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第二章 回到八岁 第三章 不去学堂了 第四章 改变主意 顾长宁一愣,忙转过身来看着他,手中还举着刀,惊讶问道:“不去学堂了?为什么!” “……家里这个情况,我怎么读得下去。”顾淮安笑容中夹着一丝涩然的说道。 “什么叫家里这个情况你怎么读得下去?家里怎么了!”顾长宁皱着眉,手随着激动的情绪跟着晃动,挥舞着菜刀凶巴巴的说道,“如果哥哥你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就算了,可你明明就念得很好,学堂的夫子都说了,等明后年你就可以去参加童试考秀才了,结果现在你说你不读书了,对得起阿娘吗?!” “宁宁,阿爹走了,我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阿娘还怀着身子,等到弟弟妹妹出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若还是要继续去学堂读书,对家里又是一个负担。”顾淮安叹道,“我是长子,理应肩挑起家里的重任。” “阿娘肚子里的是弟弟不是妹妹。”听了他的话,顾长宁生气中仍不忘了强调这点。 顾淮安抽了抽嘴角:“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给我托梦了,说他是弟弟。”顾长宁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是要紧的,顾淮安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接了之前的话,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好,总之阿娘大约冬天就要生产了,到时候要照顾娘还有弟弟,银子肯定是要留给这时候使得,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送我去学堂啊。” 更何况笔墨纸也是一种消耗,之前顾山还在的时候,他除了伺候自家那五亩地,还时不时的到乡镇上找活,杨惠芸也会接了绣活在家里做,一年下来还有些盈余,多少也供得起他读书。 现在家里不光没有进项,支出也不少,他想了想只能放弃继续上学堂的念头,外出找工,好贴补家用。 “就这么定了吧,等过了头一个月的孝期,我就出去找活干。”顾淮安自说自话的下了决定。 孝期是三个月,但第一个月才是最关键的,这一个月不仅要少出门,还要避免跟人打交道,因此家里有孝的头一个月都会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什么就这么定了吧!”顾长宁听见这话立即炸毛了,又急又气的瞪眼道,“定什么定!哥哥你这样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去哪里找活计啊?苦活累活你这身板吃的消吗?还是你想说你可以种好家里的那五亩地,做一个靠天吃饭的泥腿子庄稼汉?” 顾长宁不是瞧不起庄稼汉,只是她知道靠种庄稼为生是要看老天脸色的。 若是老天赏脸,给个丰收年,也就够一家人吃上一两年,可若是遇上大灾之年,轻者收成减半,重者可真是颗粒无收,届时为了生活只能卖儿卖女,当年府里就有许多因为这样而买回来的下人。 遇上大灾年的时候,给个一两半两银子父母都舍得卖,那些孩子哭着求着父母不要卖自己,父母拿了钱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她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便想着如果自家能多一个选择,为何非要做靠天吃饭的这个不成? 顾淮安被她问的脸上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哥哥想减轻家里负担的这个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一条还是算了吧。”顾长宁转过身去继续切着白菜叶,说道,“哥哥你只管去读书,家里有我呢,有我在,我一定会照顾好娘亲,也会在弟弟出生后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就跟年画上的童子一样喜人!” “你?你能做什么?”顾淮安看着妹妹稚嫩的小脸上摆出极为不搭的严肃状,心里的郁气散了些,忍不住笑道,“你才八岁,能想到什么法子?” “那你十二岁了,可有想出什么了吗?”顾长宁哼了一声,丝毫没给哥哥留情面的回怼道,“反正家里现在也没到一穷二白的地步,你只管继续念书就是,如果实在想帮我分担一点负担,那你就帮人家抄书,好歹也能挣上几文钱呢!” 顾长宁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主意,顿时觉得抄书这个活计十分适合! 一来嘛这抄书能加深印象,二来能换取银两贴补家用,三来还能当是练字了,四来……还能免费借阅书籍! 要知道书是很贵的,薄薄的一本都要好几两银子,这个他们家是买不起了,因此家中现有的书籍,几乎都是顾淮安向夫子借来抄写后的抄本。 若是能在书局里抄到夫子家没有的书,那这确实是非常值了。 顾长宁在心里暗算了一番,发现这真是一举四得的好事! “抄书?”顾淮安皱了皱眉,他从没想过靠卖字赚钱,这会儿有些不情愿。 “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除了这个,别的赚钱方法我都不会同意的。”想了想,顾长宁又加上一句,“娘亲也不会同意的!” 顾淮安沉默了。 他知道私塾里也有学生靠帮人抄书赚钱,之前顾山还在的时候,他不用担心家里的生计,所以虽然知道有人靠这个贴补家里,但他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如今听妹妹一说,不禁有些心动。 他当然还是想读书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种田的那块料。 虽然顾山身形魁梧,力大如牛,但他却好像是继承了母亲这边的血脉,身材瘦长,相貌清隽,一副文弱书生的清瘦模样,很难让人把他跟种田的糙汉联系在一起。 顾长宁见他好似被自己说动了,再接再厉的继续下狠料道:“哥哥只要考上了秀才廪生,朝廷就会有粮食补贴,如果能考上举人,还可免去赋税,虽然家里这五亩地已经免了赋税,但等弟弟出生后,这五亩地也不够咱们一家人生活的,如果能考上举人,就能在名下挂田地了,这样到时候咱们光是收租都可养活自己了,所以这书,哥哥还是要继续念的!” 说完顿了顿,想起有的人考了许多年都不中,忙又说道:“当然,我知道举人十分难考,万一哥哥考不上举人,考个秀才回来开私塾做先生,那也很好啊!外祖父当年便是这么做的啊。” 她会这么努力的劝哥哥继续念书,还有一方面原因。 上一世的时候,哥哥放弃读书后,在镇上的一家酒楼里做杂役,结果只拿到一半的工钱,老板还一副不要拉倒的表情,实在让她生气。 一开始说好一个月给三百文,掌柜的看哥哥年纪还小,又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故意欺他,活没少让他做,到领工钱那天,却只肯给一百五十文。 当时娘亲吃着村里大夫开的药,身体虽然有些起色,但因为初期见了红,加上她一直沉浸在阿爹去世的消息中,整天都郁郁寡欢,人反而瘦了下来,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了一样,这药更是不敢断了,哥哥只能接受这个工钱。 是以方才顾淮安说要出去找活计的时候她想都不用想,一准猜到哥哥定是打着去给人做杂役的主意,可这样一来不就又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了吗? 所以她一定要打消哥哥的这个念头! 顾淮安听了顾长宁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少顷,他想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认真答道:“宁宁你说的是,我可以去给人抄书贴补家用,这学堂还是要上的。” 顾长宁见哥哥终于想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嗯嗯,哥哥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五章 第一个挣钱计划 第六章 发现树莓 第七章 主动上门的李大夫 第八章 前世的疑惑 “那这药还要给阿娘喝吗?”顾淮安撇了心中的疑惑问道。 他再镇定也不过是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突然成了家里最年长的男丁,经验不足,一下遇到事了不免有些慌手慌脚,心里没有个主意,这才询问着妹妹的意见。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妹妹比他还小四岁,这件事情上妹妹指不定比他还要更慌。 顾淮安刚想说算了,顾长宁却已经接过了话茬。 “李大夫应该还不至于会给阿娘乱开药吧,毕竟这药方都还捏在咱们手里,万一阿娘吃出了事,可是要吃官司的!”顾长宁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等开了集市后拿去药店里问问掌柜的吧。” “嗯,你说的是。”顾淮安点头说道,而后目光看着妹妹,半是羞愧半是黯然的道,“宁宁长大了,考虑事情都比哥哥还要全面了。” “哥哥就别夸我了,我不过是偶然撞见了二婶婶跟李婶子在一起交谈的画面,这才起了疑心,要是换了哥哥你,一定比我还要更早发现问题。” 上一世她不止一次看见二婶婶跟李婶子在一起交谈的样子,那时候哥哥忙着在酒楼做杂活,家里就由她来看着,她也是蠢笨,竟没觉得两人时常走动有什么不对,一次也没跟哥哥提过这件事。 如今重来一世,心里的疑团更甚,顾长宁决定不仅要找出阿娘上一世小产的原因,还要对李大夫一家更加提防了。 顾淮安看着妹妹突然低落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说道:“宁宁才八岁就已经能考虑的这么多了,以后定会有大作为的。” 顾长宁满头黑线的看着顾淮安,对他这哄孩子的语气很是无语,忍不住在内心说道,我才不是八岁! “好了,你这一上午上山捡柴也累了,休息一下吧,一会儿的午饭我来做。” “嗯。”顾长宁点头,她走的太快,小腿肚这会儿还有点绷的厉害呢。 顾淮安去做饭,顾长宁便去喂鸡,将她刚采摘回来的新鲜羊蹄草切碎拌着稻谷壳喂了鸡以后,她对着光秃秃的后院,低头琢磨起来。 北屋及后院这一片地都是在起屋子的时候买的,顾山原本想在后院建一座凉亭跟种几棵果树,这样夏天来临时便可坐在果树下乘凉,冬天可坐在凉亭里,是以这后院的面积很大约莫有一亩多点。 现在果树跟凉亭都没有,后院除了一小块菜园子跟鸡舍,其余的地方十分空旷,顾长宁忍不住打起了这院子的主意,觉得要种些什么才行,不然光秃秃的既浪费又不好看,白瞎了这么大的一片地方。 说到种植,顾长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刚刚采摘的树莓,可以沿着墙角的一边种下去,等来年夏天收果的时候红艳艳的一片,一定很好看。 而且等到它长大结果了,阿娘那时候也已经生了弟弟,也就不需要忌口树莓了。 至于菜园子嘛,她觉得自家种的菜种类还是太少,成天不是白菜、黄瓜就是豆角、白菜的,吃的人嘴里都淡味了,最好是多种几个种类。 其实大多数的农家都是这样,地里的田是要种稻谷的,这是主食,所以菜园子通常都是在自家院子里隔出一小块来种植,种类不多,都是最常见的那几种,而且也多是短期就能收获的。 毕竟收割的快,也就能多种几回,多收获一些,农户家的百姓从来只考虑数量多不多,不考虑会不会吃腻这样的事。 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会去挑这个。 前世八岁的顾长宁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今世的顾长宁可是在府里吃过各种菜肴的,她自愿卖身进的是知府宅邸,后来更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吃穿用度自然不凡,此刻看见菜园子里就那么几种菜,原本还有些饿的肚子这下可没什么食欲了。 哎,怎么把养刁的嘴也给带了回来! 顾长宁觉得这样不行,她重生回来除了要保护好阿娘和哥哥,赚钱养家,这饭食也得提升一个水准啊,不然她在府里学到的手艺不都白费了? 这样一想顾长宁顿时决定好了,等到了集市的时候一定要多买几包菜种子,大大丰富一下家里的吃食才好。 顾长宁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充满了干劲,这样有追求的生活想想都觉得是希望,她不禁高兴起来,准备回屋的时候余光瞥见家里的两只老母鸡下了蛋,更是兴奋的摸着还温热的蛋,一手一个的拿回了厨房。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顾淮安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大好的问道。 “大花小花同时下了蛋啊哥哥!真是不容易,这一个月来它两很少下蛋,有时候一天一个,有时候没有,这次居然一天下了两个蛋,你说是不是惊喜?”顾长宁举着手中的两枚蛋问道。 顾淮安听了忍不住笑道:“嗯。” 家里就两只老母鸡留着生蛋用的,都是家养的土鸡,一只叫大花一只叫小花,这是顾长宁給它们起的名字,除了她没人能弄得清哪只是大花哪只是小花。 顾淮安见妹妹这么开心的样子,很是识趣的应了声,没有追问如何分辨那两只老母鸡。 顾长宁嘴里哼着小调的将两枚鸡蛋放在橱柜里的小筐子里,里面已经放了五枚蛋,加上这两枚就有七枚。 原本她是想都拿去给阿娘补身子的,只是阿娘不舍得,说要留给他们兄妹两个,为了让阿娘能放下心来食用,她每隔三天便拿出两枚蛋伴着葱炒一碟,这样一家人都有份能吃上,阿娘也不用推了。 阿娘现在的情况,家里的鸡蛋就不能攒着卖钱了,必须要拿来给她补补! 顾长宁做完这一切,将橱柜的门重新关上,转过身来一看,发现桌面上有个铁盆被盖住,她好奇的上前望了一眼,问:“哥哥这是什么?” 顾淮安正在炒着菜,闻言扫了一眼,道:“哦,那是面团,我正在醒它,准备晚上蒸了明早当朝食,多出来的几个拿去学堂做午饭。” 顾淮安念的是镇上的学堂,离杏花村有一段距离,他通常要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到,而学堂是巳初上课,申初放学,三个时辰的时间都要在学堂,中午赶不回来,只能自己带干粮了。 不光是他,只要家里不在镇上的学生都要自备干粮。 顾长宁一听眼睛一亮,道:“哥哥你准备明天就开始回学堂了?” “嗯,孝期已过了一个月,我不好拖太久,怕再不去到时夫子要生气了。” “那是该早点回去。”顾长宁弯着眼睛道,她之前还怕哥哥会敷衍她,怕哥哥会改了主意,现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心放了下来。 第九章 是否另有隐情 做好的饭摆在南正堂里,一家三口依次坐下,杨惠芸看着桌上冒着氤氲热气的饭菜,想到顾山再也吃不上这样的热饭热菜,心里就是一阵难受,眼眶忍不住一红,“要是当时我拦住你们阿爹不让他走就好了,他就不会遇上劫匪,更加不会送了命。” 顾山体格健壮,有个把子力气,除了农忙的那段时间下地种田外,平日里还在县上镇上接些木活来干。 因为只是去帮忙的,去一天有一天的活,工钱都是按天算,所以他木活跟地里都还来得及照顾。 只是今年过年前县上一家铺子的掌柜找上门来,说在邻镇有个员外要新修屋子,需要可靠的木工,他想了想觉得顾山不错,就来找他同另外几人一块去那员外家干活。 木工这个活啊,通常都是做些小物件,像打些衣柜啊床啊桌子椅子什么的,都可以直接在铺子里做,毕竟铺子都有后院,东西可以存在那,人不用住在铺子里。 但这员外要新修屋子,就表示门梁什么的都得重新做过,需要木匠住在那里时时测量修改,直到完成才能走。 时间大致需要一至两年。 但这样的酬劳比一般接的物件价格要高许多,顾山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他算了一下,做完这趟活,重建南屋的钱不仅够了,还能剩下不少。 因为南屋重建只需要三开间就好,而且也不用买地,比起北屋那可是最少要少三分之二的银钱,这个活儿能大大缩短了赚够银两所需的时间。 做这个要收定金,顾山把定金的十两都给了杨惠芸,自己跟着车队一块上了路。 临走前顾山知道家里的五亩地没人可以种,他便租给了村里的另一户人家,佃租只要当年收成的三成就好,然后直接租给了人家三年,就这样离开了杏花村。 如今杨惠芸想起来,仍觉得是自己的错,若是她当时不同意顾山去邻镇做工,顾山就还好好活着,虽然没了新建南屋的银钱,但像之前一样攒个几年一样也能盖起来。 想到此,杨惠芸不无感伤的道:“都是我不好。” 顾淮安见到阿娘眼眶有些红了,刚想要开口安抚一下,便听见妹妹坚决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才不是!”顾长宁想起上辈子得知的那个消息,双手紧握,目光垂视着面前的碗,一脸愤恨的道,“是他自己要去的,跟阿娘无关!遇上路匪是他的命数!” 杨惠芸没想到女儿会是这个反应,当下冷了脸,道:“宁宁,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是你爹!” “他不是!”顾长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突然一下失控,她抬起头,睁着一双泪目倔强的喊道,“他不要我们了,他丢下我们了,他自己走了,他已经不是我爹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一番话,她的大脑在告诉她闭嘴,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但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情绪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流肆意,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把这件事告诉阿娘跟哥哥,让他们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抛妻弃子,另娶新欢的人! 饭桌上骤然陷入沉寂,杨惠芸跟顾淮安吃惊的看着她,两人面上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对她此时爆发的情绪表示震惊。 沉静中,顾长宁慢慢平静下来,她此刻仍有些激动,紧抿嘴唇,睁着一双明亮眸子努力不让泪水滑下,这副样子看在杨惠芸的眼里,她不由得一叹。 “宁宁,阿娘知道你还没有能完全接受你爹过世的消息,你爹没想过要丢下咱们,只是人又怎么能跟天抗衡,乖,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阿娘要生气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娘你不知道! 顾长宁抬手擦拭着眼泪,柔美精致的小脸上依然透着一丝不服气跟倔强来。 杨惠芸见着她这个样子,知道她还是听不进去,微微叹了一声,道:“宁宁,你看看北屋,看看院子,再看看这石头院墙,哪一个不让村里人羡慕?你爹是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才选择接受这个活计的,如果不是为了咱们,他又何必要这么辛苦的挣钱,像之前那样不是已经不愁吃穿了吗?宁宁,你阿爹……没有想过要抛弃咱们的。” 顾长宁一愣,眨了眨眼睛,原本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她狐疑的看着阿娘,再看了看沉默的哥哥,脸上的表情很呆愣。 阿爹真的没有想过要抛弃他们吗?那阿爹娶了后娘还生了儿子是怎么一回事? 杨惠芸见女儿怔住了,一脸的疑惑,知道她不再钻牛角尖了,这才柔声说道:“好了,都是阿娘不好,好好的提起这个,吃饭吧,不说了,阿娘再也不说这个话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顾长宁听着阿娘的话,缓缓点了点头,才重新端起饭碗。 顾淮安见妹妹安静下来,忙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快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顾长宁捧着饭碗,什么话也不说的再次点头,默默吃了起来。 她恨了这么多年难道是错的?阿爹娶后娘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想起前世种种,顾长宁埋着头吃着饭,陷入沉思。 先不管阿爹的事到底有没有隐情,她这样突然情绪失控在阿娘跟哥哥眼里看来一定很奇怪。 还好阿娘为她找了理由,觉得她是因为接受不了阿爹的死讯而因爱生恨,将这件事怪在顾山身上,怪他没有平安回来。 要不是这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异常。 顾长宁再次在心里暗自警告起自己,她这些时日过的太舒心了,竟得意忘形起来,忘了自己是重活了一世才得知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是现在的人都还不知道的。 看来以后自己得时刻小心了,不然被别人发现出异常,把她当妖女烧了,那还真是自己活该。 这顿饭在默默无言中吃完了。 杨惠芸看着温润清秀的儿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话语却又淹没在唇齿间,让她左右为难,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 顾长宁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这会儿平复了心情,余光瞥见阿娘面上迟疑,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好奇的侧过脸来问道:“阿娘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顾淮安听了这话也转头看向杨惠芸,眼底透着不解。 第一十章 重生后开始学绣活 “我……”杨惠芸对上两个孩子的视线,内心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安儿,学堂那边……” “哦,阿娘是要说这事儿啊?”顾长宁以为杨惠芸是要问顾淮安什么时候回学堂,很自觉的接过话来,道,“我已经劝过哥哥了,哥哥说明天就会回学堂继续念书,阿娘不用担心。” 杨惠芸一怔,愣愣道:“哦,这样啊,这样也好,也好……” 她目光愣愣的看着吃完的碗,神情恍惚。 顾淮安没有说话,他像是看出了什么,面上沉静,只是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视线依然望着阿娘,沉默不语。 “好啦,我吃完了,哥哥你吃最后一个,所以你洗碗!”顾长宁没注意到顾淮安的心不在焉,她趁着哥哥走神之际快速的吃完饭,然后打了一个轻微的饱嗝之后心满意足的说道。 顾淮安回过神来,发现她的碗已经空了,抽了抽嘴角,道:“说的好像我不是最后一个就不用洗碗一样。” “嘿嘿嘿。”顾长宁故意装傻的笑着,朝着哥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假装自己没听懂。 顾淮安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着饭了。 方才被顾长宁这一打岔,他倒是忘了自己还在想的事了,只想着赶紧吃饭,好收拾碗筷。 下午,顾长宁捧着自己的针线筐来找杨惠芸,要她教自己刺绣针法。 杨惠芸是村里公认的手艺最好的绣娘,她绣的样品就像是活着的一样,飞禽走兽栩栩如生,花枝招展迎风飞舞,十分的惟妙惟肖,不知让多少人惊叹,镇上的铺子就愿意收她做的绣品。 顾长宁前世不喜欢刺绣,因为刺绣要坐就坐一整天,她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里坐得住,心里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再大一些了再跟着阿娘学。 只是没想到以后没有机会了,在阿娘过世后的那两年里,她想做绣品来贴补家用都不行,人家不收她这水平的绣品。 顾长宁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懊悔,为什么当初不肯跟着阿娘多学一点。 如今有机会,她自当好好珍惜,所以捧着自己的针线筐就来了。 “你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学这个了?我往常让你跟着我学你都不肯的呢。” 以前不管杨惠芸怎么好说歹说,她不学就是不学,杨惠芸拿她没办法,只能算了,心想等她十岁了再跟着学也来得及。 没想到现在却巴巴地抱着针线筐主动要求自己教她,杨惠芸想着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便忍不住打趣她一下。 顾长宁脱鞋坐在榻上,靠在阿娘身边,闻言很是淡定的说道:“学这个能赚来银子,为什么不学?阿娘就我一个女儿,这么好的手艺不传给我,岂不可惜?为了不让技艺失传,我就勉为其难好好的学上一学吧。” “你倒是还挺为自己找台阶的,还勉为其难。”杨惠芸原本听见她说能赚来银子时还有些心疼,后面听到她这么不客气的为自己找台阶下,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哎呀,阿娘就不要计较那些细节了,快快快,教我怎么下针。”顾长宁听出阿娘话里的揶揄,脸上腾地飞起一层淡淡的红云,胡乱摆手强装镇定的说道。 “好,我教你……”见女儿肯学,她自然是高兴的,正在细细教她怎么下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里响了起来。 “长宁她娘,你在吗?” 母女两听见声音抬起头,刚要放下手中的东西到门口看看,就看见一位妇人出现在门边,那妇人看见杨惠芸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顾长宁一愣,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不是村里的包打听蔡婆子吗? 那蔡婆子径直走到杨惠芸的面前,笑容满面的说道:“长宁她娘,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呀,也是你们家安哥儿运气好,正好遇上了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好差事,我可是一听到消息就来告诉你了,别人都还不知道呢。” 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半分都不得打断似的,顾长宁听她说了这一长串也没说到点子上,不免有些好奇。 她偷偷的瞧了阿娘一眼,见她面上也是疑惑的神色,便猜到这蔡婆子不是阿娘找来的,而是自己主动上门的了。 说起这蔡婆子啊,她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她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主。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蔡婆子身上一点都不假,但凡能用银子使得事她都能给你说的天花乱坠,完美无瑕,一丝毛病都没有。 通常她这么殷勤的时候,都是代表了银子要进入她口袋的时候,可是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蔡婆子应该也晓得没钱可拿,那她为何这么积极主动? 顾长宁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在顾长宁思绪飞转的瞬间,杨惠芸开口接话了,她温婉的笑了笑,柔声说道:“听蔡大姐的意思,是有安儿合适的活儿了?” 这蔡婆子今年五十多了,孙子都有了,村里人见面都叫一声婆子,但她跟顾山同辈,虽然比起杨惠芸大二十多岁,但杨惠芸还是得叫她一声姐。 “那可不。”蔡婆子听了这话一点也不见外的坐下,无比热情的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件事可真是赶巧了,就我那外甥,狗剩你知道吧?他的叔叔是镇上一家酒楼的掌柜,那酒楼前个儿走了个伙计,需要重新找人,原本他那叔叔是想让他去的,他嫌远不肯,回来跟我说了一通,我这一听可不正巧嘛!顾山去了,你们家就没了进项,正好酒楼要找的伙计在后厨帮帮忙就成,我想着你们家安哥儿正合适,就歇也不待歇的赶紧来告诉你了。” “蔡大姐的好意我明白,只是安儿他还要去学堂念书,恐怕……”杨惠芸见她这么殷勤的模样,心里总不放心,只能挂着歉意的笑容,委婉的拒绝了蔡婆子的好意。 “什么?你还让他接着念啊?”本以为蔡婆子会识趣点走人,没想到她夸张的惊呼一声,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就像是听到了一件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讶道,“长宁娘啊,不是我说你,你们家这都什么情况了还要供着他上学堂啊?这念书可贵了,束脩啊纸啊墨啊的这些都要钱的,别人家是兄弟几人供一个读书人,你们家啊,啧……” 话语间满满的不看好,顾长宁垂眸看着手中的绣棚,眼中一掠而过一道光芒。 这么巧,又是酒楼又是伙计,还都是在后厨帮忙,哥哥上辈子就是在这样的酒楼做工的! 第一十一章 蔡婆子 那家酒楼的掌柜是个黑了心肠的人,他扣掉哥哥一半的工钱,理由是哥哥在酒楼里吃饭,当然要扣去饭钱。 扣饭钱这点自然没话说,但他这饭钱一扣就是一百五十文,一个月三十天,算下来一天五文钱! 而三百文一个月的工钱,本来就应该加一顿午饭的! 五文是什么概念呢? 去年地里大丰收,导致今年收成大增,米铺的价格都降了,卖四文钱一斤,五文可以买一斤二两米左右。 顾淮安一日三餐只有中饭是在酒楼吃的,朝食与晚饭都是在家里吃,而中午那顿因为忙着干活通常会吃的晚一些,等忙完了人也都不饿了,一顿饭最多吃不到半斤。 这五文钱还是米铺收了粮食后对外卖的价格,要知道米铺从村民手中购买粮食的时候,是二文钱一斤。 按照收购价的价格,他们家卖三斤米才能挣的这五文钱! 三斤米可足够他们家吃两天的了。 如今顾长宁听见这蔡婆子能说会道的,一张巧嘴专挑好处说,垂下眼眸,遮掩眸中的不快。 看样子这蔡婆子是惦记上他们家了! 杨惠芸听了她这话,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神情淡了许多:“多谢蔡大姐的好意,只是顾山一直想安儿能读书识字,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这是他的心愿,我自然也不好违背。” “哎呀,长宁她娘,你怎么这么拧呢,我也没说不让他读书,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你总得为以后的日子打算吧?我也是好心劝你,先让安哥儿接了这个活,等以后家里情况好一些了再接着念也不迟啊。” 杨惠芸虽然外表柔柔弱弱的,但一旦拿定了注意就不会轻易动摇,她见蔡婆子一副不把她说通就绝不走的架势,只能假装考虑的回应了过去,“我再想想吧,这不是件小事,一时半刻的我也拿不出主意,容我缓两天想想。”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莫做了糊涂的决定,长宁啊……”蔡婆子话题一转,直接喊了在一旁认真听着对话的顾长宁一声。 “啊?”顾长宁一愣,抬起眼来看着她。 “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娘,关键时候别让她犯糊涂,你们家三张嘴等着吃饭,你娘肚子还有一个,马上就成四张嘴了,这填肚子要紧,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你说是不是啊?”蔡婆子对着顾长宁语重心长道,“再过几年你也大了,该说婆家了,到时候你家一点嫁妆都拿不出来,嫁去夫家要遭人轻视的,你还小,不懂这事的重要性,听婶子说的没错。” “哦。”顾长宁一脸无辜的点了点头,乖巧应道。 蔡婆子见她两的表现,觉得自己的目的也完成了一半,这就立马起身要走了。 “婶子我送送您。”顾长宁见状连忙直起身说道。 人家“好心”来给他们家里送消息,她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家门吧。 “不用不用,这么点路,婶子还是认得的,那我就回去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这番话啊。”蔡婆子不放心的又再叮咛几句,随后一扭腰,走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打量这个家,看着北屋七开间的房子,再看看前院,心里不住的羡慕。 这房子盖的多好啊,又明亮又大气,这样的屋子要是他们家的就好了。 这顾山可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房子,人说没就没了,都没住上几天,说到底还是命太薄,住不起这么宽敞的屋子。 蔡婆子在心里悄自暗道,带着一肚子的酸水离开了顾家。 “阿娘……”顾长宁见蔡婆子离开,怕杨惠芸真被蔡婆子说动,忙唤了她一声。 杨惠芸看着女儿担忧的脸,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微笑道:“放心吧,阿娘心里有数。” “嗯。”知道阿娘没有让哥哥回家做工的打算,顾长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上辈子哥哥会放弃读书了。 原本她就一直觉得奇怪,外祖父是秀才,阿娘一直很希望哥哥跟外祖父一样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但为何在阿爹过世消息传来没多久就让哥哥放弃了去学堂,转而去酒楼做个店小二干杂活。 现在她懂了,阿娘是觉得科举之路太过漫长,要是哥哥考了数年不过,家里的生活不知要怎么维持,再加上家里马上又要多添一张嘴等着吃饭,所以上一世蔡婆子很轻易的就说动了她。 这一世因为有她在饭桌上主动提出让哥哥继续念书,而杨惠芸也确实有此私心,就干脆的同意了。 顾长宁想到此忍不住在心里一叹,前世她是真正的八岁,哪里看得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哥哥说不读书了她也就随着阿娘跟哥哥决定,根本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看明白了,心里却是一酸。 她的阿娘跟哥哥这么好,为什么上一辈子这么遭罪?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因为家人太过柔善的缘故,今世有她守着,让那些什么魑魅魍魉通通都滚去吧! *** “蔡婶子下午来找阿娘,是有什么事?” 做晚饭时顾淮安生着火,突然问向一旁正在切菜的妹妹。 下午他刚巧到厨房想看看面团醒的怎么样了,忽然听见院门外有人在喊着阿娘的名字,他出去看了一眼,看见来人是蔡婆子时就给她开了门。 蔡婆子在屋里说的话他没有听见,只是他知道蔡婆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猜测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阿娘说。 所以这会儿抓到机会就开口问了。 “没有什么事啊,她就说恰巧路过所以过来看看阿娘,没别的事。”顾长宁不想让哥哥为这件事分心,影响他的学业,就轻描淡写的略去了。 “蔡婆子来看看阿娘?”顾淮安睁大了眼睛惊讶道,“阿娘同她很熟吗?我们两家好像并无来往吧?” “是啊,所以你说奇不奇怪?”顾长宁巧妙的转换了话题,将蔡婆子的来意隐去了。 “是有点。” “所以说啊,这些人见我们孤儿寡母的,觉得我们好欺负,什么人都来找上门了,以后这种事就怕只多不少,哥哥我们一定要立起来,不能让旁人再打我们家的主意了!” “嗯。”顾淮安点点头应道。 兄妹两都忙着各自手上的活,厨房安静下来,顾长宁偷摸的瞄了一眼哥哥,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她提出冬天种菜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冬天在屋子里种菜这样的事不是件小事,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相信冬天能种出菜来,她现在还没想好如何跟阿娘说,但如果要是哥哥同意了,这件事就成功一半了。 毕竟种菜需要土,烧炕需要柴,光靠她一人去准备可能有些困难。 若是哥哥跟她一起来做,事情就容易多了! 第一十二章 探望 第一十三章 原来是这样 第一十四章 抄书赚钱 第一十五章 蔡婆子再次登门 第一十六章 贺伯伯 第一十七章 送来的山鸡 第一十八章 有些疑惑的顾长宁 第一十九章 集市卖树莓 第二十章 蛮不讲理的妇人 第二十一章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第二十二章 相同境遇 第二十三章 我哥哥是他! 顾长宁独自一人坐在摊位上,看着人已经走的稀稀拉拉的集市,皱着眉对着剩下的树莓,满是犹豫。 一共就十斤的树莓,去了两斤半才得了十文钱,再把摊位费的五文算上,这一躺只赚了五文。 对于会出现这样的结局顾长宁倒没太意外,钱哪是这么好赚的啊,卖不出去也正常,只是这里还剩了七斤半,看样子她得背着这些树莓去学堂找哥哥了。 顾长宁嘟了嘟嘴,终于下了决心的起身要背起竹篓,耳旁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小孩儿,你这树莓怎么卖啊?” “十文钱一斤!”听到有人来问,顾长宁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看着站在摊子前的人。 这位姐姐身上穿着的布料是普通人家不舍得买的绸缎,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替主子来买树莓的。 而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分有三六九等,顾长宁前世从粗使丫鬟一路升到一等丫鬟,自然炼出了一副好眼力,从她的举止说话中分辨出这是一位在主子面前极有体面的人,多半就是心腹之类的了。 至于顾长宁为什么猜测这位姑娘是为主子买而不是为自己买的,那当然是因为顾长宁的余光已经瞥见斜对面候着一群人,全都面朝这边看呢,想来是主人家想吃树莓了,差她来买,那马车才敢停在酒楼门口这么久。 这样一想后,顾长宁更加热情起来,笑眯眯的说道:“这树莓都是我跟哥哥新鲜采摘下来的,姐姐你尝一尝,味可甜了!” 绿荷仔细打量着这篓树莓,见里头颗颗都是完好没有破损的,便知是被挑选过的了,满意的一点头,道:“这里有多少斤,我全都要了。” 顾长宁睁大了眼睛,愣了两秒,果断回神道:“这里面还有七斤半,十文一斤应该是七十五文,姐姐你全都要了那我给你算便宜点,给我七十文就好了。” 绿荷听着她的话,心里顿生好感,心想这小娃儿还挺会做生意的,五文钱虽然不多,但他主动提出来就让人感到惊喜了。 不过绿荷转念一想,方才瞧夫人的样子,像是预备原价买的,想要照顾一下这个小孩,她一个丫鬟也不敢自己做主,觉得还是以原价买下来最为妥当,于是她说道:“你小小年纪就出来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我不占你这个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我一文都不会少的,放心吧,不过这树莓太多,我也不能就这样抱在怀里带走,索性我连你这竹篓也一并买了,算你八十文,你看怎么样?” “八十文?”顾长宁一怔,旋即摇手说道,“姐姐你算多了,这竹篓市面上才要两文钱一个,况且又是我家用过的,直接送给你都没问题,不用另外算钱。” 绿荷这时候已经拿了荷包出来,取了多余的银钱,随后将荷包连带里头的八十文一并交给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这也是我们夫人的一片心意,你拿回家去给你阿娘多买点好吃的就是了。” 顾长宁再次一愣,才意识到兴许不是那位夫人想吃树莓,而是见她自己在这独自卖树莓,可能还从方才围观的人里听到了些什么,心有不忍,才让丫鬟把树莓全部买下的。 顾长宁手里捏着荷包,嘴唇动了动,忽然转过身朝着马车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才将竹篓提起,递给绿荷,“还请姐姐代我向夫人说声感激,这份好意长宁心领了,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 说到这里顾长宁卡词了,她又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才八岁,什么能力都没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帮忙的,她也是糊涂了。 思及此顾长宁脸上一红,有些讪讪的模样,看着绿荷忍不住一笑:“放心吧,我会将你的谢意转达给我家夫人的。” 顾长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将荷包往袖子里一塞,目送着绿荷离去,马车走远,她才赶紧去学堂找哥哥去。 她没想到这一趟能将树莓全部卖完,到手的铜板九十文,把租摊位的五文钱去掉后,等于赚了八十五文! 一想到身上怀有这些“巨款”,顾长宁高兴的走路都带着风。 等到了学堂的时候,顾长宁正要走进去,被看门的一位大爷拦住了,“小孩儿,你哪来的,这是学堂,不是什么想进就进的地方,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边说还边赶她,顾长宁被他突然的动作弄懵了一下,不察间还真被他赶下了石阶。 “我、我进的就是学堂啊。”顾长宁眨着眼睛道。 “你?”那看门的拧起眉头扫了她几眼,从鼻子“哼”了一声出来,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道,“瞧你这穿着,也不知道是家里留了多久的衣服,还想来学堂念书?束脩都出不起吧?” 顾长宁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一脸的无话可说。 确实没错,这衣服是顾淮安七八岁的时候穿的。 当时北屋还没盖起来,顾山跟杨惠芸有了盖新屋的想法,那几年便节省些,一件衣服穿了再穿,颜色都洗的发白了也不换,到后来就算是衣服穿破了洞他们也不舍得买新布料回来做,直接在上头盖起了补丁,也难怪看门的看见她这身衣服会觉得她出不起束脩了。 “来念书的不是我,是我哥哥,他就在这家学堂里念书,我是来找他的。”顾长宁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看在今天赚了八十五文钱的份上,还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想让他放自己进去。 但那人不管不顾,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挥手道:“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瞎转悠。” 见他像赶着街边流浪的弃儿一样,顾长宁气极,愣在原地想着要怎么进去,余光一瞥,忽然看见长街尽头有一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往这边走,眉目清淡,气质出隽,肩上背着一个书袋,目标直指这里,一看就是学堂的学生。 顾长宁忽然伸手指向这个少年,对着倨傲态度的守门人冷哼道,“那就是我哥哥,我哥哥来了!” 看门的人一愣,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吭声了。 因为朝这里走来的那名少年身上的衣服也是洗得灰白,虽然打补丁的地方不多,但也看的出来家境贫寒,跟眼前这个小娃儿的穿着一样。 林君则是刚才家中发生了点事,导致他这会儿才赶往学堂,不想还未走近,便看见一个样貌清秀的稚童指着自己响亮的说他是他哥哥,让林君则一愣,不由得抬起眼来看着这小孩几眼,清冷的脸上古井无波。 他倒是不知道已经去世几年的爹什么时候给他整出个弟弟来了。 第二十四章 新夫子 第二十五章 原来是妹妹 第二十六章 优秀的人总是令人妒忌的 第二十七章 最了解你的人 第二十八章 哥哥挨打 第二十九章 周大娘家的鸡 第三十章 为了名声 第三十一章 谁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一两银子一张药方 孟雅琴是孟家唯一的女儿,孟母也疼她,每个月给个几十文钱当零用,除此以外还会给她做新衣裳买新首饰,不知让村里多少姑娘们羡慕,甚至有的姑娘会为此去讨好她,跟她拉近乎,想从她这里得些好处。 正是因为这样的羡慕跟讨好,让她整个人渐渐飘了起来,不知不觉生了些傲气出来,觉得人家讨好她都是应该的,所以缓和气氛这样的事她是绝不会做的。 这样看来,杨锦的表现没有问题,孟雅琴的表现也没有问题,那会造成这样古怪气氛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宁宁? 陈双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顾长宁的表现也没有问题。 她虽然主意多,但也不是个爱闹腾的,别看她才八岁,同自己一样大,可行事作风已经逐渐有大人的雏形,算是这一群小伙伴里性格最沉稳的了,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表现,又怎么会是造成现在这个尴尬局面的原因呢? 陈双一直皱着眉沉思,以往她们四人走在一起时,多少也会相互交谈,从未像此刻一样这么沉默,气氛这么尴尬,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陈双霎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呆愣在原地,面目震惊。 她怎么忘了,一共是四个人,这里头有三个是正常的,剩下的那一个不就是不正常的吗? 而剩下的人,就是她自己! “双儿,你怎么了?”顾长宁走在陈双的左侧,忽然感觉她停了下来,略带疑惑的回头向她看去,便看见她睁大了眼睛,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啊?没没没、没什么!”陈双回过神来,赶忙一阵摇头说道。 “……咱们到河边了,你小心点脚下,别掉进河里了。”顾长宁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嘴角一抽,道。 “哦哦,好的。”陈双赶忙应道,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到河边,脱了鞋踩在河边的石头上,就准备开始洗衣服了。 农户家没有说光吃饭不干活的,所有的孩子到六岁就开始学着帮家里干活了,而八岁的孩子已经会帮家里洗衣服了,因此在村子里男女大防没有大户人家那么严重,男女七岁不同席更是没那么讲究,不然的话家里的活都不要做了,所以即便是脱鞋下水也无碍。 只是孟雅琴自诩自家是杏花村的大户,就算出来洗衣服也要学那些小姐做派,鞋子依然穿在脚上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动作谨慎的靠近河边,一边要洗着衣服,一边又要注意不要弄湿了鞋子,两头都要兼顾,忙的不行。 杨锦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当下微微拧起了眉头,不悦的哼了一声:“毛病。” 这么怕弄湿鞋子就别出来河边洗衣服啊! 顾长宁一手揽着她,一手夹着盆,带着她往陈双那边走去:“好啦,快寻个地赶紧把衣服洗了吧,一会儿太阳出来就该被晒着了。” 杨锦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洗衣服上,懒得去看孟雅琴的做派。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身后远远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哟,那不是顾山家的长宁吗?心情这么好,来河边洗衣服呢?” 顾长宁正在搓衣服的手一顿,大脑瞬间浮现了此人的名字。 李大夫的娘子! 听见声音,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四个小姑娘几乎同时回头看去,就瞧见李娘子同另外两名村妇从村道尽头走来,三人手中也都各自捧着衣服,看来都是来洗衣服的。 原本河边除了顾长宁四人外,零零散散的还有七、八位婶子也在洗着衣服,她们或两人或三人的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在李娘子来之前她们只是偷偷打量着顾长宁,虽然眼里透着好奇的光芒,但还不敢故意当着顾长宁的面说些什么。 毕竟顾氏一族的人口在杏花村还是不少的,差不多占了有三分之一的人数。 顾长宁虽然失了阿爹,顾家宗祠可还在,为了面子上好看,顾族长也不会任由外姓人欺负本家族的人。 当然如果这个欺负人的人是顾氏的人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从刚才开始那几位婶子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相互用眼神交流,时不时的点一下顾长宁那边,然后用着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交谈。 直到李娘子的出现,眼见得有一场好戏可看,她们这才一脸兴奋的抬起头来,目光不再掩饰的直勾勾的盯着那一边,在心里期待战火升级。 顾长宁隐约察觉到背后有几道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像针扎一样刺在她的背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定是那些人看见这里有热闹可看,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 顾长宁抿了抿唇,将这些目光全部忽略的看着李娘子,脸上神情淡淡,对她话里暗藏的意思置若罔闻,好像是听不懂般语气平静的说道:“李婶子也是来洗衣服的?” 顾山的死讯才过去了一个多月,她现在便在这里说她心情好,这不是在暗中说她不孝吗? 不过顾长宁也懒得为这件事跟她置气,她现在只想快点洗好衣服回去,一点也不想跟李娘子有什么掰扯。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不代表人家就愿意让她安安静静的洗完衣服。 李娘子同另外两位婶子沿着石子路,一路走到离顾长宁她们不远的河流边,放下手里的盆,听闻顾长宁这句,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了:“这不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的事吗,不是为了洗衣服,谁会到河边来呀。” 河边气氛一时凝住了,所有人面面相觑,均用眼神同身旁的人交流,原本就在河边洗衣服的几位婶子更是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只一心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顾长宁对她明显不善的语气漠然置之,像是用力挥出一记拳头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低垂眼眸,淡声道:“哦。” 陈双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偷偷伸手拽了一下杨锦的袖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眼里透着惊慌,不知发生了何事。 杨锦其实也不清楚李娘子跟顾长宁之间的矛盾,但此时不是弄清原委的时候,所以她皱了皱眉,对着陈双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这时候别插嘴,陈双这才安静下来,压着内心的疑惑看着眼前这一幕。 孟雅琴蹲在离她们稍远一点的距离,视线也是一脸好奇的在李娘子跟顾长宁身上扫来扫去,心里的困惑就跟猫抓一样,挠得不行。 李娘子见她这么不咸不淡的回应着自己,态度漠视,脸色蓦地一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长宁啊,听说昨天下午你同周大娘起了争执,闹的还挺大的,婶子知道你刚失去阿爹,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把气往别人身上撒啊,周大娘还是长辈,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婶子昨天也在我家门口吗?”顾长宁神情不变,看似完全没有受到她这番话影响的问道,实则内心很是厌烦。 这些人总要拿顾山的死讯来刺她,时不时的就要提上一句,就是想看她难过的样子。 她虽然知道顾山没有死,却也只能装出一副悲愤的神情,好证明自己对阿爹的“死讯”不是无动于衷的,免得给了她们以后在外头宣扬她冷血无情的机会。 可是这样一来就让人觉得很烦躁了,顾长宁忍着心里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那倒不是,我也是听人说的。”听了顾长宁的话,李娘子面上有些不自然的应了声。 李娘子会觉得心虚,是因为告诉她这件事的人,是杏花村北边的那家人,他们能说顾长宁一家的好话就奇怪了。 “哦,那难怪了。”顾长宁点头,故意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内心却十分淡漠的答道,“虽然阿爹不在了让我心里确实很不好受,但我不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昨天的事是有缘由的,婶子不知道,其实昨天是周大娘家的鸡跑到我家的菜园子里偷吃,我把它赶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前来找鸡的周大娘看见,这才引起了一点小误会,后来误会都说清了,周大娘也带着她那只大公鸡回去了,怎么,跟李婶子说这件事的人没说明白吗?” 李娘子被她问的一阵尴尬,余光扫见其余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也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顿时感觉自己被顾长宁当众落了面子,心有不忿,强行在脸上堆砌笑意的说道:“原、原来是这样啊,婶子也是好意,怕你小小年纪没了阿爹导致性情大变,这才来劝说几句,婶子是关心你。” “多谢婶子的好意,长宁心里也清楚,李大夫跟李婶子都是‘好人’,对我们家也很照顾,阿娘前些日子受了惊吓见了红,李大夫知道后就立刻上门来给阿娘瞧了,留了安胎的药方下来,哥哥说,那药方只要一两银子,我听说外面留药方的都是要五两银子以上,这样一看,李大夫还给我们家算少了,长宁自然是非常感激的。”顾长宁边搓着衣服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叫河边的人都能听得清,那些洗衣服的妇人瞬间便安静下来,目光诡异的看着李娘子。 一张人手一份的药方居然要一两银子?李大夫一家心也太黑了吧! 顾长宁方才所说的留药方下来最少要五两银子,那都是指的一些罕见病症的药方,人家大夫就指着这些药方赚钱,自然不会轻易留下来,因此留下来的价钱都极高。 但是安胎药不同,安胎药是每家药店都有的,配方基本相同,甚至于有些百姓手里也握有药方,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那些可都不需要花钱,白送都未见得有人肯要,这样的方子居然要一两银子一张,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顾长宁会在这时提起这件事,也是前几天才从说漏嘴的顾淮安那里得知的,这买药方的一两银子是哥哥这些年一个两个铜板慢慢积攒起来的,一下子全都被李大夫骗走了,她心里怎么不气! 第三十三章 报官 第三十四章 气都气饱了 第三十五章 山里有狼群 第三十六章 狼群从哪来 第三十七章 上山砍树的理由 第三十八章 大花小花不对劲 第三十九章 买种蛋 第四十章 哥哥突然晚归 第四十一章 杏儿道歉 第四十二章 孵小鸡 第四十三章 杨惠芸小产 第四十四章 被阿娘看出端倪 第四十五章 一年四季乃万物生长规律 第四十六章 哥哥出事了! “放心吧阿娘,我知道的。”顾长宁如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说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这么一笔来钱的路子,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说到这里,杨惠芸又起了疑惑,“你是怎么想到要在冬天卖菜的?” 顾长宁一脸“这还用问吗”的神情看着阿娘,道:“因为我知道稀少的东西价钱都很高啊,咱们往年冬天只有大白菜跟萝卜吃,别的新鲜蔬菜都没有,如果冬天能种出不同种类的蔬菜,一定很多人买的!那人一多,价格不就上去了?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杨惠芸看着女儿颇为得意的模样,失笑的摇了摇头,拿她也没办法。 “而且呀,我上次去集市卖树莓的时候,听隔壁摊的几位婶子聊天说到的,她们说冬天时候酒楼里的蔬菜都是从南方进的,一碟菜能卖二两银子呢,我当时耳朵就竖起来了,回来后一直琢磨着这事,心想咱们家要是也能在冬天种出菜来该多好啊,结果可不就是被我想出来了嘛!”顾长宁眉飞色舞的说道,好像当真有这么一群婶子讨论过这件事一样。 她知道阿娘心思细腻,若有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必须要把话编圆满了,最好是既合情合理,又不容易找人对质,这样阿娘的疑虑最少也能去个八、九分。 再说了,她现在的表现完全合乎她八岁那年的时候,虽然偶尔会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但因为有顾山去世的这件事情,大家也会自觉在心中认为她是被顾山死讯造成的打击太大,一夜之间迅速成长起来,不会往她是不是重生或是被什么东西给沾上了这方面去猜想。 所以她有把握阿娘不会再对此事有什么怀疑了。 果不其然,杨惠芸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起疑心,只是叹了一气,什么也没说的低头拿起放下的绣棚,继续教着女儿下针的技巧。 她想起来确实是在集市回来后,顾长宁突然开始积极上山捡拾柴禾去了,怕是那时候就已经有这想法了,只是她当时正好因为顾长宁独自在集市卖东西一事动怒,顾长宁才不敢在那会儿告诉她的吧。 杨惠芸敛了敛情绪,打起精神来教着女儿。 顾长宁一边下针一边听着阿娘的教导,捧着自己的小帕子在空白地方一针一针的绣着一朵海棠花瓣,神情认真专注,而在帕子的其他地方,也早已被她绣满了其他的花样子,可见她这些时日下的苦功有多深。 顾山过世还未满三个月,顾长宁不能拿色彩艳丽的绣线来绣花,只能取清淡素雅一些的线来描绘,正好海棠花的花瓣就很雅致清新,即便不用鲜艳绚丽的绣线也能将它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杨惠芸看着顾长宁落在帕子上的针脚,眼中透着一丝赞许的轻轻点了点头。 宁宁跟着她学刺绣至今不过半月有余,针脚从一开始的凌乱发散到现在的整齐细密,而她正在绣着的海棠花瓣颜色层次分明,栩栩如生,已见雏形。 除了跟她勤奋刻苦的练习有关外,可见宁宁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假以时日,她定也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绣娘的。 顾长宁还不知道她在阿娘心里的评价这么高,她只是想努力认真将花样子绣的更精美生动一些,将来才好提高绣活的价钱,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她顾长宁要做,就做最好的! 月亮在这样温馨的时刻悄悄的爬上了头顶的天幕,外头也渐渐变的暗沉下来,顾长宁见差不多该到时辰歇息了,便抱着自己的针线筐的回了屋。 离开正屋的时候面上还挂着欢喜的神情,脚下犹如踩着清风般轻盈飘动,高兴的轻声哼起调子来。 虽然阿娘什么都没说,但她可在阿娘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别的方面也就算了,能在绣艺上得到阿娘的好脸色,那说明她完成的还是很不错的,心里当然开心了,感觉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呢! 天色暗沉,顾淮安沉默的将书房的门阖上,眉头微皱,脸上神情有些凝重的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今天学塾里闹了这样大的事,那位林夫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学塾里教书。 老实说,像林夫子这样的先生走了也不可惜,但他这一去,就暂时没有夫子来给他们上课了。 顾淮安现在心里复杂的很,他既希望这位林夫子能因为此事离开学塾,他能多些时间抄书贴补家用,却又怕因此而耽误了学业。 正在左右为难间,忽然听见顾长宁那不着调的欢快曲子传入他的耳中,顾淮安微微一愣,抬眸看了一眼前方,便瞧见顾长宁的背影刚好消失在她房间门口。 他没有叫住顾长宁,只是整个人站在原地,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与脆弱。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内心也很挣扎。 他知道家里现在情况不好,也知道学塾每年的束脩对没有男主人的人家来说有多么沉重。 之前宁宁劝他回学堂上学,他也是一时脑热就同意了,没有仔细想过这会不会给家人带来过重的负担。 如今冷静下来想想,顾淮安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就连才八岁的妹妹都已经在为生计考虑了,而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继续念书。 更不用说村里的叔叔婶婶们得知这个消息后,话里话外的暗讽他好命,就算阿爹去了也不需要他撑起家里的一片天,让他原本就压抑的心情更是糟糕。 而现在又来了个新夫子,这个新夫子还是个见钱眼开的,凡是给他送了好处的学生都被他以礼相待,没有送过的则被他磋磨在手中,令顾淮安不禁怀疑起自己决定重回学塾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夜色凉凉,月挂当空,院里一片寂静。 顾长宁与杨惠芸早已经休息了,屋里一丝动静也无。 顾淮安就这样静静的独自站在院子里发呆,清凉如水的霜白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晕,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块色泽莹润的玉石。 半晌,顾淮安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无声笑了一下,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真是魔障了,阿娘忍着心里的悲痛、妹妹多辛苦都不喊累的干活,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念书,考中科举,改善家里的现状,他竟是被别人说了几句冷嘲热讽就开始犹豫了起来,这般心志不坚定,确实不该。 至于他担心的林夫子……林夫子能不能留在学塾里又不是他说了算,到时自有何夫子定夺,他想这么多做什么,不如早些休息早些起来抄书,把自己的任务完成才是正理。 想通了这点的顾淮安不再纠结下去,他躺在炕上,长吐了一口浊气,望着顶上漆黑一片的房梁,这几日的疲惫一下卷上心头,眼睛一闭,很快就沉沉入睡了,好似刚才那个彷徨质疑的人不是他一样。 隔日,他继续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背上自己的书袋带上午饭就出了家门,顾长宁全程都在看着他也没发觉一丝破绽,从这方面来说,兄妹两粉饰太平的功力还是很强的。 申时,顾长宁已经将家里的活做完,这会儿正带着自己的针线筐同杨锦几人坐在村子空地的一株大榕树下相互讨论着各自的绣工。 顾长宁把每日要做的事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先是清晨吃过早饭后,她去鸡舍加水加鸡食,顺便清扫一下鸡舍。 紧接着给菜园子浇水,然后清扫前院。 扫过了前院,再把前一日换洗下来的衣服洗了,晾晒在前院的竹竿上,上午家里的活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没有先洗衣服再打扫院子,是怕衣服在晾晒的时候被院子里扫起来的灰尘沾上,那样衣服不就白洗了吗? 所以才要先扫院子再洗衣服。 完成这些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左右,而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也不急着做午饭,她便和其余人一块上山捡柴去,等到快午时了再回家做饭,一点都没耽搁。 吃过午饭,她在自己的屋里歇息一个时辰,在未时太阳最晒的时候去到阿娘屋里学刺绣,等到申时日头不那么晒了她再跟小姐妹一块出来,听她们的安排。 若是她们还想上山寻些什么,她就跟着去捡柴,若是她们不想动了,寻个阴凉地方坐着,她也跟着一起。 总之她很珍惜现在的时刻,不像前世一样因为嫌热而三/不五时的推拒小姐妹的邀请,比以前合群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家都开始学习做衣服以后,她们又多了一项活动—— 坐在大榕树下一块练习绣活。 绣活是农舍家每个女孩子都要学的,主要还是成衣太贵了。 如果去铺子里买成衣,所花的价钱都可以买一两匹布料回来做上好几身衣服了,十分不划算,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才会专门请人来做。 是以村里的女孩子一般十岁以后就要开始学这个,这不光是以后为了给自己做衣服穿,等嫁去了夫家,一家老小的衣服包括鞋子都得做,绣工不学不行。 不仅要学,像那些绣艺好的姑娘人家还得抢的要,毕竟绣活出众就代表着多一份挣钱的路子,这样的姑娘压根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也不是说绣活不好的就完全嫁不出去,一般的人家挑儿媳妇,主要看几点。 一是身体壮实,病恹恹的不要。 二是能干活的,这里说的干活不单指绣工,像是能下地种田、养鸡养鸭养猪厉害的这类都可以。 三是吃的少的,若是一顿饭能吃下去十斤米,就算是再能种田,那人家也不要。 这收获的粮食还没她一人吃的多呢,哪家想不开才把这姑娘娶进来。 刚好,这三点顾长宁全都符合,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嗯……当然啦,她现在还不太符合第二点,因为绣工还在学习中。 但是顾长宁丝毫不惧,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在绣工上大放异彩! 毕竟她是阿娘的女儿嘛。 这一点在几个小伙伴里也得到了证实,没见她们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赶着来问顾长宁么,可见她的绣工在这几人里还算是遥遥领先的。 是以,在顾长宁指出几位小姑娘绣工上的问题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大嗓门对着她高声喊道。 “长宁,你哥哥出事了!” 第四十七章 目标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第四十八章 你是哪位 第四十九章 阿娘同意了 第五十章 散播谣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