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揪龙须 第二章 奢靡生活 第三章 以赌治赌 第四章 拍马屁 第五章 识时务 听到李世民这声斥责,元凌心底反而安心了。 李渊对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好,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除了嘱咐李世民要善待他之外,还特地跟他说了李世民的性格脾性。 知子莫若父。 李渊对自己这个二儿子,还是看的很透的。 李世民豁达大度,纳谏如流不假,可他也有好大喜功,好面子的另一面。 只要李元瑷适当的迎合李世民,加上李渊临终的托付,李元瑷这辈子是衣食无忧的。 偌大的帝国,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蛀虫。 只是李元瑷见到李世民恨不得绕道走,全然没有将李渊的良苦用心放在心上。 元凌此时依照点滴记忆,果然取得奇效。 李世民叱喝着,接话道:“居然还有些自知。” 元凌一脸正容道:“臣弟别的没有,贵在有自知之明。皇兄弓马无双,臣弟不堪大任,也就只能在此道上耍耍威风。好歹也是李家儿郎,总算没给父皇丢脸。” 李世民听他提及李渊,没好气道:“亏你还记得父皇,记得自己是李家儿郎。真要叫父皇知晓,指不定怎么收拾你。” “不会的!”元凌赔笑道:“父皇最疼爱我了。” “是啊!”李世民一声长叹,包含着万千愁绪,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他有着特别复杂的感情。 唐高祖李渊与夫人窦氏生有四子,他位居第二。老大李建成、老三李元吉、老四李玄霸。老四自小夭折,老三天生奇丑无比,丑的让他的母亲窦氏不认这个儿子,自小就爹爹不疼,娘亲不爱。而李建成因是老大,很早就自立门户,留守河东老家。 唯有他打小跟在李渊左右:李渊早年得文帝杨坚以及杨广器重,转谯、岐、陇三州刺史,又在荥阳、楼烦担任太守大将,一路青云直上,直至山西河东慰抚大使,任太原留守、晋阳宫监成为李唐龙兴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这近乎十年里,李世民是唯一一个常伴李渊左右的嫡子。 对于李渊,李世民有着极深的父子感情。 他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也是表现最突出的一个。 李世民动了谋取太子心思的时候,一直认为最亲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万万没有想到,在决定天下未来权柄的时候,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义无反顾的支持着大哥李建成。 最终衍变成了玄武门惨剧,囚父弑兄杀弟,这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将伴随着千秋万代。 贞观四年,天下大治,李靖北伐突厥,擒拿突厥可汗颉利,彻底消灭了北方祸患。 完成这一壮举的李世民第一件事就是将李渊请来,让颉利以可汗之尊给李渊跳舞。 李世民就是想证明自己,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真的比大哥李建成更加出色,更有资格担负大唐的未来。 “父皇……” 顿了半响,他才道:“最是疼你了。” 李世民已经提不起处置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说道:“瞧着父皇的面上,此事不予追究。记住了,父皇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元凌在李世民面前可不敢装蒜,赶忙附和,表示自己不再犯,瞧了瞧自己赢的钱,满脸的心疼,只是李世民的钱,拿着烫手,故作大方的道:“皇兄为东征高句丽筹谋已久,今日愚弟赢了不少,尽数拿出来,资助皇兄。” 李世民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愉悦,看着李渊的份上,他消了惩处的心思,但这吐出去的钱还得讨要回来。 相比给魏征溅一脸的唾沫星子,元凌显然更好欺负。 他能够主动上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只是…… 图谋高句丽算得上是唐王朝的最高机密。 高句丽的实力并不强大,但却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隋朝就是很明显的前车之鉴。 隋朝有北周留下的丰厚遗产,又有文帝杨坚的开皇治世。结果三征高句丽,造成的大乱严重削弱了中国实力,导致天下人口锐减四分之三,留下严重分裂内战,令得周边异族趁势而起,连吐谷浑都返回故地打下了隋朝河右,而东突厥更是到达了“戎狄炽强,古未有也”的极盛程度。突厥可汗直接将隋朝中原的部分地区纳入势力范围,还想效法北魏武帝拓跋道攻取中原,北方几大诸侯全部因为得到突厥的支持才有崛起的空间,即便李唐也不例外。 突厥大玩平衡之术,今天支持这个,明天支持那个,打的就是削弱华夏王朝的整体实力,他们好一蹴而就。 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李家父子几人太过厉害,崛起的势头,不可抵挡,短短几年就扫荡群雄,将他们反杀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李世民在此事上更是慎重又慎重。 从本质上来说李世民跟杨广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高瞻远瞩,好大喜功。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李世民能够控制的住自己,而杨广更加率性,恣意妄为。 一直暗中筹备,等待时候的最高机密,让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一语道破? 这震撼可想而知。 “此事,你从何处听来?” 元凌顿觉气氛不对,暗自叫糟,又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当然是书上教的。” 后世人谁不知道李世民人生的最后几年,心心念念的就是高句丽。 元凌反应不可谓不快,没带多少犹豫说道:“皇兄是何等人物,秦皇汉武不外如是。而今我大唐威震四夷,东突厥、吐谷浑、高昌覆灭多年,吐蕃自大也为我朝所破,放眼望去,也就高句丽藏身东北,借助地势便利,苟延残喘,早晚要给皇兄所灭。”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元凌说的这些都是那种没有意义的大道理,就跟曹操、刘备、孙权想一统天下一个道理。 谁不知道雄才伟略的三国三雄想要一统天下? 具体的操作细节,具体细节才是关键。 那一瞬间,李世民还以为自己的心思给洞穿了呢。 长孙无忌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元凌几眼,他可没有李世民那么好忽悠。 李世民也并非好忽悠的主,只是他站得太高,操心的事情太多,这种小事不愿意去细想分析。 这也是很多英明神武的帝王会听信个别奸佞,犯一些荒唐的错误缘由。 并非是帝王自身的能力不行,而是站得太高,看得太远,顾此失彼尔。 长孙无忌却不同,总觉得今天的商王,有点不一样。 第六章 因祸得福 第七章 雄心勃发 第八章 定目标 第九章 德行有亏 第十章 一块砖一片瓦 第十一章 筒车功成 第十二章 入宫 第十三章 东宫太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作为一个后世人,即便未成经历过古人的勾心斗角,电视电影里也看过不少。甭管真假,诸事防一手,总没坏处。 张思政却怔了一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长安最出名的烂赌鬼居然说自己不赌了? 那脸上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表情。 “陛下现在正与魏侍中谈事,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见殿下。殿下可先在东宫稍待,等陛下空闲之际,再去拜见,最为妥当。” 张思政笑眼盈盈的说着,还未等元凌反应回话,直接拉着他往东宫内殿走去。 元凌徒生不祥感觉,张思政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热情的有些过分,忙道:“臣子等陛下那是理所当然,哪有让陛下等臣子的道理。” 这时东宫院内又跑来一小厮,眉清目秀的,身上流露着一股娇媚气息。 张思政见了来人,赶忙小退一步,作揖道:“见过率更丞。” 元凌脑子里有李元瑷的记忆,对于这个时代的官职有着一定的认识,率更丞职位不高,不过是七品上的官员,是主宫殿门户及赏罚事太子率更令的属官,属于太子近侍的官员,通常由太子的亲信担任。 从张思政这侍卫长对来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人在这东宫,分量不轻。 元凌微微点头示意,以示友好。倒不是故作傲慢,而是他正努力的融入这个世界。 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而不转,元凌在社会上滚爬过,深知这一点。来到这个时代,即便拥有别样的天赋,在没有真正掌握一些东西的时候,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元凌的身份就是一字亲王,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亲王理当要有亲王的风范。 “见过商王!”小厮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即道:“太子请殿下入宫叙旧。” 元凌晓得这东宫,自己今日是不进也得进,也不犹豫,道:“劳烦带路。” 东宫并没有元凌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入眼所见并非琼楼玉宇,而是很朴实的摆设建筑,素雅大气,还充斥着点点的庄严。 一路东拐西绕,走了许久,小厮将元凌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殿,说道:“殿下再次稍等,太子过会儿便来。” 他说着躬身行礼快步离去了。 元凌左右环顾一眼,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低语道:“接下来的时间难过喽。” 这小殿四周空荡荡的,别说是筵席,连草席垫子都没有一张。也就是说,坐都没得坐。 元凌是拥有李元瑷的记忆不假,但是李元瑷太过年青愚笨,涉世未深,压根就没有看出自己给恶意敌对排斥了,导致了他根本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太子爷。 元凌干等了一刻钟,见周边毫无异样,一个人迹都没有,坦然一笑,从钱袋里取出了六个通宝,在手中把玩起来。 只见六个通宝在离手心一指间距的空中悬浮,相互穿插,速度越来越快,令人目不嫁接,忽然太阳穴微微作痛,手上操作失当,两个铜钱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左右弹开,飞出丈余落地,其余铜钱也掉落手中。 元凌霍然一动,手指发劲,将一枚通宝往上一弹,接着两指夹过一枚通宝,对着犹自向上的铜钱甩了过去。 第一枚通宝去势已尽,往下掉落。 第二枚通宝力量犹在,可准头却相去甚远,连交叉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猛然间在空中的第二枚通宝受到了神秘力量的牵引突得转向,撞在了第一枚的通宝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双双落在地上。 这开元通宝威力不大,可要是换成别的暗器,那岂非? 元凌双眼越来越亮…… 东宫。 李承乾袒胸露背,四仰八叉的睡在筵席上,觉得由不过瘾,还将自己的发簪扯了下来,丢在一旁,双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乱弄一通,将自己的发型弄成了鸡窝状,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平,高呼一声:“痛快!” 小厮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看着跟疯子一样的李承乾,大气也不敢出。 这种情况早已发生不知几何了。 自从自己的这位主子因病瘸腿以后,性情与之前判若两人。 原来性情文雅,谦逊有礼,现在却是喜怒无常,完全不知如何相处。 今日李承乾上盛世鸿儒孔颖达的课。 孔颖达的学问自不用说,身为孔圣人的后裔,最重视礼数。 李承乾在听课的时候,因小腿发痒,忍不住弯腰去挠,许是跪坐久了,脚有些发麻,身子一斜,一屁股坐上了软席,又因席子太软,险些栽倒。 孔颖达用《礼记·曲礼上》中“坐毋箕”的典故劝谏了小半时辰。 李承乾虚心受教,但心底却是憋了一肚子火,只是不敢发泄。 课程结束,送孔颖达离开东宫,正好瞧见了李元瑷。 随手安排了,一回到自己的地盘,李承乾藏在心底的怒火,爆发了。 好,说我坐的不正,那我躺着…… 说我衣衫不整,那我脱了,还顺带把自己的头发弄成了鸡窝…… 谁说太子一定要讲礼,谁说太子一样要成为表率,我李承乾就不。 李承乾听到了动静,斜眼一瞟,说道:“商王怎么了?” 小厮轻声道:“已经领入别院偏殿,支开了附近的佣人。就等他等不住,四处找人了。” 东宫古来就是一个小朝廷。 尤其是唐朝,李世民给东宫莫大的权利。 为了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在李承乾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他身为储君的政治能力,十四岁就开始监国,处理国务机要。天下各地上疏奏章文件,李世民通常都会挑选一些关键的送往东宫交给李承乾批阅,然后在送到自己手上结合李承乾处理的结果,一同阅览。 故而拥有自己的运转机构。而元凌所在的地方就在东宫内部小朝廷的附近,只要稍作引诱,就能治他个擅闯禁地之罪。 李承乾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是大唐太子,未来的大唐皇帝天下的主宰,任何忤逆他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第十四章 没完没了 第十五章 向魏征推销 魏征,在庙堂之上为李世民誉为明镜。 作为一个连李世民都忌惮的人,在长安可谓是无人不惧。 甭管你是天子皇储,还是品级官吏,只要落在他手上,无人能够逃脱。 在元凌的历史记忆中魏征是个刚直不阿的名相,为贞观之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脑海里李元瑷的记忆就跟恶魔一样,避之不及。 早年因为好赌,给魏征参了一本。 当时李渊犹在,李世民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征死活不让,非得出个结果,事情闹得不小。 从那以后,李元瑷见到魏征都要绕着走,生怕给他逮到小毛病。 但这一刻,元凌却出现在了魏府,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拜帖,为了避免拒见,还特地夹带了筒车的草图。 魏征得到商王李元瑷求见的消息正在榻上闭目养神:近年来,他精力愈发不足,每日庙堂之事让他颇有心力憔悴之感,都不知从何开始,一回府上便要小歇半个时辰,方才有精力处理庙堂上残留的琐事。 从下人手中接过拜帖的魏征满心疑惑,如他这种性格,朋友极少,知己不过二三,几乎没有什么往来,这收到拜帖,真是稀罕子事。 随意的揭开拜帖,首先看到的就是夹着其中的筒车草图,魏征看着草图原本还带着随意的双眼越发明亮,甚至还有几分激动,根本不看拜帖内容,直接说道:“来人,将商王请入大堂叙话。” 魏征并没有急着动身,商王的身份在他这个宰相面前算不得什么。 一年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随着李世民的几个儿子足见明理,天生高贵的帝王之后在长安自然享受非一般的待遇。 然而王珪、魏征眼中却容不得沙子。 王珪直接上疏:“三品以上的官员在路上遇到亲王,需下车下马,表示恭敬,违背了礼仪的标准。” 李世民当即不悦了,怒道:“你们一个个位高权重,就能轻视我儿子?” 魏征哪会在乎李世民的面子,直接开怼:“从古至今,亲王列在三公之下。今三品皆是天子列卿和八座之长,为亲王下车马,非亲王所当受的礼。求之于旧例,也无可作凭证的依据;施行于现在,亦违背国法……” 一通长篇大论直接怼的李世民认怂,同意了王珪所请,削弱了亲王的地位。 李世民的亲儿子都是如此,别说李元瑷这样的亲王。 魏征认真的看了元凌写的拜帖,再三细看了筒车的草图,方才走向府中大堂。 元凌第一眼见魏征心底颇有些失望,在他的印象中魏征应该是风度翩翩高大全一样的人物,却不想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微微躬着有些直不起来的脊背,丹凤眼迷城了一条细线。 若非亲眼所见,元凌怎么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魏征居然是此番模样。 “见过魏侍中!” 不过元凌不敢小觑面前这糟老头子,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的,绝非易于之辈。 魏征颔首回礼,开口直入正题:“这草图是商王所绘?与某所见有些不一,这轴是车轮又非车轮有何妙用?” 元凌闻言一怔,瞬间叹服。 魏征看起来并不精通工匠技艺,但是凭借他超凡的才智与阅历,直接洞穿了筒车的核心关键立轮横轴。 “这轴我称之为立轮横,它是链接立齿轮与卧齿轮与大立轮的关键,以小力转动立、卧齿轮,通过这立轮横带动大立轮,从而生出十倍甚至百倍之力。世间流传的龙骨水车与这筒车基本原理是一致的,只是某以为水力千钧有摧枯拉朽的威能,若能将之利用起来,可造福天下。” 魏征报以同样的异样目光看了元凌一眼,一开始他并不认为这筒车是面前这胡闹商王之功,只是没有点破,想要揪出幕后真功臣,大利天下。然元凌这番话,直接让这位庙堂之上声威最重的宰辅大臣意识到,自己枉做小人了。 若非对这筒车了解通透,自己随意一问,对方怎能答的如此干净利落。 魏征收起轻视之心,虚心讨教:“此物确实不凡,某不善此道,只能看出大概,真正细节妙用,还请商王指明。” 元凌听魏征态度改变,忙道:“这器械可称之为筒车,依照我的规划会有三种形态。这只是其一,简称水转筒车,直接利用水流的动力,水激轮转将水自筒中倾泻入轮旁的水槽而汇流入田,这一系列的运转完全无需人力操控。” 魏征乍一听,很感兴趣,但他心思是何等机敏,瞬间就微微摇头,道:“有用,不堪大用。” 元凌知道,魏征已经看破了水转筒车最大的不足。 水转筒车需要足够的水力才能运转,拥有足够水力的地方,就不存在缺水这个问题。 炎黄子孙以勤劳刻苦称雄于世,百姓缺的不是劳力,而是关键的地方,关键的水。 水转筒车看似高大上,无需劳力运转,细说起来不过锦上添花。 元凌从怀里取出自己准备的资料,一并递给了魏征道:“魏侍中心中顾虑的在下考虑其中,水转筒车适用于水资源丰富之地。而这畜力筒车就能解决此问题,畜力筒车的齿轮比水转筒车复杂很多,适用于水浅,水动力不足的沟渠,但只要将河渠水抽上来,达到一定动力,一样能够自主运转。” 魏征听到这里,微眯的眼睛微微睁开,真如此言。这水转筒车将会造福王朝千万取水困难的百姓。 元凌仿佛回到了当初为了项目毛遂自荐的情形,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最后的高转筒车:“据我所知,黄河、长江、淮河等大型河渠沿岸是我朝最重要的粮食收成地,然天灾无情,水患一起,沃土皆成水泽颗粒无收。为避水患,朝廷通常建设河堤大坝保护两岸田地百姓。可大坝无可避免的增加了取水难度。高转筒车就是为此而生……您看……” 他手指着图纸道:“在岸上和水中各装一个能转动的大轮,水中的轮会有半个浸没在水中。上下二轮间绕以用绳索和小竹筒相间连成的长链环。任凭河岸高深,也能轻易取水灌溉。” 第十六章 人老成精 魏征并不是内行人,然智慧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法通,万法懂,接受能力远超常人,兼之元凌介绍的这般详细,筒车对王朝农业带来的影响尽在胸中,感慨道:“商王献此筒车,便如汉之毕岚、马均,可谓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只是某有一事不明……” 元凌忙道:“侍中请讲。” 魏征道:“商王制造如此神物,大可自行献给陛下,或者交由工部尚书、侍郎,由他们处理最是妥当。某身居宰辅不假,此事却非职权内务。” 元凌犹疑再三,自嘲一笑:“侍中所言,在下也知,个中缘由,牵涉过广,请恕不便多说。” 魏征眉头微皱,这种利国利民并且对万世千秋都有极大影响的物件不管是谁,从中干涉阻止都是罪人。 面前这商王尽管位高无权,终究李姓皇亲,又几人能将他逼到自己这里来? 怕是只有那两位了吧。 只是一瞬之间,魏征的脑海中已经通过排除法锁定了两人: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 同时取而代之的是点滴心累。 想当年的夺嫡之争,那两人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针尖对麦芒,胜负生死都在一瞬之间,谁也无法确定结果。可现在这两皇子的胸襟城府较之今上与那位,天差地别…… 两人的交锋,在他看来便如小鸡互啄一般。 轻轻抬眼瞟了元凌一眼,突得晒然一笑:“商王与传闻中的大不一样。” 元凌一脸茫然的看着魏征。 魏征自顾道:“这侍中府的大门可比房相大门难进的多……也罢,商王既看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此事某接下了。” 他看出了元凌那一点点的小心思,不过活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不在意元凌的打算,更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利用。 宰相肚里能撑船,并非一句空话。 至少魏征这里是如此的。 他在乎的是筒车,这利国利民的事物,其他的皆不放在心上。 至于元凌的那点小九九,压根不必多说。 不管是太子还是魏王,还是号称圣君的李世民,只要有错有过,身为王朝最大的谏官,他的秉性就无姑息可言。 走出魏征府邸,元凌顿觉背心凉飕飕的,不知不觉间竟然为冷汗浸湿了内裳,让风一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脑中想着魏征的一言一行,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经给看破了,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李承乾上个眼药,可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 好在这位名相如历史一般刚烈,明知有问题,但秉着谏官无畏的态度,毅然决然的揽下了。 今日之事也给他提了个醒,万万不可小觑历史人物,尤其是魏征这样名垂青史的伟人,万不可在他们面前自作聪明。 大步走在回府的路上,元凌还是有些愉悦,在心底哼唧着:“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魏征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只是第二日,元凌即得到了李世民即将上门的消息。 元凌还等着召见,想来自己的那位便宜二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大安宫中那成型的筒车。 元凌招呼宫中佣人以及参与筒车制作的工匠迎接。 祁翔等一纵匠人听说大唐皇帝亲临,一个个都吓的面无人色,慌乱无措。 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皇帝就是天子,至高无上的存在。 如他们这样地位的匠人哪里想到能够一见至尊龙颜? 梦都不敢做的。 这李世民影子还没有见到,他们就干巴巴的跪拜在宫门口了。 任由元凌这么说都是无用。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李世民一马当先的来到了宫外。 这位征战一生的马上天子似乎还如当年一般,年富力强,身上散发着雷厉风行的干劲。 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青年,正是当今太子李承乾。 他一手拉着缰绳,稳当的勒停了战马,他的位子仅次于李世民一个马身,一动不动,展现了高超的骑术。 不只是他! 随行而来的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与一个四十许岁的中年人,以及二十余随行千牛卫。 训练有素的千牛卫自不用说,可即便年近六旬的魏征、房玄龄也展现出了非凡的骑术,稳稳当当的停在李世民、李承乾的身后,一点儿也不显老。 元凌瞧着也颇为动容,这就是这个时代唐朝所向披靡的理由。 尚武之风是刻在所有人的骨子里的。 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你要是敢坐轿子上街,第二天就会成为大街小巷的笑料谈资。 当然小孩、老人除外。 “臣弟见过陛下,见过太子!” 元凌向李世民、李承乾作揖问好。有这二位在,其他人没有资格受礼。 “十六,这士别三日当真能让人刮目相待!” 唐朝的政治制度相教明清时期是非常宽松的。 各级官员不必要日日上朝,根据官阶等级一月不过一两次。 各地的事物上报六部,通过六部上传尚书省的宰相,由宰相手传达天子之手。 故而李世民只需会见尚书省的长官长孙无忌、房玄龄就可知天下事。 而魏征的职权是斥驳皇帝任命,李世民的圣旨不经过魏征的同意盖印是无效的,也就是说只要魏征不盖印,圣旨就下发不得,算是制衡皇权的存在。 当然当权者并不傻。 侍中有斥驳圣谕的权力,可皇帝却有直接罢免任命侍中的权力,所以……懂得都懂。 李世民每日都会与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会面商讨政务,今日同是如此。 魏征也拿出了筒车的图纸。 几个大佬一商议,皆明白筒车背后的价值,直接叫来了工部尚书,得到专业人士的首肯之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来到了大安宫。 李世民这下真的对自己这个弟弟刮目相看了,心底也觉得莫名自豪,孔圣人说朽木不可雕,我李世民却能将朽木雕成玉璞,真是了不起。 “侄儿见过十六叔!” 最让元凌意外的还是李承乾。 这位太子爷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太子身份,反而热情的行了子侄之礼,显得格外彬彬有礼。 第十七章 龙颜大悦 李承乾这一问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古人重视礼节孝悌,身为大唐皇储,未来天子能够放下身段,对于一个年纪小于自己的长辈行礼,登时给周边人加了不少印象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在日常生活中干的再多再好,都不会得到夸赞,而有的人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会给无限放大。 自带皇储光环的李承乾就是这种人。 元凌知他在做戏配合的演下去:“太子可折煞我了,您是太子,未来的国君,安敢受此大礼。” 换做其他皇帝,元凌这么说来怕是已经犯忌讳了。李世民却是相反,他就喜欢听这话。在他眼中李承乾就是未来的大唐天子,根本不存在什么皇储之争,他偏爱魏王李泰原因无他,仅是因为李泰是长孙皇后的儿子,他的嫡子,仅此而已。 李世民很满意李承乾的表现,身为未来的天子,这心胸一定要宽广,说道:“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快些带路,让朕与诸位爱卿也开开眼界,无需人力的水车,当真有这般神奇?” 元凌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陛下、太子、诸位大臣,请!” 来到偏院,巨大筒车映入眼帘。 没有任何人操作,在水动力的运转下,齿轮相互摩擦的声音与哗啦啦的水流声汇聚一处。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即便已经看过图纸,亲眼见到实物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 最为激动的还是那个四十许上下的中年人,他忍不住的跃过李世民、李承乾上前观望,细查筒车的每一个结构。 元凌看着对方关注的细节就知道这中年人是真正的内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中年人发出一阵高呼,激动道:“这筒车构思委实精妙,但更妙妙在一个简单。没有高深难仿的地方,只要有详细图纸,随便寻一个十数年功底的木匠就能制作出来,完全可以普及天下。只是……”他说着,对着元凌作揖道:“真正妙用的当是畜力筒车、高转筒车,不知能否功成?” “这位……”元凌不知中年人身份。 李世民道:“他是工部尚书阎立德,对于建筑、工艺有很深的造诣,父皇的山陵就是出于他手。” 元凌眼睛一亮,这可是一个师祖级别的人物,阎立德出身于工程世家,擅长建筑、工艺、绘画,一生修筑唐高祖山陵,督造翠微、玉华两宫,营建李世民的昭陵,主持修筑唐长安城外郭和城楼,与他弟弟阎立本是初唐最著名的建筑师。 在后世元凌学建筑的时候还特别研究过他们兄弟的课题。 “原来是阎尚书……畜力筒车、高转筒车并未真正制作成功,主要原因是……”他尴尬的看了周边一眼道:“没钱了……”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皆一愣,随即相互大笑而起。 李世民道:“需要多少钱帛你与阎尚书商议,所需资金由户部供给……”说着他看了一眼周边的工匠,道:“这些有功之人全部调到工部,你要多少人手,自己跟阎爱卿说,我予你最大支持。”说着还亲昵的拍了拍元凌的肩膀,道:“可不许用这钱去赌了,担心我这当父兄的拔你的皮。” 他这话一出,李承乾一直伪装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难看。 尽管只是一句寻常话,可从李世民口中说出来就大不一样了。 元凌忽然想到一事,忙道:“陛下,这他们都去工部了,臣呢?是不是也?” 李世民哑然失笑,望向阎立德。 阎立德忙道:“求之不得。” “好!”李世民双手一合道:“朕就给你一个员外郎的职位,好好干,功成了,另有重赏。” 元凌压根不在乎员外郎是多大的职位,只要能入工部,能够接触这个时代的建筑,别的根本无所谓。 李世民包含期待的看着元凌一眼,先对阎立德道:“阎爱卿,你留下与商王商讨细节。”接着又看向元凌道:“朕就不打扰你们了,待筒车功成,你且入宫来,你我兄弟好好的叙叙旧。” 元凌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缘由。 李世民带着几分兴奋,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大安宫,忽的又顿住脚步,回头道:“太子,你这十六叔顽劣成性,这一时顿悟竟做出这番成绩,可见潜力非凡。汝当与之多多往来,或可成为助臂。” 李承乾面色微变,似乎听出了自己的父亲若有所指,带着几分惶恐,脸色泛白道:“儿,儿臣知道。” 长孙无忌回头看了一眼大安宫的匾额,心底嘀咕了一句“运气真好。” 李世民的心情没有人比长孙无忌更清楚了。 讨伐高句丽是李唐未来大计,也是李世民最大的心病。 现在这大计上有一个绊脚石……魏征。 魏征前后三次上疏硬生生压下了讨伐高句丽的进程。 相比开疆扩土,魏征更加在乎民生。李唐王朝自李世民接管以来从未解除备战状态,先后平定突厥、高昌、焉耆、龟兹、吐谷浑,以所向无敌之态,打出了唐王朝的威势。 可要知道自李世民即位至今不过十五六年。 高句丽又与之前的几个国家不同。 高句丽一直与汉家王朝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样属于以农耕为主的民族,贪婪的吸吮着华夏文化,因地利原因,他们的建筑业非常发达,城池都是依山而建的山城,易守难攻。 论及士兵作战能力,唐军可谓天下无对,将以少打多应为常态。但攻城与野外对垒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依王朝当前的经济根基来说,确实支撑的起对高句丽的战争,可万一陷入焦灼,不能速胜就会出现大问题,尤其是粮草这一环节。 不解决粮草问题,魏征绝不同意展开对高句丽的战事。 李世民终究不是杨广,没有一意孤行,强压下这份心思,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隋末大动荡,天下人口锐减四分之三,四千万人死于战祸,还有很多人为了活命,逃避徭役打断自己的手脚,导致人力严重不足。 想要在当前饱和的基础上提高粮食产量增加经济赋税,如何节约人力是现在关键要务。 元凌在这个时候发明了筒车,与大唐当下的政治前景来说无疑是一次雪中送炭。 筒车加上先前之事,直接导致了李世民短期内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好感上升到了一定程度。 第十八章 阎家兄弟 第十九章 李元瑷与梨 经过了一套商业互吹,元凌、阎立本的关系瞬间熟络起来。 阎立本直言不讳的请教起了元凌关于力学方面的知识。 这也是古人达者为师的探索精神,在这个时代虚心求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元凌来者不拒,从最基本的平衡理论到杠杆原理,再从重力、重心说道了自由落体。 正想着要不要说牛顿的三大定律的时候,元凌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不管是平衡理论、杠杆原理,还是重力、重心、自由落体都是现实社会中常见的,很容易得到证实。 可牛顿的三大定律却不一样,那是现代工程学的基础,三个定律互相独立,且内在逻辑符合自洽一致性,在各领域上应用广泛。 这玩意太超前了。 这个时代信奉的是天圆地方,真要说地球是圆的,十有八九会给当成傻子。 科学、物理定律是一步步发展的,不能一步登天。 等自己有足够的威信,才有资格说地球是圆的,才能验证万有引力的存在。 他及时的收住了嘴,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时候学了牛顿与苹果树,如果自己后来提出万有引力,是不是也要编一个故事? 苹果? 这时代好像没有苹果。 那就换成梨吧! 李元瑷与梨! 挺好的。 不对,这太安宫可没有梨树,得在府上种一颗梨树才行。 元凌胡思乱想,居然想偏了。 阎立本也听愣了神,各种力学知识,在他脑海中碰撞,结合这些年自己所学的建筑知识,逐一印证,居然步步无差,半响才缓过神来:“商王所学惊人,不才愿意协助商王完善力学,成刘徽、祖冲之贤明。”他眼睛闪着光辉,充满了对外来的向往。 其实阎立本一家细细说来就是大写的悲剧。 阎立本、阎立德还有他们的父亲阎毗一脉相承,并以工艺、绘画闻名于世,而且出身尤为高贵。 阎毗的父亲阎庆是北周上柱国、宁州总管,他的夫人是北周武帝之女清都公主。 阎立德一早追随李世民,授秦王府士曹参军,迁尚衣奉御。贞观年间,历任将作少匠、将作大匠,迁工部尚书,可谓官运亨通。 阎立本也差不多,年纪轻轻就得李世民器重,担任库直。库直是随侍帝王左右的亲信,必须由名门的亲贵子弟担任,而且必须是才德兼备之人才有资格担任。 讲道理这一家子应该很辉煌了。 但是悲剧就悲剧在,阎家父子最大的才干是工艺,并不为读书人认可的工艺。 故而他们凭借工艺获取高位除了少数人的认可,得不到因有的尊重。 历史上阎家父子成就最高的就是阎立本,阎立本辉煌的时候是未来的高宗朝,甚至官居宰相。 即便如此,也不怎么受待见,世人讥讽阎立本“既辅政,但以应务俗材,无宰相器”。应务俗材值得就是工程设计与丹青绘画。 阎立本未来也大感后悔,多次嘱咐自己的后人不要在学习工艺、绘画了。 让一个个地位远比自己低下的人鄙夷嘲讽,那滋味真不好受。 很显然现在的阎立本,并没有体会到世间的险恶,还处在理想阶段,对于自己所擅长的工艺、绘画特别上心认真,认为自己有实力让天下人刮目相看,扭转天下人对工艺的看法。从兄长那里得知了李元瑷这一号人物,忍不住上门拜见,细细交谈下来更是惊为天人,登时以学生自居,愿意协助他完善力学,顺便了解学习力学。 元凌本来也没想那么多,经阎立本这么一说,也动了心思。 时代是不停发展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社会的进步。 物理力学恰恰是左右社会进步的关键。 如果将存于这个时代的基础物理整理出来,指不定能够推动时代的进步呢? 历史上物理发展史中没有一个中国人,也许自己这番折腾,得个物理学之父的美誉。 元凌越想越觉得可行,言语中充满笑意道:“此事一时半刻急不得,你我日后多多来往讨论。” 送走意犹未尽的阎立本,元凌双手重重一合。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果然都存在着本质的相同。 现实! 人存于世间,必须拥有一定的价值,才能获取相应的东西。 身怀筒车这一利器,元凌立刻脱离了恶赌鬼的身份,身价百倍。 想着时间尚早,元凌再度走向了书房,翻阅起了何稠留下来的书札。 能力才是一切。 元凌对于自己在建筑上的本事,毫不怀疑,只是缺乏对这个时代建筑的了解。 在唐朝他不可能生搬硬套自己后世的学识,这时代的科技亦做不到建造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以这个时代的文化为主,在辅以自己后世的学识,加以创新,才是真正不脱节的至理。 依旧叫上了刘琴儿。 经过对筒车的研究,元凌对于古文的接受力大为提升。相信要不了多久,即便没有刘琴儿,也能自己阅读理解。 不过有佳人在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是一件愉悦之事。 “你帮我一起找找,有什么建筑宫殿屋舍的手札。筒车大致功成,剩下的些许变化,只要资金到位,都不是问题。我得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宫殿屋舍,免得真有那个机会,自己实力不许,那就白费我一番苦心了。” 元凌边看边找。 刘琴儿也帮着查找。 因元凌时而会看得入神,她的速度较之元凌要快上许多,将手中关于行军浮桥的资料放在一旁,随手拿起一卷书札,意外发现书札下面有一个小木盒,出于好奇先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同样放着厚厚的书札,但用锦缎覆盖着,保存的特别完好。 刘琴儿惊喜道:“殿下,保存的这么好,定是何少监的心血。” 她说着带着几分激动的打开了木盒里的书札,一眼望去却是面色赤红,羞臊的将手中书札弃之于地。 元凌好奇的捡过地上的书札。 “殿下,别……” 刘琴儿想要制止,却又不敢。 元凌摊开书札,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总算明白了为何何稠明明拥有不亚于宇文恺的才能,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地位。 德行有亏,亏在这呢。 这手札记载的居然是任意车的制作方法。 第二十章 列个方程式 第二十一章 “中山狼” “这……这是什么东西?” 老半晌,鲁元才说得出话来。 元凌一脸的高深莫测,这可是动力学物理方程式,而且他计算所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起源于古印度的印度科学家巴格达,公元八世纪左右才随着佛教传入华夏且并未被当时的中文书写系统所接纳,直到光绪元年才正式为使用。 这时候的唐朝子民根本就不识得阿拉伯数字。 别说中国人不识得,就算发明阿拉伯数字的古印度,现在也没有将一到十发明出来。 故而鲁元看着方程式,就如看天书一样。 “这是术数的一种计算方式,至于这些数字起源于古天竺,较之我们的数字会简单一些,用来计算更加方便。” 元凌只是作了简单的解释,没有一定的数学、物理基础,根本是听不懂,真要他解释也解释不过来。 总不能从小学数学开始说起吧! 鲁元有心深入了解,却不知怎么询问,张了张嘴,还是问不出口。 元凌对于鲁元这个工部侍郎印象极好,在研究畜力筒车的这段时间里,他最是勤快,问的也最多,求知欲望一点儿也不比阎立德差,他也不吝啬的指点解答,除了那些真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外,没有半点私藏。 顿了一顿,说道:“侍郎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只是这其中深奥无比,没有深厚的术数功底,谈也别谈。” 鲁元带着几分质疑的道:“不用验证,不用对比,就凭这个真的行得通?” 元凌道:“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根据元凌给出的比例,鲁元另外制作了两台畜力筒车,一个更大一些,一个略小一点,对比下来,动力完全没有问题。 鲁元心服口服的对着元凌一拜,说道:“商王所学惊人,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畜力筒车的功成,大大激发了工部上下的士气。 元凌一鼓作气,大手一挥展开了高转筒车的研究。 高转筒车以十丈为基准,由上、下轮、简索、支架等部件组成,下轮有一半埋于水中,汲水高程可达十丈,两架筒车上下配合则需达二十丈,是筒车中最难的一种,但是也是最有必要出现的形态。 因为高转筒车服务于黄河、长江、淮河两岸这样水资源丰富的产粮重地,取得的效果最为显著。 在高转筒车将成的时候,阎立德一脸严肃的来到了元凌身旁,说道:“商王,麻烦了。高转筒车太高太大,需要的动力非常人、寻常牲畜可以转动,依照图纸制作出来,将会出现动力不足的弊端。” 鲁元还未顾及那么多,经过阎立德这一提醒,瞬间醒悟,惊呼道:“动力不足,那高转筒车岂不是死物?” 元凌胸有成竹,道:“此事早在考虑中了,我们可以在高转筒车附近建造一个立式风车,以风力来带动水转筒车。借助风水之力,足以驱动高转筒车。” 阎立德傻眼了:“风力?” 鲁元心中一动,脱口道:“就跟海船一样,借助风帆之力?好想法……” 元凌意外看了鲁元一眼,立式风车是宋朝发明的协助高转筒车的风力器械,这在唐朝是不曾有过。鲁元居然比阎立德还先反应过来,足以让他高看。 他具体描绘了风力器械的模样,简单实用,通俗易懂。 阎立德长叹:“商王奇思妙想,张衡、马均未必及也。” 鲁元默然无言。 ********** 东宫! 李承乾带着几分不满的看着面前的亲信,道:“都这么多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怎么办事的。” 鲁元拜服在地,不知如何说起。 李承乾见状更是不满,总觉得事事不顺,尤其是今日谏官请奏让李泰之官,给李世民拒绝之后,心底就窝着一肚子的火。 依照王朝惯例,亲王到了一定年岁,理应外放之官,去自己的封地行使政务。 李泰早已到了之官的年纪,是李世民一次又一次的压下,舍不得爱子离开自己去封地。 李承乾心底很不是滋味,总有一种恐惧感,觉得自己的父亲留下李泰是为了取代他这个太子。想着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向对待李泰那样宽容的对待自己,不安的念头日渐加重。 怒上心头,李承乾高声道:“你有今日,是孤王的提拔,如今让你办一点小事都办不成?” 鲁元赶忙拜道:“太子殿下的提拔知遇之恩,下官不敢忘怀。只是太子之命,真的无从查起。商王才艺超绝,下官拍马不急,哪里找得出破绽。” “孤王不信!”李承乾怒道:“他一个浑浑噩噩的废物,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能制作出筒车这种造福天下的奇物?孤王绝对不信,这其中定有缘由。孤王听说他是得何稠启发,从何府带出大批手札,这筒车应当是何稠的功劳,李元瑷不过是冒领他功。孤王身在东宫,都能查出此事,你在他身旁那么久,一点都查不出来?” 鲁元难以启齿,念及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终说不出污蔑李元瑷的话来,道:“殿下,商王从来没有避讳何少监的功劳,然下官更能感受到商王对筒车的研究,深信即便没有何少监,筒车一样能够功成,只是推迟些许时间而已。商王确确实实是真才实学,下官在他身旁的这些日子受益极大,绝非殿下口中的无能之辈……” “住口!”李承乾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手提拔的人胆敢这样忤逆自己,更是恼怒:“混蛋,孤王居然养了头中山狼,给我滚!” 鲁元重重磕了三个头,退了下去。 李承乾胸口起伏不定,气愤难平,切齿道:“李元瑷!” 其实他跟李元瑷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泰带来的各种压力恐惧,他没有办法向自己的弟弟宣泄,单纯的想找一个人发泄,正好李元瑷拒绝将《咏庭前若榴》给他,就想出一出气。 结果李元瑷非但不中招,不给他欺负宣泄烦闷心情。反而因为筒车地位一跃千里,受到诸多亲睐,这让李承乾倍感失败,皇储的面子过不去,现今连自己提拔的臣子都因为他而背叛自己,更是难以接受。 第二十二章 李世民教子 筒车一事让元凌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国效率。 各个阶层的高端人才,全力配合,各种物资取之不尽。 不过两个月,畜力筒车、高转筒车研制成型,顺带还根据这些日子累计的经验,稍稍的将之前的水转筒车做了修改,令其更加完备。 这日,工部众人聚于一堂,对于水转筒车、畜力筒车、高转筒车做最后的调整,然后绘制作图纸,封档入库。 元凌身为总指挥,看着麾下众人再做事后总结,心底也有点点自豪。 “殿下!” 突然鲁元带着微妙的表情来到近处,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元凌应了一声,与之一并来到院子一角。 鲁元表情带着几分凄苦无奈,刻意的压着嗓子说道:“担心太子。” 元凌吃重道:“侍郎何出此言?” 鲁元微微摇头:“不说也罢,官场复杂,殿下自当小心应对。两月相处,元受殿下指点教导,收获极多,就此拜谢。” 他深深作揖,转身离去了。 李承乾对他有知遇之恩,元凌有问必答,毫无保留,有师之情。 他不愿多说李承乾坏话,更不愿违背本心,干出诋毁元凌之事,能说的只有一句“小心太子”。想着自己得罪了太子,一腔抱负,怕是付之东流,满心失落,但……亦无悔。 元凌看着鲁元背影,并没有追问深究,能得这一句“小心”,已经很不容易了。 除了他,又有谁知道李承乾当不了大唐天子? 带着几分心事,元凌回到大殿,正巧阎立德正在寻他。 阎立德一脸喜悦,道:“商王,你我今日入宫了一趟吧,将筒车的进展向陛下禀告。陛下对于筒车极为关注,多次派人询问。” “也好!”元凌一口应诺,嘴角微微翘起。在这个时代,没有比李世民更粗的大腿,只要抱上自己那个便宜二哥的大腿,区区一个不可能成为皇帝的太子,又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李承乾真要动自己,魏征那边也应该会有行动,这老家伙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 他一扫心底阴霾,不在将此事放于心上。 晌午,元凌带着整理好的筒车图纸与阎立德一并入宫。 李世民在武德殿接见了两人,太子李承乾居然也在一旁。 这位大唐天子一脸的喜悦,随手翻了翻图纸,估摸着也看不懂,但是很满意的点着头,笑道:“太好了,没想道进度如此之快,居然赶得上冬歇。这样一来,明年,百姓明年就能享受筒车带来的便利了……”他顿了一顿,看向阎立德道:“翠微宫停了吧……昭陵也暂且停一停,你将这筒车图纸拓印多份,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十道各个州府,让他们趁着冬歇春耕灌田之前,竟可能的在多个关键之处,建造筒车,将此物推广下去。” 阎立德心中微秉,知道要不了多久朝廷就应该有大动作了。 翠微宫是两年前立项的工程,关中炎热,一到盛夏,酷暑难耐。 李世民看上了翠微山的环境,特下令在翠微山山脚修建避暑山庄,打算夏季在此避暑,处理朝政。 至于昭陵更是,每个皇帝在即位后都会开始给自己修建皇陵,昭陵就是李世民给自己选择的墓地。 连昭陵都暂停了,足以表明一切。 元凌还不了解庙堂之事,只是对于翠微宫稍微上了心,想着自己能不能掺合一脚,对于建筑一学,他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你先去吧,抓紧时间,不可耽搁!” 李世民直接大手一挥,下达了逐客令。 李世民目送阎立德离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凌道:“干得不错,我本以为是阎尚书带着你,现在从各方反应来看,整个工部是围着你来运转。阎尚书的能耐,我在清楚不过了,你能让他心悦诚服,了不起,真的了不起。你说,要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赏你才好?” 元凌听出了弦外之音,“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见外?” 这也太抠门了吧? 元凌心底谩骂,但从之前的对话中也能看出,朝廷确实不富裕想要什么的实在的钱财怕是没有,可总不能白干? 忽然想到了一事,嘴上道:“身为李家后人,自当为皇兄分忧。不过皇兄既然开了这个口,臣弟真要故作清高,那也太见外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李世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大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弟弟狮子大开口。 他为人处世向来赏罚分明,从不含糊。此次参与制作筒车的人都会受到相应封赏,唯独对于元凌他很是纠结。 钱是不可能给的,朝廷的钱要用于备战高句丽这刀刃上。 官,其他人可以赏,元凌却是不敢。元凌献筒车之功太大,他现在无法确定元凌到底改了多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想了一想,元凌道:“皇兄,臣弟对建筑工艺兴趣极大,自小就喜欢。只是父皇觉得奇淫巧技,不值一说,无视我的请求,只能偷偷的研读书籍。直至得皇兄当头棒喝,方才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现今得已故何少监书札,大受启发,有些技痒难耐。不求别的,只求皇兄能在城外赏臣弟一方田地,愚弟自己设计,自己修整。” 朝廷穷的连昭陵都停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工程让自己掺和一脚,不如弄快土地,自己折腾。 李世民听的极为舒服,也松了口气,身为国君,他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土地,正琢磨应该赏赐多少。 李承乾在上首插话道:“何少监书札?十六叔说的可是何稠何少监?” 元凌颔首道:“正是他。” 李承乾一脸大悟,颔首道:“孤王听说昔年他也提出过筒车的建议,只是不了了之了,十六叔而今献筒车,当真青出于蓝胜于蓝。” 元凌听出了话里有话,故作不知,坦然一笑道:“何少监博识、善思,用意精微,不敢相比。” 李世民表情微怒,说道:“太子在城郊有一处避暑的院子吧?这样,你也不常去,朕就做主,以你太子之名,赐给你十六叔,以嘉奖其功。” 李承乾脸色瞬间大变,甚至有些失控惊呼:“父皇……” 李世民淡然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李承乾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头道:“儿臣,领命。明日就让人将房契送到大安宫。”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对元凌说道:“你自行去立政殿,小兕子早些年还说道你呢,说你为什么不见了。我等会过去,你我兄弟小酌几杯。” 元凌作揖而去。 大殿静寂无声。 李世民绷着脸道:“太子你可知错在哪?” 李承乾委屈的底耸着头,不敢说话。 李世民心底一软,长叹道:“你是否觉得你十六叔盗取他人成果?” 李承乾点了点头。 李世民道:“不只是你,父皇之前也怀疑。你真以为你大舅,房相、魏相没有此疑心?他们可有说半句话?” 李承乾又摇了摇头。 李世民苦口婆心的道:“身为太子,乃至以后的皇帝,面对的是整个江山社稷。你对上的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才,才智心机无不是一时之选。你真以为他们一点私心也没有?你真指望世间所有人都有周公、诸葛亮那般高尚品德?你驾驭不了他们,就会反给他们控制,王莽当年还与周公齐名呢。是,你十六叔不学无术,名声极臭。那有怎么样?筒车是利国利民的奇物,能够减少人力,增加粮食产量,还能改善民生,这就够了。他能献出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大利我大唐。身为太子,你应该鼓励嘉奖,而不是刨根问底。日后你定会遇到在你面前说谎话的臣子,你要做到事事在胸,又要难得糊涂。天下万事,以利为上。于江山社稷前面,道德是最无用的。” 李承乾恭敬的说道:“儿臣受教了。” 李世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何况,这一次,你是真的看走眼了。你这个十六叔,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现在有点深藏不露,父皇要去会会他。” 他起身欲走。 “父皇!” 李承乾叫唤了一声。 李世民道:“怎么?还有事?” 李承乾为难道:“郊外的院子……” 李世民语气再变:“你十六叔大功于江山社稷,你真舍不得那一处院落?” “儿臣不敢!” 李世民道:“此事不再说了,赏罚分明最是重要。不能奖他官,不能赏他钱,你那院子,最合适。郊区还有不少好地,回头父皇再给你一处就是了。” ********** 元凌走在去立政殿的路上,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千思万绪莫名涌上心头。 关于李元瑷的记忆如潮水涌出,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一个不可磨灭的身影出现脑海…… 她漂亮、温柔、大气、睿智…… 元凌难受的摇了摇脑袋,将不属于自己的悲伤情绪赶走。他这才发现李元瑷的记忆中除出了李渊,还有一个人,就是这个立政殿的女主人,长孙皇后。 第二十三章 温柔与宠爱 第二十四章 真正的考验 第二十五章 丢不起这个人 酝酿了一下情绪,元凌长叹一声道:“皇兄弓马无双,领军作战,所向披靡,想必自幼研习兵法韬略,勤练弓马箭术吧?” 李世民带着几分傲然道:“那是自然,我陇右李氏以军功起家,父母对我们的弓马军略尤为严苛。朕能荡平天下,凭借于此。” 元凌带着几分羡慕的道:“臣弟就不行了,自小就没这天赋。兵书韬略一看就犯困,骑马射箭也就是自娱自乐,代代步还行,要来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摔了。臣弟真正喜欢的是建筑,看着大安宫的结构布局,看着太极宫的宏伟,心里想着若是能亲自设计建筑,那该多好。可是父皇并不理解,说我陇右李氏,哪能不识弓马?焉能不知兵事?可,我就是不喜欢嘛!为了逃避父皇,我三天两头往立政殿跑。” 这话半真半假,李世民也不好判断真伪,他当初三天两头的来立政殿是知道的。 元凌续道:“当初年少无知,思想叛逆,竟无法体会父皇苦心。只是一味的叛逆,一味的在私下研究建筑,想要证明给父皇看,自己能走自己的路。哪里想到父皇走的那么快,我还没长大,还没有证明自己,他就去了。刹那间,天都塌了。依靠不在了,彷徨无助……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皇嫂的呵护。臣弟自幼丧母,皇嫂待臣弟极好,不怕皇兄笑话,臣弟心底有点将她视为母亲的意思。” 这是李元瑷最真实的感受,在元凌的记忆里,李元瑷多次为了得长孙皇后的夸奖,跟李治抢着照顾小兕子,大有争宠的意味。 李世民也不觉得意外,他跟长孙皇后的年岁确实可以当这个弟弟而父母了,他大儿子李承乾都要比之大上几岁。 “只可惜,皇嫂也在一年后去了……” 这话触及了李世民的伤心处,脸色也跟着伤感,这是他一生的痛。 “这世上唯二待我好的人都不在了,臣弟只觉得人生都灰蒙蒙的,没有希望,没有方向,只能醉生梦死,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混球。” 元凌突得问道:“皇兄信鬼神嘛?” 李世民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信!” “臣弟也不信!”元凌说道:“可就在那一天,臣弟不小心跌落曲江,险些丧命。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仿佛看到了父皇,他将我臭骂了一顿。就跟做梦一样,可是那梦是那么的真实。” 他本是在演戏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眼眶一下子红了,给自己倒满了酒,猛灌入喉,说道:“人生最大悲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陪他们,不说照顾,甚至连贴心的话都没有好好的说上几句。只觉得他们啰嗦,麻烦……” 李世民默然无言。 元凌抹去了泪水道:“不管是不是父皇托梦,还是自己昏迷时候的幻觉。臣弟给骂醒了,给父皇骂醒了。不说做个有利江山社稷的大人物,至少不给皇兄添麻烦,不能给我李唐皇室抹黑。臣弟重新拿起了旧业,龙骨水车存在数百年,已经不适用于现今。打算由此入手,看看能不能干点成就。无巧不巧,府中歌姬知道何少监与臣弟暗合,也有改良龙骨水车的意思。便从何少监那里取来了各种书札,认真研习。不想真的做出了点点成绩来,让皇兄见笑了。” 李世民再无疑虑,道:“岂止是一点点成绩,那是功在当朝,利于千秋。” 他从位置上走下,亲自给元凌斟满了酒,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是为兄的不是。父皇不在了,我这个长兄,理当担起照顾你们的义务。是我的失职,忽视了你们。” 元凌暗自松了口气,举杯对饮道:“这是哪的话,皇兄是天子,守得是天下。臣弟不但没有帮忙,反而给皇兄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想来,实是惭愧。” “不说这些了!”李世民回到位子上,道:“难得你我兄弟敞开心扉,我们好好的喝几杯。” 元凌也豪气道:“好!臣弟陪皇兄,不醉不归!” 对饮几盅,李世民道:“皇兄不似父皇那么顽固,你即喜欢建筑工艺,那就成全你。工部跟弘文馆皆有各种关于此类的书札,你可自行出入研读。记得弘文馆里还有当初宇文恺设计大兴城的设计图呢。早年我军攻入大兴城,房相从工部取来的。” “太好了!”元凌惊呼出来,道:“宇文恺大师可是建筑一到的宗师,虽说何少监不逊于他,但两人所长不同。相比何少监擅于各种军事器械,臣弟更喜欢宇文恺大师的建筑设计。” 李世民也看出了自己这个弟弟是真心喜欢建筑,道:“如你当日在大安宫所言,接下来我要筹备攻取高句丽。没有你用武之地,待我平了高句丽,建造翠微宫的时候,先许你副宫监,协助阎尚书。” 元凌更是高兴,心底忽然想到了历史上李世民征伐高句丽的结局,顿时有些揪心。 历史上李世民亲征高句丽,一路过关斩将,先后攻占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座城,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直接消灭了高句丽大半主力军,收复了为高句丽强占两百年的汉家土地,唐军兵卒阵亡不过两千人,战果不可谓不丰。只是深入高句丽腹地,遇到了易守难攻的安市山城,久攻不下,被迫撤军。 以战果而言,唐军算不上输,可唐将外战向来一劳永逸,以灭国为目的。唐皇亲征未能灭国,心高气傲的李世民自然认为一大耻辱。 他说道:“皇兄为何不分两步来行,先收复辽东、辽西,将失地收复了,再灭了高句丽。心急吃不了肉豆腐……” 李世民给自己斟满了杯酒,道:“不瞒十六,这一次,为兄打算亲自出征。这些年,李靖、侯君集、李绩等人。出,则灭国。朕亲征,若灭不了一个高句丽,那跟杨广有何区别?收复辽东辽西就归?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十六章 缺钱? 毫无疑问,李世民这番话是极为霸气的。 可在元凌作为一个知道结局的人,这里就难免尴尬了,明知道此战结果,还不能说,只能赔笑道:“皇兄此言甚是霸气,可比秦皇汉武。” 他这话起初还有些敷衍,随即一想,却觉得事情未必就如历史那般。 历史上似乎并没有李元瑷这号人物,在元凌的记忆里是不存在商王这个人的。依照他的估计应是早亡,没有任何贡献,史书遗漏。 现今自己活得好好的,指不定这一回自己这个便宜二哥就打赢了呢? 实在不行,帮他一把也好。 唐朝强大了,自己这个王爷才有好日子过。 念及于此,元凌暗自决定,回头也认真的读读何稠手札,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又喝了几盅。 元凌有些不胜酒力。 李世民自己也控着量,免得给魏征抓到把柄,挨一顿劝诫。 两人于日暮前适可而止,一并去找李治、小兕子。 来到大殿,小兕子因是玩累了,在一旁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 李治在边上认真看着书,连他们两人到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走至近处,李治才反应过来,上来行礼问好。 李世民轻手轻脚的抱起小兕子,向里屋走去。 元凌轻声说着:“小九,还嫉恨捏你脸呢?” “我才没那么小气。”李治说着哼道:“三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要不是偶尔从父皇那里得到消息,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元凌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大礼,“是我错了,给你赔不是。” 李治伸出了三个指头道:“三年,我给你垫付了三份礼物,你得还我三份。” 元凌拍着胸口道:“三份怎么够?那三份只是你替我给小兕子准备的,还有你的三年,我可不忘。六份礼物,待我细细挑选,逐一奉上……” 李治这才心满意足的给了好脸色,说道:“你跟我大哥有矛盾?” 两人几乎可说是一起长大的,相差不过五岁。在这私底下李治压根也没有将元凌当做长辈,说话都带着些随意,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人小鬼大。 元凌之前根本没看出来,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姑且算是吧。他想要父皇给我的书帖,我没给他。” “这就是了!”李治轻声道:“能躲则躲,能避则避。父皇在其他方向能够做到公证,对我们几个嫡子却不同。有些时候,受点委屈,父皇嘴上不说,会在别处给你补偿的。” 元凌有些意外,好意收到了,“尽量吧,就如你说的惹不起,总躲的起。我这当叔叔的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计较。” 李世民适时归来,两人也停止了对话。 “聊什么呢!”李世民随口问了一句。 李治抢先应道:“再说小兕子的过年礼物,再过不久就过年了,再想着应该送什么新年礼物才好。” 李世民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你得好好想想,别让小兕子失望。反正父皇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对了……”他说着,看向元凌道:“我们兄弟,大多在外之官,京中也就少数几人。大安宫冷清,你也一并来吧,人多热闹些。还有,没事多来宫里陪陪稚奴、小兕子。” 元凌自当答应下来。 见天色不早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到点就关闭城门,除非身怀特殊任命。 元凌也告辞离去。 出了皇宫,元凌几乎忍不住大笑三声。 这一趟皇宫来的是值了。 成功打消了李世民的疑惑不说,还赚到了一个城郊别院。 那别院是太子李承乾的,想来地段位子不会差,占地面积也不会小,应该足够让自己大展身手。 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大安宫,元凌第一时间就叫来了府中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叫霍峰,已经七十高寿了。他是李渊昔年旧部,跟随李渊多年,忠心耿耿。虽是下人,但李元瑷都惧他三分。 也多亏了他把持财物,大安宫上下才得以运转,不至于败光。 “霍老!”元凌一脸堆笑。 霍峰五官已经皱成一团,眼睛深凹,恭敬的一回礼道:“王爷这般客气,又是要钱了?你看,老奴这条贱命值多少钱,你要,就拿去吧。” 元凌汗颜,说道:“不是赌,您老就信我这一次吧,我是用钱来干大事,就跟筒车一样。你看,筒车得到了皇兄的好评,说是功在千秋的宝贝呢。这次我那皇兄把我夸到天上去了,可我知道最大的功臣就是霍老,要不是你慷慨,哪有闲钱请祁老他们,哪有钱买材料?” 霍峰摇头道:“王爷别给老朽戴高帽,老朽是下人,无权过问太多,哪有资格克扣王爷的薪俸。先皇早已定下规矩,他留下来的田产用于大安宫开销,任何人都动不得。王爷自己的俸禄已经见底,只剩三百多钱,您要,可以取去。其他的就没有了。” 元凌傻眼了,搓了搓手道:“真的只有三百钱?” 霍峰一本正经的道:“王爷可以自行查账,确切的说,您还欠了二十万钱。您偷偷的将先皇最爱的玉如意拿去典当与汉王对赌曲江,现在怕是要不回来了。” 二十万钱?什么玉如意能卖二十万钱? 元凌左右看了看,想找一找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霍峰“噗通”一声居然跪下了。 元凌本能反应,直接跳开。 霍峰老泪纵横的拜道:“王爷,老奴求你了,先皇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宝贝,别再糟蹋了。” 元凌忙从侧面将他扶起道:“不了不了,我发誓,绝对不动父皇留下的任何东西。您老可别折我的寿……” 他扶起了霍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输了二十万,成为了长安的笑柄,为什么不能赢回来? 为什么赌徒那么多? 还不是因为来钱快,有一夜暴富的刺激? 元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缺钱,开玩笑! 这谁缺钱,也轮不到自己啊! 越想越是兴奋,元凌搀扶着霍峰道:“霍老,您去歇息,不要钱了,你就等着,等着我将父皇的玉如意赢回来。”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霍峰双眼失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二十七章 汉王李元昌 汉王府! 李元昌站在高处眺望着小半个长安城,闭目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汉王,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中年书生来到李元昌的身后。 李元昌缓缓颔首道:“陈先生,孤不想走啊!” 他口中的陈先生叫陈哲,巴蜀人氏,自负才学,出身寒微,九次科考不重,投入李元昌麾下担任幕僚,因心思机警,手段阴狠,为李元昌委以重任。 陈哲也眺望了长安的繁华,道:“此时离去是为了日后的归来。” 李元昌决然道:“是的,孤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回来。”他顿了顿,说道:“先生就不要随孤一并回梁州了,你出了陈仓就去青城、峨眉一趟,替太子收买江湖好手。我们将宝押在了太子身上,为了将来,不可马虎。” 陈哲作揖道:“属下晓得!” 便在这时,两人得到了元凌求见的消息。 陈哲讶然道:“商王是来给殿下践行的?” 李元昌冷哼道:“践行?呵,我看又是送钱来的。肯定是输的不服气,想要找回场子。我这傻弟弟的秉性,没人比我更加了解。” 陈哲带着几分担忧道:“曲江一赌,事情闹得颇大。殿下不若回绝了,免得多生事端。” “不!”李元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有傻子送钱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正好,成大事,需要钱财。” 其实他心底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易惹是生非。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李元昌在这个长安最厌恶嫉恨之人,恰好是他的两个兄弟:其一李元瑷,另外一个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元昌乃高祖李渊第七子,自幼天资聪颖。善行书,善画马,笔迹妙绝,名扬长安。 然唐朝规矩,亲王到了一定年岁必须去外地之官,担任刺史都督,开府协助天子治理天下。 李元昌文采风流并不想去地方担任刺史都督,千方百计的想留在长安与长安名士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李元昌若是不受,等同谋反。 李元瑷恰是游离在规矩之外的亲王,太上皇李渊特许他留在长安,当一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 李元昌求而不得,李元瑷却轻易得到。 巨大的落差,李元昌恨李渊不公,嫉妒李元瑷命好,对李元瑷也格外敌视。 至于李世民,那是因为贞观五年,李元昌在梁州仗势欺人,触犯了国法。李世民下旨将他训斥了顿,命他闭门思过。李元昌心胸狭隘,因此嫉恨上了。也是这个原因,得知太子李承乾嫉魏王李泰之宠,暗自结交李承乾,涉入庙堂之争。 他此次称病入京休养,更是多次与李承乾往来,甚至夜宿东宫商议大事。 邀李元瑷曲江豪赌,亦是听李承乾说李元瑷不给《咏庭前若榴》,即是旧恨,也为新主效命。 “十六弟!” 李元昌高叫一声道:“整个长安也就十六弟真心待为兄,知道为兄要走,特地前来送行。” 元凌一脸茫然,道:“汉王兄要走?去哪?” 李元昌心中更恨,堆着笑脸道:“自是去梁州上任,陛下已经下达了旨意,让为兄三日之内离去。” 元凌暗叫“好险”真要让他走了,这仇可就报不了了,嘴里却道:“皇兄也是,汉王兄有病在身,也不让王兄在京师多休养些时日。” 长安花花世界对于皇亲来说是巨大的诱惑,每年借病入京休养的亲王数不胜数。 每每最后都是来了不舍得走,等着李世民下旨遣离。 李世民也体谅兄弟儿子们,一般都会让他们住上大半年,方才下旨。 李元昌五个月不到就给下令遣离,心底本就不是滋味,尤其这话是由李元瑷这个身怀特权之人说出来的,那是火上加油。 李元昌心底更气,嘴上却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虑。原来十六弟还不知道为兄要走,那今日来此,可是报仇来的?不过为兄可听说十六弟戒赌了?真不怕陛下严惩?” 元凌眯眼笑道:“怕什么,小赌小赌,不要闹大,皇兄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说着又哼了声道:“上次输的可不服气,那是因为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这一次我不喝酒了,不求多,将父皇的那玉如意赢回来足以。” 李元昌跟着笑道:“口气不小,就是不知十六弟可还有赌注?那玉如意可是三国吴主孙权之物,《晋书》载孙权曾得如意柄,每酒后,辄味魏武帝乐府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壶边尽缺。也因此,那玉如意才值二十万钱。” “汉王兄这是小觑我了!”元凌一脸的倨傲,道:“这次某带来的可比那玉如意值钱多了。” 他一抬手,下人送上了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露出黄布金边如圣旨状的物品。 “这是?”李元昌眼力非凡,一看就知并非凡物。 元凌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汉王兄可知这话出自哪里?” 李元昌身躯微震:“汉昭烈帝遗诏?” “然也!”元凌答道。 李元昌心底凄苦,父皇难道孩儿是路边捡来的?怎么好东西都给了这不学无术的十六,嫉恨心更重,道:“此物确实可比吴主的玉如意。只是为兄对此不感兴趣,听闻十六弟手上有蔡邕的飞白书《咏庭前若榴》,不若十六弟以此物来做筹码如何?” 《咏庭前若榴》? 元凌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记忆中的李元瑷入世不深,阅历浅薄,根本没有看出李元昌是为了李承乾而邀他对赌曲江。 元凌也受到了记忆的局限性,单纯的以为李元昌针对她。 现在看来,还是跟李承乾离不开关系。 元凌不再犹豫,一口应诺道:“那就这么定了,就用《咏庭前若榴》为筹码。不过《咏庭前若榴》在书法上的价值意义胜过《汉昭烈帝遗诏》多矣,拿他来做筹码,汉王兄得加钱才行。” “一言为定!”李元昌咧嘴微笑。 元凌也对视大笑,李承乾惹不得,还惹不得他的狗? 什么兄长不兄长的,但凡他有一点顾及兄弟情义,自己怕是也没有灵魂附身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双陆棋 第二十九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三十章 赌二十万钱 第三十一章 老子打儿子 第三十二章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临街酒肆。 出了昌盛博坊,元凌很热情的邀请郑皓往酒馆一叙。 没有怎么找寻,在繁花似锦的长安,最多见的就是酒肆。 每个街坊都有好几家,以满足长安百姓的日常所需。 元凌、郑皓坐在二楼雅间,举杯对饮。 郑皓此刻还如入梦中,如果说在画舫上元凌是风轻云淡的掌控全局的智者,在昌盛博坊就是天下无双的将军,一桌一桌的横扫,不论是双陆、六博、叶子戏、樗蒲、五木之戏、斗鸡、斗蛐蛐等等,从头玩到尾,未输一把,直接让赌坊的东家跪地求饶。 郑皓并不擅长赌术,却也深知博戏技巧。 毕竟与达官贵胄往来,送钱送礼,远不如在赌桌上输钱更为妥当。 越是了解博戏,越是懂得,元凌今日横扫八方的水平不一般。 “郑七公子!” 元凌叫了一声。 郑皓忙道:“不敢当商王这般称呼,商王直接唤我郑七便是。商王今日让草民大开眼界,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过奖了!”元凌并没有过多兴奋,他终究不是李元瑷,在赌桌上的表情大多都是装出来的。对于赌,他自身非但不喜,反而有着点点抵触,只是当下将之视为一种获取钱帛的手段而已,随即道:“公子交友广阔,一定知道整个长安有多少家博坊吧?” 郑皓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迟疑道:“这个就多了,只是我所知道的就不下百家。” 元凌并不意外,这个时候娱乐环节不多。能够在长安安逸生活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余钱。博坊酒肆青楼乐坊等娱乐环节,自是应运而生。 “如果方便的话,尽可能的给我列一个名单。”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说道:“我打算一家一家拜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要泡在这些博坊里了……” 郑皓想着今日元凌所展露出的可怕赌术,心底为他们默哀。 其实能够在长安开博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的。 只是那又如何? 背景再大,大的过当朝的皇亲,大得过大唐皇帝的弟弟? 而且郑皓很清楚,现在的商王跟原来不一样了。元凌制作筒车因筒车还未投入使用,效果不明而声明不显。来年春耕之时,就是商王名动天下之日。 原来的商王只有李渊这一个护身符,现在连李世民都站在他这边,更加没人敢轻易动他。 郑皓略微一权衡利弊,说道:“给草民三日时间,届时必将名单奉上。” 元凌举杯道谢。 郑皓道:“接下来,整个长安的博坊怕是不得安宁了。” 元凌说道:“今日在昌盛博坊是杀鸡儆猴,对于其他博坊,会手下留情的。只是他们识不识趣,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郑皓不明所以。 元凌也不多说。 他们随意闲聊。 郑皓学识渊博,谈吐风雅,实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是可惜,唐朝明文规定,家中亲戚有行商着,不得为官。 郑皓这种身份的富商,更加没有从政的资格了。 两人相谈甚欢,直至夜幕降临方才散去。 回到大安宫,元凌收到了下人的通报,说是太子李承乾派人送来一个锦盒。 元凌兴冲冲的让人将锦盒取来,果真是长安城郊的房契。 这个时代的房契记载的尤为详细,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多少亩地,左邻是谁右邻是谁,挨着哪条河,靠着哪座山,有几间屋子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马虎。 看着房契上记载的一百亩地,元凌不免心动,还有些忐忑:这一百亩地大致估计有十个正规足球场,他还是第一次设计那么大的田地,也不知能不能驾驭的住。 目光忽的落在了左邻处,右邻处写了“长乐公主”四个字样。 长乐公主,李丽质! 元凌脑海中浮现一道惊鸿丽影,这位公主下嫁长孙冲的时候。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想不到跟她居然成了邻居…… 谨慎的将房契收好,元凌并不急着去自己的新庄园巡视,在没有筹备足够的资金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花时间探查地形,只是吩咐了管家霍峰,让他安排人手去接收庄园,同时还道:“院子里的马车上有三万余通宝,还有好几份借据。霍老拿去,招募一些良家人维持庄园运转即可。” 这三万余通宝跟借据皆是他从昌盛博坊赢回来的,直接将赌坊的流动资金赢空了,还写下了借据。 霍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老爷有一天竟然会往家里带钱回来了? 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到院子。果然一马车的铜钱,足足有好几十斤。 “对了!”元凌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面前表现的颇为得意,说道:“这马车是从郑家借的,记得派人去曲江还给郑七公子。” 霍峰满怀欣慰的说道:“上皇显灵,殿下终于长大了。” 元凌登时不敢说这些钱是赢来的,借口休息逃开了现场。 回到卧室,元凌继续研究自己莫名其妙获得的超能力。 这能力来的奇妙,元凌也不知道怎么练习,只能不住的从控制方面训练,希望能够熟能生巧。 渐渐地,也掌握了一些规律。 只要自己不住的练,练着练着就会有疲乏的感觉,甚至短暂头晕,这时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以后整个人会非常的舒服。 元凌深知这能力是自己在这个陌生时代的立足根本,从不懈怠练习,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翌日一早,元凌精气神十足的洗漱完毕,带着几名护卫,直接杀到了汉王李元昌的府邸。 元凌在社会上滚爬过,深知一点,该忍的时候忍,不该忍的时候千万别心存善念。 善良是有针对性的。 就如孔夫子说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李承乾,确实惹不起,只能躲。 李元昌就不在此列了。 老虎若不发威,不是别人将你视为病猫,真的就是病猫。 “汉王兄!”一件李元昌,元凌就热情的高呼着:“钱筹备的怎么样?你十六弟要钱来了!” 第三十三章 长安温家 第三十四章 送上门?还是上门取? 第三十五章 护卫与护卫的差距 第三十六章 死皮赖脸 第三十七章 意外封圣 悲剧罗通(二合一) 第三十八章 收买人心 第三十九章 灞桥庄园 东宫! 张思政向李承乾汇报着关于元凌的动向。 “长安一百四十三家博坊都低头妥协了,保守估计,此番商王获利多达四十万钱。这还不算汉王的那笔,还不止如此,至今以后,每月初,商王皆有入帐,少说也是数万钱以上。” 张思政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结果元凌不过短短几月就赚足了数额。 随即缓过神来,表情又变得有些惊惧。 自己这个主子最近更是喜怒无常,对元凌恨入骨髓,先前说话没有掌控语气,可别受到无妄之灾。 一瞬间大殿静寂无声。 张思政偷偷的抬眼观望,却见李承乾毫无怒色,反而一脸的欢喜,眼中闪着莫名的愉悦,徐徐说道:“你说,他们这些人,钱交的甘心嘛?” 张思政想也不想,道:“肯定不甘心,到了怀里的钱,硬生生给商王抢去一部分,换做谁都一样。只是不甘心也没办法,商王有点邪门,他的赌术太过骇人,厉害的让人取胜的念头都没有。” 李承乾森然道:“就是因为不甘心,才会有所行动。此刻我那愚蠢的弟弟,怕是痛心疾首了吧。自己偷偷摸摸辛辛苦苦扶持的博坊生意给人搅黄了,失去了财政来源,他拿什么去收买人心?孤这个当哥哥的,理当为他除去这个祸害。你说,对不对!” 张思政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颤声道:“太子殿下说的,自然是对的。” 李承乾道:“那还不去办!记得做的漂亮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那愚蠢的弟弟干得。” 张思政也反应过来道:“属下明白了。” 李承乾脸上邪气笑容越来越甚。 大安宫! 元凌心疼的看着面前的五大箱通宝,这些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皇宫里那便宜二哥,什么事情都没干,自己就要送上四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世民并没有厚颜无耻的开口讨要。 元凌却很清楚,这么多不义之财,自己真要独吞了,十有八九后患无穷。 必须找人分担一些仇恨,没有人比宫里的那位更合适。 只要他收了自己的钱,就是自己的保护伞。 即便再如何心疼,也得舍得。 “殿下!”罗通这时大步的走进了前院,抱拳行礼:“罗通特来报道。” “好!”元凌打了个招呼,关切问道:“如何了?令堂的病,无大碍吧。” 罗通感激道:“御医看过了,开了几服药,有些效果。真正实用的还是殿下赠送的拐杖,母亲现在自己能够拄着拐杖行走,也特地让我向殿下道谢,嘱咐我好好跟随殿下,勿用顾念家里。今后殿下若有差遣,罗通万死不辞。” 元凌大方的摆了摆手道:“什么万死不辞,太过严重了,哪有那么危险。你去里面喝口水,待这边封装完成,我们就出发。先去宫城,再去城郊,陛下赠送了我一套房子,我们一并去看一看。” 一切准备妥当。 元凌先将五大箱钱币送至宫城,将自己亲笔写的信件交给了宫城护卫,让他将箱子与信件一并运送至内宫,交给李治,由李治代为转给李世民。 如果他直接让宫城护卫转给李世民,那一层层的传达检查,估计没有两天时间都进不了内宫。 即便是给李治,元凌估计自己的信跟这五大箱钱,也得夜里才能送达。 “走吧!” 元凌对着身侧的罗通以及一众护卫,招呼了一声,一并往城郊行去。 这一次元凌待的护卫并不多也就十五人。 主要是因为此去城郊,有些路程,若不骑马太耽搁时辰。 元凌麾下护卫也就找出了十五位能熟练驾驭马匹的人。 李承乾的别院位于长安城东,灞桥北岸,小终南山附近,地理位置绝佳。 长安八景,灞柳风雪就是位于此处。 灞桥两岸栽柳万株,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就形成了“灞桥风雪”景观。 不过现在是冬季,寒风呼啸,两岸柳树枯萎,倒显得几分冷清凄凉。 元凌一到灞桥,即减缓了前进的速度,左右认真观望一草一木。 这里并非是他的庄园范围,只是一个出色的建筑设计师,不能只在原有的土地上设计自己想要的效果,还需将周边的一切融入其中。将无法改变的山水环境算计在内,将之融入于你创作的建筑,于自然合为一体。而不是随性而为,在一个充满诗意古风的地方,建一座欧式建筑,或者在一片适合建造城堡的险要之地,来一栋古色古香的庭院。 过了灞桥,往北而行。 不过里许地,眼前的景象让人眼前一亮,一个明镜如圆盘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湖水连接小终南山的山体、沟壑奇岩倒映,枯木老树静立。 整个湖掩映在高大的冷杉木,和苍劲的沙棘树之间。 若隐若现的庄园在林木之间一闪而过…… 即便是寒冬时节,草木枯萎,依然给人一种独特的美感。 元凌脑中莫名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忍不住惊叹,“真是个好地方。” 忽的他抚掌笑道:“原来是它!” 后世的西安世博园不就是位于西安市东郊浐灞生态区内,浐河和灞河交汇处…… 这里就是后世西安世博园的选址处。 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这山水之间拥有一栋庄园…… “走!” 元凌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看已经属于自己的李承乾的避暑别院。 一行人一路飞驰。 这里远离长安,交通不便,周边为数不多的别院都属于大户人家的避暑之地,现今严冬,尽皆紧闭大门,一片寂静,大路虽宽,却无一人。 依照地契显示,元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别院。 这看着院子门口有两头嚎叫的石狼,石狼雕琢的活灵活现,端是八面威风。 元凌瞧了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镇宅瑞兽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形态各有不一,一般多以麒麟、石狮子等瑞兽为形,或者以龙之九子辟邪,唯独没有用狼作为镇宅祥瑞的。 他人或者还好,但元凌精于此道,顿时很不舒服,直接道:“将这两头狼移开,随便丢在什么地方……” 第四十章 遇袭 看着门口的苍狼给移了位,元凌方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他倒不是不喜欢狼,反而觉得狼很厉害,尤其是看了《亮剑》,让李团长的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给激的热血沸腾。 只是狼这种生物,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往前走了几步,元凌看着山庄的匾额,眉头又皱了起来“雄鹰山庄”。 怎么又是鹰又是狼的? 元凌再次道:“把这匾额也摘下来,具体挂什么,等我想好再说。” 走进山庄,庄内一片狼藉。 各种装饰横都堆积在一侧,连地砖都有些给撬开了。 元凌笑了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路向前,所经过的屋子,不是空空如野就是窗户坏了,门掉了下来。 想来李承乾不敢违背自己的父亲,却用这种手段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罗通看着一片狼藉的庄园,忍不住道:“陛下就赏赐给殿下这样的庄园?” “正好,正好!”元凌并不在意,说道:“这样反而帮了我大忙,如果这里太过漂亮,反而不舍得动手大修了。细微的修葺,满足不了我的渴望。这样正好,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拆了,重新设计规划。” 也不管这庭院给糟蹋的怎么样,院子的每一处他都认真的逛了一圈,在脑子里拥有了一个大致的平面图。 “走,我们再去周边转转!” 李承乾拥有的这个山庄可不止是一个庄园,还有周边近乎百亩土地。 李承乾不识货,只是在这里秀美的山水之间,修建了一个避暑的地方,完全没有将周边百亩土地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来到庄园后面的山脚,元凌发现庄园后面竟然是一块平坦的黄草地,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最神奇的是还有一条从小终南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鬼斧神工的将小溪割成了两段。 “若逢春秋之际,在此地跑马,岂不是一大快事。” 元凌高呼一声,大脑飞快转动起来,这么好的草皮,绝对不能浪费。 若在后世,这里是天然的高尔夫球场。 就凭这里的风景环境,定会吸引大量爱好此道的人来玩耍。 这个时代高尔夫球场肯定不现实。 有什么运动是用得到草皮的?马球? 可以考虑一下? 元凌不知马球的规则细节,暂时无法断定合不合适。 来到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甚至能够看到鱼虾在溪水里嬉戏。 忽然元凌目光所及之处,竟然看到了一根粗大的骨头,惊呼了声:“那是什么骨头?” 罗通听元凌询问,二话不说拉起裤脚,脱去鞋袜,一个健步跳到了溪水里,将骨头取了过来,递给了元凌。 元凌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翻身下马,道:“这大冬天的,你也不怕冻着。擦擦脚上的水,把鞋袜穿上。” 手里接过大骨,元凌上下端详,只能确定不是人骨,其他的看不出来。 倒也不是很在意,在马上的时候看不清晰,还以为出了命案,是人骨头呢。 “这应该是牛骨吧!” 身侧的一名护卫认了出来。 元凌将骨头丢给他,道:“确定?” 护卫慌忙接住,也不细看道:“殿下,俺自小就放牛,村里村长家就住我隔壁。宰杀死牛的情形见多了,这是牛的后腿骨,错不了。” 元凌随口道:“你们在附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骨头。这么干净的溪水里,有这骨头太煞风景。” 他这一声令下,数名护卫沿着小溪上下寻找。 溪水清澈,一眼可见,不多时就有人高喊: “这里有……” “这里也有……” “哇哦,这里有个牛头……” “还有一个……” 花了小半刻,一行人竟然收集到了一堆牛骨头。 还有两个牛头。 “莫不是有人在这里杀牛?” 护卫中有一人随口说了一句,但很快就不敢言语了。 牛在古代地位是非常高的。 早在三千年前的西周时期,牛的崇高地位已经确定下来了,那时候就有“诸侯无故不杀牛”的说法。 只有在祭祀天地祖宗的时候,才能杀牛,以牛头祭天。 发展到汉朝时期,祭天已经不用牛头了,还特地颁布法律不得屠杀少齿,只能杀无法耕作的老牛。 现在唐朝更为严苛,连老牛都杀不得,只有自然死亡的牛才能杀来吃。 而且即便是死牛,也不是你想杀就杀的,宰杀过程还要按照法定标准,经过朝廷地方官员审批确认。 在这种地方找到的牛骨头,显然是不在法律约束范围之内的。 “去山脚下埋了吧!” 元凌忽然想到什么,自嘲的摇了摇头,特地吩咐道:“此事你们也不要多嘴,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有些后悔,开始没有想到关键点,后来想到了缘由,却也晚了。 过了小溪,元凌继续勘察着自己的土地,来到小终南山山脚止住了步伐,在过去就是长乐公主的庄园范围了。 看着小终南山,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又看了看前方,露出了一个想哭的表情。 这太难受了。 小终南山的灵气现在给自己与长乐公主瓜分了。 这边动工,那边不动,将会破坏整体的美感, 但是给自己九条命也不敢侵占长乐公主的土地…… 别说李世民那个女儿控,就连长孙无忌自己都吃不住。 “不行,得找她谈谈。” 元凌在建筑这一方面,实在不愿意妥协。 骑马丈量了自己的土地,元凌回到庄园,开始下达各项任命,招募工人先将整个庄园都给拆卸了。 所有建筑一律重新规划。 现在的元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做了细节的安排,以是黄昏时分。 元凌领着一行护卫离开了庄园,返回长安。 寒风呼啸,道路两旁的柳树丝,随风飘动,倍显凄凉。 急促的马蹄声此起彼落,仿佛打鼓一般。 罗通突得眺望前方,骑术超凡的他,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似乎对面同样有一群人飞驰而来。 元凌也随即瞧见了前方扬起的尘土,心底不太在意。 这大道人人可走…… 忽然罗通惊呼一声。 十数箭矢迎面飞来! 第四十一章 拼杀 这面对迎面的利箭,元凌脑袋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这一辈子都没遇过什么危险。 即便是李元瑷,也是皇亲贵胄加身,没有如此经历。 那种恐惧感,直接充满了全身,导致身体僵硬,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通是反应最快的一个,他同样未遇过这种状况。 可自幼习武,做梦都想着上阵杀敌的他,在这方面的反应力与心理素质远胜常人。 眼瞧着元凌利箭加身,直接飞身而出,从侧面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脊背剧烈的痛处,也让元凌清醒过来。 面前的一幕让他目眦尽裂。 他的这些护卫反应能力各有不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箭袭,近乎一半人没有闪避开。 强劲的箭矢将多名护卫射下马背,倒地哀嚎。 有一名护卫运气差,直接让一枝箭矢射中的心脏,哼都没能哼出声来,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八名护卫或是反应敏捷,或是鸿运当头,并未受伤。 罗通倒地之后犹如豹子一般,直接冲向了那些杀手。 元凌忽然领悟到了罗通的意图,高声咆哮道:“冲上去,冲上去,别给他们二次开弓的机会。” 唐人尚武彪悍,元凌平时从未亏待他们,好吃好喝,赏钱也不少。 此刻听他命令,叫吼着驾驭战马往前杀将过去。 元凌耳中听到的全是杀伐哀嚎之声,大冬天里紧张的浑身冒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经过先前的箭雨袭击,他们骑乘的马匹尽皆受惊跑开了,只能对着那些受箭伤无力再战的护卫道:“快,都躲在柳树后面。” 他说着,自己也不自觉的躲到了附近的柳树旁,看着已经拼杀到一处的双方。 罗通与那八名护卫并没有给予杀手二次射击的机会。 罗通手中长枪犹若蛟龙,一枪刺出以势如破竹之威,直奔一名杀手而去。 杀手挥刀格挡,却为枪上神力荡开。 长枪长驱直入,将对方挑翻下马。 罗通身手敏捷,直接抢过缰绳,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还没喘过一口气,随着尖锐的破风声,一支长矛从正前方如毒蛇般刺过来。矛尖吞吐闪烁不定,忽然抖成一朵矛花,捅向罗通前胸。 罗通身子后仰,长矛从面门划过,身体微微左倾,在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一脚将对方踹下了马背。然后勒马而停,转身一计回马枪将对方刺了个透心凉。 罗通举手投足间,挑翻两人,尽显威风。 另外八名护卫,有三人是元凌死皮赖脸求来的亲事帐内,他们受过正统的训练。或许没有罗通这样可怖的实力,手上刀剑却也与杀手拼杀的难舍难分。 余下五人尽管满腔血勇,然明显有着实力的差距,人人伤痕累累,还有一人给砍了手臂,栽倒马下。 关键是杀手并不与罗通他们纠缠,而是利用人多的优势,往元凌这边杀来。 “殿下,快跑!” 罗通瞧着情形不对,立吼一声,手中长枪奋力横扫,直接将面前的对手跟打棒球一般,打飞了出去, 正欲前去支援元凌,却为一人挡住,失去了机会。 元凌咬牙瞧向自己冲来的杀手,瞪圆了眼睛,牙龈死咬,脚上却是一动不动。 周边受伤的护卫骇然大叫。 眼瞧着两名杀手一左一右已经策马冲到近处,离元凌还有三十步间距。 杀手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只要两三个呼吸,骏马即能冲到近处,然后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 杀手眼睛露着狰狞之色。 便在这时,元凌突然伸出左右手,“嗖”的两声,他的左右袖子里各飞出了一支小箭。 小箭速度极快,这两三十步的艰巨眨眼就到。 小箭分别射中两名杀手喉咙,将他们射翻在地。 元凌略微吐了口气,稍稍舒缓了紧张的情绪。 他刚刚用的是袖箭,是记载在何稠手札里的小玩意。当年杨广心比天高,从长远的战略来看,他所干之事,高瞻远瞩,可事实却因不懂克制,将天下弄得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 杨广接受不了这一切,也知大限将至,如鸵鸟一样,躲在扬州醉生梦死。 何稠特地制作了小巧的袖箭给杨广防身。 元凌之前看到过没有在意,但自决定依靠赌博赚钱的时候,私下里制作了两个,出门时藏在袖中,以防万一。 不想真的派上用场了。 杀手们见同伴惨死,当中一人怒不可遏,咆哮了一声,又有数人杀了过来。 元凌直接扯下了腰带,调头就跑,一头扎进湖里去了。 冰冷湖水仿佛一根根刺骨的细针,直透肌肤往骨头里钻。 杀手们来到湖边,望着面前偌大的湖面,只能取出弓箭一通乱射。 罗通这时已经解决了阻挡的杀手,再次冲杀到了近处,冲进了人群。 元凌在上游二十米处钻出了水面:李元瑷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元凌却不一样。作为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南方人,每到夏天就是脱皮的季节:他小的时候,没有手机,电视都是黑白的,没有几个台。最大的乐趣就是下河游泳洗澡,皮肤浸泡皱了,在堤坝上晒会儿太阳,接着下水。如此反复,皮肤是脱了一层又一层…… 这次袭杀,明显是经过算计的。 这条道一边是堤坝,一边是湖泊,几乎无路可退。 元凌钻出水面,双手多了两柄飞刀,对着岸边的杀手投掷了出去。 杀手们给罗通吸引住了目光,一时不查,两人中刀。 不过元凌当下臂力不足,又浸泡在刺骨的湖水里,飞刀并不致命。 可对于罗通来说,却是足够,他一人独斗数人,毫不落下风。对付两人受伤分心,他瞬间趁虚而入,一枪挑翻了一个,紧接着一个横扫,将另外一人打进了湖中。 元凌仿佛成了刺客,射出两刀之后,直接钻入水底,于另一处冒出头来,再次对着河岸投掷出飞刀。 在他即将潜水的时候,耳中却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那个给罗通打下湖的杀手,似乎不会水,慌张之余手舞足蹈的叫唤,发出的声音并非汉语。 第四十二章 你是突厥人嘛? 第四十三章 李治的《孝经》 夜凉如水。 李世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立政殿。 不管事物多繁忙,他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看一看自己亲自抚养的李治、小兕子。 依照常理皇帝是不允许对特定的某一个人特别偏爱的,这样会引发诸多的不良反应。 但向来纳谏的李世民,只要一面对长孙皇后所生的儿女就会变得异常顽固,不听任何的劝说。长乐公主,李承乾如此,李泰如此,李治、小兕子更是如此。他将李治、小兕子留在立政殿拒绝了给两个小家伙找母亲的规矩,自己亲自抚养,再忙再累都是风雨无阻。 在他心中李治、小兕子的母亲就是长孙皇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取代。 “父皇!” 听到这一叫声,李世民身上的疲累尽去,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脸道:“今天朝堂出了点事情,耽搁了。小兕子已经睡了?” 李治指着一旁睡着的小家伙,轻声道:“怎么说也不听,非得等父皇回来。” 李世民习惯性的将小兕子抱回了房间。 回到了大殿,李世民拷问起了李治的功课。 李治对答如流。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听你老师说,你想注解《孝经》?” 李治颔首道:“是的,儿臣近来读书,有许多想法,便想注写出来,尝试一下。到时候还望父皇审阅指点……” 李世民皱眉道:“但为何是《孝经》?” 身为一个君王,对于《孝经》中的很多东西,并不认同。 李治道:“孩儿以为身为人臣孝道最为重要,人生在世,幼年侍奉双亲,长大后侍奉君王。以子孝修身养性,以臣孝侍奉君上,方为做人之本。若枉顾孝道,不爱父,不忠君,与禽兽何意?” 这一番话,直接说道李世民心头上去了。 他不认同《孝经》,但却希望天下人都以《孝经》为准,侍奉他这个君父。 想着自己的长子多变易怒,次子虽才学惊天,却有意无意的想压兄长一头,不免有些伤神。 若他们能如稚奴这般懂事,那该多好。 李世民感慨道:“稚奴如能按此行事,足以事奉好父兄,做好臣子,成为一代贤王。” 李治并不应话,而是关怀问道:“父皇可有烦心事?” 李世民对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从不隐瞒,说道:“西方有点变故,之前一直有商队给袭一事发生,近来情况越甚。而今西边传来的确切的消息,袭击商队的竟然是高昌国国王麴文泰。此贼于贞观四年亲自来长安觐见,贡献方物。朕对他颇为认可,不想现在变本加厉,开始阻遏西域各国先我大唐进贡路线,孰不可忍。” 李治小脸紧绷,道:“与父皇为敌者,当灭。”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稚奴说的不错,当灭。父皇以诏令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为副总管,率步骑数万及突厥、契苾之众征讨高昌。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朕私底下跟君集说了。连一个小小高昌都灭不了,他也不用回来了。” 侯君集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了秦王府为之效命,李世民对于这个潜力非凡的少年尤其看中。 不但自己用心培养,还特地介绍李靖传授他带兵之道。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爱将,李世民信心十足。 李治道:“潞国公是不会辜负父皇信任的。” 李世民从不担心失败,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治下的大唐能够扫平任何对手,赞许的摸了摸李治的小脑袋道:“父皇担心的不是这个,为父只是突然有那么点点理解杨广了。想干的事情太多,然现实却不允许为父这么干。朝廷的经济吃不消,朕已经尽量消减开销,还是有点吃力。刚刚跟房相商议,再下去别提攻打高句丽,连百官的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李治一拍脑袋,说道:“孩儿都忘记了,十六叔送了好几箱钱币给父皇呢。” 李世民霍然起身,道:“几箱?”他的眼睛都快变成钱币模样了。 李治道:“是的,孩儿黄昏的时候收到十六叔的信,他说自己得到了一笔横财,说自己不愿独吞,特与父皇共享,信中还有给父皇的信中信。孩儿觉得几个叔叔,也就十六叔一人知道父皇对他们好,有好东西懂得分享给父皇。” 李世民哼了声,道:“哪里是跟父皇共享,这是让父皇当他的大树,给他遮阳。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天天有人弹劾你这叔父,直到最近几天才消停。” 他一脸嫌弃,但手还是很老实的接过了元凌给的信。 元凌的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这么吹捧这么写。 反正将李世民吹的天上有地下无,超秦皇赛汉武,不孝弟弟念及兄长辛苦,近日得不义之财,特给他一半。只有在信的末尾,元凌才说明自己的用意,就是简单的一句话,需要钱来大修屋舍。 李世民本来对自己这个弟弟已经改观了。这两天给弹劾的烦不胜烦,也有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感觉,只是最近忙于西边事情,没有时间抽空处理。 现在让元凌这么一吹捧,还那么识趣,赢得的钱懂得分给自己一半,瞬间就舒服了,说道:“关于这点,稚奴说的不错,你十六叔也就这点好了,不忘本。知道你父皇给他揽了不少祸事。要不是你父皇,就他早就给赶到外地之官去了。就他那德行,到了外边还不跟你四哥一样为祸一方?一点都不让父皇省心。” 看着面前的六大箱钱,李世民故作沉吟的道:“等会父皇带五箱走,补贴国库。余下一箱,就留在立政殿吧。你们兄妹也有不小的开销,不能亏了你们。” 李治心领神会的一笑,他们能有什么开销? “好了,稚奴也早点休息,父皇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 李世民平白得了一大笔横财,哼着大名鼎鼎的秦王破阵曲离开了立政殿。 李治恭送李世民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手上的《孝经》随手一丢,滚落在了地上。 他也不管不问,直接走到床头,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本《史记》,习惯性的翻到了《高祖本纪》,津津有味的观看起来。 第四十四章 李承乾的心灵寄托 第四十五章 请废立皇太子书 第四十六章 痛打太子李承乾 张思政见李元瑷这般嚣张,心底亦是打鼓没底气。 毕竟他们刚刚派人袭杀面前这位,看着架势就是一副兴师问罪来的,不敢大意,伸手接过,往东宫内走去了。 李承乾得知李元瑷携书拜访的时候,正跟自己从太常寺讨要来的乐人嬉戏。 这乐人美姿容,善歌舞,正对李承乾脾胃,特地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称心,誉为称心如意的意思。 得知李元瑷求见,本能的拒绝不见。若非他横空出世,自己何至于连栖身之地都没有? 张思政道:“属下也说了,太子殿下并非他想见就见的,可他不在乎,很有把握的样子。让臣下将这锦袋交给殿下,似乎殿下看了里面的东西,就会见他。” “哈哈!” 李承乾一脸嘲弄大笑,“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没有实权的亲王,孤说不见就不见,看他能耐孤何?” “拿来!” 李承乾很随意的接过锦袋,取出了里面的奏书。 只是用眼睛随意一扫,李承乾直接打了一个寒颤,手一抖,拿捏不住,跌落地上,手忙脚乱的将奏书捡起来,瞪着眼睛看奏书封页上的几个大字“请废立皇太子书”,刹那间,一股叫恐惧的感觉由心而生,额角汗珠隐现。 他当太子十数年,不管干的怎么样,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式提出废太子一说,而且是当着他的面,那个人还是李元瑷。 “去,让他进来!” “啊!”张思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几分愕然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李承乾气急败坏的大叫:“孤说,让他进来,将他带到这里来!” 张思政打了一个激灵,赶忙跑了出去。 李承乾颤抖着打开了奏书,一字一句认真看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背心也渐渐湿透。 奏书里的内容,一字一句让他心寒胆落,甚至于李元瑷在奏书中骂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畜,他都没有反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全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李承乾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外边干的丑事,李元瑷全知道。就连偷盗牛羊于后山烹杀,自己装死,让部下以突厥送葬的方式为自己哭丧,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承乾真的怕了,也真的慌了,这份奏书真的上传到自己父亲那里,让天下人知晓,自己这个太子的宝座,当真保不住。 天下人可以接受一个瘸腿的太子,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崇拜突厥文化的窃贼太子…… 这封奏书,几乎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殿下!”见李承乾情绪有些不对,新改名的称心依偎了过来。 李承乾粗暴的一脚踹开,立吼道:“滚!” 李元瑷在张思政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宫大殿。 这一踏入殿内,立刻迎上了一双野兽一样的眼睛。 赤红,愤怒! “殿下!” 张思政惊呼一声,亦给李承乾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让你的狗滚出去!这个时候,我们俩细谈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李元瑷知道自己已经击中李承乾的死穴了,说话也尤其硬气。 “商王!”张思政给当面叫成了狗,脸上更是挂不住。 “出去!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李承乾别无选择,奏书的内容,即便是亲信,他也不能让他知道。 他干的这些事情,张思政就算没有参与,也隐隐知道一二。可是他知道与他知道一个外人知道意义是不一样的。 张思政跟狗一样的讨好自己,还不是因为前途似锦?一但知道太子随时会被废除,焉能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张思政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李承乾直愣愣的等着李元瑷。 李元瑷好整以暇的回望着。 两人对望好一会儿。 李承乾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元瑷冷笑着切齿道:“我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你把我关在这东宫整整一个下午,我不跟你计较。你三次两次找我麻烦,我也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我想怎么样?你他妈问我想怎么样?差点死的人是我,不是你。给杀的是老子的护卫,也不是你的。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一点脾气没有。问你大爷怎么样?现在告诉你,你大爷想锤你!” 这一串发泄,李元瑷连变了三次自称,从我到老子升华到你大爷。 这些天心底一直压抑着怒火,瞬间爆发了。 他说着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李承乾直接给踹的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李承乾坐在地上,呆了呆,眼泪都留了下来,他这辈子何曾挨过这样的打? 挣扎着起身,张牙舞爪的向李元瑷扑了过去。 李元瑷也是一怔,这一脚真的不受理智控制,但见李承乾向自己冲来,也豁出去了,这踹一脚是打,打一顿还是打。 有什么区别? 李元瑷挽起了袖子,挥起了拳头,直向李承乾的胸口锤去。 李承乾娇生惯养,李元瑷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扭打在一处,就跟流氓打架没啥区别。 抱在一起摔跤,然后时不时的给两计阴拳。 但因李承乾有足疾,近乎瘸的,并非李元瑷对手,给压在了地上,受了好几计老拳。 李承乾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手给李元瑷崴着,宣告了胜负的归属,战斗的结束。 似乎挨了顿打,李承乾反而清醒了,趴在地上道:“你不敢将这奏书交给我父皇?不然你也不会来我东宫,拿它给我看。你知道,父皇好面子,你真将这奏书给他,他要收拾的人先是你,然后才轮到我。而且我父皇舍不得我死,你就不一样了。” 李元瑷当然知道这点,手上加了点力道:“你说的没错,我怂,有那么多证据,却不敢公布。不过你说错了一点,皇兄就算杀了我,你以为你活的了?是,皇兄是你父皇,可你别忘记了,他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太子给罢黜了,谁来接替一目了然。你不会天真的认为魏王在皇兄百年后会大发慈悲的饶得你性命吧?我不过你比先走一步而已……” “我贱命一条,能拖个废太子下水,不亏了。” 第四十七章 妥协的缘由 李承乾无言以对。 如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愿意跟李元瑷这样的人同归于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承乾想要挣扎起身。 李元瑷却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道:“不想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 李元瑷道:“十六名护卫,都是家里的壮丁,他们死了,孤儿寡母你得负责。而且不许找他们麻烦,也别让麻烦找上他们。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够应对他们身上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李元瑷现在不差钱也有能力护着他们,但这事情必须李承乾来干才有意义。 “好!”李承乾只能应下,而且对他来说,这是再小不过的小事。 李元瑷继续道:“还有以后别来惹我,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彼此相安无事。你当你的太子,我当我的太平亲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承乾要的就是如此,答应的更是利索。 李元瑷一把放开了李承乾道:“别答应的那么早,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真以为有那么好的事情?天上不会掉馅饼,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了,就没有想活着出去。我早做了后手安排,只要我一没了消息,就会有人将各种证据公之于众。” 李承乾似乎没有听明白。 李元瑷解释道:“也就是说,你从今天起得天天烧高香,乞求上天,保佑我没事。一但我出任何意外,甭管是不是你干得,都会算在你头上。” 李承乾有些傻眼怒道:“与我无关,为何要我负责?” 李元瑷耸了耸肩道:“那我不管……”说着从大殿上捡起因打架而掉落的奏书道:“你没的选择,我也没有。走了,不送!” 他挥了挥手。 就在李元瑷即将走出大殿的时候,李承乾叫住了他。 “等等!” 李承乾深吸了口气,忽然想到了越王勾践,忍者为王。今日势不在己,忍一时风平浪静。等自己登基之后,今日受到的羞辱千百倍的奉还。 李元瑷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转身,只听身后声音传来:“青鸟博坊是魏王心腹开的,赚取的钱财只为收买人心。你让他亏损巨大,担心他出手报复。” 李元瑷微微笑道:“这不是有你嘛?相信太子殿下会护我周全的……” 这一句看似提醒,更进一步体现了李承乾此刻的心虚无奈。 他最怕的不是这份奏书的内容让李世民知道,而是担心李泰掌握了这一切。 李世民是他的父亲,会护着他。李泰就不一样了…… 李元瑷能猜到李承乾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他敢将这个未来大唐皇帝得罪死了,主要关键就是知道他成不了皇帝。 走出东宫,李元瑷摸了摸给偷袭的胸口,往立政殿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办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更没有办法让李承乾为之偿命,能做到的只有这点了。 立政殿里萧德言正在给李治、小兕子上课。 李元瑷也跟着进去凑了热闹。 作为一个学霸,李元瑷对于学习并不排斥。 萧德言博涉经史,是当朝著作郎,兼弘文馆学士,属于当世顶尖大儒,讲课时也简单易懂。 李元瑷听的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提出几个不懂的问题。 萧德言也不吝啬指点。 李治忍不住多看了自己这个十六叔,两人几乎一起长大,他可不记得李元瑷有这份向学之心。 学了经史,又学礼法。 对于礼法,李元瑷真的没大兴趣,整个人神游天外,想着郊外的屋舍应该怎么设置,思来想去,还得从长乐公主那里把属于她的那片土地买下来。 “再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理!要用膳了……” 李元瑷随口道:“想长乐公主呢。” “啊!” 李元瑷这话一出口,顿觉有些不对,回过神来,对上两双惊愕的眼神。 “瑷哥哥你……”小兕子气急着直跺脚。 李治目光带着些鄙夷,道:“你这话让父皇听到,这辈子就玩了。”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李元瑷才说明了缘由。 小兕子拍着胸口,道:“原来是这样,还以为瑷哥哥对姊姊不安好心呢。其实瑷哥哥可以多想想小兕子,虽然小兕子没有丽质姊姊那么漂亮,可、可小兕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那是!”李元瑷摸了摸小兕子的脑袋,笑道:“小兕子最可爱不过了,就要新年了,十六叔送一个可爱的小兕子给小兕子。” 小兕子惊奇的大张着宝石一样的眼睛,道:“难道这么可爱的小兕子会有两个?” 李元瑷突得无言以对,这家人这么都这么自恋? 李治道:“如果我没记错,那片地你就别想了。那是父皇给姊姊的嫁妆,你觉得姊姊会把她的嫁妆卖给你?” 李元瑷以手扶额,一脸无奈。 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小兕子开心的迎了上去,叫道:“保傅,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李元瑷见李治居然迎了上去,自己也忙着起身上前。 “见过晋王、商王、公主……” 小兕子已经拉着妇人的手道:“都说不要多礼,不是外人。” 李元瑷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段记忆,忙道:“姬保傅,我没记错吧?好久不见了,特想你做的水晶龙凤糕,记得当初我跟小九抢着吃,还差点打起来呢。” 李治轻哼了声,显然也想起了这事。 姬保傅,名叫姬揔持,河南荥阳人,出身名门,隋朝汾源良公姬威孙女,温良柔婉,谦让肃恭。十四岁时嫁给义安王李孝常第六子、上大将军李义余。贞观元年,李孝常谋反,李义余坐罪处死。姬揔持给没入掖庭。得到长孙皇后赏识,成为晋王李治保傅,也就是奶妈。 姬揔持慈祥道:“商王好记性,正巧老身做了水晶龙凤糕,商王尝尝变味了没!” 李治带着几分吃味的道:“保傅定是听说十六叔来了,特地做的。” 李元瑷勾搭着李治道:“好了,大不了这一次,我不跟你抢了。水晶龙凤糕我们一人一半……” “那小兕子呢?” 旁边突然插上了一句话。 李元瑷怔了怔道:“吃别的呗。” “你……瑷哥哥讨厌!” 李治突道:“小兕子,打他!” 李元瑷见小兕子真的冲了过来,赶忙逃窜。 李治却不疾不徐的结果了餐盒,拿出了糕点,一个人吃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打马球 嬉闹一阵,李元瑷发现李治已经将水晶龙凤糕吃的差不多了,还特地留了一块给小兕子。 “谢谢九哥哥,还是九哥哥最好了。” 小兕子接过糕点,还哼了李元瑷一声。 “小九,你真不厚道。” 李元瑷是发现了,李治这小家伙表面老实,内心却是一片黑暗,总喜欢借用他人达到目的,关键是还不损自己的名声,置身事外。 宝贝似的抢过最后一点糕点,大口塞进嘴里。 水晶龙凤糕是用糯米、红枣为原料,根据面点发酵的原理,将红枣包裹至糯米团里,相间叠放,蒸至糯米团裂开,如开花状,红枣便如花蕾果实,显露出来。 糯米的香糯加上红枣的香甜融为一体,口感味道特别的好。 因为这个时代的各类调料特别的少,而且都是蒸煮菜,不太适合李元瑷的口味。反之各种面食糕点,因货真价实,很对胃口。 李元瑷吃得是津津有味,说道:“就为了保傅这手艺,以后也得多多进宫。” 姬揔持微笑看吃得津津有味的三人,道:“陛下事务繁忙,晋王殿下也没有什么玩伴,商王若得空闲多多入宫陪陪两位殿下。老身也就这点手艺,商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 三人用了午膳,休息了会儿,又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下午的课程,李元瑷很是喜欢,是李家祖传技艺骑射。 尤其是经过上次是袭杀,李元瑷更是体会到了骑射的重要。 若当时自己反应足够迅速,直接策马避开,也许就不会折损那么多护卫。 若是自己的骑射有李世民早年那么厉害,何惧那些宵小? 故而得知李治下午学习的是骑射,格外热忱。 三人一并来到后院的演武场。 负责担任李治骑射老师叫童建,似乎名不经传,但本人是玄甲军老卒,跟随李世民征战疆场十三年,经历过多场恶战,弓马技艺,可称一绝。 李治自幼练习弓箭,基本功扎实,而李元瑷骑术尚可,箭术却连入门级别都未达到。 童建让李治先自行练习,开始给李元瑷传授弓箭的入门技巧。 至于小兕子骑着一匹巴蜀上供的蜀地小马,开心的在一旁玩耍着。 蜀地马是山地马,以驮重为主,故而身形矮小,性情温顺且脚步稳健,最适合宫中女眷骑乘。 李元瑷听的认真,眼力洞察力判断力都非常出色,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拉射,唯独不足的是膂力。 李元瑷这给酒色掏空的身体,力气时乃硬伤。 练习了会儿,李元瑷就因臂力不足,停下来休息。 童建也去指点李治。 李治已经开始骑射训练了,只见他兴高采烈的在马背上驰骋,张弓射箭,锐利的箭矢一支支的射向五十步开外的箭靶,鲜有脱靶,具有一定水准。 李元瑷看得有点欣羡。 李治也颇为得意,身为李家儿郎,这骑射功夫焉能落下? 李元瑷看不惯那小屁孩的嚣张样,转望向了小兕子。 小兕子不知何时,手上多了跟小马球棍,自娱自乐的玩起了马球。 李元瑷玩心大起,一并骑马过去,在边上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根马球杆,道:“小兕子我们一起玩。” 小兕子本就玩的无聊,只是不愿意打扰哥哥们功课,这会儿听自己的瑷哥哥过来陪自己,高举着马球棍开心的吆喝着,灵巧的将马球击打向了李元瑷。 李元瑷有心秀一秀操作,摆出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冲着马球猛的一挥杆,马球“呼”的一下飞了出去。 然后在空中微微划了一个弧线,钻进了三十步开外的球门洞里。 小兕子呆呆的看着球门,忽的爆发了一阵惊呼,道:“瑷哥哥,瑷哥哥……”她用力鼓掌,小手儿拍的通红,就跟后世遇到偶像的小迷妹一般。 李治也一脸惊叹,但很快就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童建更是一脸讶异。 关于马球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在汉朝就有了马球的记载,只是当时并没有盛行开来,不为人重视。 直到唐朝,海纳百川。更加完善的马球规则技巧从吐蕃传到了大唐。 大唐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对于马球这种对抗性极强的运动,趋之若鹜,风靡开来。 不仅成为帝王和贵族阶层健身强体的体育运动,而且在对外文化交流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据文献记载,当时相邻的渤海、高丽、扶桑等国都有与唐王朝进行马球竞技的描述。后世故宫博物院的《便桥会盟图》中还有一专门描绘唐、突厥两国进行马球比赛的场面。 童建也是此道好手,李元瑷这一杆没有多年的水平可打不出来。 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有大唐第一猛将秦琼能挥出如此精妙的弧线球,只有那种将力量控制到极致的好手,才能做到。 即便是尉迟敬德在这方面也要逊色许多。 难道这商王深藏不露? 不像啊! 李元瑷完全不懂马球的规则,但陪着小兕子却玩的不亦乐乎。 他在微操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唯一的缺陷就是骑术次了一些。 差劲的连童建都看不下去,真白瞎了这一手的球技,在李治休息的时候,亲自过来指点李元瑷骑术,指点他操控马匹的技巧。 李治也是少年心性,见李元瑷跟小兕子玩的不亦乐乎,也加入其中。 直至黄昏,李世民尚在处理事务,并未来立政殿。 李元瑷让李治帮着自己跟李世民传达自己痊愈的消息,告别泪眼汪汪的小兕子,出宫去了。 在宫外与罗通汇合,返回大安宫。 途中李元瑷突然想起那日救自己的神秘人,问罗通道:“记得遇袭时有一人救援,可知他是谁?” 罗通心高气傲,那日他们碰了一下兵器,显是他吃了暗亏,一直记挂在心,摇头道:“不知,不认识。应该是遇到殿下受惊的马,从而过来一看情况。他抢走了殿下的马,下次遇到定要他还回来。” 李元瑷笑道:“一匹马而已,无妨,他帮了我们大忙,就当送他了。只是……”他顿了顿道:“我离得太远,看不起他的样子,怕是遇到也认不出来。” 罗通答道:“他的模样很奇怪,长得有点像猴子。” 第四十九章 长乐公主 “猴子?” 李元瑷带着几分愕然的回过头,想确定真伪。 罗通也不知应该怎么描绘,半响才道:“他应该不是中原人,两眼环形,尖嘴缩腮,一脸的胡子,还有一张大嘴,身体不高,甚至可说纤细。但是他的力量真的可怕……” 罗通说道这里,居然用了可怕两字来形容。 “不瞒殿下,在下自幼神力,秦叔父的秦家枪霸道绝伦,非膂力过人者强行学习,会伤及自身。我自幼学习,力气远胜常人。但那家伙的力量远在我之上。只怕唯有先父、秦叔父、鄂国公尉迟敬德才能与之相比。不过真要对上,我未必输他,他招式大开大合,全凭神力取胜。之前未有准备,再来一次,胜负未知。” 李元瑷知罗通心高气傲,也不拆台,输赢与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人家救他一次。日后如有幸遇上,却不相识,那就太失礼了。 见罗通模样并非说谎,可这世上真有人长得像猴子? 有机会遇上,应该很好认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元瑷大半时间宅在府中,只出大安宫两次,每次都目的一致,郊外别院。 他想尽一切办法都做不到十全十美,长乐公主所持有的那片土地与他自己现在拥有的土地的交界处就是小终南山的中心点。 用后世的建筑话语来说就是黄金地段,通常是楼王的所在之地。 但凡设计一项工程,必先定中心,然后围绕中心布局。 如果将长乐公主的地段买下,他可以在小终南山的山腰建造一个巨型阁楼,俯瞰灞水,将自己的庄园,尽收眼底。 名字李元瑷都想好了,江西南昌不是有一个滕王阁嘛? 滕王阁就是他弟弟滕王李元婴在未来建造的。 那这楼阁自然可以称之为商王阁。 多好听的名字。 如果围绕商王阁来建造,李元瑷可以将江南水乡的园林融入其中。 以山、水为基,辅以亭、台、楼、榭。 李元瑷前世生于江南,对于江南的园林本就有些研究,此刻更是思如泉涌,各类想法层出不穷。 只是长乐公主那块地不买下来,一切都是白搭。 李元瑷有着较为严重的强迫症,明明有极好的规划,在让之去思考退而求其次的妥协方案,实在没有半点头绪。 迫不得已,李元瑷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不到南山,誓不回头。 李元瑷性格如此,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就以买下长乐公主的土地作为假象,他将自己的构思详细的绘制在纸上。 从小终南山的豪华阁楼,再到堂、楼、亭、轩,详细勾画而出。 他反复修改,耗费纸张八百余,终于完成了初稿。 李元瑷也写了封拜帖,让人送往长乐公主府,拜访的对象特地也写上了长孙冲的名字。 带着几分忐忑,李元瑷一路来到了长乐坊。 长乐坊长乐坊位于太极宫以东朱雀大街东之第二街第一坊,离李元瑷所在的大安宫并不远。 毕竟李世民是女儿控,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离自己太远。 只是小半时辰,李元瑷就来到了目的地,递上了拜帖。 没过多时,府门大开,一个绝色佳人走了出来。 李元瑷心头没有的一颤,眼前此人与记忆中的长孙皇后竟有八分相似,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丽明媚,但神态端庄,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正是唐王朝的第一公主长乐公主李丽质。 随即李元瑷又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长乐公主太高了,李元瑷初步估计在一米八五上下,身旁的侍婢差她好大一截。 李元瑷在前世不高,不过一米七出头,穿越之后,身子骨还未长成就有一米八的个字,原本颇为得意,这一见长乐公主,登时羞于见人,自己就算长成型,至多也跟她相差无比吧? “十六叔!” 长乐公主盈盈作福。 李元瑷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才好。 长乐公主是武德四年出生的,而他是武德六年,长乐公主由要长他两岁。 她能叫自己十六叔,自己总不能叫她丽质吧? 长乐公主似乎看出了尴尬,说道:“您是长辈,唤我长乐即可,十六叔入内说话吧。” “夫君外出会友,算算时辰,差不多该回来了。十六叔可在大殿稍等片刻……” 李元瑷常与立政殿往来时,长乐公主已经出阁,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本能的以为是来找长孙冲说事情的。 李元瑷忙道:“长乐误会了,我就是找你的。” 长乐公主略一愣神,将他请到了大殿。 李元瑷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草图取出来,道:“承蒙皇兄厚爱,将太子殿下与灞水上游的避暑别院赠送。我经过多方测量,发现小终南山为太子殿下与长乐所拥有的别院一分为二,破坏了整体环境的平衡……我这里有一份草图,你先看看。” 长乐公主身后的侍婢从李元瑷手中接过草图,转递给了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看着手中草图,轻声“咦”了一下,认真看了好半响,问道:“这草图是十六叔绘的?” 李元瑷颇为自得的说:“花费了好些心思设计的。” 长乐公主见两人的对话不在一条线上,也没有解释,从另外一个角度细看下去,问道:“十六叔是想要父皇赠我的别院?” 李元瑷赶忙改口道:“不是要,是想买。我想自己设计一个山庄,太子的别院以大小而论是足够的。可从整体来论,又差上许多。” 长乐公主道:“我自幼身子虚,畏寒不畏热,这些年从未去过。留之无用,卖给十六叔亦是无妨,不过十六叔怕是不知,别院边上还有一家,那是舅舅买下赠予我夫妇的。十六叔要买,还需将那栋一并买了。单独出售一处,不太合适。” 李元瑷大悟,原来那一片地方就是他们李家的,难怪李承乾在那边养了一群突厥人而无人察觉呢。 “那就一并买了吧!” 李元瑷财大气粗的说着…… 他不差钱! 第五十章 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