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别重逢遇危机 第二章 有女蓁蓁我悦之 第三章 殿前求娶心至诚 第四章 入宫结盟无所惧 第五章 宫中偶遇善诡辩 第六章 以命交付言情深 第七章 诉苦不成计生成 第八章 素手纤纤弄琴音 刚回到府上,苏君言就抱着李蓁蓁下了马车,一路朝卧室走去。 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李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心安。 回到房中,苏君言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倾身压了过去,“蓁蓁,你真美。” 话音刚落,他就覆上了她甜美的唇,辗转反侧,不停品尝。 李蓁蓁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热情。 良久,他放开了她,声音低哑,满是情——欲,“蓁蓁,你还疼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疼了。”昨晚,他本来就是极尽温柔,算不得太疼。而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不适 闻言,苏君言附在她耳边低语,“蓁蓁,我要和你好。” 话音刚落,他宽大的手便挑开了她的衣襟…… 两人下榻之时,已经暮色暗沉。苏君言执意要替李蓁蓁穿衣服,手指总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光滑细腻的肌肤。让她红了脸,好不娇羞。 幸好,如今房内光线幽暗,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然,又会被调笑一番。 李蓁蓁看着苏君言,忍不住感叹,果然男子和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关系会亲昵不少。现在看他,哪里还有曾经的清冷模样。 她忍不住回想起昔日两人同在赵国为质的时候,他总是如同那寒风傲雪的梅一般,清清冷冷,哪怕他们两人算得上一起长大,待她也并无不同。 她从小就喜欢他,而他对她总是那么淡淡的,以至于她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直到那次两人濒临死亡的时刻,他才把满腔的爱意说了出来。他道,“蓁蓁,不要害怕,下黄泉有我陪着你。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做我的妻子。” 原来,他也是喜欢着自己的,只不过素日选择了隐藏感情。突然间,万籁俱寂,有他陪伴,她已经不害怕死亡。 “蓁蓁,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她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君言哥哥,永远都不要丢下我。” 苏君言笑了起来,“蓁蓁,我永远不会丢下你。除非一具枯骨埋黄土,否则许你一生到白首。” 朝阳公主殿内,苏必柔一气呵成,勾勒出了一纸画卷。画中人顾盼生辉,惟妙惟肖,当真是绝美。 一旁伺候的绿萝忍不住问道,“公主今夜为何会作那长安公主的画像?” 苏必柔浅笑,“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心之所至,一执画笔,脑海里便有了她的影子。毕竟,今日之事,我的印象极为深刻。” 曾经,她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两种女子,一是像赵无言那样刁蛮任性,二是像自己这样恪守规矩,温柔贤淑,毕竟宫中也就只有这两类女子。 今日李蓁蓁的出现,却让她陡然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还有那样能言善辩,不卑不亢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女子。 更重要的是,三皇兄竟然那样护她,当真是令人惊讶。 她见惯了王公贵族三妻四妾,视女人为附庸的现象。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女子是可以被心上人呵护如斯。 她对李蓁蓁,突然很好奇。 是夜,书房内,苏君言正坐在案前看书。而李蓁蓁,则一双素手拨弄着琴弦,泠泠古琴音悠悠而出。 与一般闺房女子抑或透着丝丝活泼与欢快,又或者清扬婉约的琴音不同,李蓁蓁的琴音时而悠远绵长,时而大气磅礴,让人忍不住起上古之思,高雅入仙之感。更为难得的是,她琴音中还带着一丝洒脱的清韵,令人心安。 苏君言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小女儿情态的样子,不然曾经怎能与自己相互扶持十三载。在危机丛丛的境况下,救自己性命? 想到这里,苏君言的心无限柔软。他看着她,若是真的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便是一世长安。 一曲毕,他笑道,“蓁蓁,过来。” 闻言,李蓁蓁缓缓地走了过去。苏君言轻轻一拉,她便坐在的他的腿上。 他的手在她的脸上仔细摩挲,那厚厚的老茧硌得她细腻的肌肤有些生疼,“蓁蓁,我刚才想到了我们在赵国的事。那时候,过得很辛苦,辛亏有你相伴,才不难熬。” “君言哥哥,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李蓁蓁缓缓道,“那么多年的陪伴,我们早就已经相依共生。哪怕过去分别那三年,我们的心也未曾分开过。” “是的。蓁蓁,你向来都是我的解语花。” ...... 第二日,苏君言下朝回府时,李蓁蓁正趴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风景。外面的世界,一片萧索,而三皇子府的花园,因为有地龙,却别有生机。 他在心中斟酌,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李蓁蓁。 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满脸笑意,整个房间因为她的笑容而温暖如春。 “君言哥哥,你回来了?” 苏君言走了过去,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蓁蓁,你在看些什么?” “我在想,等开了春,我们一定要在这府上种上几株桃花。” “好。” 她的想法,他一清二楚。那一年,在灼灼其华的桃树下,他对她许下了一世长安的诺言,从那以后,她就爱上了桃花。 在赵国的时候,他们曾一起种下了一棵桃树。奈何还未见到桃花盛放,他们就各自归了国。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她在府中种下桃树,一起看桃花夭夭,灿若烟霞的景象。 是夜,苏君言终究还是把三日后,楚国宫中要开庆功宴的事情告诉了李蓁蓁,毕竟她亦在邀约之内。 他偷偷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虽然重逢以后她未曾怪过他半个字,可宋国终究是她的国家。他害怕她心中对自己有龃龉,然后日生夜长不堪承受,她最终离自己而去。 果然,李蓁蓁道,“君言哥哥,我终究还是宋国的公主,所以就不能赴约了。” “蓁蓁,你可怪我?”苏君言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下一刻她的回答就是肯定的。 “怪你?君言哥哥,我为什么要怪你?”李蓁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怪你杀了宋国暴戾的君主,还是怪你解救宋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顿了顿,接着道,“如今乱世,各国混战。宋国是弱国,君主还残暴无比,民不聊生。就算不亡于你之手,必然会亡于邻国雅国。据我所知,那邻国雅国的大将军蒙威,是出了名的暴戾,所过之处,必然屠城。虽然你也曾杀宋国士兵,但却安置好了宋国的子民。我曾仔细地算了算,你亡宋国,宋国死亡人数数十万,而若是蒙威,定是百万以上。所以,幸好是你。” 李蓁蓁神色有了一丝悲戚,无论怎样,用人命来做算筹,终究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可是,在这乱世,人命本就如草芥。位高者,唯有平衡好这人命算筹,才不会死更多的人,生灵涂炭。 闻言,苏君言一把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蓁蓁......” 原来,他在做什么想什么,她都能明白。 “君言哥哥,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李蓁蓁缓缓地道,“宋国皇帝,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你心中不必有愧。” 第九章 莲池落水变故生 “蓁蓁?”苏君言松开了手,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毕竟这个秘密,的确让人震惊。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君言哥哥,这是宋宫的秘密。宋国皇帝有龙阳之癖,不爱女子,只好男风。宫中那些妃嫔,皇子和公主都是他掩盖秘密的手段。” 李蓁蓁冷笑,“当年传闻我的母亲宠冠宋宫,那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罢了。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毅然决然地把她送到他国为质,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怀孕了?” “君言哥哥,我的母亲曾是蓝国公主,而亲生父亲却是宋国皇帝当初的一个面首。我流淌着的血液,是高贵与肮脏的结合。” “蓁蓁,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苏君言再一次拥她入怀,想要给她安慰。无论她究竟是出生高贵,还是出身低微,她都是他独一无二的女人。 闻言,李蓁蓁果然不再无话。她从来都不是缅怀过去的人,她只关心现在和以后自己能够拥有的人和事,然后加倍珍惜。 三天后,苏君言去宫中赴宴,而李蓁蓁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下棋。一旁的阿离忍不住问道,“公主,一个人也可以下棋吗?” 李蓁蓁浅笑,“阿离,当然可以。”回想宋宫那三年,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人,她已经习惯自己与自己对弈。 “不过,一个人对弈久了,也会觉得无聊。”她淡淡道,“阿离,陪我下棋可好?” 阿离摇了摇头,“奴婢很想,可是奴婢并不会下棋。” “无妨,我教你。” 没有李蓁蓁的宴会,苏君言甚觉无聊,虽然他是此次庆功宴的主角。 那些名门贵女,大多都是盛装打扮而来,或巧笑嫣然,或温婉贤淑,可在他看来,比不上她分毫。 蓁蓁现在在府上究竟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触景伤怀,心中郁结? 正胡思乱想中,朝阳公主的婢女突然走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是公主有急事邀他一叙。 关于朝阳这个妹妹,苏君言还算得上喜欢,因为她心地善良,温婉无争。既然她道是有急事,那么他还是该去见上一见。 来到婢女所言的莲池边上,借着红色宫灯的光亮,苏君言没有看到朝阳公主,反而看到了聘婷郡主赵无言。 苏君言知道被骗,也不多话,转身就走,奈何赵无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大声道,“三皇子,我就说几句话。” 他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你说。” 赵无言抬眸看着他,做尽了小女儿神态,“今日我想跟三皇子道歉。” 道歉?苏君言冷眼看她,猜测她今日究竟又想耍什么花样。 “三皇子,这几日我在府上反思了很多,那日伤了你府上的阿离,的确是我冲动了。所以今日,借着在宫中见面的机会,我想跟你好好地跟你道歉。” “我那日便说过,你我两清,所以无需道歉。”苏君言道,“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三皇子。”赵无言抓住了他的手,大声道,“三年前,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我是真心爱慕于你的。”如果不抓住今日的机会,恐怕这一生便再也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事说与他听。 苏君言瞥了一眼她抓住自己的手,淡淡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不过,我今日倒是想要劝郡主一句,有些话最好压在心里,一辈子不要说出来。毕竟,郡主以后还要寻良人而嫁。” “我不要嫁给别人,只想嫁给你。” 苏君言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当真是难缠。 “你想嫁,我却不想娶。我的妻子,是李蓁蓁。所以希望郡主能够明白,不要再纠缠。” 赵无言冷笑,“三皇子,你莫要为你这句话后悔。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李蓁蓁如愿。” 言罢,她竟然纵身跳入了那冰冷刺骨的莲池中。 这个女人,竟然用死来威胁自己,当真是可笑。不过,今晚这里只有自己一人,若真是让她死了,自己有嘴也说不清,所以就算是再讨厌,还是得救。 不过,在救之前,得让她好好地吃点儿苦头。让她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威胁的。 苏君言冷冷地看着在水中扑腾挣扎的赵无言,十二月的寒冬,冰凉刺骨的池水,若是在里面呆个半刻钟,已经足够让一名弱不经风的女子在床上躺个半个月。如果运气再差一点儿,落下个风湿之类的终生疾病,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赵无言不再拼命挣扎的时候,苏君言下了水,把她抱了上岸。 哪知道刚上岸,就有一群贵女宫人走了过来。当看到赵无言衣衫尽湿地躺在苏君言的怀里时,顿时尖叫声连连。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大约还是被算计了。没想到这赵无言,素日里刁蛮任性,但也并不是完全愚蠢。 大殿里,苏君言跪在皇帝面前,等他开口。 “君言,今日你虽然是为了救聘婷郡主的性命,但终究还是碰了她的身子。所以,为了保全她的名声,父皇不得不替你们赐婚。” 苏君言冷笑,“父皇,你前些日子才替我赐了婚,我的未婚妻是李蓁蓁。” “至于李蓁蓁,孤自然是算数的。”皇帝缓缓道,“不过她只是一名亡国公主,为侧妃也不算委屈。” “侧妃?”苏君言坚定地道,“儿臣绝不同意,还望父皇恕罪。” 闻言,皇帝声音中俨然有了怒意,“君言,你可知道那赵无言刚刚醒了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她又哭又闹说什么被你湿身抱住,失了名节,只好以死谢罪。她是赵忌的掌上明珠,孤安能让她赴死?” “父王,她不可能真的寻死,而你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皇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孤的确还有别的办法。可是顺水推舟,让赵无言嫁给你,是最简单快速的解决方式。君言,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这桩婚事你必须接受。” “父皇......”苏君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君言,孤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你现在有弱点,所以没有资格跟孤谈条件。”皇帝冷冷道,“你敢拒婚,孤有的是方式让李蓁蓁生不如死。” 蓁蓁不能有事,可他也不想就这样妥协。他抬眸看皇帝,“父皇,我可以娶赵无言,但蓁蓁必须是平妻。” 皇帝点了点头,“可以,但李蓁蓁必须后入府。” 事实上,那赵无言的小动作,皇帝看得一清二楚。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子的确不太适合自己这个三儿子,毕竟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寄予了一丝期待。 所以,他同意让李蓁蓁为平妻,也算是对赵无言一个警告。他是皇帝,可以如她所愿,但却不见得让她舒心。 第十章 夫妻结发两不疑 第十一章 婚前三日送贺礼 回到赵王府后,赵无言一夜高热不退,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赵忌让府上奴仆匆匆地请来了宫中的王御医,好替她诊治。 赵忌看着自己床上躺着的女儿,既心疼又生气。 他心疼她如此大病一场,生生地受罪,也生气她使计,硬是把赵王府和三皇子府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奈何看着女儿苍白的脸颊,责备的话语始终说不出口。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问王御医,“言儿现在情况如何?” 王御医低声道,“回禀王爷,郡主现在情况还不明,还请待属下替她施针后再道。” 言罢,他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包银针,开始施针。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王爷,郡主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出一会儿高热便会退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脸上有了为难之色,不知道后面的话究竟当讲不当讲。 赵忌心中一沉,“王御医但说无妨。” “如今冬日严寒,想来昨夜那池水必然冰凉刺骨。聘婷郡主落入那水中,日后恐有风湿骨痛的后遗症,而且......”王御医顿了顿,接着道,“女子为阴,最为畏寒,郡主恐怕已经伤了根本,导致宫寒。若是不好生调养,恐怕日后难以怀胎。就算怀胎,也容易导致流产。” 闻言,那赵王妃已经站立不住,差点儿倒地。她是宅中妇人,自然知道难以怀胎对一个女人是何等致命的打击。 她就只有无言这么一个女儿,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她身上,若是日后不能怀孕,如何在那三皇子府上立足? 赵忌扶住了她,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此时无言纵然做得不对,可若是没有那李蓁蓁从中搅合,她有何必受这样的苦楚? 李蓁蓁,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 三皇子府中,苏君言正坐在案前练字,他的贴身侍卫苏恒走了进来。 “主子,那王御医刚才托人来回话了。” “哦?”苏君言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问道,“他道如何?” 苏恒道,“王御医道,他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定会让赵无言留下风湿的后遗症。而且,据他所言,赵无言似乎伤了根本,日后很难怀胎。” 闻言,苏君言微微一笑,“我只想让她留下风湿的后遗症,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其他,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苏恒,传信息给阿离,定要护蓁蓁安全。” “是。” 赵无言足足病了一个月,方能出门。 她打听到李蓁蓁现在是朝阳公主的伴读,于是匆匆入宫,迫不及待想要去羞辱一番。毕竟,她才是胜利者。 彼时,李蓁蓁和苏必柔正在练字。 苏必柔擅画,然而字并不算太好。所以当她发现李蓁蓁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后,十分艳羡。 李蓁蓁浅笑,“必柔,我的字算不上极好。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唯有君言哥哥的字写得最好,苍劲有力,宛若游龙。你若是要拜师学艺,理应找他才对。” “我知道三皇兄的字写得极好,可是我不敢打扰他。”苏必柔摇了摇头,“他素日总是冷冰冰的,一个眼神就足以杀人,我有些害怕。” “他向来就是这个样子。”李蓁蓁笑出声来,“但实则外冷内热,待人至诚。” 苏必柔低声道,“蓁蓁,你是不知道,三皇兄也就只有对你和颜悦色而已。” 正说话间,有宫人来报,道是聘婷公主求见。 闻言,李蓁蓁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道,“必柔,聘婷公主此番前来,大约是来找我的麻烦。我不想跟她起冲突,所以先找个地方去躲一躲。” “这样也好。”苏必柔不疑有他,立刻同意。毕竟,她不希望赵无言和李蓁蓁闹了起来。 李蓁蓁带着阿离从后殿匆匆离开,独留苏必柔一个人在那里应付。 阿离十分不解,“公主,你为何要惧怕聘婷郡主?” “我什么时候惧怕她了?”李蓁蓁笑着问道。 “既然不怕,那公主为何要躲着她?” 李蓁蓁缓缓道,“赵无言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炫耀,二是为了羞辱,我躲着她,她的目的就达不到。一拳打在棉花上,无从着力,心中自然会难受。阿离,你说按她那刁蛮任性的性格,会不会急怒攻心,回家再大病一场?” 阿离终于明白过来,笑道,“大概会。” 果然,李蓁蓁一语成真,赵无言回到府中的确又大病了一场。等到她再度痊愈的时候,离她和苏君言的婚期,已经只剩半个月。 看着铜镜中面色苍白消瘦的自己,赵无言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折腾,在家中好生调养。毕竟,新娘子应该是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才对。 婚期前三天,赵王妃带着赵无言入宫谢恩。 听闻这个消息以后,李蓁蓁道,“阿离,我们去出宫的必经之路等着赵无言。”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阿离十分不解,明明前些日子她躲着这聘婷郡主,为何今日偏偏又要主动找上门? 李蓁蓁浅浅一笑,“自然是要送她一份新婚礼物。” 礼物?阿离看着李蓁蓁一脸认真的样子,总觉得不对劲儿。 赵无言跟自己母亲谢了恩,准备回府,远远地就看见李蓁蓁带着婢女阿离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自己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好好地羞辱她一番。一想到这里,赵无言心中狂喜。 她松开了母亲的手,径直走到她们主仆二人面前,冷笑道,“李蓁蓁,你不是在躲我么,今日还不是被我撞见了。” 李蓁蓁浅笑,“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缘分?她才不要跟这个亡国公主扯上什么缘分。 “李蓁蓁,再过三日我就要跟三皇子成亲了。”赵无言的脸上满是胜利者的笑容,“而你,却不知道还要在这宫中伴读多久。” “恭喜聘婷郡主。”李蓁蓁缓缓道,“不过,既然你马上要和君言哥哥成亲了,想必我入三皇子府的时间也不远了吧。” “那又如何?”赵无言冷哼了一声,“无论如何,我先入门。” “我想郡主可能忘了,我们是平妻。”最后两个字,李蓁蓁加重了语气,就是想激怒她。 赵无言果然被激怒,伸手想要扇她耳光,哪知道却被她抓住了手臂,“聘婷郡主,我不得不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在宫中动用私刑,是藐视皇权的行为。你我都是三皇子府上的人,何必相斗相杀?” “你......”赵无言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来,只好对她怒目而视。 “长安公主所言极是。”赵王妃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女和你都是三皇子府上的人,的确应该相互扶持才对。无言,还不道歉?” 赵无言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让自己道歉。 “无言,道歉。”赵王妃坚定地道。 “我才不要。”话音刚落,赵无言就拂袖而去。 看着女儿大步离去的背影,赵王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素日把她保护得太好,所以对于后宅之事,竟然不懂分毫。 这李蓁蓁自然是不能饶恕,以后在府中,关上门来,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可是在这宫中动手,成何体统? 赵王妃微微一笑,“小女愚鲁,还望长安公主莫怪。” 李蓁蓁淡淡道,“我和聘婷郡主终究是要嫁入同一个府邸,自然不会心生龃龉。” “这样甚好。”赵王妃道,“今日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王妃请。” 看着赵王妃离去的背影,阿离忍不住问道,“公主,你的礼物似乎还没有送。” 李蓁蓁笑了起来,“阿离,我已经送了。” 第十二章 新婚之夜红疹生 三日后,十里红妆,城中极尽繁华,三皇子苏君言迎娶赵王府的聘婷郡主入了府。 洞房里,赵无言原本满心期待,却突然觉得脸上疼痒难忍,双手开始在脸上胡乱地抓来抓去。一旁的喜娘想要劝阻,哪知道她一下子就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那一刹那,伺候在房间里的婢女们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因为此刻赵无言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疹,让人看着心惊。 尖叫声让赵无言心惊,她一把抓住染青,大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染青被吓得不敢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吞吞吐吐道,“郡......郡主,你的脸......” 闻言,赵无言推开了染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了铜镜前,看到了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脸。 她亦尖叫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晚可是她和三皇子的洞房花烛夜,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赵无言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我的脸.....我的脸一定不能毁,快去请大夫啊。”许是打击太大,她像疯了一样把那面铜镜摔倒在地,然后开始砸房间里的东西。 染青一把拉住她,“郡主,你息怒,这件事一定不能闹大。”新婚之夜毁容,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又将成为别的的谈资,徒增赵王府和三皇子府的笑话。 然而赵无言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死死地抓住了染青的手,大声哭闹起来,“染青,我的脸要是毁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脸毁了不会毁你一辈子,但你的性格倒是会毁你一生。”苏君言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赵无言捡起地上的红盖头盖在了自己脸上,她不想他看见这样丑陋的自己。 苏君言走到她面前,缓缓地道,“大夫随后就到,为了不徒增赵王府和三皇子府的笑话,还请聘婷郡主冷静一点儿。” 刚刚看到她那一刹那,苏君言便知道这是出自于李蓁蓁之手。因为曾经在赵国为质的时候,有家小姐似乎对自己有那么一丝好感,她就偷偷地给人家下了这样一味毒药。 这毒药来得猛烈,去得也快,不过一夜,脸上和身上的红疹便会尽数消除,没有任何痕迹。 苏君言想笑,但又生生地忍了下来。他的蓁蓁,时而温柔懂事,时而俏皮可爱,但也是睚眦必报,他爱的,就是这样真真切切的她。 约莫半个时辰,王御医匆匆而来。苏恒早已经提点过他,自然不会对赵无言提及中毒之事。他煞有其事地诊过脉以后,极为肯定地道,“三皇子妃这是过敏的迹象。” 过敏?赵无言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自己过敏。 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是夜,苏君言没有留宿,赵无言亦没有挽留。 由于当晚动静太大,这件事情还是传了出去,成为了京城百姓私底下的谈资。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宫中,阿离在那些嚼舌的宫女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立刻赶了回去,告诉李蓁蓁。 哪知道她连头也不抬,继续坐在案前练字。 “公主,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李蓁蓁抬眸,“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惊讶,兴奋,幸灾乐祸?” 阿离想了想,回到道,“奴婢说不清楚,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面不改色,毫无波澜。” 李蓁蓁突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道,“这件事归根结底出自我之手,我早就预料到了结果,自然心中平静。” 闻言,阿离一脸惊讶地看着李蓁蓁,实在是想不到眼前这位公主竟然会使毒。而且应该是使毒高手,因为那日她一直跟随在左右,完全没有发现究竟是何时用的毒。 李蓁蓁笑了起来,“阿离,莫要惊讶。我所擅长的,也就使毒和古琴而已。” “……”阿离无话,光是会使毒这一点儿就足以让那聘婷郡主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话间,苏必柔拿着临摹的字帖走了进来。 “蓁蓁,你替我看看今天练的字好不好?” 李蓁蓁站起身来,打开了那一沓字帖,只见上面的字似乎还没有素日的好,于是忍不住问道,“必柔,我让你在手腕绑石块练字,你这是绑了多重的?” 她曾经的字写得不好,于是拉着苏君言指点。他的确指点了一二,然后在她手上绑上了石块,日日让她练字,是故才有了现在的一手好字。 只不过,自己当初手腕上的石块是循序渐进地加上,苏必柔恐怕是一下子绑多了。 “我绑了约莫三斤重的石块,手腕都青紫了。”苏必柔伸出右手,放在李蓁蓁面前。 李蓁蓁摇了摇头,缓缓道,“常言道,欲速则不。,必柔,你应该从少开始,然后慢慢再加。否则你的字不仅练不出来,还有可能把手腕废了。” 苏必柔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急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在此时,有宫人送信来,道是交给长安公主。 李蓁蓁接过来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扬,信封上的字分明是苏君言的笔迹。 她打开一看,不过寥寥数语:聘婷郡主一事,甚好。 李蓁蓁心中稍稍有些不满意,他好不容易写一封信来,完全不提及如何思念自己,当真是让人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他向来都是做得多说得少,心中也就释然了。 是夜,赵无言在房中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苏君言的身影。她明明让染青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他今夜为何不来?莫非是为了李蓁蓁,守身如玉? 一想到这里,她就按捺不住,直接走出房间径直去找苏君言。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案前,拿着那一缕青丝,思念着心爱的女人。她曾说过,没有自己在身边会睡不着。那么此时夜深人静,她是不是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默默地想着自己?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抬眸一看,是赵无言。 赵无言本来是一腔怒火,想要兴师问罪。然而却在看到苏君言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她低眉顺眼,缓缓问道,“夫君,你怎么还不回房安歇?” “夫君?”苏君言勾唇一笑,满是讽刺,“这个称呼不是你该喊的。” “为什么?”赵无言忍住心中的不悦,低声问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该唤你夫君。” 闻言,苏君言冷笑,“妻子?赵无言,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已经娶蓁蓁为妻,何必面对自己不想见的面孔?” “那个李蓁蓁究竟有什么比我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赵无言忍不住大声吼叫,“她不过是一名亡国公主而已,不能给你任何助力,反而会拖累你。” “蓁蓁哪里都比你好。”苏君言缓缓道,“她比你美丽,比你聪慧,比你识大体。更重要的是,我敬她爱她。” “苏君言,你不要后悔。”赵无言何曾受过此等侮辱,扔下这样一句狠话,便拂袖而去。 李蓁蓁,自己与她势不两立。 苏君言唤来了苏恒,“派几名暗卫去盯着赵无言。” “是。” 第十三章 君王有怒赐毒酒 第十四章 切磋琴艺醋意生 第十五章 母女暗自议对策 第十六章 十里红妆迎长安 果然,赵无言回到三皇子府后,不再折腾,而是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还放低了姿态,日日笑意盈盈地送汤送水给苏君言。哪怕次次被拒绝,也是平静地离开。 苏恒觉得很不寻常,忍不住提醒苏君言,“三皇子,聘婷郡主怎么回了一趟赵王府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真是让人诧异。” 苏君言正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苏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相信她真的变了吗?” 苏恒摇了摇头,“自然不信。正因为如此,属下总觉得不太妥当。没几日三皇子你就要和长安公主大婚了,属下怕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事。” “无妨。”苏君言淡淡道,“那赵王妃坐镇王府后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想必宅斗的本领不在话下,是个中高手。想必前些天,她也教了自己女儿不少手段。可是赵无言,大概是学不到其中的精髓。苏恒,你只要继续让人盯着赵无言,不让她太过分就好。” “是。” 这一日,苏君诺来到苏必柔殿前,道是已经请示了皇上,要带她一起出宫。 今天是阿瑶的忌日,她生前最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他自然要带苏必柔一起去祭拜。 正巧,李蓁蓁和阿离两人拿着几枝刚折回来的桃花,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李蓁蓁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美艳无双。手中的桃花,更是让她沾染了一丝春光。 她明艳的笑容刺激了苏君诺,如果阿瑶不死,此时此刻想来也是如此快乐吧。 “谁准许你折桃花的?”苏君诺脸色很黑,声音极冷,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苏必柔知道这件事前的所有,暗叫不好,恐怕二哥今日要和蓁蓁起冲突。 李蓁蓁倒是神色如常,“二皇子,也没人不准许我折桃花。所以,你这话讲得很没道理。” 她知道他跟苏君言很不对盘,自然会迁怒自己,所以懒得虚以委蛇。 “果然伶牙俐齿。”苏君诺冷笑,“李蓁蓁,别以为有了苏君言的庇护,你就会一生喜乐无忧。” “多谢三皇子提醒,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是喜乐无忧。” 苏君诺拂袖而去,苏必柔看了李蓁蓁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阿瑶平生最爱桃花,所以她知道,二哥今日是触景生情,亦动了怒。 看了两人离去的背影,李蓁蓁摇了摇头。情不知其所起,却早已一往情深。阿瑶之死恐怕是苏君诺一生之痛,所以他和苏君言注定一生相杀。 她曾听苏君言提及,阿瑶是苏君诺的一房侍妾,备受宠爱。 三年前,楚国和雅国交战,苏君诺和苏君言都随大将军罗封赶赴边关征战。后来,苏君诺竟然在营帐里见到了阿瑶。 苏君诺无奈,但禁不住阿瑶的一番相思和哀求,也就断了把她送回会池的心思。而是让她女扮男装,跟随左右。 三皇子营帐有女子,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一次重大的战役里,本来双方仍在僵持中。哪知道敌人突然得到了城中的部署图,那一战楚国输得惨烈。 没过多久,苏君言绑了阿瑶,出示了无数证据,直指她就是雅国细作,送出了城中部署图。所有人都义愤填膺,高呼杀了她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唯独苏君诺一人,完全不相信。 然而,无论苏君诺怎么力保,阿瑶最后还是被主帅罗封下令斩杀,以儆效尤。 后来,楚国和雅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但是,苏君言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而苏君诺则失去了军中将士的心。 苏君诺始终认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认定是苏君言故意借此机会,扰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从中获利。所以,他与苏君言势不两立。 李蓁蓁忍不住问过苏君言,阿瑶究竟是不是细作。 他微微一笑,轻轻地绕了绕她的青丝,“蓁蓁,阿瑶的确是细作。但是,那城中的部署图,不是她交给雅国人的,而是另有其人。我不可能让军中留着一个危险人物,也想让苏君言失了军中威望,所以一箭双雕。”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哪怕没有阿瑶,他们两人也会是对手。那个高位,皇室的人谁人不想。更何况对于苏君言而言,登上那个高位,不仅仅是为了安排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给他母亲当年惨死一个交代。 李蓁蓁知道,哪怕苏君言心思深沉,为人腹黑,但他从来都不会伤害自己。 二十八那天,城中依然是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极尽繁华,苏君言把长安公主李蓁蓁迎入了府。 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次的婚礼很不一样。因为新郎苏君言素日沉稳内敛的脸上,已经是满面笑容。 是夜,苏君言带着一丝酒气来到洞房,心中无限喜悦。他知道,眼前一身大红色喜服,坐在喜床上盖着龙凤盖头等着他的女子,就是他挚爱的女人。 “你们都退下吧。” 闻言,侍奉在一旁的奴仆鱼贯而出。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 苏君言走到李蓁蓁面前,用秤砣掀开了盖头,那张他日夜思念的笑脸映入眼帘。今日的她,真的是美丽得不像话。 “蓁蓁,你真美。”苏君言早已经隐忍不住,倾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他与她相识十六载,今日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何其有幸? 他替她摘下沉重的头冠,放下如瀑般的青丝,把她压在身下,一层一层地剥开她大红色的喜服.,一路吻了下去。 夜凉如水,两颗心却极其火热,红纱帐里春意无边...... 骤雨初歇以后,苏君言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太过于急切,竟然忘记饮下交杯酒。于是他起身,倒了两杯酒,拿到床边,递了一杯与她,“蓁蓁,交杯酒。” 李蓁蓁笑出声来,“会不会太迟了?” “不迟。好的东西,永远不怕迟。” 两人饮下了交杯酒,正准备睡下,一起说些体己话,哪知道房门却被人敲得声声作响。 苏君言眉头紧锁,声音极为不悦,“什么事?” 染青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三......三皇子,我家郡主她......她不好了。” 第十七章 洞房花烛现奇毒 第十八章 将计就计祸水引 第十九章 宁为玉碎不瓦全 第二十章 鸣凰殿内探口风 李蓁蓁刚带着阿离离开怀安园没多久,赵王妃就匆匆而来。 赵无言此时正愁心中委屈没处言语,所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母亲说了个干干净净。 赵王妃越听越觉得心烦,自己这个女儿,的确缺乏忍性。但仔细想来,也不能完全怪她,跟自己的溺爱也有极大的责任。若是从小就舍得管教她,又何须到如此地步? 赵王妃曾经溺爱赵无言,无非是想着凭赵王府的家世地位,恐怕楚国没有一个男儿不把她捧在手心,对她好。然而,苏君言时一个例外,所谓一物降一物,而自己的女儿偏生喜欢上了他。 那个李蓁蓁,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女儿气成现在这个样子,想来也是个不怕事的人。 “无言,你还记得上次回赵王府时,母亲教导你的事吗?” 赵无言心中有些委屈,“以前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哪一次你不是安慰我。可是为什么现在,你总是教训我?母亲,你是不是不喜欢言儿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泛红,眼泪包在眼眶里,拼命地打转儿,看起来我见犹怜,赵王妃的心不禁软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严厉。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赵王妃道,“言儿,曾经你是我赵王府掌上明珠,自然很多事情由着你。可现在,你是三皇子妃,身份不同,自然行事要有所不同。那李蓁蓁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如今你们被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表面的平和还是该维持。” “母亲……” “言儿,当初是你非要嫁给三皇子,那么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赵王妃道,“上次你回王府,我就让你沉住气,静待时机。可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眸中满是愠色,恐怕早已经把我的叮嘱抛诸脑后了吧。” “母亲,你总说静待时机。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好的时机呢?若是你说的时机需要十年八年,我还要隐忍吗?” 赵王妃叹了一口气,“言儿,我是你的母亲,自然不可能让你等那么久。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把李蓁蓁这个障碍扫清。” 闻言,赵无言欣喜异常,一把抱住了赵王妃,“母亲,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言儿。” “嗯?” “母亲前些日子告诉你的话,这一次你一定要牢记。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赵无言低头想了很久,终于抬眸道,“母亲,言儿记住了。静心而行,伺机而动。” “还有呢?” “好生休养,操持美貌和贤淑。” 赵王妃点了点头,“你记得自然好。染青,这一次你一定要好生提醒无言。若是再有什么不当的言行,我一定拿你是问。” 苏君言回府的时候,听闻李蓁蓁曾去探望赵无言,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那赵无言油盐不进,你何必理她?” 李蓁蓁笑道,“我本以为她费尽千万般辛苦,一心只为嫁与你,至少是希望你过得好。可是君言哥哥,她宁愿玉碎瓦全。” 苏君言冷笑,“蓁蓁,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你娘,没人真心待我好。” 他二十年的岁月里,见惯了心术和权谋,唯有李蓁蓁和蓝毓罗是他心中的柔软。因为她们一人给了他母爱,另一人给了他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男女之爱。 闻言,李蓁蓁看了看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未曾说出口。 皇后殿内,慕容嫣然正修剪着宫人刚送来的鲜花,苏君诺站在一旁,神情似乎有些焦虑。 郭氏这枚棋子,在他听到赵无言要嫁给苏君言之时就早已经精心埋下。若是三皇子和长安公主新婚之夜,先入府的聘婷郡主被毒杀,一定会是件颇为有趣的事。 本来赵忌就是楚国有名的老将,赵无言嫁给苏君言,简直是让他夺嫡的道路如虎添翼。当初苏君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心乱如麻。 幸亏苏君言此时昏了头,一心一意想要李蓁蓁,待赵无言并无特别,这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在心中一番计较后,他想到了在苏君言和李蓁蓁新婚之夜毒杀赵无言,一来可以激化赵忌和苏君言之间的矛盾,二来还可以给他们送上终生难忘的新婚礼物,可谓是一箭双雕。虽然冒险,但诸事都是险中求胜,何乐而不为之?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萧索”之毒甚为奇异,三皇子府上竟然会有人能解。他所筹谋之事,功亏一篑。 他的暗卫回去道是王御医救了赵无言,显然是另有隐情。三皇子府上的能人异士,恐怕超乎自己打想象。 看来,他的确再次小看了这位多年在他国为质的弟弟。他的心,再一次慌乱。 今天上午赵忌和苏君言相继入宫,后来京兆尹又开始暗查赵无言中毒一事,他心中颇为不安。在府中左思右想后,他终究还是入了宫。 皇后慕容嫣然是父皇最爱的女人,而自己是她一手教养长大,她待自己的确不同。或许,可以从她那里探探口风。 见苏君诺入宫,慕容嫣然向来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君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殿中请安?” 苏君诺陪笑道,“前些日子儿臣太过于繁忙,是故很少前来请安,还望母后原谅。” 闻言,慕容嫣然笑了起来,“横竖都是自己的孩子,没有责怪,哪里来的原谅。” 她顿了顿,接着道,“君诺你看,母后刚刚修剪过的这些鲜花是不是很漂亮。” “母后动手修剪的,自然是极美。” “这些花朵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一些细枝末叶可能还不够完美,但只要好好修剪也无妨。”慕容嫣然手中的剪刀落下,一些枝叶落下,“但无论怎样,终究瑕不掩瑜。” 她这些话,苏君诺总觉得意有所指,但也不太确定。他于是陪笑道,“母后之手,巧夺天工,无论是花还是人,有幸在你手下修剪一番,自然是美不胜收,光彩夺目。” 慕容嫣然放下手中的剪刀,微微一笑,“君诺,此次入宫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母后?” 苏君诺在心中略一斟酌,摇了摇头。 慕容嫣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而是正色道,“君诺,你在说谎。” 第二十一章 世上唯独信赖你 闻言,苏君诺倒也不觉得惊讶,而是神色如常,“母后何出此言?” “君诺,本宫虽然呆在这鸣凰殿,日日伺弄花花草草,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并不代表本宫耳不聪目不明。你虽然不是本宫亲生,但也是本宫一手教养大的孩子。所以有些事情,本宫还是会有所关注。”慕容嫣然缓缓道,“你若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和儿子不都是这样吗?” 苏君诺在心中略略斟酌了一下,问道,“母后,儿臣的确有一事想要请教母后。听闻昨夜三弟与那长安公主李蓁蓁大婚,结果先入府的聘婷郡主却突然中了奇毒,三弟府上一晚上闹得鸡飞狗跳。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父皇是否已经有了计较。” “君诺,你与本宫既然是母子,有些话还是直言比较好。”慕容嫣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想问皇上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猜忌对象,他会如何处理,不是吗?” 苏君诺被说中心事,没有说话,只得陪笑。 慕容嫣然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低声道,“君诺,你父皇素日虽然装聋作哑,但对皇子之间的龃龉并非一无所知。这一次三皇子府上的事情虽然交给京兆尹来查,但是估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本宫不再保证了,你明白母后的意思了吗?” “儿臣明白了。” “既然没有别的事,君诺你先退下吧。”慕容嫣然嘱咐道,“母后知道你因为当年阿瑶之死,跟三皇子结了仇。但下一次动手前,最好先仔细权衡利弊,或者跟本宫商量一下。这三年来,你的父皇对三皇子很满意,对你却很失望。你要知道,哪怕你父皇再怎么看中本宫,若是你太让他失望,那个高处的位置也难以走上去。” “是。” 这些话让苏君诺心惊胆战,原来父皇已经对自己很失望。他也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千方百计求得皇后的亲自教养,还有这一层保护屏障。 “本宫再嘱咐一句,你最近最好不要再针对三皇子,而是实打实做几件为国为民的好事,求得你父王的欢心。至于其他,静心等待,伺机而动。一旦出手,不是铤而走险,而是探囊取物,又快又准又狠,让对手没有翻身的余地。” “儿臣受教了。” 自从那日赵王妃离开后,赵无言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哭不闹不折腾,而是安静地呆在怀安园,好生休养。 经过这次风波,苏君言名正言顺地送了两名侍卫过去,道是保护她的安全。她亦欣然接受,甚至还让染青专程前来言谢。 染青过去的时候,苏君言和李蓁蓁两人正在府上的花园里弹琴作画,身为风雅。 苏君言描得一手好丹青,而李蓁蓁就坐在他对面的桃花树下弹琴。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美人美景,相映成画。 他立刻执笔挥洒,想要把这美好的一幕永久地留下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染青心中竟然生出两人是天造地设,一双璧人的想法。看来,三皇子和长安公主果真是心意相通,情意绵绵。那一瞬间,她心中生出一丝怯意,不敢上前打扰这美好的画面。 良久,苏君言画笔落,李蓁蓁琴音毕,他们两人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染青。 知道他们看见了自己,染青立刻上前请安,“奴婢见过三皇子,见过长安公主。” 闻言,李蓁蓁突然道,“宋国已经覆灭,这世上再也没有李氏皇族,亦没有长安公主。染青,以后你见我,便唤我一声三皇子妃,何如?” 染青只觉得心中忐忑不已,哪怕此时只是春寒料峭,她亦满头大汗。若是自己唤李蓁蓁一句三皇子妃,自家主子不知道要怎样折腾呢? 见染青沉默不语,李蓁蓁笑道,“怎么,你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还是觉得我不配这个称呼呢?” 闻言,染青忐忑不已,立刻跪下,“三皇子妃,奴……奴婢不敢。” 李蓁蓁笑出声来,缓缓地走到染青面前,扶她起了身,“你无须害怕,我不是聘婷郡主,不会对你非打即骂。这个称呼,你爱唤则唤。如果不喜欢,唤我一声长安公主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怎么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染青总觉得李蓁蓁话中有深意,可是看到她的眼眸时,只觉得平淡无比,似乎真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染青还在掂量,一旁冷眼旁观的苏君言的声音传入她耳内,“蓁蓁,三皇子妃这个头衔,唯有你担得起。” 既然苏君言如此发话,染青自然不敢造次,于是低声道,“的确是奴婢之过,素日唤长安公主习惯了,所以一时匆匆忘记改口,还请三皇子妃责罚。” “那你就尽快习惯。”苏君言淡淡道,“以后再唤错,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 “是。” “染青,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蓁蓁突然问道,“你突然来到这里,可是聘婷郡主有什么吩咐?” “回禀三皇子妃,三皇子特意派了两名侍卫过去怀安园保卫郡主安全,所以我家郡主打发奴婢过来言谢。” “言谢倒是不必了,毕竟她现在也算得上我府上的人。”苏君言淡淡道,“你回去转告聘婷郡主,只要她安生,我定能护她性命无忧。” “是。” 他这句话,让染青忍不住胡思乱想。安生便能性命无忧,若是不安生呢?她不敢往下想,真真是细思恐极。 “你还有别的事吗?” 苏君言清冷的声音把染青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没......没别的事了。” “既然没事,还不快走?又或者说,你想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作画?” 闻言,染青立刻道,“奴婢告退。” 看着染青渐渐远离的背影,李蓁蓁忍不住感叹道,“看起来倒是个柔柔弱弱的好姑娘,可惜跟错了主子。” 苏君言不以为然,“自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你看她现在低眉顺眼的样子,可是有朝一日得势,不见得比赵无言要好。蓁蓁,你可知道这染青手下也有几条人命?” “啊?我竟然不知道此事。” 李蓁蓁本以为染青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来素日被赵无言压迫所致,哪知道也不是个省心的角色。看来,在识人辨人这一块,自己还要好好揣摩一下。 “昔日,从小伺候在赵无言身边的丫鬟们有五六个,后来死的死,卖的卖,就剩染青一个,你当这是巧合?蓁蓁,有些看似柔和弱小的人,实则心思狡黠,令人防不胜防。” “君言哥哥,我向来自诩聪慧,原来也不过如此。”李蓁蓁低声道,“在于识人辨人这一块,我远远不如你。” 当初在赵国为质的时候,有母亲和苏君言挡在身前,日子虽然清苦,她也不需要多动什么心思,活得倒也洒脱。后来归宋,虽然宋国皇帝并不曾优待于她,直接把她一个人扔进冷宫,缺衣少食,但还不至于有人害她。 那时候,有一名曾受过母亲恩惠的宫女会偷偷地送一些鲜花或者小食与她,这让她孤寂的日子没有那么无聊。 那名宫女跟染青一样,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所以她才会认为染青也是一个好姑娘。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从现在开始,无论别人看起来如何友善,待她多好,她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苏君言。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苏君言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蓁蓁,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里,我们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彼此。” 李蓁蓁笑了起来,至少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何其有幸? “君言哥哥,既然染青这么多心思,我在想倒不如寻了一个错处,把她打发了。” 苏君言微微一笑,“蓁蓁,染青心思再多,也还在我们掌控之中,所以暂时还是留下。如果我们把染青打发了,赵王府定然会迫不及待地送新人过来提点赵无言,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日后赵无言还不安生,她倒是可以一用。有时候,狗咬狗的闹剧很有趣。” 苏君言的估计没有错,染青还没有打发,赵王妃就送了新人过来,道既然郭氏包藏祸心,如今已经伏诛,那就让从小照看自己的乳母王氏来照看赵无言。 连自己的乳母都送了过来,赵王妃这次倒是下了血本。 苏君言摇了摇头,赵王妃在王府的内宅里斗了半生,如今手未免伸得有些长,竟然想要插手他府上的事务。可他平生偏偏最讨厌被人算计,更何况她想算计的是他挚爱的女人。 如果说,最开始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毕竟一个男人参与后宅争斗,格局未免太小。可现在看来,此刻是真的容不下了。 他相信凭李蓁蓁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这后宅自保,但是他想要她过得快乐,不被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打扰。 所以不久后,他会送她们一个想不到的大礼。 第二十二章 琴音悠扬若人心 新婚第三日,皇后命人请苏君言和李蓁蓁入宫一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两人还是换了衣裳,匆匆入宫。 马车上,苏君言握着李蓁蓁的手,突然发现她的手白皙细腻,宛若削葱根般精致,竟然忍不住轻轻地印上了一吻。 李蓁蓁觉得手有些痒,咯吱地笑出声来,“君言哥哥,别闹。” 哪知道,她这句话更让苏君言闹得厉害。他索性抓住她两只手,吻个不停。 “君言哥哥,你现在怎么这样,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 李蓁蓁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总是板着脸的男人,一旦柔情起来,宛如那被春风吹皱的池水,圈圈涟漪,难以平息。 闻言,苏君言一把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笑道,“我跟自己的妻子闹一闹,有什么需要害臊的?” “你呀......”李蓁蓁伸出手指往他的额头上一戳,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苏君言一边把玩儿着她的手指,一边问道,“蓁蓁,你可知道皇后为何要召我们入宫?” 李蓁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无论好事坏事,但终究是她去跟父皇提议,我们才能尽快完婚。这一点,我们应当谢她。” 李蓁蓁低头想了想,突然抬眸对上苏君言深邃的双眸,问道,“君言哥哥,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是无条件地相信我,对不对?”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当然。这个世界上,我唯独信任蓁蓁一人。” 闻言,李蓁蓁缓缓道,“皇后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曾与我强行做了一个交易。” “嗯?”苏君言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和皇后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皇后道,我们同为亡国公主,应当同仇敌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亡楚报仇。”李蓁蓁淡淡道,“我考虑过一番以后,答应了。” 苏君言看着李蓁蓁,脸上满是关切之意,“慕容嫣然敢对你说这样的话,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蓁蓁,不要瞒我。” “她给我喂了两粒药。” “什么药?” “其中一粒药丸名为‘噬心’,是毒药,另外一粒药丸是绝育药。”李蓁蓁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君言哥哥,你知道我向来善于使毒用毒,那两粒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伤害。” 此时,苏君言的双手紧握,指甲已经没入了掌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她保护得很好,哪知道她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护她一生喜乐无忧? “蓁蓁......”苏君言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对不起。” 李蓁蓁叹了一口气,“君言哥哥,其实当初我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就是担心你是现在这个态度,所以才刻意隐瞒。”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何须说对不起。事实上,我乖乖地服下那两粒药,也是有我自己的考量。” 苏君言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无奈,“蓁蓁,刚才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你的考量。你那样做,无非是想取得慕容嫣然的信任,换取对我有利的消息,毕竟她与苏君诺亲近。可是你并不明白,我只想让你躲在我身后,过得快乐。这是我对你母亲的承诺,亦是我作为丈夫应该尽的职责。” “君言哥哥......” “蓁蓁,你要知道,拿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去换取次要的东西,很不合算。”苏君言低声道,“我母亲的仇,我要报。那个高位,我想要。可这些都是次要的,可以徐徐图之,唯有你,最为重要,不能有一丝闪失。你想想,若是有一天,一切随我心愿,唯独没有你,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李蓁蓁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想要用自己的温情安抚他的情绪。良久,她放开他,低声道,“君言哥哥,以后的事,我一定会细细考量。可是我跟慕容嫣然之间的结盟,已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而且我相信,有你的保护,我定然不会有事。” “蓁蓁,你就这样信任我?” “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信任你。” 苏君言带着李蓁蓁来到鸣凰殿,两人行了大礼,落了座。 皇后看着李蓁蓁笑道,“不过几日未见,长安公主出落得越发美丽。看来,你与三皇子两人果然是伉俪情深。” 闻言,李蓁蓁脸微红,“母后说笑了。” “本宫性子寡淡,素来不爱说笑。”慕容嫣然笑道,“长安公主,你可以照照镜子,便知道本宫所言非虚。” 苏君言笑道,“母后好眼力,儿臣也是觉得蓁蓁愈发美丽。” “三皇子果然是多情之人。”皇后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只是本宫不得不提醒一句,有时候想要细心地呵护一朵挚爱的花朵,便是让他人不注意那一朵花。只有不注意,才不会容易被好事者折断。” 她这话极有深意,苏君言微微一笑,“儿臣谨遵母后教导。” “三皇子明白就好。”慕容点了点头,“对了,前些日子本宫培育了两株兰花,倒也算得上极品。长安公主,本宫觉得你气质如兰,所以这两盆兰花就赠与你吧。” 气质如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汇夸她。李蓁蓁浅笑,“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在这里谢谢母后了。” “无妨。”慕容嫣然突然对她招手,“长安公主,你过来。” 闻言,李蓁蓁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慕容嫣然突然抓住她的手道,“长安公主,如今你没有亲人,本宫作为你们的母后,有几句话想要嘱咐你。” “蓁蓁一定谨听母后教导。” 慕容嫣然淡淡道,“如今你已经嫁给三皇子,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本宫看着也甚欣慰。但是,那聘婷郡主赵无言亦是三皇子的妻子,你要与她平和相处。本宫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那赵无言素来是刁蛮任性了些,你让她三分也无妨。” “是。” “对了,三皇子。”慕容嫣然突然问道,“本宫听闻你和长安公主大婚那夜,聘婷郡主身中奇毒,后来是王御医妙手回春,才救了她性命?” 苏君言点了点头,“是。” “这就奇怪了,那王御医想来医术高明,本宫的确有所耳闻。”慕容嫣然缓缓道,“可他在宫中行医多年,本宫还未曾听闻过他擅解奇毒之事。” 苏君言神色如常,“王御医的确不擅解奇毒,可是那晚聘婷郡主所中之毒他曾经遇到过,所以才能救她性命。现在想来,郡主当真是幸运。” “的确,是聘婷郡主幸运。”慕容嫣然缓缓道,“今日与你们说了话,本宫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对了,记得带上兰花。” “是。” 看着苏君言和李蓁蓁离去的背影,慕容嫣然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聘婷郡主幸运?当真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来人啊。替本宫更衣。” 如今聘婷郡主中毒一事已经过了三天,风头早已经过去,她现在倒是可以去皇上那里好好地说道说道。毕竟,不能让皇帝对哪个儿子过分偏爱,唯有看他们自相残杀她才觉得心中愉悦。 出了鸣凰殿,李蓁蓁提议去见苏必柔。苏君言欣然同意,毕竟这个皇妹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机,所以蓁蓁和她交好,他倒是乐见其成。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真的希望蓁蓁能够跟她一样快乐。 两人刚走到苏必柔寝宫门口,优雅的琴音从殿内传出,是苏君凌的琴音。 不知道为何,苏君言下意识地抓住了李蓁蓁的手,缓缓地走入殿内。 见他如此,上次苏君言吃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李蓁蓁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他,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何必如此? 李蓁蓁不知道,在苏君言的心里,他恨不得她的目光随时为自己牵绊,哪怕移开一刻都不行。可是上次,她却因为古琴之艺与苏君凌相处融洽,他焉能甘心? 见他们二人前来,苏必柔轻声地跟两人打了招呼。苏君凌头也没抬,沉浸在自己的琴音里。 苏君言和李蓁蓁落座,亦是聆听着他的琴音。 苏君凌的琴音与众不同,让人宛如置身山涧清风明月之中,听松涛阵阵,清雅悠扬。琴音中带有一种清韵却不失回肠荡气的情愫。后半段如泣如诉,犹如过尽千帆之后,历经沧海,直至所有的波澜壮阔慢慢沉淀下来。 常言道,琴音宛若人心,李蓁蓁听得出来,苏君凌的琴音下埋藏一颗经历千疮百孔后,仍然平静而柔韧的心。她突然很好奇,他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才会有如此心境? 李蓁蓁不知道,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君凌的样子完全落入了苏君言的眼中。他拉住了她的素手,不过轻轻一捏,便让她有些吃不消。 “疼。”她终于反应过来,低呼了一声。 苏君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知道疼就好。” 不用细想,李蓁蓁便知道他这是又醋了。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明是那么沉稳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想归想,李蓁蓁还是收回了在苏君凌身上的目光,低下头静静地听着。 见她这个样子,苏君言满意地笑了。他的女人,自然是只能看他一人。 良久,一曲毕,苏君凌抬头看他们,笑道,“我竟然不知道长安公主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第二十三章 乱扰棋盘扭败局 闻言,李蓁蓁笑道,“今日皇后娘娘召我和君言哥哥入宫,刚刚想着很久没见必柔了,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古语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莫非就是指长安公主和必柔的友谊?”苏君凌笑道,“我记得事实上,你们只有三日未见而已。” 他说的是实话,三日前,李蓁蓁是从苏必柔的宫殿出嫁。 李蓁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对于我们这些小女儿情态的女子而言,三日已经很久了。对吗,必柔?” 苏必柔点了点头,“大皇兄,蓁蓁所言极是。她不过才离开我宫殿三日,我就很想念她了。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呆在这宫殿里有多无聊。” 自从李蓁蓁出嫁以后,没人陪她作画,没人陪她练字,也没人陪她下棋聊天......真的很无聊。 “我当然知道你有多无聊,不然我今日又何必来你殿中抚琴陪你?而且......”苏君凌顿了顿,笑道,“三日后你大皇嫂会在府中设宴,邀请城中名门贵女一叙。我今日入宫来,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邀你前去。我想到时候应该很有趣,必柔你倒是可以考虑前去。” 苏必柔,“我在这宫中已经发霉了,难得大皇嫂相邀,到时候一定前去。”她贵为公主,长年累月呆在这深宫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理由出一趟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君凌看向李蓁蓁,“长安公主,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荣幸,邀你赴宴?” 李蓁蓁还未开口,苏君言已经道,“大皇兄,蓁蓁初来乍到,不善交际,所以抱歉了。” 闻言,苏君凌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缓缓道,“当真是可惜了。本来还听毓琳道,到时候府上会有昔日蓝国琴师表演,看来长安公主只有错过了。” 蓝国琴师?李蓁蓁联想到前些日子苏君凌赠与自己的蓝国宫廷曲谱,她自然知晓这不会是普通的琴师。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开口道,“君言哥哥,不善交际更应该学习才对啊。更何况还有必柔,我想到时候宴会一定会很有意思。” “既然蓁蓁想去,那便去吧。仔细想想,倒是我多虑了。”苏君言笑道,“你整日呆在府上,确实也无聊,倒不如出去走一走。” 苏君言自然知道李蓁蓁为何想要赴约,所以也就遂了她的心意。不过蓝国琴师,会不会是苏君凌的一个陷阱?看来回府后,一定要让苏恒去打探一番。 “既然长安公主赏脸,那三日后,我就在府上恭候。” 苏君凌离开以后,苏必柔非拉着苏君言陪自己下棋。 他棋艺高超,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到了后面,苏必柔突然对坐在一旁的李蓁蓁道,“蓁蓁,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我扭转败局?” 李蓁蓁笑道,“必柔,你我素日也一起下过棋,你自然知道我不是君言哥哥的对手。” “三皇兄,你可以让我几步么?”苏必柔低声道,“素日大皇兄和二皇兄陪我下棋的时候,总会让着我。”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会礼让他人。”苏君言缓缓地落下一子,淡淡道,“必柔,你输了。” 既然败局已定,苏必柔觉得索然无味。一旁的李蓁蓁突然道,“必柔,我有办法。” 言罢,她素手往棋盘让一扰,所有的棋子都乱了套,再不复前面的局面。 苏必柔看着她这个特殊的法子,有些目瞪口呆。 李蓁蓁笑道,“君言哥哥,你现在还认为必柔输了吗?” 苏君言摇了摇头,“棋局已乱,哪里还来的胜负?我想,今天我和必柔是平局。” 苏必柔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心中艳羡无比。过去三年,自己这三哥就好似一块冰块,手中又嗜血,让人害怕。可现在看来,他那满脸的笑容无比温暖,哪里还有传说中冷面阎王的模样? 或许,真的如同那些古老的传说一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好的男女之情。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像李蓁蓁一样,遇到那个呵护自己如宝的人。 回府的马车上,苏君言伸手捏了捏李蓁蓁小巧玲珑的鼻子,“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扰乱我的棋局了。” 李蓁蓁咯咯地笑出声来,“从小到大我的胆子都不小啊,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没少做些坏事。但是苏君言最多不过皱一下眉头,然后替她善后。他就是那样无波也无澜,连一句教训的话都没有。 苏君言揽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蓁蓁,曾经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并不代表现在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立刻警觉起来,“君言哥哥,你想做什么?” “蓁蓁,不要紧张。”苏君言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在想,昨日翻出来的那本书很有意思。” 那本书,活脱脱的一本春宫图,他竟然觉得很有意思? “蓁蓁,你的脸怎么红了?”苏君言若无其事地问道,“莫非你想到了什么?” 闻言,李蓁蓁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三年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是一个这么坏的人?” “我坏?” “嗯。” “蓁蓁不喜欢?” “也......没有。”李蓁蓁终于抬头看他,“无论君言哥哥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闻言,苏君言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 “我不傻。”李蓁蓁捂着自己微痛的额头,“就算我傻,你也要一生一世喜欢我。” “当然。”苏君言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苏君凌的府上的宴会了吗?” “君言哥哥,前些日子,苏君凌送了我一本蓝国宫廷的曲谱,所以我怀疑他今日口中的蓝国琴师是蓝国王室的人。”李蓁蓁缓缓道,“我母亲身上有很多谜团,我想解开,所以想要见蓝国故人,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收获。” 苏君言道,“既然如此,自然是该去。不过苏君凌这样做,倒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目的。” “我到时候会小心。”李蓁蓁低声道,“不过君言哥哥,从苏君凌的琴音里我能听出来,他应该不是一个擅心计的人。” “哦?”苏君言面无表情,“这你也能听出来?” “自古以来,琴音便是抚琴之人的心声。”李蓁蓁缓缓道,“苏君凌的琴音,带有一种洒脱的清韵却不失回肠荡气的情愫,他应该是一个心胸宽广,肆意洒脱之人。”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很高。” “自古以来,知音难求。我们一起谈论古琴之艺的时候,有很多共同语言,相见恨晚。”李蓁蓁道,“只是我不明白,他的琴音里还带着一丝深藏的痛苦,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蓁蓁,你你倒是很关心他。”苏君言眉头微皱,“不过是琴音交流,你和他就能算得上知己了么?” 闻言,李蓁蓁笑了起来,“君言哥哥,你又醋了。” “我的妻子夸赞别的男子,我当然会醋。” 李蓁蓁的素手拂了拂他的脸颊,笑出声来,“君言哥哥,你吃醋的样子,很好看。”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苏君言倾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他要让她知道,她的眼里心里,只能是他一个人。 回到府中,苏君言迫不及待地拉着李蓁蓁回了卧室,好好地研究了一下那本有意思的书。直到她连连告饶,才放过她。 他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蓁蓁,你要记住,你是我的。” 李蓁蓁低声呢喃,“君言哥哥,至始至终,我都是你的。” “以后也不许夸别的男子。” “这么霸道?” “不行吗?” 李蓁蓁笑出声来,“当然行。” 三日后,李蓁蓁带着阿离赴宴。苏君言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千叮咛万嘱咐。 一旁的阿离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什么时候自家那寡言少语的主子变得如此啰嗦,都快赶得上后宅妇人了? 最后,苏君言让苏恒跟着过去,心中才稍安。 李蓁蓁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摇了摇头,上了马车。他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容易生事端。 到达大皇子府上的时候,已经门庭若市,不少车辆马匹载着城中各府中的贵女前来赴宴。 李蓁蓁进了府中,正好与前来赴宴的赵无言撞了个正着。 赵无言看了看她,突然对她微微一笑。见赵无言如此,她亦回报以微笑。 周围的人向来听闻聘婷郡主与长安公主之间有龃龉,可今日见她们如此,便开始怀疑传闻的真假了。 那样相视一笑以后,赵无言便离开了。昔她跟城中众多贵女交好。最近这段时间几乎足不出户,自然是要找她们好好一叙。 李蓁蓁正想带着阿离走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长安公主。”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着绿色华服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阿离看到那女子,忍不住腹诽,这丞相府的千金怎么会找到三皇子妃头上?她今日可千万不要招惹三皇子妃,不然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那聘婷郡主赵无言,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二十四章 以牙还牙治桃花 见李蓁蓁一脸迷茫的样子,阿离正想提醒,哪知道那绿色华服的女子却大大方方地走了了过来,甜甜一笑,道,“长安公主,我爹是当朝顾丞相,我叫顾薇之。” “原来是相府三小姐。”李蓁蓁颔首道,“今日能够一见,是我之幸。” 李蓁蓁对这城中的人并不熟悉,但是对这顾薇之确实有所耳闻。因为在这嫡庶分明的楚国,她能凭借庶女的身份,成为顾家最受宠也最为有名的女儿,的确是不容小觑。 顾薇之笑道,“长安公主说笑了。今日能和你意见,是薇之之幸才对。” “相见便是有缘。”李蓁蓁道,“那暂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之幸如何?” “长安公主所言甚是。”顾薇之点头道,“听闻晚宴设在大皇子府花园,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一起过去?” 李蓁蓁点了点头,道,“好。” 这顾薇之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所以李蓁蓁绝对不会认为她是真的跟自己一见如故,才跟自己亲近。她大概是有什么目的,只是自己现在还看不透而已。既然这样,还不如随她一起,慢慢观察。 征得了李蓁蓁同意后,顾薇之轻轻地挽起了她的手,缓缓地向前走去。 那一瞬间,李蓁蓁感觉到了有异。好一个顾薇之,自己倒是高看了她一眼。罢了,她既然这么直接,那自己也不必再弄清楚她的意图,直接以牙还牙就好。 突然,李蓁蓁停了下来,伸手拂了拂顾薇之额前的碎发,笑道,“顾小姐,你的鬓发有些散乱,所以我帮你拢一拢。” “劳烦长安公主了。” 李蓁蓁笑道,“我们快去花园吧。” 来到花园时,京城的名门贵女几乎都已经到达,唯独不见大皇子妃和朝阳郡主的身影。 突然间,顾薇之觉得身上有些疼痒难忍,于是匆匆进了大皇子府给女眷们准备的更衣房间。 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进了里间,而李蓁蓁则带着阿离坐在外间,静静地喝茶。 阿离跟着李蓁蓁这么久,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秉性。她现在这样沉默的样子,估计是对顾薇之有了什么怀疑。 把长安公主交给自己的时候,主子曾说过,一生只要忠于她一人便可。既然这样,自己也不该有什么顾虑,倒是把自己知晓的事情说个干干净净也好。 哪知道她还未说话,李蓁蓁倒先开了口,“阿离,你猜顾薇之为什么会突然又疼又痒?” 见李蓁蓁这个神情,阿离便猜了几分,“公主,你莫不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李蓁蓁点了点头,“阿离,你没有猜错。” “公主,你知道主子和顾薇之的过往,所以……” 闻言,李蓁蓁打断了阿离的话,“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 “……”阿离知道,这一次自己失言了。 见她有为难之色,李蓁蓁放下手中茶杯,轻轻地敲着桌子,“阿离。” 阿离自然知道李蓁蓁的意思,立刻道,“两年前,皇上曾替主子和顾薇之赐婚。但是主子立刻入宫,让皇上收回了成命。因为处理得迅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从那以后,顾薇之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哦?我竟然不知道,君言哥哥有这么多的桃花。”李蓁蓁淡淡道,“回府后,一定要找他问问清楚,可还有招惹别的桃花。” “公主……”阿离无奈地唤道。 李蓁蓁微微一笑,“阿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供出你来。” 哪怕听到这句话,阿离还是有些忐忑,凭自家主子,大致也能猜得出来是谁说出来的。 李蓁蓁接着喝茶,她在等,等顾薇之来求她。 哪知道一壶茶喝完,顾薇之竟然还没有从里间出来求自己,看来她的意志力不错,值得佩服。李蓁蓁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身准备离开。 正在此刻,里间的房门打开,顾薇之的贴身侍女子衿走了出来,一脸焦急地道,“长安公主,我家小姐有请。” 李蓁蓁笑了起来,看来,她还是忍不住了。 李蓁蓁带着阿离准备入内,哪知道子衿拦住了阿离,“长安公主,实在是抱歉,我家小姐只请了你一个人。” “是吗?她请我一个人,我就得按她的话行事么?”李蓁蓁冷冷道,“难道你们觉得我三皇子妃的身份,还比不上相府庶出的一个小姐?” 闻言,子衿立刻跪下,“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就让开。”言罢,李蓁蓁带着阿离直接进了里屋。 此时此刻,顾薇之正坐在床边,外衫悉数解开,只余白色里衣,不停地挠来挠去。 见状,李蓁蓁淡淡道,“顾小姐,你现在好些了吗?” 顾薇之看着她,双眸满是恨意,“长安公主,我现在好不好,你不是一清二楚么?” “顾小姐,我们并非心意相通。所以你的情况不说出来,我怎么可能知晓?” 顾薇之又在身上使劲儿地挠了几下,“长安公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敢说我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么?” 李蓁蓁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又轻轻地拂了拂她额前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你的鬓发又松了,真得好好地拢一拢呢。” 话音刚落,顾薇之就感到全身清凉,那又痒又麻的感觉逐渐消失,身上舒坦无比。她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看来这李蓁蓁是个用毒高手,刚刚不过轻轻一拂,便给自己下了毒?而自己浸淫毒药多年,竟然浑然不觉,当真是令人心惊。 李蓁蓁不想再耗费时间,于是开门见山道,“顾小姐,究竟谁是幕后主使?” “什么意思?”顾薇之身上的疼痒症状消失了以后,机智也一并回来了。刚刚她在不知不觉地下毒解毒,自己没有抓到她丝毫痕迹。而自己的毒药对她没有一丝影响,恐怕早已经被抓住了把柄。所以,她打算先装傻,看看虚实。 果然,李蓁蓁缓缓道,“听顾小姐所言,看来是没有幕后主使。既然这样,我倒是想要听顾小姐好好解释一番,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闻言,顾薇之一脸茫然地道,“长安公主,你在说什么?” 李蓁蓁笑了起来,这顾薇之的确有点儿意思。刚才她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己下毒,现在又装无辜的样子,变脸倒是变得很快。 “顾小姐,你要知道,我既然能不受你所下之毒的影响,自然能留住证据。”李蓁蓁缓缓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二是我把今晚的事闹大,看看你那当丞相的父亲,愿不愿意保你。又或者,他的确保下了你,但你名声受损,你以后能嫁何样的夫君。” 李蓁蓁顿了顿,接着道,“我没有什么耐心,你速速思考。我会让阿离数到三十,到时候希望你已经做了决定。否则,我会自己替你做决定。阿离,你可以开始了。” “是。”阿离领命,立刻开始数了起来。 “一,二,三……” 顾薇之看着李蓁蓁,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看她那不按理出牌,不依不饶的性格,若是今日自己不指正出来一个人,恐怕这事完结不了。单凭苏君言护着她那一点,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在这乱世,武将比文官更有威慑力。更何况,他还是一名皇子。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阿离终于数完。 李蓁蓁似笑非笑道,“顾小姐,你心中可有了答案?” 顾薇之点了点头,“长安公主,今日伤你实在不是我所愿。幕后主使之人,便是聘婷郡主赵无言。” “哦?”李蓁蓁笑了起来,“你随便红口白牙指正一个人,我也不会相信。你既然道幕后主使是那聘婷郡主,请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 闻言,顾薇之低声道,“我没有证据可以指正,但是我可以告诉长安公主你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浣之嫁入赵王府后,日子并不好过。” “哦?”李蓁蓁斜睨了她一眼,半信半疑。 只听见顾薇之接着道,“我妹妹浣之嫁与那赵王府的二公子赵清远,他本来就是纨绔子弟,终日寻花问柳。而赵无言因为赵王妃溺爱的缘故,待我妹妹也极为苛刻。直到前些日子,她怀孕了才好过一些。” 顾薇之顿了顿,眼眸里已经氤氲着一层浓浓的水雾,“我没有想到,自己素日来爱调香,顺带懂了一些毒药的事情竟然被赵无言知道了。所以三天前,她找到我,让我对公主你下手,不然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而且她有的是办法让赵清远休了浣之。若是浣之果真被休,恐怕一生难熬,所以……”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留与李蓁蓁去想象。 她这番说辞倒也圆的过去,李蓁蓁看她双眼通红,楚楚可怜的样子,便不再追究。 “罢了,看你们姐妹情深,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不再追究。”李蓁蓁低声道,“剩下的账,我今日回府后自然会去找赵无言去算。顾小姐,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该赴宴了。” “好。”顾薇之松了一口气,今日之事她也算是蒙混过关了。 看来传言不假,李蓁蓁的确跟赵无言结怨颇深,否则不会自己这么简单地挑拨一下,她就道要找赵无言算账。 顾薇之要更衣,于是李蓁蓁带着阿离先行离去。 行到无人处时,阿离义愤填膺道,“公主,你就这样饶过顾薇之?” “她今日给我下的毒,分明是要我的命,我怎么可能饶她?”李蓁蓁嘴角上扬,“不过,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惩戒她。” “公主,聘婷郡主是幕后主使,我们要不要立刻告诉主子。” 闻言,李蓁蓁摇了摇头,“阿离,赵无言并不是幕后主使。” 第二十五章 泠泠琴音引知己 第二十六章 血红玉镯藏玄机 第二十七章 血缘相亲终相认 第二十八章 一见钟情思如狂 第二十九章 弦断亦是有人听 迷迷糊糊中,李蓁蓁翻了翻身,口中低语,“君言哥哥。”却发现被子已空,身旁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那一瞬间,她突然惊醒过来。 她伸手摸了摸一旁苏君言的位置,被窝里早已经没有了热度,看来已经离开很久了。 半夜悄无声息地离开,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而且还是自己不能知道的事情。 她相信他待自己至诚,看来想要隐瞒的事与自己息息相关。 苏君言跟她不同,总是默默地保护她。所以,她相信他是为她好。 突然,房门被推开。李蓁蓁立刻闭上了双眼,假寐起来。 苏君言缓缓地走过来,步履很轻,生怕把还在睡梦中的可人儿吵醒。 “蓁蓁。”他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眸中满是笑意,“我会竭尽所能,让你一生喜乐无忧。” 话音刚落,她突然睁开双眼,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带到了床上,然后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苏君言有些惊讶,“蓁蓁,你没有睡?” 她笑了起来,“君言哥哥,我要是半夜起来摸你的脸,想必你也会醒吧。” “傻丫头。”言罢,苏君言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舔了舔她的鼻尖,“既然醒了,那就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李蓁蓁忍不住感叹,他的确是太缠人了。 顾薇之坐在窗台前,看着院子里的桃红杏粉梨花白,好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心中却忐忑不安。这一次她的任务失败了,苏君诺会不会震怒。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李蓁蓁去了一趟大皇子府后就丧命,苏君言定然起疑。到时候派人一查,循着他刻意让暗卫留下的蛛丝马迹,定然会激化更苏君凌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他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偏偏,这个李蓁蓁是个难得使毒高手。 李蓁蓁会使毒,苏君诺曾提醒过她。但当时顾薇之不以为然。她浸淫毒药数十年,从未失手。一个亡国公主,定然不再话下。 想想这两年,自己不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替苏君诺解决过很多没有必要活着的人么? 苏君诺倒也看中顾薇之的能力,所以让她放手去做。 只是顾薇之不知道的是,他早就派了好几名暗卫紧紧跟随左右。如果事情败露,她想要说出真相,立刻杀之。 乱世里,男人的心,永远在于高位。对女人远比想象要狠绝。 就那样静静地坐了好久,顾薇之叹了一口气,回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让子衿送了出去。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就能见到他了吧。 是夜,小雨淅沥,让人心生烦闷。 蓝毓婉焚了香,然后坐在案前弹琴,是幽幽故国之音。 苏君凌站在窗外,听着这带着哀怨,如泣如诉的琴音,脚底下的步伐似乎有千钧重。明明就只有几步,他却近乡情怯,再也走不进去。 她,很不快乐。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蓝国灭亡,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戛然而止。而自己,也是其中的刽子手之一。当年宋国和雅国联手出兵,亡了蓝国,瓜分了土地。 从此,蓝国只是存在蓝毓婉记忆里的国度。 有时候,他很羡慕苏君言。明明同样是亡了心爱女人的国家,为什么毓婉每天对自己这么冷淡,而那李蓁蓁看苏君言,美丽的眼眸里却时时泛着光芒? 突然,琴弦断,琴音止。 而蓝毓婉的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漓。 看着手指上嫣红的鲜血,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断了线。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她多想再回到昔日故土,再在蓝国都城的大街上骑一次快马,再游历一次蓝国那连绵不绝的山峰,喝一口那蓝国那清澈甘甜的清泉水,还有再看一次那漫山遍野的蓝语花。 苏君凌心中担心,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蓝毓婉手上的鲜血,让他心疼。初见的时候,他是伐蓝的副将,而这个女人就决绝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是嫣红的鲜血。 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很特别。 她平静地站在蓝国的宫墙上,看着城中那一团乱象,双目没有一丝慌乱亦无一丝害怕,只有决绝。 那一刻,苏君凌很震惊。在这各国互相倾胤,不停征战的动荡局面,蓝毓婉显得格外特别。 苏君凌曾见过各式王族亡国时的眼神,他们有害怕,有惋惜,有憎恨,有谄媚,也有绝望,但从未有过如此清明而又决绝的眼神。 很久以后,苏君凌回忆起来,自己就是在那一刻爱上她的吧。 从那一刻起,他便甘愿为她生,为她死。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蓝毓婉一见钟情,对于注定要爱的那个人,永远没有太快,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但遗憾的是,或许在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会输的一塌糊涂,因为他们的相遇太过于惨烈。 蓝毓婉从宫墙下跳了下去,就像一只展翅的蝶,凄美无比。 那一刻,她笑了,蓝国灭,她也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苏君凌亦跳了下去,抱住了她,然后带她安然落地。 他看中的女人,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蓝毓婉一心求死,苏君凌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把幸存的蓝国皇室带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只要好好活着,其他人可以安然无虞。 看着亲人们害怕而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她别无选择。 后来,蓝毓婉死于蓝国灭亡那一刻的大火里。 在他的筹谋下,她成为了国公府的嫡女。因为自小身体不太好,一直养在千里之外的庵堂,所以不为世人所熟知。 而他做这一切,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保护,还有最盛大的婚礼。 苏君凌曾经有很多女人,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博自己一笑,他历来觉得好笑。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遇到一个女人,自己会爱她,护她,献出自己的所有。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参与征战。只因为她心爱的女人,不喜欢。 “阿婉,我替你包扎。” 私底下,他从来都是唤她一声阿婉,而不是素素。 蓝毓婉淡淡道,“没什么大碍,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苏君凌细心地替她擦了伤药,又仔细地包扎了,这才放心下来。 “阿婉,自古琴音是人心。我本来以为你见了李蓁蓁,心情会好很多,哪知道却是更加哀怨。”“我也以为我见到了蓁蓁会很开心,哪知道高兴之余却是一股浓浓的忧伤。”蓝毓婉淡淡道,“蓁蓁她跟姐姐长得太像了,我想起了我们曾经一起骑马射箭,去郊外放纸鸢的日子,那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 苏君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阿婉,你还在怪我?” 蓝毓婉摇了摇头,“最开始,我恨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君凌,我不怪你。” 当年,如果不是他出手,那蓝国幸存的皇室怎么可能只是被贬为庶人,恐怕早就被赐死。 她的确已经不再怪他,她只是不可能爱他。他们之间隔着亡国之痛,更隔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她爱不得,恨不能,一生难以忘记。 苏君凌看着她的眼睛,灼灼的墨瞳是无边的情绪。 “阿婉,我真的很羡慕君言。” 蓝毓婉愣了愣,亦低声道,“其实,我也很羡慕蓁蓁。” 他们都羡慕那一对璧人,苏君言和李蓁蓁中间也隔着国仇家恨,可是他们的眼眸里却仍是柔情。 深夜,苏君诺来到顾薇之闺房的时候,浑身湿透,就好似水鬼一般。 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惊。 “二皇子,你怎么淋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虽然是春天,但夜晚终究还是寒凉,更何况还下着小雨。这一淋,恐怕容易生了风寒。 苏君诺冷冷道,“淋一会儿雨,人会更清醒。” 阿瑶死的那个夜晚,他淋了一整夜的雨。后来,他感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才缓了过来。 顾薇之找了毛巾,让他擦了擦身上的水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在苏君言拒婚后,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小的时候,她一直被家中的嫡姐压了一头,过得苦不堪言。 那时候她便发誓,一定要获得权势,把曾经欺负过她和她娘亲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 而要获得权势,直上青云,必然要跟随这城中最好的男人。曾经,她的确爱慕过苏君言。但他退婚的那一刻,她果断地收回了自己的那颗爱慕之心。 她的人生,不允许有任何儿女情长。 后来,她结识了苏君诺。他待她很特别,后来她才知道原因。 因为一次酒醉后,他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唤着,“阿瑶,阿瑶,阿瑶......” 她曾听说过他有一名极度宠爱的侍妾,名字就是阿瑶。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不过,她丝毫不在乎。相反,自己有这一张相似的脸,不是更能得到他的青睐吗? “二皇子,此次任务失败,薇之请罪。” 她跪了下去,眼睛却斜睨着他,想要观察他脸上的神色。 苏君诺的脸上竟然有一丝冷冷的笑意,“失败就失败了,不需请罪。反正我和苏君言之间的账太多,也不怕多了这一笔。不过,你这次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让我们看到了李蓁蓁的真实实力。她,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或许,当初自己就该直接杀了她,而不是借她羞辱苏君言。 “谢二皇子。” “你起来吧。”苏君言淡淡道,“不过你任务失败了,总是该做些什么来弥补才对。” 顾薇之抬眸看他,小心翼翼地掂量着这句话。 突然,苏君诺把她腾空抱起,放到了床上,倾身压了过去。 顾薇之轻轻地推了推他,他却岿然不动。 “放心,我会娶你为正妃。” 他,今夜很寂寞,想要这个像阿瑶的女人。 闻言,顾薇之放弃了抵抗。苏君诺再狠,但说话是算数的。他既然允诺要娶自己为正妃,那便是真的。 她的手攀附上了他的脖子,神色迷离...... 第三十章 步步为营胜棋局 第三十一章 昔日情深夜半明 第三十二章 夜凉如水心愤然 第三十三章 新人入府立规矩 第三十四章 后宅争斗止不休 第三十五章 百合莲子宁心神 第三十六章 皇后染疾癫如狂 第三十七章 辗转反侧宛如梦 第三十八章 抽丝剥茧道真相 第三十九章 红纱缠绕暗流涌 是夜,二皇子府上红纱缠绕,四处都贴着大大的双喜,在红色的宫灯映衬下,显得格外喜庆。 只是,乌云藏月,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一场大雨姗姗来迟。 新房外,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筵席上,众人言笑宴宴,不停地像苏君诺敬酒言贺,而他的心却逐渐沉了下来。 他娶了顾薇之,那个像阿瑶的女人,可她终究不是阿瑶。 苏君言走到他面前,举杯敬酒,“二哥,我祝你顾家小姐执手偕老,百年好合!” 在苏君诺看来,苏君言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就是无尽的嘲讽。他是一国皇子,却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保不住,何其可笑?而自己悲剧的始作俑者,便是苏君言。 所有人都可以对自己说这样祝福的话语,唯独苏君言不行。 是苏君言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苏君诺举杯,一饮而尽,冷笑道:“三弟,我也祝你和聘婷郡主执手偕老,百年好合。” 他知道苏君言很不喜欢赵无言,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希望苏君言和自己一样,永失所爱,和不喜欢的女人过一生。 不过,他更希望苏君言的一生,很短很短。 新房内,一群贵妇陪伴着一身喜服的顾薇之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都是夸她福气好,能嫁给皇室贵胄。要不就是说一些喜庆的话,祝她能和苏君诺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顾薇之一身华服,端坐在喜床上,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话语,只是偶尔会简短低应承几句。虽然因为隔着喜帕,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那些简短的应承话语里,众人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无论她是否真的思慕苏君诺,可今天是她的婚礼,一生一次,盛大无比,她总是该欢喜的。更何况,她嫁的还是皇子,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 突然,顾薇之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直觉告诉她有一丝危险的气息。隔着喜帕,她看不到那人的样子,却能看到那裙摆上的大片的莲花刺绣。印象中,李蓁蓁似乎有这么一套衣裙。 顾薇之曾见识过李蓁蓁的厉害,自然是有些害怕。毕竟她是使毒高手,能悄无声息地让人染毒。 “长安公主,是你吗?” 顾薇之突然唤道,声音里还有一丝警觉。 这一声,让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毕竟顾薇之刚才一直都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 子衿反应过来,立刻冲到顾薇之身旁,呈一种保护的姿态。 见她们突然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虽然知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素日不合。但顾薇之主仆二人的反应确实大了些,好像那长安公主会吃人一般。 见状,李蓁蓁浅笑嫣然,“二皇嫂,是我,蓁蓁。我见你脖子上的玉石项链甚是别致,灯光晦暗,所以想走进一点儿看一看。”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她的玉石项链上去。 这于是项链是串珠式样,倒是普通。但奇特的是,那上面的每颗珠子都是浑身碧透,翠**滴,实数精品,让人叹为观止。 顾薇之低声道,“这是皇后娘娘赐予我的。” 众人恍然大悟,这二皇子是皇后一手教养长大,送这样的玉石项链给二皇子妃,实属正常。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交口称赞,都道顾薇之的福气好。 突然间,李蓁蓁抓住了顾薇之的手腕,把她吓得立刻往回缩手。这在李蓁蓁有毒,碰都碰不得。 不过片刻,李蓁蓁便放开了她的手,笑道,“二皇嫂,我看你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也不是平凡之物呢。” 顾薇之低声道,“这也是皇后娘娘的赏赐。” 然而她却在心中嘀咕,这李蓁蓁究竟又再耍什么花样,自己不会又着道了吧。 不过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应该不会如此大胆才对。一时间,她心中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直到苏君诺走了进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众人便识趣地告辞。 在与苏君言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笑道,“长安公主,今夜三弟似乎饮了不少酒,你不去看看。” 李蓁蓁浅笑,“有聘婷郡主和高侧妃陪着他,我自然是放心的。” 走出新房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曾素素突然拉李蓁蓁到拐角无人处,让阿离和她的贴身丫鬟清浅放风。 “蓁蓁,你刚才到底想对顾薇之做什么?” 她小的时候也曾见过姐姐蓝毓罗养蛊放蛊,所以自然知道李蓁蓁刚才究竟想做什么。现在,她只是确定而已。 李蓁蓁知道隐瞒不住,倒也直接,“小姨,我刚刚是想在顾薇之身上试试我新养的噬心蛊。” “胡闹。”曾素素声音有些激动,“你既然知道养蛊秘术,自然也知道除了那些个**外。催蛊之时,催蛊人自己也会遭受反噬。你和那顾薇之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选择这么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害她?” 她顿了顿,接着道,“又或者,是苏君言让你这样做的。” 闻言,李蓁蓁心中大惊。她得到的那本书只有半卷,所以并不知道催蛊之人竟然会遭受反噬。否则,她怎么也不会这样做。毕竟,她要护自己安全,然后长长久久地跟苏君言在一起。 “蓁蓁,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苏君言让你这样做的?” 曾素素看她的眼眸,满是担心之色。蓁蓁是姐姐唯一的血脉,可千万不能出事。 “小姨,不是军演哥哥让我做的。”李蓁蓁低声道,“上一次去你府上赴宴的时候,那顾薇之对我使毒下了杀手,所以我才想还她一只噬心蛊。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催蛊玩一玩。” 闻言,曾素素简直哭笑不得,“蓁蓁,那蛊虫能使随便拿来玩儿的么?你听小姨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催蛊,这样你就会没事的。至于与那顾薇之之间的账,我们来日方长。” 李蓁蓁抬眸看她,缓缓道,“小姨,刚才我并没有把噬心蛊种在顾薇之体内,所以你不要担心。” 闻言,曾素素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不过,她也有一丝好奇。 “蓁蓁,怎么回事?” “小姨,顾薇之怀孕了。”李蓁蓁淡淡道,“我不知道那噬心蛊究竟会不会对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所以收了手。” 她顿了顿,接着道:“以后,只要她不再害我,我与她之间的账也就算了吧。” 良久,曾素素开口道:“蓁蓁,我看你素日的样子,倒真看不出来你还会饶恕害过你的人。” “小姨,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太像。可是刚才那一霎那,我确实收手了。”李蓁蓁道,“我想到了娘亲,小的时候,她一直护着我,所以我过得无忧无虑。我想,我没办法对一个怀孕的女人下手。” 曾素素叹了一口气,“蓁蓁,你没办法对怀孕的女人下手,可是苏君言府上却有那么多女人,以后还会多,她们会跟你争风吃醋,生下他的子嗣。你真的能做到接受别的女人,还有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吗?” 闻言,李蓁蓁低头沉默了下来。 “蓁蓁,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情一字最苦。”曾素素缓缓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而你,太过于看重苏君言了。只是,他对你的感情并不对等。所以,一定不要迷失自己。留住自己的心,以后才不会痛苦。” 良久,李蓁蓁抬眸道,“可是小姨,我的心早就献了出去,收不回来了。” 曾素素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她焦急找到一个办法,能够让李蓁蓁把放在苏君言身上的浓烈心思收一些回来。 蓁蓁还小,她的命运一定不能和姐姐,还有自己一样。 当年,姐姐蓝毓罗是蓝国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她美丽,她聪慧,能文能武,胜过世间不少男子。 父皇甚至还说过一句,若毓罗是男儿,必然是帝王之才。 可是后来这颗璀璨的明珠又怎样了呢? 后来,她偶然遇到了宋国的世子宋煜,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她一袭华裳嫁入了宋宫。 传闻里,她成为了宋宫最让人羡慕的女人,三千宠爱于一身。 可那也只不过是传闻而已。真相,又是如何? 真相就像荆棘扎着蓝毓婉的心,因为蓝毓罗竟然被送到了赵国为质,那时候才已经怀孕。她们姐妹俩,才刚刚给腹中的胎儿起名为蓁蓁。 男子,始终比女子要凉薄。 她不信,苏君言会是例外。 曾素素还想要说些什么,李蓁蓁却先开了口,“小姨,我明白你对我的担忧。但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如果真的有一天,君言哥哥彻底变了心,我会离开。” 若是离开真的那么简单,那就好了。 曾素素突然笑了起来,“蓁蓁,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离开,浪迹天涯,怎么样?” “好。” 筵席上,高婉婉倒了一杯酒,递与赵无言,浅笑道,“聘婷郡主,这一杯我敬你。” 赵无言看了高婉婉一眼,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高婉婉倒也不急,只是低声道,“聘婷郡主,如今我们在府外,你莫非是要把这刁蛮任性的性子坐实。” “你......”赵无言想了想,一时说不出话来。 前些日子自己回府,母亲还让自己收敛性子,说剩下的事情交给她来。既然如此,那就先如此罢。 于是她饮下了那杯酒,然后亦倒了一杯,递到高婉婉面前,“既然我要跟妹妹一起好好相处,那就赏你一杯酒吧。至于这杯酒的滋味如何,妹妹你还要好好品尝。” 闻言,高婉婉神色如常,喝下了那杯酒。 不过片刻,她就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一旁的弄墨见状,立刻大喊起来,“聘婷郡主,你再怎么不喜欢我家小姐,也不能给她下毒啊。” 第四十章 凤仙花染藏奇毒 听闻弄墨此番话语,众人都朝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一脸的探究。毕竟这赵无言素日刁蛮任性惯了,若说她出手对付新入府的高婉婉,还是极有可能得。 赵无言早就站起身来,一巴掌扇到弄墨的脸上,“你这个卑贱的奴婢,竟然敢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奴婢怎么身份卑贱,怎么敢污蔑郡主?只是这杯酒,分明就是郡主刚才递与我家小姐的。”弄墨捂着已经红肿了的脸颊,大声道,“郡主,自从我家小姐进了三皇子府上以后,你就没有给她过一次好脸色,可我家小姐依然对你尊敬有加。就算你再不喜欢我家小姐,也不该对她下此毒手……” “弄墨。”高婉婉捂着胸口,脸上已经是大汗淋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相信此事跟聘婷郡主无关。” 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再配上那软糯的声音,让旁人忍不住就站在了她那一边,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同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赵无言若是顺着高婉婉的话说下去,那就不是她了。 她指着高婉婉,冷笑道,“我再愚笨,也不可能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毒害你。这一切,都是你这个贱人设计的。” “聘婷郡主,你再不喜欢婉婉,也不能红口白牙地说是我设计害你啊。” 话音刚落,高婉婉就摇摇欲坠,终究倒了下去。恰好,苏君言走了过来,抱住了她。 “快请御医。” 他的声音极冷,众人明显能听到他克制的怒意。这时候,一旁的奴仆才反应过来,匆匆去请御医。 近日来,这城中都传三皇子待侧妃高婉婉极好。今日看来,传言或许并不假。 赵无言见苏君言紧紧地搂着高婉婉,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一时情急,立刻抓住他的手。 “不……不是我。” 苏君言不露痕迹地甩开了她的手,缓缓道,“我也希望不是你。” 赵无言神色早已经大变,“你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再愚笨,也不至于再众目睽睽之下毒害她。” “抓住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亦可。”苏君言缓缓道,“究竟是不是你,彻查一番即可。” 他顿了顿,接着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而按照常理推之,你目前的嫌疑最大。” 赵无言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嫌疑最大?既然这样,所以你要怎么对我,送官?” “没有必要那么麻烦,直接搜身就可。”苏君言缓缓道,“从下毒到毒发,时间很短,定然还有蛛丝马迹。如果是你下毒,身上定然还有痕迹。若不是你,便什么也搜不出来。” “你想要搜身?” 苏君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是你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快的方式。” 闻言,赵无言冷哼一声,“我堂堂郡主,怎么可能让她人搜身?苏君言,你这是在借故羞辱我么?” “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苏君言淡淡道,“你不同意搜身,我也不勉强。只不过,这样显得你心虚。” 他这句话,的确是众人心中所想。若真不是她,怎么可能这样反对搜身?毕竟,这是最快的证明自己的方式。 “我……我哪里心虚了?”赵无言大声辩解,“我只不过是不喜欢被人无端猜忌罢了。” “没有人喜欢被无端猜忌,毕竟你是我府上的人。我也不希望你是如此之人,所以希望你能即刻证明自己的清白。”苏君言缓缓道,“你大可以选择在场几名信得过的夫人替你搜身,这样既不辱没你,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闻言,赵无言沉吟了起来。刚才那杯酒的确是自己递给高婉婉的,自己的确嫌疑大。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既然没做,那就让人搜一回身,早证明清白也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 赵无言选了几名素日里交好的贵女,正要进厢房。突然,曾素素的声音传了过来,“此事毕竟重大,我打算跟过去。既不会冤枉无辜,也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曾素素作为大皇子妃,一起过去,倒也适合,所以没有人反对。 她们刚进厢房不久,王御医就匆匆赶了过来。彼此,高婉婉已经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王御医把脉之时,神情凝重,突然皱了皱眉头,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这高婉婉不过才嫁入三皇子府不久,就遭受此等祸事,当真是令人同情。 良久,王御医开了口,“高侧妃所中之毒名唤‘流云’,甚为毒辣,若不能即使解除,性命堪忧。幸好微臣这里还有一粒‘百毒丹’,能解这个世界上大多奇毒。高侧妃服下,好生将养几日便可。” 苏君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劳王御医了。” 话分两头,赵无言并曾素素一行人来到厢房以后,便开始搜身。 赵无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心中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还算配合。 一番仔细地搜查以后,果然是一无所获。 赵无言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不是我下的毒。”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真的是冤枉了她。 待赵无言穿戴整齐以后,曾素素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到赵无言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只见她的一双手白皙细腻,那用凤仙花新染的红色指甲显得格外艳丽,衬得她那双素手格外好看。 曾素素低声问道,“聘婷郡主,你这指甲格外艳丽,是今日新染的么?” “是。”赵无言不明白曾素素为何突然会有如此一问,但也是照实回答。 今日,许是看她心情不太好,小丫头阿云道凤仙花开得正艳,可以替她染指甲。 她闲得无事,便应允了。阿云倒是个中好手,这新染的指甲让她格外满意。 一行人走出了厢房,来到了大厅。彼时,苏君诺和顾薇之亦闻讯而来。 曾素素对众人宣布了结果,“刚才一番彻底的检查后,我们并没有在聘婷郡主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赵无言极为得意,大声对苏君言道,“我早就说过,不是我下的毒。” “不过......”曾素素突然道,“我怀疑聘婷郡主新染的指甲有异,还希望寻一名懂医理的大夫能够检查一番。” 在场懂医理之人,莫过于王御医。不过,这赵无言身份高贵,若是没有苏君言的允许,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前去检查。 苏君言看了看曾素素,又看了看赵无言,对王御医点了点头。 既然得了指示,王御医走到赵无言面前,低声道,“娉婷郡主,得罪了。” 言罢,他拿出一块白手帕盖在了她手上,轻轻一抓,嗅了嗅她的手,脸色随之大变。 见他如此,苏君言脸色亦变,“王御医,但说无妨。” 王御医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道,“回禀三皇子,聘婷郡主新染的指甲上有......有‘流云’之毒的气息。此毒遇酒或者水便会迅速相融,成为害人之物。” 他简短的话语,却几乎给赵无言定了罪。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在赵无言把那杯酒递与高婉婉的时候,她只需要微微地把指甲往酒里一放,便可不露痕迹地下毒。心肠之歹毒,由此可见一斑。 “不,我没有。”赵无言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苏君言的胳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苏君言冷冷地看着她,低声道,“那你的意思是王御医在说谎吗?” 闻言,王御医立刻磕了个头,“三皇子,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分假话。若是聘婷公主有任何疑虑,大可以找太医院其他御医再次查看。” 见王御医的话语这样笃定,赵无言也明白过来他的话大约是不假。可是自己今日并没有起害人之心,这指甲上怎么就染了‘流云’之毒?是的,一定是阿云陷害自己。 “我是被陷害的。”赵无言大声辩解,“是阿云那贱婢用凤仙花汁给我染的指甲,一定是她陷害我。对,就是她。” “够了。”苏君言冷冷道,“关于阿云是否陷害你,我自然会查清楚。至于现在,你还是先回府。” “我......” 赵无言还欲说些什么,却因为苏君言那冰冷的眼神而不寒而栗,再也不敢说话。终究还是诚惶诚恐低上了马车,回去了。 苏君言走到苏君诺面前,陪笑道,“二皇兄,今日乃是你大喜之事,却被无知妇人闹事,还望你不要怪罪。” 刚才,苏君诺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心中却窃喜。按他的想法,苏君言跟赵无言越闹得不可开交,越好。 只要他不待赵无言好,赵忌就不可能真心助他。或许,自己以后可以再多往赵忌身上下下功夫。 “三弟哪里话?”苏君诺皮笑肉不笑道,“我当初听闻三弟新婚之夜亦不是很太平,或许这就是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缘分。哪怕大婚,也各自要闹出一些事来。” 苏君言亦笑道,“仔细想想,好像真如二皇兄所言,这的确也是缘分。” 后来,筵席散去,宾客门各自回府。 高婉婉服下解药以后,也醒了过来。苏君言抱着她上了马车。 然而左看右看,苏君言都没有看到李蓁蓁的身影。这时候才暮然想起,似乎今晚自高婉婉中毒以后都未曾见过她。原本以为她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热闹了,可现在却生出一丝不安起来,哪怕阿离的武功极高。 他忍不住问一旁的苏恒,“蓁蓁呢?” 第四十一章 夜黑风高救故人 第四十二章 暗夜搜查两相欢 第四十三章 鸣凰殿内品清茗 第四十四章 添油加醋道是非 第四十五章 流殇之毒引深思 第四十六章 侧妃有孕使者来 第四十七章 物尽其用赠蛊虫 第四十八章 暗夜挟持人不知 第四十九章 将计就计赌局生 第五十章 衣袂飘飘惊鸿舞 闻言,赵清扬笑了起来,“长安公主,你又何必谦虚?既然怀璧,也无需时时刻刻藏着自己的长处啊。” 她这话,似乎带着那么一丝不对劲儿的味道。 苏必柔见李蓁蓁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于是开口道,“清扬公主,如今长安公主已经嫁与我三哥为妻,自然不宜像那些舞姬一样抛头露面,辱没了身份。” 闻言,一旁冷眼旁观的赵珩突然开口道,“朝阳公主必要差矣。在我赵国,舞姬都是受人尊敬的大师。长安公主的舞姿我与妹妹清扬都曾亲眼见过,的确妙极,所以今日才会有这样的请求。” 他顿了顿,对楚皇行礼道,“珩今日愿为王妃吹笛伴奏,也不算辱没长安公主,还望皇上成全。” 看来,他兄妹今日是铁了心要找自己麻烦,既然这样,那就跳上一曲罢了。 只不过,她曾许诺那惊鸿一瞥的舞姿,只会属于苏君言一人。所以,她的另想它法。 “皇上,蓁蓁愿意献上一舞,但需要时间准备。” 见李蓁蓁松口,楚皇便应允了。这赵国兄妹俩,今日倒是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趋势。既然想要结盟,自然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被影响。 闻言,苏君言手上的酒杯紧了又紧,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当初,蓁蓁桃花树下一舞,惊艳了自己,也惊艳了别人。所以他对她许下一世长安的诺言,也让她许诺此生舞姿只能属于自己一人。 今日看来,她大约是忘记了。等回府后,一定要找她好好地说道说道。 李蓁蓁让人准备了素白屏风,围绕起来。她一声素白纱衣,坐在其中。手掌拍了三下,周围的宫灯尽灭,唯余屏风里的一盏灯。她曼妙的影子印在屏上,平添了不少朦胧美感。 不得不说,她的舞姿的确曼妙无双。此刻隔着屏风,更显神秘。 突然,她拿出一支毛笔,竟然边跳舞边在素白屏风上画画写字。动作去行云流水般,引人注目。 众人未曾见过如此舞蹈,倒也觉得新鲜。不久,一曲毕,屏风上的画和字已经完成。李蓁蓁退了下去,去换衣衫。宫人把那些画和字献到了楚皇面前。 事实上,李蓁蓁这画也就是最近跟苏必柔学了,并没有什么功底。但那字却真是婉若游龙,可以媲美书法家,让人忍不住称道。 可以说,她的字完全掩盖了画的瑕疵。 待她换了衣衫回到宴会上时,楚皇笑道,“长安公主今日一舞,的确新奇,有赏。” 李蓁蓁谢了恩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旁的苏必柔忍不住低声道,“蓁蓁,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跳舞,心中替你着急,哪知道你的舞姿竟然如此曼妙。你老实说说,身上还有多少事情我没有发现?” 李蓁蓁笑道,“大概还有很多吧。” 赵清扬看着对面的苏君言,心下不是滋味。她知道李蓁蓁曾允诺此生只为他一人舞蹈的誓言,所以今日想要李蓁蓁失约,哪知道李蓁蓁竟然想了这样一个办法来信守承诺。 宴会结束后,李蓁蓁让阿离把字帖交给了苏必柔,便带着阿离,在苏恒的保护下,匆匆回了府。 是夜,苏恒把李桓劫持李蓁蓁的经过告诉了苏君言。他在窗前,看着外面暗淡的星光,站了很久很久。 他当初因为蓁蓁,所以救了李恒一命,如今李桓竟然敢来劫持她,他当然不会放过。 苏君言唤来苏恒,让他即刻派人追踪李桓,必须带回来见自己。 因为他曾救过蓁蓁一命,苏君言可以尝试劝他一次。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自己动了杀机。 苏君言来到李蓁蓁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榻上,准备入眠。毕竟今日累了,实在有些等不了他。 他缓缓地走到床榻边上,低声问道,“蓁蓁,你睡着了么?” “还没。”李蓁蓁睁开了双眼,看着他,“君言哥哥,你来了。” “嗯。” 言罢,苏君言把一套素白纱衣放在李蓁蓁面前,“蓁蓁,既然没有睡,那就穿上这套衣服给我看看。” 衣服?李蓁蓁满腹狐疑地看了看那套衣衫,竟然跟今晚自己跳舞时穿的一模一样。 “君言哥哥,这……” 苏君言点了点头,“我让阿离找来的。今日看到你在屏风的曼妙舞姿,我便在想,那里面的你究竟是何等的风采。” 他原本以为李蓁蓁会在众人前跳舞,哪知道她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然而,她跳舞的身姿却更加地销魂蚀骨,让他神往。 “蓁蓁,再跳一次今晚的舞蹈,好不好?这一次,只为我一人。” “好。” 李蓁蓁换上了那套素白纱衣,整个人更显韵味。原来这个女人的美,不需要任何修饰,只需要最清淡的勾勒,便是最恰到好处。 李蓁蓁长袖一甩,开始跳了起来。此时已经没有了在屏风后的神秘之感,但苏君言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动人的媚态,难以自持。 刚跳到一半,苏君言就抱起了李蓁蓁,放在了床榻上。今夜,他的蓁蓁,美极。 他捉住了她的脚,轻轻地吻了上去,一路向上。他深爱这个女人,此时此刻只想占有她。 衣衫半褪,她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更是让他一双墨瞳燃烧着**。 李蓁蓁明显地感觉到了今夜的不同,与素日的温柔不同,苏君言的动作多了一丝霸道。 狂风暴雨停下后,他趴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李蓁蓁紧紧地抱着他,问道,“君言哥哥,你不高兴?” 沉默了良久,苏君言终究没有否认,“是。” “为什么?” 苏君言翻身下来,捧着她的脚道,“蓁蓁,我不高兴,是因为有人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而且,府上守卫不够,竟然还给了他如此机会。” 闻言,李蓁蓁便知道苏恒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 苏君言接着道,“还有,我不高兴是因为我的蓁蓁竟然还放走了他。” “君言哥哥,我……”李蓁蓁顿了顿,低声道,“李桓曾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才放走了他。况且,他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蓁蓁,你欠他的那条命,我上次就替你还了。”苏君言摩挲着她的脸,缓缓道,“所以蓁蓁,你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君言哥哥,有些账不是这样算的。有些恩情,是需要一生去偿还。” 闻言,苏君言的脸黑了下来,“所以,你打算用一生去偿还?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他一席位置?” 苏君言的故意曲解,让李蓁蓁越描越黑,所以后来,她干脆不说话。只是上了床榻,用被子蒙了头,睡觉。 见她这个样子,苏君言的确也发现了自己的无理取闹。他也忍不住诧异,自己算得上沉稳之人,为何遇到蓁蓁的事,便如此沉不住气,甚至还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 仔细想来,她从小便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君言哥哥,心中再没有旁人。她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而自己还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当真是过分。 他也脱了鞋袜,上了榻,想要掀开被子,跟她好好说话。哪知道她却捂得紧紧的,似乎不想跟自己说话的趋势。 苏君言无奈地笑了笑,“蓁蓁,你可别把自己闷坏了。” 李蓁蓁是真的觉得委屈,所以并不言语,只是把被子压得更紧了。 君言哥哥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人。他刚刚却道,自己心里还有李桓的位置。莫非,他其实一直都不懂自己的心意? “蓁蓁,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闻言,李蓁蓁猛然掀开了被子,跟苏君言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低声道,“君言哥哥,你怎么会有错?” 这分明是反话。苏君言拥她入怀,缓缓道,“蓁蓁,我是真的错了。我明明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却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当真是该罚。” “既然是言不由衷,为何你还要说出来?”李蓁蓁问道,“君言哥哥,你真的变了。” 苏君言点了点头,“蓁蓁,我是真的变了。因为,我妒忌李桓。” “什么?”李蓁蓁只觉得他这番话好没有道理,“君言哥哥你妒忌他做什么?” 苏君言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满是忧郁,“蓁蓁,那三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我妒忌李桓,是因为他能在你最需要的时间出现。而我,什么都未曾替你做过。” 曾经在赵国为质的时候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李桓的出现在提醒他,他对蓁蓁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闻言,李蓁蓁靠在了他的怀里,低声道,“君言哥哥,你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嗯?” “你的心。” 闻言,苏君言狠狠地吻着她,“蓁蓁,我的心早就献给了你。” 苏恒和阿离坐在房顶上,一起喝着酒,看着天空中那寥寥无几的星辰。 阿离突然问道,“苏恒,你说主子到底还喜欢不喜欢长安公主。” 苏恒一口酒下肚,忍不住问道,“阿离,你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阿离无奈地笑了笑,“当初,主子一心求娶长安公主,我只道他是真心爱慕于她。因为,主子看她的目光都不太一样。” 她喝了一口酒,接着道,“但是现在主子却只对高侧妃好,他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闻言,苏恒缓缓道,“阿离,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正说话间,突然有暗卫来报,“苏统领,李桓已经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