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乾书》 《世说新语》 《华夏野史》 《百家讲坛》 《搜神记》 《芸中记》 《江湖奇侠传》 《神兵异事录》 《古代名人轶事录》 《骊书》 《大乾秘史》 【大乾帝国深宫秘史,踏访数百内监婢女而成】 【乾代大文学家·甄香著】 -------------------------------------------- “神武五年,齐王赵拓大破北狄,斩首九千,俘虏过万,生擒北狄大将突突岩,奇袭北狄重镇狄安城。 其战功赫赫,功勋彪炳,圣皇大悦,特擢升破乱将军,加封亲王爵位,以示圣恩! 圣旨一出,朝野震动! 国师卜漓急觐圣皇,忧心颇重:‘陛下今日之举,可曾心有决断?’ 圣皇大笑,颔首对曰:‘自元年惊世之卜,寡人心中便已有决断!’ 漓大惑不解:‘既如此,因何为齐王加爵亲王?’ 圣皇摇首叹曰:‘寡人加封齐王,非欲立太子也!’ ‘实乃政儿年幼,过早厚爱,恐有性命之危!然燕王乃嫡系长子,又早已成年,朝中早有呼声,欲立燕王为太子!’ ‘然元年之卜,非同小可,不可为第三人道也!‘ ‘你我既心仪政儿,欲扶其上位,目下境况,若无齐王牵扯一二,只怕朝野纷纭,群臣震荡,动辄祸国殃民矣!’ ‘且齐王善战,乃大乾之无双猛将!万不可与政儿相忌,日后须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政为正,拓为辅,可保大乾延绵无忧矣!’ 漓闻言大叹不止,方知圣皇良苦用心。” ——摘自[卷一·章四十六] …… “神武五年,国宴毕,燕王赵括以长兄之身,邀诸位皇弟同游醉香楼,欲一醉方休。 鲁王赵焉嬉而笑曰:‘皇兄如此急切,可是因醉香楼之花魁,苏小也?’ 苏小乃醉香楼头牌,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不精通,仰慕者甚众。 燕王亦心慕久矣,然太后何嫣勒令不得与风尘女子相交,有失皇族威仪,故接连三否。 ‘非也,不识苏小,无稽之谈!’ 鲁王放声大笑,仍觉不信,惟始皇在侧,知燕王必有难言之隐,便主动出言解之。 ‘皇兄谬矣!今日之事,实乃政宴请诸位长兄而已,如此,方才托大皇兄代为盘桓,欲与诸位兄长谈天说地,大醉一场矣!’ 鲁王恍然大悟,燕王感激莫名。 方知九弟年岁虽小,行事却如春风沐人,实乃人中之龙也!” ——摘自[卷一·章四十九] …… “神武五年,齐王赵拓擢升破乱将军,加封亲王爵位,朝野震荡! 姬贵妃姬霜急召八皇子赵胜连夜密谈,提及此事,面露忧容。 ‘齐王者,大势已成,已不可制!’ ‘然吾观此子,虽勇武猛烈,战功彪炳,却无机心城府,虚与委蛇,虽有名将之风,实无圣皇之相!’ ‘燕王者,虽嫡系长子,却庸弱无能,心性稚普,竟为一风尘女子弃大业于不顾!’ ‘自古成大事者,非心机胆魄,运筹帷幄不可缺也!圣皇九子,惟九皇子赵政身兼其二,勇武有谋,有进知退,实乃大乾兴盛之兆也!’ ‘汝自幼顽劣,理应追随左右,以成大事也!’ 胜闻言欣然而叹,深以为然!” ——摘自[卷一·章五十一] …… “神武十年,逢晋王赵胜册封大典,欲宴请皇兄皇弟,前往醉香楼中以作大贺。 后先邀始皇,却遭婉拒,转而劝曰:‘皇兄大喜之日,政理应同庆同贺,然我等皇子藩王,若领头安享玩乐,去此烟柳之所,此事流传而出,又令我皇族颜面何存?’ ‘不如前往班聚德一聚,如此一来,既可贺此大喜之日,又可树我皇族之风,实乃两全之策!’ 晋王不喜,不为所动:‘九弟此言,怎与齐王一般无聊无趣!册封藩王,本乃国之幸事!当举国同庆,全民皆欢!’ ‘为兄念及国力微弱,未曾有如此大奢大举之为,但些许玩乐一二,又怎的还要与人说三道四!’ ‘今日,本王必往醉香楼一行矣!九弟想去便去,悉听尊便!’ 言罢,拂袖而去。 始皇大叹不止,虽不愿往,但念及兄弟情谊,仍勉力动身而往矣!” ——摘自[卷一·章五十九] 《乾书》 章一 我真不想当皇上! 章二 我与皇位五五开? 章三 皇儿你越位了! 章四 和霓凰钻小树林... 章五 殿下恕罪! 太极皇宫-太学府 “这太学府……可真够大的。” 踏入学府之中,跟着霓凰走了许久,沿途经过数座大殿,甚至还路过一片跑马场时,赵政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哎霓儿,这学府之中……怎会有跑马场呢?” 在赵政的印象之中,学府不应该都是朗朗的读书声,和蔼可亲的儒师才对吗? 怎么还有什么马场……哎,前面还有个校场是什么情况??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御马射弓当然乃必修之课了。” 霓凰只当是自家九皇子故意打趣自己,当即轻笑一声,从容应道。 ‘卧槽?!’ 一听这话,赵政心中大喊不妙! 他本以为过来这什么太学府,也就是做做样子看看书,没事趴桌子上睡大觉,听腻了偷偷溜出去玩也就是了。 但却万万没想到,还要学骑马、射箭?? 喂,拜托! 我可是堂堂九皇子的啊,我不要面子的吗,跟个莽夫一样整天骑马拉弓,这成何体统? 我难道一心想当个谦谦君子般的儒雅皇子,这都不许了吗? 一念及此,赵政心中的悔意更甚。 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昨天非要嘴贱的开口说话呢? 就和以前一样,当个什么不会说话的傻蛋皇子岂不美哉? 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貌美婢女全天24小时贴身伺候……这难道不是那世人所羡的神仙日子? 为什么非要嘴贱的暴露自己呢,还偏偏被自己那神神叨叨的便宜母妃给当成了什么天命之子,然后就给强行打发到了这什么太学府中,眼看着每天辛苦早起不说,还得骑马拉弓… 你说这给自己造的什么孽啊…… 说真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心下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总算听到熟悉的读书声时,赵政这才下意识抬起脑袋。 ‘百味学宫’ 眼帘中刚映出这几个字来,赵政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啊…原来是九皇子啊……”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 这人是谁啊,看这样子像是这里的先生模样…不过……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种像是在看傻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们殿下已开口能言,娘娘想着也该早日入学了,这才……” 面对这位明显有些身份的先生,霓凰自然是尊敬无比,却也并无任何讨好之意。 “哦?竟有此事?” 童艾(字严行)顿时大奇,不住瞧望着站立一旁的九皇子,似乎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傻皇子’竟是突然开窍! “你这先生,怎的这般无礼?” 被这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瞅来瞅去,已经开口说话的赵政当然不会再忍,却是竖着雪白嫩指,当场诘问! 此言一出,童艾大惊! 便是早知九皇子乃‘人中之龙’的霓凰,此时此刻也是惊愕非常,没想到九皇子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般话来! “殿下恕罪!臣太学府中郎官童艾(yi),无意冲撞殿下,还望殿下谅解!” 童艾当场拱手致意,以示歉意。 毕竟是自己有失在先,现在又被九皇子当场诘问,哪怕身担先生之责,也万不可失了尊卑礼数! 其实这也不能单怪童艾,毕竟‘傻皇子’的大名早已传遍皇宫内外,因此忽闻九皇子已能开口说话,正常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明白个中缘由,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也罢,你我毕竟有师生之分,倒也无须在意。” 赵政见状则是见好就收,毕竟他才刚刚想起来,这家伙以后没准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了,自己还想靠他以后正大光明的逃课呢,恶了他还能在这太学府中舒舒服服的混水摸鱼吗? “多谢殿下。” 童艾和霓凰顿时一同松了口气,尤其是童艾,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所面对的,竟是一名年仅五岁的幼童皇子! 刚刚那番诘问,语气虽嫩,但带来的压力与气势,却似是一名成年皇子所能够带来的威压! 再一想到以后就要同时管教两名皇室学子,童艾只感觉头大如斗。 “殿下,眼下学子们都在诵经咏文,不如我先带殿下去拜见太傅大人。” 一听太傅这个名头,赵政顿时神情一肃,他当然明白自己母妃千叮咛万嘱咐,吩咐了许多次的‘太傅大人’究竟身份有多么尊贵,自然不敢在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帝师’面前,摆什么皇子架子。 “如此甚好。” 赵政紧绷着小脸,强装镇定,亦步亦趋的跟在‘班主任’身后,去拜见自己以后的直系大佬,也就是这座太学府的主人兼‘校长’,当朝九卿之首的太傅大人! 也不知这太傅大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一边走着,赵政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抚须轻笑,慈眉善目的大儒形象。 “大人...” 来到一座官邸门前,只见童艾在门外躬身行礼,恭声说道。 “嗯?何事扰我吃鸡?” “?” 赵政闻言面色呆滞,一连串的问号布满面庞。 刹那之间,德高望重的大儒形象,分崩离析,顷刻崩塌! …… “年五岁,始皇初入学宫,霓凰从之,路遇马、校二场,乃奇曰:‘学府之中,何来校场?’。 始皇笑曰:‘君子有六艺,当御马射弓!’,霓凰不忍:‘殿下千金之体,若有损伤,该当如何?’。 始皇正色对曰:‘此乃妇人之见!君子当习六艺,以身报国!岂可念些许损伤,因噎废食乎?’,霓凰当即叹曰:‘有此一言,实乃大乾之幸!’。 后遇中郎官童艾,欲先谒太傅,始皇不允,直言以对:‘吾心向四书,志在五经,只一心求学,但别无他顾!’,艾大惭,掩面而走。” ——《世说新语》上卷·劝学篇 章六 吃货太傅? 章七 大乾第一嘴炮? “该怎么办才好呢……” 赵政单手撑脸,嘟着两片小嘴,另一只手无聊的上下拨动,戏耍着自己滑嫩的上下双唇。 在以一声‘阿巴阿巴’逗得满堂笑声之后,赵政陡然才回过神来,一味的装傻充愣是不行的,毕竟已经在很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于是又无奈开口,表明自己刚刚只是在逗趣而已,反倒是令堂下有心之人,不免又对他高看几分。 这番波折下来,以至于他在踱步落座之时,不免便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几乎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亦步亦趋,缓缓落座…… 赵政目不斜视,径直向前,神情丝毫不慌,就好像刚才装傻充愣之语根本就不是出自自己之口一样。 他只是默默的扫视一眼,看了看这个仅有十余人出头的‘小小班’,然后就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直到中郎官童艾轻咳一声之后,所有学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经文之上,过一会太傅大人可是要亲自过来一一考校的! 只有今日才刚刚入学的赵政,只手遮脸,状似无聊,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这上面,倒是引得邻座一位女学子频频侧目,秀眉暗蹙。 这倒不是赵政第一天入学就想偷懒,连做个样子都不肯勉强,而是他最近一直沉迷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之中,却是压根就没有机会想过,如今入学之后应当如何是好? 究竟是继续扮傻充愣,抑或是借此恢复正常,行事低调,一直苟……哦不,是从心才对! 就这样一路混水摸鱼,混到一十二岁封王得地之后,再在自己的封地之中过那般随心所欲的神仙日子? 按理来说,依照自己出生之后就定下的‘从心之计’,本就应该是这样一直从小到封王之后,再天高任鸟飞,彻底的放飞自我才对。 对于如此出身的自己,这自然是一条最为安稳不过的富贵之路,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做个闲散藩王,也算是惬意至极了。 可偏偏老天爷不开眼的是,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也就算了,怎么就非硬塞给自己这样一个热衷权谋,天天想着夺嫡这种掉脑袋事情的便宜母妃呢? 这特么岂不是地狱开局的难度系数?? 自己是可以一直潜伏下去,一心不二的继续自己的从心大计不假,但实在架不住自己的母妃各种作死啊! 万一事情败露,自己这点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掰过人家大皇子和四皇子? 可现在就算自己有心继续从心下去,内心中已经认定自己是什么狗屁‘天命之子’的母妃…… 她会愿意一起怂……呃,从心下去吗? ‘不,很难很难!’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早已经摸清楚自己母妃性格的赵政不禁摇了摇头,看的一旁不住瞅她的邻座女学子不由更是皱眉,却是往这边瞥过来的频率越来越高。 可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样才能够打消母妃那些根本就不切实际,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痴心妄想呢…… 你说也是奇了怪了,明明眼看着根本就毫无机会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母妃就是要相信什么玄之又玄的天命之子呢? 本是可以选择安安稳稳,富贵一生的,可为什么偏偏要拿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宝贝儿子…Emm……或许是捡来的儿子的脑袋,还有自己娘家数百口人的脑袋和自己九族数千口人的脑袋,去搏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线之机呢? 啧啧,真是令人费解啊…… ‘哎?对了!或许...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忽然间眼前一亮,赵政却是心生一计! 既然自己的母妃已经认定自己乃‘人中之龙’,那么自己何不就此趁势,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向外人袒露自己的‘胸有大志’呢? 这样一来自然是拔高了所有人对自己的期待和眼光,自己的母妃肯定会更加高兴,更加坚定自己内心中的看法! 可实际上呢? 自己偏偏就要在放出大话之后,在行事作风上偷奸耍滑,尽耍聪明,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过是一区区沽名钓誉之辈! 根本就是只会纸上谈兵,空有一心大志,却根本就不愿意脚踏实地去做事的虚伪之人! 用穿越之前的话来讲,那就是……嘴炮~ 光吹牛,不干事,乃大乾之第一嘴炮是也! 这样一来,一旦这个名头做实,自己之前说过的豪言壮语越是壮烈,那么光说不练的自己就会在别人眼中显得越是可笑! 如此这番,一来二去,在这般巨大的反差之下,想必母妃肯定也会心生失望,只怕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从此便彻底绝了夺嫡之心! ‘哈哈!此计甚好!甚妙!’ 一念至此,赵政不由心下大喜,以至于脸上都露出笑意,却是看的邻座那女学子越发蹙眉。 “学生拜见太傅大人……” 这时,只见刚刚吃鸡的太傅大人,挺着个大肚子缓缓踱步而来,顿时所有学子立即起身,拱手躬身,行师生大礼,就连赵政也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坐起身子,学着其他学子的模样一同行礼。 “汝等皆坐,今日有九皇子初次入学,老夫却是有感而发,固有一问在此,不知何人能够当众答出?” 见此情形,心知太傅大人有心考校,所有学子尽皆肃穆,侧耳倾听。 “我且问你...汝等来此学府,究竟为何读书?” 一语既出,满堂皆寂,所有学子内心所撼,就连中郎官童艾都不由凛然,正色以对。 原因无他,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之大的问题,似乎本不应是这等童学所应该接触的问题。 “这有何难!自然是勤奋上进,刻苦勉励,以求来日能够以身报国而已!” 殊不知,十余名学子沉默许久之后,竟是一名女学子挺身而出,声音清脆,却响彻全场! 所有人不由纷纷侧目,待看清此人身份之后却也都一同恍然,只有赵政一个人有些奇怪的盯着自己这位‘同桌’看个不停,实在是不明白这一名弱女子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只不过他这番姿态,只是换来对方狠狠瞪了一眼而已。 ‘这女子究竟是谁?竟然敢瞪我堂堂大乾皇子?’ 赵政见状不由更是称奇,心下却是不住揣摩起来。 “呵呵……芸儿报国之心虽盛,却并未能解我心中之惑……可还有人作答?” 太傅钟邈轻笑摇头,却是四下一扫,并没有对此感到满足。 这下可真是难住了在场所有学子,毕竟刚刚那名女学子的作答应该算是标准答案,苦学报国,沙场裹尸而已,这还不满……又能如何? 难道要回答为了功名利禄,为了高官厚爵吗?? 可眼下能坐在这太学府中的,哪一个不是皇亲国戚,自生下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显赫贵人,又怎么可能缺了功名爵位? 像是赵政这种的正牌皇子,那更是寸功都不需要有,只要能平安成长到一十二岁就可以封王赐地,你说还能缺什么呢? “唉……” 太傅钟邈巡视左右,却发现无一人敢直面自己,目之所及处纷纷低头沉默,不由得轻叹一声,显然是颇为失望,并没有听到令自己眼前一亮的答案。 只是当太傅失望摇头,正准备就此作罢之时,后排突然伸出的一只小小手臂,却是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哦?九皇子?你可想作答?” 太傅不由心下一动,当场问道。 “正是!”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时汇聚而来,有诧异、有失笑、有不解、有期待…… 但不论怎样,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远近闻名的‘傻皇子’身上,十分好奇他究竟有何高见? 尤其邻座刚刚有所作答的那名女学子,更是神色复杂,默默咬着自己的下唇纠结不语。 见此场景赵政却是不慌不忙,昂然自立,轻咳一声,朗声作答!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 “大乾神武五年,始皇年五岁,初入学宫,逢太傅钟邈心有所感,偶有所得,故当众问曰:‘汝等学子,为何读书?’,十余学子皆不能答。 时芸公主在侧,直面对曰:‘刻苦奋进,只为以身报国,当死无怨!’,众学子皆服,叹其弱女子竟如此勇烈,唯邈摇头不语,静待作答,一时满堂皆寂,无人出声,不敢应答。 只始皇一人,挺身而出,昂然对曰:‘大丈夫,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顷刻之间,邈大喜,众皆惊!” ——《后乾书》卷一·太宗始皇帝本纪 章八 赵...芸?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此言一出,震撼全场,只等今日学业结束之后,却还仍如煌煌大言,盘绕一众学子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殿下今日一言,如拨云见日,暮鼓晨钟!令我等大感钦佩!” 结业之后,不等赵政见势欲溜,就有两位同窗学子拦在身前,拱手行礼,交口称赞。 “不敢不敢……些许妄言而已,不足为道。” 赵政连连摆手,口称谦逊。 那两名学子见状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刚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赵政反而一脸奇色的反问道。 “咦?两位同窗相貌颇为相像,莫非……” 却是赵政这时才看了出来,眼前这两名约莫八九岁的童生学子,却是相貌相近,顿时心下好奇之余,直接就脱口问道。 闻听此言两人相视一笑,依旧是之前那人出口答道。 “不错,我兄弟二人皆为曲阳霍家子弟,蒙贵妃娘娘恩宠,这才有机会来这太学府中求学深造。” “噢……” 赵政闻言连连点头,却是终于记起来母妃曾经提过的曲阳霍氏。 这曲阳霍氏乃是后宫婉贵妃的娘家,可是延绵百年的真正世家,这霍家的一对兄弟,应该就是霍家当代家主的两位嫡孙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有婉贵妃这层关系,勉强算作外戚——当然皇后娘家才算是真正外戚,再加上家世显赫,乃曲阳郡最大世家,这才有机会能进入太学府中与皇室子弟一同求学。 “原来是婉贵妃的外亲-霍家两位同胞兄弟!在下赵政,久仰久仰……” 面对这种大乾都数得上号的名门世家,赵政当然也不会托大摆谱,却是拱手致意,礼数十足。 “岂敢岂敢…殿下过誉了!” 这一举动连忙吓得霍家两兄弟齐齐躬身,匆忙回礼,却是要比赵政的拱手礼更为正式的躬身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他们是百年世家霍氏的嫡孙,赵政只是一个庶次次次子,但却是当今太极圣皇的亲子,那也要比他们身份尊贵多了! 赵政可以随性无礼,但他们却是不敢在礼数上有丝毫差池的,不然被定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皇子的罪名,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没看就连负责这太学班的中郎官童艾,明明和九皇子有着师生名分,但是见了赵政那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尊称殿下,岂敢直呼其名? 这偌大一个太学府中,也就仅有身为帝师的太傅钟邈,敢这般随性而为了。 哦,当然,还有赵政那便宜皇兄,一同在此入学的八皇子赵胜也可以直呼其名。 “不知……” 赵政略一迟疑,对面两人自然异常知机,连忙主动报上名讳。 “此乃我同胞之弟,霍银是也。” 一听‘霍银’这个名字,赵政当下还没有多想。 “在下曲阳霍金,见过殿下!” 但下一刻,当‘霍金’这个名字冒出来时,赵政却是再也无法淡定自若了! “咳咳……霍、霍金兄?” 当下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反倒是奇怪的霍家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不明就里。 “哈哈!不要多想!只是今日能认识两位同窗好友,心下欢喜罢了!” 说着赵政踮起小脚,勉强够着两人的肩膀,便拉着两人出了学宫大门,准备一路上好好结交一番。 “喂!前面可是九皇子赵政!”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清亮女声,却是令赵政骤然止步,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有谁在直呼自己大名? 当下疑惑的转过头去,却发现竟然是刚刚那个不断偷瞄自己,甚至还用眼神回瞪自己的‘同桌’女学子! “嗯?这是……” 眼看着那名女子气势汹汹般越来越近,赵政却还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人家了? “殿下,这位是七公主殿下...” 紧挨一旁的霍金知机的小声说道,却是令赵政当下了然,怪不得此人会如此无礼,原来是越贵妃所生的七公主殿下! 之前就听母妃说过,这七公主殿下不仅是越贵妃所生,她的外公——也就是越贵妃的生父,更是当朝重臣,兵部尚书-公孙岳! 这般双重身份加持之下,可以说是宫内宫外都可以横行无忌,也怪不得对上自己这个庶出的皇子,却敢这般不讲礼数了。 “公主殿下……” 眼见得七公主殿下越走越近,霍金霍银两兄弟连忙躬身行礼,只不过人家七公主却是压根不鸟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九皇子赵政,看的后者心中不住发毛。 “呵呵……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政当然也是不怕她的,哪怕她的娘亲是越贵妃,比自己母妃身份更高,哪怕她的外公是当朝兵部尚书,但那又如何? 自己可是堂堂大乾皇子! “你二人...速速退下!” 左右各瞥一眼,那霍家兄弟却是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丢下赵政一个人在原地便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呦呵,来者不善啊……’ 赵政不由得微眯双眼,心下不住奇怪着,自己跟这七公主之前可是从未相见,怎么第一次见面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也没听说母妃跟越贵妃不合啊? “赵政,莫说你不知…我是何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七公主当下冷哼一声,傲然问道。 “自然知晓,刚听霍金兄所言……” 赵政刚刚开口,却不料被对方突然给强行打断。 “什么?难道……你之前不知晓我是谁吗?” 七公主顿时大为不解,这皇宫之内,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七公主殿下?! 不过又转念一想,想起来对方流传甚广的‘傻皇子’之名,便又心下释然,转而昂然说道。 “那你今日可要记好了!” 赵政双眉一挑,却是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我便是立志匡扶大乾,统一乱世的七公主——赵芸是也!” ‘噗哧’一声,赵政当场笑出猪叫... …… “时始皇初入学宫,龙行虎步,王霸之气凛然,逢太傅钟邈当堂对问:‘汝等学子,为何读书?’。 堂下十余人,无一人能答,惟始皇昂然而立,正色对曰:‘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语出,众皆惊,俱拜服。 课毕,有霍氏金、银两兄弟,特寻始皇,慷慨激昂,纳头便拜,视为明主! 又有当朝兵部尚书之孙,七公主殿下赵芸,主动前来,喝退左右,寻僻密谈,以示心意,然始皇不解,身乃庶子,何至加焉? 芸跪而泣曰:‘今天下板荡,三国鼎立,芸志在匡扶大乾,横扫八荒,苦不能也!今闻皇兄一言,方知大乾之气运,天下之安定,皆系于皇兄之手!芸愿唯兄马首是瞻,侍奉左右,征战沙场,万死不辞!’。 始皇大叹,遂扶芸妹起身,从此兄妹齐心,以安天下社稷。” ——《华夏野史》·郝真 章九 你...你欺负我! 章十 圣皇震动 章十一 卜筮之术 章十二 开卦 章十三 黄善听令! 太极皇宫·养心殿 …… “当日之卦,臣自然不敢有丝毫忘却,只是……陛下今日急召入殿,又突然提及此事……” 养心殿内,国师卜漓侧握拂尘,拱手相答,却已经心有所测。 “莫非是九皇子殿下……又出了何种变故?” 卜漓试探性的猜测道,神色间隐隐有些期待,却又不禁有些黯然... 毕竟当日承接天命,隐隐有千古第一帝之兆的九皇子,在出生之后不仅表现平平,甚至神智不全,竟无法正常言语,却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更何谈如何如何称霸九州呢? 对此圣皇与国师自然是大失所望,就算遣尽了宫内有名有姓的太医前往医治,却也在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之后,终于熄了什么问鼎中原,并吞三国之雄图霸业的勃勃野心了。 可今日圣皇竟突然急召入宫,并且屏退左右,直问当年惊世之卜! 这又如何不让卜漓那颗已经深藏数载的雄心,忽然间又焕发生机,顿生期待呢? “确实如此……寡人已经遣人亲自去详尽调查此事,想必不久便有结果。” 圣皇负手而立,微微颔首,却是早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后宫之中,开始调查有关九皇子这几年来的所有相关事宜。 由于就在宫内调查,九皇子也年龄尚小,从未出宫,能够接触九皇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以东厂那帮太监的侦谍能力,调查应该会进行的非常神速,不出两个时辰便会有所回禀。 “哦?究竟何事?竟至于惊动东厂吗?” 卜漓闻言也是微微色变,不用想也知道陛下遣出去的人必然是东厂阉宦无疑。 但东厂自十国混战设立至今,一直都负责的是刺杀、谍报、侦探、反间等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之事,在神武元年建国之后,更是借着扫荡齐燕余孽的东风,在朝中大兴文字之狱,在国中大搞连坐刑罚,堪称是令人闻风丧胆,遇之色变! 任何事情一旦和东厂搞上了牵连,那就算不死也得拖上几层皮的,动不动就是通敌卖国之名,或者窝藏齐燕余孽意图谋反……这又怎么会落得了好? 可现在怎么人尽皆知的‘傻皇子’,究竟干出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以至于惊动了东厂出动吗?? “玄机切莫多想,非是有何不妥之处,而是事出紧急,寡人又心痒难耐,故特遣东厂督办此事,以求神速而已……” 太极圣皇见状如何不知,连忙出声宽慰,卜漓这才长舒口气,忙又急切问道。 “陛下,九皇子殿下究竟……” 圣皇闻言不禁拂须而笑,连连摆手。 “我知你是何意,玄机莫要心急…你可知我那九皇儿,如今……已开口能言?” 卜漓顿时大喜过望,却是连连跟进几步,难以置信的急切问道。 “陛下!果真如此?!” “不仅如此……据太傅所言,我那皇儿不仅开口能言,更是聪慧异禀,堪称奇才!” 卜漓当即驻足而立,眼神急转,却几乎是刹那间便有所明悟! “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顿时间,卜漓神色颇为激动的连连点头,却是终于明白了其中奥妙! “九皇子殿下身世低微,恐遭人嫉,所以这才装作不言,蒙蔽视听,实则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圣皇登时放声大笑,却是指着自己的老友强忍笑意勉力说道。 “哈哈!玄机此言竟与太傅不谋而合!并且几乎连措辞都如出一辙!” 卜漓闻言也是一甩拂尘,连连点头,拂须而笑,显然也是念头通达至极,却是数年都未曾如此... “如此说来,我那皇儿……” 笑声渐止,圣皇拂须而立,若有所思般继续说道。 “报~~~” 骤然间,远处响起的一声高唱却一时打断了圣皇思绪,他索性就此而止,静待回禀。 “启禀陛下,九皇子赵政一事已全数查清,恭请圣阅。” 身着蓝色宫服的掌班千户大太监黄善跪地行礼,而后又双手高举竹简卷宗,恭请圣裁。 “起身免礼,速速回禀吧。” 圣皇微微摆手,示意直接禀报即可。 “奴婢谢主隆恩。” 大太监黄善口称谢恩,继而连忙起身,却是看都不看手中卷宗,不慌不忙的直言回禀。 “回禀陛下,九皇子赵政出生便从未啼哭,至五岁不发一言,直至三日前未有任何征兆却骤然开口,随后第二日,岚妃娘娘便送往太学府中正式入学……” 一听‘从未啼哭’、‘未有任何征兆’、‘骤然开口’等字眼,圣皇与国师不禁相视一眼,却都未出声打断。 “入学后九皇子与寻常学子无异,甚至聪慧有加,先是……” “且慢!” 不料国师卜漓突然开口打断,倒是令回禀如流的黄善和圣皇都不由微微一怔。 “我且问你,你能发觉九皇子与常人无异此乃常理……可如何能断言他甚至聪慧有加呢?” 卜漓冷眼相对,敏锐发觉了其中问题所在。 就连圣皇闻言也是恍然大悟,以往东厂回禀案情从来不会私加妄语,更不会空口断言,在卷宗中参杂自己的私人观念。 如今怎么会直言聪慧有加,这种明显的修饰比较词语呢? 九皇子是否聪慧有加,那是你一个太监能妄下断言的吗? “国师所言极是……不过可否容奴婢回禀完毕之后,再做回答呢?” 大太监黄善面对突如其来的诘问倒也不慌,而是轻笑一声,示意可否让自己奏禀完毕之后再做回应。 “……可。” 卜漓暂且沉默,旋即又点头应道。 “九皇子入学府之后,先是直斥中郎官童艾无礼之举,后又随其拜谒太傅,而后正常入学,恰逢太傅出题考问,问:‘汝等学子,为何读书?’,满堂学子,除七公主赵芸对答‘刻苦奋进,以身报国’外,无一人作答。” 太傅钟邈的这一问却是勾起了圣皇与国师两人的共同好奇,毕竟黄善能够如此回禀,显然是九皇子也参与作答才对。 不过一来是好奇‘天命所归’的九皇子究竟会如何作答。 二来更是不解,既然出生后就低调行事,甚至装傻充愣的九皇子,又为何会突然出此风头呢? “太傅叹而不满,最终仅有九皇子一人挺身而出,朗声作答!” 黄善至此陡然停顿,而后慨然高唱!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此言一出,如煌煌大言,震慑殿内,惊的圣皇与国师两人齐齐失色,状若失神! “既如此……不知国师大人,可还需要奴婢继续作答呢?” 虽然对于圣皇与国师的如此失态而暗暗心惊,但黄善还是看了眼大惊失色的国师,不急不缓的呵呵问道。 不过此时的国师卜漓又哪有心情计较这些? 那句‘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犹如暮鼓晨钟,惊的他心力勃发,竟好似陡然间年轻十岁一般,早已苍老的身躯之内,竟然都涌起了曾经年少时的激昂热血! 好一句‘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如此之语,如此之人! 当得起天命所归,当得起帝甲披身!! 他恍惚间和自己的老友忍不住再次对视,却从其城府极深的眼眸深处,看出了惊涛骇浪般的巨波激荡! 对于真正知晓当日惊世之卜的他们二人来说,九皇子无意间的此番之语,却正应天命,正应大乾崛起,称霸九州之帝国伟业!! 那么试问就算是如此具有治世城府的两人,又如何不会这般骇然失态呢?? “黄善听令!” 正犹疑间,突闻圣皇所令,黄善当即席地而拜! “从今日起!特遣十人精锐,日夜轮换,连年不休,暗中戍卫漪澜,小心护卫赵政!” 太极圣皇负手而立,闭目而令。 “九皇子之性命安危,事关国运!今日之事,更不得有丝毫外泄!” 言毕,圣皇骤然睁眼,目光如同两道利剑般直刺对方心神! “你...可谨记于心?!” 黄善此时哪还不知深浅轻重,心下大骇之余,更是连连磕头,磕的震天作响,就连额头渗血都尚不自知! “奴婢必将戮心竭力!护卫皇子周全!!” …… “神武五年,掌班千户黄善受命查索九皇子赵政之事,子时夜入漪澜宫内,暗行入室,却见屋内灯火通明,九皇子独坐案前,琅琅读书声响彻内外,勤学奋进,刻苦如斯! 善大惭,顿生敬意,悄然隐退,后对贴身侍从叹曰:‘九皇子奋勉如斯,实乃国之大幸!虽藏拙于外,却也人之常情!我等需如实以禀,使遗珠自明!’ 后暗访学府,闻煌煌大言——‘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更心中尤敬,喟然而叹:‘此乃天命之子也,吾等应追随左右,以成大事!’ 此言一出,左右皆服。” ——《华夏野史》·郝真 章十四 大乾第一女权斗士! 章十五 还能打小爷屁股蛋子不成? “哇…手好酸啊……” 仅有两人的书房内,赵政一把扔下毛笔和厚重竹简,不断摇晃着自己的白嫩小手,实在是抄的有些乏了。 说实话,赵政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嘴贱了。 ——但也只是后悔被罚抄写经文,而不是后悔出言相帮这个本来有些烦人的七公主赵芸。 毕竟他之所以会出言力挺,一方面是认为男女平等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甚至隐隐对赵芸能够说出那番话来感到钦佩。 另一方面则是想被罚站,然后趁机偷溜出去继续自己的踩点大计……至于偷溜被太傅发现了怎么办? 切,管他呢,这种时候自己这便宜皇子身份还是挺管用的,哪怕只是个庶出的次次次次子,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啊! 难道太傅还会用戒尺打小爷的屁股蛋子不成? 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板子高高举起,随后又轻轻放下,只是罚写几遍经书而已。 并且还不是抄写《诗经》全文,而是《诗经·国风·周南·关雎》这一篇,还不到百字而已! 但就算如此,赵政还是懒得抄了! 哼,真以为在竹简上写字容易啊?? “你……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歇着吧,等会……等会我帮你抄。” 一旁正一丝不苟,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字慢慢抄写的赵芸闻言悄悄抬了抬眼,却有些心虚的没敢和对方对视。 “切!抄什么抄?你我大好时光,怎能浪费在如此地方?!” 赵政却是丝毫不领情的突然起身,一边还强行拉着赵芸和他一起同样起身。 “走!昨日教的《关雎》你会背了吗?” 赵芸被突然拉扯之下,心神慌乱,一脸茫然的望着赵政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被突然问到也只能下意识的回答道。 “会、会背……” “那就行了!跟哥走,咱兄妹两今天还就不抄这破经书了!” 说着赵政便强行拉着茫然失措的赵芸走出书房,却正好与正在吃鸡,满嘴流油的太傅钟邈碰个正着! ——由于太傅今天是真的生气,所以让两人在自己的书房内罚抄经书,自己则在门外亲自盯着,一定要让这两个小家伙吃些苦头,有所敬畏才是! “嗯?赵政……你二人全都抄写完毕了吗?” 太傅打眼一看,心下还正奇怪着怎么会如此迅速? “回大人,并没有!” 赵政拱手行礼,一脸理直气壮的朗声回道。 “?” 这下却是轮到太傅钟邈深感茫然了,怎么这小子明明没有抄完经书,却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说自己已经抄完了一样,这般恬不知耻呢?! 就连身后还不明所以的赵芸心慌之下,都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赵政衣袖,示意他收敛一点... “那你!” 太傅总算回过神来,却是一把放下鸡腿,正准备当场喝斥! “敢问大人,小子有一言不知可否请教?” 不料赵政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而问。 “哦?请教?” 眼看着这混小子这般镇定自若,钟邈却也是生起了几分兴致,索性努了努油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试问大人罚我兄妹二人抄写经书,本意其实并非抄写百遍,而是想让我二人能够熟练背诵此文,这才乃其中真意……不知小子所言对否?” 太傅闻言顿觉不妙,连忙轻拂白须,略微思虑之后却只能点头应道。 “唔…确实如此……罚写并非本意,但……咦?莫非你已将通篇背诵的滚瓜烂熟?” 念及至此,太傅不由暗暗心惊,毕竟昨日才刚刚教的此篇《关雎》而已,并且也只是朗诵几遍,勉强让所有学子能够顺利诵读而已,这小子怎么会如此神速,竟然都已经在私下里将全篇偷偷背过?! 若说一向刻苦的赵芸他倒还有几分相信,但这混小子明明入学以来便心不在焉,表面上看来根本就没有在用功读书啊,怎么也能够在一日之间熟练背诵全篇呢? “自然如此!不过一篇《关雎》而已,这有何难?” 赵政昂然作答,旋即却是不等太傅有所回应,便已经自顾自的朗声背诵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通篇背完,并无任何一个错字,更无任何一个错音! 那字正腔圆的标准发音,与平时课堂上吊儿郎当的浑水摸鱼,完全就是天壤之别,简直判若两人! 以至于太傅钟邈和七公主赵芸都忍不住呆愣当场,尤其是后者望着皇兄那挺拔而立的英姿,眼神中更是直冒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就连太傅也是不由正色,深深看了眼昂然而立的赵政,就连之前随意般的坐姿也微微坐正。 “不错…并无任何错字错音……” 连连拂须之下,太傅也只能这般点头应道。 “芸儿,你且背来!” 眼见着太傅大人点头,赵政连忙出声提醒道。 “好、好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次,赵芸也十分知机的没有乱改篡词,而是磕磕绊绊的勉强背了下来,其中还有几个读音并未读准——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既然我兄妹二人都已经熟练背诵,不知这罚写经书……大人以为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面对赵政如此合乎情理,有理有据的要求,太傅钟邈一时愣神之下,却也只能是摇头笑道。 “也罢,既如此……自无必要。” “小子多谢大人!” 赵政闻听此言,都不等对方后话,却是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领着匆忙行礼的赵芸昂首而去,仅剩下太傅钟邈一人独坐榻中,远远的望着赵政越走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 “逢始皇与常山王赵芸初学《诗经》,及《国风·周南·关雎》。 芸当众对问:‘古往今来,只见君子好逑淑女,未曾得见淑女好逑君子乎?’。 太傅钟邈大怒,欲戒尺加身,唯始皇挺身而出,凛然对曰:‘此言大善!男女平等,理应如此也!’。 邈叹服,遂折戒尺,仅罚《关雎》百遍。 而后抄写方才数遍,芸掷笔而泣:‘竹简用笔,实费力也!不过数遍,腕竟酸麻至此!’。 始皇不发一语,拾笔拢卷,代抄百遍,然笔迹一致,仅此一份而已,遂自告太傅,惫懒偷奸,甘愿受罚。 太傅望字知人,洞悉因果,字里行间,铮铮铁骨,正如其人! 却又知其护妹心切,不忍直言,遂含泪执戒,不下百次,遍掌通红,却未有半分吃痛之语。 芸侧立身旁,声声戒尺,如临己身,心痛如绞,泣涕涟涟! 自此之后,此身上下,皆托付其兄,赴汤蹈火,尤未悔之!” ——《华夏野史》·郝真 章十六 中郎将-关飞 章十七 技惊四座! 章十八 赵政你欺人太甚! 章十九 赵政!有本事你就来射我啊! 章二十 我说那一箭是侥幸你信吗? 章二十一 我真不是大智若愚! 章二十二 皇兄!我悟到了! 章二十三 母妃…别说了…… “母妃,我有一事不明……” 回到漪澜宫内,刚一见到母妃赵政就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赢儿有何事不明?” 班岚闻言不由内心一喜,这还是赢儿第一次主动寻自己说话呢! “今日有幸聆听太傅大人教诲,便说了些感谢之词,但临走之时,太傅大人却说要真想感谢,不如多送些烤鸡过来…” “这……” 这个问题困扰了赵政一路,还没想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太傅大人非要让自己给他送鸡呢? 即便他已经知道这是个吃货太傅,但他若想吃鸡,这满朝文武有的是人给他送来,又为何要特意叮嘱自己呢? “喔呵呵~这老头还是那般调皮。” 班岚捂嘴轻笑一声,这才意识到皇儿已经大了,是时候该让他了解一下家里的产业了。 “赢儿有所不知,我班氏商号涉足甚多,唯有班聚德烤鸡最为出名,你那大人自然是馋了咱们家的烤鸡,这才会有此一言。” 赵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妃家里就是做鸡的啊,怪不得太傅大人会找自己要鸡呢。 “这还不简单,我现在就遣人将鸡送至太傅府上……哎,对了,正好借此机会!以后常与太傅走动,这对于我儿的夺嫡大计岂不凭添助力?” 话才说到一半,班岚就突然意识到这其中所隐藏的机会,以后只要经常送鸡,这一来二去的,关系岂不就趁机走动了起来? “母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 一听到又扯上什么‘夺嫡’什么的,赵政就忍不住头大起来,无力解释道。 “不错!就这样定了!日后每三日一次,为太傅府上送鸡!” 班岚兴奋的一拍手掌,就这么决定下来,搞得赵政在一旁无语望天,手捂住脑袋头痛不已,也不清楚母妃这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给人家送送鸡就能够收买位列九卿之首的当朝太傅? 再说了,自己三番五次的强调,从来没想过什么夺嫡大计啊,为什么总要往这上面扯呢?! “夺嫡之事…母妃!万万不可……” 虽然眼看着母妃一提起夺嫡就斗志昂扬,简直像是大乾版的武则天一样,但赵政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和母妃就这个问题好好谈谈。 一定要打消母妃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才行! “为娘晓得!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对否?” 班岚一脸我懂的表情,却急的赵政简直哭笑不得。 “母妃!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荒唐想法!” 实在是忍不了了! 赵政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用最最直白的语言告诉别人,自己从来没有过想要夺嫡的念头! “为娘明白~~” 班岚说着小心翼翼的四下环顾。 “你生性谨慎,哪怕在这漪澜宫中也担心隔墙有耳!” 随之又一脸赞赏的点头说道。 “不错,这才是成大事者之心性!不急不躁,隐忍待发!如此,又怎愁霸业不成?!” “我……” 赵政险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当场晕将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都说的这么简单直白了,还是会被人刻意解读,故意曲解呢?! “咦?赢儿?你这是……” 眼看着刚刚还面色如常的皇儿,突然间却脸色煞白,班岚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母、母妃,别说了……” 赵政捂住胸口,勉力强撑道。 “哎呀,为娘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对外乱说了……就算是我们娘家人啊,我也……” 班岚‘啪啪’拍着胸脯,掀起阵阵惊涛骇浪,一脸肯定的保证道。 “不,不是这个……” 赵政气血上涌,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啊?赢儿?难道说你也是这个意思吗?其实并不需要避讳娘家人的?” 班岚顿时惊喜交加! “哎呦!这可真是巧了!为娘也是这般想法啊!” 一提起这个话题,班岚甚至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想想,夺嫡之事如此凶险,一旦落败那可是必定株连的啊!到时我娘家人又如何能逃的过去?……倒不如早早告知他们为妙,反而还能够得到他们的更大助力!” 班岚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点起了头,显然是自己都大感自己的英明决定! 只是苦了赵政,年仅五岁而已,却要承受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误会与曲解…… 赵政长吸口气,竭力打断道。 “母妃…我想静静……” “哦?静静?静静是谁?可是哪位当朝重臣的千金小姐?” “噗!” …… “班岚者(字素贞),乾始皇生母,大乾圣母皇太后是也。 班氏本商贾世家,经营百年字号‘班聚德烤鸭’名声在外,圣母皇太后自小聪慧好学,志向远大,弃安稳千金之身,求圣皇恩泽雨露。 豆蔻年华经重重选秀,只身入宫,因商贾出身,仅得八品更衣之衔。 然皇太后生性聪慧,相貌姣好,体态丰腴,贵气十足,于一众妃嫔中脱颖而出,独得太极圣皇恩宠,后诞下皇子,擢升三品嫔妃,册封岚妃。 皇太后虽为女儿之身,其智计才谋,文韬武略,毫不亚于盖世英杰! 大乾国师卜漓尝言:‘圣母皇太后若非女身,当乃世之明君!’ 乾始皇赵政每每提及母后,也尝激动落泪:‘若无母后,则无今日之大一统也!’ 大乾永治元年,加尊号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仁宣弘靖圣母皇太后。 大乾永治十五年,圣母皇太后驾崩,追封谥号为孝睿贞顺任敬安肃正和温诚顺天圣母皇太后。” ——《后乾书》卷二·圣母皇太后本纪 章二十四 赵政不可小觑啊…… 章二十五 皇弟果真不凡! 章二十六 为何叫他皇兄,叫我赵胜…… 章二十七 就你了!霍金兄! “赵芸自然不可……想躲这个麻烦精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 散学之后,赵政缓缓踱步而行,一边思忖着合适的作案同伙。 “赵胜那个傻皇子?不不,他没准转眼就会将我卖了!” 接连排除掉赵芸、赵胜两位皇室子弟之后,赵政接下来的目光,也就只能放在那些与皇族联姻的皇亲国戚了。 毕竟皇族之人虽然身份显贵,但也多方受制,出宫十分不易。 这些与皇族联姻的皇亲国戚,反倒是潇洒自如,手持学子令牌,每日正常入宫出宫,一路都是畅行无阻。 他们居住宫外,和赵政配合起来反而更为方便。 “哎对了!霍氏兄弟!” 眼见得和自己还略微熟悉的霍氏兄弟从一旁走过,赵政顿时眼前一亮,也只能是寄希望于他们了! 反正自己贵为皇子,就算他们兄弟两个不敢应下此事,也是绝不可能告发自己的。 “霍金兄!霍银兄!” 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叫声,霍金霍银两兄弟顿时转过头去,才发现居然是九皇子殿下。 “殿下!” “见过殿下!” 两人连忙拱手行礼,礼数十足。 “咳咳,我有一事……不知你兄弟二人可愿助我?” 赵政将两人拉至偏僻角落,随后又小心观察四周,确定不会有其他人在场之后,便低声问道。 霍金霍银顿时相视一眼,而后齐声答道。 “殿下尽管吩咐!” “好!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最近准备出宫办些事情,不知你们……” 不曾想赵政刚一开口,霍氏兄弟中的弟弟霍银便慌忙打断道。 “殿下!你想私自出宫吗?这、这可是大罪啊!” “嘘!小声点!不怕被别人听去吗?” 霍金见状连忙嘘道,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三人在这里密谋此事,九皇子殿下最多被禁足几日,但自家两兄弟那可就要倒大霉了啊! “金兄,无妨!我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二位若不愿助我也是情理之中,政绝不勉强!” 赵政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逼迫过甚,毕竟他是皇子就算真被抓住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协助自己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挨上一顿板子那都算罚的轻了。 “殿下看来似乎早有谋划,既然已经成竹在胸……不妨先说说需要我兄弟二人做什么,然后再做定夺!” 霍金看着九皇子神态自若的神情,想起他入学以来的种种不凡之处,却并没有着急一口拒绝,反而想听听具体情况以后再做判定。 不过他话才说完,弟弟霍银就急急的瞥他几眼,似乎是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七八岁的孩童而已,但自小受教极严,又经常出没于规矩森严的太极皇宫,所接触的东西远远超过寻常孩童,自然内心中就多了几分计较。 “呵呵~好!” 赵政不动声色间看了眼有些急切,却偏偏不敢多言的霍银一眼,呵呵笑着说道。 “我既然提及此事,自然是有合适的法子!我已经寻到一处偏僻之处,人迹罕至,正好有一高坡和一参天大树,可以顺势攀至宫墙之上……” 不料赵政还未说完,霍金就已经抢先答道。 “殿下之意,或是令我等提前在墙外守候,或携木梯一架,好让殿下从宫墙之上从容而下?” “哦?金兄竟然还会抢答了……不错,我正有此意。” 赵政颇感意外的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答复。 “但平日里学规森严,殿下你如何……” 不等赵政多言,霍金又紧跟问道。 “自是择机休沐之日,合情合理,又不引人瞩目……” 闻听此言霍金方才长舒口气,知晓九皇子殿下早已经思虑妥当,如此一来应当并无多少风险才是。 冒此些微风险,趁机交好一位深藏若虚、不漏声色的未来藩王……似乎还很是划算? “既然如此,殿下尽管吩咐便是!霍金不才,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心有决断之后,霍金不再犹豫,立即拱手行礼,郑重应下此事! “哈哈!好!金兄如此痛快,我赵政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赵政当即哈哈大笑,同样拱手回礼,两人便就此约定,将在下次休沐之时,凌晨寅时时分,共谋出宫! …… “大哥!你好糊涂啊!” 辞别九皇子之后,霍银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出声说道。 刚刚在九皇子面前他不敢多言,但内心之中却并不认可此番冒险之举! “我的傻弟弟啊……你难道真的不懂?九皇子殿下大智若愚、城府深厚,未来绝对是一位不可小觑的有力藩王啊!” 霍金失笑摇头,拍了拍阿银的肩膀,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我自然知道,九皇子深藏不露,或成大器,但他再怎么样,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藩王而已!我看倒不如紧跟八皇子……或许还能争个从龙之功!” 霍银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毕竟从牌面上看,有着泰州顶级世族姬氏全力支持的八皇子赵胜,怎么也应比九皇子登上皇位的机会更大吧? “愚蠢!” 霍金气的拍他一下,正色说道。 “从龙之功也是敢轻易染指的吗?一个不好就是身死族灭!八皇子虽有姬氏鼎力支持,但还有大皇子燕王和四皇子齐王在前!这最终的至尊之位归属,有谁又能够说的清楚?” 霍银闻听齐王名号,顿时便低下头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肤浅幼稚。 “所以没有足够的把握,我霍氏绝不能轻易的卷入夺嫡大战中!这是父亲几番叮嘱你我的红线!一条绝对不可逾越的红线!!” 弟弟突然有了参与夺嫡的念头,作为长子的霍金自然不敢忽视,一番激烈的言辞叮嘱,一定要彻底打消弟弟的这种念头! “可大哥你还不是……” 霍银有些不情愿的嘟起小嘴,因为在他看来,八皇子的赢面显然更大。 而且大哥口口声声说不要参与夺嫡,结果自己还不是冒着风险去协助九皇子了? “愚蠢!” 霍金气的不行,却又只能无奈说道。 “我协助九皇子这种小事,只是图个交好藩王而已,哪里能论到那么远的事了?父亲经常教导,要学会广结良友,与人为善,这才是世族能够延绵百年的根基啊!你怎么净学会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呢?” 霍金说罢拂袖而去,只留弟弟霍银一人留在原地思虑过失。 霍银默然留在原地,望着大哥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中却还在不断嘀咕。 “我自然谨记父亲教诲……但交好八皇子,不也算广结良友吗?” …… “霍金者(字凝石),曲阳霍氏长子,官至大乾九卿之吏部尚书。 金为长子,却非嫡子,实乃庶出,其弟霍银乃霍氏当代嫡子。 按古例,族长理应由嫡子继位,然金自幼从学府追随始皇左右,矢志不渝,未尝懈怠,助力始皇成就千古帝业。 后被推举霍氏族长,官至吏部尚书。” ——《后乾书》卷十八·霍金列传第九 章二十八 九皇子必成国之栋梁! “嗯?你说小芸她前去学府修习?并未回府?” 书房内,刚刚退朝的公孙岳正翻阅竹简,闻听自己的外孙女并未及时回府,不由有些奇怪起来。 “可今日不正是学府休沐之日吗?” 公孙岳放下竹简,望向自己的老管家方伯。 “确实如此,本来公主殿下都已经走出宫门了,却意外遇上了正要去学府修习的九皇子殿下……” 方伯也只能无奈的实情禀报,毕竟公主殿下随心所欲惯了,哪轮的上他一个老奴指手画脚,随意干涉。 “哦?九皇子?前往学府修习?” 公孙岳闻言更是大感奇怪:“当时你刚送我进入太和殿,应该不过寅时吧?怎么……” 这也难怪公孙岳感到奇怪,因为按照大乾律法,朝会也才是卯时(5点至7点)开始,学府开学怎么也要到辰时(早上7点至9点)去了。 怎么九皇子才寅时就起来修习,这……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是啊,老奴也正奇怪呢,后来一听公主殿下与九皇子殿下一番交谈,才知晓原来九皇子殿下时常寅时早起修习,每日如此,逢休不避……” 方伯说着说着脸上也不禁露出赞赏之色,任他阅人无数,见过天赋异禀、勤学刻苦的学子简直数不胜数,但却从未见过有如九皇子这般行事作风! “所以小芸她受激之下,竟也跟着去了学府修习?” 公孙岳缓缓站起身来,忍不住失笑摇头,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孙女也是无可奈何。 “确实如此,并且公主殿下还特意嘱咐……日后每逢休沐都要入学府自学!” 此言一出,公孙岳更是忍不住哑然失笑,他一手轻抚髯须,一边在屋内缓缓踱步而行。 “小芸既然有此心志……那就依她所言吧!” 虽心中有所不舍,日后再见到小孙女的机会大大减少,但公孙岳依然选择尊重小孙女的决定。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自己这个小孙女的心性有多么激烈而又坚韧! “至于这个九皇子……倒也有趣,宫中历来都传闻他是个傻皇子,年至五岁尚不能开口说话,没想到一朝入学,竟……” 说到此处,公孙岳步伐顿止,望着方伯突然笑道。 “你久在宫外,可知这宫内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伯闻言心中一动,莫非正好与九皇子有关? “当时恰逢九皇子初次入学,太傅钟邈当堂对问:‘汝等因何读书?’,你可知这九皇子是如何作答啊?” 公孙岳说着努了努嘴,示意将酒爵递来。 “老奴不知……” 方伯当即会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猜不到后,又连忙从桌上将酒爵取下,不过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得自家老爷朗声诵道。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哐当!’一声,酒爵落地而响! 清澈的清酒顿时洒落一地,但公孙岳不仅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方伯啊,我初听此语之时,也是像你这般备受震动啊!” “让老爷见笑了……” 直到此时方伯才从公孙岳的笑声中反应过来,连忙捡起酒爵收好,而后又取出新爵,再将清酒斟满,这一次稳稳当当的送到了自家老爷手里。 “好好好!凭此一言,理应痛饮一爵!” 公孙岳当即手捧酒爵,一饮而尽,而后‘哈~’的一声,随手抹了把嘴,又不由感慨起来。 “看来传闻不可轻信啊……这九皇子,似有鸿鹄之志!不但刻苦奋进,又极深于城府,日后必成国之栋梁啊!” 方伯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显然对于自家老爷的评价极为认同,更对自家老爷看人的眼光从未置疑。 “只可惜啊……九皇子殿下出身低微,母族又只是世代商贾,加之年龄尚小,任凭他有鲲鹏之志,也只能屈居一闲散藩王而已……” 不过很快他又轻轻摇头,言语中颇有可惜之意。 “哼!那又如何?就算他母族再如何显赫,难道还敢窥觎皇位不成?” 不料公孙岳闻言突然不悦,气哼一声,当即又坐回案前。 “老爷息怒……虽说是有燕王在前,但满朝上下,谁不觉齐王赵拓最像当年圣皇?” 服侍公孙氏已有两代的老管家方伯,看见老爷突然生气倒也不急不慌,而是呵呵笑着继续说道。 “胡扯!燕王可是嫡系长子!如何说来也应是由他继位才是!就算他能力稍逊一二,又怎能因此乱了祖制!坏了宗法?!” 公孙岳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都拍起了桌子! “好好好,老爷说的都对,老奴也只是说说最近的朝野动向而已……” 方伯不急不躁的斟上清酒,一边说起了最近探听到的消息。 “哦?最近朝野上下,又有宵小之辈在鼓吹齐王继位吗?” 公孙岳端着酒爵刚饮半口,闻言却又忍不住骤然一滞。 “是有暗流涌动……毕竟齐王不久前在边疆大胜北狄,斩首数千,生擒北狄大将突突岩,使得朝野震动,人心飘忽啊……” 闻听此事,公孙岳也只能是埋头饮酒,叹气不已。 毕竟齐王征战沙场,屡建奇功,本应是国之大幸才对,但偏偏却只是庶子出身,嫡长子燕王又百无一用,相距甚远…… 再加上圣皇心思不定,至今也未曾定下太子,显然也在犹豫为难之中,这自然更是助长了朝野不正之风! 以至于满朝上下暗流涌动,派系林立,隐有夺嫡之危! “还有,听闻齐王很快便要班师回朝,凯旋而归!届时自然要大开国宴,以贺大胜……” 公孙岳越听越不是滋味,甚至都有些不想身赴国宴。 但自己位列当朝九卿之一,如此大事又怎能随意缺席? 况且自己若未前去,又怎能及时掌握朝野动向,把控暗流风波呢? 念及至此,公孙岳无奈叹息不止,心中五味陈杂,只得一拍桌案,大声喝道! “唉~~!方伯!再取一壶酒来!” …… “神武五年,公孙岳时任大乾兵部尚书,偶闻学府之中始皇之煌煌大言——‘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心神俱震,情难自持,遂对左右叹曰:‘此子如鲲鹏潜伏,实有吞天之志!’ ‘大乾有此皇子,逢此大争之世,日后必将大出于天下,完成大一统之千古伟业!’ 此言一出,左右皆叹,直言大出之日指日可待也! 后回府中,闻听始皇寅时而起,奋勉自学,即逢休沐,也从未懈怠,更是呆立当场,难以置信! ‘自古以来,至尊之位理应德者居之!既有圣皇以庶子之身成就宏图霸业在先,自有九皇子同以庶子之身达成千古帝业在后!’ ‘吾纵观九子,燕王暗弱无能,齐王过刚易折,惟九皇子赵政深藏若虚、大智若愚!实有帝王之相!吾自当倾力辅之!’ 言必,命外孙赵芸时刻紧跟始皇,以争从龙之首功也!” ——《华夏野史》·郝真 章三十 在下姬霸! “呃?历、历险?” 霍金怔了怔神,还没搞明白一次平常的出宫,这和历险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不要纠结这些了!咱们此刻先去哪里?” 赵政四下环顾,高耸的宫墙,漆黑的夜幕,这才凌晨不到四点的样子,先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此时天色尚早……烦请殿下先去我霍府休息一二吧?” 霍金费劲的搬下木梯,就这般扛在身上,一边吃力的掂了掂背在身后,一边邀请九皇子殿下前去霍府做客。 “嗯……如此也好。” 赵政略一思量,也觉着这样最好,便点了点头应下此事,跟着霍金缓缓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兴致勃勃的走马观花,透过朦胧夜色打量着午夜中的大乾都城,虽只能大致看个轮廓,但却依然看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金兄!我来搭把手吧!” 看着一旁背负木梯,显得颇为吃力的霍金,赵政有些心有不忍的伸了把手。 “万万不可!殿下乃千金之躯,怎能动此粗物?” 霍金见状连连闪躲,哪怕自己累的已经气喘吁吁,却是连碰都不愿让赵政碰一下的。 “呃,这……” 赵政眼睁睁看着霍金‘哼哧哼哧’的越跑越远,生怕被自己碰到一般,也只能是无奈一笑,快步跟上前去。 只不过内心中对于这位霍氏长子的评价,却是又高了几分。 这很显然是个有心之人,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外加私自出宫,所以连一个仆人都未曾携带,心思缜密可见一斑。 而且他作为霍氏长子,平日里肯定也是被伺候惯了,哪里有过这种扛着梯子到处乱跑的体验? 可即便如此,哪怕他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却依旧不愿让自己搭手半分…… “殿下,我特意让家仆立在此处等候,路途甚远,我们乘车回府吧。” 霍金指了指候在不远处的车马,示意一起乘车回府。 “可。” 赵政看了眼早已隐去的大乾皇宫,此时任谁也猜不出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便点了点头,一起上了马车。 车身轻摇,蹄声阵阵,两人便在这车马摇曳声中,缓缓驶向霍氏府邸…… …… “咚咚咚!咚咚咚!” 车马止息,仆从扣住门环敲出几声脆响,紧接着偏门豁然大开,这架青铜马车便悄然驶进府中。 “殿下,先在此处歇息片刻吧,寒舍简陋,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谅解……” 屏退家仆之后,霍金亲自带着赵政前往早已布置好的厢房,这里早已经反复清扫干净,且更换了全新被褥。 “金兄客气了,此等安排,已然周全之至!” 赵政四下环顾一周,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请殿下稍事休憩,辰时用膳之时我再前来叨扰殿下……” 霍金说完便应声退下,顺手带上房门,悄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如此良辰美景,再来个暖床小妾就完美了啊……” 赵政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心中期待着,却是不过片刻便酣然睡去。 …… “咚,咚咚…咚,咚咚…” 朦胧间听到几声敲响,赵政这才悠然转醒过来,他‘哈~’的一声大大的打个哈欠,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 “片刻……片刻便来!” 轻缓的敲门声顿时戛止,只剩下赵政一人躺在床上,连打了几个哈欠却仍旧困乏无比。 “我去,这回笼觉怎么是越睡越困的?” 在床上挣扎了十几分钟,赵政这才艰难的爬起身来,略微洗漱一番,刚推开门便看见霍金正候在门外。 “金兄……叫个仆役便是,何须你候在此处?” 赵政嘴巴微张,不由摇头苦笑。 “殿下说的哪里话!那些个家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贸然冲撞了殿下,那可该如何是好!” 赵政只是失笑,却也再未多言,而是一路跟随霍金前去用膳。 这一路上的奇花异果、珍稀植草,简直数不胜数,霍氏绵延百年之基业底蕴,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这对于见惯了大乾皇宫的赵政来说,倒也不值一提,只是稍微多看两眼而已。 就这般走了许久,直到步入正厅之时,赵政却发现早有一干人等提前等候,看来都是在等自己到来之后再行用膳。 刚刚踏入正厅,座居上位一名相貌堂堂的不惑之士忽然起身相迎。 “金儿,你说今日府上有贵客到访……可是眼前这位小、小兄弟?” 霍者早就对金儿口中的贵客颇感好奇,如今亲眼得见,其年龄之小,气质之贵,却令他不由暗暗吃惊。 “正是,呃、这位是……” 面对父亲垂询,霍金自然不敢怠慢,但他才刚一开口想要介绍,却又恍然想起九皇子殿下还不知是否愿意透露真实身份,于是便不由望向对方。 “咳咳……” 赵政连忙咳嗽几声,示意自己不愿暴露身份,同时又底气十足的报出自己早已备好的化名和身份。 “在下姓姬名霸,见过霍家令尊!” 毫无心理压力的,赵政扯出了自己那便宜皇兄的母族旗号,并且言语之中,颇为倨傲。 此言一出,其他人倒还淡然自若,只是苦了知道底细的霍银,闻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哦?可是河间姬氏?” 霍者神色微动,瞬间便想到如今日渐鼎盛的河间姬氏。 “这大乾……莫非还有第二个姬氏不成?” 赵政不应反问,反倒是博得满堂笑声,继而连忙邀请赵政落座客位。 “姬霸贤侄,请……” …… “姬霸者,姬氏奇人也。 甚喜游历民间,行侠仗义、乐善好施。 尝遇始皇帝于民间,一见如故、意气相投,结为生死兄弟,此生相扶互助。 后姬氏襄助晋王夺嫡,败却无恙,惟霸与始皇生死之交矣!” ——《江湖奇侠传》·金墉 章三十一 心怀天下的九皇子 “殿下……虽是隐藏身份,但冒用姬氏之名怕是不妥吧……” 一番宾主尽欢之后,赵政借机与霍金出府游玩,刚在车中坐定,就听霍金颇为顾虑的担忧道。 在霍金看来,随意取个化名便是,何苦去扯什么姬氏的虎皮,日后怕是多了一件麻烦之事。 “这又何妨?我用他姬氏之名,姬氏理应感到荣幸才对!况且……我说八皇子赵胜为我长兄,这难道有说错什么吗?” 赵政一脸理所应当的反问,反倒是问的霍金无言以对,只好摇头苦笑。 “殿下说的在理……” 霍金想想也是,人家一位堂堂九皇子,冒用一下姬氏的名号就算传了出去,恐怕还比不上私自出宫的过失更大。 难道姬氏还能进宫当场诘问不成? 九皇子毕竟年幼,玩性正浓,就算是姬贵妃知晓此事,也不过是轻笑一声而已,又怎会放在心上。 “对了殿下……” “哎!出了宫门就别提什么殿下了,叫我霸兄即可。” 不等霍金说完,赵政猛一摆手,特意提醒道。 “霸、霸兄,还不知……欲往何处?” 霍金艰难的改口道,虽然两人已经乘上车马,却仍旧不知该去往何处。 “唔……” 赵政略一沉吟,而后决定道。 “金兄,我听闻这西京城中,有一班氏烤鸡最为出名?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品尝一番?” 霍金正要点头应下,心下却忽然反应过来。 哎不对,这班氏烤鸡…… 可不就是九皇子殿下母族所属产业吗? 他又有些不解的望向九皇子,却发现对方轻轻挤了挤眼,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殿下已然入戏了啊…… “既然霸兄有此兴致,那我们便一同前去!” 说罢,霍金高声对车外喊道。 “动身!前往班聚德烤鸭!” 御奴闻言顿时一抽马身,华丽精美的青铜马车缓缓起步而行。 “霸兄……是第一次出、咳,第一次来到这西京城吗?” 霍金习惯性的险些失言,但是当即又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是啊,这偌大的西京城,还真是第一次见啊……” 透过车窗,赵政颇为感慨的说道,刚动身时就掀起的遮帘到现在也不舍得放下。 “西京城确实繁华,当属大乾之最……” 霍金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说道。 “但我也经常听父亲提起,大行王朝的临安城,大骊王朝的中庭城,无论任一,其规模、人口,都远超西京城数倍有余!” 赵政闻言顿时眉头一挑,似有不信。 “哦?都为一国之都……当真如此天差地别?” “果真如此天差地别!” 霍金斩钉截铁的断言道,语气中不无酸涩之意。 “虽同属一国之都,但国力却相距甚远……不说位居中原核心之地的大骊,就是占据南方富庶之地的大行,我大乾也是远不能及啊……” “单是大骊一座位于边塞,常年贸易往来的思庭关!就有我大乾国都二分之一气象……” “更不提大行那占据天下经济贸易中心的义乌城,只一座郡府之城便远超我西京城之繁华昌茂!” “若不是我大乾依险而守,又兼武风昌盛,怕是我等早已沦为亡国之奴啊……” 一路上霍金的唉声叹气,听在赵政心中不由大为触动。 原来这看似鼎盛的大乾,竟在三大王朝之中如此不值一提吗? 别说什么称霸天下了,却是连自保都如此勉强…… 看来自己远离皇位争斗的决定是如此的英明睿智! 不然万一真让自己侥幸坐上皇位,恐怕也只是个千古昏君,没几年就要搞得大乾国破家亡,从此沦为亡国之君,丧家之犬…… 如此重要而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齐王这种真正心系天下的皇子来做吧! 自己就老老实实当个闲散藩王,不也快哉痛哉! 还有,等到十二岁父皇赐赏封地之时,自己一定得要块远离大骊、大行的封地才是…… 不然万一敌军真打了过来,自己在后方不是还能再混个几年轻松日子? 唉,没想到当个混吃等死的混子藩王竟都如此困难吗? 如此这般想着,赵政原本轻松惬意的脸上不免布满愁容,看在一旁仍在絮叨的霍金眼中,却是令他当下住口,心中不由大为感慨。 “怪不得是能喊出‘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的九皇子啊!闻听大乾持国不易,竟伤心忧愁至此……” “有此真正心怀天下之皇子,大乾何愁不能够立足于如此大争之世呢?” “自己也理应多向殿下虚心学习才是,怎能一提敌我差距,就心生气馁,斗志全无呢?” “九皇子年只五岁,却能够有此胸怀,当真乃我辈楷模啊……” “殿下如此煞费苦心的私自出宫,恐怕也正是为了探察民间疾苦吧……” 霍金望着九皇子殿下那张愈显愁容的面庞,心中钦佩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 “逢始皇首次出宫,霍金随行在侧,问及去往何处,金殷勤荐曰:‘西京城中大小玩乐之所,吾如数家珍,殿下可随意择之!’ 始皇不悦,愤而斥曰:‘吾费尽周折,弃休沐而出宫,岂是只为玩乐戏耍而来!’ ‘今列强环伺,对我大乾虎视眈眈,我等国之柱梁不时刻心忧国事,岂能只图一时之安乐?!’ 金大惭,遂随始皇暗中探访,体味民生。 道听列国商贾大讽乾之暗弱,力赞行、骊之鼎盛,如烈火烹油,可沸万物,大乾困苦,如砧板之肉,只得沦为鼎中之食矣! 金大怒,欲遣随从侍卫当众惩戒,以儆效尤! 始皇阻而叹曰:‘大乾之积弱,大行之富饶,大骊之强盛,皆乃实情也!’ ‘吾等大乾子民,不思何以强国强种,徒争口舌之利,岂无异于徒增列国耻笑乎?’ ‘若果真心忧国事,当奋发图强,以身报国!’ ‘试看明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此言一出,凡大乾子民者,无不振奋激励,当场拜服! 凡列国之商贾,无不面红耳赤,羞而自愧矣!” ——《世说新语》·强国篇 章三十一 心怀天下的九皇子 章三十二 叫我霸霸! “金兄,停下车马,我等步行入内吧?” 眼看着快要接近繁华市集,赵政特意让霍金停下马车,两人步行而入,也好尽览这西京城最繁华处的市井风情。 “如此甚好。” 霍金欣然赞曰,随即一同下车,命御奴在此守候,只带一二侍从,两人便步入这西京城内最繁华的市集——永和坊内。 班氏最为出名的班聚德烤鸡,便坐落在这永和坊最核心之处。 “我观这集市还是颇为热闹,行人如织……那大骊、大行,果真比之还要富庶数倍有余?” 两人就这般游玩许久,却也未曾走到最核心区域,赵政不免有些奇怪,那大骊、大行真的有霍金说的那般夸张吗? 当然,无论再怎么繁华的古代商业街区,比起现代的商业广场那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毕竟受制于时代限制,赵政所理解的古代市集,恐怕也大体不过如此吧? “霸兄说错了,怕是数倍不止,十倍有余啊!” 赵政闻言顿时不可思议的望向霍金,神情中颇为不信。 要说相差几倍也就算了,竟要差距十倍不止……这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些! “霸兄不要不信,我霍氏经商百年,旗下商行走遍天下九州各地,对这各国商贾经贸之事,还是心中有数的。” 霍金苦笑不止,他耳濡目染于霍氏商行,自然从小就清楚,单论商贸一事,本就贫弱的大乾比起他国更是差距甚远。 “别的不说,单论这坊市大小,这西京城内不过南北两大市集而已,而义乌城内单是一个乾易坊便足有这永和坊两倍有余!” “两倍有余?那十倍之说未免也太……” 赵政大为不解,就算是有永和坊的两倍有余,怎么也论不到十倍不止吧? “霸兄莫急,义乌城仿照八卦而建,根据卦象分为八大城区,且共有八大市集,这乾易坊不过是八大市集之一而已,还算不上是最大市集,最大的坤易坊更是足有三倍有余……” 顷刻之间,赵政默然无语。 第一次,他从最为直观的数字之中,深刻体会到了国与国之间,那有如鸿沟般的巨大差距…… …… ‘班聚德烤鸡’ 赵政抬头望着这悬挂高处的烫金大匾,硕大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一看都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他与霍金两人带着随从,一路边走边逛,终于是如愿来到了这百年老字号的‘班聚德烤鸡’楼下。 “金兄,请。” “霸兄,请……” 两人客套一番,这才由赵政先行,霍金紧随其后,两位侍从次之,一行人等便进入店内。 “两位小爷,这边请诶~” 候在门口的小二显然是个小机灵鬼,一看两人穿着气质便知道必是世家公子,连忙热切的招呼两人,楼上雅座伺候。 “两位小爷真是福气之人呐,本店眼瞅着就剩最后一间雅座,正好便被小爷遇上,这岂不是冥冥天意专为两位小爷所设?” 躬着身子的小二一边前方带路,一边恭声陪笑。 “你这小二!倒也算是会说话,来,拿着!小爷赏你的!” 霍金呵呵笑着指了指他,接着便扔过一角碎银过去。 “多谢小爷赏赐!多谢小爷赏赐!” 小二得了赏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腰躬的都快要碰到地上了。 “行了,速速前面带路。” 赵政催促一声,看着这客座满堂的场景也是心情不错,毕竟怎么也算是自家产业。 “好嘞~!楼上贵宾两位诶~” 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移步上楼,却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小二!快快滚来!将你家最好的雅座给我家公子整理出来!” 小二闻言如遭雷击,顿时愣在当场。 “哎哟!怎么是这位爷啊!两位小爷请稍待片刻!小的去去便回!” 说完便告罪一声,仓惶而去。 赵政见状不由来了兴致,两人相视一眼,反倒催促着霍金一同前去。 “金兄,看来要有什么趣事发生,你我快前去凑个热闹!” 霍金本不想惹事,但一看殿下明显来了兴致,也只能是无奈随行。 同时不忘给两位随从打个眼色,示意他们两人提高警惕,一定要护住殿下周全! “什么情况这是?恶俗小说中的打脸节奏吗?” 赵政兴奋的胡乱猜测着,内心中更是有些期待无比。 听刚刚那人的喊声,很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啊,而且在只剩一间雅座的情况下,这伙人肯定是要强抢自己的雅座啊! 哈哈! 这很明显就是那些恶俗小说中的打脸桥段啊! 没想到这种恶俗桥段,有一天竟然还有幸发生在我赵政身上? 这也太爽了吧! 要说纨绔,我赵政可是当今大乾第一纨绔子弟!! 有谁的老子能比自己的皇帝老爹还要牛逼? 装逼装到你小爷我身上了,那你可得自认倒霉了哈哈! 真希望你等会不要怂的太快,不然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心下这般想着,赵政已经快步赶至门口,只见刚刚那个大嗓门的大汉正推搡着小二,一边语气不善的张口谩骂道。 “什么?最后一间雅座已经定了出去?狗屁东西!真是不长眼的玩意!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也敢抢我家公子的雅座?!” 说着还不断四下张望着,似乎是想找到那个敢和他们家公子抢雅座的家伙! “还不快滚出来?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我家公子的雅座?!” “真是个不通礼数的狗东西!” 陡然传来一声冷哼,却令吵闹的门口骤然一静,所有人循声望去,却发现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公子哥。 “哦?在我家公子面前,我自然是个狗一样的东西!但你又是谁,可敢报上名来!” 这大汉虽然行事粗鄙,却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他一看这位小公子哥的穿着气质,再加上说话的口气,自然知道肯定是一位世家公子,这语气当即就软了下来。 就算是被骂狗东西也丝毫不恼,反而替自家公子打探起了对方来路。 “呵呵,我是谁?就凭你这种不长眼的货色……也配知道本公子的名姓?” 赵政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留情面的当众讥讽道。 “这……” 谁料赵政的口气越硬,这大汉反而越发怂了起来,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兄台,不知我汝阳黄氏……可有资格知你名姓?” 正在此时,从大汉身后走出一位翩翩公子,轻摇折扇,神色戏谑。 而他口中的‘汝阳黄氏’一出,众人则是齐齐变色,就连原本饶有兴趣,正在看戏的霍金都不由面色大变! “汝阳黄氏?那是个什么东西?” 赵政眉头一挑,语气依旧毫不留情。 “大胆!” “霸兄不可!” 黄氏公子勃然色变,霍金更是在身后连忙出声,希望息事宁人。 “呵呵……好!我黄良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何族?敢如此视我汝阳黄氏于无物?!” 黄良猛的一把叠起折扇,‘啪’的一声拍在自己掌心之中,微眯着眼冷声笑道。 “哦?那你可听好了!我乃河间姬氏,姓姬名霸!” 说罢却是仍觉不够过瘾,又当即扔下一句。 “当然……也可叫我霸霸!” …… “大乾神武年间,因齐、燕两国残存余孽久未剿灭,太极圣皇特设东缉事厂(简称东厂),主掌特权监察、谍报暗杀,乃大乾直属特务机关,可直达圣听,随意监督缉拿,不受司法干涉。 特设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东厂提督),有随意缉拿臣民之特权,行事之嚣狂,用刑之酷烈,使朝野闻之而色变也! 东厂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冤案如雪,百姓怨声载道,尤以宦官子弟为祸极深! 然事及东厂,动辄家破人亡,轻辙人头落地,朝中重臣唯恐引火上身,百年世族无不明哲保身,竟无一人敢摄其锋芒,以至于天下苦宦久矣! 直至神武五年,忽有奇侠姬霸横空出世,不惧宦官子弟,不畏东厂强权,挺身而出,大义凛然,力压宦官而无可奈何也! 凡宦官子弟者,无不望而生畏,闻之胆寒! 故民间百姓,尊其号为‘霸霸’,致使宦官子弟,无不闻霸色变也!” ——《江湖奇侠传》·金墉 章三十三 霸霸!霸霸!霸霸! “霸霸?” 黄良下意识重复一遍,听在赵政耳中却是令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没错!叫我霸霸!” 赵政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他当然不会被什么区区汝阳黄氏吓到,虽然他之前并未听说过这等世家,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继续打脸。 开玩笑不是,我乃大乾第一皇族赵氏,会虚你什么狗屁汝阳黄氏?! 而且赵政明显发现,当河间姬氏报出名时,黄良明显眼皮跳了一下,四周的围观群众也不禁一片哗然,开始议论纷纷。 这让赵政顿觉有些无趣,我都还没用力呢,这就倒下了? 一个与皇族联姻的河间姬氏,这就把你们都给吓住了? 那我要是报出我老子的名号来,你们还不得直接当场跪下?? “你个姬霸!休得猖狂!” 黄良一看这怎么了得,平时都是自己报出名号之后如此这般张狂大笑,怎么这身份忽然反转过来,内心中竟这么不是滋味呢! “难不成你让我叫霸霸,我就叫霸霸么?如此一来,我还有何颜面可言?!” 虽然内心惊于河间姬氏的名号,但黄良心中却并无胆怯,就算是河间姬氏又如何,敢不给我义父黄善几分薄面? “良兄过虑了!这霸霸乃我乳名,一般人等可是没有资格叫的……” 赵政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而一句‘浪’兄一出,再加上语气明显稍缓,这令黄良与霍金等人不由面色一缓,以为此事就可以这般和气化解。 谁知赵政接下来却是话锋突然一转,一脸戏谑的故意说道。 “天下之大……也只有这狗奴才和狗主子,才有这般机会!” 但万万未能想到,这狂妄公子哥接下来的话语,却是令所有人面色骤变! “大胆!” 那名壮汉闻言勃然变色,怒喝一声,却是根本就未曾想过,此人竟敢如此当众羞辱自家公子! 而此时霍金也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连忙带着侍从守护赵政身前,同时忍不住出言劝道。 “霸兄!慎言啊!” 他可真不敢让这位九皇子殿下说下去了,再这么说下去,今日之事可就闹大发了啊! 要知道这汝阳黄氏,可正是目下如日中天,颇得圣皇信赖的东厂掌班千户大太监——黄善的宗族啊! 这黄善可哪是什么易于之辈啊! 其人心狠手辣、手段酷烈,又兼有特权在身,正是执掌捕捉缉拿之事的掌班千户! 这等身居高位、执掌特权的大太监,若是真得罪了又岂能落下什么好去?! “哈哈哈!好!我黄良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小娃子的腰,有没有你的口气那般硬!” 黄良见状更是不怒反笑,他横行西京数年,所到之处无不卑躬屈膝,谄媚至极! 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今日倒要看看! 河间姬氏又如何,难道敢直面我义父之怒火吗?? “我倒真想问你一句!我叫你一声霸霸……你敢答应吗?” 黄良不由冷笑一声,竟敢将狗主子的名号安在自己身上? 说什么只有狗主子和狗奴才,才有资格叫他霸霸? 自己今天还就偏要叫他一声霸霸! 莫非他还真敢答应不成?! “哦?你果真要叫我霸霸?” 赵政闻言顿时大奇,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要求! “我就是要叫你霸霸!” 黄良见状更为得意,没成想这无比狂妄的小娃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怎么?怕了吗?” “霸兄!万万不可啊!” 霍金急的连忙出声拦道,今日之事到现在都还尚可收场,自己只要过去斡旋一二应当能妥善处理此事。 但若是真应了这声霸霸,岂不是坐实了将黄善义子当为‘狗奴才、狗主子’的言论? 如此一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政贵为九皇子自然无所畏惧,但自己和整个霍家,怕是要无端受此牵连啊! 倒也不是说霍氏真就怕了这掌班千户,而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就得罪一位实权大太监……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极不划算啊! 而他此时这般作态,看在一脸戏谑的黄良眼中,自是更为得意,反倒要看看这小公子哥,等会该如何收场才好? “哈哈!真是笑话!你且速速喊来!” 赵政加起来活了两世,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要求! 他又怎能不大发善心,满足一下对方呢? “霸兄!这……” 霍金闻言不由大急,还想出言劝阻。 “金兄!勿要多言,你且退下!” 赵政顿为不悦,语气当即生硬起来,言语之间,尽显皇家气派! “……喏!” 霍金当下闭嘴,知道殿下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已经考虑起来,若是等会果真起了冲突,该如何护得殿下周全。 毕竟大太监黄善是个麻烦人物,但九皇子殿下…… 更是万万不容有失啊! “什么?难不成你真要我叫你霸霸?” 然而刚刚还冷笑连连的黄良,一看此等境况,却是顿时大为不解! 这……怎么情况有些不对啊? 依着往日惯例来说,这小公子哥不应该就此认怂,甚至跪地求饶吗? 怎的、怎的还会如此嚣张?! “嗯?不是你说的要叫我霸霸么?怎么,莫非不敢叫吗?” 赵政一番挑逗,却是气的黄良顿时哇哇大叫,当下便大声喊道! “真是气死我也!我不信你真敢应我?!” “不信你就叫我一声霸霸,看我答应不答应?” 黄良当即气结,破口大叫! “霸霸!” “哎~” 赵政顿时拉个长调,气的黄良更是口不择言,接连大叫! “霸霸!霸霸!霸霸!!” “哎~哎~哎~” 接连应了三声,赵政实在乐不可支,笑的肚子抽痛,直捂住小腹差点原地打滚。 “嗬嗬嗬嗬嗝~” 又一次,赵政笑出了猪叫声,甚至连眼泪都溢了出来! “你、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黄良气的手脚乱颤,险些栽倒过去…… …… “乾有奇人姬霸,善诡术之事。 常行于民间,遇不平之事皆挺身而出也! 一日,行至市中,遇宦官子弟黄良欺侮良家妇女霍氏,欲霸为己有,行不轨之事。 霸大怒,直点一指,正中眉心,良即刻神智不清,口不择言。 而后大喝一声‘霸霸!’,当即下体断裂,再无房事之能。 继而连喝三声‘霸霸!’,气急攻心,吐血而亡! 自此,霸言霸语,皆令为非作歹之辈,闻之色变也!” ——《搜神记》·甄秀 章三十四 干爹!他还让我叫他霸霸! “你、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黄良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看着那小公子哥笑的直不起腰的样子,只感觉这简直是平生奇耻大辱! 他黄良纵横这西京城数载,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他又如何能忍下此气,哪怕是河间姬氏又如何,今日定要叫这狂妄小子付出代价! “来人!给我将这狂妄小子速速拿下!” 他怒喝一声,顿时身边的数名仆役亮出武器,竟就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将堂堂姬氏公子直接拿下! “大胆!还不速速退下!” 霍金见状惊怒异常,却也未曾想到这宦官子弟行事竟如此猖狂?! 竟在明知河间姬氏的情况之下,还敢当众拿人?? 这要是真让九皇子殿下在自己手里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整个霍氏也承受不住圣皇之怒啊!! “黄良!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休要自误!!” 情急之下,霍金差点就当众喊出九皇子的真实身份! 而跟随他的两名随从侍卫,更是锵然一声拔出剑来,就这般将两位公子死死护在正中。 “哈哈!任他姬氏如何,难道还能取下本公子项上人头不成?” 谁知这黄良浑然不惧,根本就不管身后洪水滔天,只图今日必须出这一口恶气! “你个劣货!当真如此嚣张跋扈?!” 赵政更是万未想到,这狗东西竟然敢在明知姬氏的情况之下,还敢派人强行索拿自己? 难道他真就不知姬氏之怒,会令他汝阳黄氏也大感头痛吗?! “哈哈哈哈!我既如此,汝之奈何啊?” 黄良大笑不止,他心知今日与义父相约来此用膳,义父他肯定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估摸时日,怕是很快就要抵达此地,届时自己有义父撑腰,就算他姬氏家主到场,又能如何? 自己当然要趁此良机,先行拿下这狂妄小子,好出心中一口恶气! 不然若真等到姬氏来人,恐怕今日之事只会就此不了了之!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被人,凭空羞辱一番?! “放肆!我再警告最后一次!黄良!今日之事,哪怕是你义父也承担不起!你莫要铸下大错!!” 眼瞅着对方几人也纷纷拔出剑来,霍金更是大急,连忙出声喝道,若是对方再冥顽不灵,自己就只能报出九皇子真正身份了! 不然刀剑无眼,若是真伤了殿下哪怕一分,自己也难逃其咎! “哈哈!尔等真是无知可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子,又怎知东厂厉害?” 黄良只当是这些小娃子不知东厂名号,又何曾会想到面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姬氏姬霸,而是当今圣皇亲子,堂堂九皇子殿下呢? 否则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万不敢动手拿下皇子! 霎时间,现场剑拔弩张,形势极其危急! 霍金眼见这劣货果真不知好歹,万般无奈之下,正欲当众公布殿下身份,哪怕为私自出宫之事受到责罚也罢,也定要维护殿下周全! 但他刚要开口,却只听门外陡然传来一声高唱! “东厂掌班千户——黄大人到!” 顷刻之间,全场寂然! 仿若时间停止一般,现场所在的所有人等,任何动作、任何声音全数静止! 普通民众闻之色变,本还想凑热闹的念头顿时打消,甚至已经有人骇然而退。 霍金和赵政则是一同松了口气,想来这黄千户到场,倒不至于像他义子这个劣货一样行事无度吧? 黄良自是大喜过望,却是扔下众人不管不顾,匆忙奔出门外恭迎义父,且在刚一看到义父步出官轿,就当即如同影帝附身一般,一把扑将过去,当场哭诉起来! “干爹!这大乾真是要没天理了啊!” 黄善本兴致颇佳,今日与自己最疼爱的干儿子一同用膳,增进情感,本是一件快事,却不料这才刚刚下轿,就被干儿子哭着抱住大腿! “良儿莫急!何事竟至于此?!” 眼见得自己干儿子哭的是稀里哗啦,黄善当下心软,不知良儿究竟是受了何等委屈? “干爹!竟有人称我为狗奴才!称您为狗主子啊!!” 黄良噙着眼泪连连大呼,转眼间就将事实扭曲至此! 此言一出,黄善面色突滞,继而冷笑连连。 “呵呵……竟有此人?敢视我父子于无物?!” “是啊是啊!干爹!此子嚣张至极,绝乃平生罕见啊!” 黄良半跪在地,忍不住连连附和,那副可怜模样儿,简直是受到了天大委屈! “哼!前行带路,咱家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欺我儿至此?!” 黄善怒甩袖袍,冷哼一声,当即便跟着义子黄良前行而去,身后数名全副武装的东厂缉事手提绣刀,紧跟而上。 “干爹!就是他!一个什么姬氏的小娃子!他还让我叫他霸霸!!” 步入正门,黄良当先指认一人,想起自己刚刚所受的那般屈辱,这眼眶不知不觉间竟又通红起来…… “哦?小娃子?” 一脸怒容的黄善,刚一踏入正门,顺着自己义子所指的方向当即望去,却看见了一道完全出乎意料的身影! ‘什么?是他?!’ 黄善心下大骇,瞬间乱了心神! ‘这……怎么会是九皇子殿下?!’ 他万万未曾想到,自己肩负圣命所要誓死守护的对象,此刻竟就这般立在自己身前,还让自己干儿子的仆役举着明晃晃的利剑指着脑袋…… “干爹!你一定要为儿做主啊!” 黄良指认完罪魁祸首之后,又装作可怜的当场嚎道! “啪!” 电光石火之间,一声无比清亮的耳光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黄良一脸委屈的捂住已然涨红的脸颊,还以为是不是义父气急之下看错了人…… “你个逆子!!” 黄善豁然暴怒,飞起一脚径直将黄良踹出门外! “还不速速给我滚回府去?!” …… “黄善者,始皇心腹宦官也,官至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提督西厂。 神武初年,始皇微服私访,探察民间,遇宦官子弟当街强抢民女霍氏,怒而止之! 然宦官猖獗,竟持兵对峙,更要在朗朗乾坤之下,当街行凶杀人! 逢时任东厂掌班千户黄善途经此地,路遇刀兵相持,大惑不解,近而观之,惊觉乃义子黄良当众持凶,欲行违法之事! 善怒极,当众掌而掴之,勒令回府,自此禁足,又以千户之尊,向微服之始皇恳切致歉,为霍氏女子赔付百金以表歉意。 事毕,始皇对左右赞曰:‘此人行事公义,大义灭亲,可予之重任也!’ 后始皇嫉宦如仇,清而洗之,宦官上下无不噤若寒蝉,惟掌班千户黄善幸免于难,未罢反升,擢升西厂提督。” ——《后乾书》卷二十一·黄善列传第十二 章三十五 宦官之威!恐怖如斯! “干爹!我、我我……” 黄良被一脚踹出门外,当场以一个狗吃屎的姿态扑倒在地,又以脸刹绝技止住冲势,继而一脸委屈的转过头来,还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逆子!还不快滚!!” 黄善大怒,追上前去却是准备再补一脚! “我滚!我立刻就滚!!” 黄良见势不妙,自知必有隐情,却是当下手脚并用,连跑都不敢去跑,真就当众原地滚了起来! 而他的一干仆役见此状况,却也纷纷不敢多言,连忙有样学样,跟着自己的主子就这么一齐滚了出去! 一时间先后数人,整整齐齐,滚成一队。 滚到之处众人皆退,好让出一条滚道来。 直到远远滚了百米之后,黄良这才敢站起身来,却是连忙撒腿就跑,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就此仓惶而逃…… “额,这……” 赵政一脸呆滞的望着刚刚还意气风发,想要当众拿下自己的黄良,转眼便连滚带爬,却是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下,当众就这般滚了出去! 如此滑稽场景,却是令他这个原本有恃无恐的皇子,一时间都不由难以置信,只感觉不可思议,却是压根就未曾料到! “霸兄,这……” 呆立一旁的霍金同样目瞪狗呆。 他艰涩的转过头来,望了望同样不明所以的殿下,又望了望那凶名在外,抄家灭族不下十余起的东厂大太监——黄善! 一时间这脑瓜子简直嗡嗡的,根本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有想过黄善到场之后应该更好沟通一番,可却也万万不敢想象,竟会是这番滑稽场景!! 此时包括一干围观群众,也是完全没看懂这波骚操作究竟是什么状况?? 按理来说东厂这帮太监办事,哪一次不是嚣张至极,动辄灭人满门! 可目下刚刚所发生之事……却怎的这般离奇而又令人费解! 这……怎么和以往行事嚣狂的东厂行径,完全大相径庭!! “两位公子,咱家教子无方,不意冲撞二位,业已略施惩戒,日后必当严加管教!还望公子大人大量,谅解我那逆子的愚钝之举!” 可接下来黄善拱手行礼,客气致歉的温和表态,却是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简直匪夷所思! “呃……公公客气了,既然公公如此明辨事理,我等小辈自是再无他言!” 赵政先是一怔,而后又迅速回过神来,同样拱手回礼,非常知机的趁机了结此事。 不然人家大太监都已经如此作态,还要如何? 难道还真逼着黄善当众杀了自己义子不成? 无论如何,如此处置,已然是非常妥当了。 自己私自出宫之事也不用暴露出去,嚣张跋扈的宦官子弟也得到了应有惩戒,还意外之喜的被叫了几声‘霸霸’…… 事已至此,理应有所满足了! “既如此,咱家就替我那逆子,先行谢过两位公子了!” 说罢黄善却是又行一礼,而后客气一声,自此转身便走,身后一班手持绣刀的东厂缉事紧随其后,所到之处无不礼避退让,竟就这般在人潮之中渐行渐远…… “两、两位小爷!楼上、楼上雅间请!” 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小二总算回过神来,却是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利索! 刚刚那出惊心动魄的大戏,从双方持兵对峙开始,再到东厂掌班千户突然到场,最后又以一种诡异莫名,匪夷所思的结局滑稽结尾…… 这般光怪陆离的震撼大戏,却是惊异的众人无不当场哑火,当场上百人等,竟无一人敢高声喧哗,多言一句! 所有人尽皆屏气凝神,内心忐忑的围观着这出大戏,直至一切落幕之后,亲眼见得大太监黄善就此远去,远离视线范围之后,这才敢忽的长出一口大气! 而后直道侥幸,竟有幸亲眼目睹此等较量,日后却是又多了一份难得的趣事谈资! 不过在亲历此等惊心动魄之后,所有人再望向那两位小公子之时,却都无人再敢多看两眼,生怕触了霉头,被这等连东厂千户都束手无策的超级公子哥给记在心上。 没看就连之前还活泼有趣的店家小二,此刻却也慎之又慎,绝不敢多说一句无关紧要之语,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这二位小爷,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时之间,却是连之前侥幸所得的赏赐,小二都只觉装在兜中直烫得慌! 当下心下大乱,不断纠结着是否该如数奉还…… “呵呵……真是有趣!” 亲眼看着那大太监黄善带领人马消失在视线之外,赵政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不由摇头轻笑一声,内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计较。 “走吧金兄,上去品尝一下这声名在外的班氏烤鸡!” 眼看着霍金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赵政不由轻笑一声,动手拍了拍他示意一起上楼吃鸡。 直到这时霍金才魂归入内,只感觉浑身都有些不禁瘫软,他看了看一脸浑不在意的九皇子殿下,却也只能是苦笑一声,摇头叹道。 “霸兄这份心性……金自愧不如啊!” 谁能想到在刚刚经历了那般凶险之后,殿下竟还能如此淡若处之,仿若未闻,依旧照常吃鸡呢? “这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何须过多在意?还是先享受这口舌之欲为上啊!哈哈哈哈~!” 赵政哈哈大笑一声,一脸的洒脱恣意,令霍金艳羡万分! “好!公子果真乃人中之龙也!” 谁料两人刚刚言毕,却只听楼上雅间忽然大开一窗,从中露出一张髯须满面的黑脸,正是他方才闻听此言,心下震动之余,不由连声叫好! “公子一言,当浮一大白矣!” 说罢只见这黑脸壮汉手捧一爵,立在窗前,不住豪迈大笑,当众一饮而尽! “壮哉!” 赵政闻此壮举,不由拱手称赞! 侧立身旁的霍金也连连点头,只感觉今日之事,果真不虚此行! “这、这位小爷……” 不过正当两人准备趁势上楼,前往雅间就坐之时,霍金只觉袖袍被轻轻一扯,顿时颇为奇怪的扭过头去。 却只见之前那店家小二,此刻正一脸肉痛的拿出那粒碎银,诚惶诚恐的低声怯道。 “这是您之前的赏赐……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眼睛!还望小爷莫要怪罪!” 霍金与赵政两人,闻言当即愣在当场! “给你的你就拿着!你怕什么啊!” 霍金哭笑之余,却也连连摆手,示意尽可放心收下。 然而这小二却是死活都不敢装在兜中,硬是塞回霍金袖中,方才长出一口大气,似乎就此便远离了杀身之祸! 赵政见状更是径直摇头,不禁一声长叹! “宦官之威,竟可怖如斯!!” …… “神武初年,始皇携友出宫私访,考察民情。 行至永和坊中,始皇闻味而喜,方知乃百年字号——班氏烤鸡也,遂入店欲品,小二热情之至,友人喜而赏之。 正欲楼上雅座,恰遇宦官子弟黄良欺行霸市,吃干抹净却行霸王之事,始皇怒而斥之,以王霸之气力压宵小,令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公子一言,如拨云见日,令良悔过万分!’ 良良心发现,痛改前非,席地而拜,视若明主! ‘良一无所长,惟忠心尔!愿就此誓随左右,唯公子马首是瞻,以效犬马之劳!‘ 始皇感其心诚,亲扶起身,自此收入麾下,如臂使指,忠心无二。 事毕,小二见状念及被欺过往,捧金而还,泣而诉曰:‘我等贱民苦宦久矣!今公子以凛然正气,臣宦官不轨之心,致其不再为祸乡里,小人无以为报,惟此赏银尔!’ 始皇大叹不止,几番推辞,方才无奈纳入怀中。 此举众人皆赞,以传佳话,惟友人无故不悦,愤而走之。 众大惑不解,才知其妒始皇之王霸之气也! 皆笑而叹曰:‘此等友人,气量何其狭也!’ 遂哄堂大笑,引以为耻。” ——《华夏野史》·郝真 章三十六 真香啊…… “真是奇哉怪哉……今日之事,怎的如此难以琢磨?” 两人费尽一番周折,总算是如愿落座雅间之后,霍金便敲着桌子,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今日之事处处透着一股怪异! “这还用想?自是那大太监黄善久居宫中,之前跟我打过照面,故而当场认出了我的身份!” 赵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稍微动点脑子便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我自然知晓肯定如此,唯一顾虑的是,就算如此……也不该这般模样啊?” 霍金当然也知晓这肯定是黄善亲眼认出了九皇子殿下的身份,但内心中仍旧大为不解。 “哦?此话怎讲?” 赵政顿时眉头一挑,心中似有所想,一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殿下您久居宫中,不知这宦官嚣狂至极!早年宋王殿下游学民间之时,救过一个惨被欺辱的少女,并当众报出自己名号,这才喝退了为非作歹的张骇!” 霍氏名门大族,这等辛密自然无所不知,比起初次出宫的赵政来说,霍金还真算是‘见多识广’了。 “那不是了,皇兄既然成功救下此女子,不也是皆大欢喜吗?” 赵政不知晓张骇是何等人物,却知晓这宋王殿下,正是自己的六皇兄——赵谦! 赵谦早已成年,早早便获封宋王,封地便在宋泽郡。 不过他也和赵政一样,母亲出身低微,故在众皇子之中,名声不显。 “殿下有所不知啊!那宋王殿下当时也是这般想的,故而在留了些许钱财之后便又飘然游学而去,以为此番事了,但谁知、谁知……” “谁知怎样?那张骇可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赵政当即皱眉,却是忍不住打断问道! “谁知那张骇竟怀恨在心!暗中派遣死士一夜之间,竟屠尽那女子家中一十三口!!” ‘哐当’一声! 茶杯登时跌落在地,‘砰’的一声四散而裂! 赵政心下大骇,却是万万未曾想到,这张骇竟行事嚣狂如斯!! “这、这这……” 赵政一时无言,那可是一家十三口人啊! 竟被一夜之间尽数屠灭!! 这大乾究竟还有天理王法吗?! “此事后来广为流传,宋王殿下得知之后悲痛欲绝,悔不当初……但却竟无力惩治凶手,当地官府也将此案束之高阁!虽说所有人都知道是张骇犯下此案,但却无一人敢为这一家十三口人张目鸣冤!” 霍金提及此事,也是叹息连连,哀其不幸。 正是因为宦官子弟行事如此嚣狂酷烈,他之前才会竭力阻拦一二,不希望为九皇子殿下惹下如此大敌。 “如此之事……当真不可思议!” 如此惨烈之事,对于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赵政来说,简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以致于一时之间,赵政瞠目结舌,竟无力而言! 古代这种权势人物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简直是刷新了赵政的所有认知,令其毛骨悚然,惊骇欲绝! 而后回过神来,却是又顿觉后背一凉,仿若今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时之间,竟好似能够理解刚刚那店小二那般做法,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故而我才会闷而不解!不知这黄善今日所为究竟何意?毕竟就算是已经封王的皇子,对于黄善来说其实也是无关痛痒,根本就无法奈何!更何况……” 赵政听到这里才算终于明白,霍金脸上的担忧神色究竟为何! 原来人家堂堂东厂掌班千户,根本就不怵你什么皇子! 哪怕你日后封王赏地,也最多在你的封地之内当个土皇帝罢了,又如何能够影响到位居中央,直达圣听,不受六部挟制的东缉事厂呢? 除非正面起了什么冲突,东厂感念圣恩不敢过多造次。 但若是与己无关之事,东厂若要行事,哪怕皇子却也无能为力,不得插手! 就像那可怜的一家十三口,被随意安上个什么齐燕余孽,预谋造反的罪名,岂不是死了白死,又有谁敢为之张目呢? 直至此时赵政才恍然明白,究竟被堂堂霍氏长子都闻之色变的东厂,究竟有着何等滔天威焰! 这东厂实力之大……竟可谓只手遮天!! “来咯~!二位小爷!您的烤鸡来咯~!” 正在此时,两人都还在慑于东厂淫威之时,小二在外高唱一声,送来了店内必点特色——班氏烤鸡! “额……” 这小二刚一进入屋内,却只见两位小爷脸色深沉,似为不悦,屋内氛围也如同黑云压城,无比压抑…… “二位爷,请、请慢用!小的、小的先行告退!” 这番场景,竟吓得他当场嘴巴打颤,说话都结巴起来! 说完立即逃也似的拔腿就跑,生怕一个不好,沦为小爷发泄怒火的替罪羔羊! “这什么烤鸡?却是不过如此!” 赵政随便扒拉一口,却只觉味同嚼蜡,他看着那油香四溢的烤鸡,不由大皱眉头! “殿下也莫要担心……今日之事,虽不知那黄善究竟做何想法,但依我看来,此事应当就此了结才是。” 霍金并未动手吃鸡,而是看着殿下不住拱起的眉头,出言宽慰道。 “非也非也,我倒也不是为此心忧……” 赵政说着不由长叹一声,顺势放下手中木筷。 他这话当然说的实话,毕竟他堂堂大乾皇子,就算给黄善父子俩再吃上十个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动自己一根毫毛的! 他只是骤然听此惨案,以现代人的视角看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没想到在这古代封建社会,人命竟如此贱矣! “哦?那殿下是……” 霍金顿时眼珠一转,却好似瞬间抓住什么。 但他却并未多言,而是继而转到了其他话题。 “罢了罢了,不聊此事……不过殿下,我有一言,还望殿下三思。” 赵政闻言不由好奇,努了努嘴示意霍金继续说道。 “这宦官如此势大,众多皇子无不大感棘手!虽未曾有人想过获此助力,却也都不愿数之为敌!尤其是胸有大志之皇子,都不会轻易与东厂较量……” 霍金说的比较隐晦,但赵政自然秒懂他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东厂势大,身为皇子就算不与之交好,也万不能与之树敌,尤其是志在皇位的皇子,若是有了东厂作为敌手,那想要登上皇位的机会……可就大大减小! 没办法,这就是东厂! 行事嚣狂也罢,手段酷烈也罢,但实打实的特权在手,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但这话听在此时的赵政耳中,不仅没有让他感到畏惧,反而因此大喜过望! ‘什么?跟东厂做对就注定难以登上皇位?这天下之大,竟还有这般好事?!’ 赵政闻言不禁大喜过望,你要跟我说这个的话,那我可就来劲了啊! 这对于早就想摆脱什么‘大智若愚’、‘天命之子’、‘心怀大志‘这种无稽标签的赵政来说。 无异于久旱逢甘露,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既然跟东厂做对能够大大降低自己夺得皇位的赢面,而且又不会威胁到自身安危,那为何不去做呢?! 这根本就是瞌睡了就送枕头过来! 东厂可真是一帮好人啊!! 哦不对,是好太监啊! “殿下……殿下?” 然而就在赵政沉浸在终于能够有机会,打破’世俗偏见‘的美梦中不可自拔之时! 大感不解的霍金不断小声喊道,这才将乐呵呵的赵政终于唤醒,反而却是食欲大增,一把便拽下一根鸡腿来塞入嘴里! “金兄还等什么?快吃!快吃!” 赵政抬眼瞥了眼还在愣神中的霍金,不由催促道,继而更是含糊不清的感叹道。 “唔唔……真香啊……” …… “始皇少时微服出宫,察览民生,时霍金跟随在侧。 行至市中,遇不平之事,乃宦官子弟为非作歹,围观之众慑于东厂淫威,竟无一人敢出言制止! 始皇愤而不平,欲为民做主,金大急,阻而劝曰:‘宦官之凶威,冠大乾之绝!殿下心怀大志,欲成大事,与之为敌,实属不智也!’ 始皇闻言大笑不止,慨然以对:‘此言大谬矣!’ ‘何为大志?何为大事?惟天下也!’ ‘然吾心系之天下,绝非至尊之位,乃是万民之舟!若因这至尊之位,致万民于水火之中!这至尊皇位,却是不要也罢!’ ‘若至尊皇位与天下万民取其一而择之,则吾必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弃至尊之皇位如同草芥矣!’ ‘民为天下,即吾之大志矣!’ 说罢,不畏强权,愤而止之! 金闻之大惭,亦挺身而出!” ——《世说新语》上卷·立志篇 章三十七 尼古拉斯……赵四? “走吧金兄,我们在这西京城中好好转转!” 吃饱喝足之后,赵政无比满意的打着饱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却是兴致颇高,还准备去这西京城中其他地方四处走动。 “哈哈,霸兄!西京城之大……怕是一日之内是走不完的!” 霍金也十分知机的连忙改口,知道只要出了这间雅座,那么殿下就需得变为霸兄才是。 “那我们就下次休沐之日,再来一次!” 赵政毫不在意的随口说道,反正在他看来,这人满为患的西京城不论怎么说,也要比枯燥乏味的宫内要好太多了! “呃……是、是。” 霍金闻言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要那么多嘴,非得给自己没事找事呢? 本以为今晚将九皇子殿下送回宫去以后,此番私自出宫也就这般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 谁成想这一句话没说好,竟然令殿下兴之所至,还想再来一次! ‘不要啊殿下,一次就可以了啊!再来一次我怕我真的承受不住哇……’ 霍金面色发苦,内心连连哀嚎。 …… “两位小爷,我们主家特意叮嘱过了,两位贵人初次到访本店,今日所有菜品一律免单!” 不成想这才刚刚走出雅间,就被候在门口的小二躬身拦住,竟是要给二人直接免单! “这……” 赵政与霍金两人不禁相视一眼,却是都有些哭笑不得。 开什么玩笑,人家霍氏堂堂百年世族,难道会缺这一顿饭钱吗? “小二,去回禀你们主家,今日我霍金宴请贵客,却也轮不到他来凑这番热闹!免单之说,再莫提起!” 霍金摆了摆手,笑着回拒了主家好意。 “两位小爷!小的若是收了你们银子,怕是事后主家反倒要怪罪小人!就请二位小爷,可怜可怜小人吧!这银子小人是实在不敢收啊!” 谁知这小二‘扑通’一声,竟当场跪了下去! 尤其更是当场连连作揖,打死都不敢收钱! “这……” 霍金当下没了主意,左顾右盼着看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是无奈说道。 “罢了罢了……” 谁知他刚刚开口,就只听赵政突然喝道! “大胆!你这小二!视我和金兄为何人?莫非是那只吃霸王餐的宦官子弟不成?!” 小二见状顿时连连叩首,大呼不敢! “金兄!速速将钱给他!我等出身名门,岂能做此小人行径!” 言罢,赵政拂袖而去。 只剩下呆若木鸡仍旧跪在地上的小二,以及忽然回过神来,随手扔下银子便匆匆追来的霍金留在原地…… ‘哼!你这小二!不知这班氏烤鸡是我母族产业吗?’ 赵政快步下楼,一路气哼哼的想到。 ‘竟想拿我们家的银子给别人免单?哼!痴心妄想!’ 这般想着,赵政已然走出大门,身后匆匆追来的霍金连忙喊道。 “霸兄!霸兄!等我一下!” 赵政顿时立住脚步,眼看着霍金一路小跑的身影越来越近,甚至都有些气喘吁吁,不由关心问道。 “金兄……钱给了么?” 霍金闻言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惭愧说道。 “自然给了!实话实说,当时那小二突然跪在地上,倒还真让我一时失了方寸,差点便准备接受免单……” “无妨无妨,给了就好。” 赵政不禁面露微笑,点头应道。 “还是多亏了霸兄提醒!我才恍然醒悟过来!若真是免了此单,你我又和那行事嚣狂的宦官子弟有何不同?” 霍金跑的略微气喘,口中却是大赞不已! “我还是太过年轻啊……虽虚长霸兄几岁,这心智成熟、处置应变却是远远不及啊!” 赵政闻言不免小脸一红,轻咳几声以掩尴尬。 却又不好矢口否认,只能是含糊的打着呜啦。 “嗯嗯……钱给了就行……我们还是再走走转转吧。” 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呢? 既然霍金兄已经独立完成了自我攻略,那也就随他去吧…… 说罢,两人便带着随从,准备再继续走走逛逛。 “两位公子!请留步!” 正在此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留步’,赵政两人听着这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不由好奇的转过头去。 这一看,却发现是刚刚雅间之中,豪迈饮下一爵的那个黑脸壮汉。 “嗯?敢问足下何事……” 霍金率先开口,却是摸不准这黑脸壮汉的来意。 毕竟双方也不过是在酒楼之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已,现在这壮汉又特地寻来,莫非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在下赵四,见过两位公子!” 壮汉行至跟前,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虽然他儿子都比眼前两位小公子还大,但他知道这两位可都是世家公子,与自己这种平民百姓有如云泥之别。 大乾极重尊卑有别,这礼数是如何都少不得的。 “赵四?” 赵政眉头一挑,‘尼古拉斯·赵四’的念头在内心中一闪而过。 不过他却再未多言,而是等着这黑脸壮汉自己说明来意。 “刚刚闻听公子所言,大受震动!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令在下获益匪浅,更是想通了连日以来的心中郁结!” 赵政、霍金闻言不由面色一松,看来并不是认出了自己的皇子身份。 不过也是,自己这才第一次出宫而已,宫外之人又如何能够认得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赵四一介俗人,无以为报,在这坊中经营一家铁器铺——赵记铁铺,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可随时到我铺中随意挑选上好兵器一件!或是命我铺中匠人特意定制亦可!” 赵四继续拱手说道,一张黑脸上,满是诚恳之意。 霍金闻言恍然大笑,点头应下此事:“如此,我便代我霸兄先行谢过赵掌柜了!” “不敢不敢……” 赵四慌忙摆手,连称不敢。 “……你是赵国人吗?” 赵政立在一旁,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 他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赵乃大乾国姓,皇族便是赵姓。 赵国延绵数百年来,开枝散叶,赵姓自然便成了大姓。 而后赵国又在赵威王——也就是当今太极圣皇的带领之下,于十国争霸中异军突起,连灭齐、燕两国,而后自立大乾王朝,屹立于中原以西。 所以一般的赵姓不出意外,理应都是曾经的赵国国人。 “公子慧眼如炬,在下正是赵国秦川郡人。” 赵四再度拱手,恭敬答道。 “秦川郡啊……那可是边郡之地啊。” 霍金似乎对各国地理颇为熟悉,一听秦川郡就知道是位于西部边陲的边郡之地。 “正是如此,那里连年刀兵,战乱不止,故此才来到这西京城中开设分铺,希望能够扎根于此……” 赵政、霍金轻轻点头,却也再并未多言,这赵四一看情况,也非常知机的客气告辞。 “那赵四就不再叨扰两位公子了,在下先行告退。” “赵掌柜,告辞!” “告辞!” 说罢,拱手一礼,继而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走,眨眼间便没入人海之中…… 赵政遥遥望着那恍然消失不见的高大身影,不由轻轻一笑。 “这赵四……倒也是个趣人。” …… “尼古拉斯·干将,三国十大神兵之首,乾始皇御用佩剑也! 干将,出自名匠赵四之手,后赠与始皇帝赵政。 神武初年,始皇微服出访,行至市中,遇宦官子弟当街行凶而止之,宦官虽逃,反出言而胁,左右无不忧惮。 惟始皇无畏笑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丈夫堂堂立于世间,何惧之有?’ 恰逢四在其侧,感其豁达,举杯叹曰:‘只此一言!当浮一大白矣!’ 言毕,一饮而尽,解贴身佩剑当众赠与始皇! ‘自古美女配俊杰,宝剑配英雄!今得见少年英雄,别无他物,惟神兵干将尔!愿赠与少年英雄,壮我大乾国威!’ 始皇推而不能,无奈受之。 后持此剑,横扫八荒,登临绝巅,携大一统之神威,赐名‘尼古拉斯·干将!’,是为当世神兵之首!” ——《神兵异世录》·慕容六 章三十八 噫嘘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