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文的小伙伴来看看~ 满血复活~ 新书《名门闺煞》试阅,记得收藏哦~ 正文 第1章 慈也,悲也 正文 第2章 认命? 正文 第3章 心有算计 正文 第4章 计如毒刃 她抬起袖子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碧翠的叶子,笑道:“这花儿开的这么好,在我这里却并不能让它物有所值,岂不可惜,如此送给表姐表哥,也算是我的心意,一祝表姐得幸天颜,二祝表哥一展雄才!” 李殊慈笑的甜美,沈嘉怡眼角不禁一跳,随即掩住那一丝不知哪来的不自在,欢喜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若说从前,这些花儿草儿都是她的宝贝,李殊慈是万万舍不得送给那个草包纨绔的。可如今在李殊慈的心里,这些,不过都是些死物罢了,在她举步维艰的时候并不能帮助她丝毫。 午后的阳光渐渐缓和下来,青雀送了沈嘉怡回来,到李殊慈跟前,双手托着一只镂空雕丝细金钗,虽不是十分贵重,胜在成色上等,雕琢精细。她眼中有着难掩的笑意:“姑娘,表姑娘她……” 李殊慈只抬眼扫了扫,便垂眸,笑道:“既然是嘉怡表姐赏你的,你就拿着吧。这点小事,以后就不用和我说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青雀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青鸽,犹豫一下便悄声退了出去。 “姑娘平日待青雀不薄,她眼皮子竟还这样浅。姑娘怎么还由着她。”姑娘这里什么稀奇宝贵的物件儿没有。青鸽从前只觉得青雀年纪还小,抓尖耍滑让着她便是了。都是从小跟着姑娘,如今这么个秉性,怎么不叫人生气。 “嘉怡表姐一向处事伶俐,丫头婆子见了她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李殊慈知道青鸽的想法,“别急,先纵着她,我自有用意。” 青鸽上前欲将那泥人收起,李殊慈抬手制止道:“等等。” 四角齐包镂空金边的楠木小几上,正是沈嘉怡带来的长条花开富贵木盒。伸手掀开,里面整整齐齐的躺着五个神态各异的泥人,李殊慈挨个拿起泥偶细细的看了看,嘴角挑起一丝笑,从笸箩里拔出一根细针,在第三个身着蓝色锥花裙的泥人底座的孔洞之处勾了勾,一卷白色的绢布被勾了出来。 青鸽大惊,“姑娘?” 李殊慈闭了闭眼,压抑心中翻腾的怒火,“点跟蜡烛来。” 青鸽心中满是疑惑不安,动作却不慢。 李殊慈将那雪白的绢布放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发黑卷曲最后燃烧殆尽,冷冷的笑了。 青鸽在一旁看着李殊慈面上的笑容心惊胆战,那笑容似暗夜中吐露寒芒的冰刃般渗凉。 片刻,李殊慈神色已经缓和下来,“青鸽,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青鸽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忙道:“是,奴婢会注意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还有……青雀。” 李殊慈满意的点点头,直到死的时候,她也不明白,她那么真心实意,折心折肺的对待沈家人,最后却为什么换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然而现在,她已不需要明白,她只需要知道,他们欠她的,一分一毫也要讨回来!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和前世一样,李殊慈跟李唯清提起沈洪即将秋闱,希望能得父亲指点一二的话。李唯清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下来。 夏夜星辰明亮,李殊慈从父母亲的院子退了出去,李唯清看着妻子姚氏道:“阿慈倒是心善,只可惜,那沈洪资质不过平平,难有作为。” “听说,沈侍郎又纳了一房侍妾,如今沈侍郎家中已有十二房姬妾,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大的已然婚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也算一方奇谈了。”姚氏为李唯清倒了一杯清茶,说道。 沈文瀚的妻子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便没了动静,侍妾们的肚子气球般一个一个鼓起来,生下的竟都是女儿。 “沈文瀚自小聪慧远胜其他孩童,二十四岁中举,四十不到便被委任吏部侍郎,然而如此英才俊杰子嗣上却如此艰难。”沈家祖上一门三进士轰动一时,只可惜子孙不昌,沈尚书三个儿子,只出了沈文瀚一个厉害的人物。孙子辈,只有沈洪和沈浩两个孙子,却是庶子所出。 “几年前沈侍郎从旁支过继来的那孩子,倒是个难得的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已是名动上京的翩翩佳公子了。”姚氏到底是个女子,关注的和李唯清不同,李殊慈也已经十二了,再过两年便可议亲,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留意着。 李唯清看了妻子一眼,知道她想的什么,便道:“阿慈还小,沈家虽是名门大族,和咱们府上也有几代姻亲,却并不合适阿慈。沈家大房虽然过继了沈渊,但毕竟不是亲生。二房三房各有一子,难免不得安宁。阿慈性子单纯善良……” 正文 第5章 异样心思 正文 第6章 出言讽刺 正文 第7章 长姐殊乔 正文 第8章 不可置信 正文 第9章 必须得死 正文 第10章 菩萨心肠 李殊慈柔声问:“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却为什么道这院子里来?你怎么又会……” 沉香看李殊乔和周氏没有一丝想要帮她说话的意思,她看着李殊慈哀怜的目光,咬牙道:“奴婢……奴婢听有人说洪少爷醉酒迷了路,找不见人,所以才帮着找一找,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洪少爷,他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大姑娘的丫头,谁知我一句话没说完,他听见大姑娘三个字便喃喃着‘乔妹妹’,居然就……” 连氏面上几乎狰狞的指着沉香,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休要乱咬人!你有什么证据!” 李殊慈听见证据二字不禁冷笑,果然,沉香听见证据这两个字,一下弹起身,朝一旁凌乱的衣物爬过去,翻出了一卷细细的白绢,抬眼心虚的看了看周氏,将那白绢递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本来沉香发现白绢上的写的内容根本不是计划之中的言辞,是不想拿出来的。没想到周氏和李殊乔会如此将她弃之不顾。她的命也是命! 青鸽上前接过,老夫人面色阴沉,打开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将那绢布摔在了连氏的脸上。 连氏何时这般没脸过,然而她此时急着看那绢布内容,急惶惶打开,上面赫然是沈洪写给李殊乔的书信!还有一些不耻之言。连氏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是他儿子的笔迹无疑。 沈文贺一直按捺着没动,此时看连氏这般模样,额角隐隐跳动,一把拿过那绢布,看了内容之后,已是青筋暴跳,上前一把将昏睡的沈洪拽到地上狠狠踹了几脚:“逆子!逆子!” 李殊慈看着那条扭曲的白绢,那字她可是练习的很多遍的,保准连沈洪本人都认不出来。 李唯清看着这场闹剧,面色极为难看,他冷声道:“你儿辱我李家女,毁我发妻声誉!不知沈兄又如何对我李家交代!” 连氏还要再开口辩解,沈文贺脸涨成猪肝色,制止道:“休要再闹!” 转而对李唯清深躬到底,“看在你我两家的交情,还请李兄宽恕这个逆子……如今这逆子不省人事,改日定登门负荆请罪。妇人长舌,还望李兄谅解一二。” 李唯清哼的一声,一甩袖子转过身去,不肯答话。 沈文贺万分尴尬带着沈家众人灰溜溜的离开了李府。 此时周氏看着俯首在地上的沉香,说道:“将着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沉香浑身一颤,李殊慈抬手挡在沉香身前道:“大伯母,虽然大姐姐的闺誉有损,可与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丫头也是无辜受累,何苦为难她呢,不如就打发了送到庄子里吧。” 得到老夫人的首肯,周氏也不好说什么,沉香感激的看着李殊慈,被人带了下去。这事是瞒不住的,怪就怪沈家人做事太绝,根本没有给李家留一丝的后路,周围的丫头婆子神色各异。虽然老夫人下了噤口令,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李殊慈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也因此被冠上了菩萨心肠的美名。 李殊慈自然不是菩萨心肠,她也不愿再有什么菩萨心肠。沉香的用处还大着呢。 李殊慈转头她冷冷的看着青雀:“青雀,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待你不薄,如今你做的事,我是再容不得你了!今日便将你发卖出去,好自为之罢!” 青雀脑子懵在那里,耳中嗡鸣,一生不吭地被粗使婆子拖了下去。 前世沈家得逞,不依不饶,说姚氏毁了沈洪的前程,李家也为此丢了大脸,李唯清和姚氏年少夫妻,鹣鲽情深,自然也是不信姚氏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然而,是青雀,拿出了这一块绢布,上面赫然是姚氏写给沈洪的不耻之言。 事情闹得那般地步,压是压不住的,李煜震怒,姚氏唯有一死! 李唯清和李殊慈苦苦哀求,最后沈家人“好心”让步,同时也开出了条件,姚氏自此入尼庵, 不得再回李家,并且要将姚氏的幼子李岫过继到李家。 要么姚氏死,李家也身败名裂。要么便得答应沈家的要求。 沈家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想要将李家和沈家绑到一条船上。小小的娃娃从此成了人质! 李唯清姿容俊秀,才华横溢,乃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担职太子少傅,虽无实权,却是真正的清贵。李唯清性情平淡,不争不抢不辩驳的性子十分得陛下的赏识。可从那以后李唯清做什么都要看沈家人的脸色。 而姚氏自从去了庵里便委顿病榻,几个月下来便只剩下半口气,这半口气也不过心中不甘强撑着罢了。 正文 第11章 从来都恨 今日一出闹剧,众人都没了什么心情。 名寿堂,李殊乔跪在地上,苍白着面孔。 周氏坐在老夫人下首心疼不已,可碍于老夫人的面色却不敢开口。 老夫人今日对李殊乔失望透顶,她们虽不是她亲生,自问没有对不起他们一点。 茶盏啪地摔在李殊乔面前,飞溅的茶水溅了她一脸。从小到大,她父亲虽是庶出,可她从小也是众星捧月的长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她震惊的看着老夫人,眼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恨意。不过她很快低下头。哀哭道:“祖母,乔儿只是太害怕了……乔儿脑中一片空白,并不是故意在人前说三婶婶……乔儿知道错了,求祖母原谅……” “回你的院子里去,日日抄写女则,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你的院子!”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李殊慈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殊乔的眼神,原来李殊乔一直对大房是庶出有所不满,所从开始她就恨老夫人恨三房的人,才会一直想要置三房于死地。 李殊乔虽病弱,虚荣心却极强,李殊慈早已经领教过。 可她近日留意祖母的饮食,却并未发现异常,她们到底是如何做的手脚? 崇南多水,商业繁茂。 整个崇南就像一张网,以上京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一条宽阔无比的运河贯穿整个崇南,无数的分支环绕着多数较大的都城。 “快走,快走!” 易南紧紧咬着牙关,低垂眼眸,站在十六人的队伍中间缓缓朝着装满货物的大船上走。这十六人皆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不少人在小声的嘤嘤哭泣,易南双手被捆着,只能随着队伍被看守的人推推搡搡的往前走。 她的家人一夜之间全被人杀了,全是死人,满地的死人,冲鼻的血腥味,耳中充斥着呜咽和哀嚎!哥哥易北带着她一路从大夏逃到了崇南。谁知刚进了崇南的地界,便遇上一伙人,她和哥哥一路上早已是筋疲力竭,根本打不过他们,那伙人将哥哥打的半死,将她掳了去。 易南和几个年岁相仿姑娘被喂了一些软骨香,一同关在糊天黑地的屋子里不见天日,大约小半月,偶尔又会有几个姑娘被带进来。有人不断的哭泣,有人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那些人一直蒙着脸,只给她们冷硬的馒头吃。又熬了几天,她们被赶上了货船。 中途换了几次船,换船的时候易南观察周围的地貌,都是有运河的大都城。若是普通的人牙子,只会将她们一个一个散卖给大都城里的牙子们接手,可是她们一行十几个人,这段时间一个都没有被带走过,易南有了不好的猜想。 崇南皇帝彻底解禁了海运后,大开海市,开始频繁的和周围各个海国进行贸易往来,易南心中冰凉,再英明勤政的君主,也绝不了处处钻营的小人,像她们这样十四五岁的中陆女子,在海外可是价值不菲。 从此以后,这些女子远离故土,沦为异族人的玩物。 易南动了动手腕,她们这一行人都是一些弱质女流,服用的软骨香并不多,若是吃多了,恐怕连路也走不了了。易南从小和父亲哥哥舞刀弄枪,力气不小,那点药粉也只是让她开始的时候有点四肢发软而已。 腕上的绳索是军中常用的太平结,简单结实,只要懂得,并不难解。这些人怕她们身上留下疤痕,并未绑的过紧,更不相信这些弱女子能有什么见识翻出什么浪来。 上了船,一众十六人挤在夹板边上,像等待发落的货物。 易南慢慢的后退,她必须抓紧,不然等掌船的人一声令下,她们可能在下船之前都会挤在一个小货仓里不见天日。 她宁肯一死,也决不能走上这条路。何况,他的哥哥现在一定在到处找她!拼上性命也要赌一把! 腕上的绳索已经脱落,趁人不注意,易南飞快的越过栏杆往水里翻了下去。她水性不错,下了水不敢上浮,奋力的往远处游去。 “啊!”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有人落水了!”一片嘈杂声在耳边响起,“快追,别让她跑了!” 船上的人发现她跳水了,她使劲往水下沉,什么也听不见,只管游,拼命游……岸上的嘈杂声已经远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易南筋疲力尽的失去知觉。 易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老桥洞。桥洞下面只有一小块斜坡,她的腿甚至还泡在水里,不知道是什么水草长得老高将她的上半身遮掩住。斜坡上十分泥泞,沾了她满身满脸都是。 易南浑身酸痛无力,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紧靠在桥洞的墙壁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易南摸了摸脖子上系着的一小块白璧,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大哥现在到了哪里?”易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和易北约定,若不幸失散,便在上京回合。 正文 第12章 搭救(一) 正文 第13章 搭救(二) 正文 第14章 一身是戏 正文 第15章 妇人言 易南没想到这位老夫人这般慈善,一番话完全是为了她着想,当下有几分感动。看了看李殊慈,见李殊慈面上微微笑着,神色带着赞同。斟酌一番道:“阿南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如此便如老夫人所说,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说罢,跪下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老夫人面容舒然笑着满意的点点头。 寺里也不分什么尊卑,众生平等,几人话闭坐下用斋,易南的吃相很好,吃的飞快却不失优雅。李殊慈眼睛里透着笑意。 此时听一旁的桌子有人在小声说话,贫苦人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家长里短是常事。 只见一个妇人一双细长的吊眼,眼下坠着几颗灰斑,身穿短襟儿素色粗布上衣,下身一幅素色粗麻裙子,鸭青色旧褙子。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柳子巷野猫子家快死绝了!” 坐在她旁边的妇人,整个人圆滚滚的,五官几乎都陷进了肉里。声音也憨憨实实像裹了层肉一般,“倒是隐约听说野猫子的妹子被他爹给卖了,还卖给了黄商户家的赖头儿子,具体却不知……” 吊眼儿妇人左手放下碗,连连在大腿上拍着:“真真是造孽哟!” 吊眼儿妇人口气虽然惋惜,脸上的表情却是另外一回事儿,“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二岁!野猫子的老娘哭天抢地,也没什么法儿了,那黄商户可是一家子的泼皮无赖!谁敢跟他硬杠!野猫子出去跑活儿不在家,他老子又是个孬种!怕死的很,欠了一屁股赌债,只好拿闺女抵了!” 那吊眼儿妇人说完瞅了滚圆的妇人半晌,就等她给个答应,滚圆的妇人愣愣的听着,仿佛反应极慢,半天才说了一句:“真是造孽……” 那吊眼儿妇人得到了回应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就是这话儿!后头还有呢!那小姑娘一时受不住,竟然自己抹了脖子了。也是个烈的!搁别人那儿,都摸不起那刀子来!” 她喝了口茶水,咂咂嘴,接着说道:“她老娘眼见就疯了,紧跟着也撞墙死了!等野猫子几天之后回来,老娘妹子都已经埋了!野猫子在老娘妹子的坟头整整跪了三天,后来就没了踪影!隔天他老子就吊在了房梁上死了!可惜了,那野猫子倒是能干,人又机灵,这回受了这般打击,也不知以后会如何喽!”还叹息似的将尾音儿拖的老长。 圆滚妇人听完一脸惊骇,一副极害怕的样子,仿佛那冤鬼就站在她面前一般。连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殊慈耳力好得很,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这斋菜竟有些难以下咽了。没想到易南也放下了筷子,一脸悲戚含着几分怒色。李殊慈知道她也听见了,看易南的神色,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家子的惨事,恐怕还联想到了她自己罢! 李殊慈叹了口气,人生就是如此,你有你的悲惨,我有我的不如意。 可野猫子这事到这就能完了?黄商户发现那小闺女一家子居然都死了,野猫子也不知所踪,愤怒之余定然害怕野猫子会来找他报仇。必会反咬一口,状告野猫子杀人行凶。 李殊慈看着易南一脸沉默,眼神闪烁,忽然有了个想法。 天上虽然还阴着,云却散了不少,没有来时那么厚重了。下午便和老夫人准备回去,阿南仿佛已经从刚才听到的事情中缓过劲儿来,一直围着李殊慈转悠,一脸的有话要说,李殊慈无奈的看着她,“阿南,青鸽是自己人,你若有话便说吧。” 李殊慈心中有数似的,笑盈盈地等着她发问。 阿南听她这般说,吐了口气,问道:“你,你怎知我和大哥失散……” 李殊慈心里好笑,这易南还是这么实心眼,这么容易就被诈出来了,这么个人能独自跑这么老远还安然无事真是好运气!她佯装一脸惊讶:“你真的有一个哥哥与你失散了?!我不过是为了力求真实才那般说的。” 易南听李殊慈如此说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又要往下掉。然后又窘迫道:“原来是这样啊……” 李殊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调侃道:“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算命?好吧,那我就来算算,你叫阿南,你哥哥难不成是叫做阿北的?” 易南若是眼珠子多,绝对已经掉了一地了。 易南愣愣的挠挠头,算了,自己都跟着她了,还不知要多久。况且,如实寻找哥哥也得求她帮忙,便如实说了。“我姓易名南,我哥哥姓易名北。” 正文 第16章 胆大包天 正文 第17章 闷棍与绑架 正文 第18章 怂包黄仁才 木云瞪眼,蹲下身看着盘坐地上的野猫子,问:“哎!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 两个包子瞬间已经下肚,“我常年在外跑活计,见过不知多少好人坏人怪人,这点眼力都没有,早就饿死了。” “我画成这样你都看得出来,行!我们姑娘还真没看错你!”木云抱着两条手臂惊叹道。她的易容术虽说没有她爹精湛,但这么些回从来没人能一眼看得出来,况且她年岁不大,更加不好辨认。 野猫子抬手抹了抹嘴,看了看木云,又看了看麻袋。挣扎起身,“你们姑娘是……” “先不急知道我是谁。” 人未见声先至,李殊慈身穿青黑斗篷,将身体遮盖的严严实实,大大的兜帽遮住半张脸,青鸽手则捧着一个小巧的四方盒子,踏进简陋暗沉的屋子,李殊慈缓缓道:“等这一场好戏结束,你有了打算,咱们再说不迟。” 野猫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比先前更加疑惑。而此时麻袋里的人呜呜两声,显然已经醒了。 木云用眼神询问李殊慈,李殊慈摆摆手,悄声说道:“不必了,便是要他醒着才好呢。” 木云不管夜猫子作何想法,上前解开麻袋,拽起底角向上一提,黄三元的赖头儿子黄仁才骨碌碌滚了出来。 黄仁才惊魂不定地望屋里的四个人,嘴里被塞了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他爹昨天抓到的杀人犯,另外三个从未见过,他自己就是个泼皮无赖,如今遭逢绑架,当然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愤怒不已,不断挣扎。 李殊慈咯咯一笑,语速十分缓慢,道:“你不要害怕,我今日将你请来,是为了你好。黄公子面相清秀,可天生癞头,叫人惋惜。我曾在一册书中见过一个法子,就可以治你这个病。” 黄仁才听见李殊慈居然是个女子,刚松了口气,听见李殊慈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气的直翻白眼。 “古有十刑,乃刑之极致。”李殊慈向屋子里仅有的一把破椅子走过去,青鸽眼疾手快上前铺了个垫子。“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件,当属剥皮了。” 李殊慈话音一落,屋子里人都愣了,面面相觑。李殊慈不管他们,继续说道。 “这剥皮可是十分有讲究的,需得将活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用滚水将头皮烫熟。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头皮只要轻轻一剥就会脱落,再将丹砂灌进去。丹砂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自己从皮里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说罢,看了看青鸽手中捧着的四方白玉盒子。 黄仁才瞄着那盒子,一张脸白了又红,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 李殊慈以手擎腮,安抚道:“黄公子莫急,只是给你将头上坏皮撕下,并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只要一会你千万莫要乱动,若是一个不好……” 野猫子混迹市井,杀猪宰羊的血腥场面也见得多了,可活人剥皮这等事……还是从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来,那声音清冷婉转,娓娓道来。野猫子脖颈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不用说黄仁才了,眼睛几乎充血,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木云早上见了黄仁才的癞头已是频频作呕,这会听了李殊慈的话,胃里几乎翻江倒海。只有青鸽,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那副隐形人的架势,默默的拾了柴准备烧开水。 木云彻底服了,连连摆手“我去挖坑!” 野猫子左看右看也一溜烟儿的跟去了。他已经明白了,这位煞神一般的姑奶奶是来除恶扬善的! 黄仁才惊惧的几乎要晕倒。他想不出来这女人是谁,哪个女人能这般大胆! 木云实在不想接近黄仁才,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愣神的野猫子,冲黄仁才抬了抬下巴。野猫子这会似乎上了点兴奋劲儿,二话不说拖着黄仁才就给扔到坑里,还不忘给两脚。三下五除二就给埋了个结结实实,只露出一个人头。 黄仁才愈发挣扎的厉害,嘴里不断发出模糊的吼叫声,这时候李殊慈又劝道:“黄公子切莫记住,待会,可千万不能做如此挣扎,若是一不小心,黄公子可就……” 青鸽左手提着水壶,壶口冒着屡屡白气,右手则拿着那个盒子。 黄仁才眼里霎时崩出泪来,呜呜不停。 李殊慈疑惑道:“怎么,黄公子可是害怕?别怕,一会剥好了皮就让你回去好好养着。” 黄仁才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不停地呜呜呜,哀求的看着李殊慈。 李殊慈朝木云使了个眼色,木云接过青鸽手中的盒子放到了他脑袋旁边,看着这个怂包不耐烦道:“你若不想换皮,就只能去坐牢了。” 说罢,抖开一张白绢,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罪状,上面一桩桩一件件罗列着。 黄仁才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张白绢,和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白玉盒子…… 正文 第19章 诡局惊魂(一) 正文 第20章 诡局惊魂(二) 正文 第21章 我的手段 正文 第22章 曾是江湖 正文 第23章 混世魔王 俞宝婵见她这个样子,一跺脚,道:“阿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病了不说,给你送了几次帖子也全无回复,难道生病是假?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方瑾也皱着眉道,一边将李殊慈引进雅间,一边道:“是啊!阿慈,这段时日,我二人几乎没有你的消息,也不好贸然去府上叨扰。你若是再不应约,我们就真的要闯了丞相府了!你现在这个样子……” 俞宝婵抢过话头,“你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分明就不是你!” 李殊慈将她二人的紧张兮兮看在眼里,方才的愁肠百结顿时烟消云散,往日一去不可追,来日才是她应该放在心里的。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崩裂,整个人都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李殊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神情也活泛起来:“看你们说的,我不过是生了场病,我怎么就不是我了?难不成之前的阿慈被我吃了不成。” 李殊慈妆模作样的挑起俞宝婵的下巴,严肃道:“其实我乃是山中狐仙,如今借了这副皮囊一用,若是这位姑娘不弃,在下将你一同吞下肚子,你们就又能在一起啦!” 俞宝婵一向胆大妄为,偏偏害怕这些怪志杂说,被李殊慈的怪样子吓了一跳,小脸刷的一白,方瑾和李殊慈对视一眼,捂嘴笑起来。 俞宝婵啪的打掉李殊慈的手爪子,气恼道:“哼!你果然还是你!” 此时没有外人在,李殊慈和方瑾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俞宝婵难得忸怩了一下,朝两人扑过去一阵笑闹。 方瑾一向温柔安静,连连讨饶:“好啦好啦,小魔王,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阿慈的吗!” 俞宝婵一听这话连忙停了手,瞬间被脑子里充斥的问题引去了十二分的注意,神色变得极快,李殊慈和方瑾含笑对视,等她发问。 “阿慈,听说前几天那个草包沈洪在你家里闹出了大笑话?”俞宝婵等着两只滴溜圆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用喘气儿似得问道:“听说他喝醉了酒欺辱了李姝乔的贴身丫头,被满院子的下人撞了正着,还被他爹踹了个鼻青脸肿,几天下不了地!昨天在南前门大街那带着兜帽被赫连韬堵在南门一阵奚落,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看热闹,要是以前,沈洪还不得跟赫连韬对骂个三天三夜,这回居然灰溜溜落荒而逃。哎哟,别提多惨啦!” 李殊慈被她说的又气又笑,沈洪闹了笑话,难道不是在她们李府闹得笑话?也就她们三个平时里闹腾惯了,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才不介意她这没长心的一问。不过,李殊慈是不打算跟她二人细说此间内情的,遂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不过,事发第二天,沈家就备了厚礼上门赔罪,说是等沈洪好了再正式领他来登门谢罪。他怕着呢,藏了这么些天,昨天必定是偷偷跑出去,却闹的满城皆知,沈尚书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俞宝婵听了兴奋道:“这事果然是真的了?没想到沈家这一代居然草包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昨天沈洪回去之后肯定又是一顿暴打!想想就痛快!” “你什么时候这么瞧不上沈洪了?”李殊慈疑惑道。以前虽然不觉得沈洪好,却也没到看笑话落井下石的程度。 俞宝婵听了李殊慈这么问,小脸红了青,青了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李殊慈好奇疑惑的看了看方瑾,方瑾用帕子掩着嘴一笑:“你好一段时间没露面,不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俞宝婵一时忍不住,气的脸色涨红,“那个草包居然将我……将我比作那个什么浮世楼的雅娘!” 李殊慈瞪着俞宝婵气的铁青的脸色,噗嗤一声没忍住,俞宝婵扑上来抓李殊慈,气道:“阿慈你个坏妮子!居然还笑!”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他怎么说的?”李殊慈连忙正色道。 “前段日子在兴安街,宝婵偷溜出府去玩,没用自家马车,谁知道正巧被沈洪的马车刮着了不说,态度居然十分跋扈,宝婵一时没忍住,掀了帘子说了几句,那沈洪见是宝婵,当即撂下一句,小小年纪比雅娘还泼的厉害。”方瑾一把将俞宝婵按在椅子上,解释道。“好在他还是顾忌南阳郡王府的,外面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这个沈洪也不知道积点口德,沈家嫡子嫡孙本来就少,还出了这么祸害。”俞宝婵心里堵的厉害。“阿慈,你那个大姐纸做的一般,出了这事,还不得大病一场啊?” “是啊,崇南民风虽然开放,李姝乔虽不至于闺誉受损,却也丢了脸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何况她的贴身丫头竟被人得了手,相府的面子也挂不住。 “面上倒也没人敢拿相府的姑娘说事,不过背地里怎么也是瞒不下的,那么多丫头婆子都在场。”有身份的人家碍于当朝右丞的面上,不好当面奚落。可难免市井之人长舌,三教九流茶余饭后拿大户人家的私密趣闻逗个乐子那是常事儿。 何况李殊慈没想着让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沈家人既然敢来、搔这个痒,她怎么也要他们挠破一层皮。 “说的也是,不过,咱们上京有名的混世魔王就不管什么尚书府丞相府了。我看这上京能管得了他的人,也是有限的。”混世魔王自然说的是将军府大名鼎鼎的世子殿下,赫连韬。方瑾倒是对赫连韬没什么恶感,虽然玩世不恭,但好歹没真做过什么缺德事,真性情倒也有几分。 “瑾姐姐,你的混世魔王就要有麻烦了!”俞宝婵终于缓过一口气,马上对新的话题有了兴趣,“昨天听我父王说,严御史上了折子弹劾赫连韬。说赫连韬新得了一匹北野神骏,乃是私占朝廷的财产。” “严御史连这也弹劾,未免太过了吧!”方瑾听俞宝婵毫不避讳的说“你的混世魔王”,不禁大窘,赫连韬确实相貌堂堂,英武不凡,上京许多小娘子都对她芳心暗许。不过,她对赫连韬并没什么那种心思,只是单纯的因为向往快意恩仇而喜欢这一类人罢了。 赫连家是新兴世族崛起的代表,深得煦文帝的信任和器重,手握重兵。偏偏独生儿子赫连韬玩世不恭,并无挥豪沙场点将之才。这样也罢了,儿子给爹添堵是很正常。偏偏严御史每次都要抓着赫连家的鸡毛蒜皮不放。 “哦?这么说,刚才我来的路上,正巧碰见赫连韬在集市纵马疾驰,骑得正是那一匹黑鬃铁蹄,难不成又是在挑衅严御史的脸面?”李殊慈想了想,“这么一说,他纵马而去的方向正是严府嘛!” 严御史是再传统不过的文官,是朝廷不可忽视的忠臣。赫连老将军性情豪迈手握重兵,是深藏功与名的宠臣。忠臣与宠臣之间的矛盾仿佛天生便有,仿佛是礼法与人性的矛盾,没什么办法能够开解。 俞宝婵立即跳了起来,“最近上京怎么这般热闹!明早的邸抄上,沈洪刚下了头版,又要写上什么忠耿老臣泣血,英武世子轻狂之类了!” “听说,赫连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严御史家里结了梁子了。人啊,就是如此,再忠再贤也有小心眼的时候!”方瑾看起来温柔娴静,但能和她们二人做知交好友,骨子里本就有不安分的因子。就像人说的,越是无法拥有的东西就越是向往,方瑾出身长平侯府,母亲是江东阮氏女。 江东阮氏女婉约才俊,持家有方,颇负盛名。即便庶女出身,即便进了公侯之家宗妇也是做得的。 俞宝婵出身南阳郡王府,正是李殊慈的外祖母,俞老夫人的娘家。而江东阮家和南阳郡王府是世交又有姻亲。李殊慈常常去南阳郡王府上做客,因此认识了方瑾,三人成了知交密友。 然而这样出身的方瑾,偏偏向往一剑了无痕的江湖。所以她对赫连家是有十二万分的好感。以至于连带着实际上算不得锦绣佳公子的赫连韬也能得她几分青眼和好话。 “赫连韬小的时候能和严御史扯上什么关系?”俞宝婵倒是没听说过这事。 “啊!我想起来了!”李殊慈也想起来是有那么件事,是听兄长李屹说起的。“前朝有名的高手号称“杀人剑”的鹤子钦,隐姓埋名几十年后,忽然现身,在各地四处搜寻孩童给他做徒弟。当时似乎抓了不少孩子。当时鹤子钦已经年过百岁,却依然是十足的高手,胆大包天,无论是世族还是高官,他都不惧,只要是他看中的孩子,都逃不过,严御史的儿子也是其中一个。” “那后来呢?他要收徒弟,抓那么多孩子干什么?最后那些孩子怎么样了?难道全杀了?”俞宝婵咧咧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他是想要收徒弟,又不是杀人狂魔。”方瑾无奈解释,“据说是因为鹤子钦一生痴迷武道,想要在他寿终正寝之前将一身绝学传授给有缘之人。可武学奇才少,有缘之人更少,所以他只好广撒网咯!后来那些孩子自然是被放了回去。” “严御史性情耿直又钻牛角尖儿,严夫人身子一直不太好,鹤子钦抓了他的独苗儿,他那时简直疯魔了一般,从此便对江湖气重的人十分看不过眼。”李殊慈补充道。 “可这跟赫连家有什么关系?” 李殊慈卖关子似的朝俞宝婵眨眨眼。“巧就巧在,鹤子钦最后选中的人身上!” 正文 第24章 黑心毒肠 正文 第25章 防人之心 正文 第26章 一坨狗屎 李殊慈朝她挤挤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木云无奈,见李殊慈不想说,转而问:“今日沈尚书带着那个草包来,会给李家一个什么交代?” 李殊慈停下手,将一篮子槐花递给木云,三跳两跳从树上下来,青鸽赶紧上前给她整理衣服。“交代?能有什么交代?” “沈洪在设宴之时,觊觎人家孙女不说,还欺辱了人家的丫头。难道就这么算了?” “哼,算了?怎么会就这么算了。连氏哭天抢地冤枉我娘的事,李家自然不可能轻易揭过去。不过是暂时先欠着,以后沈家会在其他事情上弥补李家而已。”世族豪门背地里的一些腌臜事,自然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道。 李殊慈顺手弹掉袖子上沾着的一片槐树叶子,冷笑道:“面上,虽然让沈尚书丢尽了脸面,成为上京茶余饭后的笑谈,但到底不过是面子上的事。伤不了沈府分毫,沈府在上京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最多不过是一句‘真真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纨绔祸害’罢了。” “这样,不是将夫人的委屈变成了一种交易?”木云不平道。 李殊慈面色冷凝,重挽了头发,换了件衣服,稳稳当当的走出门去。 名寿堂内,一片莺莺燕燕。李殊慈一进门,便见老夫人珠翠环身。二伯母吴氏正和老夫人说着话。见了李殊慈,连忙笑意盈盈的向她招招手:“阿慈,快过来,你祖母啊正念叨着你呢。哎哟,瞧瞧着通身的气度,真真是我李家的掌上明珠,我敢说,整个上京,就没有几个闺秀能比得!” 李殊慈身上套着件连身湖蓝银纹十六幅面委地长裙,将修长的脖颈衬的更加纤细优雅,腰间和裙幅上又掐了几道细细的褶子,行动间仿佛水纹波动,愈发显得腰肢盈盈一握。正是此时上京最流行的样式。 李殊慈先上先前一一跟众人见了礼,这才回道:“二伯母这话说的,阿慈都要臊得慌了,谁不知道二伯母家的然姐姐灿若明珠,上门探话儿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了!” 李姝然坐在吴氏的下首,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脸颊虽然绯红一片,却大大方方的回了李殊慈一个微笑。李姝然家中排行第二,比李殊慈年长一岁,已是十三,崇南的女子十三四岁开始议亲,相看两年,待及笄之后便可定下了。 李姝然的性格不太像吴氏也不太像李唯启。在李姝宁看来,李姝然是李家姐妹中最淡然通透的人了,凡事看的明白又不喜多言。上辈子李姝宁和她交往的不多,但是在李姝宁闹着要嫁给沈渊的时候,李姝然已经嫁了人,却特地回到娘家来找她说过一次话。 她说:“五妹妹,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万望要保重自己。” 那时她疯魔了一般要嫁给沈渊,觉得这话凭的不吉利。便只当做耳旁风罢了。现在想起这句肺腑之言,李姝宁只觉感动。 吴氏听了李殊慈的话,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搁在从前,李殊慈是不会接她这种毫无营养的客套话的。虽然奇怪李殊慈的好脸色,反应却一点不慢,接道:“哎哟,老太太,您看看,咱们家的明珠美玉这是暗示您着急找婆家了呢!” 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李殊慈,转头对吴氏笑骂道:“你们娘几个没羞没臊的说个什么话!我这几个丫头,就属她最胆大包天!” 李殊慈笑嘻嘻坐到老夫人面前,李殊慈肤色雪白,一抬便从广袖中露出一截无暇的皓腕,衬着湖蓝裙摆盈盈波动,看着便通身凉爽。道:“祖母总说孙女像祖母,原来就是像的就是这胆大包天的刁蛮劲儿?” 一屋子的人更是笑不可支,一向沉默安静的姚氏都忍不住扬起嘴角,斜了自己女儿一眼。边上的丫头婆子都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江嬷嬷一边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打趣道:“五姑娘这话可是说的没错,小姐年轻的时候胆子可也大着呢!” 老夫人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转头冲着江嬷嬷道:“好你个刁婆子,如今却是跟这丫头一条心眼子喽?” 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中气十足。 江嬷嬷一脸怀念的说道:“我还记得当年小姐跟着老爷,英姿飒爽坐在高头大马上,那股子英气,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劲儿!” 李家祖上李守睿,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奉恩镇国大将军。天下大定后,李守睿自请卸甲,先皇心中明了,恩荫之下,便将大长公主下嫁于他。然而大长公主身有隐疾,并没有留下血脉,仙去之后,李守睿续弦生下嫡长子李煜。 李守睿故去后,李煜这一代武若文强,居然转而走了文臣的路子,已然是当朝右丞。如今虽然由武将改了文臣,家族依然庞大,声威赫赫。 祖母的父亲是李守睿手下的参将,有手足之情。祖母的母亲没得早,从小跟着蒋参将,出身虽然不高,却极明事理,性子又洒脱。曾祖父亲自选了祖母做自己的儿媳妇。只是没想到祖母身体十分健康,子嗣却有些艰难。 老夫人也是一脸怀念,“是啊,父亲一向拿我当成男儿教导。出嫁之前,和父亲走南闯北的那段日子,是我最怀念的一段时光。” 崇南虽然近年来一直应着煦文帝的话儿,要时时“作养文气”,但依然“武气颇盛”,女子中也不乏赤胆英侠。 正在这时,素罗进屋禀了一声,“大夫人领着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满屋子的热闹霎时像被浇了盆凉水,众人都默不作声,李殊慈一个个的朝她们面上看去。母亲姚氏面上浮现一丝怒色,吴氏脸上则闪过一丝嘲讽。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基本都是各方最亲近的心腹。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则等着看好戏,但大多数则是面无表情,李殊慈微微一叹,真真是一副众生相。家中奴仆大大小小,暗中依附大夫人的实在不少…… 老夫人眉目间的和悦逐渐冷硬起来,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大夫人领着李姝乔掀了帘子进来,因马上就要道中秋佳节的团圆日子,大夫人跟老夫人求了情解了李姝乔的禁闭。今天还是头回再人前路面,看上去从前更加苍白柔弱,正是名副其实的“纸美人”无疑。 大夫人和李姝雯对老夫人欠身行礼,李姝乔则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跪下,“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并无多余什么话,只说:“起来吧!” 李姝乔犹豫了一下站到大夫人身后,和李姝雯并排咱在一起,大夫人脸色略有些尴尬,抬头见李殊慈身上的衣裙,强笑道:“阿慈这身打扮真真好看,这幅料子的光彩也就阿慈才压得住!” 李殊慈微微一笑,神色如常道:“多谢大伯母夸赞。” 李姝乔听了周氏的话,微抬起头扫过李殊慈身上的那抹湖蓝,手中的帕子在手心中攥的变了形。若不是她一直低着头,眼中的妒恨之色几乎掩不住。 李家的姑娘每人都做了几身。只不过,李殊慈的这一身,料子比较不同,乃是海外东岛年节时分进贡来的,一共就那么几匹,皇后、安阳长公主、惠妃和湘妃各得了一匹。李殊慈身上的这一匹,是煦文帝特意赏赐给父亲李唯清的,可想而知,煦文帝是多么的看重并喜爱李唯清。 李殊慈看着她手中扭曲的帕子面上含笑,她知道李姝乔和李姝雯的心思,她们比她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嫡出的父辈罢了。 吴氏却笑意盈盈的冲周氏道:“大嫂也不用急,大哥辗转外任已有五载,待攒了政绩回到上京,定然能给大嫂挣个诰命,到时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咱们!” 周氏脸上愈发尴尬,周氏有一子两女,长子李铮举目文雅,谦恭有礼。长女李姝乔才情出众,貌若仙葩。小女儿李姝雯虽不如李姝乔,却也称得上碧玉一株。她心中最骄傲的事便是李唯承一心寄于官场,并不贪好女色和三个出色的儿女。 三年一任,李唯承在外五载,第二任也将要满任。六年未在家中,当时她心气高,想要在府上挣得一席之地,心一横,就没跟着李唯承到任上,便给从小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头福陵开了脸,抬了姨娘,跟李唯承去了任上。 她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好在这么几年,并没有什么添了姨娘的消息传来。她并没有看着吴氏,只看着老夫人道:“我只求大郎在外能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就好。” 老夫人看了一眼周氏,只说道:“今儿早上,外头送了老大的信来,你看看吧。” 吴氏眼中果然露出一丝笑意,老夫人面前她是不会那么放肆的,便拿了帕子将勾起的唇角一挡。吴氏容色不甚出众,但也算得上眉目清秀,胜在身量细长窈窕。李殊慈知道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一茬。 周氏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过连嬷嬷手中的信笺,展开。往常李唯承送信回来,都是老丞相一封,老夫人一封,她一封,怎么这回…… 正文 第27章 安阳公主 正文 第28章 芝兰绣坊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性子,李殊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安阳这个样子,便是喜欢她,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圈子的行为。 不能拒绝,只能接受。李殊慈只好点头。“到时,全凭公主帮衬了。” 安阳像摸小狗一样摸摸李殊慈的头,朝她眨了一下眼道:“放心吧!” 李殊慈无奈,一错眼,见安阳刚才躺着的美人榻上,摆着一方玉枕。 安阳寻着她的眼神,看着那玉枕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上来时便隐隐约约闻见哪里散出淡淡清香,原来是那玉枕?” “这玉枕是海外东岛流传来的,只有两方,另一方皇兄自然是给了母后。玉枕侧面有个小小的机关,可以在里面放些香粉草药之类。” 李殊慈听了这话心下一凉,脑中一个年头闪过,祖母也有一方形似的玉枕,是今年年节后亲友送来的节礼。难道……是仿造这个玉枕特意做出来的? “怎么了?”安阳奇怪道。 “没什么,只是细细的闻了闻,竟然觉得这香气温雅素淡,闻之身心舒泰。”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这香是我亲手调制出来的。”安阳十分高兴,“给你带上两包如何?” 说着便吩咐婢女去取。 从安阳长公主府出来,李殊慈直奔李府回去,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祖母成天里枕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到马车上,李殊慈的脸色便不怎么好,木云忙问:“姑娘,怎么了?” 李殊慈沉思了片刻,道:“祖母近些时候睡得不是很好,回去你用配些适合老人家用的香。” 木云愣了愣:“好。” 李殊慈前脚进了屋子,换了身老人家喜欢的喜庆颜色,后脚紧忙出了门。 连嬷嬷陪着老夫人在说话,见李殊慈打了帘子进来,少女修长的脖颈,挺直的脊背,轻提裙裾,动作轻柔而不散漫,行止进退尽是世家闺秀的风仪规矩。即便是从小看着长大,连嬷嬷也有些惊讶,五姑娘真真是,说长大便出落至此。 曾经的沈夫人行走在皇室和世族之间,礼仪早已深刻己身。 “祖母!”李殊慈几步上前,今日她走的急了些,脸上微带了些红。 老夫人端详了她片刻,问道:“阿慈,刚从长公主那里回来?怎么不稍歇会再过来?可有什么事?” 李殊慈听祖母这样问,知道她实在过于着急了,便稳了稳心神,接过红罗手中递过来的茶盏,轻饮了一小口。答道:“倒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半日没见您,心里便猫挠似的。” 老夫人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角,笑嗔道:“你这丫头,就会哄我!” 李殊慈笑嘻嘻地给老妇人扶了扶身后的靠枕,打量着那块玉枕就放在榻里头。“今日去公主府上,倒真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 便将安阳长公主提议将流芳会和文会一起办的事情说了。 老夫人惊讶的看着李殊慈道:“长公主真跟你这么说?” 李殊慈点点头,“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各家公子、闺秀,还有一大堆的丫头婆子,人多了怕生出什么是非。” 李殊慈倒不是怕事的人,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可信任的人又不多,各个世家里面的道道多着呢。她现在不想惹太多的是非。而且,沈渊……她一想到这个人,胸口一窒。 “慈丫头无需多想,不过是点小事。”老夫人见她眉头微皱着,以为她担心这事情不好办,挥了挥手,连嬷嬷带着罗红和小丫头们都退到外面候着,宽解道。“不过,安阳长公主愿意亲近你,倒让人意外。照你所说,安阳对你可算得上是亲近了。若能因此结一段善缘,倒是好事。” 李殊慈明白老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安阳长公主虽然性情直爽,时有跳脱,但真正能走到她身前说得上话的人实在不多。于是点点头道:“嗯,阿慈知道。” 两人刚住了话头,木云在外面禀道:“姑娘,香拿来了。” 李殊慈让木云捧了香进来,跟老夫人解释道:“长公主亲手调制的香,我闻着好,公主说此香凝神最好,若是有睡不着的时候,更是管用。祖母试试,这味道可好?” 老夫人往前探了探身,用手在香袋子口轻扇了一下,道:“果然是好香,闻起来胸口的气闷都散了不少。” 李殊慈不动声色的说,“祖母,公主那有方玉枕,我瞧着,竟和您年上得了那块十分相似。也是侧面能打开,放些香料啊药草的。公主便是将这香放在玉枕里,我才闻见。不如您也试试?” 老夫人下意识地朝榻里望过去,木云眼疾手快,一探身便拿在手上,李殊慈示意她打开。玉枕虽然质地成色不如安阳那一方。其他却也做的很是精巧,若不是玉枕侧方有个小小的机括,根本看不出那里还能打开往里面放东西。 木云打开玉枕,从里面拿出一个蓝底金丝锦线绣的荷包,墨蓝的锦缎上一枝亭亭玉立的白昙,样式简单,却灵气十足。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股不寻常的气韵在里面。李殊慈顺势接过,问:“咦?祖母,这荷包看着不像连嬷嬷绣的。” “你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火眼金睛了?”老夫人看着荷包也赞叹道,“雨香的手艺虽然不错的,不过比上这个,就差多了,这是雨香的一个老姐妹绣的,一手百合绣连宫里的贵人们都赞不绝口。” 雨香是江嬷嬷的闺名。 绣娘和宫里的贵人?李殊慈听了眨眨眼,消化了一下老夫人这几句话里重要的部分,问:“江嬷嬷的姐妹?江嬷嬷跟着您都多少年了,怎么我没有听说过?” “小丫头你才多大,江嬷嬷年长你好几个来回,她的事你倒是能都听说过?那位绣娘是雨香小时候在黄州时的小姐妹,姓祝。芝兰绣坊你定是听说过的。” “芝兰绣坊?这么说她定是芝兰绣坊的大师傅了?”芝兰绣坊,李殊慈心里转了个弯。 芝兰绣坊是上京有名的培养绣娘的去处。从那里出来的绣娘,各家都争着请到自家教导女红,名气很大。前世她自然也用芝兰绣坊里出来的东西,只是前世祖母病故之后,江嬷嬷便告老归家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而她知道的是,芝兰绣坊的大师傅祝含英,确实和宫里的娘娘们时有来往,甚至有人愿意在背后帮衬,这其中,是否包括沈嘉怡? “没错。听雨香说,她小时候过的十分的苦,没了爹之后,拖着个病秧子老娘并弟弟妹妹,硬是没卖身为奴。拼着命的跟她师父学手艺做活。也是争气,在这绣活上极有灵气,心思又灵巧几年下来,绣出的活计便青出于蓝了,后来老娘没了,带着弟弟妹妹到了上京的时候已经小有名气。等年岁渐长,许多绣活都称得上独门手艺。” “这位大师傅倒是极有志气。”李殊慈手摩挲这荷包,笑嘻嘻的挤挤眼,“祖母,母亲今日总是唠叨我的女红,孙女正愁着呢,祖母将这荷包借我观摩几日可好?” “你呀,你父亲母亲都是个再安静不过的性子,居然出了你这么个皮猴子,平日里将你按在那都绣不成个模样,如今却上了心了?你若喜欢给你便是了,何必蒙我老婆子,还说要借用!嗯?” 李殊慈脸颊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之前她的女红先生也是出自芝兰绣坊,只是她活泼好动,压根坐不住,女红学的一塌糊涂。“祖母,这荷包里面放的是什么?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便先不取出来了。” “倒没什么要紧,只是之前雨香得了个凝神静气的偏方,才用了没几日,倒看不出好坏来。”老夫人拍拍李殊慈的手,“年岁大了,睡眠少了许多,有时候夜里总会醒几次。你这香倒正对我这毛病。” 木云已经将安阳给的香放进了玉枕里,李殊慈闻了闻,点点头。她回去的时候交代木云将香料调制一番,比之安阳的香便略有不同,更适合老夫人用。 回到拂风苑,青鸽服侍李殊慈更衣,木云则拿着那个荷包细细看起来。 “姑娘。这荷包里面的香药,的确是凝神静气的一方,而且用药十分讲究且温和,老人家用更是再合适不过。” 李殊慈的手一顿,愣愣的盯着那包香药看了半晌,心中疑惑不解。迟疑道:“木云,这香药里面的成分,你可都能认得出来?” 木云点点头,走到案前将纸张铺开,青鸽替她研了墨,片刻功夫,白纸黑字,十三种成分剂量写得清清楚楚。 看来木云所谓的医毒高手,确是名副其实。 按照木云的说法,这香药不仅是对症下药,而且是顶顶的好方子,绝无任何的害处。 可是…… 李殊慈手捧着细白的宣纸,脑中不自觉的想到了祝含英,兰芝绣坊,怡妃,江玉香…… 这般绝顶完美的方子,一般的御医能开的出来么?江湖游医又有几人能开的出来? 江嬷嬷,一个在李府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能拿出这样的方子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吧! 江嬷嬷可是知情人?拿出这个方子的人又是谁?和芝兰绣坊又会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29章 聪明主意 正文 第30章 明里暗里 正文 第31章 真名士,自风流 正文 第32章 有仇必报 正文 第33章 流芳文会 三人又看看现场,觉得没什么遗漏才转身出了屋子,西南边正好靠着李殊慈的拂风苑,几人也不走别的路,直接从之前探看好的一个老树翻了回去。 李殊慈的身边的人现在爬个树基本都不在话下。贺全见着李殊慈带着两个丫头利落的爬树翻墙,惊愕至极。 李殊慈吩咐道:“沈洪被人发现之后定会送回沈府,一会你出府之后,叫你的人盯住沈洪,找机会把他截下来,藏好!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贺全急忙认真点头,“木云那头?” “按照计划的办!” “是,五爷!” 青鸽将贺全送了出去,蓝心陪着李殊慈回房换衣服。一进暖阁,两人都愣了愣,原本俞宝蝉换下来的一身衣服好好的撑在衣架子上,斜襟处却刮了个大口子。 李殊慈脑筋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丫头将她的衣服弄脏。定是李殊乔命人来毁她的衣物想给沈洪多拖些功夫。办事的人一位这件是她事先准备好要换的衣服,便将衣服划了口子。 李殊慈冷笑一声,“趁这个机会,正好将院子里不干净的人清一清。” 面无异色的回到众闺秀间,俞宝婵立刻缠上来,问:“阿慈,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了……” 方瑾无奈道:“哪里有半天……” 俞宝婵不理会方瑾的拆台,神神秘秘地道:“那个沈洪又不见了……” “什么?”李殊慈佯装惊愕。往四周瞄了一眼,这一会经常往来的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相互交换着各种眼神,李殊慈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眼睛会说话,“我才出去这么一会,怎么会……” “方才长公主跟着赫连世子和六皇子去了对面。”方瑾小心的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她们,小声说:“你还不知道长公主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又爱看热闹,那沈家过继的那个沈渊又是个出挑的,长公主便叫他过来叙话,然后就想起了沈洪,大伙这才发现已经半天没有沈洪的踪影了。” “这不是好宣扬的事,怎么一下子全知道了?” “长公主当着大伙的面跟深渊说的话,这还用宣扬?听说当时沈大公子的脸都绿了。”俞宝婵颇有些幸灾乐祸。“偏偏还有人嘴快,问了一句,沈洪又不见了?” 这个“又”字真是点睛之笔。李殊慈看着湖对面,明显能看见湖边上站了不少人,“长公主现在何处?” “长公主自然还在那边呢,亲自派了人跟着找。沈渊自己也跟着去找人了。” 这时,便听不远处左丞相府的千金曹莹笑道:“雯妹妹。” 她这一声招呼,把好几个闺秀的注意都引到了这边,李殊慈三人只好先停了口。曹家和李家分居左右丞相,常有政见不合,因此两个老的不好,两个府上也不怎么好。曹莹是个爱挑事的,李姝雯也是不让人的,两人在一块拌几句嘴是常事。 李姝雯挑眉笑了笑,这么多人在这,她不会下了自己的脸面,回礼道:“莹姐姐。” 曹莹已经十四,身段窈窕,弯眉秀鼻,一双眼睛狭长半眯,长得十分秀气。“乔妹妹平时虽然及少参加花会聚会,可今日长公主亲自操办流芳会,又是在你们府上,怎么也不见她露面……” 李姝雯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笑容不变,“大姐身子不好,这几日又见了风,恐冲突了贵客。” 曹莹弯着一双眼睛跟平日交好的几个闺秀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道:“听说上回乔妹妹的丫头出了事,怕是被吓着了。这可要好好将养着,万不要在出什么纰漏才好。” 曹营的话听着是好言好语,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上回是怎么出的事,因为谁出的事,出了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偏偏刚刚传出找不到沈洪的话,她便如此说,明显意有所指。李姝雯一时间又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脸色极其不自然。 李殊慈淡淡一笑,上前一步,道:“一个下作丫头的事,曹姐姐竟然比我们自家人都清楚,曹丞相明察秋毫,曹姐姐定然和曹丞相十分亲近,才会这般火眼金睛。” 她是李家的人,势必要维护李家的声誉和脸面,无关李姝雯。她是要救李家,而不是毁了李家。 曹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怎么说也不是,那件事满上京谁不知道,可谁也没提偏偏她提了,更何况曹丞相出了名的重男轻女,怎么可能和她亲近,她有些后悔自己图一时痛快。这李殊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以前她就算看见也当没看见,根本不愿意管。今天怎么还替李姝雯说话。咬咬牙说道:“自然不是,我关心一个丫头做什么,只是没见着乔妹妹,问一句罢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到那边去了。 李姝雯松了口气,心中一阵不安,刚才母亲过来问她大姐怎么没来给长公主请安。曹莹一定是看见了,才会过来问。她好一会没看见大姐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她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李殊慈,对方却已经到那边和其他人说话了。 众人神色各异,李姝玉看着李姝雯的面色,心眼拐了个弯,转头到边上坐下,跟贴身丫头菱角儿说,“大姐姐平时是柔弱,可也没柔弱到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吧。” 菱角儿的心眼和她的主子一样活泛,趴在李姝玉耳边道:“若是真有什么事,那可不得去庵里做姑子了。” 李姝玉愣着神想了想,“你说,若他们俩真在一块,这李府就这么几个地方,能在哪?” 菱角往四周瞧了瞧,小声道:“定然是平时肯定没人会去的地方。外男可不能随便进哪个院子,要去也是近处。” 已经将近午时,周氏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去请示长公主是否摆宴。乔儿怎么没在房里,曲子是谈了的,乔儿练了很久,却没去给长公主请安。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该死的沈洪,难道? 周氏额上霎时见了汗,越想越害怕,若再和沈洪沾了什么边,可怎么办。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么,若是……她的乔儿这辈子还有指望吗? 周氏深吸一口气抹了抹汗,换了副镇定自若的神色。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去而复返,道:“摆宴吧。” 周氏恭敬道:“是。” 周氏吩咐了下人照常摆宴,进了老夫人的院子。正听得老夫人跟连嬷嬷说道:“怎么会找不到?李府再大,也就这么几个地方,难道我李府哪个院子都是随便一个外男能进得去的!” 周氏低头进了屋,脸色有些苍白,“母亲……” 老夫人看她神色不对,身子微微往前探着问:“出了什么事了!” 屋子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周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母亲,乔儿……乔儿她也不见了!” 老夫人一阵愕然,大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一向以大局为重,更在乎李府的脸面。这不仅是大房的事,也是整个李府的事。 老夫人连声道:“赶紧吩咐人去找!雨香,你去,就说我这丢了东西,各个院子都要去看,如今长公主在府上,还有一个六皇子,沈洪如何是他们沈家的事,若是……” 李殊慈招呼水阁内的闺秀前往中庭饮宴。宴席丰盛,花果茶酒,鱼肉点心样样可口,可奇怪的是李家的人除了李殊慈稳稳的坐在这,其他人一个也没在,长公主也没来,众人都是世家子弟,谁也不差这一口吃的,纷纷窃窃私语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没心思再玩什么。 青鸽端着个托盘装作给李殊慈送东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直到饮宴结束,长公主也没再出现。这回的流芳文会,可算的上是轰轰烈烈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 名寿堂的西厢房,长公主坐在首位,老夫人坐在长公主下首,沈渊眉头紧皱站在里间门口,沈洪被人发现的时候满身的血迹,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若不是李姝乔从昏迷中醒来,大叫一声,沈洪恐怕就要流血而死了。 田御医打开门出来,跪下行礼道:“公主殿下,沈公子性命无碍,只是失血过多,将养些时日便可。” 无碍?都断子绝孙了还无碍。沈浩站在沈渊的身后心中冷笑:这回沈家除了他可就没亲生的男丁了!” 找到沈洪的时候,长公主的人也在场,看的明明白白,院子里只有沈洪和李姝乔两个人的脚印,已经确认无疑,李姝乔脚边掉了一把带血的锈刀子,疯狂的大叫。沈洪裤子半退下身满是血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栖云阁,李姝乔半坐半跪在床榻上,显然是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的厉害,扯这周氏的袖子哭喊道:“娘,我没有……不是我,我该怎么办……” 周氏心中一片寒冷,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李姝乔见周氏不说话,扑到地上抱住周氏涕泪具下,“娘……你想想办法娘,我不想去做姑子,我还要嫁给渊哥哥……娘……” 正文 第34章 幕后操纵 正文 第35章 杀手向九 正文 第36章 月黑风高 易北既是惊愕又是惊喜,想问个明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好先把疑惑噎在了嗓子眼里,先过了这关再说。那伙人不可能真刀明枪跟官兵搅在一起,他们也许能趁乱躲过这一劫。 正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屋外传来轻声交手的声音,只听一人说道,“在下并非阁下要找的人,还请让路。” 然后声音一顿,只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各自退了一步,只听对方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阁下还是明哲保身,勿要多管闲事。” 先头说话那人一闪身,居然进了易南易北的屋子,另外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那人一身白袍,在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晃。他仿佛没发觉是进了别人的屋子,从衣袖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一回头,见易南易北贴在墙角,双手一拱笑道:“原来这是你们的屋子。在下向九,惊扰了二位,见谅见谅。” 向九的声音无比自然,一点没有不速之客的觉悟。易北警惕的望着他,易南则好奇的打量向九,她来的时候,向九就已经在客栈住着,白天不露面,晚上才在客栈里说书,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也挣不到什么银子。看上去他是在给别人说书,可易南总觉得,他就是在给自己解闷。 向九见二人都不说话,一脸紧张,“放心,在下不是多事之人。等外面的官兵走了,我便离开。” 贺全这厢好酒好菜伺候着官兵,那厢留意其他动静,他突然捂着肚子站起身道:“老哥,对不住,我肚子疼,去趟茅厕,您先喝着,小弟一会就回!” 那人哈哈大笑:“瞧你这点出息,快去快去!” 贺全捂着肚子一溜小跑进了茅厕,茅厕紧靠着客栈边上,贺全站在那一动不动仔细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便轻轻敲了敲茅厕的木板。隔了片刻,对面传来同样敲木板的声音。 不一会,客栈后门,一辆普通的青帷布马车动了动,不知怎么却突然惊了马。马儿一声嘶鸣,疯了一般带着马车咣啷咣啷直直冲出去,跑得飞快。藏在客栈各处的黑衣人纷纷从墙头掠过追了上去。 贺全慢慢悠悠从茅厕出来。回到客栈里头,听了听动静,趁着人不注意,迅速上了二楼。 易南易北正在和向九大眼瞪小眼,便听有人敲门,门外贺全小声道:“木云,开门。” 易南扫了一眼向九,见向九并没有说话或者动作的意思,急忙上前打开一条门缝,让贺全进来,“贺全,你怎么来了,姑娘她……” 贺全打断她:“先别多说,那帮人暂时被引开,一会发现马车里面的人不对,必定会返回此处,姑娘在对面胡同尽头等你。这就赶紧走。快走!” 易南忙到:“好好好,我这就去。” 贺全悄声下了楼,又回到酒桌上和官兵们喝起酒来。 易南将包袱斜挎的背上,“大哥,快走!” 易北着实被李殊慈的手段胆识惊的不轻,却也来不及多想,跟着易南避过大堂轻手轻脚从后门出了客栈,饶了半圈匆匆钻到对面的巷子里,才察觉不对。 易北侧身回头,长剑已经出鞘,“你来做什么?” 向九还没做解释,便听那边有人说话,定是那伙人发现不对已经返回,向九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在下绝不是阁下的敌人。若非如此,刚才我就动手了。只想借兄台贵手保住小命,” 也没有别的办法,再不走大家都会被困在这,还会连累李殊慈等人。易北一咬牙,三人迅速向巷子另一头奔去。 李殊慈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五山一见有三个人过来,小声提醒道:“姑娘,有人来了。” 李殊慈忙掀开帘子去看,一见是木云,忙吩咐五山:“快,让她们上车!” 来不及多说话,五山跳上马车,轻轻拍了拍马儿,那马儿便明白了似的快而缓的穿过一条条胡同巷子。等到了西城的宅子,众人才送了一口气。 木云这才有功夫问,“那个马车里是什么人?若是被抓到岂不是……” “他必死无疑。”李殊慈答道:“是沈洪。” 五个人匆匆进了院子,五山去喂马,一会还要送五爷回去。这马儿是他喂大的,极有灵性。贺全说让他帮着给五爷办事的时候,就给他连这马儿一同买了下来。 木云一肚子的疑惑,青鸽道:“你放心吧,这是沈洪应得的报应。” 木云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和大哥在这?” 李殊慈道:“那伙人各个都是高手,而且非要将你们置于死地。你们在上京转了这么久都没甩掉他们,想要离开并不容易,我猜你们应该会趁黑天从西城门混在大夏的商队逃出去。这是最安全的法子,所以便让贺全的人一直在各处留意着,必要的时候帮你一把。” 然后将布置一一说明给她们听,易北越听越是惊讶,惊讶于李殊慈心思周密大胆,同时,心中又泛出几丝内疚之感。 李殊慈又救了他们一次。 易北沉默片刻,拱手道:“姑娘又救了我们兄妹一次,姑娘之光风霁月之人,易北自愧不如,愿意留在姑娘身边,听姑娘的调遣。” 木云一愣,复又惊喜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易北点点头,“你我出了上京,即便躲过了他们的追杀,又能去哪里,又能躲到什么时候,与其这样,不如留在姑娘身边,姑娘是有情有义之人。你我的事,还要仰仗着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怪易北之前的小人之心。” 最后一句是对李殊慈说的。李殊慈微微一笑:“我把木云当做自己的家人,你们既然决定留下,我必会将你们的性命当成我自己的性命来珍惜。” 这便是生死之交。 三人默契一笑。这时,贺全从外面进来,见李殊慈等人一个不少的都在这里,轻吐了一口气,“我这腿肚子可是抖了一晚上了!” 几人开怀大笑,木云更是开心的跳到贺全面前,狠狠的给他肩头一巴掌:“我就知道你办事牢靠,过后教你两手,算谢你的!” 贺全眉开眼笑,“那感情好,我就等着你说呢。跟着姑娘做事,就是练胆子!这身手跟不上,可是不行!”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心里都轻松下来,贺全注意到向九一声不吭地坐在边上看着他们说话,问道:“这位是……?” 易南易北这才想起来他们居然来了一位不知根底的人回来,顿时黑了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好。李殊慈也是一愣,她还以为这位是易南易北的朋友。 倒是向九一脸劫后余生的欢喜惬意,道:“在下向九,是个杀手,业余说书。” 向九这十二个字一出口,满室皆惊,又听他道:“在下杀了人,正被官府通缉,在残风客栈躲避风头,恰巧姑娘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引了官兵进来,在下只好借姑娘的贵手躲避一二。” 说完,面上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众人皆呆。 向九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姑娘,在下因为你流离失所,你可要为在下负责呀。” 木云若不是被她一句“在下是个杀手”,“在下杀了人”给吓到,说不定此时会提剑将他砍了。 李殊慈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利索的答道:“好。” 这回换向九被惊倒了。半天才道:“在下佩服姑娘的绝世风采!多谢姑娘大仁大义……” 李殊慈觉得这人十分好笑,能毫不在意地说出“在下是个杀手”,这个人不是决定的高手,也是心机深沉叵测之人。无论是哪一个,李殊慈都觉得放在眼皮底下比较好。你把他赶出去了又能怎么样?老窝人家也知道了,你做了什么事人家也亲眼看见了。 “先别着急着谢我,收留你可以,我还可以付你工钱。” 在场之人除了木云都不是笨人,稍微一想便相同李殊慈为什么这样做,可听到这句话,众人又不理解了。皆是面面相觑,姑娘还真要让他帮忙做事? 向九眼睛一亮,“当真?” 他虽是个杀手,却是个十分有原则的杀手。所以他很穷! “不过……”李殊慈神秘一笑,“你得跟我签十年的卖身契。” 向九傻了,这位姑娘不是心善,是心黑呀! 其他人也是一脸了然,他们姑娘,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向九咬了咬牙:“成交!” 李殊慈又是一笑:“听说杀手重诺,可是真的?” 向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点点头。 “你所谓的通缉,通缉的是你现在的面目吧?那么烦请向先生露出真颜吧!” 向九本来直溜溜的站着,听了这句话脚一软,跌坐回到椅子上。他有一种出了虎口,掉进狼窝的感觉,可是他不能离开上京,他是来找人的,一个他必须要找到人。 向九无比委屈的看着李殊慈,李殊慈不为所动鼓励地点点头。 屋里的人都望着他,向九又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液体涂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又拿出一条雪白的汗巾擦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正文 第37章 神机妙算 一张绝美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回脸李殊慈都愣住了,这么一张脸,如何形容呢?就像,他走在街上,穿着乞儿的衣服,都会有人以为是落难的神仙。 美,但不失男子的风骨威仪。 李殊慈黑着脸,这么一张脸如何到官府备案签卖身契?“你还是把脸涂回去……涂回去吧……” 向九得意道:“在下……” 李殊慈没等他说完,问道:“你是不是很穷?” 向九一愣,下意识的答道:“是……” 李殊慈得意一笑:“如此你便跟我打个借据,十万两。一年减一万。如何?” 向九白眼上翻,在心中默默算着十万两白银,自己找的那人给不给的起,就听李殊慈淡淡道:“黄金……” 三更鼓刚打过,李殊慈已经到了李府外,拂风苑因为挨着留园,若是想要出府,最容易避过人。家中有雷嬷嬷坐镇,若是有人问起,雷嬷嬷自然能搪塞过去。 李殊慈折腾了半宿累的够呛,回来勉强坚持洗漱完倒头便睡。 第二日,李殊慈接了木云回来,易北和向九则留在西城。 木云回道李府,拂风苑内一片欢声笑语,青鸽难得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蓝心雪心也活蹦乱跳,李殊慈醋意大增,木云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青鸽和木云最先认识,一起配合为李殊慈办事,一静一动,最是默契。 深秋,院子里角落的槐花开尽,花瓣落了一地,秋风伏地而起,将余下的清香吹到廊下,吹进窗檐,李殊慈临摹着黄沙客刘牧阳的字帖,字体豪放无畏,笔走龙蛇。曾经她也曾有过江湖梦,向方瑾一样,对江湖,对侠客,对仗剑天涯有着不切实际的期盼。 众人都知道李殊慈临摹的时候就是在想事情,屋子里一片静谧,木云将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游侠秘史盖在脸上打着瞌睡。李殊慈突然放下笔走到窗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爽的秋风卷着槐花的淡淡幽香直扑人面,“青鸽。” “从今天开始,你领着雪心,将书阁中的邸抄理一理,按各府按人头,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府里府外男眷女眷各有过什么事,都单独列出,不拘哪里来的消息,若是能串出一条线更好。从最新的消息理起,一直往前理。特别是……沈家。理得越清楚越好。” 青鸽惊讶的看着李殊慈,并不多问,木云却难改好奇聒噪的性子:“江湖野史侠盗奇闻可要整理?” 这话问的李殊慈倒是一愣:“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江湖往事这般感兴趣了?不过倒是提醒了我。若是和朝廷有所往来的,便也仔细理一理。” 青鸽答应一声,当下便领着雪心往书阁去。 书阁当然不是李殊慈的书阁,而是李唯清的书阁。李唯清和姚氏少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从未有过在外留宿的情况,每天必回主院,久而久之,便闲书房在前院实在麻烦。便遣人在后院单独辟了个书阁出来。 李唯清对李殊慈几乎有求必应,青鸽只说,“姑娘要来找几本书看。”婆子乐呵呵的便开了门。 李殊慈继续想了一会,才说道:“木云,烦你走一趟,跟木山和贺全说一说,让他们留意沈家的动静,不需要去盯梢,交代手里人多留意便可,沈府势大,暗处不知道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部署,高手恐怕也不少。万不要被人看出端倪,更不能丢了性命!” 木云深色凝重的点点头,回来之后她已经听青鸽和雷嬷嬷大概说了事情的原委,虽然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是十分明白,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沈府威胁到了李殊慈,是敌人!“我这就去!” 蓝心一边整理着李殊慈的书案,一边问:“姑娘,那沈洪就这么死了,沈家会不会找咱们府上要人?” “他沈洪一次又一次坐下不耻之事,还成了废人,这样的丑事被长公主和六皇子亲眼所见。沈家只会悄悄的将此事掩盖掉。”李殊慈冷笑道:“长公主亲自遣人去给沈尚书报信,恐怕沈尚书怕多生枝节,根本就没告诉沈文贺和连氏。只悄悄派了身边的小厮悄悄来接。不然,也不会让咱们有机会将他给劫了。” “会不会有人发现是咱们劫了沈洪?” 李殊慈开怀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一大早,贺全便送了消息过来,沈洪的尸体被人在一个窄巷里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连证明身份的物件,马车和马都不见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杀人的人自然会替我们动手处理干净……” 蓝心终于放下心,雷嬷嬷进来道:“姑娘,借着绮香的事,院子里又撵了几个人。夫人已经叫了牙婆带了几个小丫头,已经到了,一共十二个人,八九岁到十四五岁不等。” “让她们在院子里等吧。” 李殊慈并不急着出去,吃了些点心,又重新净了面,换了身家常便服,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殊慈走到窗下,仔细的看着廊下一排站着的丫头们脸上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了印象,施施然走出门去。 她从第一个开始细细打量,十二个高矮胖瘦各自千秋的丫头,一趟走下来也费了不少时候。 李殊慈低声对雷嬷嬷说了几句,雷嬷嬷点着一排丫头们道:“从左到右,一,四,七,八,十一,十二。后退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丫头们各自看了看自己的位置,被点到的向后退了一步,让牙婆先带了下去。 如此还剩下一半,李殊慈含笑道:“各自报上名字,会做什么?家中还有什么人。” 打头的丫头十二三岁站的笔直,一看便是用心学过规矩的,相貌文秀,口齿清晰,面上微微笑着:“奴婢锦芳,会做针线。家中只有老父。” 接下来是一个身材微胖略矮的小丫头,也是十二三岁,面色微红,颇有些羞赧,说话憨厚老实:“奴婢春霜,会做吃食。家中有兄嫂。” 春霜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奴婢……奴婢也会干粗活,有力气。” 李殊慈笑着点点头。看向下一个。 “奴婢姚白,会做针线,家中父母俱在,还有弟妹。”姚白也是笔直的站在那里,与锦芳不同的是,姚白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去看别人如何,面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 “奴婢叶儿,会做吃食会做针线。家中已无亲人。”叶儿冲着李殊慈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福礼,说完便恭敬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奴婢细柳,会做针线会打络子。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一双幼弟。”细柳人如其名,身材纤细,说话轻柔,相比是个安静的性子。 “奴婢叫小麻雀,会画花样子会打络子,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小麻雀也就十岁出头,一双大眼睛嵌在略微婴儿肥的面上,殷切的看着李殊慈。 李殊慈听她们一一说完,便道:“春霜,姚白,小麻雀留下吧。” 众人都是一愣,雷嬷嬷也是一脸不解,本以为李殊慈会选另外三人,没想到恰恰选择的相反的。李殊慈刚要转身,小麻雀扑通跪在青石砖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头:“多谢姑娘,求姑娘也收下我弟弟吧!” 李殊慈停下脚步,歪头打量着小麻雀,“你凭什么这么要求?” 牙婆看着李殊慈的脸色,听她这么说,生怕小麻雀搅了她的生意,正要上前阻止。李殊慈抬手制止道:“让她说。” 院子里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小麻雀,小麻雀微微有些手足无措,但声音依然干净响亮,答道:“家中父母亲已经故去,只剩下我和弟弟,若是我留在这里,弟弟便无人照顾了。” 牙婆一脸懊恼,深恨小麻雀不懂事,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养弟弟!“姑娘有所不知,小麻雀的弟弟才五岁……来前我已经告诫过这死丫头,回去我好好教训她!” “好了!”牙婆一愣,讪讪闭了嘴,李殊慈看着小麻雀,“让你弟弟一起过来吧,正好给岫儿做个玩伴。” 后半句是冲着雷嬷嬷说的,前些日子去了南阳郡王府跟郡王妃提了提,可合适的教习嬷嬷并不好找,先给岫儿找个玩伴也可。 雷嬷嬷笑着点点头,从牙婆手中拿了春霜,姚白和小麻雀的身契道:“你们三个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子先给李殊慈磕了头,李殊慈看着她们:“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的人,更要谨记拂风苑的规矩,可能听得明白。” 姚白听着李殊慈的话都是一愣,这位小姐年纪也不大,偏偏却说,进了李府就是她的人,守她的规矩。半句没提府上,虽然疑惑,却也答道:“是。” 另外两人是想都没想异口同声答道:“是。” “姚白的名字,冲了夫人的姓氏,便改为梅白吧。” “是。” “春霜就叫霜白。” 春霜憨厚的应了。 小麻雀见李殊慈眼睛望向了她,一脸哭相,生怕李殊慈把她改成“麻白”或者“雀白”,紧张的望着李殊慈,蓝心噗嗤一笑,李殊慈也是一脸笑意,见她目如皎月,便道:“你便叫月白吧。” 小麻雀松了口气,磕头谢道:“月白多谢姑娘赐名。” 正文 第38章 故人与狗 正文 第39章 知己知彼 李铮微微一笑,“可惜今日沈世兄还要去枫亭居,改日我们在一分高下。” 后一句自然是冲着沈渊说的,枫亭居是沈姨奶奶的住处,沈渊点头道:“乐意奉陪。” 几人走的远了,老夫人道:“沈侍郎过继的这位公子,确实十分出色。” 李殊慈看着沈渊的背影,李嵘和沈浩跟在他身后,更觉他如宝珠于瓦石之间。她道:“能被称作上京四公子的人,自然是一表人才。” 老夫人听她如此说,转头细细打量李殊慈的神色,沈渊虽好,可若这丫头对沈渊上了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殊慈知道祖母的想法。那时她不管不顾亲人众人的反对,拼死要嫁给沈渊,她们就早将这里面的厉害来来回回跟她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李殊慈淡然说道:“可惜是过继,沈家也不太平呢。” 李殊慈在长辈的眼中还是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女孩,老夫人面上难掩惊讶的神色。她看着李殊慈通透的目光,她意识到她这个灵秀的孙女是真的长大了,“沈家长房其实并不是没有过嫡子。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李殊慈惊愕:“什么?” “林氏早年生长女的时候,其实是一对龙凤胎,只是当时卜算生辰八字的时候,说哥儿的八字太弱,若是长在富贵人家,便活不了。当时林氏刚得了儿子,正欢喜的不得了,听了这话,却不敢不信,哥儿生下没几天就被沈家人找了可靠的人家送走了。” “还有这事,怎么从没听人提起一丝半点?那这个孩子最后还是夭折了?”李殊慈前世在沈家五六年的时间,也从没听人说提起过。 “林氏当时和先皇后几乎是前后脚的生产。皇后生了嫡子,在朝野也是大事。林氏的事情也不过悄声办了,只有咱们常来常往的几家人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对外只说只生了一个姐儿。”老夫人感慨道:“听说,后来这孩子还是夭折了,却没听人说是什么缘故。林氏深受打击,谁还会主动提起这个孩子的事情?何况这个孩子本身就没在人前路过面,时间久了,也就被人淡忘了。” “偏偏林氏的子女缘不旺,再没有过身子,沈文瀚是长子,长房不能断了香火,只能选择过继。”老夫人当着李殊慈的面,略过了沈文瀚纳妾的一段。“林氏始终怀疑是二房三房的人从中作梗,让她失了这个孩子,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沈家三房的矛盾几乎就要摆到明面上来。亏得沈尚书压得住。” 李殊慈不想在沈渊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转而说道:“大姐去了灵心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外面谣言四起,风头正盛着呢。” 上午李姝乔刚去了灵心庵,下午沈渊就来了李府去见沈姨奶奶,李殊慈对沈姨奶奶更加好奇。沈姨奶奶是沈家的智囊不成?什么事情都要来找她商量? 老夫人对大房的人一个失望两个失望,并不想多说,只是叹了口气。 此时,水阁中只有她和老夫人两人,青鸽和素罗等人在远处做针线,只有木云守在外面留心四周的动静,“祖母,阿慈有一事不明,沈姨奶奶不过是沈尚书的庶妹,是祖父的妾室,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一个常年礼佛,不能影响沈家家族争斗的人,到底为什么沈家人将沈姨奶奶看的这样重要?” 从前沈嘉怡常常来找沈姨奶奶的时候,她觉得沈嘉怡一介庶女,和沈姨奶奶感情好不过是巧合,可现在沈渊也来看沈姨奶奶,他虽是长房过继的子嗣,可又能关着姑祖母什么事。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当年我的公公,也就是你的太祖父,奉恩振国大将军是何等的威风,天下初定之后,先皇将当时最受宠爱的华邑公主下嫁给了你祖父,表面上是给李家莫大的殊荣,实际上则是为了掣肘李家如日中天之势,当时我父亲在你太祖父的麾下,知道你太祖父心中,从未有过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世事无奈,灰心之余,便自请卸甲。” 李殊慈点点头,“嗯,太祖父和华邑公主的感情很好,只可惜公主并没有为太祖父生儿育女。” “没错,大长公主是个很好的人,绝代凤仪,没有人不喜欢她。只可惜月圆则亏,华邑公主的身体并不好,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恩爱了十几个年头,先头生了一子一女都是没过周岁就夭折了,华邑公主一心想为李家生儿育女,奈何力不从心,最后忧思成疾。” “听说长公主临终之际亲自给太祖父选了继室?”太祖父的继室便是沈族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家和沈家才开始有了姻亲。 “华邑公主有一位闺中密友是沈家的嫡女,新寡在家不说,还贤名在外。公主有意让她嫁给你太祖父做继室,当时公主已经是弥留之际。你太祖父本不想再娶,可华邑公主一直内疚没为李家延续香火,心中有愧。你太祖父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便答应了。” “那华邑公主和沈姨奶奶有什么关系?” “华邑公主临终前给了沈氏一块先皇御赐的令牌作为聘礼。而这块令牌如今应该是在她的手里。” 李殊慈吓了一跳,先皇御赐的令牌!那可是当今圣上也不得不重视的东西!“她?沈姨奶奶?怪不得……” 老夫人点点头,“我也是猜测,不然再没有别的理由,能让沈家人如此对待她……” 夜里果然下了雨,李殊慈披衣坐在窗前,愣愣的看着外面零星的雨丝出神。 青鸽给李殊慈披上外衣,小声提醒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姑娘仔细着凉了。” 这次见到深渊,让李殊慈思路更加清晰,从前她是个什么也不想的糊涂人,这么多的事情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青鸽,沈姨奶奶……有多久没在人前出现了?” 青鸽不解道:“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沈姨奶奶……统共我只见过两三次,沈姨奶奶在枫亭居礼佛,不常出门,枫亭居又离得远……” 李殊慈对沈姨奶奶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依稀记得样子。这么一个不作耗不惹人眼的妾室,手里捏着先皇的令牌……李殊慈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咱们能有意无意的算计人家,说不定哪天也会被别人无声无息的算计了……”她现在虽然掌握了先手,可好多时候也是雾里看花,时有分拨不清的状况。而且,事情也因为她的不同的发生了变化,并不会完全按照原来的轨迹,她要时刻打起精神。“木云呢?” “姑娘,都这个时辰了,我让她们都去睡了。” 李殊慈点点头,“嗯。咱们在这深闺后宅里,消息太闭塞,得像个法子……咱们现在就如同瞎子聋子一般,贺全他们几个在外面得到的消息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李殊慈细细的想着前世发生的一点一滴,沈渊一直和太子金徵走的颇近,他心机深沉,直到她死的时候,才看出端倪,沈渊看似是在帮太子,实际上是想借太子的手,隐藏自己的实力。 沈渊有夺位之心!沈嘉怡会入宫生子封妃。沈姨奶奶手中捏着先皇的御赐令牌。这一条线联系起来……李殊慈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谋逆!这中间不知道要有多少腥风血雨,李家就是那池鱼。 可即便沈渊夺位成功,于沈姨奶奶又有什么好处?她不过是深宅后院一妇人尔!李殊慈怎么也想不通。 李殊慈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她已经吃过教训,一无所知,最后只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一定要像个知己知彼的法子。思来想去,终于沉沉睡去。 一连想了几天,也没什么好主意,青鸽道:“若是三爷肯对姑娘说一说……” 李殊慈断然否定:“不行……我一个深闺小姐,打听朝廷的事做什么,若是我爹问起来,你叫我怎么跟他说?” 木云跳起来道:“这还不简单,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然是那秦楼楚馆迎来送往的地方!那个当官的不去应酬,就算老的不去,家中小的也要去……” 雷嬷嬷不等她说话完,拿食指戳这她的头道:“在姑娘面前说什么混话……” 李殊慈皱着眉头,“秦楼楚馆若要打探消息,总得有人去吧?让谁去?木山还是贺全?那个向九还不知根底呢!” 木云哎哟哎哟捂着头道:“咱们姑娘,哪是一般的姑娘……哪个姑娘说杀人就杀人?” 雷嬷嬷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不置可否。却也晓得其中利害,提议道:“不然……咱们在城中开个铺子如何?” 青鸽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茶楼饭馆,来往的人也多。” 李殊慈轻轻用手指摩挲着桌面,“要开铺子,也得有人才行,还得懂得做生意,光有银子没用!” 正文 第40章 内忧外患 正文 第41章 污糟一团 沈府佩兰院,连氏手上掐着只如意饼,只觉得味同嚼蜡,眼睛红肿的如核桃一般。站在身后伺候的丫头婆子见了,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只有和连氏平日最贴心的王嬷嬷轻声安慰道:“夫人,多少吃些东西,身子坏了是大事。” “老夫人和大房带着女儿去了宫里,我却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院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连氏委屈道。真真是命运不公,连老天爷也作践我,好好的儿子说没就没了,长公主看着,沈豪压着,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中秋团圆节,二爷定是在忙才没顾得上。夫人要放宽心,身子好了,才能怀得上!”王嬷嬷拿帕子替连氏拭泪,她是连氏自小就陪在身边的,也就她才敢说这话。 “中秋团圆节,团圆个屁!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连个话儿也没往内院递,自从儿子没了,他待我更不如从前,整日跟在大房身后摇尾乞怜,晚上就去小妾那鬼混!我倒是想再生!”连氏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王嬷嬷听了这话也再无言安慰,连氏这段日子几近崩溃,话儿一打开便不经心的全说了:“本来长房无子,就算过继了沈渊,那也不是亲生的,即便咱们二房是庶子,可洪儿毕竟也是沈家嫡嫡亲的血脉。可老爷子就是拿个一个旁支过继来的货当宝!还拿我的儿子当垫脚石!现在洪儿莫名其妙的死了,让我怎么办?!” 连氏越想越气,这饭再也吃不下。王嬷嬷一听这话不好,便想让其他人先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连氏抬头看见一旁站着布菜的丫头是平日跟沈文贺眉来眼去的绿秀,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啪”的一声摔下手中的碗筷,菜汤汁水溅了绿秀满身满脸都是。 绿秀本来心中嘲讽着连氏人老珠黄,中秋之夜独守空房。被连氏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愣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连氏上前抡起胳膊将绿秀扇的原地转了个圈,撞开了门往外倒出去,嘴角瞬间留下血来。 绿秀恨恨的咬着牙,挣扎着要站起身,余光瞥见院门外袍角一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夫人,奴婢尽心服侍夫人,不知做错了什么。要挨这样的打……” 连氏坐在屋里听得火蹭蹭的往上冒,“你个下贱胚子!浪蹄子!你怎么?你平日和那混账王八眉来眼去真当我瞎是不是?” 沈文贺在院门口便听见连氏一口一个混账王八,当下火冒三丈,连氏还没说完,沈文贺进屋一脚踹在连氏心口窝上,“你这贱妇!搅家星!还觉得这家不够乱!” 连氏被一脚踹倒在地,心口生疼,先是震惊,随后而来的一口恶气涌上心头,起身扑到沈文贺身上一阵撕扯,口中大喊:“我是贱妇?我搅家星?我今日倒要让你看看什么是搅家星!你还我儿子,你把儿子给我还回来!” 沈文贺双眼通红,已是暴怒,“你……你还好意思提儿子!看你生的好儿子,将沈家的脸都丢光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 一旁的丫头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哪里见过夫妻俩居然能扭打到一起去的!谁家的夫人不是端庄贤惠,行止妥当,一般惩戒下人都不会亲自伸手,何况沈府这样的世家大族,规矩严明苛刻。一时间全都傻在那里,连王嬷嬷也没反应过来,等沈文贺将连氏推开,脸上已经挂了好几条血道子。 沈文贺这段日子心中便憋着一股气,儿子死无全尸,死的不明不白没处说理。父亲眼里只有长房和那个过继的小杂种!明言要压下这事,决不能外传。只能憋屈的对外说是得了恶疾,他不仅不能违背还得对着长房笑脸相迎!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回到家里却见着这泼妇恶言恶行! 连氏听沈文贺口中的话,句句都将她戳的鲜血淋漓,只觉得天昏地暗,气的全身发抖,胸口一痛,居然吐出一口血来,王嬷嬷霎时吓得脸色雪白,伸手去扶。却听沈文贺道:“你这恶妇自作自受,若是明日死了,正好娶个填房好生儿子!” 说罢甩袖出门,留下一地狼藉,临了见了跪在门口的绿秀,手一指道:“绿秀今晚就开脸,抬了姨娘。” 绿秀喜不自禁,站起身,梨花带雨半依半偎的靠着沈文贺,柔柔道:“爷累了,奴家这就伺候爷休息。” 两人一走,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乱成一团,连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王嬷嬷急忙吩咐人去请大夫,倒水,掐人中。折腾了好半天连氏才醒过来。面如金纸,已经死了一半。 王嬷嬷暗暗叹了口气,见院子外面影影绰绰,恐怕是三房和别处的人,沈家近两代男丁单薄,大房没有亲子,只有一个养子,十二房妾室一个接一个的生女儿。其他两房都有亲子,也蠢蠢欲动,想要一争高下。二房三房明里暗里给大房和沈渊使绊子。相互间也是明争暗斗。 不出一夜,这闹剧就得沸沸扬扬飞的满天都是! 月亮已经露出半张脸,格外的硕大明亮,映衬着宫中庭院回廊到处挂着火红的灯笼,很是喜气。 王皇后亲自带着众女眷向东方圆月升起的方向行百余步,焚香叩拜,拜月神,行祭月之礼。 李殊慈在老夫人和姚氏身后,随之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再拜起身,李殊慈跪的膝盖隐隐作痛,王皇后的身体明显不能承受这样的大叩大拜,便见沈嘉怡主动上前搀扶,边上的嬷嬷见了并不奇怪,任由沈嘉怡作为。 李殊慈心中有数。沈嘉怡这是要借着往皇后的手入宫了。 王皇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煦文帝虽然看中太子素有贤德,若王皇后薨逝,太子又无外家依靠,从此便是孤家寡人,现如今王皇后必定已与沈家私下有了约定。 各家夫人千金依次做了下来,李殊慈在姚氏身边,略一抬头,便正正好看到王皇后的眼神,李殊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落在沈嘉怡的侧脸,只见她眸中含笑,修长的脖颈清雪白玉一般,就如同今晚的圆月一般美好。 李殊慈倏忽想起老夫人说过沈嘉怡容貌酷似先皇后沈文楠的话,心下一怔,再去看王皇后,王皇后却已收回了目光,恢复了以往端仪的笑容。 宫中自己有御用的戏班子,班主垂头恭谨地捧着戏单,行了跪礼,规规矩矩道:“请皇后娘娘点戏。” 边上的嬷嬷接过戏单递给皇后,皇后拿着戏单笑着对一旁含笑坐着的惠妃说道:“第一出自然要点拜月,惠妃和华妃再各点一出吧。” 惠妃还没说话,华妃性子活络,笑眯眯道:“既然娘娘这么说,妹妹就不客气了,今日这月亮又大又亮,不禁想到那出金玉良缘,正经不辜负这好光景。” 良缘配讲的是,官家千金和世家公子游春偶遇,生出了种种误会,后来才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指腹为婚的人,一对欢喜冤家最终结成良缘。在场的各家夫人们不禁面面相觑,按理来说,这样的戏,各家园子都点过,夫人奶奶们平日无事打发时间也大多点这样的戏聊以慰怀,可如今有众多未出阁涉世未深的年轻闺秀在场,这样的戏岂能拿到台面上来唱? 众人自然不会直言,只是将目光落在王皇后身上,王皇后扫了一眼华妃年轻妩媚的脸庞,想起华妃所生的八皇子金豫正是煦文帝最喜爱的儿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下意识的去看沈嘉怡,见沈嘉怡眉目姣好,低眉顺眼坐在一旁,心下微松,没多想便道:“也好。” 惠妃鼻梁高挺,薄唇轻轻抿着,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明了的看着华妃跟王皇后摇尾巴,不动声色点了一出平常的武戏。 华妃喜笑颜开同那班主吩咐道:“去吧,好好唱,唱好了皇后娘娘有赏!” 在场众夫人知道华妃向来是这样性子,却没想到王皇后居然答应了,心中惊讶不已,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好戏开始。便听王皇后跟离她不远的沈夫人道:“沈……沈侍郎才华横溢,生的女儿也个顶个的出众,嘉怡这丫头跟我颇有缘分,不如就留下陪我多呆些时日。” 沈夫人起身行了礼,含笑看着王皇后:“就怕给娘娘添麻烦。” 王皇后啜了口清茶,放下碧青釉瓷茶盏,笑道:“怎么会,这丫头乖巧着呢。” 在座众人不是身有诰命就是身份尊贵,大多数人听了这话不禁暗想,莫不是要给太子选侧妃?还是要给煦文帝送个枕边人? 戏台上伶人们声腔细腻跌宕,李殊慈摩挲着腕上带着的血玉镯子,嘴里发苦,心中也跟着戏里的唱词一般千回百转,前世的真相抽丝剥茧在她面前摊开来,她清楚的知道,李家的破灭不仅仅因为沈家,还因为她不曾想过的皇权斗争。 拂风苑也是高高的挂着格式灯笼,待李殊慈沐浴更衣完毕,已经是人定时分,青鸽捧来一晚雪花银耳汤,道:“姑娘,在宫里恐怕吃不上什么,肯定饿了,夜里吃别的也不容易克化,喝些银耳汤垫垫。” 李殊慈接过青鸽手里的汤喝了两口,便递回去道:“好在去之前垫了几块藕酥,到不怎么难受。沈嘉怡就要入宫了……” 正文 第42章 就是坑你 正文 第43章 秋露行霜 向九欲哭无泪,怒视木云,木云笑到岔气,两手一摊:“兵不厌诈。你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李殊慈笑眯眯继续说道:“虽然你之前签了欠契,可一来你这张脸不是真面目,你若是反悔跑了我也没处找你。二来你是高手,我又不会功夫,也不敢杀人,若你那天翻脸不认人,我是弱女子一个,岂不是白白将小命送到你手里。” 木云听了李殊慈用“弱女子”和“不敢杀人”来形容她自己,不由对向九生出了深深的同情。“放心!这药性缓,一个月吃一次解药就行,保你没事!” 向九看了看李殊慈又看看木云,额头青筋猛跳几下,忽然暴跳起来,拎着孙小子就出门了。 “还真是会挑软柿子捏……”木云看着向九发狂的背影,笑道:“若是真有这么个药,想杀谁还用费这么大周章……” 李殊慈泰然的坐在椅子上,“他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不太会拐弯,他怎么也想不到咱们骗他,只会乖乖听话。若是能帮上忙自然好,帮不上也别给咱们添乱。” 过了霜降便是立冬,说话时,隐隐约约的白色雾气像是口中呵出的朵朵香兰。李殊慈起了个大早,挑了件素净的月白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银灰褙子,系上浅灰绒斗篷,青鸽照常取了灰纱帷帽放在手里拿着,木云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出了门。 三人先后上了马车,老糊抖动缰绳,招呼一声,不紧不慢的往南华大街上去,今天俞宝婵加上方瑾,三人约好在去枯灯胡同吃五蔬蘸尖和虾爆鳝面。尤其是这样的微寒的天气,吃上这样口感细腻的热汤面,舒服极了。 这家店只有上京的本地人才熟悉,铺面小,总共不过四五张桌子,供应的面食种类不多,但样样精致,美味干净不说,价格也公道。尤其是一道五蔬蘸尖,面菜均匀青白分明,拌上番柿酱,酸甜滑口。 不过一般的世族千金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她们三个人却不约而同喜欢这里,用俞宝婵的话说就是:“咱们怎么能算一般人?” 李殊慈进店扫了一眼,没看见两人,心想今日居然是她先到了。摘下帷帽递给青鸽,刚要寻了桌子坐下,便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世兄想必没来过这处,我却专好这家小店的汤面。” “他怎么来了……?”李殊慈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瞧见最里边的桌子,紧靠着后门,紧走两步躲了出去,青鸽和木云不明所以也紧忙跟了出去。 这家店小,掌柜的也要做些端面加汤的活计,倒没在意,常光顾的客人都知道后门能通往后边的月牙胡同。 三人前脚刚出了后门,便听李铮带着沈渊进了店,李铮眯眼扫视了一圈,并没见到他那个初长成的五妹妹,下意思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的小厮,他是看着那丫头出门之后才拉了沈渊来的。“沈世兄请。” 李铮的神色自然,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沈渊道:“请。” 李殊慈本想抬脚就走,可临了又想听一听,便站在角门没挪步子,轻声对木云青鸽道:“你去老糊往常等咱们的那家茶馆,然后到后面巷子等我。” 青鸽轻手轻脚从后院的角门出去找老糊,时辰还早,客人不多,平时三人也是赶着这会儿人少的时辰来。李殊慈立脚站在角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李铮介绍道:“沈世兄口味清淡,不如就来一碗素虾面。” 沈渊在声音清朗如玉:“好,就按你说的罢。” 李铮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落在掌心:“小二,来一晚素虾面,一碗爆鳝面,再来两碟子小菜。” 小二乐响亮的应和一声:“好嘞!” 李殊慈只听沈渊道:“李兄可听说最近上京的那起奇案?” 李铮道:“自然是听说了,一个月内连死了三个人,都是被抽空的体内血液,异常诡异。” “凶手手法莫测,衙门至今还没有一点线索,只能尽力压制附近知晓内情的几户百姓,以免造成恐慌。” “是啊,上京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这般棘手的案子,听说已经惊动了上面。”李铮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死者三人生前没有任何瓜葛,凶手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有人怀疑是买凶、杀人。” 沈渊摇了摇头,“这三个人一个是刚死了丈夫没多久的寡妇,一个是农户老妇,还有一个是响誉上京的大善人。若是买凶、杀人,不是为财,就是为仇。可这三个人之间却找不出任何联系。” “怪也怪哉!” 李殊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想见沈渊,总之她不想和他过早有什么交集,何况以前她从来没听说李铮和沈渊来过这里。李铮到底存的什么心?大房不是一直想让李姝乔嫁给沈渊,好让李家嫡支败灭之后两家结成一股绳?上辈子若不是她自己吵着闹着要嫁给沈渊,恐怕李姝乔会如意嫁给沈渊的吧! 李殊慈正出神间,只听身后风声呼啸而起,紧接着扑通一声。李殊慈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见木山跳下墙头,木云还保持着一脚踢出的架势。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 木云一脚踩在那人身上,“这个人不知站在咱们身后多久了,我竟没发觉。” 木云紧张了半天见李殊慈只是站在那里发呆,冷不丁一回头却见后面站了一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听壁角。她下意识出手,那人身手奇快,幸好今日大哥跟着,趁那人不注意,偷袭得手。 李殊慈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已经晕了,“看这锦绣袍缎,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把他翻过来看看。” 木山一声不吭利索上前将那人仰面翻过来,脸上虽然沾了土,也能看出容姿出众来。李殊慈皱眉,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在哪见过,倒抽一口气。 木云心想,坏了,急忙问:”是谁?这是谁?” 李殊慈看了一眼角门,道:“快,带上他,回车上去!” 李殊慈出了后门,老糊果然赶着马车等在不远处,青鸽见木云和木山抬着个人出来,吓了一跳,李殊慈紧忙吩咐她道:“你快去,去前门,等着方大姑娘和俞三姑娘,就说我今早不舒服,没来得及和她们说,今儿就不来了,改天给她们陪不是。” 青鸽点头紧忙去了。 木云和木山七手八脚将那人抬上车,老糊看看那人又看看李殊慈,看样子是要等个解释。崇南的男女之防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同车同行却说不过去,李殊慈对老糊道:“这事,这是个意外,这是……这是赫连世子……这事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老糊意外的往马车里边一眼,“只要姑娘没事,老糊不是多嘴的人。” 李殊慈点点头,犹豫一下只能先上车,等出了巷子,再找一辆马车给赫连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可不能将他就扔在这。赫连家的公子,平白晕在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没法担待。 幸好马车够宽大,赫连韬躺在那一动不动,李殊慈和木云坐在对面,瞪眼看着他一阵无语,他站在她背后多久了,为什么不说话,就看着她在那偷听…… 李殊慈一阵头大,马车渐渐驶出了月牙胡同,街上传来噪杂热闹的声音,正想着在哪把他放下,对面躺着的人一轱辘坐了起来,揉揉后脑勺。 木云反应也快,紧忙把李殊慈护在身后。 赫连韬抹了一把脸上沾的土,嘴皮子利索道:“你这丫头,偷听俊俏公子说话也就罢了,还纵容恶仆伤人。” 李殊慈听他这么说,脸彻底黑了,本来是要跟他陪个不是,“你在人背后鬼鬼祟祟又好到哪里去了?” 赫连韬没想到李殊慈这么牙尖嘴利,忽然笑了:“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没想到人品端方的李少傅竟有个这么脱俗的女儿。” 赫连韬被誉为上京四公子之一,容貌气度自不必说,这一笑起来,直如骄阳乍然冲出,可嘴里的话依旧却不饶人,将“脱俗”二字故意咬死了才吐出口。 李殊慈没想到他将她认出来了,他们只见过一面,就是流芳文会那次,她就抬了一下头。“你想怎么样?” 赫连韬又揉了揉后脑勺,轻轻扭了扭脖子,装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脖子都酸了。笑眯眯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坐着咬牙切齿的李府五姑娘,他没见过哪家的深闺小姐是这样的,怎么样他也说不清,总之肯定不是她这样,身边的丫头身手不错,偷袭他那个也是她的丫头?他背着身没看见就被打晕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爷好好的站在那赏风景,却被人一棒子打晕了过去,你这丫头想怎么样?难不成是仰慕爷的美名?”赫连韬放松下来,往车壁上一靠,仿佛是自己家的马车一般舒适自在。 木云愕然的看着赫连韬,她头一回见这么不要脸面的世家公子,果然如传言一般。赫连韬是个一等一的纨绔子弟! 李殊慈咬牙道:“赏风景?你站在人家后院赏的哪门子风景?世子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雅人,这风景赏的真真别致!” 赫连韬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莫要说些没用的话,说罢,你掳了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文 第44章 麻烦上身 “……”李殊慈无力道:“世子若没事了,便下车吧。” 赫连韬双手一拍大腿,笑道:“也好。那我可在这下车了。这大街上这么热闹,谁看见谁没看见的,我可就不管喽!” 李殊慈气的牙痒痒,他的确不能让他在这里下车,她做的是李府的马车,上面印着李府的徽记,让赫连韬大摇大摆的下去。明早上京的小报邸抄上说不准写出什么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李姑娘将在下打成这般。”说着还划拉划拉身上的灰土。仍然脸上带笑,明显是在戏耍李殊慈,“难不成在下就白吃了这一记闷亏?” 木云目瞪口呆,眉毛倒竖,罕见的羞恼道:“难不成你还要还回来!” 李殊慈深吸一口气,“世子方才根本就是清醒的罢?” 赫连韬心中一动,脸上的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丫头倒是眼尖,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殊慈敏捷的捕捉到赫连韬面上的异色,“世子若是在躲什么人,到了方便的地方,还请自行离去,小女子不介意被世子利用这一次,只是不想惹什么麻烦。” 说罢,也不理赫连韬是什么反应,将帘子掀开一个细缝,看了看外面,悄声吩咐:“老糊,寻个僻静的地方,让世子下车。” 马车轻巧调转半圈,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木云半天才反应过来李殊慈方才一句“世子方才根本就是清醒的罢”是什么意思,说了半天,原来这位臭名昭彰的世子殿下居然是在戏耍她们,要借她们的手躲灾呢! 崇南这百余年来,总共就封了赫连霆这么一个异姓王,提起赫连老将军一生峥嵘,谁敢违心说一个不好?唯一的儿子却是个祸害。木云最恨被人利用,越想越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赫连韬,一瞬间将沈洪、黄仁才之流所作所为全在脑中过了一遍,嫁接在了这位的身上。 李殊慈不想再跟赫连韬打太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这位赫连世子相较于其他纨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躲着的说不得是什么人,说不定是什么好人家姑娘的爹娘叔伯。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和这么个无聊的人打交道。 赫连韬惊讶于这个小女子的聪明敏锐,看主仆两人的态度,恐怕是没将他往好了想。可此时却也不得不放下调笑的心思,他确实是在躲人,躲的,是要杀他的人。 马车停在一条低矮冗长的胡同口,主仆两人沉着脸,默契的都没说话,李殊慈依然低着头,木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位“响誉”上京的世子殿下,什么时候被姑娘家这般相待过,上京的小娘子,无论是世家千金还是小家碧玉,亦或是那风尘中百般妖娆的花魁头牌,哪一个见了他不是眼放光芒?赫连韬舔着脸皮笑笑,朝紧盯着他的木云点点头,弓起身就要下车。 正在此时,清冷的空气中突然疾声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呼啸,从半掀开的帘子一侧猛地穿过,李殊慈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见赫连韬左手五指并排捏住三只黝黑的十字镖,不等人她看得清楚,十字镖如星如雨密密麻麻激射而来,赫连韬从腰间拔出一柄银光玄刃的匕首,木云抽出藏在马车暖窠中的双刀,两人反应极快,叮叮当当将全部暗器击落。 木云手臂被暗器震的发麻,见赫连韬已经跳出马车,护住李殊慈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周围再无异样的气息,看来这伙人已经走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击不中,便抽身而退,绝不给他留下丝毫破绽,赫连韬郁闷的回头朝马车里面道:“没事了。” 李殊慈呼啦一声掀开帘子,见木山站在外面护着老糊,两人都没事,松了口气。地上也有不少同样的十字镖。 木云惊呼:“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他们没看见是李府的马车吗?” “连赫连世子都敢下手诛杀,想必也不在乎一个李府了。”李殊慈从袖中抽出一块手帕,垫着手捡起一只十字镖道:“这暗器是不是有毒?” 木云闻声上前去看,玄黑的十字镖上果然有一层幽蓝的暗光,两人下意识抬头去看赫连韬,赫连韬抬起左手,方才夹住暗器的手指已经紫黑,紫黑从手上的经路脉络已经开始向手腕蔓延。 赫连韬愣怔片刻急忙在怀中翻找,“糟了,我随身带的百解仙不见了。可能是方才掉在了月牙胡同。” 赫连韬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僵麻一头栽倒在地。李殊慈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你之前随身带的解药是什么样的?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解药?” “白瓷瓶,没有了。”赫连韬舌头已经打结,强挺着说道,临晕倒前,还努力扯出一个变形欠揍的笑容来,“你……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李殊慈瞧着已经晕死过去的赫连韬,叹了口气,她怎么这么倒霉,她不救?她倒是想不救! 几人重又将赫连韬抬上马车,“木山,你先回月牙胡同,到他方才倒地的地方去找,看能不能找到他说的白瓷瓶。一定要小心,那些人隐在暗处,万一有什么冲突,什么也不用管,性命最重要。然后到西城的宅子跟我们回合。” “是。”木山答应一声,轻巧一个旋身上了墙头,身法极快,说是鬼魅也不为过。 老糊定立在那,讶然看着李殊慈冷静果断,条理清晰的吩咐手下,多年来脑子第一次不够用,这位五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江湖气了。 他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如今崇南已经不是他那个时代的崇南,世族崛起,再也不兴什么女侠士、女谋士,女英杰了。躲在后院弹弹琴绣绣花,极尽柔美风雅之事,一生就那么如意或不如意的过去了。 可他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竟然想起了九娘。 李殊慈心里堵得慌,今日真是不宜出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抬眼直视老糊,认真的道:“老糊,我知道你亦不是普通人,你不愿说,我自然也不会问,咱们各行其事,各自安心。” 李殊慈也不等老糊答话,说完上了马车,老糊一愣,咂咂嘴。他隐在李家将近三十年,几乎是看着这妮子长大,倒是小瞧了。能逃过他的眼睛,这份心机城府可是不简单。方才那个小子的身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姑娘放心,老糊虽叫老糊,却不是糊涂人,也不爱管闲事。” 路上换了几次马车,在城中兜了几个圈子,才将尾随的人甩掉,老糊轻声道:“姑娘,人已经甩掉了。” “好。木云,给老糊指路。”李殊慈深吸一口气。看着躺在那半死不活的赫连韬。今天她出门没有看黄历!一棒子打回个祸害来。那些人既然已经看到了她们在一块,以后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麻烦来,她出来的时候坐的可是府里的马车!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她是李府的人。 西城宅子里只有五山在,一见李殊慈她们抬了个人回来,紧忙跟着将人抬到里面。“五爷,这是……” “先别多说,木云看看他现在如何了?能不能看出中了什么毒?” 木云抽出随身携带的细长银针,将赫连韬的手指扎破,取了几滴血,细细的闻了闻,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白的小瓶,倒出一粒淡青色的药丸,切下一小块混入血液中,等了一会,血液中的紫黑慢慢变淡,但并没有完全回复原先的血红色,又等了一会,血液又渐渐变得紫黑。 木云皱眉,“这手里的解毒丸只能暂时缓解毒性,并不能清除。” 李殊慈示意五山先将药丸给赫连韬喂下两粒,又问“这毒,很难解?” “也不是,只是药引十分罕见,药引名为‘冰灯鬼’,全身的血液会迅速携带毒性流至全身,最后血液在身体里慢慢干涸,死法……很奇怪。人是好的,可内里一滴血也没有。若尸体久不下葬,就会慢慢风干变成干尸。这种毒杀的手段根本也称不上无声无息,简直就是告诉别人,这人死的不明不白……” “什么?”李殊慈面色阴晴不定。这刺杀看起来明显就是蓄意而为。上京三起无头血案,到了赫连韬这,是巧合?还是蓄意? “难道要杀赫连韬的,是上京最近发生那几起命案的凶手?”木云方才在面馆后门,就站在李殊慈身后,显然也听到了李铮和沈渊的对话。 李殊慈摇摇头,“死的那三个人,不是老幼就是妇孺,手无缚鸡之力,三人之间更没有什么联系,暗杀赫连韬的那些人,明显是暗杀高手。杀这些人还用费这么大的周章去毒杀吗?” “说的也是,一般人也不可能会这道这种毒药里面隐藏的玄机,用来杀一些老弱妇孺,确实大材小用了些。”木云的榆木脑袋就更一头雾水了。 木云上前又仔细看了看,道:“这毒其实并不难解,只不过很少有人听说过冰灯鬼这种毒,所以解毒无从下手而已。 正文 第45章 局中有局 正文 第46章 夜探寒尸 正文 第47章 天字号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