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杨不易 杨不易是杨家二公子的书童,今年十二岁。 杨不易虽然姓杨,但并不是杨家人,他是在十二年前的冬天被杨府家主杨琼外出经商途中捡回来的。 之所以叫杨不易,是因为二公子说将他养活不容易,所以就叫杨不易。 杨不易,养活不易。 当时年幼的杨不易尚在襁褓中被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浑身溃烂,奄奄一息。杨琼将他带回家中足足救治了三个月,杨不易才活了下来,但在那之后,他体弱多病,时常毫无征兆的晕倒。杨府众人都说是在雪地里受冻落下的病根。 杨家是武阳城四大武士家族之一,有一些针对孩童的淬体法子,但这些法子用在杨不易身上并没有其他作用,只是让他身体好了一些,不再总是晕倒。他的体质还是很虚弱,依然练不了武。 杨家家主杨琼在武阳城以宽厚仁义出名,对于这个捡来的孩子没有白眼相看,反而像对待庶出一样,让他和自己二儿子一起读书。并告诉他说不能习武没关系,长大后可以在杨家做个管家,或者可以自行离开杨家另谋出路,都随他自己。 武阳城还有陈,王,李三大家族佳。杨家不是土生土长的武阳城家族,如今方才传到第三代。家主杨琼有两子,大儿子杨盛武人如其名。不满三十已是七品武士在大泉王朝边城从军,二儿子杨盛京好学文,年及弱冠就在今年大泉王朝会试中夺得会元。 武阳城中,陈家与杨家关系最佳。二公子杨盛京与陈家长女陈珂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武阳城有风传陈杨两家早晚要皆为姻亲。 杨家人丁尚薄,家主救回杨不易未免没有为杨家添丁纳口的意思。 年幼的杨不易有点孤独,每天二公子的课时结束,他都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杨家的演武场边看着护卫们哼哼哈哈过招。他很羡慕这些护卫能跃起数丈高,举起百斤石。因为杨不易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若是没有武艺傍身他会连武阳城都走不出。 他也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去杨府的老车夫黄爷爷那里听故事。黄爷爷年纪大了,但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家主走过很远的路,有很多故事可说。 杨不易最喜欢听黄爷爷讲的故事是武林中人行侠仗义的事迹,还有一些光怪陆离的神仙故事。 黄爷爷和他说过世界上是有神仙的,只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大泉王朝的神仙们全都藏了起来,不再行走世间,随后能够修行的凡人也越来越少,直致几乎消失。 黄爷爷还告诉他其实杨家老家主杨毅就是半个神仙,二公子杨盛京本来也有希望成为神仙,只是他放弃了这个机会。杨不易对于神仙很好奇,但是那天车夫黄爷爷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他看着杨不易的眼神有惋惜,有哀伤,还有愧疚。 杨不易虽然习不了武,却有敏锐的灵觉,小小年纪充满灵气,经常能引来鸟兽的亲近。府中众人都觉得杨不易若有仙缘当是一块修仙的好材料。 只是大泉王朝是世俗王庭,地处北原。辖境方圆万里,跟武阳城一样大小的城池数百。百年来未曾听说过有过能飞天入地的仙人出现在大泉境内。大泉地理志又记载,大泉境内其实有隐匿的仙家门派,但是凡人没有奇遇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获得仙缘。 少年杨不易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成为神仙。 ... 今天是三月中旬十五,杨家二公子杨盛京明天就要启程去大泉京都准备殿试,适逢武阳城外沅水河畔桃花开的正盛,杨二公子就在临别之际约了陈家长女陈珂在沅水河畔郊游。 今日早些时候,杨父受邀前去武阳城太守府赴宴,杨二公子本该随行前往。 但被他以“昨日伤感离别,多喝了几杯,又一宿未眠,面目浮肿,形象不佳,不敢见长者“为由推脱了去。 杨父无奈只得任由这个给自己长脸的儿子待在家中,自己带上随从去太守府赴宴。 春风十里,江畔桃花正盛,花香四溢,鸟语轻吟,杨二公子此时正侧卧河边,怀抱陈氏美人,手把珠玉葡萄,好不快哉! 还有一美婢,跪坐在旁,双手捧着一本名为《大泉名都女子图鉴》的书籍。 美婢声如丝竹,正读到“大泉王朝名都第一十三杭苏城,美人体态娇媚,秀雅绝俗。如空谷幽兰,自带轻灵之气,有倾城倾国之称。杭苏女子多数精通乐理,善吹箫...... 不远处,杨不易正小心翼翼翻烤着烤架上的几块精品雪花牛肉,均匀涂抹上增味调料,炭火滋滋,阵阵肉香传来似要盖住这漫天的桃花香。 “二少爷,雪花牛烤好了”。 他高高举着手中的肉串,向着二公子轻声呼喊。 杨二公子恋恋不舍放下手捏的葡萄转牵陈珂柔荑起身缓步走到书童旁,接过书童手中的肉串,撕下一小块送入美人口中。 笑问道:我家书童手艺如何?你别看不易今年才十二岁,但这烹饪烧烤手艺可是一流。” “这不去年,本公子还花费三十两大银将他送去云兮楼学了半年手艺,要是他糟蹋了这雪花,明日本公子就让他去马厩喂马。” 书童听闻此言,满脸期冀的看着陈姓女子。 “盛京,这雪花牛肉入口即化,油而不腻,尤其是这孜然辣粉洒的恰到好处”, 女子掩嘴轻笑。 “你这三十两银钱没白花呢。” “哈哈,好好好”。 杨二公子也是开怀,取出怀中洁白手帕轻轻擦拭掉陈妹妹嘴角的油渍,转身对书童吩咐。 “去河里抓几条肥鲫来,冬眠过后的河鱼最是鲜美,宜清蒸,宜烧烤”。 “明日本公子就要赴京准备殿试,少说也得一年半载,今日可得把我陈妹妹伺候好了。 见陈姓女子没有否决自己的手艺,杨不易十分雀跃,听到自家公子的吩咐,点头开心应“好的,少爷”。 杨不易飞速去拿鱼篓跑向下游河凹处,脱掉鞋袜,趟入河水弯腰细细盯看有无鲫鱼游过。 杨二公子则继续拿起地上的食材继续拨弄炭火烧烤。 片刻的安静。 陈珂站立在一旁,方才听闻杨二公子进京殿试,一年不得见的话语,内心有稍许惆怅。 又想起昨日听闻父亲所说“杨盛京如今高中必将如龙入大海,传言京都某位阁老要将独女嫁于他为妻,盼我儿早做打算”之言更是心生烦躁。 看着这满岸盛开但渐生凋零之势的桃花,陈珂心想自己只是商贾之女,如何争得过当朝最有权势的阁老之女? 一念及此,陈珂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得苦恼,索性跟杨盛京说要去河边走走。杨二公子知晓陈珂是有离别之殇,便让捧书美婢跟着一起, “陈妹妹不要走太远,一会儿回得晚了,烤鱼可就不好吃了”。杨盛京嘱咐。 陈珂点头嗯了一声带上婢女走入桃林,一会儿功夫就不见踪迹。 杨盛京继续摆弄着食材,两名杨家仆从正在不远处收拾餐布,摆放果盘,杨不易仍然紧盯河水有无游鱼,车夫老黄正取出草料在喂马。 春风拂过,桃花随之起舞,一只黄鹂鸟正站在树梢梳理羽毛,转头看遍杨二公子一群人,随即向着陈家女离去的方向飞去。 仍是大好的春日风光。 ... 武阳城,太守府书房。 “大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杨盛京此时正在沅水河畔与陈家小姐郊游,所带随从只有车夫黄兴,一名书童和另外两名家奴,陈家小姐只带了贴身婢女杜鹃”。 “几人中只有黄兴是三品武夫,其余众人并无武艺在身。杨家内的东西属下也已经派人准备妥当。” 袁太守站立在书桌前停下手中的狼毫笔,背对着躬身说话的黑衣武士。他执笔看着面前书桌上写着“会元之家”四个大字的一副白绢。 “好,吩咐下去,立刻动手,并派人向那位先生传述我们的安排,同时告知那位他要的东西若在杨家我们今日之内定会奉上。” “安排人将这幅字装裱起来,午宴时赠予杨琼”。 黑衣武士抱拳称是。 此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大人,杨琼携礼已到前厅。”那黑衣武士无声无息退至书房角落处暗处消失。 袁太守吩咐下人让杨琼在前厅稍坐片刻,本官处理完手中的公务就到。又让下人将公子招来,下人躬身后退。 ... 沅水河边,书童杨不易的鱼篓里已有三条肥鱼,此刻他正呆呆看着水中的一条金色鲤鱼,暗自好奇。 杨不易知道自己身体特殊,总能吸引一些鸟兽近身。但金色的鲤鱼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条金色鲤鱼额头微鼓,围着杨不易的双腿悠然游着,时不时吐出几个圈圈。杨不易猛然伸手去抓,竟抓了个空,金色鲤鱼受惊飞速游走。 他也不去追捕,想起自己读过的聊物异志一书,记载最多的是常有人在大泉境内各地的江流湖泊中见到过金色鲤鱼。 曾有渔人扑捉到食之,次日全家暴毙;也有人在河滩陆地处见过奄奄一息的金鲤,善心将它放入水中,夜间便梦见一白发老者带着一名金衣小童来致谢,第二日醒来卧房中堆满了金子。 民间传说金色鲤鱼其实是龙子龙孙未化龙的形象,凡人只能敬畏,万不可伤生,违者必遭报应。 杨不易不知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否触犯了这条疑是龙孙的存在,看着鱼篓里的几条鱼想着足够众人满足味蕾了,便提起鱼篓转身上岸向杨二公子跑去,口中喊着: “二少爷,二少爷,我抓到鱼了,有三条呢。” 杨二公子正想着快要过去半个时辰了,陈家妹妹还未归来,他在书童的呼喊中转过神来。招呼一名还在清洗水果的仆从接过书童手里的鱼篓去将鱼清理干净。 “不易,你随我去将陈家小姐找回来,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别不是回城里去了。” 杨二公子向先前陈珂离去的方向走去,书童赶忙坐着穿上鞋袜,起身向二公子追赶。 不多时,远处的桃花林深处,一群鸟雀惊起。正在抚马的老车夫骤然惊起,快速从马车下取出一把短刀,向着鸟起的方向掠去。 第二章:郊游风波 第三章:林中危机 第四章:杨家灭门惨案 第五章:仙门路引 第六章:夺舍 第七章:桃花潭底的金色鲤鱼 第八章:一夜,五品? 杨不易有些疑惑,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会满是金黄色,一会儿又是淡白色。他梦到自己死在一位仙人手中,又梦到自己掉入深潭被一群金色的鲤鱼救了,还给了他一块白色的玉佩。 对,玉佩。 杨不易向胸口摸去,入手一片冰凉。真的有一块玉佩! 记忆有些模糊,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 “自己和二少爷还有陈家小姐一起郊游,陈家小姐失踪了,然后自己和二少爷一起去找陈家小姐,路上又发现了杜鹃被人杀害...黄爷爷赶了过来...黄爷爷的醒神针...一个黑衣人出现...黑衣人将自己踢进了深潭… 记忆渐渐清晰,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到了桃花潭边上。 杨不易握着脖子上挂的玉佩,难道梦也是真的吗?是一群金色鲤鱼救了我? 他看着桃花林,满地落叶,之前满树的桃花已不在。几只乌鸦正在枯枝上掰着细枝筑巢,四周空无一人,一片萧瑟的景象。 杨不易感到腹中饥饿,他决定先返回杨家见到杨家众人再说。 一路奔跑,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看到了武阳城东门。杨不易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连续奔跑三十里后一点都不疲倦,他看着沿途的景象猜到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月时间,此刻他只有快要回家的喜悦。 城内人声鼎沸,这让杨不易有些陌生。 他还不清楚自己死了六个月后又活了过来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现在能清楚的知道的一点变化是他的双眼看得更清更远了,耳朵能听见的声音也更多了。 突然进入繁华的城中,这种视觉和听觉的冲击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以至于身前驰道上几匹骏马奔来他都没有发觉。 一名青衣女子骑着白马上,此刻她正急促的拉着缰绳,想要制住这匹突然间不受控制的白驹,但明显失败了。 “闪开,快闪开。”她大叫着。 眼看着前面那名少年就要被撞飞,青衣女子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呀。” 白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停了下来。女子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眸,她害怕看到那名少年的惨状,可是那名少年却不见了。 杨不易在听到闪开二字的时候就惊醒了过来。在白马将要从他头上踏下的时候,他想着“要闪开”,然后他就像一阵风一样真的闪开了。 骑着白马的这名年轻女子,身着紧身淡青色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一条金丝软腰带打出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黑发后挽斜插着一根墨玉簪子,很美很美。 女子因受到惊吓,面色绯红,她瞪大剪水双眸。对着杨不易恨恨的说道:“谁家的野小子,没长眼睛啊,站在大路中间要碰瓷啊?”。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杨不易觉得这美丽女子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她的马要撞到我了,反而诬陷我要碰瓷。但少年没有得理不饶人,他对着女子行了一礼,道:“城内行人很多,还请小姐小心骑马。” 女子瞪了他一眼。 “本小姐要你管我,是你这人走路不长眼。” “还有方才你是怎么躲开的,我明明看到你在这里,怎么突然就跑到了那边?” 女子说话间用手指着马前,又转向指着杨不易的位置。 杨不易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心想总不能跟她说我就是心里想了一下身子就躲开了吧。 他再次对女子行了一礼,转身小步跑开了。 青衣女子端坐在马背上,看着杨不易的身影跑向人群内,她侧着头想些什么。 “小姐,您没事吧” 身后一骑赶了上来,对着绿衣女子关切的问道。 “武伯伯,我没事。就是感觉那个少年有点奇怪。” “我的白雪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就疾奔,径直冲向那个少年,我有点怀疑跟那个少年有关。还有刚刚那个少年眼看就要被白雪撞飞,却突然间闪到一边,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小姐,也许是那名少年学过武吧。我们来武阳城已经三日了,临行时老太公交代过我三日内查不到杨家被灭门的原因就必须返回杭苏城。” 武伯伯露出苦笑。 “而且小姐还是偷偷跟着我跑出来的,若是再不带着小姐回去,我也少不了一番责罚,这点小事,不必在意,我们还是赶紧返回吧!” “知道啦,武伯伯。”青衣女子吐了吐舌头,嗔笑道:“爷爷最疼我了,嘻嘻,回到家我跟爷爷撒撒娇,说几句你的好话,爷爷肯定不会骂你的,我们走吧。” 武伯伯笑着摇了摇头,跟着青衣女子一块骑马出城去了。 杨不易走到杨府前的巷子时,发现已经没有了杨府,这里在新建着房屋。 几十名力工正在从一架架马车上搬下着砖石木材,马车边一个抽着旱烟的老汉不断催促着力工。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咱这佛堂在月底要完工,届时太守府管事的要来查看的。你们这群懒货,平日要去逛青楼的时候一个个面红耳赤急不可耐,到了干活的时候拖拖拉拉磨磨唧唧。月底要是建不成,你们这群懒货一颗铜钱都拿不到,到那时你们就都去白嫖吧,看老鸨子会不会打断你们的狗腿。” 杨不易走上前去,看这这名口吐芬芳的老汉,抱拳行礼。 “老丈,这里不是杨府吗?方才怎么听您说要建佛堂?” 老汉啪唧了几口烟,斜着眼将杨不易全身打量了一遍。 “少年郎,你是外地来的吗?连杨家人全死了都不知道?几个月前杨家几十口人全被杀了,啧啧啧,那死的叫一个惨啦!大家都说杨府内有鬼怪作祟,害了杨家。咱武阳太守心忧老百姓的安危下令将杨府拆除改建佛堂,镇住邪祟不再作乱。哪里还有什么杨家哟!” 杨不易听着老汉所说杨家人全死了的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强忍着不被这老汉看不来。 他转身,忍住泪水,失魂落魄的走出巷子,感觉天昏地暗。 杨家没了,怎么会这样。杨不易知道自己是被家主捡回来的,但他早已经把杨家当做家。现在家没了,他要怎么办?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又惊喜的叫了出来。 “杨三哥”! 杨三也叫了出来,但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他跌倒坐在地上。 “妈呀,鬼啊。” “杨三哥,是我,杨不易,我不是鬼,我还活着。” 杨不易扶起杨三,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杨三哥,看清楚我是杨不易。” ... 老管家黄鹤看着被杨三领到杨家密宅的杨不易,他的表情跟刚刚的杨三没什么区别。 弟弟黄兴临终前告诉他杨不易死了,王冲也跟他说杨不易死了,可眼下杨不易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跟六个月前没有一点变化,只是长高了一些。 “孩子,好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将杨不易紧紧抱在怀中,杨家里的老人都是看这着杨不易长大的,没有人不喜欢这个聪慧的孩子。 晚间,断臂的杨琼和老管家黄鹤听着杨不易诉说的起死复生的离奇经历,二人怔怔无言。许久后又和杨不易说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少年杨不易很愤怒,他愤怒的并不是知晓杨家当年救回自己是为了给杨盛京当做炉鼎,他愤怒的是杨家几十口人的死,是最疼他的黄爷爷的死,是二少爷因仇恨被迫离开家去修行。 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被所谓的仙门路引打破了,被刘顺和袁守一毁掉了。半年时间过去了,袁守一仍然没有放弃对杨家的搜捕。 为了报答杨家养育十二年的恩情,也为了报答方才杨琼将他收做义子的举动,他下定决心要替杨家复仇。 这一刻的杨不易发生了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改变,他静静看这面前这本杨家老家主留下来的弱水宗功法。 “那么,就从这本仙家秘籍和袁守一开始吧。”杨不易这样想着,他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天微微亮的时候,杨琼和老管家焦急的等在密室门外。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们迎了上去,杨不易走了出来。看着两位长辈期望的眼神,杨不易对杨琼缓缓说道, “父亲,水系功法,修炼到五重”。 杨琼和老管家目瞪口呆,再也掩盖不住眼中的喜意。杨盛京三个月修习到炼气一品,而杨不易,一夜,五品? 第九章:造势与复仇(上) 第十章:造势与复仇(下) 武阳城是大泉王朝一座规模中下的城池,因为位置偏僻,上级官府很少管辖。武阳城太守在城中可谓是一手遮天,就如土皇帝般的存在。没有家族敢与袁守一为敌,更何况这位土皇帝还招揽了城中一半的高手。八品武士在城中已经是顶峰的存在,看着演武场上的对阵,没有人认为杨家能战胜袁守一派出的各执兵刃七名高手,即使杨家有一位八品也不行。 看着白衫少年走出,对面的八品武士只是紧盯着杨琼没有在意,一名六品武士讥笑出声。 “小小书童,安敢螳臂当车?杨琼,你如今落魄到这般田地了吗?竟让一少年先来送死?” 杨琼上前一步,虽断臂,但面对八名高手,气势不减。 “他不是书童,是我杨家的希望。今日你们都会记住杨不易这一名字!为虎作伥的鹰犬之辈,不易当会替天行道,肃清武阳!” “哼,口出狂言。”被杨琼称为鹰犬,这名六品武士怒急反笑。他自恃不是八品杨琼的对手,当对付一名少年,自己只需要半招。 “小儿,看我拿你”。六品武士向前冲来,双手宛若鹰爪,向着杨不易抓去。 杨不易从没有与外人对敌过,面对对方八人的气势压迫,他有一些紧张。但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他并没有心生惧意。 况且这名太守府的六品武士的动作在凡人眼中快若闪电,在他眼中,简直慢如蜗牛。他站在演武场中间,没有移动,只是挥出一拳。青色灵力在拳头上一闪而过,击中六品武士爪心。 六品武士翻身后退,落在演武场边缘,他感觉杨不易这一击对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只是手臂微麻,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手臂内扩散,自身内力竟然无法对抗。 看着另外七人眼中的诧异和嘲讽,这名六品觉得自己小觑了这个少年。他运转内力,再度起身冲向这个古怪的少年,少年仍是站着不动,只有一拳又一拳挥出。 身体被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六品武士全身上下的麻痹之感也越来越重。 直到这名六品再一次被击倒,全身上下被那股奇怪的力量占据只有嘴能动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不是这少年对手。他对着为首的八品武士喊着:“老大,这少年有古怪,他的内力在我体内无法驱散,致使我动弹不得。” 几名兵士上前拖走无法动弹的六品武士,八品武士老大心中有一些猜测,暗自观察了一眼太守大人,希望得到一些讯号。只看到太守袁守一眼神阴翳的吓人。 手握长枪的八品武士不敢懈怠,太守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每每出现这种眼神时,不是要杀别人就是要杀自己人。他吩咐身侧几人:“速战速决,擒下他们。杨琼我亲自对付。” 长枪率先刺向杨琼,两名七品攻向老车夫,剩下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取向白衣少年。三人心中有些不乐意,联手对付一名不知品的少年,这事传出去要被笑掉大牙。 三处对决开启,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果然看客中有哄笑声传出。三人隐隐听到“不要脸”,“无耻”的字眼,面色铁青。 深秋时节,秋收已完,天气凉爽。民众无事可做。这场热闹正打得热闹,没人离去,甚至商贩都把摊子移到演武场来叫卖。闹哄哄的演武场让人全然感觉不出这是一场生死大战。 与围观看客的嬉笑不同,袁守一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府中八名高手团战杨府老弱残三人竟然久久不能取胜,甚至隐隐被压制。尤其是那三名六品武士竟然连杨家那少年的身体都碰不到,他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三名六品武士也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物。从始至终,对战的少年就好像不会武功一样,没有花俏的招式,只有闪躲加闪躲,然后一拳又一拳。三名六品灰头土脸,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个少年就像一阵风,刀砍不中,斧劈不到,还总是被他频频被闪至身后,击中身子,每一击都麻痹。他们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架。 袁守一差点被自己这三名属下的狼狈样子看吐了。恰逢探作来报几日前离开武阳城的三名外地人再次进城,且带了一队武士。他怒了,看向台上老神在在的李燕丹。 李家家主正在心中思量杨琼死后他下一步的计划。看到太守望来,知晓太守这是让自己也登台对战,在所有人面前宣告李家与太守府是同一阵营的意思,他心中不满,又不敢不从。取出双刀,飞掠至演武场中凌空斩向杨琼。 又一名八品高手的加入,独臂本就吃力对战的杨琼节节败退。太守府的八品武士长枪耍的威武,李燕丹一手燕连刀使的细腻。二人都没有手下留情,杨琼被李燕丹一刀划破小腹,血流不止。 看台上的陈仁杰和王家家主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李燕丹大张旗鼓归顺太守府,杨琼已经落败。若今日杨家这最后几人灭亡,那武阳城还能有他们两家的容身之地吗? 陈仁杰忧虑,但无计可施,他在等那名修士少年创造奇迹。他暗中安排的人手只有在杨家不败的前提下才能发挥作用,若杨家败了,不会出现陈家的力量来援。 场中杨不易以一敌三处于优势,陈仁杰却意识到这个少年根本不会杀人。 杨不易的确不会杀人,也不想杀人,他只想击败袁守一派出来的高手再捉住袁守一。李燕丹的加入和杨琼的负伤突然就让他明白了今日是杨家最后几人的生死存亡之日,而自己就是决定杨家存亡的核心力量。再一次击退三名六品,杨不易取出了九根银针,漂浮在身前。 九根银针被乳白色灵力包裹,明灭不定。光芒不耀眼,却震撼着懂行的人。 武士炼体练内力,若想御物,只有突破九品达到宗师境界勉强可以。这个少年如此年轻,若说是武术宗师,只怕他在娘胎里练武都不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少年是修士”,袁守一心中想着,“杨家果然有修士修行秘籍,这就是杨家敢跟我叫板的底蕴吗?” 武萧和自家小姐赶来的时候正看到杨不易的九根银针分别刺向场中李燕丹等人。三名六品,两名七品无法招架,生生被银针刺入要穴,动弹不得。李燕丹和耍枪的八品退到演武场边缘,惊疑不定。 “小姐,这个少年是修士”,武萧对着青衣女子低呼,“杨家莫不是又出了一个像杨毅一样的人物?” 青衣女子看着场中那名少年,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几日前从白雪蹄下突然闪开的那个少年吗? “武伯伯,他就是几天前我们离开武阳城时,差点被白雪撞到的那个少年,原来是杨家的人啊。” 武萧听闻凝神看去,果然是那天的少年。 “杨家有修士,无忧矣。”武萧笑道,“先看看袁守一还有什么手段我等再上前。” 袁守一的确还有手段,他有刘顺留下的东西,足以让他对付普通修士的东西。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眼下派出去的高手只剩一名八品能战,那名刚刚赶到的外地人又满怀深意的盯着他。袁守一心中愤怒却知今日无法再对杨家造成威胁,是自己太轻视杨家余孽了。他没有多言,拂袖离去。几名中针的武士强压着体内躁动不安的力量,走下演武场。 “等等”,杨不易叫住几人。 看着受伤的几人戒备的神色,杨不易说道:“把我的针还给我。” 太守府的高手们快要突出血了,方才几人都试过用内力逼出银针。可是内力遇针即化,根本奈何不了。听到杨不易还针的要求都觉得这小子实在欺人太甚,纷纷怒视着杨不易。 杨不易伸手向前,银针回到他身前,仍然被乳白色灵力包裹,不带一丝血迹。 太守府的高手们感觉浑身舒服了一些,怒哼一声,跟着兵士离去。 ... 武萧走上演武场,“杨琼兄,你们杨家真是让人羡慕啊,早知道有这般少年存在,我也不用赶了半个月路来武阳城了。” 看到来人,杨琼惊喜万分。 “武兄说笑了,弟家中突遭劫难,只幸存我们几人,何来羡慕之说。” 武萧面露哀色,“杨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处不是叙旧之地,武兄随我出城,再详细告知,弟还在流血呢。”杨琼指了指肚子上的伤口苦笑道。 知道是自己心急了,武萧不再多言,喊过随行的武士取出止血药给杨琼止血。随后跟着杨琼返回城外杨家所在的农宅。 一路上青衣女子好奇的向杨不易问东问西。少年还从来没有被女子如此热情的对待过,何况这女子还生得如此好看。杨不易借口扶着杨琼躲避。 袁守一看着身前站着的几名高手,怒骂“废物,全是废物。” 城外的杨家人和那几名外地人已经被他监视,看样子这些来自杭苏城的外地人要带走杨琼等人。 “一名不知品的少年修士”。袁守一叹道,“罢了,你们下去疗伤吧,杨琼负伤,想必他们不会今日就动身离开,今夜还需你们出力擒住杨琼。那名修士少年,我自安排有人会对付。” “下去吧。” “谢太守。” 袁守一走出房间,穿过庭廊,来到花园一处假山处。 对着假山扣响三声,一道黑黝黝的洞口出现,洞内血腥气息弥漫,隐隐又有兽吼声传出。 他走了进去。 第十一章:血奴 假山内部,一片黑暗。 袁守一从石壁上取下一根火把点燃,沿着阶梯走下。 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 太守府后花园假山之下竟是一座地牢。袁守一推开一扇石门,数座精铁铸造的笼中布满黑雾,嘶吼声从黑雾中传来。 袁守一的到来让笼中的黑雾翻滚的更加剧烈。其中一只铁笼猛然晃动伸出一只手抓向袁守一,带动铁链哐当作响。 火把被笼中伸出的手打偏,袁守一吓了一跳。片刻后他静下心来,微笑着朝着笼中吐了一口口水。 “父亲,您来了”,一名男子出现,正是袁守一的儿子袁望,也是当日卖给老张兰花的瘦小男人。 袁守一点了点头,“望儿,进展可还顺利。” “药剂经过孩儿的改良,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七品以下的武士成为血奴,且经过孩儿观察,这些血奴虽然没有灵智,但是肉身力量更甚,对血肉的渴望度更高,也更有战斗力。” “父亲那日只是用几个普通人小试牛刀,就能屠杀掉杨家。若是多寻几名七品武士来,武阳城,不,整个大泉王朝没有人能与我们为敌啊。”袁望眼露疯狂之色,激动的抓住袁守一的手臂。 “对了,父亲可有抓住杨家余孽?那杨琼是八品武士,若是抓住了交给孩儿来试药,如果能成功,定然是能与宗师抗衡的存在啊!” “望儿,杨家出了一名修士,还有一名杭苏城的高手相助,为父今日没能扫清杨家余孽。你现在能控制多少只血奴。”袁守一没有理会儿子眼中的疯狂。 “父亲,孩儿未能完全掌握刘仙师留下的引魂铃,现在只能控制七只血奴。但听父亲所言,杨家还有高手存在,恐怕普通血奴也打不过他们。” “我儿勿忧,为父会给你找了七个更好的试验品,今日不灭掉杨家余孽,你我将后患无穷。” “七个更好的实验品?”袁望沉思,“父亲,您是说,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今日这群废物让我丢尽脸面,留着也没用了。你不是早就想把他们变成血奴了吗?为父答应你。” 袁望大喜,府中招徕的七名护卫他垂涎已久,奈何父亲一直不同意。今日对付杨家失利,父亲竟然同意了他的要求。他很激动,七品,八品的血奴会有多么恐怖,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地牢中,血奴在嘶吼,父子二人在狂笑。 七名今日登上演武场的太守府高手正聚集在一起垂头丧气,今日与杨家余孽的战斗,让他们觉得脸上无光。而杨家那名少年修士的灵力还在他们体内肆虐。太守会在今晚在城外再次围杀杨家余孽,他们在房间内商讨着对策,却一筹莫展。 房门被推开,袁望走了进来,几人连忙起身行礼,称呼公子。 袁望面带微笑,一一还礼。 “几位叔叔,伤势可有好转?父亲让我送来灵药来助叔叔们疗伤。修士的灵力入体,武士的内力很难驱散干净。这些是昔日刘仙师留下的灵药,好像叫什么小还丹,有易筋洗髓的功效。叔叔们快快服下疗伤,今夜还需仰仗诸位再次出力呢。” 几位高手闻言大喜,接过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灵药服下。果然感觉体内残余的那少年的灵力如冰雪遇火般退却,纷纷向袁望抱拳道谢。 袁望笑容更胜,“叔叔们莫要浪费灵药药力,赶紧打坐吸收吧,小侄就不打扰了。”随即推门离去。 向太守府书房走去的袁望,感应到怀中越来越炙热的引魂铃,笑容灿烂。 ... 杨琼的伤势已无大碍,此刻他正在与武萧交谈。今日与太守府一战他明白了义子杨不易年纪还小,对于仇恨的认知远远没有他们这些成年人深刻。今天看似是杨家获胜,但他也因此负伤。 李家归顺袁守一更让他觉得眼下复仇一事已经行不通了,眼下最好的选择是随武萧前往杭苏城。那袁守一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杭苏城去,杨家已经出了两名修士,只要给他杨家时间,用不了太久,杨家自然会在武阳城再度崛起。 他和老管家商议,今夜就动身出发杭苏城。他招呼杨不易,却发现杨不易正被慕容家的千金追着转圈。 杨不易现在很烦,因为从下午回到城外杨家开始一直有一个青衣女子缠着他。 “小哥哥,你怎么成为修士的,你有没有师父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下呀!” “小哥哥,你能上天嘛,可不可以飞给我看下呢?” “小哥哥,听杨伯伯说你是消失六个月又突然出现的,那六个月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一下嘛!” “诶,小哥哥你别跑嘛!” 杨不易:“...?” 杨不易已经知晓这个青衣女子是杭苏城慕容家的千金慕容敏。年纪比那失踪的陈珂还要小两岁,容颜却比陈珂更盛几分。但杨不易只是十三岁少年,何况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慕容敏的古怪问题,所以他一直被慕容敏追着转。 杨不易跑到了桃花潭边上,他坐在那块青石上,静静看着桃花潭。 今夜就要离开,如果没有意外,他到了杭苏城后会去追随杨盛京的脚步,拜入仙门弱水宗修行。 他感觉这几个月像是在做梦一样,死而复生,莫名其妙的成了修士,奇怪的金色鲤鱼,奇怪的桃花潭,还有身上这块还没有展现奇怪之处的白色玉佩。 杨不易跳入桃花潭想要一探究竟,只是潜入了数十米他就支撑不住爬上了岸。他沉思良久,返回城外杨家。 在他离去后不久,一条金色的鲤鱼从潭水中探出脑袋,好像有些疑惑。这是一条头上没有鼓起的鲤鱼,并不是杨不易所见过的那一条,见四周无人,这条金色鲤鱼又潜入水潭中。 杨不易回到家中时,慕容敏正在门外等着他。杨不易摸着鼻子假装没有看到,去找老管家。 慕容敏哼了一声,武萧在旁边笑着摇头。吩咐慕容家的护卫准备启程。 远处,一名农夫装扮的太守府细作放飞一只信鸽,信鸽展翅向城中飞去。 夜色降临,袁望看着细作的探报,笑道:大戏还没有开始呢,走那么急干嘛?” 杨琼对着前来送别的陈仁杰抱拳告别。 “仁杰兄,令女陈珂的失踪我杨家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两家的姻亲仍然有效,将来不论盛京能否成为仙人,寻到陈珂后都会娶她为妻。袁守一狼子野心,下一步恐怕会对付陈,王两家,望仁杰兄在武阳城多多保重。” 陈仁杰看着昔日意气风发,如今憔悴不堪的杨琼。吩咐陈家护卫牵来三匹骏马,只是点点头说道保重。 杨琼走后,他也知晓陈家将会成为袁守一的下一个目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告别,目送杨琼等人离开便返回了城中。武阳陈家虽然比灭亡的杨家势力要更大一些,但也对付不了联手后的袁守一和李燕丹,杨琼走时劝他联络王家,他也只能这样做。 这是杨不易第一次骑马,以前在城中杨家,黄爷爷虽然教过他骑马,但那只是在院中溜达。又想起黄爷爷,杨不易觉得自己需要快快长大。长大的第一步就从纵马奔腾开始,他心里想着,他学着慕容家的护卫驾马的姿态,渐渐能赶上他们的速度。 一路很安静,只有马匹奔跑的声音,尘土在朦胧的月色下升起,又沉寂。但这朦胧的月色下升起的血色却久久弥漫在空中没有沉寂。 袁守一没有来,来的只有袁望和他的七名血奴。 站在高处看着杨琼等人的身影,袁望狞笑着:“跑吧,再跑快点,气血越活跃,我的血奴越兴奋呢。” 七名血奴发出低吼,手脚并用如野兽一般奔跑,向着马队追去。袁望坐在一名血奴身上,悠闲的用右手摇晃着铃铛。 赶了数个时辰的路,离开武阳城已有三百余里。因为要照顾小姐,武萧没有让众人连夜赶路的打算。他不认为袁守一会派人来追杀,即使来了,慕容家护卫也足够应付。便让众护卫结营休息,辰时再走。 篝火燃起,慕容敏面对杨不易而坐,要看他的银针。被追了半天现在已经无处可跑,杨不易只得悻悻的控制几根银针在空中飞舞。慕容家的护卫也站成一团敬畏的看着只存于传说中的修士手段。 慕容敏渐渐看乏了说“就这?”,被围观的杨不易有些尴尬。不多时,慕容敏喊着困了困了走入帐篷休息去了,护卫们也各自休息,留下几人值夜。只剩杨不易独自一人坐在篝火前。 他没有睡意。看着微红的月色,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要去告诉老管家,但看到四周站着的四名慕容家高手,觉得自己不用多此一举。他想着二少爷应该已经顺利进入弱水宗了,此刻正在修行吧,其实就算二少爷夺了自己的灵根,自己也不会抱怨的,因为自己的命本来就是杨家救的... 远处传来狼群对着血月嚎叫的声音。慕容家值夜的护卫握了握手中的刀,但片刻后,嚎叫声停止,化为呜咽,然后消失。护卫们也放松了身体。 袁望踢了踢脚下啃食狼肉的血奴。 “好了,狼肉有什么好吃的,美味就在前面,该干活了。” 血奴们抬起头,黑雾翻滚,嘶吼着向那团篝火处跑去。 第十二章:最大的危机 慕容家值夜的护卫突然失踪了一名。方才他说要去小解,一柱香的时间仍然没有回来。 武萧惊醒,让人多点几处篝火。失踪的护卫是一名五品高手,他此次来武阳城老太公派出的都是慕容家的精英,绝不会出现逃离和背叛的行为。既然没有回来多半是已经遇害,五品高手若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人杀死,那么来人至少是七品。难道袁守一真的追来? 武萧命令两名护卫去附近寻找,二人一左一右必须相隔三丈远,若一人遇险,另外一人还有时间警示。 杨琼和老管家还有慕容敏先后出现在帐篷外。杨不易走了上去,告知他们慕容家护卫失踪一事。 杨琼深色忧虑,暗想白日袁守一所展现的力量在武阳城算是最强了,杀他们都已经失败,为何还敢派人来追杀。他蓦然他想到一种可能,与老管家对视一眼,只见老管家暗暗点了点头。 杨家被灭的那天,杨琼并没有亲眼见过怪物的模样,但事后听老管家描述后他又亲自查看了厨师老张的尸体。确实是中了不知名的药物导致丧失人性,身体变形。形如妖兽且力大无穷当真是杀戮机器。 老管家也在疑惑,若是那天的怪物是不可能将一名五品武士无声无息的杀死的,除非袁守一还有更恐怖的手段。 黑雾涌动,派出去搜寻的两名护卫突然被什么东西扑倒拖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武萧大喝一声,长枪脱手而出,刺向前方的黑暗中。 一声嘶吼传来,黑暗中一道影子丢下护卫迅速退去。武萧冲上前,篝火旁的众人见到他提了半截护卫回来,无不毛骨悚然。 长枪枪头沾染了一丝血迹。武萧本就是八品巅峰高手,他的全力一击未能击杀敌人,竟然只刺破黑暗中敌人的一点皮肉,这让他感觉不妙。 敌人还未现身,我方就已折损三人,武萧不敢大意,剩下的七名护卫围成一团,将慕容敏护住。慕容敏只是三品武士,自小在金玉乡中长大,没有见过如此凶险的场面。她看了看杨不易,回想起今日演武场上杨不易一招击退敌人的场景,她内心稍安。 杨不易,老管家还有武萧并排站立,他们三人就是这群队伍中最强的战力了。 老管家的双手中早已握住符箓,金色光芒在拳中迸发,杨不易身侧九根包裹白色光芒的银针在黑夜中比金光更耀眼。 “在下杭苏城慕容家教头武萧。何方高手,请现身一见。”武萧持枪开口。 “啧啧啧,杭苏城慕容家,好大的派头。不远千里来管我武阳城中事,慕容家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伴随着一物掷出。 武萧长枪挥动,击开来物,只见是方才另外一名护卫的尸体。 尸体被啃食,身后传来慕容敏的呕吐声。众护卫毛骨悚然。 敌人在暗,武萧迅速吩咐众人围成一个圈防御四周。 杨不易感觉到七道恶心的气息在迅速靠近,危机感越来越强,让他很不舒服。他的头部神庭有一股力量想要冲出来,这股力量就像是被大坝围起来的洪水,想要冲破大堤横扫四周,但是偏偏找不到突破口。 引魂铃响起,一道比夜色更浓的血色突然冲了出来,又有一名护卫被拖至黑暗中,惨叫戛然而止。 暗中的敌人没有现身,像是在戏耍着他们。武萧满腔怒火,身为八品巅峰武者,他内力鼓荡全身,衣服猎猎作响,朝黑雾冲去。 长枪抖动,带着一丝火花。内力化形,这是只有达到九品武士境界才能勉强做到的事情,但武萧使了出来。他有自信,只要黑暗中的敌人没有九品,他这一击必能重创对方。果然,长枪刺穿黑雾,武萧感觉他已经刺穿了敌人的心脏,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只利爪就抓向他的面部。 血腥气息传来,武萧飞速后退。长枪没有收回来。 黑暗中四只黑雾包裹的血色怪物走出,其中一只胸口插着武萧的长枪。 袁望走在怪物身后,拍了拍手掌,看着武萧啧啧说道:“慕容家的八品高手果然不凡呐,竟然刺穿了血奴的身体,可惜好像没什么用哦。” “想要杀死它们,你得砍下它们的头颅才行,但是要先小心你们自己的头颅,哈哈哈。” 武萧面色凝重,兵器已失,护卫连折四人。他们面临着这几个月以来最大的危机。 “杨兄,没想到袁守一还有这等手段,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家小姐还在,若小姐受伤,武萧纵是百死也难逃罪过,恕兄弟不能全力庇护杨家了。” “慕容太公能仅凭与我父的些许情谊就千里援助杨家,杨琼已是感激不尽。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拖累慕容小姐。事不可违,若是天命要灭亡我杨家,只求武兄离开前带走义子杨不易。”杨琼神色凄凄。 袁望听着二人好似认命的告别,心中快意。但嘴上却说道:“别那么急着放弃啊,你们杨家不是还有一名少年修士吗?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仙人啊,让他出来,只要打败我的血奴,本公子也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杨不易正在为困在神庭穴中的力量发愁,听到袁望此言,他站了出来。看着对面笑意吟吟的男子,银针随心而动,刺向袁望。 袁望并不躲闪,身前的血奴替他挡下银针,银针入体,血奴身上的黑雾与白色灵力交缠,发出呲呲的声音。血奴嘶吼,袁望惊奇的看着血奴身上的冒出的白烟。 看来修士对血奴的伤害要更高一些。但这少年明显是初入修行,没有攻击灵技,不懂得如何使用灵力,与那神秘莫测的刘仙师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武萧和杨琼也看着那只略显痛苦的血奴,隐隐露出喜色。八品武士全力一击都不能打残血奴,修士附有灵力的一根银针就能对血奴造成伤害。武萧和杨琼心中燃起一点希望。 老管家与杨不易并列,小声说道:“不易,你需要最大程度使用出灵力,只要能将血奴身上的黑雾打散,他们就会短暂丧失力量。” 杨不易点点头,老管家继续说道:“我手中有老家主留下的符箓,也可以对这些怪物造成实质性伤害。你我二人合力对付这四只血奴。袁望那厮狡猾无比,一定还留有后手,”他对着武萧说道,“还请武教头掠阵。” 老管家率先出击,双拳金光闪现。迎着两只血奴冲去。 “不自量力。”袁望轻笑。 老管家心中自知今日的血奴已经不是六个月前在杨家肆虐的血奴那般简单。六个月前他费了很大力气靠着符箓的加持才战败四只血奴,战后也负伤不轻。他知道自己很难走到杭苏城了,只希望能与杨不易合力让这几个血奴暂时失去力量,为众人赢得离开的机会。 符箓剩余的力量不多了,老管家需要速战速决。当他出拳打在一只血奴身上时才发现这些血奴比当初的强大不是一点点。他以一对一已是极限。 老管家在拼命,以伤换伤。金色拳头每一次打在血奴身上黑雾便消散一分,金光也会暗淡一分。 杨不易收起灵针也冲了上去,他用着和老管家同样的拳法,但拳头上包裹的是白色灵力。靠着灵觉,杨不易身形灵动漂移,拖住两只血奴将自身灵力打入血奴体内。 武萧大喜,既然杨家二人有法子击伤血奴,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便冲向袁望,意图先杀掉这个摇着铃铛的男子。 “来得好”,袁望手中引魂铃摇晃的更加剧烈,又有三只血奴从他身后冲出。一只血奴与武萧战做一团,一只血奴径直冲向慕容家的护卫。 眼下,七只血奴全部现身,只余一只血奴护住袁望。 “打吧,打吧”,袁望心中想着,“你们对血奴的认知太少,呵呵”。 杨琼看着场中的战斗无能为力,白日李燕丹的一刀伤及丹田,让他使不出八品武士的力量。此刻只能与慕容家的众护卫联手对付着袭来的这只血奴。 慕容敏手足无措,与护卫对战的血奴是冲着她来的,眼看众护卫一个一个负伤倒地,她有些后悔自己任性非要来武阳城。 老管家的符箓金光越来越淡,杨不易也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与老管家对战的两只血奴倒飞出去,身上黑雾消失,血奴的身体布满金色纹路,露出鲜红色的本体,趴在地上朝着老管家嘶吼。 老管家身上布满伤痕,倒地大口喘着粗气,拳中金光消失,符箓的粉末顺着指缝掉落。 杨琼掠至老管家身旁,扶起老管家喊着“黄老,没事吧”。 武萧已经取回长枪,将身前的血奴扫飞在袁望脚下。 杨不易的灵力已经干涸,他身前的两只血奴像是烧红的铁块遇到水,散发着白烟,在地上低吼,失去了威胁。 慕容家的护卫们又死去三人,但还好护住了小姐,袭来的血奴身上也有刀痕。袁望摇铃,那只血奴退回他身前。 在场众人也只有武萧还有再战之力,但他却没有办法对血奴照造成实质性伤害。他看向杨琼,现在正是撤退的机会。 剩余三名慕容家护卫将慕容敏送上马。 杨琼想要带着老管家退后,却被老管家制止。“带不易走。” 武萧凝神戒备着袁望身前的三只血奴,吩咐护卫护住小姐先行。 杨不易并没有受伤,但如此费神的战斗他感觉神庭穴快要炸裂了,身体摇摇欲晃。如果有修行者在场,当会惊呼这是少年修士的灵识之力将要晋级破体。 杨不易没有修炼过灵识,他也不知道神庭穴中汹涌的能量是修士的魂魄之力。当初他被刘顺打散魂魄,原本飞散的魂魄在水灵珠的修补下凝聚。修士修炼灵识,魂魄纳灵就是第一步,杨不易在沉睡中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这一步,他的灵觉即将诞生灵识。 袁望从怀中取出几颗血红的药丸,几只血奴迫不及待的凑到他身前。 他呵呵笑道:“你们还有再战之力吗?我的血奴可是还有哦。” 吞下药丸的血奴,兴奋的嘶吼,身上又渐渐升出黑雾包裹。 “快走”,武萧大喝。 杨琼将老管家扔上马,就要再去拉杨不易,却被杨不易身上一股奇特的力量扫飞,吐出一口鲜血。 这股奇特的力量以杨不易的身体为中心,扫过方圆十丈。还在恢复的血奴们在这道力量的波及下捂住脑袋痛苦翻滚。 袁望惊怒,他手中的引魂铃不受控制的要朝杨不易飞去。杨不易闭上了双眼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却更加清晰。他能清楚感受到袁望手中的引魂铃上七条红色丝线与七只血奴相连。 杨不易伸手,没有白色的灵力出现。但袁望的身体和手中的引魂铃不受控制的朝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