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 2 震撼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大为好奇,连忙问道:“有什么证据?”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什么都可以不带,只有手机是必带的。 这不,张明伟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晃了晃道:“这就是证据,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没有的。而且我还存了一些影像资料,可以给你们看看,让你们见识下今后四百来年的历史。是真是假,相信你们一看就能区分。” 他的这个话,崇祯皇帝和那个太监都听不大懂,但不妨碍他们感觉到张明伟的强大自信心。因此,虽然还没有见识到,却已经信了一大半! 就见张明伟四下打量了下,然后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有没有大的白布,最好是长宽三米……就是一丈左右的那种,挂墙上用。” 手机有投影功能,投影出来的话,效果当然会更震撼一些。 崇祯皇帝听了之后,便立刻转头看向他身边的那个太监。 这太监也是机灵,都不用皇帝开口,连忙点头说道:“有,有。” 然后再看了皇帝一眼请示之后,就急走几步,往殿门那边走去了。 而崇祯皇帝这边,则非常关注一个事情,根本不想等那太监回来,便用忐忑的语气,有点犹豫地问道:“朕……朕是亡国之君么?” 虽然没有最终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真得来自四百年之后,可此时的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张明伟听了,看着崇祯皇帝,见他不安的样子,便心中叹了口气,现实总是残酷的! 稍微一沉吟,他没有直接回答道:“我这里刚好有一段视频,叫做崇祯哀歌,陛下可以先看看。” 说完之后,他就按亮了手机,人脸识别,去找《崇祯哀歌》的视频了。 边上的崇祯皇帝,非常好奇地看着他。短发不说,穿着也很奇怪。但是,如今他手中的那个东西,就更是奇怪了,竟然会发光!就算他以皇帝之尊,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让崇祯皇帝更是确信,眼前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此时,张明伟已经调出了视频,郑重地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您先看,回头我再解答你的疑问。” 说完之后,他点了下开始,举着手机屏幕到崇祯皇帝的面前。 这个《崇祯哀歌》的视频,很早就流行于网上。当初的张明伟正是看到了这个短视频之后,便开始动笔写穿越崇祯年间的小说,想要帮他,让他的努力得到回报,而不是家破国灭。 视频开始,闯王旗帜飘扬,哀伤的背景音乐随即响起。 崇祯皇帝那见过这些东西,顿时,眼睛睁得滚圆,仿佛要凸出来一样。 这个奇怪的东西里,怎么会有旗帜在动呢?而且,还有声音传出来? 这第一个念头刚起,他就看到了屏幕上面出现了一行字:“崇祯十七年春甲申,公元一六四四年三月二十七日……” 这些都是简体字,不过崇祯皇帝大都能认出来。只是因为是第一次看到,看得速度就慢,来不及看完,就没有了。 这时,画面一转,就看到了在一处房子内,坐着的一人手捧跪面前的小孩脸,同时声音传来:“今日你是太子,可皇城一破……”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顿时感觉“轰”地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就眼下的大明危局,面前这人又是用这个神奇的东西来回答他是否亡国的问题,他当然能猜出来,这对父子大概是谁了! 果不其然,随后,画面转动,人声继续,无不证明这一点。 这神奇东西的奇妙,画面里面的不合理之处,此时此刻,全都被他给忽略掉了。他的眼睛,就只是紧盯着手机屏幕。 刚才那太监并没有离去,只是在殿门口吩咐外面的人去办事。虽然离得有点远,也还是能听到一些动静。 这些动静实在太奇怪了,让他担心崇祯皇帝的同时,也非常地好奇,因此,他很快就折返回来。 但他还没走到,就看到那个奇怪的人手中拿着东西,举在皇上面前,有亮光闪动。人声和乐声,就从那个发亮的东西里传出来,这让他大吃一惊。 不过此时更让他关注到的是,皇帝的表情,竟然是面如死灰! 心中慌急之下,他连忙急步走过去,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会如此绝望?看是否能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下皇上的心情! 然而,正当他快走到时,就听到了那奇怪的东西里传来了一声哀喊:“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措不及防之下,这太监被吓得一下跌倒在地。 而崇祯皇帝却是神情呆滞,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张明伟见了,心中又是叹了口气,便关了手机,得省点电。 然后,他便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这是后人根据历史记载而制作的一段视频,您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解答!” 崇祯皇帝还没回答,跌倒的那名太监已经爬起来了,神情惊慌地冲了过去,同时喝道:“大胆妖人,胆敢妖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崇祯皇帝忽然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顿时把他没说完的话给一下堵了回去。 崇祯皇帝接着缓缓地转头看向张明伟,并没有马上说话。脑海中闪现过刚才看到的一幕幕,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缓缓地问道:“开门迎贼的那个宦官是谁?还有始终陪伴朕的宦官又是谁?” 张明伟听了,刚想开口回答时,眼角看到了刚才冲过来的那个太监。下意识地,他便住口不说了。 崇祯皇帝看到,立刻明白眼前这人有所顾虑,便转头冷脸对那太监喝斥道:“下去!” 这太监听到崇祯皇帝之前那话,心中顿时大惊,这是要有人倒霉了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那开门迎贼的宦官应该不会是自己吧? 这么想着,他就稍微放心了一些。又有点不放心皇上独自面对一个陌生人,不过见崇祯皇帝冷眼看着他,最终还是躬身领旨,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退下去了。 等他下去之后,张明伟才低声回答崇祯皇帝道:“迎贼的这个叫王德化,始终陪同陛下,最终送陛下上路后同样吊死在边上的,叫王承恩。” 其实,视频上的那个,应该是曹化淳。可是,关于曹化淳是否开门迎贼这个事情,后世是有争议的。不过王德化迎接贼军,并和其他人一起劝进李自成登基称帝却是没有争议的。因此,他也就坦荡荡地这么回答了。 如今的王德化和王承恩两人,都是崇祯皇帝目前最为信任的宦官。他听了张明伟的话之后,不由得对背叛的王德化恨之入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崇祯皇帝正想再说时,殿门口的那名太监忽然尖着嗓音奏道:“陛下,白布到了。” 听到这话,张明伟便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我再放一段从明末开始的纪录片,就是真实的历史发展。陛下看了之后,当能明白我说得就是真的!” 大概意思,崇祯皇帝是听懂了。虽然此时的他,其实已经相信了张明伟来自四百多年后,也因此,他是亡国之君的这个担心就是真的了!这对他的打击,那绝对是相当大的。 不过哪怕他此时的心情再差,也是想知道之后的历史发展。 因此,就见崇祯皇帝转头对外冷喝道:“进来布置!” 那太监听到,连忙带着两个小内侍进殿。 那两个小内侍猛然间看到殿内有个奇装异服的陌生人,顿时都吓了一跳。好在有那个太监在指挥,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不过他们不知道,其实在他们看着沉稳的太监心中,也是非常忐忑的。毕竟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是不知道一个人最终选择会是什么样的。万一要是所谓的那个开门迎贼的宦官是自己,那怎么办? 边上的张明伟看着他们布置,也会提个意见,指导他们怎么布置。这让那两个小内侍更是心中好奇:口音奇怪,还指挥王公公干什么就干什么,皇上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人到底是谁? 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忙完的小内侍被那太监遣了出去。而他自己,则躬身面对崇祯皇帝,忐忑地等待皇帝的反应。 3 心愿 4 历史 这部历史纪录片就是从明末甲申之变开始讲起,再从南明历史一直到新中国成立。 纪录片的侧重点,主要就是讲解华夏大地上的种种苦难,落后世界,列强瓜分,军阀混战,倭寇入侵,最终到新中国成立。 才一开始播放,影像就在白布上清晰地出现,会动,还有人声,非常地真实,犹如在梦境之中一般,一下把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只有崇祯皇帝在手机中看过一次《崇祯哀歌》,因此稍微要好点。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毕竟手机屏幕太小,投影出来的感觉要更真实,更为震撼。 他们所见到的这些,比如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发光,还能出来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为什么会有各种声音,总之,所有的这些,都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 不过没有人问话,也没有惊诧大叫,他们全都被影像资料的内容所吸引,张大了嘴巴,保持着震惊的神色,努力吸收着影像所传达的信息。 北京城被攻破,追赃助饷,吴三桂迎满清入关,席卷北方大地,李自成等部迅速败亡,南明诸王争位,百官争权,武将不是投敌就是拥兵自重,最终南明和大顺、大西军余部联合抵抗满清,但最终失败,无数百姓死于战火,嘉定、扬州屠城,南明最后一个皇帝被洞吾出卖,再被吴三桂勒死在昆明…… 这段历史,真得是让崇祯等人,看得脸色异常沉重,甚至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随后播放尼布楚条约,准葛尔部叛乱,满清文字狱以及雍正革新这些时,才让他们稍微缓了过来。毕竟这些是大明叛逆的事情,没有太多感同身受。 影片很快就讲到了清末,列强瓜分了世界,然后又开始瓜分中国。异族在华夏大地上为所欲为,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攻破北京城,倭寇入侵等等,又让崇祯皇帝等人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毕竟大明开国,就是在华夷之争中崛起。 华夏土地上的族群,就犹如刀板上的鱼肉,一直到后来,开始了各种抗争,华夏人最终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建立了新中国。 影片结束,张明伟立刻关机,以节约所剩不多的电量。然后看向他们,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影片中,谁也没有说话。 张明伟也不打破这个沉静,就让他们多消化下影片的内容也好。转过头,看了下大殿外面,此时,光线已暗,已经到了傍晚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真得会遇到“穿越”这种事情,而且还是穿越到了明末最为遗憾的这个时代。冥冥之中,难道真得有神灵想让自己来改变华夏大地上的历史? 还是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历史上的穿越也不乏其人。比如王莽、刘秀等等;又或者,更多的穿越者都是倒霉蛋,刚穿越就掉虎穴火坑什么的,还没等他们做出点成就来就挂了? 到底真相如何,张明伟无从知道。但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要不然,华夏那么多苦难,也没见神灵有护佑。或者神灵现个身来看看,不亲眼所见就一直会有疑惑! 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也不像有些影视剧一样,能触发某个特定的条件再穿越回去,自己应该是一辈子都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原来的一切,便是永别了。 想到这里,张明伟的眼睛有点红了。不是他害怕这个时代,大学刚毕业不久的他,身上都是热血,随遇而安的性子,都能让他立刻就面对崇祯皇帝这些古人。他只是想念父母亲人,从此以后,真得再也见不到了。 正在这时,崇祯皇帝回过神来了,用沉重的语气问道:“先生,大明真得还有救么?” 他看了影片,因为事先张明伟已经讲解过一次,因此他消化信息最快,明白得也更多。 加上他自己就是大明皇帝,大明如今的处境,他最是清楚了。流贼肆虐不可制,关外建虏势大不可挡,不管哪项,都已经让他无法应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为关键的是,离大明灭亡也就两年时间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改变多少,“大明还有救么”这个念头,哪怕张明伟此前已经回答过一次,也还是他此时最大的心魔。 其他人听到崇祯皇帝的说话,就也都回过神来。 他们一个个,被影像内容所影响,全都脸色惨白。甚至朱慈烺和朱媺娖两人,更是无法接受大明很快就要灭亡的这个事情。 张明伟闻声看向崇祯皇帝,看他痛苦又有点绝望的脸色,还有看向自己那带着一丝期望的眼神,想了下,什么都不说,又去操作手机,调出了另外一个纪录片,在播放前,才对崇祯皇帝正色说道:“陛下,倭寇当年入侵我华夏,说三个月灭亡我中国。但是,不屈地抗战,哪怕伤亡惨重,最终打了他们的脸。我这里,还有另外一段纪录片,也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国家,要三个月灭亡另外一个国家的大话破灭。我先给你看看。” 说完之后,他便开始播放苏联卫国战争纪录片。当然,不是全部,因为电量不够,只能有选择地进行播放。 张明伟给他们观看的,是德军的钢铁洪流,真正的百万大军,全面入侵苏联,势如破竹。地上都是坦克、装甲车,天上则是成群飞机,乌压压地一片。爆炸的场面,更是惊天动地,毁灭一切。 这些场面对于崇祯等人来说,真得就感觉是那么地不可思议,那么地毁天灭地。这让他们真得无法想象,世界竟然还能变成这个样子,人类竟然还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这还怎么抵抗? 然而,张明伟很快就给他们展现苏联人民层层抵抗,哪怕一开始损失了几百万军队,但是,苏联人民,包括小孩和老人,全都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抵抗德军入侵的战斗中。总之,苏联人民为了保家卫国,展现了大无畏的精神,用他们的无数牺牲,最终换来了局势的改变,直到最后迎来了胜利。 张明伟赶紧关掉手机,因为手机电量早已变红,不到百分之十了。 随着手机关机,大殿内顿时就黑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他们已经在黑暗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晚上了。 王承恩首先回过神来,立刻出去招呼大殿外候着的内侍点亮殿内的火烛。 而其他人则全都没有说话,又一次沉浸在刚才看到的影像资料上。 一直到了大殿内有了光亮,内侍又重新退了出去之后,崇祯皇帝才缓缓地对张明伟确认道:“先生的意思,是只要努力去做,就能有希望?” 没等张明伟回答,他自己就又说道:“可是……可是朕从继位以来,真得一直非常努力,但是国事却一天比一天败坏,朕还能再怎么努力?” 崇祯皇帝的感觉,就犹如在迷宫中一样,他再怎么努力,都没有走出迷宫的希望。而且因为在迷宫中久了,信心早已被消磨殆尽了。又犹如溺水的人,挣扎求生半天之后,最终还是要马上没顶了。 虽然张明伟有给他说过,会帮他。可是,刚才他看到了历史纪录片,就有一种感觉,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真非短时间内就能改变的。 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钱粮怎么来?没钱粮,一切都是空谈! 张明伟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陛下,不管多晚,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希望。如果没有希望,那就由我们去创造出希望!如此,虽死无憾!” 崇祯皇帝一个人独行的太累了,此时听到这番心灵鸡汤,顿时感觉好有道理,看着面带微笑看着他的张明伟,情绪传染之下,斗志立刻又起来了。 不过正在这时,就听到张明伟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发出了动静! 5 皇家子女 6 太后显灵 7 事实胜于雄辩 8 在搞什么鬼 9 挣扎 10 洗白白 11 民生 他的问题,就是大明局势已经如此恶劣,该怎么破局? 之前张明伟正要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被王德化给打断了。 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力的,其实都能看出,这时候的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肓,哪怕大明主力没有灭亡,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无力回天了。正是如此,连在皇宫大内,从未出过京师,最不愿意大明灭亡的崇祯皇帝,都已经感受到了亡国的气息。 这不是危言耸听,用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这个情况。 松山之战的背景,就是投靠了建虏,担任建虏内秘书院副理事官的张文衡,向皇太极奏报了大明的情况,从而引发了皇太极再次攻打宁锦防线。 这汉奸说:“彼文武大小官员,俱是钱买的。文的无谋,武的无勇。管军马者,克军钱;造器械者,减官钱。军士日不聊生,器械不堪实用,兵何心用命?每出征时,反趁勤王,一味抢掠。俗语常云:“鞑子、流贼是梳子,自家兵马胜如篦子。”兵马如此,虽多何益!况太监专权,好财喜谀,赏罚失人心。在事的好官,也作不的事;未任事的好人,又不肯出头。上下里外,通同扯谎,事事俱坏极了。” 这段描述,张明伟当年查资料的时候看到,印象非常深刻。 此时听崇祯皇帝再问,他就先引用了这段话,然后脸色严肃地对崇祯皇帝说道:“这段话真得不是夸张,是历史已经证明了的。因此,我衡量再三之后,向陛下建议……”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从亡国之君的打击中恢复了,但听到这些话之后,脸色还是白了白,随后连忙回应张明伟道:“先生请说!” 张明伟听了,便转头看向朱慈烺说道:“第一,太子南巡。万一我和陛下尽力而为,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的话,大明依旧是有主心骨,不会再出现南明历史上的诸王争位,众臣因此而争权,大敌当前却还内耗不断。” 崇祯皇帝已经通过纪录片看到了南明历史。因此,他对于这个提议,没有丝毫抵触,立刻点头道:“就按先生说得办!” 至于让太子南巡这种事情,从未有过,此时的他却是不在意的。毕竟大明都要亡了,要是还有各种顾忌,那就真傻了! 事实上,从前几年开始,崇祯皇帝为了能挽救局势,就已经各种不在乎了。 比如说,崇祯十一年的时候,河南巡按御史张任学见流贼遍及天下,祸害百姓,而诸将却畏惧不敢战,因此他上奏,要求“改任武职,横枪跃马,为朝廷讨平贼寇”。 但是,这个事情立刻引发吏部、兵部和都察院的强烈反对,说“文官没有改任武职的先例,可以准许他仍然以监军御史的名义总管军事”。但是,崇祯皇帝最终我行我素,准了张任学所奏,封他为都督佥事,河南总兵官。 历史上说崇祯皇帝想南巡,但是最终被文官劝住了。只能说如果他真决定了,那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可能阻止崇祯皇帝南迁。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不愿意走而已。 此时,张明伟提出太子南巡以备不测,对于已经知道历史结果的崇祯皇帝来说,当然不会管有没有先例,一口就同意了。 张明伟听了之后,还是脸色严肃地问道:“陛下,如今在长江之北的赋税收入如何?”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的脸色一黯,仰天叹道:“遍地都是流贼肆虐,那还能收到多少赋税!” “那就不要收了!”张明伟听了,立刻接过话题,语出惊人,顿时吸引了殿内几个人的目光,“反正收不上来,陛下不如下旨,长江以北各州府,赋税就由地方官减半收之,所得钱粮用于巩固城防,募集民壮守城。如此做法,有三大好处。” 崇祯皇帝的脸色严峻,认真请教道:“还请先生赐教!” “第一,是争民心!”张明伟非常认真地,提高了声音强调道,“大明要想中兴,民心最为重要。” 顿了顿,他就立刻解释道:“朝廷的威望,已经被土豪劣绅,特别是如贼一般官军给祸害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流贼李自成之所以最后从众多流贼中脱颖而出,是因为他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受到了百姓的拥戴。陛下,民心这种事情,怎么强调都不为过,朝廷一定要重新争取民心才行!” “陛下你想一下普通百姓,在平时所交赋税的基础上,还要另外再交三饷,可还有天灾人祸。那些没有从贼的百姓,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张明伟严肃地盯着崇祯皇帝的脸说道,“在这种时候,有传言,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你说,一边是活不下去了,一边能活下去,普通百姓会怎么选?” 民间的惨状,其实已经有御史上奏过,崇祯皇帝也看到过。因此,虽然张明伟没有详细描述什么易子而食,但是他却立刻想到了那几份奏章。 “父皇,先生说得有道理!”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慈烺,忽然开口附和道,“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必须要重视百姓之利,社稷才能安稳之。” 孟子的这段话,并不是说老百姓比君王更重要。而是论断君王的统治要牢固,就必须要非常重视民生问题。要不然,孟子也不会被封建帝王尊为孔孟并称的圣人。 虽然张明伟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但他没想到太子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之间,让他不由得赞许地向朱慈烺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也是没想到,有点欣慰地点点头道:“嗯,用心听先生教导!” 太子见自己的见解受到表扬,不由得有点欣喜,便连忙答应一声,继续洗耳恭听。 崇祯皇帝转而看向张明伟,眉宇间还是有忧虑道:“先生所言极是,可如果不收赋税的话,朝政开支如何得来?军饷又从何而来?” “短期粮饷,王德化这样的,我估计能得不少。大明养肥了那么多汉奸贪官,无良勋贵……”张明伟说到这里,露出一点狠意道,“只要一步步地来,先安内宫,再安京师,他们就全是待宰的肥羊!” 对于这些人,崇祯皇帝当然是恨死了。他要当亡国之君,就是这些蛀虫给害的!因此,他对于这个提议当然不会有意见。 “减免赋税,赢得民声。同时还要宣传流贼之祸害,并戳破流贼之谎言,真要均田免赋,流贼难道喝西北风就能活?”张明伟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舆论战要重视,是争取民心最为重要的一环。另外,总结各地守城经验,编练成册,下发地方官。同时给予地方官员更大权力,如遇流贼、建虏攻城,此等情况下准其征调城内所有物资,包括藩王官绅的。毕竟一旦城破,这些全会便宜流贼、建虏。” 崇祯皇帝听他这话,一开始还有点犹豫。想着这么一来,会不会有不听话的藩镇出现?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他自己给否了。 因为大明地方主官都是异地为官,且不可能长年为官一地,是没法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就算万一真有出现,那其势力也只局限在一城一池,压根没法和朝廷对抗的。 再者说了,他认为张明伟说得非常对。与其担心有可能会出现的“藩镇”情况,还真不如想想万一被流贼、建虏攻破城池的情况来得更实际。 因此,崇祯皇帝在张明伟说完之后,便立刻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如果城破的话,只会白白便宜了流贼、建虏,壮大了他们的实力。” 在原本的历史上,地方官可没有这种权限。只有少数几个狠人,遇到贼寇攻城时才会这么做。大多数官员,却是去考虑城池保住了的话,会被豪强藩王攻击,最终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大部分官员都不敢得罪豪强藩王,结果自然是被破城地多。 张明伟接着转头看向朱慈烺道:“太子这边,并不只是简单南巡而已,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朱慈烺一听,立刻变得更为恭敬了一些,恭声请教道:“还请先生赐教!” 对于自己能为中兴大明,挽救大明朝于亡国之危,说实话,朱慈烺这个小屁孩是有一种使命感,非常兴奋的。 12 太子的使命 就听张明伟严肃地说道:“长江以南,赋税照旧为好。因此太子到了南京之后,需要监督催收赋税及欠税,巡视农业,保证能为大明,特别是北方提供尽量多的钱粮。”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开口提醒道:“先生,朕在今年元月十八,已下旨免去崇祯十二年以前全国各地所欠之赋税了。” 听到这话,张明伟稍微愣了下,这个事情,他倒真不知道。不过回过神来,便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不是还有这两年的么?”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才十三周岁而已,便有点担心地再次提醒道:“先生,他的年纪太小,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是不是儿戏了一点。” 朱慈烺正一腔热血地准备迎接挑战,也即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越是重要的任务,他越是开心和激动。只是没想到他父皇竟然担心他能力问题,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不过他也没敢当面反驳他父皇,就是小脸一下涨得通红。 “呵呵,陛下放心,且听我继续说!”张明伟听了,知道崇祯皇帝的想法,便微笑着回答了一句。 他的这个话,让朱慈烺立刻又惊喜起来,带着期望之色盯着他。 对他来说,他是太子,将来是大明皇帝。要是大明亡了,他还当个屁的皇帝!如今天降奇迹,竟然来了个几百年后的救星,父皇不惜一切礼贤下士,就连妹妹为了大明都牺牲了个人的幸福和前程。说真的,他是太想做一些有用的事情了。 而崇祯皇帝听了之后,见张明伟如此有把握,便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听着。 就听张明伟继续说道:“太子此去南京,可召张煌言随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浙江宁波府人,今年会考中举人,是个文武双全的忠臣。在原本历史上,建虏南下之后,他是保了鲁王为监国,懂大局,一心抵挡建虏,最终不屈殉国。” 不等太子说话,他就又接着说道:“另外,我记得勇卫营的孙应元总兵在崇祯十五年三月因为孤军无援而战死。太子南下之时,最好要早点召他到太子身边保驾护航,如此,文武忠臣都有,是太子可以依赖的左膀右臂。”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就先急了,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一,太子南下,也不是明天就能启程的。如果去晚了,少一个忠心的武将,那可是很大的损失。 另外,孙应元和黄得功齐名,是勇卫营的总兵,崇祯皇帝是了解他的。因此,他听到张明伟这话之后,便立刻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内侍听到动静,随即闪身而入,不用说,肯定是王承恩的人。 “传朕旨意,六百里加急,召勇卫营总兵孙应元到应天府候旨!”崇祯皇帝那是一刻都等不了,哪怕要天亮之后,宫门开锁才能出宫,他也先下了旨意。 内侍当然是答应一声,随后就退出殿门外了。 张明伟等到这时候,再对朱慈烺说道:“银钱方面,除了催缴赋税之外,太子还要做一个更为重要的来钱事情……” 听到这话时,就连边上听着的崇祯皇帝,都不由得微微伸长了一点脖子,好像这样能让他确保不会听漏一个字。 “先生请说!”朱慈烺连忙恭敬地回应道。 谁知张明伟却没对他继续说了,反而转头看向崇祯皇帝说道:“陛下之前不是问我,那些纪录片中那么厉害的火炮火枪,还有天上的飞机、火车能不能打造出来么?”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立刻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神器”,顿时,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那么厉害的东西要能发明出来的话,不要说流贼了,就是建虏什么的,再多十倍,百倍,也能把他们给镇压了。 那威力,啧啧,崇祯皇帝一想起来就非常地兴奋,便连忙点头说道:“可先生不是说以眼下的什么水平,还造不出来么?” 张明伟听了,微微一笑道:“是还造不出来。但是这些东西能造出来的前提之一,有个最为基础的东西,就是玻璃,也就是透明琉璃。有了这个,才能点开化学这门科学技术学识中的分支。”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又对崇祯皇帝说道:“据我所知,这时候的玻璃制品,应该还是很贵的,也很受有钱人的欢迎。因此,太子南下,烧制这个玻璃,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也能为科学技术学识的传播打下基础。”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当然高兴了。那种透明的玻璃,皇宫中也有一些,是番邦上贡的。虽然他不明白具体价格多少,但知道这个东西值钱却是没问题的。 此时,听张明伟所说,好像他是知道怎么做这个东西,说真的,崇祯皇帝立刻露出了非常期待的神色。 果然,就听到张明伟继续说道:“我大概知道如何烧制透明玻璃!太子可以去景德镇,用那边烧制瓷器的熟练匠人,来试验烧出透明玻璃来。这个透明玻璃不但能为我大明后续开展化学一课提供必要基础器皿,更是大明今后的重要银钱来源之一,太子一定要用心。” 再三强调,就是要朱慈烺一定要重视。 对于张明伟来说,作为“明末专业户”的穿越作者,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玻璃制法。甚至可以说,玻璃制法在后世穿越小说中都是烂大街的玩意,要是不知道大概制法就有鬼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才更显出,越是烂大街的玩意,就对明末的帮助越大。 玻璃这个东西,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但是却是从泰西诸国而来,还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果然听到张明伟知道怎么做,朱慈烺还没反应过来,崇祯皇帝却已经惊喜地一下握住张明伟的手,激动地说道:“先生大才,大才啊!” 他当然知道,如果他掌握了玻璃制法,那也就等于是掌握了一座金山银山,对于非常缺钱的他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惊喜。给他一个女儿,真得不要太值了! 就只是这么一桩功劳,张明伟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就变得不知道多重要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也算明白了。张明伟之前提出把长江以北的赋税留在地方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有这玻璃制法可以仰仗,以解决北方赋税减少的情况。 张明伟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然后微笑着说道:“其实这些都是科学技术学识中的基础知识,西方人因为先研究科学技术知识,他们不就早能生产玻璃了么!” 话里的意思,又一次通过对比,强调了科学技术学识的重要。 崇祯皇帝当然听出来了,不用说,对于科学技术学识的重视程度,就又上了一层。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张明伟就转向朱慈烺,又开了一个话题继续交代道:“太子到南京之后,可召郑芝龙儿子郑……福松随侍左右,引为心腹。” “可是那个郑成功?”朱慈烺听了,立刻问道。 郑成功的事迹,在南明历史上非常显眼,因此纪录片中肯定是有说的。 “就是他!”张明伟听了,点点头道:“郑芝龙老奸巨猾,且暮气已显,就我大明如今内外交困之际,他是绝对不会雪中送炭的。但他儿子不同,正有一腔热血报国之时,因此太子务必要收其心为大明所用。但就目前而言,可以通过他向南洋购买粮食,相信郑芝龙为了他儿子的前程,这一点还是能做的。” 郑芝龙最后出卖大明,投降了建虏,当然是在崇祯皇帝的黑名单中。不过此时听到张明伟所说,他觉得很有道理,便立刻对儿子嘱咐道:“记住先生的话!” “父皇,儿臣都记住了!”朱慈烺对于崇祯皇帝的屡次提醒,有点不耐烦,总感觉把他当三岁小孩看了,因此,就马上大声地回应道。 他在想什么,旁观的张明伟看出来了,也不点破,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在南方推广番薯种植,这种高产作物,此时应该已经在福建普及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又说道:“徐光启曾经上过什么甘薯疏,向朝廷推荐甘薯,也就是番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朝廷并没有采用?” 13 根深蒂固的印象 14 夜审 15 鬼迷心窍 16 不甚明白 “陛下,不能这么做!” 听到张明伟这话,崇祯皇帝愣了一会,有点不明其意地问道:“先生的意思,他们罪不该灭族?” “不是!”张明伟听了,当即摇头道,“对于这些晋商,华夏之罪人,灭族都是他们自找的。我的意思,对付晋商这个事情要慎重。” “慎重?”崇祯皇帝一听,稍微一愣,随后脸色严肃起来,立刻追问道,“先生之意,是他们还有同党?” 张明伟点点头,严肃地说道:“陛下,任何一个商人,要是没有一点官场上的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大的。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做得是向关外走私的买卖,并且还是大宗货物。如果地方上没有一点察觉,陛下觉得可能么?”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与此同时,他也非常愤怒,恨声说道:“地方官员绝对脱不了干系,朕决不轻饶他们!” 张明伟听得点点头,这一点,他非常赞同。祸害华夏的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这么想着,他就又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建虏的几次入关,陛下下旨勤王,是不是在朝廷军队要灭掉流贼之时?并且建虏在关内纵横劫掠,显然对于关内的兵力地形也都有了解才会如此,对不对?” 崇祯皇帝听得又是大吃一惊,经过张明伟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想起来了。 崇祯九年夏,兵部侍郎总理川、陕、晋、豫、楚、山东、江北七省军务卢象升继滁州、七项山大败高迎祥、李自成等流贼后,兵势大盛,眼见着就要功成。但是,就在七月份,建虏再次入犯京畿,京师戒严。崇祯皇帝不得不下诏召卢象升率军入卫京师,给了流贼以喘息之机。 崇祯十一年,洪承畴和孙传庭联手,打得李自成十八骑藏匿山中不敢出;而张献忠所部,也被朝廷大军,特别是勇卫营打得走投无路,最终不得不在谷城降于熊文灿。也就在这个时候,建虏再次入关,明军勤王,又给了流贼重新崛起的机会。 “先生的意思是说……”崇祯皇帝并不笨,立刻便猜测道,“是那些晋商通风报信,以为建虏之内应所致?” 看到张明伟点了点头,他就又有点疑惑地说道:“可这似乎不大可能啊!就算那些晋商勾结了当地官吏,也不可能了解那么多吧?” 这个时代的交通落后,信息传递当然也就落后。远不是后世那样宅在家中就能知道天下事的情况。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着张明伟依旧还是那么自信的样子,猛然间,他一下醒悟过来,立刻快速追问道:“先生的意思,这朝中也有和晋商勾结的?” 张明伟听了,点点头说道:“像那些晋商这样资敌卖国的,赚着黑心的暴利钱,身家不知道多富。他们有这个实力勾结朝堂上的官员,甚至可以说,用钱来砸,培养能为他们所用的官员。从而让局势保持眼前这样,才是他们能赚大钱的机会!” “嗬,嗬……”崇祯皇帝听得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目露凶光,低声吼着,就像下一刻就会拼命的那种。 这些该死的商人,竟然做出了这么多让他难以想象的事情,害得大明亡国,他要当亡国之君,家破国灭,这些晋商该死,真是该死啊! 就连边上的太子朱慈烺,也是愤怒地向崇祯皇帝建议道:“父皇,圣人所言极是,商人追逐利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崇祯皇帝听了,那脸色都要阴沉地滴出水来,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却听张明伟摇头先说道:“太子这话就不对了。陶朱公、子贡不都是商人,但能说他们不是好东西么?” 陶朱公,就是助越王勾践一战灭吴的大智者范蠡;而子贡,则是孔子高徒,经商致富的能人,儒家学说后来得以发扬光大、流传百世,其功甚伟。 听到他这话,崇祯皇帝和朱慈烺都不由得一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两个商人,那当然是公认的,属于歌颂的那种。 张明伟见了,便认真地说道:“就事论事而已,八大晋商,那是黑了心的,该杀杀,但不应该祸及整个商人阶层。只要朝廷能规范好商人,引导他们,可以明确地说,大明必定受益匪浅。” 崇祯皇帝听了,认真地想了一会,有点疑惑地想请教下怎么规范商人时,忽然之间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便连忙改口问道:“先生可知,朝堂之上,有那些官员和那些晋商有勾结?” 这个事情,他是非常重视的,因此优先问了。 “陛下,这个事情,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张明伟回答了一句后,看到崇祯皇帝一脸失望的样子,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有研究过,有一个人,怕是逃不了干系!” “谁?”崇祯皇帝一听,神情稍微振奋了一点,立刻追问道。 对于这样的人,他是恨不得杀杀杀的。 张明伟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陈新甲!” “啊?”崇祯皇帝一听,顿时失声惊叫了一声,“是他?” 这个答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因为在如今这些臣子中,他最信任的,其实就是这个陈新甲。 “嗯,大概率不会有错。”张明伟的表情严肃,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想想这个陈新甲的履历?” 如果是一般官员,崇祯皇帝未必会知道。但是,陈新甲是他最为倚重的臣子,他当然是知道的。此时听到张明伟的话,有关陈新甲的事情,就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陈新甲,万历三十六年举人,初授定州知州。 崇祯元年,入为刑部员外郎,进郎中,迁宁前兵备佥事。 崇祯四年,大凌河新城陷落,陈新甲原本罢官去职,可却有多人保他,包括外廷和宦官,最终反而得以升迁,成了宁前兵备副使。 崇祯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 崇祯九年,陈新甲母亲去世,他辞职回家守丧。 崇祯十一年,受杨嗣昌推荐,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大,成为了宣大总督。 崇祯十三年,陈新甲担任兵部尚书。自弘治初年贾俊以后,只有陈新甲以举人身份做到了二品尚书职位。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便疑惑地问道:“先生之意,朕不甚明白,他的履历中有何问题?” 17 个个该杀 18 抢人 19 目瞪口呆 20 大刑伺候 21 威风 22 同心死义 23 还是有忠臣的 24 周奎的破事 张明伟听到他这话便明白,太子的姥爷,自然就是周皇后的亲爹,即后世也算是有名的那个周奎了。 想起周奎的事迹,他不由得注视着朱慈烺,目光中透出了一点怜悯,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 边上的崇祯皇帝看到他这表情,便想起自己这个丈人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心中一沉。 朱慈烺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催着张明伟道:“先生,快说啊!” 张明伟的表情严肃,缓缓地说道:“京师城陷之时,嘉定伯周奎没有殉国,这是确定的事情。” 对自己这个老丈人的性子,崇祯皇帝在武清侯那事中,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听到张明伟的这话,并没有多少意外。因此,他相比朱慈烺,就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而朱慈烺一听这话,就稍微愣了下,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便马上追问道:“那后来怎么样,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消息?” 张明伟听了,便继续严肃地说道:“有史记载的一件事,就是李自成进京之后,追赃助饷,嘉定伯在妻子、媳妇被迫自缢、长子被打死、自己和次子、侄子被严刑拷打几乎丧命的时候,不得不交出了五十余万银子。” 还有一个说法,是说有三百多万两银子,他觉得这个太夸张,就选择了小一点金额的这个说法。 可就算这样,却让崇祯皇帝失声惊叹道:“这么多?” 张明伟听了,便转头看向他道:“史料上是这么写的。” “先生,还有呢?”朱慈烺没有多少概念,只是又追问道。 张明伟听到,便又转回头,看向他说道:“第二件不确定的事,有说城破之时,太子没有走脱,被臣子献于闯贼。而后李自成携太子征讨吴三桂,不料建虏突现,遂兵败一片石,仓皇西逃,随后太子从此下落不明。” 听到这话,朱慈烺眨眨眼睛,在脑中过了一下自己的将来之后,便有点疑惑地问道:“这和我姥爷有什么关系么?” 张明伟听了,点点头说道:“建虏入关,几乎兵不血刃就占领了京师。随后就发生了清初有名的南北太子案,牵涉到了嘉定伯和太子。” 顿了顿,他看到崇祯皇帝和朱慈烺都非常关心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据说,太子从闯贼军中走脱,回到京师,去嘉定伯府看望坤兴公主。但嘉定伯不敢认,而坤兴公主闻讯而出,两人抱头大哭,惊动邻里。嘉定伯便把太子献于建虏摄政王多尔衮……” 听到这里时,朱慈烺不由得傻眼了,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会这样呢?那是自己的亲姥爷啊! 而崇祯皇帝则又是紧握拳头,很是愤怒,却还努力压抑着。 “……当时建虏是打着为陛下报仇的旗号进关,突然冒出了个太子,那建虏就该扶太子登基才是正理。”张明伟继续讲述道,“不过这显然不可能!于是多尔衮召集大明降臣辨别,太子侃侃而谈,叙述旧事,但那些降臣却羞愧不敢认。多尔衮又令嘉定伯指认,结果嘉定伯说是冒充的。但还是有其他人说,太子是真的。最终,多尔衮关押了太子在大牢,之后死于牢内。” “不可能,这不可能……”朱慈烺听到这里,实在难以置信,便嚷了起来。 本来他是期望他姥爷能为国死节,结果没有,就已经被打击了一下,随后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姥爷竟然还做出了出卖他的事情,让他一时之间,真得没法接受! 看他这样子,张明伟是真得有点同情,便安慰他道:“我刚才说了,这个事情并不确定,正史上所记载有关太子的事情,只是到了京师被闯贼攻破那一日。当然了,这个正史也是建虏所编。” 虽然他是这样说,可崇祯皇帝却没想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顿时就更怒了。听到朱慈烺还在那嚷着,便厉喝一声道:“够了!” 被他这么一喝,朱慈烺吓了一跳,立刻就闭嘴不敢再嚷了。 崇祯皇帝见了,便转头看向张明伟,叹了口气说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但是,有些人,就算没到那份上,朕大概心里也有数!”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指周奎。不过张明伟大概也能猜出来,估计崇祯皇帝没想到周奎会劣质到这等程度,因此才有之前的愤怒和此时的叹气。 听到崇祯皇帝这话,聪明的朱慈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就问崇祯皇帝道:“父皇,难道这事会是真的?” “真假并不重要了,孩子……”崇祯皇帝有点慈爱地安抚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张明伟,然后才继续有力地说道:“朕和先生会中兴大明,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说话间,看到朱慈烺的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他便劝解道:“其实朕之前就对他不满了,竟然帮着武清侯来糊弄朕,就让朕有点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他是怕武清侯那个口子一开,他可能也会破财的缘故吧!” 边上的朱慈烺听了,心中明白,他父皇都这么说了,那估计是不会有错。然而,虽然如此,他的情绪始终好不起来,似乎还有一点不愿相信的样子。 张明伟看他这样子,便开口说道:“毕竟过了四百多年,真真假假也未必可知。不如这样,陛下不妨向嘉定伯借钱看看,看嘉定伯是怎么个说法?” 历史上崇祯皇帝借钱,周奎那幺蛾子的事情,是要到崇祯十七年初才会发生。 听他这么一说,朱慈烺不由得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万一呢? 说真的,他的这个想法,就连崇祯皇帝都有。于是,就见崇祯皇帝当即点头说道:“好,明日一早,朕就找个由头试他一试。” 毕竟是太子的姥爷,皇后的亲爹,大明朝的国丈,总不能因为以后可能的事情就先把他给定罪了。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时想起什么,便严厉地对朱慈烺说道:“这事情,不得走漏一点风声。要是提前通风报信,就试不出来了,知道么?” “儿臣明白!”朱慈烺听了,连忙回答道。就连侧殿的坤兴公主,也答应了一声。 听到他们的答复之后,崇祯皇帝忽然由此联想到了什么,便立刻表情严肃了起来。 25 先生你会死么 于是,就听崇祯皇帝对侧殿方向那说道:“媺娖,你且进来一下!” “……”张明伟和朱慈烺一听,都是哑然,有点不知道崇祯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侧殿那边似乎也愣了会,稍微过了一会之后才答应了一声。 再过一会之后,才见朱媺娖穿戴整齐地过来,不过她始终低着头,隐约可见,脖子都红了。 这妮子害羞!张明伟见了,不由得好笑,虽然自己这边都上床了,可都还穿戴整齐。以后要是自己光下膀子的话,他是自己侍女,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在这胡思乱想着,却听崇祯皇帝用非常严肃地表情交代他的子女道:“先生的来历,以后就要烂在肚子里,只局限于我们三人,外加一个王承恩知道,明白么?” 如果别人都知道张明伟来自后世的话,必定会乱套,崇祯皇帝不想这样! 听到这话,朱慈烺和朱媺娖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点点头。其中朱慈烺又开口问道:“母后呢?” “朕说了,只局限于我们四个人知道,还听不懂么?”崇祯皇帝一听,有点生气了,声音都变得严厉了一点。 朱慈烺被训得似乎缩了下头,可还是有点犹豫,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可是……可是先生实在太奇怪了,说话衣着,就连头发都是短的,肯定会有人怀疑!” 听到他这话,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张明伟的脑袋,然后转回头,又看着他的子女严肃地说道:“不管,他们要怀疑,就怀疑去好了。” 张明伟听到这里,也跟着插嘴说道:“如果我不是穿越到了陛下面前,如果不是有手机的影像能证明,谁都不可能猜到,竟然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到这里时,想到再也回不去了,便轻轻一叹道:“就连我自己,其实都是难以置信,竟然被我遇到了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一下子就再也回不到我所熟悉的环境,也和我的父母、亲朋好友永别了!” 听他说得有点伤感,朱媺娖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也忘记了害羞。 崇祯皇帝见他情绪不高,便连忙安慰他道:“先生穿……穿越到了朕的面前,这定然是上天的安排。先生且放心,朕和朕的家人,以后不就是你的家人么?”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一下子又透露出了他的某个心思,这让朱媺娖一下回过神来,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一下低下头去。 朱慈烺则是咧嘴傻笑,不过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一种情况,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先……先生,你既然来自后世,要是中兴了大明,改变了历史,那……那你会不会消失了啊?”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傻眼。对啊,要是改变了历史的话,张明伟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张明伟本人听了,倒是没什么,回答朱慈烺道:“这倒没什么,后世有一种科学理论叫做平行空间。讲得是如果历史发生了改变,就如同一条道路有了岔道,会往另外那条岔道而去,并不影响原有的那条路。也就是说,有可能我会存在多个空间中。当然,这只是理论,以我那个年代的科技水平,还没法证明。” 顿了顿之后,他又一笑说道:“且看着好了,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了,那就说明历史的改变还是影响到我,这种平行空间的理论就是不对的。如果我没有消失,那就说明了平行空间的理论应该是对的。” 虽然他是在说笑,可崇祯皇帝和他的子女却笑不起来。因为他们是一万个不想张明伟消失的。可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着看,最多是心中祈祷,那个什么平行空间的理论是对的。 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朱媺娖抬起头来,看着张明伟,红着眼睛问道:“先生,你……你要是消失,那不就是……是死了?” 崇祯皇帝听得心中一凛,可不就是,张明伟要是消失的话,不就等于死了么?如此一来,那他还愿意帮自己改变大明,改变历史么? 这么想着,他立刻盯向张明伟,想听他怎么说。 只见张明伟没有沉默,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只是微微一笑道:“死又没什么可怕的,每个人都会死不是?我既然碰上了穿越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事情,有能力改变历史的情况下,与其躲到山里去苟且过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活这一辈子,哪怕活得短了一些,那也是值了!” 他这话,还真不是面子话,而是他真得这么想的。 崇祯皇帝始终看着他,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激情,不由得双手一拍,击掌赞道:“先生不愧是先生,就朕来说,你已身兼孔孟之道也!” 渊博的学识,舍生取义的人生观,真得折服了他。 朱慈烺和朱媺娖也是目光闪动,带着崇敬之意看着他。这种目光,是之前所没有的。 张明伟看着他们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个不小心,就暗合了先贤之道,这真不是故意的。他相信,后世的大部分人遇到自己这种情况,恐怕都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抉择。 此时,崇祯皇帝感慨了一下然后正想再说之时,忽然,就听到坤兴公主惊诧地叫了起来:“天要亮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窗外。果然,隐隐地,似乎黑夜已经过去,该是露出曙光了! “怎么这么快?”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了一声,明明感觉时间没过去多久,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先生,却不料,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聊了一个通宵了! 张明伟打了个哈欠,也是笑着说道:“还真是,一眨眼就天亮了!” 崇祯皇帝听到,看向他,不由得带着歉意说道:“拉着先生彻夜长谈,真得就是一宿,实在是耽搁先生休息了!” “……”张明伟听了,不由得无语。这个话好像不应该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吧?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他其实还是很有点自得的,便微笑着回答道:“我年轻,没事!倒是陛下要保重身体才是!” 崇祯皇帝听了,笑了笑刚要说话时,就听到殿外传来声音道:“奴婢王承恩回来复旨!”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殿外吩咐道:“进来吧!” 不一会,就见王承恩快步入内,到达床前奉上手中的一份奏章,向崇祯皇帝奏道:“主子爷,审问王德化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他历年的账册都在里面,宫里的财物基本也清点完成,回头奴婢再去宫外清点财物。” 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王承恩就做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效率确实很高。 不过崇祯皇帝只是“嗯”了一声,便接过奏章看了起来。不用说,这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生气。只是阴沉着脸,默默地翻了一遍。 这期间,谁也没说话,都等着他看完这份奏章。 过了好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抬头,看向张明伟说道:“长安街明照坊的这处宅子,就给先生当个落脚的地方吧!” 边上的王承恩一听,顿时一惊,随后便很是羡慕。 崇祯皇帝所指的这处住宅,他当然知道,是王德化在宫外最主要的歇息地。占地极广不说,还临近紫禁城,是京师最贵的房子之一。最为关键的是,这种地理位置的房子,还是如此大的房子,那是有价无市,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他正在想着,就见崇祯皇帝又转过头,对他说道:“里面的东西就不要动了,都留给先生用。” “奴婢遵旨!”王承恩一听,连忙答应一声。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以先生的身份,皇上赏赐这么一处豪宅,并没有什么可以稀奇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张明伟自己却是傻了。 刚才王承恩的惊讶羡慕,他是看在眼里的。大概这处宅子在什么地方,他也是知道。作为一个穿越人士,那是立刻联想起这处宅子如果在后世的话,会是什么价钱! 啧啧,看来穿越福利确实不错。如果不是这穿越的话,打死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房子吧? 他在这么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又交代道:“还有这些粮田,也都赐予先生。如此,多少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 有房有田,还有了内定媳妇,这就是穿越开局福利?张明伟听了,心中不由得想着,如果后世的人知道有这穿越福利的话,会不会羡慕得要死? 26 难以置信 27 懵逼状态中 “什么?”周皇后被彻底搞糊涂了,满脑子浆糊,“什么先生?什么侍女?到底什么和什么?” 这个事情,真得是前所未有之事,任凭谁第一次听到,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慈烺感觉这事儿可能让他母后难以接受,便转头看向朱媺娖道:“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你自己和母后说吧!” 朱媺娖倒没什么犹豫,而是看向周皇后,认真地说道:“父皇提议,女儿自己愿意,要给先生去当侍女。这会儿就要回去收拾东西,搬去先生府上了。” “……”周皇后听得傻在了哪里,一脸地不可思议,甚至连嘴巴都忘记了合拢,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儿。 过了好长一会之后,周皇后终于回过神来,看看朱慈烺,然后又看向朱媺娖,还是疑惑地说道:“你再说一遍,你说要去干什么了?” 朱媺娖听了,态度坚决地提高了声音回答道:“女儿要给父皇分忧,给先生当侍女!” 边上的朱慈烺看到这里,也帮她说话道:“我和妹妹都不小了,如今大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都要帮父皇,尽我们身为天家子女的一份力。” 他是太子,这么做的理由更充足,毕竟这个江山以后是他的,因此,说话语气都是很坚定。 “不是!”周皇后还是懵了,有点急,但还是晕着头问道,“这个先生是谁?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竟然让陛下要自己的女儿去当侍女?” 听到这话,朱慈烺和朱媺娖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会意:母后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他昨天才穿越到大明! “母后很快便能知道先生了!”朱媺娖自己回答周皇后道,“昨夜父皇还和他秉烛夜谈,都是一宿未睡。先生的学识,当世无人能及,中兴大明,就在先生身上。” “是啊,母后,先生乃是当世卧龙!”朱慈烺听了,也是附和着说道。 谁知朱媺娖一听,却是转头对他说道:“诸葛孔明又怎么可能及得上先生的才华,甚至我觉得,孔圣都不一定比得上先生!” 朱慈烺听到这话,想起朱明伟无所不知的学问,随口戳穿油锅把戏,还有他看到的那些后世影像,便点点头说道:“没错,估计得卧龙和孔圣加起来,说不定才能比得上先生!” “……”周皇后彻底懵了,怎么自己这对女儿说得每个字,自己都听得明白。可为什么他们说完之后,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呢? 这个时候,什么王德化的事情,被一个又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轰炸,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母后,要是没事,儿臣就去准备了。”朱慈烺看周皇后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便马上说道,“父皇说了,不日南下,免得回头手忙脚乱!” 朱媺娖一听,立刻跟着说道:“那府邸说不定很快就收拾出来了,女儿也要赶紧去准备,得早点搬过去。” “……”周皇后还在发蒙状态,见到他们两人想要走了,才回过神来,便立刻大声说道,“你们站住,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脑子……脑子都乱成一团麻了!” 朱慈烺和朱媺娖一听,不由得相视无语,感情说了这么多,母后竟然什么都没听进去! 其实也不是,用准确地话说,是听进去了,但是没法理解! 于是,朱慈烺只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大概说了下。当然,关于朱明伟的来历,还有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有过严旨不能交代的,就都没敢说。 可是,哪怕是第二次再听,哪怕朱慈烺说得条理也更清楚了,周皇后也还是觉得有点晕头,不由得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终于,她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便放下手,对面前两人说道:“你们先等等,我去请旨,先见见这个先生再说!” 虽然她严格要求自己,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如今的事情还影响到了后宫,关系到了她的一对子女,就算是她,也忍不住要问个明白了。 朱慈烺一听,便开口介绍情况道:“父皇赐先生蟒服,如今已带着他去文华殿议事了!” 要是平时,皇帝赐出蟒服,这个事情也是很大的。一般来说,赐个斗牛服,飞鱼服什么的就差不多了,蟒服是真得非常少见的。 可此时,周皇后并没有在意这个。毕竟相比赐蟒服来说,自己女儿要去当侍女这事,才是最让她操心的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然而,她还没有说话,朱媺娖就猜出来了。顿时,就见她用非常认真地表情说道:“母后不用为女儿操心,这是我自愿的。而且先生对女儿也是极好,这一点,皇兄可以作证!” “……”朱慈烺听得无语了一会,先生对自己妹妹极好? 不过他很快想起,这个当侍女的事情,是先生征求了妹妹本人的意愿才肯答应,另外还不让妹妹随侍,规定以后用膳都是一起上桌用膳,压根没有把妹妹当侍女的意思。 这么想着,在朱媺娖的注视之下,他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先生对皇妹是好的。” 周皇后看着他们唱双簧,忽然心中冒出一个感觉:雏鸟的翅膀硬了,想要自己飞了? 她还想说,却又被朱媺娖抢了先,用大义凛然地语气说道:“母后,我们大明的江山社稷,真得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身为天家子女,不要说当侍女,就是去死,女儿也是愿意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之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憧憬,声音都柔和了一分道:“而且女儿奉父皇旨意,半步不离先生。说不定女儿这一生,将会过得轰轰烈烈,不似以往任何一个公主,不枉有此一生!” 周皇后感觉到了她的内心情感,怔怔地看着女儿,又转头看看儿子,她心中明白,这事怕是成定局,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么想着,她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一定要见见这个所谓的先生,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竟然让自己的一对子女如此崇拜,还让自己的夫君做那么反常的决定? 周皇后是不知道,不止是她,此时的张明伟随驾到达文华殿,也立刻成了焦点。 28 祭文 29 先生此言甚好 30 死得冤啊 31 此事你怎么看 文华殿内的大部分文官听到刘宗周的这话,大都低下了头,或者转头看向他处。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知情的,只是没人愿意说。张明伟看着这些,心中得到了这个结论,不由得更是好奇,便也关切地看着这个说话的人。 就听刘宗周带着怒气奏道:“陛下,商丘县令梁以樟被贼砍伤却未死,贼去后侥幸逃得一命,说归德府之所以陷于贼手,是总督侯恂之子侯方夏率家人破城门而出时,伤了守城的人。由此引发城门处众人混乱之时,贼军才趁机攻进了城里。” “什么?”崇祯皇帝一听,顿时震怒,厉声喝道:“果有此事?” 他这话,是转头盯向首辅周延儒的。真有这样的事,为什么首辅刚才不报? 看到皇帝冲自己而来,周延儒心中叫苦,骂了刘宗周一句,然后才回奏道:“陛下,此事乃是梁知县一面之词,微臣恐另有隐情,因此不敢将不实消息上奏。” “还能有什么隐情?”刘宗周一听大怒,没等崇祯皇帝说话,就先怒斥道,“贪生怕死,以其父之官职压守军开门不得,就对官军动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侯恂,刚在前段时间被起复,替代丁启睿总督湖广、河南、四川及长江南北诸军,权势之大,算是大明少有的几个臣子之一了。 更为关键的是,他有恩于手握重兵的左良玉。朝廷就是看在他这点上,觉得他才能使唤动左良玉,至少朝廷方面是这么认为的,才赋予了他这么大的权力。 因此,刘宗周的猜测,未必没有道理。 然而,周延儒还没说话,另外一个内阁辅臣魏照乘却站出来驳斥他道:“也有可能是商丘县令担心朝廷追究失城之罪,因此栽赃陷害侯方夏也未可知!” “岂有此理!”刘宗周听了更怒道,“归德府城乃是坚城,岂会那么容易失陷?再者说了,梁县令自己身中一刀负伤,其妻张氏以及儿子、女儿、仆从全都身死,你还敢污蔑他?以我看,你们是怕得罪了侯恂或者收了侯家的钱吧?” 一听这话,顿时,文华殿内好几个人立刻出列,驳斥了起来,纷纷指责刘宗周诽谤,向崇祯皇帝告状,要求治刘宗周的罪。 一时之间,文华殿内吵成了一团! 崇祯皇帝被他们吵得脑壳疼,如果是原本的他,肯定会觉得周延儒等人说得有理一些,且考虑到如今正用侯恂的时候,很大可能性会压下这个事情。 但是,有昨晚的经历,他知道此时离亡国不远,而且也知道首辅周延儒等人的品行已经有污点,因此,他算是五五开,觉得两边都有道理了。 这么一来,他就拿不定主意了。只好转头看向张明伟又问道:“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所有人再把目光转向这个穿蟒服的奇怪家伙,心中皆是无语。这得多受皇帝信赖,才会什么事都要问这人的看法? 张明伟在刘宗周等人吵架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因此,崇祯皇帝一问,他便微皱着眉头问刘宗周道:“那个侯方夏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又在哪里?” 刘宗周知道他这话也等于是在替皇帝问话,因此就马上回答道:“目前不知下落,但据梁知县所言,那侯方夏趁黎明时分杀守军出城,应该是突围出去了。” 这也就是说,那个侯方夏是死是活不知道。张明伟想着,便又再问道:“那这个梁知县如今在哪里?” “目前在虞城养伤。”刘宗周倒是知道这个,给了确定答案。 听到这话之后,张明伟便转身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此事还需要查清真相才好。因此,就先等梁县令养好伤,查到侯方夏的确切下落之后,再开查此案。总之,朝廷一个原则,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恶贼!”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眨了下眼睛示意。因为他是面向崇祯皇帝说得,因此群臣都没看到。 崇祯皇帝本来就觉得张明伟说得有道理,再看他眨眼示意,便知道应该是另有说词,便心领神会,点点头,正经地说道:“先生所言极是,这事情须得查清楚了才好下定论。朝廷决不能忠烈奸妄不分,唯有忠烈得到褒扬,奸妄得到惩治,大明才能有希望!” 听到这话,刘宗周不由得眼睛一亮,这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于是,他便大声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嗯?”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同意了。不过以为他还是纠结这个事情,心中多少有点不高兴的。 谁知刘宗周压根没说这事,而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微臣听陛下刚才所言,感动莫名,如此确实为我大明之希望。因此,臣请旌表战死的卢象升,追戮误国奸臣杨嗣昌,逮治跋扈总兵左良玉,如此方能使得督师大帅都知道警醒自己。” 这段话一直埋在他的心底,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是要到十二月份之后才会因为朝廷不断地失城丢地才对崇祯皇帝说了出来。如今因为张明伟的蝴蝶效应,提前了好多个月,趁着归德一案说了出来。而后,眼睛盯着崇祯皇帝,带着一些期望,就盼着皇帝准他所奏。 然而,他这话又让崇祯皇帝犯难了。 要知道,杨嗣昌是他在之前最为倚重的大臣。就连现在他最为倚重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是因为杨嗣昌推荐所致。因此,要让他把杨嗣昌定为误国奸臣,感情上就有点过不去。 不过毕竟有张明伟的蝴蝶效应的影响,他已经知道了两年后大明要灭亡。又经过张明伟分析,陈新甲还很有可能和晋商有勾结。如此一来,连带着杨嗣昌也可能不干净。因此,如果只是这一点的话,他说不定会当场决断了。 可让崇祯皇帝犯难的根本原因是,刘宗周要他逮捕治罪左良玉。 这个左良玉,嚣张跋扈,谁人不知道?甚至是已经到了尾大不掉,崇祯皇帝也是心知肚明。可是,没办法啊,左良玉手握重兵,号称十多万兵马。如今虽然是嚣张跋扈,可至少还是在和流贼打仗的不是! 如果动他的话,把他逼造反了怎么办?再说了,松山之败,朝廷主力全军覆没,左良玉的兵马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这个时候擒拿左良玉归案,朝廷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没办法,只好转头看向张明伟,求救道:“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32 见解 崇祯皇帝这么一问,文华殿内的焦点,便再次集中到了张明伟身上。 左良玉的这个问题,相当棘手。除了他手握重兵之外,还有崇祯皇帝所不知道的一点,就是左良玉当然知道朝中有人的重要性,因此也舍得往朝堂上送钱。 事实上,这种事情不止左良玉是这么做的。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武将,都有在这么干。 因此,很多人都有点好奇,这个奇怪的人会怎么答复皇帝的这个问题?要知道,就连他们对此都可以说是一筹莫展的。看这人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少见识,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么? 张明伟倒没有管这些文官太监怎么看自己,而是转身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卢象升从大名府知府领兵勤王开始,为朝廷所做的贡献之大,崇祯朝能有多少人可以比的?他的功劳,可不是吹出来的,是有实打实地战绩。据我所知,他被流贼称为卢阎王,能让流贼闻风丧胆的那种。最终卢象升抗击建虏,战死疆场。像卢公这样的精忠报国,应该广为宣传,入忠烈祠,享大明香火,为大明官员之榜样!” ,有关卢象升的事情,因为杨嗣昌的原因,是久久不能定论。就连卢象升的遗骸,都是过了八十天才得以收殓。第二年,卢象升的妻子王氏请恤,第三年,卢象升的弟弟象晋、象观又请,都不允许。 如果不是这样,刘宗周也不会上来就提要求要表彰卢象升。很显然,在他看来,对卢象升盖棺定论,就是一个可以为表率的忠臣。 此时,听到张明伟这话,崇祯皇帝便立刻明白,后世史书上绝对是正面评价。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回想起自己和卢象升交往的一点一滴,他还真动容了。哪怕最后卢象升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可那不也是精忠报国,以死明志的表现么?如果要说忠臣,卢象升绝对算一个! 这么一想,他便立刻严肃起来,点点头说道:“先生说得在理,卢象升当为入忠烈祠的第一人。”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恨声补充道:“洪贼则为打入奸妄堂的第一人!” 刘宗周听到张明伟一提议之后,皇上就准了,给予卢象升非常高的评价,顿时心中对张明伟充满了好感:此乃忠义之士,可深交也! 其他文官听得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明白,卢象升的这个盖棺定论,绝对不是因为刘宗周提议的影响。而是因为这人的评价,才会让皇帝有此决断。拖了这么多年,一言而决,这人对皇帝的影响力竟然大到了如此的地步! 顿时,文华殿内的这些文官太监,更为关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他们很想知道,要是这个奇怪的人建议抓捕左良玉的话,皇帝会不会真得就会抓捕左良玉了? 这么想着,除了兵部尚书陈新甲有点紧张,不知道杨嗣昌这边会怎么处理之外,其他人,则大都集中在怎么回应处置左良玉的事情上。 他们相信,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这左良玉的事情上,将会是一块试金石。 只听张明伟依旧对着崇祯皇帝侃侃而谈道:“陛下,至于杨嗣昌是不是误国奸妄,我还吃不准,等回头我了解之后,再下定论可好?” 就只是和高起潜一起陷害了卢象升这一条,张明伟就对杨嗣昌的印象很差。更不用说,他还怀疑杨嗣昌和晋商也有来往,因此推荐了陈新甲上来。但是,这还只是怀疑,如果有证据能证明这点,那再给杨嗣昌盖棺定论也不迟。 另外,让他这么说的还有一个理由是,在卢象升的这个事情上,未必就没有崇祯皇帝本人的意思。虽然崇祯皇帝本人肯定没有要搞死卢象升的意思,只是想促成和建虏的和谈而已。但杨嗣昌和高起潜下手狠了,这其中也是有崇祯皇帝一定的责任。拿这事给杨嗣昌下定论,并不妥当。 另外,杨嗣昌死后,崇祯皇帝亲自撰写祭文,追赠太子太傅,并哀叹:“自杨嗣昌殁,无复有能督师平贼者。” 虽然他也下令追究杨嗣昌使二藩沦陷的责任,但最终以“议功”之例免罪。针对攻击杨嗣昌的上疏,崇祯皇帝也一概留中。他把六部九卿、科道等官召进宫内,宣布:“杨嗣昌系朕简用,用兵不效,朕自鉴裁;况尚有才可取。”接着他训斥上疏的臣工是“大家排斥,意欲沽名。……本该重治,尔等又说朕庇嗣昌,姑饶这一遭。” 由此可见,崇祯皇帝其实对杨嗣昌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就连他失陷宗藩这种,之前会杀总督巡抚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为杨嗣昌开脱。 因此,你要说张明伟就这么一张口,把杨嗣昌定为误国奸臣的话,肯定会让崇祯皇帝感到别扭的。 张明伟不傻,不会真得以为崇祯皇帝就不会有他自己的主见,百分之百听自己的。有的时候,说话做事还是要讲方式的。 这不,此时,崇祯皇帝听张明伟这么一说,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快,马上点点头道:“先生之言乃是正理,可也!” 他同意这个,一是相信张明伟,二是他已经明白卢象升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要不然,就会和历史上一样训斥刘宗周是沽名钓誉了。 底下的陈新甲听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最怕是当场给杨嗣昌下定论。如此一来,杨嗣昌是他恩主,他就必须要跳出来和这个奇怪的人打擂台了。 那个刘宗周虽然是左都御史,他却一点都不怕。可这个奇怪的人太受皇帝的信任,面对这样的人,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有了缓冲余地,他决定回头一定要好好交好这个奇怪的人,反正银子他有的是,砸也要砸没这次刘宗周对杨嗣昌的攻击。 他正在想着,张明伟已经在回答崇祯皇帝有关左良玉的事情了:“我也听说这个左良玉嚣张跋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比如说,他拥兵自重,不听上官的命令;而且他兵力众多,已经严重超出了一个总兵该管辖的兵力上限。还有剿贼不力,动不动就领兵逃跑,甚至还像贼人一样劫掠大明百姓,做着和贼人一样的事情……” 听他说着这些话,刘宗周就激动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奇怪的人是志同道合之士,他那么受皇帝信任,如今也这么说的话,看来那左良玉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而周延儒等人听了,便看轻了张明伟一分,心中把张明伟归为和刘宗周一样的清流一类,就知道嘴皮子说说而已的那种。 甚至崇祯皇帝听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连先生都这么说,他虽然不介意治罪左良玉,可关键是不好处置啊! 正当他们这么想着时,张明伟却语气一变,声音高了不少,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33 沽名钓誉 “但是,左良玉一直在外征战,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我不能确定。不知道有没有确切地证据,能证明左良玉做了这些传言中的事情,又或者是别人诬陷于他?” 听到这话,刘宗周顿时就不高兴了。张明伟在他心中的印象立刻一落千丈,当即跨步而出,大声奏道:“左良玉嚣张跋扈还用证据?这可都是事实!” 听到他说这话,张明伟转头看过去,见他一脸气愤的样子,心中只是微微一笑,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 事实上,崇祯皇帝原本也想说,左良玉的嚣张跋扈,连他都知道,那是肯定有的。他相信,张明伟也是知道的,不过先生既然这么说,很显然有他的用意,因此,他就没有开口。 文华殿内群臣见这个情况,心中估摸着皇帝的心意,就见内阁首辅周延儒出列奏道:“微臣以为,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不能偏信偏听。要不然,冤枉前线将帅导致局势糜烂,谁来负责?当然,都察院有闻风奏事之权,那就另说。” “不错!”内阁辅臣魏照乘听到这里,也向崇祯皇帝一礼道,“微臣赞同,凡事要讲个证据。要不然,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不顾朝廷大局,只为谋一己之私而哗众取宠,实在是要不得。” 刘宗周一听顿时大怒,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在骂他。顿时,他指着魏照乘厉声喝道:“别以为你是内阁辅臣就可以信口开河,你说谁是沽名钓誉之辈?要是觉得我有问题,陛下在此,直接弹劾我便是!” “我可没说是你!”魏照乘听了,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 刘宗周一听,顿时觉得气闷,正待再说时,却见崇祯皇帝冷喝一声道:“够了!” 维持秩序,纠察礼仪的御史见此,连忙奏道:“微臣弹劾左都御史刘宗周,内阁辅臣魏照乘御前失礼,按律责罚,请陛下定夺!” 听到这话,张明伟才知道,原来这个不合群的大臣叫刘宗周,也算是个有名气的人。 崇祯皇帝见刘宗周和魏照乘被御史弹劾后便请罪,也没理他们两人,而是转头看向张明伟道:“先生怎么说?” 张明伟早有主意,便回答道:“陛下,我以为可以把朝中弹劾之事,原样发于左良玉,让他自辩,到时候看他如何回复再说!” “好,就依先生所言!”崇祯皇帝听了,便拍板定论道。 对他来说,先生为什么这么建议,心中有疑问的话,回头可以私下再问张明伟的。 殿内群臣见此,简直嫉妒地发狂。皇帝明显对这个奇怪的人言听计从,而且绝对超过了崇祯朝任何一个臣子最受宠的时候! 此时,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殿内群臣,见他们不再说话,忽然之间,打了一个哈欠。这个时候,通宵后的困意终于有点了。 于是,崇祯皇帝心中有了决断,便冷声说道:“有几件事,朕已有决断。” 这是要下旨意了,殿内群臣听到这话,立刻躬身候旨。 看他们这样子,张明伟也不好意思坐着,就站了起来听着。 “第一,长江以北的赋税,减半收之,且留于地方,用于巩固地方城防,改善民生。暂定期限为五年。” 听到这话,江北的官员心中都不由得一喜,这可是好事啊!唯独江南的那些官员听了,心中有点不快,为什么还分江南江北?他们就开始想着,怎么也给江南争取下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他们还没有说话,崇祯皇帝又继续说道:“第二,地方如果遭受流贼或者建虏攻城,地方主官可征集全城钱粮物资,包括藩王乡绅的,所有人一律不得拒绝!” 这又是一条爆炸性的旨意,让他们感到很是意外。 “第三,太子不日将南巡应天府,监督收取长江以南的赋税及其他事项!”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没等他们消化这些惊天消息,就又说道:“以上三件事情,包括忠烈祠和奸妄堂等事,内阁牵头,司礼监参与,会同六部九卿尽快拿出具体的章程报上来。”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来,甩了袖子示意张明伟跟上,转往后殿去了。 文华殿内的这群文官都听得傻眼了,这每一件事情都是牵动各方利益,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想要进一步了解。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崇祯皇帝就走了,这让他们一下傻在了哪里。 回过神来后,早已不见了崇祯皇帝,就连那个奇怪的人也不见了。不过此时,他们都顾不上那个奇怪的人了,纷纷围上首辅周延儒,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些事情来。 司礼监这边的秉笔太监们倒没有参与,反而催着周延儒赶紧办差。 于是,一群人就闹哄哄地离开了文华殿。 另外一边,崇祯皇帝和张明伟单独相处之后,便立刻问出了他的疑惑道:“不知道先生对刚才所议的几个事情,真实想法是什么?” 张明伟听了一笑,回答他道:“归德失陷那个事情,从我这个角度来说,那个梁县令说得应该是对的。因此,我建议陛下秘密派人去保护梁县令。今天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如果他所说是真的,我猜那个侯方夏或者会派人去灭口。死无对证之下,这个事情自然就成了无头公案,不了了之了。” “不错,不错!”崇祯皇帝一听,仔细想了一会,便露出那种有所得的笑意道,“只要抓住了那些去灭口的人,这个事情就能有定论了。就算没有,那么护送他到京师,也有接着再查清事情真相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见张明伟在点头,便又急忙问道:“那有关杨嗣昌和左良玉这边呢?” 听到这话,张明伟便严肃地回答道:“陛下,杨嗣昌这人,才能是有的,但是,只是害死卢象升和举荐陈新甲方面,他便是过大于功了。至于是不是误国奸妄,我觉得还需要再调查,看他和晋商的关系如何?”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的神情明显就低落了一些。曾经以为的股肱之臣,竟然有那么多的瑕疵! 对于杨嗣昌,还真别说,他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杨嗣昌死后都一直维护着他。也就是张明伟说这话,如果换成别人说的,信不信崇祯皇帝会发火! “那左良玉呢?”崇祯皇帝很快调整了情绪,就又请教道。 34 传庭死而大明亡 35 先生来得晚了些 36 法不阿贵 37 又赏赐了 38 长大了 39 我对不起陛下 如果不知道周皇后这边事情的话,崇祯皇帝听到周奎不但这么快交来银子,而且还有多,说不定他还真会惊讶一会。 可如今他知道周奎是从他女儿这边骗了银子过去,估计这有多的部分是周皇后给的,也就没什么惊讶了。 这个老东西,估计知道他给一千五百两银子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来骗他女儿,多交上一些,面子上就能过去,也算是糊弄了朕!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便顺口问道:“一共交了多少?” 周皇后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有数,知道自己父亲会交多少银子,想着这多少能给陛下交差一下了。 “回主子爷,嘉定伯除了之前答应给得一千五百两之外,又额外加了五百两,共计白银两千两!”徐高说着这话时,还是隐约带着一点气愤。 对于嘉定伯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挤什么一样最终挤出了两千两。刚才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很了不得一样。呵呵,我呸! “什么?”周皇后听到,不由得失声问道,“多少?”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向她,冷喝道:“你给他的首饰之类值多少?” 周皇后听了,回头看向他,神情中有点犹豫,并没有马上回答。 崇祯皇帝见了,顿时皱眉,厉声再喝道:“休得欺瞒朕!” “至少值个五千两吧!”周皇后见崇祯皇帝生气了,便没有再犹豫,苦涩地回答道。 刚才徐高的回答,她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崇祯皇帝听到她的答复,不由得连声冷笑起来,显然气极。 过了一会后,他才语气冰冷地说道:“真是好算计,来宫里一趟,要去了五千两,转头却只交两千两,还净赚三千两,不错,不错……” 面对这种情况,周皇后真是无言以对。如果之前她爹说手头紧张,她还是相信的话,眼下这事,那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了。 想着这些,哪怕她再好的脾气,那也是生气了,便怒气冲冲地问徐高道:“他人呢?” 很显然,她是要去质问她爹。娘家的脸面,真得被她爹丢光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在宫里都难以抬头。 “嘉定伯说上缴银子给陛下救急乃是本份,他也不需要借条什么的,已经回转嘉定伯府去了。” 徐高这回答,犹如一记闷棍,打在周皇后头上。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爹,竟然会无耻到这样的地步!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腿脚一软,就往后倒去。 崇祯皇帝就在她身边,见状连忙扶住她,有点担心地问道:“怎么样?快,快传太医!” 徐高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就走。 “不用,不用传太医。”周皇后回过神来,有点悲哀地说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徐高听了,看看崇祯皇帝,见他点头,便躬身退下了。 周皇后等他一走,便突然向崇祯皇帝跪下,低着头道:“我……我对不起陛下……” “这是哪里的话!”崇祯皇帝一听,便连忙俯身扶起她道,“他是他,你是你,不关你事。不过你也不要求情。国难当头,他竟然还敢如此做事,朕必然是要处罚的。” 周皇后听了,无言以对。说实话,此时她都有点羞愧地难以和崇祯皇帝相处。满脑子都是她爹的破事,那还记得想要见见那个奇怪先生的事情,神情落寂地辞别崇祯皇帝回去了。 可以说,这个事情,受伤最大的,其实还是周皇后。从这一刻起,她真得是被她这爹给闹绝望了: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是非不分的人! 然而,周奎却不是这么想的,此时,回到自己府上之后,便立刻大摆宴席庆祝。 “爹,孩儿敬你一杯!”周毕安满面笑容,随后一饮而尽。 把酒杯放桌子上,他又开口说道:“还是爹厉害啊,只是进宫一趟,就赚了三千两银子有多!这都可以买好多间铺面了。” 周奎得意地一笑道:“呵呵,那是,比起你去外面讹别人的铺子要轻松多了吧!” “爹,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那都是别人孝敬儿子的!”周毕安一听,有点不满地回答了一句。不过随即想起多了三千两银子,那心情又立刻好了起来,连忙拍他爹马屁。 他们两人,压根就没去担心,皇帝没钱练兵怎么办?大明局势如此恶劣了怎么办?皇后以后知道了会怎么办?或者说,他们压根就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会想那么多! 相对他们父子来说,有些人就想得多了。 这不,群臣在内阁议事。皇帝下旨让他们商议具体的章程,结果根本没见他们在商议这个,反而都在关心起别的事情。 “今日文华殿内穿蟒服的那位,到底是何人,你们司礼监就听不到一点消息?” “对啊,看样子深得陛下信任,这人到底是谁啊?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 “……” 其实,这几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心中纳闷啊! 一夜之间,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换人了,王德化和他的干儿子们全都进了大牢。新接任的掌印太监王承恩连文华殿议事都没来,在忙着别的事情。说实话,他们也担心,不知道宫里的这次风波会不会波及他们? 有关那个先生的事情,他们只是知道,是昨天出现在宫中。至于更具体的消息,他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新任掌印太监一系对这个人也很尊重。 此时,外廷文官们纷纷问他们情况,他们压根就回答不出来,最多能告诉他们司礼监掌印太监换人了。甚至他们还希望外廷这边能给他们说说那人的来历,这样他们还能理一理宫里发生的事情呢! 正在他们闹哄哄地猜测之时,王承恩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声喝道:“怎么,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都办完了?那给咱家转呈御览吧!” 一听这话,内阁顿时一静。 不得不说,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威势还是很高的。要知道,内阁的权力是票拟,如果没有司礼监披红,那就什么都不是。甚至司礼监要是认为票拟有问题,不满意的话,那也是可以打回让内阁重新再票拟的。 当然,如果内阁强势的话,也可以直接去找皇帝,由皇帝来决断。但从正常流程上来说,内阁其实还是和司礼监打交道的。 也是这个原因,王德化在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的时候,才会有无数的人给他送礼。 “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要打听。”王承恩冷着脸,踱步到秉笔太监的面前,冷声教训道,“你们是闲得么,牢记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这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训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向首辅周延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首辅以为咱家这话在理不?” 京师三月份的天气,还是有点冷的,甚至冷到了这些大明高级官员的心中。 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的态度让他们感觉到,朝堂上似乎会有暴风雨来临。 而对于引发这一切的源头,张明伟才没有这些感觉,反而是一颗火热的心,骑马走在长安街上。 40 好大的架子 马是宫里的御马,个子高大,但是性格却很温顺。也是因此,张明伟虽然在前世没有骑过马,却也能骑着走。 不过王二彪有点担心,紧靠在张明伟身边,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 出宫之后,他见张明伟一直东张西望,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殷勤地介绍周边的情况。就他那态度,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伺候皇帝呢! 这一幕,让跟在后面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很是纳闷: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宫里的公公殷勤至此,难道就因为皇上看重他? 当今皇上不是没看重过人,可宫里宫外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宫里再怎么样也不会舔着宫外重臣,最多是尊重一点而已。 他正纳闷地想着,就听到王二彪忽然兴奋地说道:“先生,马上就到了,前面那座最大的府邸就是。” 张明伟听到,便抬头看去。 在这边宽敞大街上,全是高门大户。据刚才王二彪介绍,嘉靖年间的严嵩、严世藩的住宅也是在此地,由此可见,住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不过哪怕如此,王二彪所指的那处府邸,才是最显眼的宅子。光是门口的那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就要比别人家的大一些。 想想也是,这可是原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的宫外宅子,不好才怪!不过,如今却是属于自己的了。张明伟心中如此想着,不由得也非常感慨,要是换了后世,自己来都不可能来这里。十之八九,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自己宅子门口那边有人探头出来看了下,然后就转身消失,不过声音却很大,连他这边都能听到:“……来了,来了,老爷来了……” 很显然,这是往里面报信去了。 张明伟听得有点奇怪,便问王二彪道:“里面有人了?” “公主殿下已经到了!”王二彪一听,连忙回答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若琏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道:“谁,公主,这是公主府邸?” 他好像记得张明伟是要回自己府里,怎么跑来公主府邸了? 王二彪听到他问,便收了笑容,淡淡地说道:“这是先生的宅子,陛下刚御赐的。” “……”李若琏一听,有点闹不明白了。 不过这个宦官显然对他的态度和对张明伟的态度如同两个人,对比之下更为明显,他也懒得开口,反正待会就能知道答案,因此就沉默了。 京师三月份的天气,还是有点冷的。更何况,如今这崇祯十五年还在小冰河时期,气候相对而言,就更冷一些。 因此,这条长安大街上基本没有人,各处宅子的大门也是紧闭。只有侧门偶尔能见到有下人进出。 不过就算如此,当这些个人看到张明伟这一行人时,不由得一个个都顾不得寒冷,驻足观望。一队锦衣卫校尉护卫之下的那人,竟然身穿蟒服,这是什么人? 看了一会,发现了张明伟的去处之后,便纷纷消失在门口,显然是回宅子里去八卦了。 张明伟当然是不会管这些了,他这一行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来到了自己的宅子门口。 好家伙,光是这大门,估计都能并排开三辆车了。石狮子很高大,门槛也很高。横匾处,已经挂着“张府”,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手笔。 他坐在马上正在打量时,忽然就见大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拥出了一群人。那为首之人,不是坤兴公主还能是谁? 不过坤兴公主并未成年,也不外出走动,因此除了张明伟之外,就只有王二彪认识了。 看到坤兴公主出现,王二彪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下马见礼:“奴婢王二彪,见过坤兴公主殿下。” 后面的李若琏一听,吓了一跳,还真是公主府邸啊,不过那牌匾上怎么是张府,公主是来做客的么? 心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这个念头,他不敢怠慢,领着他的手下立刻翻身下马,跟着一起见礼:“末将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见过坤兴公主殿下!”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坤兴公主没有理他们,反而带着兴奋之意,向张明伟福了福身道:“朱媺娖见过老爷!” 她身后带着的那群人,便也纷纷跟着她一起见礼。 坤兴公主这话一说出口,不知情的李若琏顿时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坤兴公主竟然真得向张明伟在见礼。于是,他的嘴巴一下张大,傻在了那里…… 这时候,就只有张明伟还骑在马上。主要是他第一次骑马,做不到上下自如,动作自如就慢了。 这不,还没下马,就见到坤兴公主见礼,便先伸手示意说道:“外面冷着,出来干嘛?” 听到他这话虽然是关心,可毫不在意地承认了自己是公主老爷的身份,这让坤兴公主身后的几个嬷嬷很是不满。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嬷嬷,便冷声开口说道:“好大的架子,竟然还真敢受公主的礼!” 虽然公主已经交代过她们,她是来当先生的侍女。可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她们并没有当真。大概猜测,这个可能是皇上钦定的公主未来夫婿了。 因此,看到张明伟的应对,就有老资格的不满了。 一般来说,驸马和公主,那绝对是公主更为强势的。如果公主性子弱一点,那也不是驸马强势,而是嬷嬷强势。 据传闻,有的公主驸马,那是完全被嬷嬷给操控的,就连夫妻同房,那都得由嬷嬷同意了才可以。 大明朝最有名气的两个嬷嬷,一个是天启皇帝的奶妈;另外一个更牛,直接成了皇帝的老婆,大十五六岁不说,还还让皇帝就只爱她一个。这种事情,就是后世都很少见。 “就是,还敢坐马上受礼,老身更是闻所未闻!”另外一个老资格嬷嬷也冷声说话,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说完之后,她们自己就先直起身子,然后去扶公主了。 坤兴公主见此,连忙对她们说道:“不得对先生……老爷无礼!” 然而,她的这个话,显然并没有多少作用。 在两个嬷嬷的带头下,其他随从也都纷纷跟着直起身子,而不是等张明伟发话。 说真的,刚才张明伟本来面对这种情况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可此时看到这一幕,他顿时眉头一皱。不管怎么样,他才不想自己的家里,有一群不尊重自己的人。 这么想着,他反而不急于下马了。 张明伟身后的李若琏看到起了冲突,不敢说话,假装没听到。毕竟他搞不清楚公主和这个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先生平安,他就尽到了职责。 甚至从他内心来说,看到张明伟面对坤兴公主,不但大模大样的受了一礼,而且还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确实是有点失礼。 而王二彪虽然知道坤兴公主和张明伟的关系,可他难道还真当那个关系是真的?或者说,他是宫里的奴婢,其实也是公主的家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此时,他们两人都有点好奇,面对这种情况,张明伟是马上认错呢还是说句好话来揭开这节? 不过有一点,他们两人都是相同的感受。自己这边被宫里嬷嬷这么喝斥,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41 她有故事 42 先生 一听这话,坤兴公主一下便忘记了刚才影响心情的事情,立刻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张明伟,连忙问道:“她也有名?” 她当然知道,能让张明伟说出这话来的,那就是在后世史书上有记载的。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同伴中,竟然也有这样的人,这让她实在有点意外。 就连被张明伟本人所指的那个侍女,也是非常意外,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明伟看着这个侍女,刚才坤兴公主介绍的时候,知道她叫费月娥,长得很不错,青春活力中透着一股坚强,属于人见人喜欢的那种,是坤兴公主从小长大的女伴。 听到她这个少见的姓,张明伟就立刻想起来了。 不过此时,人太多了,显然不适合介绍。他便微笑着回答坤兴公主道:“当然,要不我怎么知道她。不过现在我是又饿又困,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坤兴公主的兴致正高着呢,没想到被吊了胃口,顿时樱桃小嘴翘得能挂酱油瓶。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眼间就记起她的职责,正要说话时,却听张明伟又接着道:“你也是一宿未睡,早点补觉吧!” 坤兴公主一听,有点意外,刚才还摆着老爷架子,转眼间又怎么关心自己,这个坏蛋!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不过她还是非常高兴,当即点点头道:“我们都是一宿未睡,我马上去安排。” 可一转头,才发现带来的厨子、侍女帮手什么的,都被张明伟给退了。顿时,就又有点傻眼。这情绪变化之快,之多,让一旁众人是大开眼界。 公主的情绪被张明伟如此轻易左右,有经验的一些人便知道,公主怕是逃不脱张明伟的魔爪了。与此同时,他们也非常好奇,为什么他们两人都互相知道对方一宿未睡,他们昨晚干什么了? 心思不正的人,便能立刻想歪。这些人中,就王二彪和费月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时,看到公主犯难,王二彪便立刻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活。反正他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伺候人的,这活儿,他熟。 而李若琏到了这个时候,对张明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便恭敬有加地禀告道:“大……大人,这处府宅很大,就这么几个人,怕是护不过来。” 他不知道张明伟到底是什么官职,犹豫了下,还是以大人称呼。 他是护卫张明伟安全的,因此就安全问题,向张明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眼下是他和他的手下,甚至还有宫里的人也在,人手也算是够的。但他知道,他过两天就要陪太子南下,而王二彪他们,肯定也是要回宫的。那么这宅子里就剩下七个人,那是万万不够的。 张明伟听了,微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等我休息过来之后自有计较。” 坤兴公主本来想建议,她再从宫里带一批人来给张明伟挑选。不过听到他这话,知道他自己有主意,就没有说出口了。 随后,张明伟便开始参观自己在北京城的第一套房子。结果参观到最后,都有点走累了。这可能是他因为一夜没睡,还饿着肚子,困意睡意上来了有关,但和房子太大也是有关系的。 在等待吃午饭的这个时间内,张明伟坐在外间大堂上,向陪着自己的李若琏说道:“你和我说说锦衣卫的事情吧,你觉得什么人有什么特长,品性如何,就你知道的,都点评给我听听。” 李若琏听得一愣,他有一种感觉,发现张明伟的思路太过跳脱,让他经常跟不上张明伟的思路。怎么一眨眼间,就突然关心起锦衣卫的事情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又有点犹豫。坤兴公主就在这里,要是自己真给这个外人说了锦衣卫内部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张明伟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犹豫,转头又吩咐站在他身边的坤兴公主道:“有纸笔么?你来记下!” “是,老……老爷!”坤兴公主一听,就知道张明伟是在为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做准备,这是开始做正事了。于是,她立刻兴奋地答应一声,不管怎么样,这是为中兴大明走出了第一步,她参与其中了! 张明伟听到,想了想,便对朱媺娖说道:“你以后还是别这么称呼了,你不习惯,别人也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可……可是我是来当侍女的啊!”朱媺娖称呼别人为老爷,确实不是很习惯,但又记得自己的职责,就犹豫着回答道。 张明伟听了一笑道:“你知道我将来的志向,我就觉得,先生会好听一点。” 刚说完,他忽然就想起来,后世有一些地方,好像给别人介绍自己丈夫时也是用先生这个称呼的。 一想到这个,张明伟就有点别扭了。因为朱媺娖叫自己先生还好说,然后崇祯皇帝叫自己先生,王承恩叫自己先生,就连王二彪也叫自己先生…… 他正在恶心自己时,朱媺娖这边听了张明伟的话之后,想着他的志向是成圣,便高兴地同意了。 得,那就这样吧。张明伟看她高兴的样子,心中便如此想着。然后转回头,看着李若琏有点犹豫的样子,张明伟又淡淡地说道:“皇上已经让我接任锦衣卫指挥使,我要先了解下情况,听听你说得情况。” “……”李若琏听了,直接傻眼。搞了半天才发现,这位神秘的大人,竟然是自家人,而且还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对于李明伟的这话,他信,因为这话是当着公主的面说的。一想到那个骆养性会要倒霉,他就忍不住心喜。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骆养性他们尿不到一壶上,自然是被骆养性排挤的那种。要不是官职够高,说不定都被骆养性踢出锦衣卫了。 之前的时候,虽然他要被重用,陪太子南下,但也没对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有过想法,毕竟骆养性摆在那,怎么看都不可能有问题。最多是以后会活得扬眉吐气一点,不至于那么受骆养性的气。 如今知道是眼前这位要替代骆养性,他当然知道,他所说得一切,很可能会对锦衣卫产生重大的影响。很多人的前途,说不定也因为他的话而改变。 这么一想,李若琏便立刻严肃起来,当即事无巨细,给李明伟介绍起情况来。什么人,什么履历,做过什么事情,做事特点是什么,为人品行如何,他所知道的,都说给李明伟听。 坤兴公主没做过书记官的事,速度跟不上,最终费月娥也加入了进来,两个人轮流记录。甚至到吃完中饭之后都还继续这个事情。 “大人,属下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李若琏说到最后道,“属下在锦衣卫这么多年,不敢说这些人全都是如属下所说这样,但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吧!” 张明伟听得点点头,大体情况,和自己想得差不多。也就是锦衣卫和东厂一样,基本上烂了,送礼受贿什么的,几乎已经成了日常最普通的事情,唯一的区别是多少而已。这也让很小一部分还坚持原则的人,日子过得很难熬。 “好,我知道了。”张明伟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现在就想着,好好洗个热水澡,钻暖和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一听他这话,边上正在整理记录稿的坤兴公主,不由得连脖子都红透了。 43 魏忠贤? “咦,你刚才没喝酒吧?”张明伟刚好看到,便凑趣地说了一句道。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坤兴公主,害得她有种手足无措,恨不得有地缝想钻进去的那种感觉。 边上的费月娥看到,连忙挡在了她面前。可是,再怎么挡,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不过好在锦衣卫的人也好,还是王二彪的手下也罢,全都不敢再看,好像眼睛一下瞎了一般。 张明伟见坤兴公主的脸皮太薄,就正色说道:“帮我放好水就成,我洗澡的时候不习惯有别人在的。” 一听这话,坤兴公主反而从费月娥的身后站了出来,向张明伟福了福说道:“我如今是老爷的侍女,自当由我来服侍老爷。” “去去去,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张明伟明显看出她是外强中干,便笑着说道,“不想被赶回宫里,就老实听我的话,你自己也累了,休息去吧!” 说话好像有点不客气,当坤兴公主反而感觉甜甜的,想了下就又说道:“那就让月娥伺候老爷沐浴更衣吧?” 这一下,轮到费月娥脸红了。虽然她比坤兴公主大两岁,可也没有伺候过别人,特别是男人。 “不需要!等我习惯了再说!”张明伟此时心中所想的,就是要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一个人静静,仔细地捋一捋穿越前后的经过,以及未来的打算。 另外,作为一个曾经的穿越作者,和谐神兽的强大,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下意识地就避开和谐的可能。 ……………… 虽然张明伟是可以休息了,但是,还有两个通宵的人,还在忙碌着。 崇祯皇帝又在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时间长了,困意也上来了,哈欠一个接一个。但是,他想起自己要是不作为的话,两年后就要亡国,就又强忍着继续批阅奏章。 不知道为什么,在打某个哈欠之时,他忽然想起了张明伟跟他说得话:这种日子,他才不想过!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的心中不由得苦笑:朕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个张明伟,倒是洒脱! 隐隐地,他竟然有了一丝羡慕。 另外一边,在内阁坐镇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王承恩,也是打了个哈欠。相对来说,他不但通宵,还一直在忙碌,是几个人里面最累的。 因此,他有点不耐烦了,便打断了那些文官的商议,冷声说道:“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咱家怎么瞧着你们是不想用心办差啊?” 内阁首辅周延儒一听,便解释道:“王公公误会了,陛下所交代的这三件事情,皆是大事,可马虎不得啊!” 其他人听了,都是连声附和。 “呵呵!”王承恩听了,一声冷笑道,“咱家怎么听着,你们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吵个不休呢?” 说真的,此时的他,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比起他的两个前任,也就是曹化淳和王德化,那是完全不同。一时之间,让这些文官都有一种感觉,怎么好像又到了天启年间? 事实上,他们的这种感觉,是司礼监变得无比强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皇帝会支持司礼监这边。比如魏忠贤时候,就是如此。这种情况下,外廷就没有一点办法,根本无法对抗,除非辞官威胁。 然而,在场的这些人,很多都是花了巨大的心思才得到如今的官位,又怎么可能舍得辞官,万一皇上真得准了怎么办?毕竟今天皇帝的表现,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根本不能以常理论之。 外廷官员的骨气,大明各个时代都有涌现出来过。可是到这明末,特别是崇祯朝的末期,那就真得是太少这样的官员了。 而此时的王承恩知道历史会怎么样,也知道皇帝对他的要求是什么,对这些文官是什么态度,因此,这言语之间,自然不会太客气。特别是他亲自坐镇,等了这么久,这群文官竟然还在为各自的利益争执不休,压根就没有议出个结果的迹象,他在困意之下火气就上来了。 只见王承恩指着周延儒,不客气地说道:“你反对太子南巡,找理由想劝谏皇上说什么没有先例的,是不是怕太子南下后,南边的日子不好过啊?” 周延儒听得嘴巴一张,就想反驳。可王承恩不给他机会,继续冷声说道:“还说什么朝廷要公平公正方能让天下信服。呵呵,你眼瞎了吗,不知道如今已经是什么局势?” “我……”周延儒被他给训得一张老脸通红,就感觉有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出不来。 其他人见到,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还有人在琢磨着怎么替首辅解围。 然而,王承恩既然已经发作了,就不会只是说这么两句就算了,又转身指向其他几个人道:“还有你,你,你,都是出自江南,和首辅一个论调,自己说,是不是包藏了私心?” 于是,这几个人也接着傻眼。 王承恩没管他们,又转身指着一些文官说道:“还有你们,别以为咱家不知道,明面上你们在为藩王宗室说话,实际上你们是怕你们的老家钱粮被地方官给征调,是也不是?” “……”内阁之中,在场的人都傻眼了。他们在崇祯朝过得舒服了,何曾被人开地图炮,竟然一个个都被训了。一时之间,都有点懵了。 王承恩训完了一圈,提高嗓门,尖着嗓子冷喝道:“如今国事之艰难,你们要是真能公忠体国,急皇上之所急,就好好想想怎么执行皇上交代下来的三件事情,和皇上一条心,而不是去反对皇上。如果你们还不清楚的,咱家可以给你们提个醒,今日要是不议出一个结果,谁也别想散衙。咱家先去趟东厂,回来要见到结果!” 说完之后,他又训了一顿司礼监的那几个秉笔太监,然后就走了,留下一窝子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内阁辅臣魏照乘回过神来,有点恨声说道:“这是魏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司礼监的那几个秉笔太监立刻转头看向他,顿时,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44 把他们都给得罪死了 很显然,魏照乘是想说王承恩是魏忠贤,以此来点评刚才王承恩的强势。 然而,他又没有那种硬骨头,被秉笔太监一看,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便不敢再说了。 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很贱。好言好语不听,非得发飙了才会乖乖听话。这不,在王承恩的强势发飙之下,由留在这里的秉笔太监看着,这些文官们终于开始正经地议事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这边,他正在打着哈欠批着奏章,忽然殿外进来一个内侍奏道:“陛下,坤兴公主带出宫去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说有下情启奏陛下。” “哦?”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有点意外,便问道,“坤兴公主呢?” “没见到公主殿下,应该还在宫外。” 崇祯皇帝听了,眉头一皱,便放下御笔,大步走了出去,就当顺便清醒清醒昏沉沉的脑子了。 来到殿门口时,果然看到殿门外跪满了一地的人。为首的那两个人,他是认得的,坤兴公主的乳娘。 于是,崇祯皇帝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去了先生府上的么?” 看到皇帝出现,那为首的两个嬷嬷就激动了,先后伏地奏道:“陛下,那人强势,不把公主当公主看待,婢子气不过,说了一句公道话,就被他赶出来了。” “是啊,陛下,那人实在太过无礼,还请陛下为公主殿下做主!” 听到她们这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道“还请陛下为公主殿下做主!” 一时之间群情汹汹,大有那种非达目的不可的气势。 很多人心中如此想着:不是说,那是你的府,你的家么?让你嚣张,回头看你落个什么下场! 她们这些人,大都认为,崇祯皇帝听到长公主被怠慢,那就是藐视天家,也是藐视皇帝本人。哪怕那人之前受皇帝重视,可如此情况下崇祯皇帝就算不发怒,也肯定会对那人有意见。如此一来,那个嚣张的人迟早没好日子可过! 可谁知,崇祯皇帝一听他们的话,却是冷了脸说道:“公主是去当侍女的,还摆公主架子了?真是岂有此理,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了?” 听这话,好像还有问罪坤兴公主的意思。于是,这些人全都傻眼了。 虽然她们想不明白崇祯皇帝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真得做出了让亲生女儿去当别人侍女的事情,但就眼下来说,她们还真得害怕崇祯皇帝会派人去问罪公主,于是,领头的一个嬷嬷连忙奏道:“公主有向婢子等人说明情况,也没有摆公主架子,是婢子们看不过去。” 崇祯皇帝一听便明白了,她们这些人不信女儿的话,给女儿添麻烦了。这么想着,他便沉着脸喝道:“既然是你们做错了,那就每人十仗。再传话还留在先生那边的人,再被朕听到有类似的事情,倍之!” “……”院子里的这群人,这一下总算明白那个所谓先生的人,份量到底有多重了。可如此一来,他们心中就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皇上都有奉承的意思,这还是大明朝的天下么? 心中如此想着,就很是后悔了起来,早知道这样,定然是要好好巴结才好,如今不但得罪了不说,屁股还得开花,苦矣! 崇祯皇帝处理完了之后,刚想回转殿内时,忽然又站住,吩咐身边的宦官道:“坤兴公主回宫时,让她来朕这边一趟。” 很显然,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具体的情况要是不问问,他也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等坐回御座上时,王承恩匆匆过来了:“陛下,内阁所议之事的具体章程,已经出来了。” 崇祯皇帝一听,连忙伸手道:“快快呈上来。” 他坚持着不去休息,就是再等着这个事情。 于是,王承恩连忙呈上三份奏章,并在边上还补充解释了起来。 第一件事,太子三天之后启程南下,不过不走陆路,也不走京杭大运河,在如今的局势下太过危险;而是从天津港走海路,调剩余的登莱水师战船护送。准备这些需要时间,从京师到天津也要安排。 第二,长江以北减税一半,并留于地方用于城防。议定有地方主官决定这笔税钱的具体用途,次等从官也要签字画押,并明确说明府县一级的具体官名。事后,上一级可派专人查账复核,朝廷也会派巡按等钦差核查。 第三,遇敌围城,地方主官征集钱粮之时,不得只征集一家,而是城中富户、乡绅等联合出资。一次不够再征集第二次,每一次的征集,至少要三名主政官员签字画押,并把钱粮用于何处,反馈给城中出资富户和乡绅核实。等事情过后,上奏朝廷,酌情奖赏。 崇祯皇帝是打着哈欠把这些章程给看完,感觉还算是满意的,便对王承恩说道:“这次的事情还是办得不错,让朕省了不少心思。” 听到这话,王承恩心中有点冷笑,当即便把内阁的事情给禀告了,然后说道:“万岁爷,奴婢这次是把他们都给得罪死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把奏章一下拍在御案上,冷笑一声道:“呵呵,果然是狗改不了……,本性难移!你放心去做,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着你!” “奴婢离开之后,内阁有人把奴婢比成了魏忠贤!”王承恩听了,连忙带着一点委屈地禀告道,“奴婢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因为他们迟迟没有商议正事,奴婢一时急了,对他们说话就冲了点……” “冲了好!”崇祯皇帝一听,当即冷笑着说道,“朕算是明白了,那些人就是驴,不鞭打着就不会动!今后,你就替朕盯着他们,就要这么做,千万不要学王德化他们和那些文官狼狈为奸,知道了么?” 王承恩一听,心中便有了分寸,知道皇上受先生的影响,已经改变了对那些文官的态度。心满意足之下,便当即领旨。 崇祯皇帝对王承恩还是满意的,且不说最后陪伴他,光是今天的差事,如果不是王承恩果断的话,都未必会有结果。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拿起那三份奏章对王承恩说道:“这三份奏章,你拿去给先生过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如果没有的话,就直接让内阁拟旨了。” 刚说完这个,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王承恩见到,不由得也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醒悟过来,转头看看天色,便改变了主意道:“算了,朕看着也是差不多,先生估计也是很困在休息了,那就这样吧。” “万岁爷龙体为要。”王承恩听了,也连忙说道,“先生说过,身体健康是大明中兴的本钱,陛下可大意不得!”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好,朕也确实坚持不住了,这就去休息。” 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你也是,你是朕最信得过的,大明中兴可不能少了你,快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王承恩就有点激动了,连忙谢恩。 于是,昨晚通宵的四个人终于都去休息了。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随着内阁那边散衙,京师这边却开始起了惊涛骇浪。 45 想和我抢陛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王德化被去职,暂时不知道罪名是什么。从王德化各处宅子都被查抄可以看出,应该是犯了很严重的罪名。 接掌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的宦官,竟然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秉笔太监王承恩。而且这个王承恩在内阁表现非常强势,一反两个前任的作风,甚至隐隐有天启朝魏逆的影子,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相比这件大事来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影响非常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口音奇怪,却非常受皇帝信赖。 凡帝遇事,皆询之! 这份信赖,比起崇祯朝前面几个宠臣似乎还要来得深厚,这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赢得皇帝如此的信赖? 一时之间,各个府邸,都在私自商议着这个事情。 相较他们而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心情要更糟糕一点。就见他在自己府邸大堂问他的亲卫道:“李若琏真得要陪太子南下?” 对于他来说,太子南不南下,对他影响不大。因此,他更关心的是,平时和他走不到一起,被他排挤的李若琏竟然会陪太子南下,很显然是受到了皇帝重视,这就让他格外关注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太子南下,需要锦衣卫陪同的话,崇祯皇帝肯定是要召他前去商议,看派什么人比较好。但是,如今他竟然是到了傍晚才知道有这个事情,这就透露出了一种很不好的迹象了。 “千真万确!”这亲卫叫骆横的连忙回答道,“大概是今日快到中午时分,皇上传召他过去,随后好像出宫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气愤的样子说道:“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些平日里和他走得近的,如今都得意了起来,见着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如果是以往的话,李若琏那一派系被打击之下,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平日里遇到,绝对不会不打招呼的。这情况的突然改变,让骆养性这边的人很是不爽。因此,趁着这个机会告了个状。 骆养性一听,面沉如水,冷哼一声,有点不屑地说道:“就凭他陪太子办个差事,还想翻天了不成?” 不过,他心中终归是警惕的。 李若琏有了这个机会,至少能讨好太子。如此一来,要是等到太子登基的话,这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就很有可能会换人的。对于这种情况,骆养性当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崇祯皇帝刚登基的时候,他还只是锦衣卫中的一个百户而已。不过在文官们的建议之下,他越过了很多人,直接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 从此以后,整个锦衣卫,都是他一言以决,出门也是威风凛凛。 这种权势的滋味,既然已经尝过了他就没想失去。也就是说,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骆养性绝不容别人来伸手。 当初他爹当过锦衣卫指挥使,如今他在崇祯朝也得了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以后,最好也是他的子孙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因此,骆养性在说了一句狠话之后,便开始重点关心起李若琏的事情。就见他皱着眉头问道:“李若琏出宫去干什么了?” “从守宫门的兄弟那边获悉,他好像是跟着那个穿蟒服的人出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过。”骆横猜测道,“看样子,似乎是当护卫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就又连忙补充道:“对了,还有王公公的干儿子王二彪随同,对那人的态度也是很恭敬的样子。” 一听这话,骆养性不由得又嫉妒了。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是崇祯皇帝最信任的武官,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被赐予蟒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何德何能,竟然被皇帝赐了蟒服! 骆养性这么想着,便冷声问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听口音,应该不是京师本地人。” “给我查,查清这个人的所有一切!”骆养性听了,发狠地说道,“还有李若琏那厮的情况,也要查清楚了!” 骆横听了,连忙答应一声。随后看看骆养性好像很着恼的样子,便凑过去低声说道:“大人,这人受宠之深,前所未见,如果他出了意外,那想必李若琏就……” 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却非常明白。 骆养性听了心中一动,这算是一箭双雕之计了!不过他随即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后还是摇头说道:“这事儿非同小可,且再看看吧!” 暴力机构的想法,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很显然,这种龌龊的事情,锦衣卫估计是没少干。 听到心腹亲卫答应了一声后,骆养性忽然叹了口气道:“早知道王德化那没卵的人会倒霉,年初就不送礼了,如今又得要破费!” 没办法,如今的厂卫中,还是东厂更强势一点。骆养性从前朝得来的经验,就是不当出头鸟,因此,宁可花钱孝敬东厂,也不愿去和东厂抢权势。 相比于他的不爽,京师另外还有一人,比他要更甚,这人就是如今的兵部尚书陈新甲。 一直以来,他是杨嗣昌之后最受崇祯皇帝宠信的外臣。皇帝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商议。然而,今日文华殿议事,他就仿佛成了空气,根本就没有一点存在感。反而是那个穿蟒服的人,就听到陛下的“先生怎么看”,“先生以为呢”,“先生是什么意见”…… 一想起这,陈新甲就坐卧不安。然而,他把家丁都派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那个人的来历,这让他根本无从针对。 “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陈新甲心中暗想道,“总之,必须得尽快改变这种局势才是!”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声冷笑:想和我抢陛下,还嫩着呢! 这么想着,陈新甲便下定了决心,不再管那些金主们的想法,先把圣宠抢回来再说。那个事情只要全力推动,绝对是挠中皇帝痒处的。 ……………… 崇祯十五年三月初三,天气还是很冷,不过好歹是天亮了。某人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睡饱了起床。 听到动静,外间便立刻传来清脆地声音道:“先生起床了么?” 张明伟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坤兴公主,心中不由得无语。这个丫头片子,该不会早就醒了,一直在外间等着伺候自己?这积极性是不是太高了点? 心中这么想着,他决定不理,自己先起床再说。 可是,张明伟左看右看,到处找了下,就是没发现自己的衣裳在哪里,只好对外面说道:“嗯,起床了!” “那我进来了!” 随着这声音一落,就见朱媺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脸色红扑扑的,手中捧着的,正是张明伟的衣裳:“老爷,烘得热热的,穿得暖和。” 张明伟穿着里衣的,又是后世的人,倒也不怕难为情,便接过衣裳穿了起来。 这些衣裳都是明代的,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合身。只是第一次穿这种衣裳,张明伟穿得有点笨拙。 朱媺娖一见,便鼓起勇气上前帮忙。结果她也是第一次服侍人,让她帮忙反而越帮越忙。 张明伟无奈,便只好自己接着来。 边上的朱媺娖有点尴尬,想起一事,就连忙说道:“先生,父皇派人传来消息,说那些被先生赶回去的人,全都一人十仗处罚了。” 张明伟一听,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想了下,没说什么,便“哦”了一声继续穿起衣裳来。 这一开口说话,朱媺娖感觉果然没有那么尴尬,便转头看了外面一眼,然后低声问道:“先生,费珍娥到底有什么故事啊?” 很显然,她估计一直惦记这事,找了这么一个早起的机会来问情况。 46 这样不大好吧 47 狗仗人势 48 没想到 49 败家娘们 50 不屑 张明伟这么想着,真要走时,却又听到了蓝天保的声音:“小二哥,这些包子付了钱了。” 张明伟闻声转头看去,却见蓝天保向有点呆滞的伙计要回了那一大包包子,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就好像这是了不得的宝贝,生怕别人抢去一般。 看到鼻青脸肿的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肯放弃那些包子,显然是真得非常需要这些包子。 张明伟见此,并没有说话,而是先和朱媺娖去了醉仙楼。 他虽然刚才心疼钱,但此时,却还是随口要了个不便宜的包间。手头的银子,该用用,该花花,还是没有犹豫的。 护卫的锦衣卫校尉和随行的王二彪等人,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敢和张明伟以及坤兴公主一桌吃饭。因此,最终是张明伟和朱媺娖两人一桌,其他人在门口侧一桌用早点。 实际上,刚才耽搁了不少功夫,这都快中午了。或许是肚子饿,又或者是真得好吃。总之,张明伟感觉这家店的早点味道确实不错。 坤兴公主虽然用餐依旧是那么优雅,可是张明伟能发现,她的速度还是比平时要快点,也没皱眉之类。从这些可以推断出来,她应该也是满意的。 他们正用得差不多时,李若琏带着人回来了,向张明伟禀告道:“情况属实,这是他们的父母。” 两个老人,皆是他们的儿子搀扶着,能看出来,身体并不怎么好,应该是有一餐没一顿地饿的。 李若琏刚说完,蓝天保的母亲便连忙跪地求情道:“天儿是为了我们才做那些事情的,还请大人开恩,放过我儿吧!” 他爹也跟着跪地解释道:“草民一家来京师,原本想着两个孩子能找份工过活。可没想到,到处都是来京师求活的人。压根就没有雇主愿意雇我们两个孩子,就因为有我们这两个累赘,所以才出此下策。大人,您要抓就抓我们吧!” 跟在他们身后的蓝天保和蓝地保一见,也都跟着跪在了他们爹娘后面。 虽然他们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但张明伟听了,却能想象得出,他们应该是带着希望来京师,最终却经历了绝望。 其实也是,松山之败刚传来,这个时候是人心最惶惶的时候。到处都是难民,竞争也就激烈。 此时,被两个老者跪在面前,张明伟终归是有点不习惯的。刚才他又在仔细观察,心中还算满意,便伸手示意道:“都起来说话吧!” 谁知蓝天保并没有起来,而是解开他的衣裳,露出里侧,展现给张明伟看,与此同时解释道:“草民实在迫于无奈才骗抢包子,心中甚是不安。因此,草民都有记下来,希望将来有一日,草民能百倍偿还包子钱!” 张明伟听了有点意外,看着似乎是写了不少字在上面,便转头向李若琏示意了下。 李若琏见了,立刻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向张明伟禀告道:“确实有记载,已有两次,属下看着不像临时所写!” 张明伟听了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蓝天保。 他不知道蓝天保记下来是真有这种心思呢,还是说为了将来被抓而做得准备的说词? 不过当他看到蓝天保坦然和他回视,从他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一丝不妥,最终张明伟便相信了应该是前者。 “大人,小人和哥哥情知理亏,因此,只是趁着不备抢了包子就跑。如果抢不到,也不敢动手打人硬抢。”蓝地保见此,也诚恳地补充说道。 这个事情,只要回头去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他是否说谎。张明伟相信他们应该不至于那么蠢,会在这方面说谎。 这么想着,张明伟便问蓝天保道:“将来你要是混出来了,会拉下脸面去赔钱道歉?” “此乃草民所做唯一亏心之事,既然是做错了,又有何拉不下脸面去赔钱道歉!”蓝天保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张明伟听了,看了他一眼,最终点点头道:“好,我信你,且起来说话吧!” 那老两口听出眼前这位大人不会再追究的意思,顿时大喜,连忙谢恩,然后才缓慢站起来,一看就是体虚那种,肯定是饿的。 “吩咐伙计,再来一桌,让他们先吃饱了说话。”张明伟转头对王二彪招呼道。 王二彪其实有点不乐意的,他有点记仇,不过张明伟吩咐了,他也不敢违背,便又让他手下去叫了一桌上来。 蓝天保一家四口人听了,便又是道谢之类。边上的朱媺娖一直没说话,到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便附身过去,凑着张明伟的耳朵低声说道:“先生,看他们怪可怜的,又这么有孝心,还有良知,不如收到府里去吧?” 张明伟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马上表态。 明末这个时候,人心败坏,真正意义上的好人,真得已经非常难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事情,真不要太常见。 底层百姓在生死存亡线上挣扎,人性经常经受考验。一般而言,都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什么易子而食,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就体现了这一点。在饿得受不了之时,对自己的孩子有感情,不敢吃,就和别人换下再吃。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非常地可悲! 想着这些,张明伟就感觉肩膀上的责任越加地重了,自己有责任要改变这样的世道! 此时,蓝天保见他父母看着伙计开始上吃的,摆上一碟碟的佳肴时,忽然老泪纵横时,他便再也忍不住,转身向张明伟作揖说道:“草民从小读书,不敢说学富五车,可只要一般读书人能做的事情,草民自信都能胜任。还有我弟,一身力气,人又勤快,绝对是个好劳力。还请大人收留我一家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说话的时候,当他说到“还请大人收留我一家人”时,刻意提高了声音,强调了“一家人”这三个字。 在说完之后,蓝天保又回头看了他父母一眼,最后跪了下去,头伏在地,等待答复。 蓝地保见了,也连忙学他的样子,跟着跪了下去,头伏在地,等待答复。 他父母听到,也是擦着眼泪站起来,转身看向张明伟,在低头看看儿子之后,蓝天保他爹立刻诚恳地跟着说道:“大人,小老儿是我们完县最好酒楼的掌厨,贱内是厨房帮佣。本来想着一家人到京师不但能安稳,不再担惊受怕,还能凭着手艺养家糊口,可没想到……没想到……唉!要不是见我们两个饿急了,天儿是个要强的人,肯定是万万不会辱没了读书人的斯文。” 张明伟听了,转头看向蓝天保,不置可否。 但朱媺娖的眼神却亮了好多,带着惊喜。不过见张明伟没有说话,就有点急了,连忙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张明伟的袖子。 不过张明伟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想要弄明白再说。要不然,万一招进府里的人不老实,这是他不愿意的。 正在这时,就听王二彪带着一点阴阳怪气地声调说道:“他这么有本事,为何连个秀才都不是?” 相貌堂堂,一身儒雅之气,还说一般读书人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很是自负的样子,结果连个秀才都没得,指不定就是个隐藏很好的骗子。 王二彪记恨着说他狗仗人势,就提出了这个质疑,提醒张明伟和坤兴公主不要被骗了。 蓝天保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先盯了王二彪一眼,随后看向张明伟,带着一点愤恨之色说道:“还请大人明鉴,非是草民没那个本事,而是如今的秀才,都是要用钱买。草民不屑!” “大胆!”王二彪一听,立刻抓住了这点厉声喝道,“科举一途,乃是朝廷取士之基石。你这狂徒,自己没本事却找这种可笑借口,你可知罪?” 他这声音一提高,就变得有点尖锐起来,显得有点与常人不同了。 蓝天保听得一愣,立刻转头看向他,似乎是想求证什么? “你这个人也真是!”朱媺娖也有点不高兴了,看着蓝天保说道,“这么编排朝廷,都对你没好感了!” 张明伟听得哑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回头,和蔼地说道:“没事,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蓝天保听到,也顾不上打量王二彪了,回视张明伟,带着一点愤怒之色回答道:“小人绝对不是编排朝廷!如今的地方上,要不是官宦世家的子弟,必须要用钱才行,否则根本通不过县试或者府试。”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道:“小人特意打听过,这种情况绝非完县一地如此,而是各地皆有。” 王二彪一听,淡淡地眉毛一竖,正待发怒之时,却见张明伟向他一摆手,阻止了他说话,然而才问道:“你有听说过复社么?” 一听这话,蓝天保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大人也知道?”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朱媺娖听出一点不对了,当即皱着眉头问道,“该不会他说得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