好就收,叫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如今,云中君想要趁胜追击,自然便是落入了他的下怀。 云中君的气机,弥散开来的时候,‘郎永’周身的法力,也是缓缓的,在他周身上下,运转起来。 …… “破!”当获胜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们,因为没有听到退兵的鸣金之声而心生犹疑的时候,一个冷冽无比的声音,在白鲤部族的防线当中响起。 如云似雾的氤氲,被风吹拂着,从苍狼部族构筑的工事和防线当中,席卷而过, 云雾之间,那些坚固的工事,纷纷化作流沙,法阵当中,那些节点,亦是纷纷消散。 “呜……”苍茫无比的螺号声,再一次的响起。 “开疆拓土,便在今日。” “众儿郎,随我冲!”螺号声中,白鲤部族的族长百益鸣,已经是从后方杀了出来,白鲤部族的防线之内,所有的战士,都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而还在战场上,没有退下来的战士们,更是一个激灵,趁着苍狼部族防线崩溃的刹那,便冲进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 “道友,过了!”这个时候,‘郎永’那假意措手不及的声音,才是响起,他的身形,亦是在这一刻,浮现出来,驭云踏风,出现在战场当中,手掌一翻,作势要拍下去,要以自己的力量,将苍狼部族的防线,重新构筑起来。 “你还不来拦我?”手掌翻转的时候,‘郎永’的心头,也是暗自一笑。 他对自己的状况,非常情况,逆转法力之后,其他的长生天仙们,或许能够坚持着三五个呼吸,甚至于十余个呼吸,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但以他的状态,逆转法力之后,他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呼吸之后,他周身的法力,便会溃散。 是以,他必须要在两个呼吸之内,将云中君斩杀,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是要令云中君,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甚至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什么过不过的,既然找到了战机,那自当不留余地!”‘郎永’踏上云端的时候,云中君充满了得意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声音当中,云中君的身形,也出现在这战场的边上,距离‘郎永’,不过数丈的距离。 “这一局,郎统领你已经输了,又何必还要纠缠不放。”云中君一边笑,一边用衣袖,朝着郎永翻转的手掌卷了过去,要将郎永的这一击给拦下来,叫白鲤部族的战士,杀出更大的战果来。 “黄口小儿,也懂什么叫胜负么!”郎永冷笑了一声,在云中君的衣袖卷过来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轰然一动。 澎湃无比的力量,从郎永的身上,逸散出来,几乎是将这方圆数百丈的天地,都彻底凝固了一般。 “小辈,你上当了!”‘郎永’的脸上,狠辣的笑意,浮现出来。 “只要能够斩杀了你,一时之胜负,有何意义?”浩浩荡荡的力量,几乎是将天边的云彩都要撕扯下来一般,战场上,那些杀进了苍狼部族防线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听着郎永的话,感受着这从未感受着的浩浩荡荡的力量,也不由得一呆。 若云中君真的陨落,那他们攻破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又有何意义? 他们白鲤部族,说不得都要因此覆亡了! “你搞清楚,是你上当了,还是我上当了!”看着云端之下,那些在‘郎永’的言语之下,连继续攻伐都忘掉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云中君眉头一皱,同样是高声的道。 “路康,你这老朽,也敢来谋算我吗?” “你可知,这区区鬼蜮伎俩,在我眼中,皆洞若观火!”云中君声音响起的刹那,‘郎永’脸上的狠辣,陡然一边,而在彭屿湾和丰沛山的交界之处,那些正因为‘郎永’的言语,而欢欣鼓舞的苍狼部族的战士们,也如同之前白鲤部族的战士们那般,傻傻的呆住了。 第二十三章 大胜 第二十四章 水宫朝贺 第二十五章 质疑 水宫之内,众多的蚌女往来,所有的人,在见到云中君一行人的时候,都是往两边退开,躬身行礼。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水宫的正殿。 府主连安庆功的宴席,便设在此处。 殿内,六张几案左右排开。 每一张几案的两侧,都有一个穿着清凉的蚌女守在一边,蚌女的手上,捧着托盘,托盘的正中,是一个玉壶。 府主连安,此时便端坐于左首的第一张几案后。 云中君他们进来的时候,府主连安,豁然起身。 “我们的功臣回来了。”连安笑着道,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归明知和云中君在旁边坐下。 宴席到了酣畅处,众人都是有了几分醉意。元凯和余弦,抱住了身边的蚌女,各自上下其手。 …… 酒宴结束时候,连安对百方闻勉励了几句,然后才是换来了一个侍卫,叫那侍卫引着百方闻,去水宫的宝库当中,领取这一次大胜之后的赏赐。 百方闻离去以后,正殿的大门,那些侍奉的蚌女,亦是缓缓离开,然后将正殿的大门合上。 “秋玉湖和丰沛山,各属一方,彼此之间的战争,已经经历了近万年。” “千年之前,上任玉湖水宫之主成就逍遥真仙,由本君接掌了这玉湖水宫。” “可惜,自从本君接掌玉湖水宫以来,和丰沛山之间的战争,便是屡屡失利,败多胜少。” “以至于秋玉湖被丰沛山,压制千年。” “如今,丰沛山中的长生天仙,三去其一,我秋玉湖,又因为这一次胜利,而士气高涨。” “本君以为,我秋玉湖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已经到了,众位以为呢?”连安看着众人,目光炯炯,其内有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府主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战之后,丰沛山必然会向神庭求援。” “若是不趁此机会攻取丰沛山,等到丰沛山中,有新的长生天仙降临,那我秋玉湖和丰沛山的力量,将重新归于平衡。” “到那时候,我秋玉湖便再无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归明知同样是应和着连安的说法。 作为这玉湖水宫的总管,秋玉湖的气运越强,归明知所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自然,他不会拒绝连安的提议。 而云中君,此时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睁开双眼,悄悄的看着面前四位长生天仙的气运。 元凯和余弦,自不必提,云中君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归明知和连安的身上。 归明知气运的显化,乃是一只玄龟,玄龟周身上下,赤色氤氲翻腾,犹如是踏着一朵火云一般,而在这玄龟的眉心处,一点金色,灿烂而又夺目,分外的显眼。 至于说连安的气运,只是一头藏于深渊当中,似龙非龙的异兽,这异兽头顶两支长角,长角通体,都显化做金色来。 每一次这异兽摇头晃脑的时候,那长角上的金色,都会晃荡一阵,如同是要扩散开来,将那异兽的全身,都染成金色一般,而那异兽周藏身的深渊,其内的每一滴水,都是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每当那金色氤氲散开来的时候,都会被那火焰给融化…… 那异兽的正上方,是一片虚无,但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虚无处的时候,却能够从这虚无当中,感受到一阵浩大无比,庞大无比的力量。 “不知,这隐于虚无当中的,到底是这玉湖水宫的气运,还是龙族神庭的气运!”云中君的窥伺之间,府主连安,似乎是有所察觉,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而云中君,也是在此刻,将望气术散去。 “此战虽胜,但说起来,实在是惊险。” “路康和郎永……”这个时候,余弦同样是开头,先是介绍了一番这一战的战局发展,然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云中君。 “路康假扮郎永,藏于军中。” “以求能够同归于尽。” “此等险恶谋算,就算是我们遇到了,只怕也会落入陷阱当中。” “云统领能够及时识破丰沛山的谋算,将计就计,叫那路康自取灭亡,实在是叫我等钦佩。” “路康虽然老朽,但其实力,堪称上乘,其有意隐藏之下,我自问,是绝对无法看穿的。” “若是路康有心想要带走我们当中的一人,那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选择我或者元凯道友才对,为什么偏偏会选择云统领这个他没有丝毫了解的人呢?” “而且余弦实在好奇,云统领缘何能早早地识破路康的险恶用心,及时作出应对?” “还请云统领指教。”余弦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言语之间,非但是将路康死去一事,从云中君的头上摘掉,更是保藏祸心,暗指云中君和丰沛山有所勾结。 指出路康的死,更近似于自我的献祭,就像是刻意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云中君一般。 “余统领是在怀疑我吗?”云中君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目光冷冽。 “敢问余统领怀疑的,是我和路康有所默契呢,还是怀疑我乃是丰沛山的暗子?” “以一位长生天仙的性命,为我铺路,而后丰沛山与秋玉湖大战之际,令我反戈一击,以竟全功?” 感受着余弦那毫不掩饰的恶意,云中君也懒得给余弦留什么余地,当下便是讽刺道。 “此战若起,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唯有一方能够立于世间。” “而且,为了避免周遭其他的山神水君插手此战,那我玉湖水宫,必然要以雷霆之势,将丰沛山拿下。” “同样的,丰沛山也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反击,甚至有可能,先放弃一部分的利益,集中力量,斩杀我们当中的一人,以此令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平衡,以终结这一场战争。” “这也即使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在这场战斗当中,都不会有丝毫的保留!” “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站死于当场。” “我不例外,元道友不例外。” “府主和归相,同样也不例外。” “此事关乎所有人生死之事,谨慎一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对于云中君的讽刺,余弦也不以为意,颇有一种唾面自干的气度。 “云道友以为呢?” 第二十六章 应对 第二十七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第二十八章 龙子出游 六个格子当中,所珍藏的,便是六件法器。 每一件法器的来历,都有详细的记载。云中君沉下心神,细细的感应着这六件法器的气机,想要从中找出一件和自己的修行,最为相称的一件来。 这个时候的法器,和后世传说当中的法器可不一样,若是谁因为‘法器’这两个字,就小看了这法器的威能,那必然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法器,法着,道也。 所谓的法器,便是承载修行者所参悟的道的器物。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观其法器,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位修行者的心胸,个性……等等等等。 唯有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才能够祭炼出自己的法器来。 若有修行者能够得到他人的法器,年年月月的参悟那法器当中的奥妙,便无异于是有一个同道,在和自己时时刻刻的论道,相互印证自己的道途,这对于修行者修行的好处,可想而知。 法器之上,便是法宝,而后,是为灵宝。 灵宝又有先天后天之分。 一般而言,修行者所祭炼出来的法器,臻至极限,也只能是后天灵宝,便如传说当中,天柱周山断裂,元始玉清圣人以半截周山祭炼而出的法器,攻伐之能,号称无双无对,但也只是后天灵宝而已,称不得先天。 在进入琳琅御书阁之前,云中君曾经以为,这天地之间,先天灵宝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闯进哪一处密地之内,得到一件先天灵宝。 但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恶补了一番修行相关的知识以后,云中君才是知晓,自己的妄想,是何等的可笑——先天灵宝,根本就不是天地造化而成,而是修行者祭炼出来的。 修行者在祭炼法器的时候,若是有足够的机缘,能够得到一缕先天灵光,在找到与这先天灵光对应的,天地造化的先天神禁,修行者参悟这先天神禁之后,将这先天神禁铭刻于先天灵光当中。便能够练出先天灵宝的胚胎来,之后,修行者在吞吐无穷元气,参悟无穷造化,如此,方能够将这先天灵宝,彻底的练成。 而在这祭炼的过程当中,先天灵宝的形态,性质,也都是随着修行者的心意而动,是以,每一件先天灵宝,对于修行者而言,都是百分之百的趁手,是以,又有大神通者,将先天灵宝,称之为伴生灵宝。 一般而言,就算是有修行者得到了先天灵光以及先天神禁,当那修行者能够参悟这先天神禁,并将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这修行者的功行,便算是摸到了太乙的门槛——祭炼法器的过程,便是修行者印证自己所修之道,查缺补漏的过程,当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与修行者言,便是功行圆满,成就太乙的时候。 ——这些信息,倒不是来自于琳琅御书阁,毕竟,这些信息,涉及太乙之妙,就算是不朽金仙,想要知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中君之所以能知晓这些讯息,是因为他所修行的残篇功法,《天河藏剑经》。 在将《天河藏剑经》入门之后,云中君在运转周天,吞吐天地的时候,时常都会陷入到莫名的倥偬恍惚之间,而恍惚之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便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信息。 …… 在水宫内库当中,云中君想要以气机的牵引,寻觅一件趁手法器的时候,东海龙宫之内,祖龙的第十子,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 “恬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片刻后,敖转过身,朝着帷幔的后面,问了一声。 “都收拾好了。” “殿下,我们真的要出去吗?”片刻后,那帷幔后面,一个水袖的宫装女子,掀开那帷幔出来,一边走,这女子一边将一个精巧的荷包,系到腰间。 “龙母陛下知道了,又要责罚你了。” “我怎么知道那一部残篇,这么重要。” “母后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气。” “正好,幕后的寿辰将至,我出去游历一圈,顺便,也给母后准备一番寿辰之礼。”那名为恬和的宫装女子掀开帷幔的时候,敖已经是将自己这一次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然后将那盒子,藏进了衣袖当中。 敖完全不曾注意到,在他提起那一部残篇的时候,他打算带着一起出门的侍女,眉目之间,陡然闪过一抹阴翳。 “不知道殿下这一次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就在各处的水府之间,随处走走,随处看看吧。”敖看了一眼龙宫的外面。 这洪荒天地虽大,但他能去的地方,却不多——天空,属于凤凰,大地,属于麒麟,他作为祖龙十子,传承祖龙血脉,他对于龙族,对于龙族神庭的意义,可想而知。 就算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不敢冒着全面开展的风险,伤他性命,但他若是落入了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的手上,那龙族神庭想要将他换回来,所付出的代价,绝对是不可估量。 虽然他生性贪玩,但作为龙族神庭的太子,应该知晓的轻重,他还是知晓的。 是以,虽然说着是游历洪荒天地,但实际上,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四海汪洋,以及各处的河川水府而已。 …… 云中君手上,印记缓缓消散,然后一件法器,便是带着煌煌的威势,化作一道流光,笔直的往外飞去。 见此,云中君衣袖一兜,便是将那一道流光罩住,然后他浑身的法力,以及气机,都是涌入了衣袖当中,将那一件法器的去路封住。 那法器的威势,虽然浩大,但无人驾驭,终归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那法器,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左冲右突一阵之后,都无法撕裂云中君的衣袖,才终于是无可奈何的,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安静下来,任由云中君的气机如同流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冲刷。 初步的在那法器上,留下了印记之后,云中君才是满意的笑了笑,从宝库当中踏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大战起 “余兄,大战在即,你何苦要触怒府主?”余弦的洞府当中,元凯眉头紧皱,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元道友,这一场生死之争,你真的愿意去吗?”余弦也不看旁边的元凯,目光直直的看着丰沛山的方向。 “不愿意又能如何?” “如今岂能由得了你我?”看着余弦的神色,元凯也是垂下了目光。 丰沛山也好,秋玉湖也罢,两方势力当中,如今现存的除开云中君以外的四个统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掀开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部族,平日里,他们的部族,以小规模的,可控的战争,相互砥砺,一点一点的增强本族的底蕴。 但一旦这种完全不受他们控制的战争拉开,他们各自的部族,在这一场战争当中,只怕会是一口气将积攒了数千年的底蕴,都彻底的消耗殆尽。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一场战争,他们取得了胜利,而且全身而退,但他们这些统领能够从这一场战争当中所获取的东西,完全无法弥补他们本族气运的损失。 对于他们的部族而言,这样的生死之战,就算是胜,也只会是惨胜,战争的红利,根本就比不上他们在战争当中的折损的族运。 就算是丰沛山倾覆,这一场战争当中,最后的胜利者,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 丰沛山覆灭的时候,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中各大部族在这战场上弥散的气运,都会被连安全数收取,成为连安成就逍遥真仙的,最重要的基石。 这一场战争,与其说是一场战争,还不如说是一次血祭。 以丰沛山和秋玉湖中,几个部族,无数生灵的气运为祭品,给秋玉湖的府主奠定成就逍遥真仙的基石。 是以,无论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他们的部族,余弦和连安,都更乐意于保持和丰沛山之间的均是与默契,通过可控的小规模的战争,逐步的增强自身部族的底蕴,增强自身部族的气运…… 余弦之前,谋算云中君的性命,也正是为了保证丰沛山和秋玉湖之间力量的平衡。 若非是如此的话,就算是有着白鲤部族的利益在,余弦也不至于是对云中君生出杀意来。 不过余弦并没有想到,他的谋算,竟会是反过来加快了战争的爆发。 “云中道人,怎么可能会有所察觉呢?”余弦心中的惊疑,到现在都还不曾消散。 就如同他在水宫当中提出来的质疑一般,当一个老朽的长生天仙,打定了主意要同归于尽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余弦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稍有大意,便会中招。 但偏偏,云中君就是从从容容的,全身而退,就如同,云中君早就知晓了路康的谋算一般。 这实在是叫余弦百思不得其解。 “事在人为!”余弦转过身,看着元凯道,“府主决意发动战争的底气,无非就在于我们秋玉湖,多出一个长生天仙。” “但若是这个长生天仙,陨落了呢?”余弦的声音,幽幽响起。 “希望府主被触怒之后,能够暂时将云中道人抛到一边,不做理会。” “最好是一直到战争开始,云中道人都不曾从宝库当中换取护身的法器。” “没有护身之器,战争当中,云中道人稍有不慎,便会陨落。” “只要他先于丰沛山的长生天仙陨落,那么这一张战争,就只能戛然而止,半途而废。” “到时候,秋玉湖和丰沛山,自然便又回到先前的平衡。”余弦的目光当中,冷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你的意思是……”听着余弦的话,元凯的脸色,也在顷刻之间,阴沉了下来,森冷的寒意,顺着元凯的脊背,在他的周身上下蔓延。 “我什么也没说。”余弦转身离开,不在理会元凯,剩下元凯独自一人在庭院当中,脸色阴沉不定。 …… 从水宫当中,回了白鲤部族之后,云中君对百方闻交代了一句,令百方闻做好作战的准备之后,就进入了静室当中,开始闭关。 若是自己祭炼出来的法器,自然是一祭炼成功,便能够得心应手,但若是从其他途径得来的法器,想要驾驭得得心应手,如使臂助,就一定要以自己的气机,将这法器上所残留的原主人的气机,给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而这,需要大量的时间。 端坐于静室当中,随着云中君的吞吐,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化作法力在他的经络之间流淌,将那法器,彻底的封存于法力之内。 而那法器,依旧是在不停地吞吐着,只不过,此时这法器所吞吐的,并不是天地元气,而是云中君的法力。 每一次云中君的法力,在这法器的内外涤荡而过的时候,这法器上,都会有隐隐的电光炸开来,电光涌动之间,云中君的气机,也是一点一点的,在这法器当中弥散,将这法器当中,原主人所遗留的气机,一点一点的挤压排斥出去。 在这过程之间,云中君的脸色,时不时的化作煞白一片。 如云中君这般的,祭炼法器的方式,就等同于是以这法器为战场,在和这法器的原主人交战。 每从那法器当中,将原主人的气机给排斥出一分,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都会在他的经络当中震荡一次,就好像是有人举着大锤,在他的经脉当中,敲打他的经脉一般。 一个月之后,来自水宫的传讯,落入静室内,云中君才是缓缓的睁开双眼,破关而出。 战争,开始了。 云中君起身,招了一面水镜,水镜当中,映照出自己的气运。 那九叶草顶上,五金杀伐之气,化作刀斧萦绕于那九叶草的茎叶之间,锋锐无比的气机,四下逸散,似乎是随时都要将那九叶草给截断一般。 在九叶草的根部,有一个光点,在九叶草的身边,若即若离。 这个光点,便是云中君从玉湖水宫宝库当中取出来的法器。 “无论如何,这一战之后,都要安心闭关一段时间,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感受着衣袖当中,那如同游鱼一般游动着的法器,云中君的心头,稍稍的有了几分安心。 一个月的祭炼,虽然不曾将这法器祭炼到如使臂助的地步,但好歹,云中君已经在这法器的核心处,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到了紧要关头,这法器还是能够发挥出相当大的奇效来的。 第三十章 力拔山兮 到了秋玉湖的水面上,云中君才是发现,秋玉湖中,浓郁无比的水汽,已然是在连安的驾驭之下,往四面扩散,化作浓烈无比的雾气,将整个丰沛山,都封锁了起来。 雾气当中,那些开启了灵智,却又因为不通修行之法的野兽们,还在那些雾气当中相互厮杀。 雾气的里面,则是守卫丰沛山的法阵。 从那些雾气当中冲杀出来的野兽们,都是不计生死的,冲击着丰沛山的法阵。 对于这些‘野兽’们而言,这是他们唯一的,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的办法——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展示自己的勇猛,以期能够被那些修行者们看重,收为仆役之类,又或者运气够好,刚好就冲破了阵法当中的哪一个节点,以此立下功勋,换取最基本的修行之法。 这些开启了灵智,却又无法踏上修行之路的‘猛兽’,才是处于这洪荒天地当中,最底层的存在,活得最卑微,最水深火热。 …… “此法阵分为四门。” “丰沛山四位长生天仙,分别于内坐镇。” “丰沛山中四人,山神林朝英实力最强,其次是郎永,其次是丹丘生,再其次才是章见。” “此一战,乃是生死之战,当以上驷对下驷之法。” “我率白鲤部族,从东门入,架住林朝英。” “府主率水宫近卫从西门入,拦下郎永。” “元凯率赤鳝部族从南门入,应对丹丘生。” “最后则是云中和余弦率镜虾部族联手从北门入,击杀章见。”那些野兽们的冲击之下,笼盖于丰沛山中的法阵,终于是被归明知窥出了几分虚实,叫归明识破了丰沛山的调度。 而后,连安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众人才是各自带着大军,在丰沛山变阵之前,杀进了法阵当中。 “余统领,请了!”镜虾部族的战士,进了阵以后,云中君才是对着余弦示意了一下,飘飘然的踏进了法阵当中。 才一进入法阵当中,云中君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这法阵当中,天地元气,极为的浓烈,但想要调动这些天地元气,却要花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周遭的天地元气,都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在抗拒着云中君的吞吐一般。 法阵当中,还有无数的血气四处蔓延,这些血气,便是之前冲进这法阵内部的野兽们所留下的东西。 若不是这些血气,还在侵染这法阵当中的天地元气的话,这法阵当中,那些天地元气,对云中君的抗拒,还要来的更强烈一些。 才踏进这法阵当中,森然而又血腥的气机,便是朝着云中君迎面而来。 那血腥气机当中,炽烈无比的杀意,几乎是要叫云中君的三魂七魄,都彻底的冻结一般。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提了一口气,鼓荡着周身的法力,往前一拦。 如同山峦倾覆一般的沛然之力,便在此时,碾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和血气,都是动摇了起来。 却是镇守于这法阵当中的长生天仙,在云中君入阵的那一刹那,便趁着云中君立足未稳的机会,朝着他发动了攻势。 爆裂无比的力量,蛮横无理的,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块废铁,正在锻炉当中,被匠人手中的锻锤,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要将自己砸成几分。 “该死的,这章见,真的是一株老树得道吗?” “他哪里来如此强横的力量。”只四五下,云中君的胸口,便是隐隐作痛,有涌动的气血,淤塞于此。 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原身,和他们得道之后的成就,息息相关,如熊罴之类,成道之后,往往都会有着强绝无比的力量,而禽鸟之类,成道之后的力量,比之于熊罴,必然要弱上不止一筹。 但无论如何,那些有着血肉之躯的生灵,成道之后,力量往往都是要强于植物之类的精怪。 植物得道,长处在于悠长的气脉,浩荡的生机,而不在于强绝的力量。 但此刻,在面对章见的时候,云中君觉得自己的常识被翻转了。 那源自于章见的浩大无比的力量,几乎是叫云中君觉得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头天地之间的异种熊罴。 又往后退出几步,云中君才有机会抬眼看了一下那攻势的来处。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株足足有数百丈高的老树。 这老树扎根于大地之上,大地上,纵横的裂口,四下蔓延,裂口当中,粗大无比的虬结根须伸出来,拖着一个东西,在云天之上飞舞。 云中君定睛一看,心下便是凛然。 那在云天之下飞舞的,竟是两座山头! 那老树,竟是生生的以蛮力将丰沛山的山头给拔了下来,当做锤头一般,四下乱砸。 而在这老树的周遭,却是一个守卫的士卒都没有。 在云中君后面进入阵法当中的余弦,此刻正左支右绌的,抵挡着那老树的攻势,以保护闯进阵中的镜虾部族。 而那些镜虾部族的战事,正在阵中四处放火。 “云统领,你守我攻。” “你替我拦下这老树的攻势,我寻机给他致命一击。”话音才落,余弦的身形,便是在这法阵当中隐匿不见。 “可!”见此,云中君勉强吐出一个字,衣袖一卷,整个人都是化作了漫天的云雾,在这法阵当中弥漫开来,将这法阵当中的种种,尽皆笼罩于迷雾当中。 这边书诸天云禁法中,云字印的一种用法,遇到强敌的时候,将自己的身躯,法力等等,都化作云雾,四散于其间,亦实亦虚,亦真亦幻,虽然于攻伐上,没有什么用处,但用于自保逃遁,却是颇有神效。 而那章见,显然也是被余弦的言语给惊到,余弦的身形隐匿起来之后,章见舞动山头的力气,亦是随之收敛了几分。 “按照归相的谋划,这一次踏破丰沛山,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章见虽强,但有着云字印护身,他想要杀我,也没那么轻松。” “既然如此,我的死劫,又当从何而来?”雾气当中,云中君看着那四下翻飞的两个山头,暗自道。 归明知的谋划当中,对云中君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第一场二对一的战斗,这一场战斗当中,若是章见不计代价的话,却是有可能带走云中君和余弦当中的一人。 只要章见战死,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便是三对一,四对一,五对一……越来越有把握,也越来越从容,越来越安全。 如今,余弦主动提出了由他来准备致命的一击,那章见的垂死反击,自然也会落到余弦的身上。 这可以说是叫云中君所承担的风险,降低到了极致。 第三十一章 虎有杀人意 但当云中君返照自己的气运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九叶草上,代表着死劫的黑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是越发的浓郁。 “不是章见,那就是余弦了!”云中君的目光,在这法阵当中扫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往章见靠近的,那一道代表着余弦的,赤红色的气运之柱。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这些长生天仙们,本身的气运,都只有赤运,还是云中君现在力有不及,总之,云中君观察当中,丰沛山和秋玉湖中的长生天仙们,无论是谁,他们的根本气运,都是赤运,虽然有人的气运上,夹在这金色,但这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气运,正在往金运所转化,而不是他们本身的气运,就是金运。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余弦的那一道气运之柱上,那浩浩荡荡的赤红,往四周分开,露出其中的那一头镜虾来。 云中君看的真切,那镜虾的目光,在自己和章见的身上,来回而动,目光当中,满是恶意。 而且,最令云中君惊异的是,当那镜虾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那恶意,比起那镜虾看向章见的目光,还要来得森然。 “就算你对我有所防备,但此刻,你心中的皆备,还能剩下几分?”余弦收敛了周身的气机,任由云中君所化的云雾,弥散于他的周遭。 “等待机会,斩杀章见的同时,连带着将云中道人一体斩杀!”余弦暗自道。 他对元凯所说的,之所以想要谋划云中君,是想要以云中君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场他们两族都会大伤元气的战争,但实际上,他谋划云中君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谋划过云中君一次,虽然那一次,云中君全身而退,但这不意味着,云中君知晓了此事以后,会将之揭过,既然如此,那他自然要趁着云中君对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云中君给斩杀。 “我还以为,归相会因为我和云中道人在大殿当中争执,将云中道人和我分开,叫云中道人和元凯一道,倒是便能借元凯之后,除掉此人。” “不想到最后,归相还是将我跟云中道人分到了一起。”余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在进入这法阵当中的时候,余弦刻意慢了几个刹那,他所想的,就是借着这个时间差,叫这法阵当中镇守的章见,有斩杀云中君的机会。 而后,他又匿去行迹,所为的,同样是为了令章见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云中君的身上——当云中君真的撑不住下去的时候,便是余弦借机斩杀章见,独揽大功的时候。 比起余弦对元凯的说法,这才是能够令余弦利益最大化的谋算。 只要这一战功成,就算是云中君的死,和余弦搭上了关系,水宫也不可能因此对余弦有什么处罚——原因很简单,水宫不可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因为一个死去的长生天仙,而责罚另一个长生天仙。 但在云中君身化云雾,显露出了在云字印上高深的造诣之后,余弦便是清楚,想要借助章见的力量击杀云中君,已然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想要斩杀云中君,唯有他亲自出手。 …… “人无伤虎心,虎有杀人意。” “也好,既然你先对我起了杀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感受着那镜虾落到自己身上的森然恶意,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他完全没想到,玉湖水宫这区区的弹丸之地当中,内斗都会来得如此的激烈。 “不知道,只是这玉湖水宫如此,还是整个龙族神庭,皆是如此。” “若是后者的话,这龙族神庭,于一夕之间崩塌,似乎也不为过!” 加入龙族神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当中,云中君已经看到了这龙族神庭走向崩塌的隐患。 在其他人眼中,这些隐患,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从后世而来的云中君眼中,他所看到的这些细节,每一个,都在证实,他所熟知的那一段神话,是毫无偏差的——至少在大方向上,是如此。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那两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已经是重叠到了一起。 云中君散去望气术,目光落到那一株老树根茎所在之地。 老树下,有着无数猛兽的尸体,之前那些冲击法阵的猛兽们,十之八九,都已经陨落于此,然后被卷到了那老树的根须之间,被这老树一点一点的吞噬。 而余弦此刻,便藏身于其中一具尸体的腹部。 “章见死定了!”看了一眼之后,云中居便是收回了目光。 章见这位长生天仙,在云中君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同为长生天仙,余弦都已经是贴到了他的面前,他都还没有丝毫的察觉,这一场战斗当中,他不死,谁死? “不过,为什么余弦还不动手?” “他在等什么?”几个呼吸之后,见余弦依旧是默立于那尸体的腹中不动,云中君也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是在等章见力竭,更有把握诛杀他的时候动手。” “还是在等我‘久守必失’,更有把握的时候动手?”云中君冷笑着。 换做其他人察觉到了这样的状况,必然会尽力配合余弦的打算,哪怕是损耗一些元气,也要令余弦多一分斩杀章见的把握。 但通过气运之变,察觉到了余弦真实的谋算之后,云中君又怎么会如余弦所料的那般,踏入余弦的陷阱当中? “不过,你谋算的这么深,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岂不辜负了你一番美意?” 念头一起,这法阵当中弥散的云雾,便是飞快的往中间收拢,云中君的身形,重新显化出来,不过,比起之前,云中君身上的气机,明显是衰落了许多,脸上也有几分苍白,一副因为那秘术伤了元气的模样。 也正是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头顶,两座小山,如同锤头一般,带着要将大地都砸碎的力量,朝着云中君砸了下来。 毫不犹豫的,云中居便是往旁边一避,想要躲开这一击。 但总归是因为先前的秘术,损耗元气过甚,苏日安是避开了正面的攻势,但云中君还是被那两座山头的边缘扫过,整个人,都是往旁边横飞了出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藏身于树下的余弦,终于是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 拳势 第三十三章 换天照影镜 云中君的头颅,往后微微一仰,似乎是为那拳风所震慑一般。 然后,一枚尺余大小的银镜,从中浮现出来,镜光一卷,云中君的身形,便是被那银镜被卷了进去。 法器,换天照影镜。 水宫秘库当中,六件法器,各有玄奇,而这六件法器当中,便是以这换天照影镜,最为的独特,也最为鸡肋。 这换天照影镜,乃是一个一头老蜃成就长生以后,突发奇想,于大雾天,采秋玉湖水空交接处的那一层水面,取水天照影之意,凝练千年而成。 法器练成之后,自然而成镜状,故得名换天照影镜。 那老蜃的本意,是要祭炼出一桩于幻法相得益彰的法器来,可惜,许是这水天照影之意,过于的高深玄妙,以至于那老蜃,未竟全功。 这法器的玄妙之处,在于若是有敌前来,可催动这法器,化作一个真假虚实难辨的幻身。 若是来敌之攻势,落于这幻身之上,那这攻势的威能,被反弹回去的同时,还会以留影之意,被封存于这镜面当中。 但这鸡肋之处,便在于,这幻身的衍化,需要时间,而且这幻身,虽然真假难测,但于对敌之际,却不能使用法术神通——于是这一桩法器,便被封存于水宫秘库之内,难见天日。 对于正常的修行者而言,这换天照影镜,是鸡肋当中的鸡肋。 一则,若是能够确认敌人身份的话,谁会傻乎乎的等着敌人走到近前来?有这个时间,有这个机会,还不如摆开陷阱法阵,等敌人自投罗网。 二则,若是在战场上,这换天照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不堪一击,随意的一记法术,便能将之破去……又有何用? 但于云中君而言,这换天照影镜,在他手里,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自然是远远地超出常人。 尤其是,在察觉到了自己的死劫之后,云中君便是果断无比的,将这换天照影镜,给换了出来。 ——这一场大战当中,九位长生天仙,以云中君最弱,玉湖水宫当中,调度那人,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将云中君拿出来,叫其单独的应付某一人,是以,云中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的死劫,必然是来自于玉湖水宫的内部。要么,就是有人想要在战场之上,蓄意给丰沛山之人,创造击杀自己的机会,要么,就是有人,要亲自动手,借着这一次大战,将自己斩杀于丰沛山中。 有着气运的指向,云中君周遭的众人,谁对他由杀机,谁对他有恶意,可谓是一目了然。 甚至,对他有恶意之人,要对他动手的时机,在气运的返照之下,都是清清楚楚,无可遁形。 这样一来,云中君对这换天照影镜使用的时机,自然也就能恰好好处。 就如此时在这丰沛山中。 当那章见陨落之后,云中君就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催发了这换天照影镜的威能,以照天幻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代替了自己的存在。 若非是如此,云中君又怎么可能在亲眼见到了余弦那无可匹敌的一拳,再确认了余弦又对自己一击必杀的能力之后,还任由余弦,轻轻松松的,就走到他的近前? 那镜子浮现出来,拦在余弦面前的时候,余弦心中,并没有太在意。 非是性命交修之器,就算是一桩专司于防卫的法器,余弦也有把握,将之一击而碎,更何况,只是一件寻常的法器? “虽我力弱,但有着余统领的倾力一击,也足以在这战场之上,定下胜负了!”当余弦的一拳,笔直的砸落到那镜子上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不妙!”听着云中君从容无比的声音,余弦的心头,也是禁不住的一跳。 下一刻,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从余弦的拳头处,往他的周身上下蔓延开来。 “换天照影镜?” “怎么可能!”只在刹那,余弦就已经察觉到了他面前这一面镜子的本质,而在察觉到镜子本质的刹那,绝望无比的感觉,便是从余弦的心头弥漫开来。 水宫秘库,他也是进过的,自然,对于换天照影镜,有什么玄妙,他也是清楚的。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提前有所准备,那这一面换天照影镜,真的是将他给克制得死死的! 余弦素来都是一个谨慎之人,讲究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自然的,对于自己的这一击,他是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保留。 越是如此,当他这毫无保留的一击,落到了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越是无法抵挡。 浩荡无比的力量,顺着余弦的骨骼,顷刻之间,就弥漫到了余弦的全身,将他浑身上下的骨骼,经脉,尽皆化作齑粉。 这一拳,乃是余弦竭尽全力,不留余地的必杀一拳,有着绝对的把握,击杀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这自然也包括余弦自己! 是以,当这一拳,完完全全的反震回来,落到了毫无防备的余弦自己身上的时候,余弦的身躯,元神,便是在这一拳之下,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崩散的血雾当中,云中君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从大地当中浮现出来,抱住空中的那一面换天照影镜,镜子熠熠生辉,镜面上,余弦拉开拳架,作势欲击的身影,活灵活现的跃然其间。 …… 最后叹了口气,云中君才是将那换天照影镜,藏入衣袖之间,横跨丰沛山,笔直的踏进了丰沛山以西的那一片法阵当中。 这法阵,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彼此独立,却又相互勾连,当北面的章见陨落,连带着法阵一起溃散的时候,其他的三处地方,自然也是有所察觉。 “丹丘生,你们已经输定了,何必还要负隅顽抗?” “早早投降,或有机会,保得部族传承不断。”丰沛山以北,感受着自己周遭的天地元气,陡然一荡,周遭天地元气对自己的抗拒之力,也是随之消散一大半的元凯,禁不住的劝道,脸上带着愉快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盗取气运 他本来就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法阵当中,丹丘生又占得地利,虽然在这法阵当中,他勉强拖住了丹丘生,但丹丘生的攻势,也有好几次,便险些将他给开膛破腹。 他在拖住丹丘生的同时,丹丘生又何尝不是在找机会,想要将他斩杀于当场,叫彼此之间的力量对比,重归平衡? “必须的搏上一搏了!”元凯的笑意之间,丹丘生往后退出几步,而后身形一摇,便是化作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肩宽四五丈,身长十余丈,眼如铜镜,牙似刀匕,血盆大口一张一吼,爆烈无比的罡风,就已经是在四周席卷而起,罡风过处,山石,草木等等,连同还在山麓间厮杀的战士,皆是化作齑粉。 …… “嗥……” 云中君原先和余弦的谋划,是由北而南,先会合元凯,合力击杀丹丘生,在折返往往西,会合府主连安,镇杀郎永,最后再截断地脉,围杀山神林朝英。 不过,那是余弦还在的时候。 如今余弦已死,无论是元凯还是云中君,都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个时候,想要击杀丹丘生,非但费事,而且很有可能,将云中君自己都搭进去。 是以,东、西、南的三个战场,云中君选择的是往西而行。 西部的法阵当中,连安的实力,本就超过郎永,纵然是在这法阵当中,连安也能够牢牢的压制郎永,是以,只要给连安一个机会,连安绝对能够斩杀郎永于当场。 而正好,云中君便能够给连安创造这个机会。 西边的这一片法阵当中,是一片草原,视野极其广阔,可谓是一览无余。 草原当中,一头十余丈大小的铁背苍狼,周身的毛发如同钢针,在于长空当中四下扑击跳跃。 这苍狼的对面,府主连安立于穹天之上,从容无比的压制着那铁背苍狼,叫他进退两难。 云中君踏进这法阵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祭起那换天照影镜,引动了这法器当中所封存的,余弦倾力一击的气机。 这气机之下,郎永的心头背后,一阵寒意席卷,本能的,他的目光便是往回一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安的手上,有莹莹的水光漫卷,而后连安并指如刀,于虚空当中一斩。 顷刻之间,那铁背苍狼的头颅,便是被那莹莹的水光,从身上给斩落下来,再草原上,无力的翻滚着。 “且往南去……”看了一眼云中君手中的换天照影镜之后,连安才是往南,进入了元凯的战场。 云中君在后面,将那铁背苍狼的尸身收起,才紧跟上了连凯的脚步。 …… 丰沛山的东部,一座峰头上,归明知已经是化作了玄龟本相,横卧于山峦之间,剧烈的喘着粗气。 而他的甲壳上,早已是布满了纵横的裂纹。 山峦的另一头,七根柱子交叉,形如一个牢笼,将一个身着金色山纹长跑的道人,困于其间。 那道人,便是这丰沛山的山神,林朝英。 林朝英又急又气,双手不停的在那七根柱子上砸落。 每一次他双手砸落的时候,那七根柱子,都会晃动一阵,而归明知龟壳上的裂纹,也会多出来一条。 “你这老龟,当真不怕死?”又几拳之后,感受着几处的法阵,皆以崩溃,林朝英对着归明知道,脸色阴晴不定。 “区区之命,换一个丰沛山。” “这笔买卖,可是划算的紧。”归明知横卧于山峦之间,缓缓道,当归明知开口的时候,他的嘴角,大片大片的血沫,涌了出来。 “而且,老龟我还能再称上一阵子,山君你,可就不一定了。” “地气翻涌,显然,府主已经带着我玉湖水宫之人,在截断这丰沛山的地脉了。”归明知裂开嘴,有气无力的笑道。 “这一局,山君你输了。” “既如此,本君认输便是。” “你这老龟,且放开道路,我自离去。”眼见回天无力,山神林朝英,也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冷冷的看着归明知。 “既如此,山君请便。”归明知道。 其他三处地方的战局,已经结束,云中君等人,也已经会合于一处,此时,就算是放林朝英离开,也影响不了大局,是以,林朝英认输之后,归明知便很是痛快的,收了自己的神通,将林朝英放开。 …… “见过府主。”当云中君他们赶到归明知处的时候,林朝英已然没了踪迹,山峦之间,只有一头数百丈大小的玄龟,有气无力的趴伏在原地。 “山君林朝英,已然认输离开。” “有劳归相。”连安私下看了一圈,才是朝着归明知点了点头,这一战,若不是归明知拼死拖住山神林朝英的话,这一战想要结束,怕是还得再拖上一些时间,若是拖得久了,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和元凯一起离开丰沛山,然后立于云端,看着连安接下来的施为。 当丰沛山中,所有的生灵,都从山中被赶出去之后,云端上的云中君,瞳孔当中,有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许是他参与了这一场变故的原因,之前在他的目光当中,一直都被迷雾所笼罩的,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的气运,在这一刻,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于他的眼前。 穹天之下,绿色的山,蓝色的水,相映成趣。 山水之间,赤色的氤氲,四下弥散。 随着丰沛山中,连安的施为,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代表着丰沛山之气运的那一座山峦,缓缓的被挪动,一点一点的,沉没到水面之下。 阳光照落,看上去,那水面上,竟有成片成片的金色的光点,四下跳动起来,就如同是苍龙身上的鳞甲一般。 而在丰沛山的山巅处,连安的吞吐之下,无数的赤色氤氲,如雾如絮一般,与天地元气混合着,被连安吞吐如腹。 连安的头顶上,秋玉湖的气运,以及他自己的气运,便在这赤色氤氲之间,相互沟通,相互流转,相互转化…… 当代表着丰沛山的绿山,沉入水面之后,云中君真真切切的看到,连安的头顶上,一抹耀眼的金色,一闪而过。 金运! 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是发现,先前萦绕于那九叶草之上的黑色云光,早已消失不见。 而在那九叶草的周遭,浩浩荡荡的赤色的氤氲之气,凝结做浓厚的云层,云层当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下来,叫那九叶草,越发的显得生机勃勃。 九叶草的周围,那苗圃,也是越发的厚实起来。 这是战争终了之后,玉湖水宫,秋玉湖,乃至于整个龙族神庭,对于云中君他们这些参战者的回馈。 气运所化的雨水,持续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销雨霁的时候,云中君心头一动,便是对着那一片正在散开的气运之云,使用了凝运术。 倏忽之间,一片比先前的雨水还要大的运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如同散碎的泥土一般,堆叠在那‘苗圃’之上,缓缓的沉没到那‘苗圃’当中。 ——那一朵气运所显化的云彩,被云中君以凝运术,硬生生的从其中撕扯下了约莫十分之一的大小。 第三十五章 窥伺 第三十六章 三百年 “呼……”静室当中,云中君长出一口气,手上显现出一团火光来。 距离丰沛山之战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年,而这三百年间,云中君都是在此地苦修,不曾踏出这静室一步。 这是云中君只成就长生以来,第一次完全不用理会任何俗事,没有任何挂念的闭关。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是将自己的法力,砥砺到了一个精深无比的地步。 而这三百年之间,云中君越是修行,就越是觉得这《天河藏剑经》精妙无比,刚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的时候,云中君还只是觉得这功法,与自己只有七分相称,但苦修三百年后,不知道是因为云中君修行这功法日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功法真的是越来越适合云中君,到现在,云中君自觉,这《天河藏剑经》,竟是与自己有了九分相称。 到现在,云中君已经没有了要转修其他功法的打算。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终于是将进入水宫以来,所经历的两次死劫,化作了自己的收获,化作了自己于道途之上的资粮。 看着手中的火光,云中君屈指一弹,那一团火光,便是落到了地上,化作一个四肢五官俱全的小人儿。 倏忽之后,云中君手上,又一团云光落下,同样也化作了一个小人儿,两个小人儿,在地上相互打量了一下,然后才是各自于虚空当中一捏,凝聚了天地元气,化作了刀枪剑戟等等,在地上厮斗起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小人儿,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中君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样的手段,看似寻常,但在长生天仙之间,这样的手段,又一个称呼,唤做法有元灵。 却是指修行者体内的法力,运转如意,自有灵性,使出什么术法来,这术法,能够自发的抽取天地元气,而不会因为距离和时间的推移,有所衰弱,也不需要修行者再分心控制,甚至于,有修行者将这手段修行到了精深处,将法术凝结做炫光,至于匣中,千年万年,都不会消散——可想而知,在修行者的争斗之间,这样的手段,有着怎样的优势。 长生天仙成就逍遥真仙,须得经历三灾七劫。 三灾风火雷自不必提,而这七劫,最终成就的就是这法有元灵。 每一次的生死之劫,修行者都能其间参悟到生死转换,生中有死,死中藏生的玄妙,修行者参悟这玄妙之后,体内的法力,便是逐步的有灵性生成……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才只是将这法有元灵的妙术,堪堪入门而已,若是有所成就,那两个小人儿,根本就不会轻易消散。 修行者也唯有在法有元灵之后,方能从容过三灾,破开成就逍遥真仙的关隘。 …… “怎么会是归相守在此间?”从白鲤部族的族地当中出来,云中君便是笔直的进了玉湖水宫,准备进那琳琅御书阁中一行。 之前玉湖水宫当中,连安论功行赏,云中君和元凯,先是领了丰沛山之战以后的赏赐。 没有了长生天仙坐镇的镜虾部族,也是被白鲤部族,赤鳝部族以及玉湖水宫三者,瓜分殆尽,镜虾部族虽然传承还没有断,但族中珍藏,却已经是丝毫不剩,族中的气运,也是被一分为三,源源不断的,被三者抽取,炼化成运钱。 “府主以求成就真仙,加之丰沛山以平,周遭难有战事,于是府主便将这水宫当中的杂事,都丢给我处理。” “自己闭关去了。”归明知笑着道,“我听说你从彭屿湾出来,直奔这水宫,就猜到,你肯定是要来这琳琅玉书阁了。” “归相知我。”云中君点了点头,“闭关三百年,虽然法力小有所成,但云中始终还是觉得对敌的手段,颇为粗陋,故此打算前往这琳琅御书阁一行。” 算上之前百离经给云中君的运钱,以及白鲤部族每百年的朝奉,以及水宫下发的俸禄,瓜分了镜虾部族之后的所得,丰沛山之战的赏赐,和云中君从神庭当中窃取的气运,如今云中君手上,红运钱已经有了足足七千多枚,对于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而言,这都能够被称之为巨款了。 “好,看你行色匆匆,我也不烦你了,等到你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我再和你相谈。”见云中君急切,归明知也是摇了摇头,朝着那琳琅御书阁伸出手。 “多谢归相。”被归明知调笑一阵之后,云中君也是压下了心头的急切之情,然后才是缓缓的到了琳琅御书阁门前,双手按在门前的龙首上,将运钱,投入那龙首的口中,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将那龙首给盖住。 倏忽之后,龙首昂然一声,一阵荧荧之光闪过,云中君的身形,便已然是出现在了那琳琅御书阁中。 琳琅御书阁中,无穷典籍,浩如烟海,数之不尽,见之不绝。 比起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笼盖于周遭的玄妙气机,越发的深沉晦涩,不可揣度。 …… “公子,再过两日,就要到黄河了。” “娥姬陛下坐镇于黄河水宫,公子可要前往参拜?”云中君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时候,敖带着他的侍女,从东海水宫出发,沿着四渎之一的黄河,一路往上,经历水府七十余做,终于是到了黄河的中游。 龙族神庭当中,除开祖龙和龙母之外,尚有九龙子分别巡游于天地各处,还有四海、四渎、四湖共计十二位太乙帝君,镇压神庭各处,稳定这天地当中的局势。 而这其中,黄河水君,便是祖龙次妻娥,为四渎水君之首。 “若是娥姨娘见我,必然要劝我回东海。” “纵不劝,也必然会加派人手,以护我周全。” “到时大动干戈之下,我就算不回东海,也难以在这时间游历。” “还是不要去了。”敖穿着蓝色的长袍,坐在一头大鱼的背上,长袍上,绣的有群鱼拱浪的花纹。 “恬和,我们此时转向,往云泽而行,如何?”敖回头看着身边的侍女,伸手在那大鱼的鳍上一扣,叫那大鱼停下,调转了方向。 第三十七章 炼宝术,燃运法 第三十八章 打算,前路 第三十九章 目的 第四十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二 云中君垂下目光,神色复杂,他也不知自己的心头,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完全想不到,归明知一个简单的请求,竟是令他不经意的,窥到了神庭崩溃的另一个预兆。 这洪荒天地当中,三族神庭的存在,可谓是根深蒂固,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生灵,都已经是习惯了有神庭立于天地,维系四维。 就算祖龙他们,真的是受了算计陨落,或者被镇压,三族神庭,也不会因此而倾覆,只会是换一个人,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三族的神庭,依旧是高高在上。 是以,再详细的了结了神庭的架构之后,云中君就在思索,三族神庭,缘何于一夕之间倾倒,化为乌有。 像这般的势力,除了崩溃于内部之外,几乎不会因为外力而消亡。 在第一次进入玉湖水宫秘库的时候,云中君看到了三族神庭这庞大无比的神树上,第一个虫蛀的痕迹。 而现在,云中君看到了第二个虫蛀的痕迹。 先前的时候,云中君借着丰沛山之战,盗取了神庭气运,心中可谓是忐忑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云中君却是恍然间发现,和他眼前所见到的场面相比,自己之前的行为,什么也算不上。 自己只是截取神庭的气运长河上溅起来的水花,与那气运长河的本身,无伤大雅,但他所见到的,归明知,连安他们,却是直接的截断了那气运长河的水源,损公肥私。 这样的行为,若只是个别还好,但若普遍如此的话,云中君可以想象,龙族神庭那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般的外表下面,是一个怎样千疮百孔的真实。 “呵!”云中君撇了撇嘴,然后转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归相之前的指点之恩,云中一直铭记于心。” “此刻,正是得报之际。”若是不清楚归明的目的,那云中君必然还要纠结一番,但如今,自然已经看穿了归明知的本意,云中君自然也就没有必须继续纠缠下去,挡了归明知的‘财路’。 “不过,此前我与已故的百前辈有约,当照拂白鲤部族七百载。” “如今还有四百载……”云中君缓缓的道,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无妨。”见云中君松口,归明知当即便是应道,“你和百统领的约定,便是水宫与他的约定。” “况且,如今秋玉湖局势平稳,白鲤部族,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归明知的言语,没有丝毫的犹豫,于他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云中君离开之前,若是将白鲤部族托付给他,那么他又能名正言顺的,将白鲤部族的气运,也占上一分,这又是一笔财富。 “既然如此,待我会白鲤部族交代一番之后,便择日启程。”云中君道。 “不慌。”见云中君如此识趣,归明知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一则,你此去飞云渡,路途遥遥,飞云渡又是四战之地,你若无法器护身,到了飞云渡,只怕撑不了太久。” “二来,那白鲤部族于你而言,终归还有四百载的收益,我堂堂水宫总管,总不能将之昧了去。” “你且稍待,等我将你该得的收益,都折算成运钱,或是炼器的材料,一并与了你。”归明知痛快无比的道。 一来,是归明知不想因为这些利益,和云中君反目,二来,则是归明知担心,云中君答应他前往,乃是缓兵之计,故此,想要以这种办法,先敲定此事,叫云中君无可推脱。 本着这两个想法,归明知和云中君清算收益的时候,没有打一丁点儿折扣,甚至还超出了不少。 “白鲤部族如今,每百年与你的上供,我给你折算成三百运钱。” “而水宫与你的信奉,本该是一百运钱,我也给你折算成三百。” “算下来,白鲤部族四百年朝奉,加上水宫百年的俸禄,便是一千五百枚运钱,如何?”归明知看着云中君道。 “多谢归相。”云中君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归明知这样的算法,确实是叫自己占了一些便宜,当然,这是在他未曾截留水宫气运和白鲤部族的气运的前提下。 不过,他截留气运的行为,本来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阴私之事。 “你看,这一千五百运钱,你是直接带走,还是在水宫当中,换成炼器的材料?”归明知又问道。 这水宫当中,炼器的材料虽多,但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那一滴一元重水而已,不过在丰沛山之战以后的封赏当中,云中君已经用自己所有的功勋,将秘库当中的那一滴一元重水给换了出来,是以,如今这玉湖水宫的秘库之内,也没什么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东西,云中君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运钱。 …… “四百年,看你能不能成长起来了。”回到白鲤部族,和童子白蒲泽交代了一声之后,云中君便是启程,循着水脉,往飞云渡而去。 余下的四百年,是白鲤部族最后的机会——无论归明知他们,如何挖龙族神庭的墙角,但作为长生天仙,作为修行者,他们应该有的骄傲和底线,还是有的,说好了要代替云中君,继续庇护白鲤部族四百年,那么在这四百年间,他们就绝对不会打白鲤部族的主意,甚至,连压制白鲤部族的动作都不会有。 况且,对于此时实际上执掌秋玉湖的归明知而言,百里部族越是强盛,秋玉湖的气运,自然也就越发的充沛盈溢,归明知他们,所能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 这本来就是一种双赢,归明知完全没有必要破坏这种双赢。 是以,云中君在离开的时候,丝毫不担心,自己无法完成对百离经的承诺——庇护白鲤部族七百年,前面三百年,是由云中君亲自庇佑,而后面的四百年,则是由归明知来庇佑,甚至,在归明知的庇佑下,白鲤部族的发展,笔直于在云中君的庇佑下,还要来的迅捷。 毕竟,归明知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压制元凯以及赤鳝部族的,在白鲤部族和赤鳝部族有了矛盾的时候,归明知只需要稍稍的拉一拉偏架…… 第四十一章 淳安水系 第四十二章 水君庄恒 “随我来。”庄恒离开之后,很快又有侍者上前,引着云中君进了府库。 库房当中,是一排一排的傀儡,每一个傀儡身上,都穿着一套甲衣。 每一套甲衣上,都有着森寒的气机逸散出来,一部分的甲衣上,还能看得到有重新熔铸锤炼过的痕迹。 “这些甲衣,皆是陛下亲手打造而成。” “自陛下接掌淳安水系以来,各位镇守也好,河神也罢,在上任之前,都会来这府库当中,领一套合身的甲衣。” “若是有镇守不幸战死,那甲衣,亦会被陛下寻回来,重新熔铸一遍,等待他们新的主人。” 那侍者,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些甲衣的来历之后,便是悄然退了出去,留下云中君一个人在这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甲衣。 库房的四周,封得严严实实,不见半点天光,只有几个夜明珠,散落着柔和的光辉,将这库房照亮。 库房里面,数十个傀儡,沉默着,纵横排开,或是按剑,或是持戟…… 每一个傀儡的身边,还竖了一面旌旗,旌旗上纹着的,是这一套甲衣之前,跟过了多少任主人,以及那些主人,是怎么死去的。 从那些傀儡身边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将那些旌旗上的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随着云中君的脚步声,这库房内,似乎是有隐隐的交谈声响起,那些战死的水神镇守们,似乎是踏破了时空,回到了这库房当中,正一套一套的,试着合身的甲衣。 惨烈无比的气机,一点一点的弥漫出来,将云中君笼盖其间。 同样是水府,但这淳安水府给云中君的感觉,却是和玉湖水宫,截然不同。 整个淳安水府当中,充斥着一种气势,一种昂扬无比,百折不挠的气势,这气势之下,似乎是任何的困难,任何的波折,都能够一力破之。 如果是将玉湖水宫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比作一方琉璃的话,那这淳安水府当中,气质就如同一方金铁,生冷,而强硬。 “七宝琉璃凯,以琉璃沉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以来,历经三主……第一主……第二主……” “玄隐苍冥甲,以玄阴蚕丝,混合冥焰流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一来,历经七主……第一主……” “无双鱼龙甲……” 每一套甲衣上,都充斥着刀剑斧凿的痕迹,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每一次重铸这些铠甲的时候,庄恒都是刻意的将甲衣上的那些痕迹给保留了下来,以此惊醒后来之人。 …… “水君来此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几乎每过百年,都会有一位长生天仙战死。” “而水君来此七千年,战争烈度丝毫不减,但我神庭战死的长生天仙数量,却是少了足足七成!” “庄君,功莫大焉!”云中君在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铠甲的时候,水君府中,一个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坐在水府的左上首处,看着庄恒。 庄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左上首处的那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只是花了些功夫,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套甲衣而已。”片刻后,庄恒才是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哪一位坐镇一方的水君,会花心思,花时间给麾下的众神准备护身的甲衣?” “他们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手下的水神,多死一个,以免是分润了他们的气运。”那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冷笑道,“谁会如你一般,如此勇于任事?” “我一路而来,如你淳安水系这般,一应水神,全无空缺者,寥寥无几!” “殿下,慎言!”听着那青年的话,庄恒的脸色,勃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将水府大殿封禁。 良久之后,庄恒才是又无力的坐了下来。 “他们毕竟和我不一样,我的修为,也就这样了,闭关也好,气运也好,与我而言,皆无大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闲暇之际,铸造一些铠甲兵刃,保住那些勇于任事的水神性命。” “保证这淳安水系的安稳。” “以报七殿下知遇之恩。” 庄恒垂着头。 庄恒是被祖龙第七子睚眦引上道途的,在他成就长生天仙之前,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很看好他,都认为他有机会成就不朽金仙,而庄恒也对得起众人的期待,在前线战功卓著,他的声名,是真正的,用战争铸造出来的。 而他所修行的功法,九转化龙决,已经是修炼到了八转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成就真龙之身。 可惜,庄恒深受睚眦影响,性子刚烈,在一种水神们之间,表现的极不合群…… 在他破关成就逍遥真仙的时候,麒麟神庭突然发起了一场战事,那一场战事,龙族神庭一方大败,一位真仙境界的水君,当场战死,还在闭关当中的庄恒,强行破关而出,带着残军,将麒麟神庭的大军给压了回去。 但强行破关的代价,便是庄恒根基受损,修为从此以后,难有寸进。 在其后,便是睚眦拍板,将庄恒调到了这淳安水系,做了淳安水系的水君,主持这淳安水系的战事。 在庄恒到来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因为战事频繁等等原因,水系当中,各处支流,渡口当中的水神,镇守等,皆有缺位。 而后庄恒长居于水府,不曾闭关一日,一口气练出了数十套护身的甲衣来,分发下去,如此,这淳安水系当中,那些长生天仙战死的频率,才是降了下来,然后这些长生天仙们,斗战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使得淳安水系的军势,越来越盛。 到现在,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的力量对比上,淳安水系,已经占据了上风。 不过,因为庄恒不敌苍云山脉山君的关系,虽然淳安水系的力量占了上风,但总体来说,在战事当中,淳安水系,还是多居于守势。 也正是因此,虽然庄恒的实力,比不上周遭其他水系的水君,庄恒在淳安水系,乃至于旁边水系的一众神祇们之间,都有着非常高的威望,毕竟,极少有水君,会将那些非亲非故的下属神祇的生命,放在眼里——反正,神庭的长生天仙,数之不尽,若有谁战死,那在调一个过来补上缺位,也就是了。 “殿下不该来这里的。”彼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庄恒终于是将先前没有说出来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 “淳安水系,乃四战之地。” “若是被外人知晓了殿下的行踪,只怕谷梁,会尽起大军,不顾一切打过来。” “我实在是没把握在谷梁的手上,护住殿下。” 第四十三章 从容过风灾 第四十四章 启程和窥伺 第四十五章 长滩河,飞云渡 一 第四十六章 长滩河,飞云渡 二 第四十七章 推演秘法 第四十八章 有神通,养气运 第四十九章 冉健柏,飞云水军 军心稳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将这飞云渡的都统,给叫到了镇守府中。 这都统,其名为冉健柏,乃是一条水蟒化形,他的修为,距离长生天仙,也只得一线之隔而已,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够引动天劫,得证长生。 其人性格细腻,统兵有度,飞云渡上一任镇守,提拔他做了飞云渡水军的都统,执掌飞云渡的一万水军,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的战事,都是由此人操持。 这两个月来,刘琦玉借着飞云渡镇守府中的法阵,抵住谭山和永山两位山神的压力的时候,也是多亏了冉健柏率领水军,将飞云渡的水域,牢牢守住,不曾被谭山和永山染指。 再一次进入镇守府的时候,冉健柏的内心当中,充满了忐忑——“我这水军都统,怕是要做到头了!” 冉健柏暗自想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哪一位水神上任之后,第一件事,自然便是收拢手中的权柄,培植亲信,将一方水域,彻底的纳入到自己的掌控当中,而种种的权柄之间,兵权,无疑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飞云渡这般的四战之地。 对于水军都统之位,冉健柏当然是不愿意放弃的,毕竟,成为水军都统之后,他也能够享受到来自于飞云渡镇守府的气运庇佑,在这气运之下,他无论是修行的进度,还是成就长生的可能,都不是白身能够比拟的。 冉健柏进来的时候,云中君正在思考,这长滩河和秋玉湖之间的不同。 秋玉湖的体制,给云中君的感觉,类似于诸侯的分封,连安,是秋玉湖的‘君王’,而各个统领,则是‘君王’麾下的‘诸侯’,这些诸侯们,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同时也享受着他们所镇守的那一片地域当中的气运。 而这长滩河中的体制,则类似于中央集权,所有的权柄,都集中于河神与镇守的身上,他们是这水域当中,唯二的两株大树,而在他们治下,所有的修行者,无论如何的位高权重,都只是依附于这两株大树上的藤蔓,只要他们愿意,一个念头,便能够黜落这些修行者所有的荣耀……予取予求,不外如是。 最直观的对比,便是秋玉湖中,那些统领的气运,是源自于秋玉湖,而不是源自于连安,但在这长滩河中,水军都统的气运,是源自于镇守,源自于河神,而不是源自于长滩河。 战时的情况下,长滩河这种集权的统治,比起秋玉湖而言,自然是更加的优异,能够叫长滩河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应对来自于任何一个地方的威胁。 但这种优势,并非没有代价——在所有的权柄伟力,皆归于河神镇守,二者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没有什么自主权,他们身上的伟力,随时都有可能被剥夺的情况下,长滩河之类的地方,就很难愿意有其他的长生天仙们,前来此间。 龙族神庭虽强,但也不至于是强令一位长生天仙,拜服于另一位长生天仙的脚下。 …… 冉健柏进入正殿的时候,云中君正站在台阶之下。 台阶之前,正殿地板上,有云光将飞云渡千里流域,以及飞云渡两侧的谭山和永山映照出来。 云中君立于之前,就好像是将整个飞云渡连同谭山,永山都踏在脚下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拜见镇守。”冉健柏的身上,同样是裹着甲衣,见了云中君,冉健柏便是单膝拜倒。 “这位镇守,是在看飞云渡周遭的地图?” “听闻这位镇守,才一上任,就有主动用兵,以求进取之意,莫非是真的?”作为执掌飞云渡一万水军的都统,冉健柏对飞云渡周遭的地形,自然是了解无比。 想到这一点,冉健柏的内心,也不由得是激动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水军而言,功勋,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功勋,一次证明他带兵作战的能力,那就算是离开了飞云渡,他也不愁找不到栖身之地。 而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便是主动进取,往外面攻出去,而不是守御——相较于进攻而言,守成之辈,再如何的滴水不漏,外人给他的评价,都会不由自主的下调一个等级。 但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冉健柏又是变得黯然。 既然云中君有了主动进取的意思,那么兵权,他必然是不可能放过的,这样一来,就算是接下来,有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和冉健柏,没有太大的干系。 像这种机会,任何人,都会将之给自己的心腹,而不是留给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上一任镇守所留下来的老臣。 “来这边。”云中君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面带忐忑之意的冉健柏,朝着自己身边,指了指。 “谢镇守。”冉健柏道,然后在白术的背后停下,距离白术三步左右。 “都统执掌飞云渡水军,已三百余年。” “对飞云渡周遭的局势,必然是清楚无比。” “都统以为,我飞云渡,若是要对谭山、永山用兵的话,该从何处着手?”云中君指着脚下的河山问道。 “这……”冉健柏看着地图,面带为难之色,沉思之后,冉健柏才是咬了咬牙,壮起胆子道。 “镇守,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一直是双山主攻,飞云渡主守。” “加上这一段时日以来,双山的山神,频频其气机惊扰。” “蒙镇守赏赐,如今大军军心虽然安定,但气势,却尚有不足。” “守御或可无碍,但进取,只怕有些……” 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冉健柏才是出声劝道。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奉承云中君的想法,将他那些相处了三百年,能够彼此托付后背的袍泽,至于九死一生之境。 “若镇守执意有所进取的话,也当在令大军归心之后,方可有所作为。” 大殿当中,沉默了下来,只有那地板上,飞云渡的千里流域,光影不时的闪烁着,将云中君和冉健柏的脸色,映照得明灭不定。 “哦?”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缓缓的出声。 “若是由你继续执掌水军的话,什么时候,能够令大军可堪进取?” “……”听着云中君突兀的话语,冉健柏陡然之间,将瞳孔睁大。 壮起胆子,忤逆了云中君的想法之后,冉健柏就做好了被一撸到底,甚至于被赶出飞云渡的准备,他浑然没有想到,在忤逆之后,云中君非但没有对他有什么处置,甚至是连他手中的兵权,都不曾罢黜。 他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云中君的这一句言语之后,冥冥之间,有玄妙莫测的力量,从云中君的身上,垂落下来,将他笼盖其间——这,便是飞云渡镇守赐给水军都统的气运,只要他愿意,那么这气运,顷刻之间,便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如此时一般,只是将他笼盖。 “十年!” “只需十年,我便为镇守练出一支敢战的大军来!”冉健柏的肩上,泛起一抹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