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作为皇子的我 作为皇子的我该如何夺嫡呢? 开局一个皇子名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该如何起家? 老皇帝马上就要驾崩,如果夺嫡失败该如何保命? 如果皇兄们登基,装傻到底可不可以保命? 假如权臣篡权,作为前朝皇子该如何带着公主跑路? 已经穿越七年,今年刚好八岁的明是非如此想着。 他坐在窗边,单手撑着头,单手握着毛笔,转头看着外面…… 华丽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体有些瘦弱。 四四方方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头的云层如同这皇城的阴影,将小小年纪的他压的喘不过气来,明明别的穿越者都是龙傲天开局,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全都要靠自己?汉高祖好歹也有一帮忠心耿耿兄弟,就连洪武皇帝也有马皇后那样的知己…… 那么他有什么? 没有及冠,连个王府都没有。 东宫势大,其余皇子除了那些有背景的基本上都处于被打压的状态。 不就是对着二十四史里面的那些帝王本纪们说了句我上我也行吗? 为什么要把他搞到这个世界来? 大乾王朝,处于极东之地,东南之地八千里沿海,百越和逃民们一次次的反叛已经危及帝国根基,北边是横跨整个大陆的强大游牧民族,更北边还有居于极夜之地的罗刹和野人,而东北方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属国,西北高原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汗国,来自海上的危机更是一度危及京都。 而就是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群狼环伺的帝国,现在居然还抱着天朝上国的美梦在内斗…… 可悲啊! “唉……” 叹了口气,少年老成的七皇子又要开始装傻充楞的一天了。 皇权衰微,宦官当权。 内外相斗,民乱此起彼伏。 逍遥王爷不好做,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位置更不好做。 可要是不登上那个位置,只会死的更惨,连渣都没有。 而且,他还有一个必须要登上皇位的理由! …… “弟弟!” 明是非正在进膳,却听见外面传来呼喊。 是弟弟,不是皇弟…… 来者应该是应庆公主了,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从小就是个直爽不羁的性格,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导致她极其受宠,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就获得了超品应庆公主的封号,跟他这个七皇子的待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是应庆公主让老皇帝想到了某些美好的往事…… 毕竟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城,有这样的一抹亮色实在是太令人欢喜。 “弟弟!” 门被推开了,一个披着绿色纱衣的身影闯进了明是非的书房,然后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毕竟她的小弟已经八岁了,现在不抱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她这个弟弟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父皇驾崩之后该怎么办,母亲的托付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完成。 真的到了那一天…… 大家就一起上路吧,至少她还有个弟弟陪着,待遇可比那些在后宫里面孤孤零零的公主们好多了。 明是非有些奇怪,因为今天应庆公主的怀抱似乎有些紧,跟往日了轻轻地抱一下完全不同,甚至连应庆公主额头的花钿都沾到了明是非那松松散散的头发里面。 “姐姐,你怎么了?” 明是非睁大眼睛,努力模仿着八岁孩子该有的模样。 他不是不知道应庆公主对他那炽热而无私的爱,可是…… 生在这样的宫墙当中,他作为皇子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的。 不然那太液池当中的冤魂们,又该在午夜的时候来吓死几个皇子了。 “姐姐我……” 说到一半,应庆公主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仰头大笑了一下。 “哈!” “姐姐我要嫁人啦!” “开不开心?” 为什么她会笑着说悲伤的话? 姐姐要嫁人了吗? 这一刻,即便是装了三年傻的明是非也没有忍住。 作为一个穿越者,当个孤儿基本上是常规操作,所以明是非算是被应庆公主一手带大的。明是非四岁之前的生活还是很快乐的,甚至还借助前世获得的信息博得了神童的称号,然后他就在四岁生日那天意外落水了…… 真的是好意外啊! 然后,明是非就开始了自己长达四年的装傻生活,甚至还在老皇帝问政于皇子们的时候,华丽丽地上演了一出何不食肉糜的闹剧。 那是明是非七岁的时候,老皇帝在群臣面前问政于诸皇子,老皇帝上句刚说民因食不果腹而反,明是非立马就举手回答问题,当时可以说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期待着这个曾经的神童会说出什么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天明是非的屁股格外的痛,但也成功让自己小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走了大半,可以说是次小小的成功了。 “哭什么?” 应庆公主笑着,然后又从腰间束带里的夹层里面掏出一叠银票,塞进了明是非的怀里。 “姐姐要嫁给谁?” “一个外地的王爷!” 外地的王爷吗?那就是有封地有军队的实权王爷了。看来老皇帝对应庆公主确实不错,还知道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中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保护。 而且,这个外地的王爷可不可以投奔一下呢…… “对了,这钱?” 明是非掏出怀里的银票,想要还给应庆公主,这应该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留给应庆公主的嫁妆,就这样给了他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姐姐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哦……” 说完,应庆公主又将银票塞回了明是非的怀里。 “记得,以后缺钱了给姐姐说!” “姐姐还是有点钱的……” 应庆公主始终笑着,就好像她真的有用不完的钱一样。 明是非站在原地没有动,就一直在听应庆公主给他讲话。 这次明是非没有像往常那样闹腾腾地装疯卖傻,反而是很乖很乖地站在应庆公主那小小的身影面前,认真地听着她讲的每一句话。 “弟弟,以后你大婚了,姐姐给你包个十万两的红包!” “嗯,我等着……” 应庆公主走了,带着笑容。 她以为她的弟弟是个傻子,是看不见她眼角的泪水的。 可同样的,她也没有看见明是非那始终握着她衣角的手。 第二章:不受宠皇子的日常 第三章:皇后和嫔妃们 第四章:皇后 明是非的闹剧依旧在进行着,他按照皇后的想法羞辱着这些妃嫔,打断她们的话语,让她们没有继续反击皇后的机会。 而这些衣着华丽的贵人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养尊处优,勾心斗角也没有发展到泼妇骂街的程度。 “安娘娘吃过煎小鱼干吗?” “吃……吃过……” “对啊,上次我还用它喂猫呢!” 明是非笑着,而她面前的安嫔却再也笑不出来。 周围的女人们,在这个时候又都全部闭上了嘴。只有坐在末尾位置的一个年轻女人,用粉色手帕轻轻地掩着自己的嘴角,看不出来是在笑还是在干其它的事情。 “对了,安娘娘吃绿豆肚条吗?” “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明是非继续问着,并转头就去催半夏给他准备吃食。 “没……没有吃过……” 安嫔硬着头皮,尴尬地回答了明是非的问题,她的笑意已经僵硬到了可以剥下脸上的粉来,手腕上吊着的一颗紫色珍珠也被她划出了痕迹。 “对啊,我上次用它喂小花来着……” “可惜小花不吃!” 小花是养在御花园的一条狗,是条白色的狮子狗,舌头小小的,只要明是非一靠近它,它就会用身体来蹭明是非的脚。 说到这里,明是非满脸都是遗憾的神色,就好像是在为那条叫做小花的狗感到惋惜,毕竟它可是错过了绿豆肚条汤这样的人间珍馐。 安嫔再也不说话了…… 她打定主意,下次等这个傻子不在的时候,她还要再来!她就不相信一个十年无所出的皇后,难道还可以稳稳当当的当到新皇登基成为太后? 而且,她也不过是为王前驱。 为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她也不得不和皇后撕破脸皮。 …… “殿下,吃的都准备好了!” 明是非正说的起劲,全然不管这大庭当中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来了!” 听见半夏的话,明是非便瞬间转头往皇后的寝殿里面跑去,因为跑的实在是太快,明是非甚至还撞掉了路口的两只错金小狮子。 而明是非一走,这坤宁宫的大庭当中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绣满百花的地毯之上,各位嫔妃按照自己的位分安坐。 “各位妹妹,本宫要进膳了。” “想来诸位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 “总不至于来蹭本宫的吃食吧?” 皇后莞尔一笑,露出了作为一个皇后该有的威严,以及作为一个刚过三十年纪的女性该有的美丽,举手投足里都带着优雅,绣着牡丹的袖口和裙摆也舒展开来,就像是一朵真正的牡丹在这坤宁宫中绽放。 “臣妾告退……” “告退!” “走了……” 话语不同,态度不同。 顿时,在这雕龙画凤的坤宁宫大殿当中,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女性们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呈现一副真正的百花齐放的姿态。 有穿红底绣祥云的,也有穿着轻衫罩罗裙的…… 但无一例外,这些衣服的束腰都特别的窄,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莲步轻移,百花们都汇聚到次座的皇后面前,然后微微躬身告退。 这样的场景,也不难想象为什么皇帝的身体会不好了。 ……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母后来了?” 正在大吃大喝的明是非跪在有他半腰高的玉墩子上面,听闻皇后的到来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来,让母后看看!” 明是非转头放下手中的玉碗,还没有看见皇后的人,却已经听见了皇后的声音。 在那朱红色的门扉之外,一柄金色的如意探了进来,然后是躬身的小太监拉开了宫门,露出了门扉之外的皇后和跪在道路两边的宫女和太监。 有那么一刻,明是非感叹于皇后那镶嵌着二十块白玉的金色腰带。 但下一刻,明是非就舔着满嘴是油的脸蹭了上去…… 白玉更亮了! 金色的花纹间夹着菜叶,象牙编制的白色牡丹花被涂的发黄。 “你这皮孩子!” 皇后拉开了明是非,并没有斥责他的失礼。 “半夏?” “在!” “去后面拿几柄如意过来……” 关上了宫门,这寝殿当中就只剩下皇后和明是非了。 “来,母后抱抱!” 还是那个玉墩子,不过这次是皇后抱着明是非坐在上面。平常皇后对明是非是没有这么亲近的,顶多就是坐在旁边看明是非吃,所以这反常的温柔让明是非有些警惕。 “你愿意做母后的亲儿子吗?” 认养吗? 明是非抬头看着皇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馅饼降临。 但皇后那不经意的表情,反而让明是非觉得紧张无比。 “难道我不是母后的亲儿子吗?” “对,你就是母后的亲儿子!” 嫡母吗? 那他明是非从今往后,也是皇家的嫡子了…… 而且,皇后的这条大腿他努力了三年终于算是抱住了! 这一刻,明是非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皇后抑制着自己的感情,但微微颤抖的手骗不了明是非,这个女人的内心是渴望感情的,特别是那人类最原始的对于后代的渴望之情。 “好好好,母后的好儿子!” 皇后放下明是非,然后抬头看着寝殿大梁上的雕花,就好像那些千篇一律的祥云和飞鱼有多吸引人一样。 这一刻,那些皇后命人画在天花板上的各色神明,好像回应了她的祈祷。 她十三岁进宫…… 二十三岁当上皇后…… 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了,却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后代,曾经她也有一个可爱的小子,只是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厌烦了这个世界,离开了。 从那之后,皇后就讨厌起了昙花之类的花朵,因为她们凋得太快。 “娘娘?” “进来吧!” 半夏的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抬着几个钉着铜钉的红色箱子走了进来。 而正在等着皇后投喂的明是非,也被突然进来的半夏给吸引了眼神。 “这是母后给你姐姐备的嫁妆!” “要不你打开看看?” 皇后放下调羹,让抬头张口的明是非亲自去看看自己姐姐的嫁妆。 似乎,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她姐姐到底要嫁去哪里…… 想到这里,皇后不仅更加可怜她刚刚认下的这个儿子了。 第五章:坤宁宫中 第六章:林黛玉葬花,明是非葬狗 第七章:太子与狗 第八章:皇帝 第九章:落水 第十章:母与子 第十一章:平静中的杀机 在明是非选择继续装傻之后,徐皇后选择了支持明是非的决定。 而且…… 她的好胜心从未如此强烈!她要扶她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 哪怕是弑君! 哪怕是叛族! 她要活下去,她要向她的哥哥和家族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多么愚蠢。 徐皇后也不傻,她的家族是不可能冒着族灭的风险来保她的,所以她也必须不断的往上爬,她要成为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 而太子登基,就是她的末日! 就算是明是非登基,她也绝不能让徐国公府完全将明是非控制。 因为一旦改朝换代,她一个前朝太后又该如何在新朝自处呢? 既然她的哥哥向她跪拜,那就让他们一直跪拜下去吧! 所以,她从开始到现在能够相信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只不过以后要多一个将命运与她相连的明是非罢了,而且这种关系在风雨交加的未来当中,只会随着一波波风浪的到来而更加稳固,甚至比普通的母子关系都要稳固。 “母后,该给父皇送东西了!” 在明是非的提醒之下,徐皇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放下明是非,然后对着后面的半夏说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 半夏是可以相信的,所以她也知道明是非和皇后在谋算着什么。 在半夏将手中的饭盒交到皇后手中的时候,她们三个人的未来和命运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在明是非就藩之前,或者说是在应庆公主出嫁之前…… 皇帝必须死! 在香炉的寥寥白烟当中,这个帝国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了。 而改变帝国命运的,不过是一个八岁的稚子和两个三十岁的女子。 …… 燕王就藩的日子被推迟了,总不能叫一个小孩儿拖着病体赴任。 而因为北方使者的音信消散,应庆公主的出嫁日期也被推迟了…… 下水救起明是非的几个宫女,被坤宁宫要去伺候明是非的起居了。 而相应的,那些被安插在明是非身边的探子也被皇后替换。 桃花也凋谢了,倒春寒让老皇帝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混账!” 养心殿中,老皇帝正对着跪伏于地的太监和宫女们大发雷霆,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咳嗽。 皇帝心情不好…… 他觉得似乎这天地万物,都在跟他和太子作对。 那些乱臣贼子…… 还有皇后那个恶毒的女人! 更恶心的是,他那个完全成为了别人棋子的傻儿子。 面前的案几之上,是皇后送过来的姜汤和饭食,虽然已经有专人测试过是没有下毒的,可他依旧不敢将出自那个恶毒女人之手的东西放入腹中,只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而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两人除了每月十五的例行公事之外,都已经数十年没有交流。 抛开其它烦心的事情,老皇帝迫切的想要知道徐皇后的想法。 “陛下?” 忽然,皇帝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这个时候的养心殿中怎么会有那个恶毒女人的声音?莫不是他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可当他仔细一看,出现在这养心殿当中的确实是他的皇后。 “哦,是皇后啊……” 皇帝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我很开心的样子。 至少,不能让面前这个女人看见他病弱的样子,不然鬼知道那些人会用他的病情做些什么文章。 而当皇后出现的那一刻,皇帝也挥手让这些太监宫女们退下了。 “陛下,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北边的事情!” 只有赶快将应庆公主嫁出去,才能平息帝国的边疆。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话……” 皇后语气一顿,然后走到皇帝的身边继续说道:“可以跟臣妾说。” “如果是政事的话,那就算了……” 皇后表现得很好,就好像她真的认为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一样。 而说到算了两个字的时候,徐皇后的语气甚至有些幽怨,像是刚刚出嫁的少女那样。 “跟你说?”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皇帝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能这么对着皇后说。 他忍着恶心,一把将皇后拉到自己的怀里,“朕的好鸢儿,怎么开始关心起朕的事情起来了?以前你不都是不关心这些的吗?还是说你最近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我们毕竟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 双方的内心都有些反胃…… 他们都觉得,有对方做自己的伴侣真的倒了几辈子的霉。 “如果你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倒是可以和朕说说!” 皇帝的手很不听话,不断地拉扯着徐皇后那华丽的衣袍,还轻轻地拍着皇后的背部,也不晓得这动作当中蕴含着的是爱意还是恨意。 “最近天寒,” “我给陛下准备了这个!” 说着说着,徐皇后从站在身后的半夏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件绣着金色花纹的黑底披风,是皇帝最喜欢的样式。 “那朕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皇帝放开了徐皇后,然后站起身来接过徐皇后手中的披风。 “陛下真是英俊啊!” 看着披着黑色披风的皇帝,皇后的眼神有些恍惚,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她出嫁的夜晚。 她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夫君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年轻的皇后就想,最有权势的人肯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了吧? 可惜…… 等待着她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在她的夫君眼中,她只是用来安抚徐国公府的的棋子,是一个连子嗣都不配留下的工具…… 真的令人绝望的人生啊! 皇后眼中的光渐渐消失,她开始对着皇帝笑了起来。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解脱,还有自己那没有老皇帝来恶心她的未来。 “鸢儿,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陛下变了不少!” “鸢儿不是也变了吗?” 是啊,大家都在变…… 那些保持一成不变的,都已经被时代给抛弃了。 “那,臣妾就告退了……” 目的达成,徐皇后立刻就对着皇帝微微弯腰,告别了。 而当徐皇后一走,皇帝立刻就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丢在了大殿当中燃烧着的火炉当中。 …… 徐皇后在麻痹老皇帝,只为寻求那可以一击毙命的破绽! 第十二章:再次落水 第十三章:蛰伏 第十四章:禁卫 第十五章:夏天 请假一天 第十六章:杀 第十七章: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退场了,他所代表的百越势力失去了夺嫡的资格,也失去了让百越成为富庶之地的机会,西南方的发展也会随着御史大夫的归隐而停止,他的门生也会被打压。 总之,这位年迈的老人在这个年纪失去了他所能失去的一切! “老夫,输了……” 几多叹息,宦海遨游五十四年的御史大夫虞尹走过了东华门,然后离开了这个他梦开始的地方,当初他也是从这里走入官场的。 微风吹过,让人有些迷醉…… “五十四年了吧?” 想当年蟾宫折桂,御街跨马。 多少年宦海,弄得游人醉。 天心不慎,梦断京华…… 五十四年风和雨,折戟沉沙。 耄耋回头顾,多少恨难饮! 秋风过后,唯菊难杀…… (写的不好,希望大家别笑。) “不,我还没有输。” 虞尹握住了拳头,鸡皮鹤发的他眼睛突出,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帝国建立不过三百年,而百越之地并入大乾不过百二十年,百越之民们对于帝国的认同感并不高,所以他作为百越之地的代表还是有一博之力的,但那是条万劫不复的道路,一旦失败整个百越都会被拖入深渊。 辉煌与破碎,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失去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他的家族会被虎狼所觊觎,他的家乡会被心怀野心的人利用,与其这样还不如奋起一搏让天下人看看大山子民的勇气,看看西南之地的力量。 所以,他还会回来的…… 回头再看东华门,离去的悲伤似乎也没有那么浓重了。 他记起当年为了升官,努力学习官话的日子,也不知道这次回到家乡还说不说得出他的乡音。 不过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百越的军队和屠刀了,想必到时候也没有会要求他说官话了吧? 风越来越大,渐渐吹得这位年迈的老人有些睁不开眼。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甩开了那些想上前搀扶他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但他的梦想不允许他就这样倒在奋斗的路上,家乡的同胞们还等待着他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时代,这是他作为唯一的百越进士所必须担负的责任。 而这个帝国,已经腐朽了!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似乎就是那个心怀野心的家伙,屠龙者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额头上的鳞片。 …… 御史大夫的离开,意味着朝堂之上至少三分之一的权利会出现空白。 而这个空白,对于同样位列三公的丞相和太尉是个难得的机会。 同样的,对于老皇帝和太子来说更是一个机会! 毕竟太子英明神武,这些年结交的年轻文官不知凡几,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吞下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但吃独食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徐皇后和明是非来说,他们同样收到了来自徐国公府的信件,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朝堂争斗当中,尽可能的牵制住太子和皇帝,让他们无法将过多的注意力转移到西北。 这样看来,那些掌握军权的勋贵甚至是宗室们,也开始寻求站在朝堂上的权利了,他们不再想受制于那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太尉和皇帝陛下了。 但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他又是如何在权臣环伺的帝国中央生存这么多年的呢?所以面对这种情况,皇帝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后徐氏,品行端庄,贤良淑德,古之贤后莫不如是,” “然玉生瑕疵,略有不足,” “母仪天下者,应尽善尽美,” “但皇后之职,纷繁复杂,” “故朕体谅皇后之难处,特许休沐三月,修身养性,以观后效。” 传旨的太监站在坤宁宫门外,宣读着皇帝体谅徐皇后的圣旨。 徐皇后带着明是非跪在门内,向那代表着皇权的小太监低头。 “臣妾接旨!” 这个接旨,接的咬牙切齿。 皇帝的打压如期而至,所谓的关心不过是要将皇后禁足,然后好腾出手来对付朝堂上的那些敌人。 而让徐皇后咬牙切齿的,并不是禁足三个月,而是老皇帝用来禁足她的那所谓的理由。 大概意思,就是朕看皇后你一天工作太累了,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去修身养性来打磨自己的缺点,所以仁慈的朕决定给你放个假,这个放假的时候你就不用履行皇后的职责了,而你就用这个假期去修心养性,好好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以方便母仪天下。 我信了你的邪! 徐皇后:“欺人太甚!” 徐皇后还跪在地上,就已经直接对着传旨太监喷了出来。 至于旁边的明是非?还没有完全吃透古代文化的他表示看不懂,但跟着母后一起生气就对了,于是小小的他站起来就往传旨的太监扑了过去,一口就咬在了太监的手上。 如果不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以至于那个太监死死的握住圣旨不放手,估计这个太监也要步他前辈的后尘了。 “疯了,疯了,燕王疯了!” 于是那个小太监,在这样的呼喊当中灰溜溜的带着圣旨离开了坤宁宫。 至于皇后接不接旨?这就不是他所能考虑的问题了。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那就是燕王患上恶疾的消息再次传遍京都,估计又可以拖延好几个月就藩了。 …… 这简直就是指着脸在骂人! 坤宁宫中,徐皇后坐在那把本来专属于皇帝的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喝着旁边半夏递过来的清茶,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看明白你父皇的意图了吗?” “没……没有……” 又是一声叹息,她这个皇儿的学习权谋的进度似乎也太慢了。 但一想到明是非才八岁,就已经比她刚进宫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徐皇后也就释然了。 “你的父皇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就是你干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想要我不追究,那你这几个月最好安安静静的修身养性改改身上的臭毛病,否则你这个皇后就不要想干了。 但更关键的是,不是皇帝要把她弄下皇后之位这件事情,毕竟能够无伤将徐皇后赶出皇宫,那位住在养心殿的家伙恐怕早就干了。 而是说皇后有瑕疵,不配母仪天下这件事情…… 这道圣旨一下,她就已经永远被记录在了太史公编史的耻辱柱上。 杀人诛心啊! 主张惟贤惟德的皇后,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名望几乎一朝丧尽。 而同样受损的,还有皇室的声望。 所以,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什么呢? 不过这这里也可以看出,皇帝已经被逼急了,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 或许,已经病入膏肓? 第十八章:太尉与太监 第十九章:雄鹰汗的使者 第二十章:国宴 第二十一章:国宴(二) 第二十二章:国宴(三) 第二十三章:国宴(四) 第二十四章:公主 宴会的高潮即将来临。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堂上的局势也在随之而变化着,毕竟人心的趋向是时刻都在变化着的,只是在此刻变化的更为激烈而已。 “外臣,请应庆公主一观,” “使命在身,冒犯了!” “万望恕罪……” 看到大乾君臣的脸色不好,所以雄鹰汗使者也想解释一下。 “总不能,给我汗娶个……” 娶个丑妇回去吧? 那不是污染了雄鹰汗的血脉! 但为了照顾大乾君臣的面子,使者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希望他们能自行领悟。 所以,这个使者也算是有理有据。 但老皇帝的脸色并不太好。 其一是因为他的身体,其二就是因为刚刚这些家伙的所作所为。 难道他不知道刚刚这个使者对徐如意的招揽是离间之计吗?可为了皇室的威严和对其他臣下的威慑,哪怕他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将徐如意压在后方了。 毕竟,老皇帝知道自己没有压住那些权臣们的本事,所以只好在这些细节上来扣扣搜搜了,就像是嘉庆帝官员选拔居然是看官员的字写得好不好。 难道嘉庆帝就不知道字写得好的官员不一定就是好官吗?可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他又有什么办法?作为帝王必须要有一样东西可以威慑群臣! 哪怕是文字狱…… 哪怕是字写的好不好…… 哪怕只是别人的一句话! 至于始皇帝之流,他们的存在就是对群臣最好的威慑。 但是,老皇帝比较有自知之明。 所以,所有的无奈多半都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 酒宴正酣,这个使者和他的随从们又开始作妖了。 无论是冶金技术的升级研究,还是之后禁卫军被削弱,这位使者都将大乾王朝的朝堂平衡搅得一团糟,这让帝国的官员们有些恼怒。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要面见公主又是什么意思…… 本来,外臣是没有资格见公主的。 但是奈何人家…… 拳头大啊! 所以,现在作为弱者的大乾君臣们要容忍一下强者们的小小任性。 而提到应庆公主,本来安安静静的明是非也来了精神。 毕竟是亲姐…… “来人,宣应庆公主!” 皇帝身边的太监一个眼神,然后几个识相的小太监便往太液池而去,寻找正在游玩的应庆公主去了。 当他们找到应庆公主的时候,她早就准备多时了。 或许,她已经预料到了今晚宴会上会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儿,盛装出席的应庆公主便来到了这大殿的中央,虽然脸上带着紫色的面纱。 但那双眼睛和额头上的花钿,依旧让雄鹰汗的使者沉迷…… 金色的步摇,紫蓝色的衣领。 白皙的天鹅颈,与衣领上的金色紫罗兰花纹交相辉映。 莲步轻移,玉底的绣花鞋悄悄地从裙底探出,挑动着男人们的眼睛。 双手插入对袖之中,应庆公主举着广袖向着她的父皇弯腰行礼。 “免礼!” “谢父皇……” 这一刻,站在金色秋菊地毯中央的应庆公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无论是她的身份地位,还是她那优雅的礼仪和无双的形体外貌。 “放肆!” 忽然,应庆公主在大殿当中说出了这两个字。 瞬间,所有人的官员都底下了他们的头颅。 但只有那个使者…… 像是被冻住那样,甚至是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应庆公主看,似乎是要将眼前的美人永远地记录在眼中。 “放肆!” 应庆公主再次强调。 但使者还是不为所动。 “刺!” 忽然,应庆公主从自己那绣着仙宫园林的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雄鹰汗使者的面前,并将剑放在了使者的脖子上面。 “皇妹冷静!” 官员们都低着头,所以说话的是太子和其他几位还活着的皇子。 “姐姐!” 说话的是明是非,但在应庆公主寻着声音回头的时候,明是非就被徐皇后给按回了位置上,脸上的不满像极了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儿。 使者想去触碰自己脖子上的剑,但却被应庆公主用眼神瞪了回去。 使者双手伸出,表示自己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然后继续说着。 “你不怕我吗?” “剑在我手上,我为什么要怕你!” “哈哈哈哈!” “你是神经病吗?” 神经病这个词,是应庆公主的好弟弟交给她的。 应庆公主是真的不怕这个使者,毕竟她以后将是他的主母,生长在深宫大院并且广受恩宠的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太监宫女这些存在。 在她的认知当中, 主人就是主人,臣子就是臣子! 全场无比寂静,就连那个琴师也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停止了弹琴。 “我哪里放肆了?” “你只是臣下,却盯着主母,这不是放肆是什么?” “这也算放肆?” “这不算吗?” 应庆公主用剑指了指周围全部低头的官员们,表示盯着公主看就是放肆。 但是…… “那我还有更放肆的!” 趁着软剑离开脖子的瞬间,雄鹰汗夺过了应庆公主的软剑,然后一把将应庆公主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并在禁卫军的包围之下揭开了公主的面纱。 “放开公主!” “卧槽!” “大胆!” “果然是化外野人!” “快将他拿下!” 说卧槽的明是非,很符合他作为傻子的人设。 但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以及在瞬间就将使者团包围的禁卫,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使者会如此大胆,居然敢对他们的王妃动手动脚。 难道草原上的秩序已经崩坏至此? 除非…… 那个使者就是雄鹰汗本人! 并且,那些拔刀和禁卫对峙的随从们也验证了在场官员们的想法。 “你们才是放肆!” “本汗抱自己的女人,怎么了?” 使者,现在应该说是雄鹰汗了。 他单手将应庆公主抗在肩头,另外的那只手接过手下的刀,然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喊着。 站起来的官员们又坐了回去,他们知道大乾王朝天朝上国的名头,估计在今天晚上的事情传开之后,估计就要保不住了。 就在局势彻底崩坏的时候,雄鹰汗在应庆公主的尖叫声中,再次对着坐回了自己位置的徐如意说道: “本汗说话算话,” “只要你愿意来草原,” “你就是南朝的大王!” 第二十五章:雄鹰汗 第二十六章:丞相 第二十七章:那杯酒(改) 第二十八章:托孤 翌日,大雨。 明是非跪在坤宁宫的院子当中,任由雨落在他的身上,瘦小的身体随着墙角的野草而摇摆,好像随时都可以被这狂风吹走。 “进来吧!” 徐皇后说话了,语气当中带着心酸和无奈。 她早就将明是非当做亲儿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可这次明是非这次居然做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且事先完全没有通知徐皇后,这让徐皇后的内心有些难受。 合着本宫把你当亲儿子养,而你却处处都防着本宫,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让人寒心? “听不见本宫的话吗,” “本宫叫你们去照顾明是非!” 闻言,早已等候多时的清漪和红袖便冲入雨中将明是非扶起,带到屋檐下之后赶忙用毯子将明是非包围,然后送到烧着炉子的暖房里去了。 明是非坐在床上,周围的炉火虽然温暖,但明是非的心是冷的…… 毯子围了一层又一层,但他还是觉得不够。 “你知错了吗?” 大门打开,浑身湿透的徐皇后带着半夏和徐如意走了进来。 事到如今,明是非装傻的事情也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而对于徐如意来说,虽然明是非其实是装傻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意料,但还没有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想到这里,他还悄悄的看了眼发髻乱成一团的徐皇后…… 嗯,有些心痛! 都怪那个臭小子,想着想着徐如意就将视线移到了明是非的身上。 如果有机会,他也要狠狠教训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孩儿应该事先通知母亲的!” “还有呢?” “孩儿,孩儿确实不知了呀!” 你自己干的事情,你自己居然不知道? 徐皇后:“……” 明是非掀开了毯子,然后就这样赤条条地跑到了地毯上面跪着,任由窗外寒气的侵袭。 雨还在下着…… 四皇子的兵变还在继续,那隐约的雷声当中还可以听清士兵的喊杀,以及被杀者的惨叫。 四皇子的兵变,是出乎明是非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本来以为皇帝病危的消息可以让潜伏着的大鱼们出现,却没有想到这条大鱼是四皇子。 毕竟,四皇子和五皇子明面上都是太子的人,是皇党。 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看似软弱的老皇帝会如此刚烈,在明知道自己肝肾衰竭的情况下,居然连续喝了整夜的酒。 所以明是非完全想不通老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苟活不好吗? 不过老皇帝这样做,其实也是符合明是非的利益的,毕竟国丧就可以阻止应庆公主出嫁了。 可是徐皇后为什么会生气呢? “愚蠢啊!” “你孝敬了我三年,” “装傻装了四年,” “我以为你很聪明,” “可没有想到,你做事情居然还是这样顾头不顾尾!” 徐皇后的气愤是肉眼可见的。 她从半夏的手中夺过家法,然后直接就打在了明是非的身上,手指粗的荆条在明是非的身上留下印记。 但明是非没有吭声,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你知不知错!” “孩儿真的不知啊!” 明是非几乎是吼出来的。 徐皇后抬手又要打,可她看着明是非虚弱的样子,举着的手最终却是打向了旁边桌子上的瓷瓶,飞散的破碎瓷片还划破了徐皇后的手指,也划破了明是非的肩膀。 徐皇后蹲了下去,然后将明是非抱在了她的怀里,小声问着。 “你可知道,你的父皇现在在养心殿干什么?” “干什么?” “托孤!” “托孤!?” 当托孤两个字从徐皇后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明是非终于是醒了过来。 恐怕,那些被皇帝召往养心殿进行托孤的大臣们现在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但是…… “那些大臣们,他们凭什么相信老皇帝是真的要托孤?” 徐皇后听见明是非的话,只觉得这个小子还需要锻炼…… “皇帝腑脏衰竭的消息,不是已经被你借太尉的口传遍京都了吗,” “再加上昨晚,皇帝确实是在大臣们的劝说之下大量饮酒,”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信?” 说到这里,徐皇后还没好气的给了明是非一个白眼。 明是非:“……” 是啊,如此庞大的利益之下,那些士族们凭什么不相信?就算是老皇帝的话不可信,那跟他们性质差不多的太尉的话总可以相信了吧? 恐怕老皇帝喝酒,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皇室尊严,而是为了配合他散布出去的消息。 既然无法阻止消息的传播,那不如就这样将计就计,顺带还可以利用一波传递消息的人。 所以老皇帝驾崩是真的驾崩,但托孤却不是真的托孤,喝酒导致病危更是为了将大臣们骗入皇城。 “我……我……” 想明白过来的明是非说不出话,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卡住了,那种酸涩滞胀的感觉填充了明是非的胸口。 智商再次被老皇帝压制…… “你以为,你的父皇想到的事情只有这么点?” 徐皇后闭上了眼睛,抬头不再去看明是非了,她实在是气不过明是非这个猪队友。 “你们都退下吧!” “是……” 雨还在下着,徐如意等人也在半夏的带领下,很识趣的离开了这里。 “你的错啊,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要了我们母子二人的命……” 这些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毕竟明是非也是要有面子的。 “你知道四皇子为什么起兵吗?” 徐皇后继续问着。 “不是因为皇帝病危,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吗?” “呵……” 徐皇后放开了明是非,边给他盖毯子边说着: “四皇子哪里来的兵啊!” 既然四皇子没兵,那他怎么弄出来的兵变呢? 总不能是…… 太子造自己的反吧? 忽然,明是非想起了二皇子被太子压迫到兵变的事情。 如果明是非没有想错的话…… 四皇子造反,目标恐怕不是老皇帝和太子,而是那些领袖都去了皇城托孤而群龙无首的士族们。 而当中原士族覆灭殆尽的时候,恐怕太子又会跳出来平叛,然后将屠灭中原士族的锅丢在四皇子的身上,而那个时候四皇子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与此同时太子还可以收获一波军功。 而且…… 明是非好不容易拉拢的太监集团,恐怕也会被太子清算。 亏大了啊! 第二十九章:四皇子 明是非所造成的损失,明显不是中原士族和太监集团的覆灭这么简单。 毕竟在另外一个时空,同样处境的汉室之所以可以苟延残喘,除了是作为士族傀儡之外,还因为汉室从来没有大规模针对过士族。 所以,大乾皇室在覆灭掉中原士族之后,虽然摆脱了沦为士族和太监集团傀儡的下场,但也已经被天下的士人们所放弃了,哪怕是太子已经将锅甩在了叛乱的四皇子身上。 而且,大乾的北方可是还有一个强大的游牧帝国啊!一旦大乾的中央和地方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底割裂。 恐怕,那位雄鹰汗就会南下! 毕竟,雄鹰汗之所以愿意学习大乾的礼仪,除了这样的改革可以巩固他在草原上的统治之外,那就是他觉得大乾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从来只有向强者学习的道理,没有向弱者学习的道理。毕竟弱者的东西并不需要花费功夫去学习,只需要用武力抢过来就好。 但现在…… 虚弱的大乾,已经走在了中央政权和地方相割裂的道路上了。 所以,等到雄鹰汗再次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带着的绝对不止是给应庆公主的聘礼,还有麾下无数的骑兵和披甲战士们。 而那种局面…… 又会有多少人死去? 那可是真正的乱世啊! 不然,徐皇后也绝对不会说什么这件事情恐怕会让他们母子丧命。 “你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忽然,徐皇后问明是非。 “人的生命?”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 明是非抬着头,试探性地回答了下徐皇后的问题。 徐皇后觉得有些讽刺…… 她这个会可怜女伎,喜欢小狗和追蝴蝶,还觉得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儿子啊,将会造成诸夏有史以来最大的苦难和沉沦。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徐皇后再次问着,并且将明是非放到了火炉旁边。 明是非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母后的言语会有如此大的跳跃,前一刻还在问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怎么后一刻就问他准备好没有?他需要对什么事情做好准备吗? 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点头说着: “我准备好了!” “那就好……” 虽然知道明是非是在骗她,但徐皇后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登基的那天就是他明是非割据中原的那天。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将那些在荒野当中的春之余辉完全打落,包裹着幼子的花瓣和枯叶终于完全飘落,落在了泥土当中。 但这些花瓣和落叶,所滋润的并不是它们所中意的幼子,而是路边的野草和牛羊。 …… 四皇子的兵变还在继续,他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弟弟的生存机会。 母亲殁于二皇子的兵变,所以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为了让母亲的希望延续下去,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弟弟,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弟弟,但他从来不会后悔,因为他知道那个弟弟要比他聪明得多,肯定可以代替他将母亲的希望传递下去。 而他母亲的希望,不过是想让他们兄弟二人好好的活着…… 活着,多么简单的愿望啊。 而且,他真的压抑很久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们,虽然迫于皇室的余威仍旧臣服,但平日里却对皇室没有多少尊敬,而他们这两个母族卑贱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在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士族面前没有少受屈辱,甚至只能通过依附太子来求得生存。 而现在,到了他复仇的时候了。 为了大乾,为了母亲! 即便是手染鲜血,他也将替皇室洗干净整个中原。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因何而死。 “诸君,随我冲击京畿,” “事成之后,汝等皆为从龙之臣!” “今日刀枪不禁,” “凡是财务,只缴四层,” “妇孺女子,一律充军!” 四皇子高喊着,宣布了老皇帝交给他的命令,即斩草除根。 他将头盔上的面罩拉下,然后在自己身后的披风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此来让士兵辨别他的身份。 而在他的旁边,是扛着明字战旗的勇卫营骑兵,那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红色的狂龙。 四皇子骑在马上,穿着金黄色明光铠的他手持长枪,就连他的马儿也披挂上了铠甲,铠甲上面还挂着一把角弓和箭壶,俨然是一副有死无生的陷阵骑兵形象,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武装到了牙齿。 他在官道之上冲锋着,屠杀着一家又一家有着不臣之心的士族。 而在他的身后,是来自勇卫营的骑兵和来自神机营的火枪手们,他们已经是皇室在京畿之地所能掌握的大部分力量了,毕竟皇城在这个时候还需要禁卫军来防备那些士族们的反扑,但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 让鲜血流遍整个中原! 因为其它六营的将领,除了那位神策军统领不知踪迹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被皇帝以托孤的名义骗进了皇城,想来这个时候被拉去填井了吧? 而且他的叔父,那位仁亲王也已经和太子带着诏书,去收服群龙无首的五大营了,等到那个时候皇室就将拥有超过十万的兵力。 而与那些统领们有同样待遇的,是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大臣们。 托孤的诱饵,不知道会钓起多少潜伏的大鱼。 而他兵变的任务,就是除掉以三皇子为首的官僚力量,用那些身死大臣的信物骗开这些士族们的高墙大院,然后步兵们在冲进去屠杀,而骑兵则负责追捕那些逃走的人,以及将劫掠而来的财物送往皇宫。 “魔王……” “你是个魔王!” 这里是三皇子的母族,亲眼见证千年宗族覆灭的治粟内史在痛哭。 但四皇子却不为所动,他腰间的黄色包袱当中,是他三哥的人头。 他骑马在云府门口,手里的长枪随意穿过一个从府门当中逃出的仆人,然后又将长枪一甩,血液就被溅射到了跪倒在地的治粟内史面前,让治粟内史的整个视野都变成了红色。 而这样恐怖的场景,对于四皇子来说似乎并不能让他动容,他甚至连黑色的面罩也没有推上去,只有身下的马儿时不时移动一下蹄子,证明着他们并不只是杀戮的机器。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从治粟内史的身后跑了出来…… 小女孩儿很可爱,还扎着羊角辫。 她跑在青石板路上,还时不时回头看着云府那敞开的大门。 而在那大门当中,此刻已经完全是人间地狱的模样。 “杀!” 四皇子架起角弓,从身下马儿盔甲上挂着的箭壶当中抽出雕翎。 瞄准…… “快跑啊!” “柿子,快跑!” 年迈的治粟内史趴在地上,向他的重外孙女大喊着。 第三十章:空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诸军将士,忠勇如一,” “食我皇禄,尽我君事,” “今皇四子,悖妄逆天,” “特命骁骑、安远、荡寇、平夷及建武五军,服于太子,忠于王事,” “奉天讨逆,宜速行之,” “钦此!” 太子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下面密密麻麻站满了其余的五营将士。 太子知道,他现在必须代表皇室收服这五营的将士,毕竟老皇帝现在的状态几乎可以说是命悬一线,随时都有可能龙驭归天。 在宣旨的时候,这些将士在各临时的头领的带领之下,并没有向那位代表着皇权的文官下跪,反而个个都扶着腰间的长刀。 他们已经从国朝的军队,变成了那些世家大族们的私军,在老皇帝时日无多的消息传遍之后,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于皇室的敬畏。 因为他们知道,新上任的皇帝跟他们也一样只是世家们的傀儡。 既然大家都是世家的狗,那又有什么谁高谁低呢? “我家统领呢?” 忽然,一位披甲带刀的将军骑着马从营房那边过来了,然后张口便对着高台之上的太子问着,一副完全不将圣旨放在眼里的态度。 但回应他的…… “咻!” 太子张弓搭箭,在那将领下马的瞬间将之射倒于地。 “哗!” 而回应太子射箭的,则是下方数万士兵的同时拔刀,以及远方箭阵数千张弓的瞄准。 只要一个不慎…… 太子就会变成碎片!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打湿了在场所有人的铠甲。 太子同样穿的是铠甲,银色的明光铠配合着血红的披风,单手扶着腰间的宝剑如同真正的战将,但他的头上却不是头盔,而是儒冠。 几缕发丝从额头飘到耳后…… 太子看向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近十万人,而且还是冒着随时会被撕成碎片的危险。 “你们的统领究竟在哪里呢?” “至于这个问题……” 太子笑着,然后身后几个文官便将手中五个包裹着头颅的布包丢下。 布包从高台上面坠落,松散的系扣被风解开,然后几个死不瞑目的人头就这样滚落在了泥水当中。 这些人头之上,甚至连血液都还是温热的。 太子的脸色变得冰冷,然后继续对着面前的军阵喊着: “你们的统领,已经死了!” 太子的嘴角扬着,像是已经吃定了眼前的这些人那样。 “云将军!?” 军阵之前,骁骑营副统领在看见自家统领的头颅之后,便立刻骑着战马拿着长枪向着太子所在的高台冲来,他要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云统领复仇。 但除了他,其余四营当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 “咻!” 太子又是一箭,想要将来者直接射于马下,但那将领却是靠着精良的马术躲过了太子这一箭,而太子的雕翎箭却错过他的身体射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 太子身后的那个年轻文官,又掏出了一份圣旨,从高台上丢下。 明黄色的布带,在空中如同飘落的木叶那般。 “吁!” 在圣旨飘落的途中,那向着高台冲击的将军却停了下来,马儿悬空的前蹄差点就踩着了圣旨上面,但好在他已经将马头转换了方向。 但圣旨已经掉落在了泥水当中,上面已经沾满了泥土。 这位副统领低头看去,却发现那圣旨上只有鲜红的大印,除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 “你们的统领,已经死了,” 太子再次复述这句话,脸上平淡的表情就好像五位统领的死,只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你们可以加官进爵!” 太子突然大声地喊着,然后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宝剑。 太子用力挥舞宝剑,直接将面前的木头护栏给劈成了两截。 角弓被他从高台上丢下,手中的宝剑被他举过头顶。 “而这样空白的圣旨,” “我这里还有六十七份,” “所有官员,全部晋升,” “统领封伯爵,部将领子爵!” “与国同休!” 太子嘶吼着,像是年轻的狮王在对着豺狼们低吼。 而他,也成功让豺狼们臣服。 …… 当太子从校场上走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地上的泥水却变得更加的浑浊肮脏了。 而且校场上的士兵,也已经消失了大概十分之一。 接近七千人的头颅叠一起,从远处看去就好像一座白色的高塔。 而在这高塔之下,就连土地也变成了暗红色。 来年,这里肯定会开出这个世界上最鲜艳的花。 六十七个新的官位,几乎是让整个五大营的军官都升了一级。 而这这样庞大的利益之下,军官们自然愿意拿着太子给出的名单,在自己曾经的同袍当中寻找进身之阶,虽然那份名单上面只有五百人不到。 一处军帐当中,太子正和仁亲王在里面休息。 忽然,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怀抱圣旨走了进去。 “殿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 “清洗……已经完成。” 将圣旨举过头顶,等待太子验证命令的完成进度。 跪倒在地的,是刚刚那个骑马持枪冲向太子的骁骑营副统领,名字叫做陈新。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是骁骑营统领兼三品辅国将军,领武毅伯爵位。 “武毅伯,传令下去,” “今日平叛,刀枪不禁,” “凡所缴获,士兵可自留四成!” 听着太子的话,陈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 他们不是官军吗? 就算是之前投了世家,那现在不也重新投了皇室了吗?怎么会有刀枪不禁这样离谱的命令?难道皇室其实是要对那些世家们赶尽杀绝吗? 忽然,陈新明白了什么。 刚刚的清洗…… 好像死的都是那些世家们,安插在军中的人。 “臣,领命!” 低头再拜,已经是武毅伯的陈新倒退着走出了军帐。 但在他离开军帐的那一刻,身后又传来了太子的声音。 “不可劫掠平民!” 不过这次,陈新没有回话。 而在陈新离开之后,太子便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那样,颓然地坐在了他的椅子上面。 第三十一章:兵围坤宁宫 请假一天! 第三十二章:拒绝 第三十三章:禅位 第三十四章:禅位(二) 徐皇后正在学着做菜,毕竟整日关在这坤宁宫也太无聊了。 而且,自己做的菜吃起来也比太子派人送进来的要安心一些。 而那位太子殿下,除了派兵将坤宁宫给围了起来,便没了其它动作,对于徐皇后和明是非也没有任何处置,反而是瓜果蔬菜从来不绝,一应待遇也没有丝毫克扣。 而有所依仗的徐皇后,也乐得就这样把戏看下去。 徐国公,太子,太尉。 她倒要看看,这三个人到底谁可以笑到最后。 “太难了……” 做菜果然不适合她,明明这道汤她都已经学了好久了,怎么做出来的味道还是不对。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侧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御厨,徐皇后的心中有些恼怒,而她这一个眼神却差点将御厨给吓晕在地。 毕竟最近死了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 “盐呢?” “在……在这里!” 听见徐皇后的命令,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御厨便接过了旁边同样跪着的宫女递过来的盐罐,然后御厨又将这盐罐用双手举过头顶,静静等待着徐皇后的取用。 “加多少?” 徐皇后又问,手里的调羹已经放在了盐罐旁边。 “半勺!” “多大的勺?” 御厨:“……” 他怎么知道是多大的勺?平时都靠感觉放盐的,难道不会真的有人按照菜谱一板一眼的来吧?那不纯粹就是浪费粮食吗? 可御厨不敢这样说…… 甚至都不敢抬头,因为像他这样的下人是没有资格直视皇后的。 而不能抬头的他,又怎么知道徐皇后往锅里放了多少水? 而这样一个跪着瞎着教,一个站着瞎着学,徐皇后能学会做菜才怪! “母后!” 这个时候,明是非拉着黄似虎冲到了小厨房当中,让正在放盐的徐皇后拿着调羹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徐皇后:“……” 好吧,她又失败了。 “盐又放多了,倒掉吧!” 徐皇后将手中的调羹一丢,自然有人去接着。 而旁边跪在地上的御厨,也终于是站了起来,但依旧是埋着头的,然后蹑手蹑脚去清理灶台去了。 “母后……” “别在这里说话!” 徐皇后打断了明是非的话,然后拉着明是非走出了小厨房。 毕竟现在好用的御厨可不好找,她还不想换个人给坤宁宫当主厨。 ……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坤宁宫正殿当中,徐皇后坐在那张龙椅之上,挥退了除半夏和黄似虎之外的所有下人,然后这坤宁宫大殿当中就只有四个人了。 “说吧,什么事?” 徐皇后接过半夏递过来的手帕,清理着手上的油渍,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黄似虎一眼,一个小太监并不值得她在意,除非是黄似虎的亲叔叔那位黄中常侍亲自来还差不多。 “娘娘,太子要登基了!” 徐皇后动作一僵,然后用来擦手的手帕也掉在了地上,但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你说什么?” 终于,徐皇后正眼看了黄似虎。 但黄似虎却低下了头,在面对明是非是时候还好,但在面对徐皇后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勇气与徐皇后对视,有时候甚至不敢直视徐皇后。 他总觉得,徐皇后身上的那股气势过于强大,甚至比老皇帝的气势还要有压迫力。 “我说太……” “跪下说话!” “是……” 半夏又从袖口掏出一张用金线绣着牡丹的手帕,递给了徐皇后。 而黄似虎也跪到了地上,继续说着刚刚被徐皇后打断的话。 “太子殿下他,” “要在冬至日登基!” 沉默,这坤宁宫的大殿当中沉默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徐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登基。 前有狼后有虎的,这个时候登基不是给人家当靶子吗? “老皇帝呢?” 擦完手,徐皇后便又将手帕递还给了半夏。 “不知道……” “不知道?” 徐皇后神色一僵,看向黄似虎的眼神当中带着怀疑,然后她继续问着。 “那太子怎么登基?” “据说是禅位!” “禅位!?” 连续两个反问,让在旁边围观的明是非都被吓住了,毕竟徐皇后很少有用这样重的语气的时候。 自老皇帝假意托孤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而且太子还在一刻不停的清洗着士族和内侍,这也导致了养心殿那边的消息更加闭塞。 其中迷雾缭绕,让人难以琢磨。 “老皇帝还没有驾崩吗?” 徐皇后突然对着面前的黄似虎和明是非问道。 老皇帝托孤的时候,可是将自己的病态展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不然那些老奸巨猾的士族领袖和太监们怎么可能上钩?而依据当时的状态来看,老皇帝显然是活不过三个月的。 而她也一直以为老皇帝在假意托孤之后就已经驾崩了,太子不过是想要用秘不发丧的办法来稳定人心。 所以,太子现在极有可能是在扯虎皮拉大旗,而这样做的目的显然的为了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的登基,以方便接收齐鲁和淮北淮南那些仍然忠于皇室的军队,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父子之间相互禅位更加名正言顺的权利交接方式了。 不过…… 老皇帝要是真的没有驾崩呢? 那大乾王朝的正统,就再也跟明是非没有关系了,除非那位太子愿意传位给明是非。 不过这可能吗? “胡荣那边怎么说?” 不过,老皇帝驾没驾崩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徐皇后决定直接除掉太子。 承接老皇帝正统的,只能的她徐鸢儿的儿子!所以太子必须在禅位典礼进行之前被杀,而接受禅位的也将从太子变成明是非。 本来,她是坐山观虎斗,看徐国公府跟太子打个你死我活,然后她在带着太尉和残余的太监们下场,并一举收拾掉太子和徐国公府。 不过现在看来,为了正统只能是由她先来跟太子做上一场了。 不过暗杀这种事情,好像也消耗不了多少国力。 “太尉说,” “燕辽之军随时可以南下!” “若是到了关键时刻,” “即便是放弃幽云防线,” “也在所不惜!” 听着黄似虎的话,徐皇后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等到明是非继承正统,自然也就接手了仁亲王手里的京营,以及齐鲁和淮南淮北的军队,再加上禁卫军,想来也足够与太尉和徐国公抗衡了。 第三十五章:禅位(三) 太子即将登基的消息,将这天下的风云都搅动了起来。 朔方,淮北,淮南,以及齐鲁,甚至是驻守荆州以及百越的一些军队,都被太子以老皇帝和仁亲王的名义召令前往京都观礼,而这其中防备的意味更是显而易见。 至于防备谁? 除了西边的徐国公,自然还有东北方向的幽云防线和更偏远的辽地。 而在更远处的蜀中,哪里的大乾宗室也在汉中牵扯着徐国公的军力。 …… “现在离冬至还有多少天?” “殿下,还有八十三天!” 正是秋收的季节啊,也难怪这段时间各方势力都比较平静,毕竟只有收够了足够的粮食,他们才有继续僵持下去的资本。 而在明是非的旁边,是分别端着茶水和糖水的红袖和清漪,她们都满脸无奈地看着明是非。 想不通堂堂燕王殿下,为什么不是喜欢滚草丛,就是喜欢坐台阶。 明是非坐在坤宁宫大殿的汉白玉台阶上面,远眺着这皇宫中的景物,视线之内全是红墙金瓦,层层叠叠好像是要蔓延到云端。 而在那云端之上,则是喷薄着红色光芒的太阳。 朝霞,出现了! 像是一个咸鸭蛋的黄,那太阳就这样被层层叠叠的云所掩盖着。 八十三天…… 按照古代的行军速度,排除司马懿那样八天走一千二百里的变态,也排除拿破仑大军要照顾炮兵军团的顾忌,所以大概是四十到六十里地每天。 五十乘以八十,等于四千。 而京都到百越之地,也就差不多是四千多里地。 “太子,算的真准……” 能不算准一些吗? 要是算不准,可能连命都没了。 而这些被太子召集的军队,再加上七部京营和禁卫,合计总兵力居然达到了恐怖的七十万之众。 虽然有些军队,可能在士族的干预之下难以北上,但明是非猜测太子最后的总兵力仍旧可以达到五十万众。 虽然除了京营都不是什么精锐,可徐国公府的军队就全都是精锐吗?盔甲马皮什么的可比人贵多了。 而五十万对三十万,怎么看都是太子的胜率比较大。 不过…… 掌握了太监集团的明是非和徐皇后并不打算跟太子正面刚,就连幽云防线军队的回笼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真正的英雄,一般不是倒在正面冲锋的战场上的,而是在来自身后的暗箭前倒下。 这也是为什么,老皇帝在意识到太监集团已经投靠了未知的敌人的时候,拼了命也要帮助太子铲除太监集团的原因之一。 同样的,明是非和徐皇后也不打算和徐国公府刚,而是想着让幽云防线的人来消耗徐国公府的力量。 “真美啊!” 叹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极目远眺,明是非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期待冬至日的到来。 他期待着自己可以平定乱世,成为真正值得让人为之骄傲的君王。 …… 而在此刻,天牢当中。 丞相李青山站在牢房外面,看着里面躺在石床上的前太尉胡荣,心中有几分庆幸自己没有参与任何一方势力,而是努力保障民生。 “你看到外面的朝霞了吗?” 胡荣问李青山,脸上满是那种等着看好戏的促狭笑意。 李青山作为丞相,是来牢狱当中劝说胡荣放弃幽云防线兵权的,虽然他知道这并不太可能,可为了天下的生民他又不得不在每次早朝之前,来这牢狱当中一次次尝试。 像是个愚公一样,期待着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大山迁移。 兵戈一起,又有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他自己便是起于微末,所以对同样处在微末当中的百姓自然更加同情。 可现在听到胡荣的话…… 他有些慌了。 本来他是来劝说胡荣的,怎么自己却先慌了起来? “你说外面有朝霞?” 李青山重复了胡荣的话。 于是他强行叫狱卒将牢门打开,然后又慌乱的闯了进去,抬头从胡荣牢房当中的那块巴掌大小的窗户往外看去,李青山便在这里看见了和明是非所见的同一片天空。 以及,那天边同样的朝霞…… 朝霞很美,但这样的美丽显然却让李青山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一种贼老头何其刻薄的感觉。 “怎么会?” “怎么会……” 这一刻,李青山站在这牢房的中央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也就是说,最近在这京都之地是会下雨的,而且看着这几乎将太阳掩盖的厚厚朝霞,李青山可以想象这将是一场不弱的暴雨。 而现在,正是秋收之际…… 这样的大雨是会让粮食减产的,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兵灾人祸,李青山作为丞相已经可以预期到那会是一张何等恐怖的人间画卷。 上次面对这样的恐惧,还是老皇帝带着仁亲王夺嫡的时候。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 太尉躺在石床上面,继续对已经有些神神叨叨的丞相说着话。 “幽云防线的军队,大半粮食都是由京都和淮北过齐鲁转运过去的,” “而现在,八百里关中之地被徐国公府占据,徐国公是肯定不会交出自己手里的粮食的,中原之地的粮食又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减产,” “而东南之地,又被世家大族们所掌握的军队占据,太子在清洗中原士族之前或许还可以从东南征粮,可现在?” 现在全天下于中原士族有关系的人都恨不得把太子给扒皮拆骨,怎么还可能把粮食交给太子呢? “丞相,你猜一下,” “没有粮食吃的丘八们,到底敢不敢南下抢粮食。” 丞相听了胡荣的话,这回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后又连滚带爬跑出了这间牢房往皇宫去了,脸上带着的惊恐甚至吓了狱卒一大跳。 “我这就去通知太子,” “叫他抓紧秋收!” 而回应他的,则是胡荣对他的新一轮言语打击。 “秋收?” “太子对士族的清洗,就已经毁掉了整个中原十分之一二的田地,” “再加上京营那群丘八连续三个月的掳掠和太子的征兵,” “丞相,你猜一下,” “现在的中原还有多少壮劳力可以用来秋收呢?” 丞相彻底跌倒了…… 在跨过牢房门槛的时候,一个不慎就摔倒在地。 耄耋之年的老人,额头都摔破了。 他可仍旧爬起来跑着,他要去皇宫通知太子。 第三十六章:禅位(四) 在做实验 在做实验,今天的更新会晚一点。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人间 第四十一章:相会 第四十二章:宁氏 第四十三章:三韩 三韩分为百济,新罗,迦叶。 而这三个国家,因为雄鹰汗和东边虾夷岛民的原因,一直都依附于大乾来求得自保。 甚至于连三韩的称号,都是由大乾皇帝给亲自取的。 …… 气氛越来越压抑,就好像那蜡烛的烛火也因此而跳动,随时都可能在压力之下熄灭。 这是明是非故意的,沉默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他一直不说话,对面这些人就不可能知晓他的想法,所以就会对他的想法进行猜测。 而这种猜测,除了让他们更加紧张之外毫无用处,毕竟你不可能只凭借猜测就推测出一个人下一步的行为,特别是这个人做事毫无轨迹可寻的时候。 天以无言而贵, 圣人以不言为德! 这样的话,贞观政要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可惜有些人就是不喜欢看书。 “啪嗒!” 宁近山的汗水滴到了地上,还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相信一个八岁小孩儿会有这样的心智,哪怕家族已经猜到了明是非是在装傻,但也没有预料到明是非会聪慧至此。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家族选择支持七皇子是不是选错了?这位燕王明明是比太子更加恐怖的人物,可是按照族老们的话,这个时候的燕王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的,而燕王所处的环境也让燕王只能当一个盖章工具。 哪怕他再聪慧,他逃不过成为末代君王的宿命。 而且明是非的燕王封号,也是最符合他们要求的。 所以,支持燕王绝对是符合他们这些野心家的利益的! 燕辽之地的军队,以燕王的名义讨伐不臣,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而在旁边,李青山和黄似虎则是在持续观察着这场对弈,想要从中获取更多关于明是非性格的情报,以便在未来的获得更多的利益。 “喝茶吗,诸位?” 可惜,徐皇后在场,所以这两个人注定无法轻易窥探明是非的想法,反而是要招架来自徐皇后的骚扰。 “不用。” “不敢……” 李青山没有动,而黄似虎却站了起来对着徐皇后弯腰一拜。 作为名义上的下人,他是不能喝贵人们接触过的茶水的。 明是非是不想答应宁近山的,毕竟三韩也算是大乾的队友,而且三韩的地理位置在抗击雄鹰汗上的作用也是非常有利于大乾的,只是这种把队友卖出去赚钱的感觉…… 真爽啊! 毕竟,他只是个远在京都的二傻子皇子罢了,三韩怎么样跟他明是非有什么关系?就算是雄鹰汗打到京都城墙根下面那也是太子的事情,毕竟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两说呢。 万一太子不想留着他们钓鱼,也不忌惮徐皇后的母族,更不想去思考太监集团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更不用理会即将出嫁的应庆公主的哀求,而是选择直接杀进坤宁宫,让他明是非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岂不是完蛋? 再说了…… 他还要叫雄鹰汗一声姐夫呢! 哪怕他根本不想把应庆公主给嫁到嫁草原上面去。 可明是非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应庆公主要嫁给雄鹰汗的话,太子到底会不会这么容忍他。 而且,卖掉三韩之后他明是非就可以获得燕辽军队的支持,并且以此来接替太子继续和徐国公府对抗,哪怕只是暂时的支持。 可即便是饮鸩止渴,也比直接渴死来的好吧? 只要活着就有喘息之机,死了可就真的是一了百了。 再说了,就凭燕辽之地的军队打得过雄鹰汗吗? 就算是有野人们的支持,有天下闻名的黄龙骑和陷阵营,明是非也并不觉得他们可以在辽东平原上击败拥兵百万的雄鹰汗。 就算他们暂时击败了雄鹰汗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太白山脉和半岛那崎岖的地形也会教骑兵们做人,而且觊觎三韩的可不只是宁氏。 还有虾夷! 而虾夷的火器,同样可以教冷兵器时代的燕辽军团做人。 而且,他明是非在这场交易当中并不会失去什么当下的利益。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来再多明是非都不觉得亏。 而且他一旦拒绝宁氏,那宁氏绝对会立马转投其他皇子,或许在其他皇子都不同意的情况下,会自己硬着头皮顶着士林压力直接干,那他明是非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明是非在其中渔利一次。 一个出卖大乾,一个既当又立,简直就是合作共赢! 只是卖了三韩…… 作为燕王的他心中有些愧疚。 但这就是弱国的悲哀,几句话就会被别人在谈判桌上决定命运。 “毕竟是我大乾的属国,” “我又是燕王,” “有庇护三韩的职责。” 明是非叹了口气,显得自己非常的无奈和无辜。 而明是非这样的语气,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就好像他真的是有着庇护属国之责任的实权燕王,是一个为国为民的贤王。 同样的,这也让本来就很紧张的宁近山更加紧张了。 他是天之骄子宁氏俊杰不假,可也没见过谈判全程沉默,只盯着对手看的奇葩啊!只能说是时代和年龄限制了他在这场谈判当中的发挥,让他完全无法猜测明是非下一步的动作,从而一步步陷入了被动。 想来,宁氏派他来谈这场必定会成功的谈判,估计也是有打磨他的意思。 “那,殿下说该怎么办?” 宁近山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面前这位燕王又出什么怪招,那他可就真的有些难以应付了。 而他的师父,显然也不会在这样出卖大乾利益的事情上帮他。 “依本王看,” “你还得给本王二十万两白银!” “作为精神损失。” 明是非伸着小短腿,就这样站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宁近山的面前晃悠着,就好像只要宁氏给了这二十万,他立马就用燕王的名义宣布三韩对大乾有着不臣之心,给予宁氏奉天讨逆的权利。 “所以,是要加钱对吧?” “对,得加钱!” 宁近山:“……” 不知道怎么的,宁近山突然觉得有些憋屈。 不过是区区二十万两白银,如果你要的话你早点说啊,干嘛要弄出这么吓人的气势,就好像他宁近山一旦拒绝这个要求就会有禁卫冲进来,然后把他给大卸八块那样。 而且来京都之前,家族为了这次出征师出有名,可是从给虾夷的货款当中专门截流了五十万两。 这么一算,他宁近山…… 还倒赚三十万! 想到这里,宁近山又觉得面前这个燕王似乎不过如此,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儿罢了。 自我安慰大法,大概就是这样。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争辩 徐皇后的打乱,让明是非和李青山的谈话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气氛沉默且僵硬。 千万中原百姓的生计,似乎在徐皇后开口的这一刻又陷入了停滞,但徐皇后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 惟贤惟德,只对士人有用。 至于平民?不过是士族们代天牧狩的猎物和羊群罢了。 但明是非却清楚的知道,这些被士族所瞧不起的平民有着何等的伟力,只是这伟力,还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显现过罢了。 王朝的根基是什么? 贞观政要里面说的很清楚,无外乎就是君舟民水,可太宗皇帝创业之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站在成功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自然是很容易,可站在一个连生命安全都无法完全保障的普通皇子的角度呢? 总是要有所舍弃的…… 千万之民,在皇朝存续和个人性命的面前似乎就不太重要了。 而这,大概也是那位太子会选择放弃平民的原因吧? “丞相,常平仓,还有粮食吗?” “治粟内史已经死了……” 中原云氏的覆灭,让整个中原的粮食转运和存储都陷入到了混乱当中。 看来,常平仓里面的粮食也被太子作为军粮来使用了。 “宁公子,辽燕之地,” “还有余粮吗?” 在徐皇后的愕然当中,在李青山欣慰的表情当中,明是非最终还是没有沉得住气,开始询问这大乾王朝哪里还有可以调动的粮食。 毕竟…… 这可是千万之民啊! 虽然人活着就是为了死亡。 可对于一个人来说,死亡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为了信仰的圣殿,和追寻祖先的足迹,而这两者都可以让人在恐惧面前慨然赴死。 明是非的祖先,不在这个世界。 那么,他的信仰呢? 很明显,明是非是属海鸥的,他的信仰并不如海燕坚定。 在徐皇后的注视之下,明是非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这密室当中也陷入到了短暂的安静当中,安静到连黄似虎打个呵欠都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让黄似虎非常惶恐。 他明明只是个小太监,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不放? “殿下,燕辽军粮,” “现在都要依靠齐鲁转运,” “或者从海外运输。” 宁近山起身行礼,在思考过后选择性的回答了明是非的问题。 在他的话当中,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中原大可不必担心燕辽的军队在失去中原的粮食供给之后,会发生大规模兵变,从而南下齐鲁和中原进行抢掠。 但是,齐鲁的粮食他燕辽包了! 而这样霸道的行径,也非常符合宁氏百年世家的做风。 宁近山说完话,就低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也不动了。 而宁近山低头,并不是为了宁氏包圆了齐鲁之地和燕辽本地的粮食,而是因为他们通过海外转运,以求跳出大乾粮食体系的事。 这样的事情,已经在事实上说明了宁氏独立于大乾王朝。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而对于宁近山这样的士来说,背叛是不可接受和值得羞愧的事情。 “丞相,这样的话,” “本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明是非没有那个决心,更没有那个胆量去为千万平民求生计。 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他是愿意尽可能的去救助的。 可这件事情,很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除非他愿意舍命相救。 …… “如此,老夫已经很开心了。” 如果说之前,李青山对燕王的感官还只是个小屁孩儿的话,那现在他就是在把明是非当他的第二个弟子了。 如果民贵思想可以感染燕王,然后他在帮助燕王登基,那么他相信这将是大乾王朝平民们最大的幸运。 而这样的幸运,在徐皇后看来…… 根本就不值一提! “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徐皇后作为同样的老狐狸,自然是知道李青山是怎么想的。 而在她看来,这样的思想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狗屁不通,拿来忽悠忽悠低层士族和平民还差不多,现在居然敢拿到她的面前来。 “可否,让燕王,” “拜老朽为师?” 李青山起身,对着徐皇后一拜。 其姿态之低,在之前宴会上面对老皇帝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恭敬。 “那李老丞相,” “准备教皇儿什么呢?” 徐皇后笑着,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充斥了整个密室,然后徐皇后继续毫不留情的说着: “是四书五经,” “还是宽恕仁义呢?” “还是你的那套,” “所谓的君舟民水?” 徐皇后的声音越开越大,到最后甚至让她旁边的烛火跳动起来。 本来,碍于李青山的名声,徐皇后是准备拉拢他的,即便是让明是非名义上拜他为师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奈何这个老家伙他目的不纯。 堂堂燕王,而且以后还很有可能登基为帝,怎么可以信这样的东西? 李青山没有起身,因为他觉得天下人需要一个仁爱的君主。 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为天下人争夺一个仁爱的君主。 于是,徐皇后继续说着: “李丞相,” “这些东西,为官尚可,” “为君,怕是不行!” 话到尽头,其中的讥讽之意就连旁边的黄似虎都听出来了。 看见老师受辱,旁边的宁近山也起身辩论。 “草民斗胆,” “闻得上古贤王,” “皆以仁恕治国,” “这才有尧舜禹汤文武周孔!” 这是一名士子,为自己数十年所学之物的辩白。 “可时移世易,” “上古多少人?” “现在又是多少人?” “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皆为灰烬!” “现在是大乾的天下!” 徐皇后终于起身,像是护犊的母虎那样看着面前的两人。 在教育明是非的问题上,作为母亲的她不可能让步。 在她的理想当中,明是非将会成为可以带给她荣耀的真正帝王,而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仁王,更不是为了平民得罪士族的昏王。 而仁王的下场,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就从明是非的爷爷身上看到过了,被自己所宠爱的儿子在壮大起来的士族的支持下给推翻。 更讽刺的是,士族的壮大还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至于昏王? 除了被士族推翻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下场吗? 徐皇后要教给明是非的,是对士人行圣道,对平民行王道,其中再以平衡术左右为之,以此牵制士族,而这也是徐皇后所认为的真正帝王术。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皇帝的合法性 士与民,是诸夏历史上相互斗争长达数千年时间的两个群体。 这两个群体相互排斥,却又在利益的驱使之下相互转化。 大泽乡也好,斩白蛇也罢。 这些历史上的事件,其根源就在于士与民这两个对立面的利益分配和流通渠道出现了问题。 民不想成为士吗? 士不馋民的地吗? 可当民无法成为士,士也无法从民这里用普通办法获取利益的时候。 矛盾,也就爆发了! “我们并不是要消灭士这个阶级!” “而是要除掉士的特权!” 士也只是四民之一,要让他们和商工农其余三民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不仅仅如此,” “我们要让士不再是家传,” “而是人人都能成为士,” “人人都能像人一样活着!” “而不是像家畜和奴隶。” “我希望有一天,” “人和人的区别不再是等级,” “而是他们的品行!” 明是非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这些话却像是一把重锤,不断的敲击着李青山的脑子,让他对自己过去几十年的丞相生涯产生了怀疑。 所以,这里谁才是老师? 看着言语激荡的明是非,李青山只觉得相见恨晚。 他之前,只考虑到了士和民之间已经形成的对立局面,也想到了他们为什么会对立,却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让这种对立消失。 只是单纯的寄希望于士,希望他们可以对手下的平民们好一点。 而现在,明是非为他提出了一个具体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忽如江上潮信来, 又似金锁顿开。 “老朽,明白了……” 此刻,一种新的思想在李青山的脑海里面发芽成型。 你明白了什么? 明是非的话骤然停止,就像是剧烈的旋风在一刹那消散。 他还没有开始忽悠,怎么你就什么都明白了?那要他明是非有什么用? …… 在李青山的新思想当中,他将大乾整个社会分成了三个层面。 第一是皇帝,皇帝通过控制士大夫阶级来统治整个天下,而在这样简单的统治之下,即便是一位仁王也非常容易被士大夫们所蒙蔽。 第二是士大夫阶级,他们垄断了天子代天牧民的权利,欺上瞒下,是整个大乾陷入衰落的根源,同时还将自己的罪恶污蔑到了皇帝身上。 第三是普通平民,他们是供养整个社会体系的人,但却在士大夫阶级的统治之下没有活路,只能是起来反对士大夫们的统治。 所以…… 李青山的新思想,将不会在是那种居于士大夫框架下的民贵思想,而是让皇帝直接统治平民,彻底让平民中的精英取代士大夫的民本思想。 “嗯,”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李青山,明是非也有些懵,但这并不妨碍他装起来。 难道这就是聪明人? 这就是举一反三? “殿下,” “那该如何让士交出权利呢?” “换句话说,” “该如何取代士呢?” 问题来了…… 而且是最重要的问题,这不仅仅是如何打败士这个阶级,还是皇帝除了君权神授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合理性和法理保障。 想到这里,明是非不禁笑了起来。 光明的未来在招手! 而看着明是非笑的李青山,自然是觉得明是非已经胸有成竹,而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得知明是非的想法。 “殿下,莫非是已经有了办法?” 他确实是有了办法…… 烛火在跳动,就好像是在为明是非的成功而欢呼。 “老师,” “单靠平民可斗不过士!” “作为君主,” “本王,将永远站在平民这一边!” 这样, 便让平民对抗士的运动有了合法性和正义性,也避免了皇帝被士这个阶级推出去当靶子的尴尬境地。 而支持平民的皇帝,自然也不会被平民推上断头台。 而这样的决定,也会让新的国家建立之后依旧无法离开皇帝,因为皇帝已经成为了他们权利的来源。 在现代君主立宪制国家当中,之所以无法避免君主的存在,就是因为君主已经成为了议会的权利来源。 只要士一天不被消灭,那他明是非就永远是平民们权利的来源,是平民们对抗士的最强武器。 而士这个阶级会被消灭吗? 事实证明,士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永远都不可能! 而这样的统治,可要比单纯的封建统治要稳固的多,因为坏事都是士这个阶层做的,而皇帝所代表的则是所有人的利益,是绝地不会犯错的社会集体意志的代表。 他明是非真是个天才! “对,只有君主的存在,” “平民才有对抗士的合法性!” “也只有这样,” “平民才有凝聚力!” 总结起来,就是皇帝带着平民们造自己的反,而且一造就是永远。 所以,君主将凌驾一切。 而按照刚刚明是非的话,那君主好像就不是人了,毕竟人人平等嘛。 这一刻,李青山连看明是非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 这将是新的三权分立,是建立在大乾现有体制上的最优解。 皇权,治权,主权。 平民们拥有主权,这就是现在李青山脑子里面的民本思想。 而士这个阶级拥有治权,这也是他们和平民对抗的根本。 而作为平衡的皇权,将会因为这两者的斗争而永远存在,并成为其它两权存在的法理来源。 至于军权? 那玩意儿,在财权和人事权被控制的情况下,就啥也不是了。 当然,这个事情明是非是不可能告诉李青山的…… 而作为君主,他也将把军队的财权和人事权永远掌握在手中。 毕竟他现在给李青山说的是,他将带着平民们对抗士,并以此来将大乾王朝的主权交给平民,以此实现民本的共同愿望。 而不是将平民们的愤怒,变成皇帝存在的合法性。 “丞相,天已经很晚了……” “你看?” 明是非得了便宜。 他不仅仅是获得了丞相的支持,还会获得所有同情平民的人的支持。 “老臣,这就告退!” 李青山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并第一次对着明是非行了君臣之礼。 这一刻,他认可明是非了! …… …… 这可不是木头乱吹,而是在现代世界存在的真实案例,英国议会的合法性就来源于英国王权,所以英国皇室名义上的权利之大,难以想象。 但英国皇室为了保障自己的合法性从不使用这些名义上的权利,以此来表示自己所代表的是平民们的利益,而不是贵族的利益。 而形成这个现状的,则是资本和贵族们的斗争,以及后来平民们和资本家的斗争,是不是特别想本文中平民和士的斗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