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章 五载夺魁 第二章 对草名儿 第三章 好骗姑娘都想嫁他 第四章 楚侯班师回朝了 第五章 多半心存狡诈 第六章 马贼褚元墨 第七章 愣是将同一人掰成俩人 第八章 臣实在已记不清 正要转身的褚元墨闻言微怔,很快微躬身垂头抱拳道,“回圣上,臣暂未有此想法。” 守在御书房外的刘炳掐着点儿端红木托盘进来,将白玉茶杯轻放到圣上手边,退到一旁候着。 圣上收回落在褚元墨身上的目光,端起玉杯喝茶,良晌道,“这是新茶?” 刘炳立马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圣上,正是。昨儿奴才取新茶时见着欣怡公主,今晨卯时,欣怡公主遣人送来玉露,新茶便是用这玉露沏的。” 圣上听了,欣慰地笑了起来,“朕这众多女儿里,属她最贴心,知冷又知热,别的公主可比不得,更别提那些个闹心的皇子。” 刘炳噙着笑道,“欣怡公主对圣上的孝心一片赤诚,并未因长大减少,反而有增无减,谁若做了欣怡公主的驸马,便是谁的福气。”说罢,带笑的双眼颇具深意的看向垂头一动未动的褚元墨。 圣上笑着点头,视线重新落在褚元墨身上,“褚卿,你可还记得当年时常缠着你的欣怡公主呐?” “回圣上,”褚元墨顿了顿,“多年未见,臣实在已记不清。” 圣上又偏头问刘炳,“九皇子现今何处?” 刘炳立马笑着回答,“九皇子应在御花园。” 圣上看回褚元墨,“褚卿与九皇子也许久未见,便去御花园罢。” 褚元墨又微下躬身躯,“臣,遵旨。” 褚元墨领兵出征前,是九皇子点名要的射御师父,此前,他们之间曾因段鲜为人知的渊源而相识。 彼时褚元墨年方十四,与诸多学子一般无二预备科考,九皇子年方九岁,正是顽劣之际。 一日,褚元墨自相熟的书肆掌柜手里拿到惦念已久的孤本后,离开时经过长白酒楼门前,打手将偷跑出宫玩的九皇子推出门口便要打,按理说九皇子一个生活在深宫的皇子应是娇生惯养,受不得丁点委屈,可他愣是闷声不吭抱着头。 褚元墨本不是爱管闲事之人,这日也不知着了什么蛊这般多事儿,上前便问缘由。 打手见褚元墨风流倜傥,衣着不凡,将他带入酒楼内看九皇子点的菜肴,全是大臣贵官才吃得起的极品,酒煎羊、羊头签、螃蟹酿橙、洗手蟹、蝤蛑签、羊肚汤……等十几道菜,每道菜都只挟过一箸或未动过,褚元墨看到也是嘡目结舌了好一会儿。 最终褚元墨让小斯回家去取了银子付清帐,他与九皇子便是由此结下日后的师生缘分。 同年秋闱,褚元墨选择武举考试,夺得解元、省元,第二年春闱又夺得头名状元,火速名噪汴京,在九皇子的要求下,被圣上指定为九皇子的射御师父。 待褚元墨离开御书房,圣上继续批阅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对刘炳道,“今晚的接风宴,将珞相家那位百草魁王也请来。” 刘炳暗讶,忙道,“回圣上,珞青晏姑娘尚未领赏。” 圣上闻言,顿下翻奏折动作,“送到相府。传朕口谕,珞青晏一同赴宴。” “嗻。” 第九章 傅知南 洗过浴兰汤,珞青晏刚穿好绉纱褙子,绿妮子拿了雪柳戴到她梳了单螺髻的头上,笑道,“我家姑娘又香又好看!” “这张小嘴儿尽是甜的。”珞青晏笑点了下她鼻尖。 “晏儿,娘让人做了两身新衣裳给你,都是孙大娘裁缝铺做的。” 珞夫人的话传来,珞青晏与绿妮子笑着望过去,没多会儿珞夫人绕过桃红镶金绣屏笑着进来,身后的李嬷嬷手里捧着两套衫裙,一套银红,一套杏黄。 见她一副要出门般,珞夫人脸上多了些讶异,走过去理她的衣裳和发髻,“洗得这般香,还要出去呐?” 绿妮子则向珞夫人和李嬷嬷福了福身,再自李嬷嬷手中将衫裙拿去放好。 “女儿今日斗草时新结识了位傅姑娘,傅姑娘与女儿对了几回草名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傅姑娘还遣人送了帖子来请我过府玩,我去坐坐。”珞青晏笑着对余小诗说。 “是吗?”以往未曾见过女儿新结识哪家姑娘如此热情,珞夫人很是好奇,“帖子呢?娘也想瞧瞧,新结识了什么样了不得的姑娘,这般勤快着沐浴梳妆去见人。” 绿妮子将帖子拿来递给珞夫人,珞夫人打开来看,看到府邸的住址,一脸恍然大悟,“原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傅知南傅尚书家啊。” “刑部尚书?”珞青晏诧然。 前世她被傅知南买回去抬做姨娘时,他只是位及侍郞,怎么这世成了尚书? “半个月前傅知南便上任了,这才二十八岁便做了尚书,可见城府……” 珞青晏看向珞夫人手里的帖子,走起了神儿。 如此说来,前世的人事物,都会有所改变? 出门时已是未时中,珞青晏带着绿妮子上马车离开相府大门前。 珞青晏前脚方走不久,皇宫内侍的马车自另一方向来到相府门前停下。 珞君山自书斋来到中堂,见到刘炳等人侧身站在堂中等侯,忙抱拳,“劳刘公公久等了。” 刘炳闻声转身,施礼笑道,“见过珞相公。珞相公言重,咱家也是才到。” “刘公公多礼。”珞君山笑道,“不知刘公公所为何事而来?” 刘炳拱手道,“咱家来送珞姑娘未领的赏赐,还有圣上的口谕。” “臣——”珞君山闻言立马下跪恭听圣谕,却被刘炳及时双手扶住没跪到地上,他抬头看刘炳,“不是说有圣上口谕?” “确有圣谕,但此次听谕之人是令嫒。”刘炳恭谦道。 珞君山惊诧不已,满腹不解站了起来。 刘炳解释道,“珞姑娘今夏天中节已是第五载夺得百草魁,圣上特恩典随珞夫人一同入宫出席晚宴。” 珞君山这才了然于心,歉然道,“怕是劳刘公公白跑一趟了,小女顽劣,整日不着家,前脚刚入门,后脚又跑出去,实在是珞某管教不严,还望刘公公见谅。” 刘炳“哎呀”一声,笑言,“珞姑娘小小年轻已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斗百草魁王,烂漫点实属正常,珞相公莫谦虚了。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不再多打搅了,告辞。楚侯已回京,珞相公莫忘了携尊夫人令媛入宫赴宴。”说罢拱手。 第十章 你仰慕珞青晏啊 珞君山自袍袖内掏银票出来塞入刘炳袍袖内,“刘公公事务繁杂,珞某便不留喝茶了,还请刘公公回去后,有劳在圣上面前美言两句。” 刘炳是圣上身边多年心腹,若回去复命晏儿未听圣谕,难保圣上怪罪下来,再者圣上一个眼神,刘炳都能揣摩出个八九来,探探口风总归无误。 刘炳忙作推辞态势,珞君山又将银票推过去,他这才勉为其难为收下,压低声量道,“此次圣上恩典珞姑娘入宫,依咱家看,必是想一睹珞姑娘的才华,这日后……”说着略带深意的看眼珞君山,笑了笑,“珞相公大富大贵还在后头呐!” 珞君山听了有瞬间的沉了眼神,笑着拱手,“多谢刘公公。” “珞相公客气。咱家还得赶回宫,告辞。” “刘公公慢走。” 示意内知送刘炳出去后,珞君山负起双手凝眉深思。 刘公公后面的话是何意?大富大贵从何而来? 转念思及楚侯,不由纳闷儿,一个接风晚宴罢了,至于未出阁女儿露脸? 皇宫御花园水榭内,褚元墨与九皇子对弈,旁边坐着一个劲儿盯着褚元墨瞧眼睛一眨不眨的欣怡公主。 “墨哥哥,你为何都不理我,我很丑?”欣怡公主沉不住气儿了,忍不住开口问褚元墨。 即将桃李年华的欣怡公主生得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实乃倾国倾城之姿。 褚元墨落下一黑子吃掉一片白子,九皇子哇哇叫“师父手下留情,我放错子了,重来!” 那方九皇子忙着将白子归位,这方褚元墨抬眼帘瞧了眼欣怡公主又移回棋局上,不温不凉道,“公主怎会丑。”说罢又道,“举棋不悔大丈夫。” “那你为何都不看我?” “臣已看过。” “何时?” “方才。” “……” 重新将放回原位的白子拿掉扔进手边楠木罐里的九皇子,觉得欣怡公主的话甚是无聊,“十妹,九哥我生得如何?” 九皇子方及弱冠,一袭灰衫银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直勾勾盯着褚元墨的欣怡公主嫌弃道,“九哥你好无聊,人家问的是墨哥哥。” 褚元墨落下黑子,又吃掉几颗白子。 九皇子皱眉,嘴里道,“你问师父的话岂不更无聊?这般无聊,不如学一学才女珞青晏,今日人家又夺得百草魁,父皇都封她为斗百草魁王了。” 欣怡公主撇嘴,“本公主才不与个小姑娘作比较,有失本公主风范。” 九皇子对此嗤笑一声,对褚元墨道,“师父才班师回朝,应尚未晓得京城第一才女珞青晏吧?” “臣不知。”褚元墨的注意力都在棋局上,事实上也只能放在棋局上避过旁边虎视眈眈的欣怡公主。 “珞青晏乃珞相掌上明珠,据说礼乐射书数女红样样通,听到这,师父定以为是位极好的大家闺秀吧?”九皇子满含期待看褚元墨。 褚元墨心里确是这般想。 九皇子显得颇为激动,“珞青晏有才女的无双才气,贵女的端庄淡雅,民女的朝气篷勃,这不,今夏天中节第五次夺得百草魁,封她为名动京城第一才女不为过。” “九哥,你仰慕珞青晏啊?”欣怡公主蓦然发问。 第十一章 臣在意 九皇子睐眼她,“似她那般女子,值得仰慕。”说罢又对褚元墨道,“今晚设的接风宴,珞青晏也会出席。” 褚元墨的回应是又落下一黑子,吃掉一大片白子。 九皇子伸手想阻止他拿掉白子的手,可终是忍住了,握起拳头不甘心地收回去。 师父啊,您老就不能对学生手下留情一下吗? “九哥,那你便有机会与珞青晏相识了啊!你是九王,她巴结还来不及。”欣怡公主说着看回褚元墨,“墨哥哥,今晚我也会出席为你接风哦!”顿了顿,伸手要拿下他脸上的半边银具,“墨哥哥,在我和九哥面前不必戴着……” “臣多谢公主。”褚元墨及时抬手格挡住她的手,语气仍是一成不变的不温不凉,对九皇子道,“棋局如战场,稍一分神,便被敌方杀得片甲不留。” 话落落下黑子,余下的白子被黑子团团包围,全军覆没。 九皇子和欣怡公主看大败的棋局,褚元墨看九皇子,九皇子抬眸看他,心知肚明他话中含义。 只是可惜了十妹情深一片。 欣怡公主是明白人,也晓得褚元墨在暗指自己话多打扰他们下棋,可她也只是想见他,他一去便是五年,难不成都未曾想过她吗? 褚元墨倏尔起身,微垂头抱拳,“九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臣回京已有多时,尚未归家报平安,请二位殿下允许臣就此告退。” “师父,都说不必多礼,你想如何便如何。”九皇子忙站起来,双手扶住褚元墨抱拳的双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永远是师父。” “对啊,墨哥哥,我与九哥都不在意。”欣怡公主跟着站起来道,“你知道我喜——” “臣在意。”褚元墨蓦然道,向九皇子再度抱了抱拳,转身大步流星走出水榭,步过碧水连天之上的白玉桥。 两人望着挺拔的盔甲背影极快走远,欣怡公主双手提裙便想追上去,被九皇子一把拉住,她瞪他。 九皇子看着她半顷,微叹一下,“师父不会喜欢你的,别去了。”说罢松手,步出水榭。 欣怡公主因他的话愣了愣,良晌追上他,“九哥,你什么意思?” 九皇子负手而行,对紧跟身后的她道,“没事儿别缠他。”说罢没再理她。 欣怡公主站在原地望他离开的背影,最后跺了下脚,“我缠没缠他关你什么事儿。倒是你自己,仰慕珞青晏还不敢去相识,没胆!” 太阳西斜,暮色微染天边。 珞青晏坐在马车里拿着丝扇扇风,无聊地自马车窗棂看外面长龙似的将士打御街经过,御街两边站满了盛迎他们凯旋归来的百姓,鼓声震天响,热情非凡。 从南边大街到东边大街至多只需两刻钟,而现今已过半个时辰,马车周边全被水泄不通的百姓堵得进退两难。 实在等不下去了,珞青晏掀了竹帘便下马车,绿妮子跟随后边。 想绕过御街尽快抵达傅府得经过蕃坊,然后自有众多走货郞叫卖的小巷子抄近道。 然而珞青晏却发现,偌大的楚侯府便矗立在这御街背后。 第十二章 怎叫她不是百般滋味 珞青晏站在街边打量楚侯府大门,高耸的屋宇堪比王府的巍然。 啧啧,果真是圣上心头好啊! 又抄了条小巷子穿过街道,终于看到傅府。 傅府大门半边敞开着,傅芊儿靠坐在门槛上,手里的团扇一下一下扇着风,挂在扇柄的流苏随着动作一晃一晃飘荡。 “姑娘,好像是珞姑娘来了。”陪在一侧的妮子眼尖,望向朝这边扇着扇子走来的珞青晏。 傅芊儿连忙起身走到台阶前眺望,见果真是珞青晏,脸上扬起抹浅笑,双手微提裙摆莲步走下台阶。 见傅芊儿竟迎了出来,珞青晏忙加快脚步。 走近后,互相前后见礼。 “劳傅姑娘久等,实在罪过。”珞青晏抱歉道。 “珞姑娘言重。”傅芊儿笑着亲昵的挽过珞青晏手臂朝傅府大门走,“今日天中节,楚侯又班师回朝,街道难免难行,珞姑娘还屈尊走路赶过来,我已万分感动,哪还能怪罪珞姑娘,岂不显得我气量小了吗。” 珞青晏闻言笑了,忆起前世她们独处的情景,说话真是还一模一样儿。 她微侧身伸手向身后的绿妮子,绿妮子递了个香包到她手里,她看眼香包,眉眼噙起笑来看傅芊儿,“这是我做的香包,略表心意,傅姑娘可莫嫌弃难登门面儿。” 傅芊儿双手接过,仔细看着上面绣得精致的五毒图,由心赞道,“珞姑娘双手真真顶巧,我便做不来这等精致物什,拿出来才是贻笑大方哩。” 两人说笑着进了傅府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座山影壁,入了月亮屏门后,自垂花门侧边的抄手游廊进去,傅芊儿引着珞青晏往内宅走,聊着家常话。 “我昨日初到京城,哥哥还担忧我没个玩伴,哪曾料想今儿出门便遇着了珞姑娘,一见面便觉得我们相识已久般。你说,是不是我们有缘分,老天爷给我们排上日子了?”她歪头笑问珞青晏。 珞青晏拿着丝绢掩嘴浅笑,“我看是。见着傅姑娘时,我也觉着似相识许久的姐妹。” 不然,今生岂能遇上。 “哥哥。”走至中庭游廊,傅芊儿见到要外出的傅知南。 傅知南目如深潭,虽即而立之年,一袭苍青色衣袍仪表堂堂。 他应了声,顿住脚步负手而立,眼睛看向微垂头看不清容貌的珞青晏,很是讶异,“妹妹有贵客?” 听闻兄妹俩的对话,尤其是听到傅知南的声音,珞青晏的心“咯噔”跳空了下,神情有一刹那的僵硬与恍惚。 时隔一世再度重逢,前世曾有过的暴行与短暂的宠爱,最后死于他出远门之际,怎叫她不是百般滋味。 傅芊儿笑看眼珞青晏,轻挽着她手臂介绍,“是妹妹今日去草田看斗百草时结识的珞姑娘。” 珞青晏仍旧低垂着头,却并未失礼,浅福身低道,“我姓珞,见过傅公子,今日冒昧上府打搅了。” 傅知南弯唇一笑,非常官势的伸出一掌抬了下,“珞姑娘不必多礼。珞姑娘愿与舍妹结交,傅某高兴来不及,有不周之处只管开口。” “哥哥,珞姑娘便是我们在平阳郡时,久闻才名的京城第一才女珞青晏姑娘啦!”傅芊儿献宝般,兴奋得眉眼含笑的对傅知南说。 第十三章 马贼,你站住! 平阳郡? 珞青晏听到这个在今生已算陌生又熟悉,思及那片土地又觉遥远的地方,思绪一下子飞回了前世的平阳郡清水县。 她的家在那儿啊。 只是,芊儿怎会从平阳郡上京,前世也未曾听她说过他们兄妹住过平阳郡。 傅知南很是惊诧的再度看回珞青晏,双手向她拱了下,笑道,“傅某与舍妹久闻珞姑娘才名,今日竟有缘得以相识。” “傅公子过奖。”珞青晏终于抬头看他。 与前世的傅知南比较,相差蛮大。 视线对上珞青晏杏眸那瞬间,傅知南呆了呆,暗惊于珞青晏未施脂粉的清丽脱俗,虽非倾国倾城却也天生丽质,加以才气,比起倾国倾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亭亭玉立与芳华,腹有诗书气自华。 “哥哥,有事你便快去吧。”傅芊儿未注意到傅知南心魂深陷珞青晏,催着他出门莫误事。 珞青晏自是被傅知南瞧得不自在,忙福了身,跟傅芊儿入了内宅。 傅知南目送珞青晏的纤影消失在拐角处,长吁了口气才抬脚离开。 “傅姑娘老家是平阳郡吗?”珞青晏作随意状,问傅芊儿。 “并不。”傅芊儿笑言,拉着她手入了落花院,“那是我母舅家。” 珞青晏眼露讶异看向她。 傅知南傅芊儿两兄妹父母早年出远门收银钱,归程下起暴雨,过桥坝时双双被河水冲走溺亡。 傅知南年长傅芊儿十三岁,非常疼爱妹妹,守孝满三年,傅知南已十八岁,变卖家产后将五岁的妹妹傅芊儿托付给平阳郡的母舅家照顾,他则走上科举之路,在当年的秋闱上一举夺下解元、省元,第二年春闱夺得榜眼,自此由九品小官开始仕途之路。 上个月清明节前,傅知南卸任平阳郡大理寺卿一职,趁着七日休沐假日夜兼程赴京,假后上任刑部尚书一职,半个月后接傅芊儿入京。 “因此,我与哥哥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傅芊儿将凤仙花汁仔细地涂到珞青晏最后一个润亮的小指指甲上,半晌又道,“如今舅舅是我们唯一的亲人,若哥哥日后成亲,我才多位嫂嫂。” 嗯? 傅知南尚未成亲? 珞青晏暗惊,前世傅知南不是早娶了堂姐吗?为何今生却这般大不同。 “珞姑娘,你似乎很喜欢凤仙花汁,有何缘由吗?”傅芊儿好奇道。 闻言,珞青晏看着她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与她说起一段金兰姐妹在天中节相识相知的故事。 离开傅府时,珞家马车夫尚未来到,据傅府下人说,御街那边尚拥堵,珞青晏谢绝了傅芊儿派马车相送,走路回去找马车。 临走时,傅芊儿送了条丝绢儿与珞青晏,珞青晏大方收下。 然而却在穿过小巷子走到楚侯府所在的那条街时,珞青晏凑巧看到褚元墨骑着她的马自侧方英姿飒爽而来,她立马瞠大了杏眼看他。 褚元墨却浑然无视她,策马越了过去。 如此近的距离竟被忽视,最紧要的是他还强占着她的马! “马贼,你站住!” 珞青晏立马扬声喝了声他,所幸大街上百姓稀少,大部分都跑去御街凑热闹了。 第十四章 算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褚元墨耳力敏锐,可令他停下马来的原因是,这一声娇喝颇似马主人的声音。 见他停下来回头,珞青晏跑过去,绿妮子看了眼情况,也跟过去。 褚元墨下马,摸了摸马脸,见珞青晏已来到跟前,顺手将缰绳给她,“多谢姑娘借在下马一用,现下归还于姑娘。另外,在下的姓名已告知过姑娘,给人起绰号是为无礼,日后多注意,免得有碍姑娘名声。” 珞青晏到了嘴边的话,因他后边的话噎住。 是,给人起绰号是对人无礼,不尊重,可他的确有想过要偷她马没错啊! 见她不说话,神情间还夹了丝羞愧,褚元墨把手里的缰绳往她身后早已将他暗中打量了好几遍的绿妮子递,绿妮子忙伸手牵缰绳。 “今日借姑娘马一用,算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可到前边那个大门找在下,报在下的姓名给门房即可。”褚元墨边说边指向这一整条街一眼望去最为显眼贵气的楚侯府。 珞青晏顺着他手望过去,良久闷闷淡“哦”了声,也没看他。 褚元墨朝她微拱了下手,单手扶剑转身大步离开。 看向他离开的挺拔背影,珞青晏微自恼的叹一声。 怎觉得在他面前丢脸了啊? 其实珞青晏以为褚元墨仍会似正午向她借马时那般狂妄自大,因此开口便未好声好气,谁料他却温文有礼,还似学堂里的先生般教育她,且瞧他一粗野之人扮起文人来竟毫无违和感,怎不让她认为他教育得理所应当而感到些羞愧。 虽然她才名在外却是外人所封,于她而言才名便是枷锁,今生她只想活得洒脱恣意,人对她好,她便对人好,人对她恶劣,她便对人恶劣。 “姑娘,他谁啊?为何还戴一面具?”绿妮子靠过来问。 珞青晏偏头看她,“他便是那想偷马的马贼。”说罢拉过她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朝她伸手,“上来。” 左右他也是给人当手下的,得瞧人脸色做事,此次便看他态度端正不与他一般计较了,下回遇着若还那般恶劣,她仍旧不会客气。 绿妮子看着眼前高大的马儿,暗咽口水,“那姑娘……您骑慢点儿,奴婢怕摔下来便……” “这般啰嗦,自己走回去吧!” “不要,奴婢上!” 待绿妮子抱紧她腰,她一抖缰绳,双脚一夹马腹。 “策!” 马蹄的哒哒声响彻晚霞下的街道,稀落行人纷纷偏避,摊贩、店内客人不约而同闻声张望,见是两名姑娘骑马经过,都伸头张望。 楚侯府大门已大开,门前站着方内知与两排奴才,已步上台阶的褚元墨听到马蹄声,偏头间,珞青晏骑马自眼角掠过,那迎风而前的英姿焕发模样着实令人惊艳,他伫立片刻收回视线,往府门走。 方内知与奴才齐声道,“欢迎三公子回府!” 褚元墨沉“嗯”了声,越过他们长腿跨入门槛。 方内知跟在后面道,“三公子,老夫人让您回来后去慈安居,老爷让您到书斋,夫人让您到——” “有无人送累坏的宝驹来。”褚元墨道。 “有是有,只是那宝驹……”方内知满脸欲言又止。 褚元墨顿下脚步,侧过身俯视他,“嗯?” 第十五章 只是个庶子 方内知双眼一对上褚元墨双眼便紧张不已,“宝驹卖去马市了。” 褚元墨闻言转正身板,继续俯视他,却是不怒而威,“方内知,方才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便是这般不愠不怒的三公子才令人熟悉又胆战心惊,方内知暗咽口水,不仅头皮发麻,浑身神经紧如琴弦。 “宝、宝驹卖、卖去马市了。”“卖”字方内知讲得极其艰难,却抖着声说了两下。 “半个时辰之内找回来,逾时军法处置。”褚元墨沉声说完,转身大步朝府内走。 方内知听了惊傻眼,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晌顷,忙追上去,“三公子,是老爷让卖的,奴才只是按吩咐办事,不关奴才事啊。” 褚元墨不予理会,绕过雕花影壁由垂花门侧边抄手游廊走。 “三公子,不单是老爷,夫人也是同意的。”方内知追在他身后说。 闻及“夫人”二字,褚元墨扶握着剑柄的手暗紧了紧,仍旧不予理睬的大步穿过庭园,一路上下人纷纷惊讶行礼。 方内知一脸为难继续道,“三公子,老爷卖您的宝驹,老太太也是默许了的,奴才便是有心想留着,也是身不由已啊。” 他不吱声,方内知也不敢再说话,满腹深思的一路紧跟其后。 褚元墨倏尔停下来,“祠堂在何处。” 方内知跟着停下来,伸手指向南面。 褚元墨重新迈开长腿,身上沉重的盔甲因步幅大而快发出声响,方内知望着他极快走远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眼,双手缓缓置于身前叠起,沉沉舒了口重气,嘴角边微勾起丝轻蔑。 这三公子便是在外边儿再哪般威风,只管将老太太往那儿一抬一放,还不是似五年前般怂,嗤! 来到祠堂门口,褚元墨环视祠堂内的摆设,然后是供桌上香炉之后排列整整齐齐的褚氏列祖列宗牌位。 慈安居 褚老太太身穿一袭枣红褙子,右手肘支于金边绣花纹海棠红迎枕上,戴着翡翠戒指的左手执着串佛珠缓缓盘着圈儿,轻歪着略显福态的身体盘腿坐于炕上入了定般,旁边炕桌上的青釉香炉焚着檀香。 一名穿着细麻褙子的妮子掀竹帘端着红木雕纹托盘进来,站在门边掀着竹帘低声道,“老太太,前门的黄婆子来了。” 褚老太太纹丝不动,细微开合的嘴唇仍念着经。 妮子往门外看了眼,没多会儿穿粗麻半臂褙子的黄婆子局促地走了进来,来到褚老太太跟前低声道,“老太太,三公子一回来便寻他的宝驹,然后去了祠堂。” 见褚老太太毫无反应,妮子走进来将托盘往花梨圆桌上轻放,冲看向她的黄婆子挥了下手示意她离开。 黄婆子又去了褚夫人住的如意居凛告褚元墨回府后的情况,以及褚老太太知道褚元墨回府后的情况的反应。 褚夫人赏了黄婆子银钱便让妮子打发出去了。 “老太太的心到底向着我们正房。”褚夫人懒洋洋抚着今日涂好的玫红指甲,“便是加封晋爵,他也只是个庶子,任何事还不都我这个嫡母说了算。” “娘!”一名穿宝蓝衫袍的男子火急火燎进来,“我看到褚元墨他离开侯府了,看似还气冲冲的!” 第十六章 似换了个人般 褚夫人看向冲进来的褚元纹,皱眉低斥,“都这般大的人了还如此毛躁,不能稳重点?” 褚元纹撩开袍摆一屁股坐到圆杌上,站在旁边的妮子快步过来倒茶,他眯眯眼看了那妮子一眼才端起茶来喝。 “娘,接风宴我也要去,你给我想办法。” “我给你想办法?”褚夫人瞪大双眼看他,“那是皇宫并非大杂院,想去便能去吗?” “你让褚元墨带我去,他定不敢不从。”褚元纹笃定不已。 褚夫人冷笑,“他连科举都敢将贡举私改为武举还有何不敢的?在你爹那儿他都敢,我这儿又算得什么。” 自从十年前孙姨娘那贱人死后,褚元墨那野种便似换了个人般。 当初书倒念得颇佳,老爷合计之后将他送去太学学习,将来科考也可考个文官,毕竟华夏朝文官比武官受圣上看重,若能考个一官半职甚好,依着他那软弱的性子也是个好拿捏的。 可谁能料想得到,他竟背着所有人考武举,褚家是世代出文人的书香世家,哪曾有过打打杀杀的武夫,老爷气得只差吐血身亡,老太太更是几个月未下得来床。 “还不是你们兄弟俩不出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如今他封了侯还成了圣上的宠臣,于我们而言有害无利!”褚夫人气恼道,“这全府上下除了你阿婆谁还能压得了他半分,要去,找你阿婆说去。” “娘说得对极,我这便去找阿婆!”褚元纹立马往门口走,妮子才掀了帘子他又回头,“这次儿子若去成了,指不定给娘带回个高门媳妇,日后娘在爹面前腰杆都硬气了!” 褚夫人两眼一亮,“哪家姑娘?” 这京城里官家姑娘多的是,要说职位高的文官之女也就那几位。 “第一才女珞青晏!”褚元纹压低声儿道,“我找人打听过了,两个月后她便及笄。”说完扭身出去了。 褚夫人一听心惊肉跳,珞相公的掌上明珠是能胡乱妄想之人吗?可转念一想,谁能料得及笄前发生点什么?万一发生了还不是哭着都得出嫁吗? 因此褚夫人觉得,即便科考不利,能娶得官家姑娘入门也是本事! 珞青晏回到相府,便被内知告知珞君山让她回来去书斋找他。 “李内知,可知爹爹找我何事?”她问着跟在身后的李内知。 李内知年近半百,身态微福,头戴布质顶巾,一身棕黄细麻长衫,听了珞青晏的话,回忆道,“日仄宫里来人传口谕,具体什么奴才不知,等会儿姑娘见到老爷便知晓了。” 来到青云书斋,珞青晏理了理仪表才敲门,“爹爹,我回来啦!”话落推进去。 珞君山已绕过红木牙子浮雕纹平头案迎向珞青晏,抬了抬手道,“你速去梳洗整理一番,稍后随你娘入宫出席接风宴。” 珞青晏闻言瞬时懵住,随之嚷道,“爹爹,入宫是外命妇的事儿,我尚未出阁,让我进宫像话嘛!” “你一日仄跑外边野不听圣谕便算了,让你入宫话还这般多!”珞君山佯怒斥她。 “给我的圣谕?!”珞青晏惊呆。 第十七章 不会走路的马 自青云书斋出来,珞青晏仍似踩着惊雷,炸得她脑子仍旧懵懵的。 怎就被传入宫了呢? 斗草斗得太招摇了? 应不至于,往年都是这般斗草,也未曾被圣上传入宫过。 “姑娘还要出去吗?”一直跟在后边的绿妮子问道。 珞青晏回神,赫然发现已走到前庭庭院的抄手游廊,回过头迷迷的看了绿妮子半晌,二门外面传来吵杂声,她偏头望了眼,对绿妮子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绿妮子福身后转身而去,珞青晏则转身回自己的院落。 自香水行裹衣出来坐到梳妆台前,绿妮子笑着捧着套衣服过来,“姑娘,这是方才李嬷嬷送来的衣服,说是熏过茉莉花香了。李嬷嬷还说夫人让您快些,勿要最后一个到那儿。” 珞青晏自然懂,官阶高了,参加各种宴会不论迟早都难免遭背后非议。 换好衣服,绿妮子给珞青晏梳了双丫髻,在顶上配了珠翠,珞青晏对着镜子左右看无失仪处后出门。 “早些时候大门外吵什么?”珞青晏问。 “是二公子回来了,还用牛车载了匹不会走路的马回来,说是匹不可多得的宝驹,休养休养便精神了。”绿妮子道。 珞青晏满是奇怪,二哥没事买头残缺的马回来做甚? “奴婢问了,二公子今日去了相国寺,然后去勾栏,最后与肖行首游湖,游完湖又去马市。” 珞青晏闻言,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 只怕,游湖是幌子罢。 珞青晏良晌道,“等我自宫中回来,叫张嬷嬷来见我。” “哎,奴婢回头便去找张嬷嬷。” 相府门外,珞夫人坐在马车窗棂边一直看着府门口,见珞青晏出来了,忙招手,“晏儿,快些走了。” 珞青晏莲步快走步下台阶来到马车边,踩踏上早准备好的登车凳上马车,钻入车厢后,珞夫人叮嘱珞青晏等会儿到了宫门口该注意的事项。 皇城入宫门口处已经聚集了好些外命妇,见到相府的马车来了,纷纷侧过身。 珞夫人领着珞青晏下马车,品级比珞夫人低的夫人们纷纷向珞夫人见礼,珞夫人统一回礼,与珞夫人平级的互相见礼,最后珞夫人才将珞青晏介绍给众夫人,珞青晏向夫人们行礼。 “这便是名动咱们华夏的第一才女珞姑娘呀,平日里只闻其名儿不见其人,今日可算见着了,长得可真是标致。” “一看便知满腹诗书。” “听说还会骑术?这骑术太危险了,男子学便好,姑娘家还是学些姑娘家的东西便好。” “珞夫人,令媛何时及笄呀?” 众夫人七嘴八舌,站在珞夫人身旁的珞青晏暗拧眉。 珞夫人面上噙着得体的微笑听她们说,只等内侍监来传话入宫。 “珞夫人,令媛若尚未许人,你看我家小儿如何?择日定个雅座——” “诸位夫人请站好位,随咱家入宫。”内侍监掐尖儿的声音高高扬起。 位置按品级来,珞夫人站最前,珞青晏最后,所有人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跟随内侍监依次进入宫门。 第十八章 定饶不了他们 入宫门不久,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与内侍监耳语一番。 随后内侍监面向外命妇们,掐尖声儿扬声道,“传圣后口谕,”外命妇们纷纷下跪,“珞相公之女珞青晏即刻出宫。” 此言一出,高悬着心的珞夫人与珞青晏猛松口气,珞青晏却暗疑惑为何圣上传入宫,圣后却让出宫? 宫门关闭,珞青晏走离红漆门前。 良晌,她回头望向那巍峨高耸处处透露着森严的宫墙,再细思方才进去的窒息感,此生她都不想再入皇宫,更不会与皇室沾边儿。 前往皇城的御路上,一袭月牙色衣衫的褚元墨稳稳端坐在马车厢内闭目养神,边上坐着的,是扮成小厮模样的褚元纹,此刻正一脸憋屈的盯着褚元墨。 “褚元墨,我费如此唇舌你听进我的话了吗?我说我不要扮你的小厮!”凭什么要听他使唤?他以为他封侯了不起? “二哥有比这要好的方法大可提出来。”褚元墨总算凉凉应一句。 褚元纹到嘴边的话噎在喉咙里,想了想闭上嘴。 罢了罢了,入了宫再伺时溜去找珞青晏。 褚元纹已二十七岁,比褚元墨年长两岁,然而至今仍仗着褚夫人吃喝玩乐嫖赌,此外一心想娶品阶高的文官之女为妻,低于三品瞧不上,皇室又不敢妄想,相较于虽只是一私塾先生却已成家立业的褚大公子,实是眼高于顶。 车厢内压抑沉闷得很,褚元纹掀开窗棂内帘看外边热闹的夜市,青楼,酒楼,各行铺面,贩摊,瓦舍……各种呦喝声不绝于耳,看到这般热闹褚元纹便想下马车,可思及入了宫的珞青晏尚未见上也就按奈下来了。 依依难舍放下内帘间,看到珞府的马车自眼前经过与马车擦身而过,褚元纹眨眼又眨眼,忙不迭伸头出窗棂外看后方,见果真是珞府的马车,猛缩头,起身便去掀锦帘。 “本公子要下车!” 马车停下,褚元墨睁开条眼缝,见褚元纹跳下马车又闭起眼当未瞧见,却缓缓开口,“虚竹,跟过去。” “是,公子。”窗棂外响起道男子的嗓音。 褚元纹追到珞府的马车时,只看到它停在路边,以为珞青晏在马车厢内,便过去开口问,哪料,车夫说“姑娘不在车内,逛街去了”。 珞青晏穿梭于人潮密集的百姓间,杏眼紧盯着前面因人多而走得慢的破旧马车。 她认得这辆马车,是前世载她去卖的马车,赶车的夫妇正是那对可恨的牙人夫妇! 今世,她定饶不了他们! 珞青晏一路跟着马车走,最终跟到间小客栈,牙人夫妇将马车交给小二后走进去,随后小二领他们上楼。 珞青晏跟着走进客栈,来到掌柜台前,脆生生问道,“掌柜,方才那俩人是入住此处吗?” 掌柜打量珞青晏,见她衣着不俗心知非富即贵,稍斟酌了下,笑道,“姑娘,他们饭是要吃的,这住不住……说不准啊。” 珞青晏抬手直接将发髻上的珠翠拿下来,放到掌柜面前道,“明日,我来此处时必须看到他们俩人。” 掌柜拿起珠翠,一看乃上等佳品双眼发亮,边收入袖口边郑重允诺,“姑娘放心,便是绑也给姑娘绑牢喽!” 第十九章 非良人之选 褚元纹似无头苍蝇般在大街上寻找珞青晏,一面期盼着与佳人来场不期而遇,一面又焦虑着错失良辰时机。 走了段路,倏然看到珞青晏一袭华服自客栈娉婷走出来,褚元纹眼都看直了,尤其珞青晏今夜脸上还上了薄妆,秀美柔雅之极。 只是,她今夜不是要入宫吗?怎会在此? 褚元纹百思不解便也不为难自己,她未进宫对自己何尝不是幸事,如此办起事儿来至好。 “珞姑娘。”褚元纹走过去,笑着向珞青晏拱手,“久闻珞姑娘才名,今夜有幸在此偶遇,在下深感三生有缘。” 被个一看便知非正经主儿的男子搭讪,珞青晏暗皱眉微微板着俏脸。 “有缘之人日日如这大街上之人多如牛毛,且人人都有此缘并非我一人,只是,若人人都似阁下这般唐突上前搭话姑娘,那天下男子都是颜厚之人。” 褚元纹闻言脸上滑腻笑容不由僵了僵,又堆更为滑腻的笑容,“珞姑娘真是不但有才气,便连性子都那般直爽,在下实在欣赏得紧——” “二哥!”珞青晏蓦然冲人群里喊了声。 络绎人群里,珞二郞珞青松听闻熟悉的女子之声回首,意外瞧见自家妹妹,转过身来。 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了,更以为珞青晏唬他,大街上哪如此巧碰着珞青松,褚元纹伸手想要拉住她,岂料转头便看到珞青松,立马缩回手背过身去。 珞青晏跑到珞青松跟前,甜甜笑着,“二哥怎会在此?”说完注意到他身后几步之遥站着位阿娜多姿的妍丽姑娘。 珞青松看眼她,抬眸望向她身后,见褚元纹要溜,微扬声道,“褚二公子,怎见到珞某便要走,不玩了?” 褚元纹只得硬着头皮转回身,堆起笑朝珞青松拱手,“不玩了,珞二公子尽兴!” 珞青松拱了拱手,看褚元纹走了才低头询问珞青晏,“你不是随娘入宫了,怎会在此?” “圣后让我出宫我便在此啦!”珞青晏耸耸肩,再看眼他身后的姑娘,很是八卦道,“二哥,那位是你的红粉佳人吧?” 被看了又看的姑娘知晓在说自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珞青松抬手便赏了她一叩脑门,“莫过问。”顿了顿又道,“日后见着方才那男子也莫要搭理,他非交好之人选,更非良人之选。” 珞青松今年及弱冠,年长珞青晏五岁,向来较为疼爱她,有好吃好玩的都会念着她。 “人家尚未及笄选什么良人,你和爹爹一样,还是娘疼我!”珞青晏噘嘴。 珞青松对此但笑不语,回头看眼身后姑娘便未再理会,拉了把珞青晏,“回家。” 珞青晏回头看那姑娘,见她盈盈施一礼后才转身没入人群。 “今日自马市买了匹难得的宝驹,日后你便可骑着它去玩。”珞青松道。 闻言,珞青晏回过头看他,“二哥,不会走路的马也算得上宝驹?” “哪个说不会走路?”珞青松瞪眼看她,接着道,“养个三两日便精神了。你若不要,我自己留着……” “要要要!谢二哥啦!” 皇城宫门前,褚元墨自马车下来。 虚竹来到他身侧,低声凛报褚元纹追出马车的情况。 听完,褚元墨抬步入宫门。 第二十章 姑娘样样不缺 回到相府门口,珞青晏见珞青松未进门,便知他是要回去找红粉佳人,迳自回了院落。 走到芳厅门边,珞青晏示意门边的妮子莫出声,看绿妮子坐圆凳上做女红,那娴静的模样倒有几分待嫁姑娘感。 绿妮子七岁被卖至珞府,比珞青晏年长两岁,一入府便被珞夫人相中,继而安排跟李嬷嬷学习规距伺侯珞青晏,如今十年过去已到婚嫁年纪,但卖身契在珞夫人手中,便是有意中人,不得珞夫人同意也是无法离开珞府。 看了好一会儿珞青晏才进去,“哎呀,我这儿的姑娘怕是留不久喽!”打趣间已坐到桌边的圆杌上,动手倒了杯茶喝。 绿妮子忙不迭放下手中活儿起身,“姑娘回来了奴婢都不晓得,实在该死,奴婢这便去准备姑娘喜欢的茶点……” “我不饿,你继续。”珞青晏示意她坐下接着做女红。 绿妮子不坐,规规距距站着,浅笑道,“张嬷嬷正在后门候着,要叫她进来吗?” 珞青晏想起了这回事,颔首,“去吧。拿些今日你买的干果。” “哎!” 没多久,绿妮子领着张嬷嬷回来了,珞青晏已进了内室。 张嬷嬷恭谨进内室时,见珞青晏端坐在圆桌旁。 “老身见过姑娘。”张嬷嬷跪到地上。 珞青晏打量有些时日未见的张嬷嬷,仍是一身粗麻半臂褙子,妇人髻上插着支无纹样的银簪。 “起来吧,不必次次来都跪。” “谢姑娘。”张嬷嬷自地上起来,抬头看了眼珞青晏又垂头,“老身身子骨硬,耐站。” “你儿子儿媳对你如何?”珞青晏问道。 张嬷嬷连连点头,感恩戴德道,“姑娘仁慈,老身多谢姑娘。如今他们见老身每月有银钱收对老身好着呢,隔三差五虚寒问暖,是饱是饿也都问上一嘴儿。” 半年前,珞青晏逛街偶遇被儿子儿媳撵出家门的张婆子,见不惯这些不孝儿女的珞青晏便教训了番那儿子儿媳。 后来无意间得知张婆子会算些帐,便将她收为己用,又让店铺内的帐房教上一二她,岂料未及三个月,张婆子算帐极溜,连帐房都忍不住赞她,自此,珞青晏慢慢重用起她来,张婆子也便改为张嬷嬷。 “那便好,若他们待你不好,只管与我说无妨。”珞青晏点了点头,“叫你来一是为明日每月一交的清帐日,你去知会各个总店铺的管事,二是找间收妇女汉子的窑子,至好是客量大的。” 前边的话张嬷嬷听得还低眉顺眼,后边的听完已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姑娘找窑子做甚?窑子里的可都是些吃肉喝血的,轻易做不得交易啊。” 当初乍听珞青晏要给她安排活儿干时压根未曾当真,心想都要年逾半百了哪还能干什么活儿,谁知真有,竟然让她算帐,这干下来才知晓不得了,姑娘年纪尚轻,还是高官之女,却是名目繁多的店铺幕后老板。 要做老板,得有手段;要治人,心得够狠;要谋大财,得城府够深;要有名望,还得仁厚。姑娘样样不缺。 思虑过后张嬷嬷又道,“想是老身多虑了,姑娘是个心思周全的,断不会给自己惹身腥。” 第二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绿妮子拿了几袋子干果进来,放在珞青晏面前后退到一边。 珞青晏看眼干果,微微笑着对张嬷嬷道,“张嬷嬷也是为我好。”说罢伸手推了推那些干果,“明日辰时中在后门等我。这些带回去吃吧。” 张嬷嬷看眼那些干果,忙弯腰躬身,“多谢姑娘。”说完拿了干果离开。 绿妮子送张嬷嬷出去。 目送她俩出去的背影,珞青晏想着张嬷嬷说的话,微微失神。 重生之时,她只是不会说话走路的婴儿,然而周边之事都听得分明,过了几年牙牙学语的婴儿时期,五岁她便开始筹谋,今日所拥有的,都是近十年苦心摸索经营来的。 若前世她也有此番周全的心思及防人之心,何至于家破人亡。 绿妮子回来时又拿了几袋子干果。 珞青晏见状笑了笑,拿起一袋捻了颗回马葡萄吃。 “姑娘,您和夫人一样爱吃。”绿妮子边倒茶边说,“奴婢总听到那些粗使婆子说能吃是福,姑娘日后定有福气,看夫人便知,老爷对夫人那是顶好的,连妾都未纳,这整个京城也就老爷一人。” 珞青晏看了眼她,嘴角边微弯了弯,眸底若有所思的。 爹爹明面上虽未纳妾,可府里那些家伎又不全是陪客送人的,爹爹也有偏爱的家伎留着。 “姑娘,今儿奴婢买干果时,听闻坊间百姓说班师回朝的楚侯是姨娘所出呢,也不知真假,说得可真儿了……” 珞青晏边吃边听绿妮子说关于楚侯的闲话,忆起珞君山说的话,以及从郊外回到城里时听到的传闻。 翌日辰时中,珞青晏带着绿妮子由后门出,上了张嬷嬷驾着的马车。 张嬷嬷驾马车离开,隔着竹帘子问,“姑娘,先去哪儿啊?” “长白楼街街北的小客栈。”珞青晏道。 “策!”张嬷嬷抽了鞭马屁股,马车立时跑起来。 掌柜的看到珞青晏,立马堆起了笑容绕过柜台出来相迎,“姑娘来了,人就在楼上,我带姑娘上去。” 珞青晏一行人跟随掌柜的上楼。 掌柜在一间中等客房门前停下,边掏钥匙开锁边道,“里边的窗都加封了木板,便是插翅也难飞。”话落门开,掌柜弯腰躬身而笑,“姑娘您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定尽力办妥。” 珞青晏淡看眼掌柜,掌柜因这眼神暗诧了一把,纳闷瞧着年纪也不大,怎偏生了一双让人觉得满是故事而又从容的眼睛。 房门关上,珞青晏的目光被率先被绑在椅子上的夫妇吸去。 这两张脸,前世是她的梦魇,今生是她不能忘的烙印,她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朝一日碰到这两个泯灭人性的畜生之时,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老天爷眷顾,今日总算让她盼到。 夫妇俩以为是官衙让绑的他们,看到进来的竟是个小姑娘,惊呆之余一头雾水,再看这小姑娘的行头,绝对非富即贵。 他们的眼神,珞青晏看懂了,踱着步绕他们走了圈儿才打算开口。 “周青青卖哪去了。” 夫妇一听,暗暗大吃一惊对视,接着有默契地摇头。 珞青晏冷冷一弯唇,干脆利落转身便出去。 “张嬷嬷,送他们去窑子,为、妓。” 张嬷嬷与绿妮子相觑一眼:那等货色做男妓,眼得多瞎才下得去嘴? 第二十二章 除了楚侯,别无他人 离开小客栈,珞青晏蒙了面纱去“茗香满园”天字号雅间,内室与外间以镶金绣屏隔开,随后张嬷嬷请一众管事进来清帐,帐本涉及多个行当。 管事们从为珞青晏做事以来未曾见过其真面目,只知是一女子,年岁不知。 若按工龄算,至今应是半老徐娘了,前些年直接门板间隔清帐,这两年才换了绣屏,自绣屏影象推断,体态年年如此细瘦,发髻也不是妇人髻,倒似小姑娘。 可若说是小姑娘,生意之道竟是又老又辣,却又不会自我的独断专行,给足他们这些多年管事面子,还不会偏向某一人。 因此,此人到底何人? 绣屏之外的管事们如以往无数次清帐日般,屡屡猜测绣屏后面之人。 张嬷嬷听完珞青晏耳语后,沉稳道,“上月各店铺利润可观,尤其酒楼、金银铺、珠宝铺、绸庄布庄生意兴隆,本月除固定月银外,依旧每人封赏五十两银子。此外,今年主要往船舶行拓展,将我朝之物品远渡重洋卖与外蕃,下月清帐日,请各店铺管事都细说想法,也可自荐统管。” 各管事听了都是一脸惊诧,纷纷各表看法。 “头家,航海卖货要与船舶使打交道,头家可有相熟的官人?” “头家若想打通此条商路,必须有硬过珞相公之人撑腰,因为凡想航海卖货给外蕃,都须经过珞相公,他才是榷易署的执掌。” “若说有能抗得过珞相公之人,如今除了楚侯,别无他人。” “的确,楚侯如今乃圣上心头第一臣下。” 听着管事们七嘴八舌,珞青晏最为惊讶的是航海卖货竟是通过爹爹,此前她只知如今市舶司是宦官当执。 做官的素来喜欢擅自向百姓征求苛捐杂税,爹爹从未那般剥削过百姓,可爹爹若真是榷易署的幕后执掌,那每年从船舶行中获利岂非巨大? “此事下月清帐日再细议,各位管事请回。”张嬷嬷道。 清完帐回到相府已是巳时末用午膳时候,珞青晏刚入府门,门房便凛告傅府递了帖子来给她,夫人外出回来时拿去了。 珞青晏想着定是傅芊儿递的,一刻不歇的往珞夫人住的东跨院走。 来到东跨院门口,隐约听见似是争执声传来,院门口的妮子见她来了纷纷垂头福身。 有名妮子要进去通报,被珞青晏喊住,她则不打草惊蛇的进去。 “你这是妇人之见。”珞君山大声说,“昨夜如此重要的接风宴,你不但惊扰贵妃,还让贵妃去求圣后开玉口让晏儿回来?若圣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难道你想让晏儿去填充圣上的后宫?入了宫,我便见不着我的晏儿了!” “圣上并未下旨要晏儿入宫。” “等圣旨来一切都晚了,我何不在圣上有那等心思前有所防范。” 听到这,珞青晏以为珞君山会赞同珞夫人之言,岂料却听到他说—— “以晏儿的才学与样貌,比当今名伶出身的圣后好了不知多少倍,出身也高贵不知多少倍,被圣上看中选入宫迟早之事。再者,生于权贵之家……” 珞青晏细眯杏眼。 入宫为妾? 呵,便是死,决不入宫! 第二十三章 原是傅知南 “爹爹,娘!”珞青晏无事人般唤了两声。 屋内的争论声立时戛然而止。 珞青晏自门口蹦进来,珞君山与珞夫人的神情闪过不自在,珞夫人看眼珞君山,缓缓堆起笑容来。 “晏儿,一早跑哪儿去了?娘找你都找不着。” 珞青晏甜笑着看珞夫人走过来,上前爱娇地挽住她手臂,“当然是玩。” “刚回来?”珞夫人满眼怜爱地看她,抬手理着她发丝,不动声色问。 “对啊!”珞青晏点头,注意到珞君山与珞夫人双双暗松的神色,继续笑道,“肚子饿了嘛,回来吃饭!女儿进门时,门房说有给女儿的帖子,娘,您拿啦?” 珞君山听了,边走到一旁的红木圈椅坐下边念叨,“昨儿一帖,今儿又来一帖,一个姑娘家总不着家像什么样。” 珞夫人偏头微瞪眼他,转身去拿帖子给珞青晏,话却是对珞君山说的,“昨日晏儿斗草时识了位傅姑娘,她的兄长是傅尚书,傅尚书为了让妹妹与京城的贵女们相识,办了个诗茶会邀请过府玩耍,日升使人递了帖子。” 闻此言,珞青晏翻开帖子的动作一顿,忆及昨日到傅府见着傅知南的情景。 帖子,原是傅知南使人递的。 珞君山眉头一皱,“是那新上任刑部尚书的傅知南?” “正是。”珞夫人道。 珞君山没吭声儿了。 珞夫人看看他,又看看垂头看帖子不语的珞青晏,自顾自道,“这圈里都传开了,说傅尚书二十有八,至今尚未成家,上无父母,只有个妹妹相依为命,为了仕途而耽误了姻缘,背景是差了些,却也算得上可依托之人。” 听闻此番话,珞君山与珞青晏双双看珞夫人,后者蓦然起身,“外人如何道说是外人的事。晏儿,不是说饿了吗?走,随爹爹用膳去。” “好。”珞青晏扯出丝笑来,拉着珞夫人一起跟在珞君山后面走,“大哥二哥呢?” “你大哥忙着新上任的事儿。”珞夫人笑道,“你二哥……” 走前面的珞君山哼哼两声,珞夫人便止了话匣,他没好气数珞青晏,“还不是为你找九皇子去了。” 珞青晏纳闷儿,“女儿有何事至于烦扰九皇子的?二哥与九皇子很熟?” 珞君山顿下脚步回头看眼珞夫人,珞夫人直接瞪他警告,他灰溜溜移开目光看向珞青晏。 “昨夜你出宫是你娘传了信儿给贵妃,贵妃又去求了圣后。圣上分明传了口谕让你入宫你却未入,圣上怪罪下来怎办?”他摊摊手。 珞青晏不以为然,“左右女儿也不想入宫,欠贵妃的人情日后女儿还便是了。” “你还?”珞君山被气笑,“给贵妃做九皇子妃?” “老爷!”珞夫人一听急眼了的瞪他,“你怎又提这个!”说完暗觑珞青晏,珞君山则是咽着气在胸腔间不上不下的负起了双手。 珞青晏轻哼一声,不软不硬道,“哪个稀罕皇子妃哪个做,女儿总归是不会做的。”说完学珞君山负起双手,哼着小曲儿走进膳厅。 珞君山想叫住她,被珞夫人拉了把手臂,他偏头瞪她,“你宠的好闺女。” “你没份?”珞夫人反问一句也进了膳厅。 珞君山一噎:“……” 第二十四章 傅府针锋 京城郊外御用射猎场内,九皇子一袭雪青衣袍,珞青松一袭枯黄衣袍,二人都骑马射箭。 两支锋锐的三棱箭齐发,一支直插箭靶正中红心,一支微偏移中心。 望着那支正中红心的箭,许久不曾遇着对手的九皇子大感意外,转头看珞青松,“你竟赢了本殿下。” 珞青松从容拱手抱拳,谦虚道,“是九殿下谦让珞某。” 九皇子的射御师父曾是楚侯,楚侯的箭术是出了名儿的百步穿扬,骑术更是了得,有如此厉害的师父,骑射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出色。 “珞二公子不必谦虚,好便是好,本殿下不会不服。事先你说的事,其实不论你赢与否,本殿下都会应允,珞二公子自安心回去便是。”九皇子此时心里是欣赏珞青松的,再者他是第一才女珞青晏兄长,所求之事又是为珞青晏而来,自然不会拒绝。 “珞某代舍妹多谢九殿下,改日定摆宴请九殿下上府一坐。”珞青松抱拳。 九皇子却是双眼一亮,直爽道,“何必改日,择日不如撞日,本殿下今日便随珞二公子回府一坐。” 珞青松讶然的微怔,却是反应极快的笑了,“九殿下果真如坊间所传是豪爽之人,如此,珞某恭敬不如从命,九殿下请。” “珞二公子也是不拘小节的。”九皇子说完一抖缰绳,双脚一夹马腹,“策!” 回到相府门前,珞青松进门便习惯使然的顺口问门房珞青晏可有出府。 “回二公子,姑娘应邀去了傅府。” “傅府?”与九皇子走进去的珞青松脚步一顿,旋过身看门房,“哪个傅府?” “这偌大京城里头,除了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傅知南,还能有哪个傅府是有头有脸的。”九皇子摇着扇子看珞青松,扇子上题了首龙飞凤舞的诗。 “奴才听闻好似是去参加诗茶会,还请了不少名门贵女。”门房又道。 “噢?”九皇子一听,俊脸和神间情兴致盎然,而他原本便仰慕珞青晏的才华,听闻她参加诗茶会,自然不想错过,“如此热闹,咱们也去凑上一凑吧!” 珞青松不知他竟也好风雅,也就未再置词,一同前往傅府。 傅府后庭园内假山流水,曲径通幽,一派雅致,贵女们低声言笑晏晏,举杯对诗。 珞青晏领着傅芊儿与各府贵女相识,眼下来到与其他贵女谈笑的镇国公府赵四姑娘跟前,二人双双见礼赵四姑娘。 “这位是镇国公府的赵四姑娘。”珞青晏笑着为傅芊儿介绍,傅芊儿笑着点了点头。 赵四姑娘未回礼,更未搭理珞青晏,拿眼不冷不热上下斜晲了眼傅芊儿。 “傅姑娘日后还是多出门看看京城里的贵女们是如何穿衣打扮的吧,平阳郡虽并非什么乡屯,不论如何也是不入流的郡,比不得京城贵气,便是来了这里也未必养得成贵人,摆脱土味儿倒是颇有望。” 假山流水之后,几道伟岸背影站在回廊下,自假山粗缝间恰好看到珞青晏所站的正面位置。 她秀雅的俏脸笑容浅淡有礼,杏眸却浮现丝幽冷的讥诮,“赵四姑娘今日莫不是忘了漱口。” 第二十五章 舍妹便是这般出众 珞青晏此言一出,贵女们停止言笑,注意力落在她与赵四姑娘身上,而因着自身比不上她们二人的显赫身份,无人敢贸然开口,尤其不敢得罪赵四姑娘,那可是个横主儿。 “你说谁忘了漱口?”赵四姑娘瞪向珞青晏。 珞青晏仍旧笑容淡淡,“自然是赵四姑娘。赵四姑娘若漱了口,嘴巴为何会有臭味熏到我?难道是她们的?她们离我们这儿可有些距离。难道是傅姑娘的?”说罢偏头看傅芊儿。 被点名的傅芊儿瞬间一脸懵,方想开口,却听到她继续道,“我们三人只有你我说话,自然是赵四姑娘有口臭,可需要向傅姑娘行个方便洗一洗,以免将大家都臭晕,诗茶会不仅办不成扫了大家的雅兴,更令东家傅姑娘失了面子。” 气得瞪圆双眼的赵四姑娘嘴方张开,珞青晏刻意不给她机会说话,接着道,“我想是不必了。傅姑娘自不入流的平阳郡入京,满身土味儿,与赵四姑娘心里便是路边粪都彰显着其独特贵气的京城相比,压根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说罢还调皮地指了指她站的位置,“那里,方才傅姑娘站过,赵四姑娘,你的金丝镶珠绣鞋沾了土味儿,还有,此处乃傅府,傅姑娘的地盘,角角落落她都走过了,如今赵四姑娘浑身上下都沾了土味儿,最应当的是即刻回去由里到外都洗上一遍。”顿了顿又加一句,“别忘了嘴巴漱漱,此处尤为重要。” 一番话下来,贵女们个个手绢儿压鼻垂头憋笑,赵四姑娘气得脸色青红交错。 “珞青晏,你一个黄毛妮子竟敢如此目中无人的与我说话!”赵四姑娘怒指珞青晏,“我阿翁可是镇国公,就不怕连累你爹!” 赵四姑娘比珞青晏年长三岁,而珞青晏尚未及笄,在赵四姑娘眼里自然是黄毛妮子。 她二人前些日子还因件小事儿结下梁子,珞青晏又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赵四姑娘却因自己是镇国公的孙女娇蛮跋扈,成了公认的横女,因此,赵四姑娘又怎会看珞青晏顺眼。 见珞青晏还要说,傅芊儿忙伸手拉她手臂,珞青晏与她对视眼,随即看回赵四姑娘,“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珞二公子,今日一见令妹,真是刮目相看,不仅才气过人,口才也了得。”回廊之下,九皇子难抑欣赏之情,望着那方秀雅的珞青晏,对珞青松道。 珞青松闻言一笑,一改先前比试箭术时的谦虚,望着妹妹的笑眼如星光,甚是自豪道,“不怕九殿下、楚侯、傅尚书见笑,舍妹便是这般出众。” “令妹的确出众。”负着左手的傅知南,望着珞青晏说,心底对她的印象更深了。 褚元墨闻言看了眼傅知南,深眸再望回珞青晏那端,却是看她旁边的傅芊儿。 九皇子与珞青松来傅府的路上,遇到自校场回来欲去寻宝驹的褚元墨,九皇子便邀他一同,褚元墨本是拒绝的,听九皇子说去傅府壁观诗茶会才同意前来,这才有了他们四人站在回廊下的一幕。 第二十六章 对于过分之人,不必忍气吞声 “珞青晏,少自以为是才女在本姑娘面前卖弄那点文采,掩饰无礼的目中无人行径。”赵四姑娘字字锋利,大有剁了珞青晏之意。 “此乃出自《礼记》,原是前人的智慧,怎能变成我的文采呢?”珞青晏微微笑弯灿亮杏眸,“此句之义为:鹦鹉能学舌,终究是飞鸟;猩猩能言语,仍然是禽兽。现今之人却不懂得礼节礼仪,纵是能讲话,不也是禽兽心态吗。” 说完冲赵四姑娘挑了挑两弯柳叶眉。 欺负我姐妹,我便怼得你无地自容,后悔欺负我姐妹! 赵四姑娘脸色红白交错,宽袖内的双掌被指甲掐得生疼。 好你个珞青晏! “目中无人之人是你,不懂得礼节礼仪的人也是你!”站在赵四姑娘后侧的贴身妮子见不得主子吃亏受屈,挺身护主怼珞青晏。 珞青晏睐眼那妮子,对赵四姑娘道,“赵四姑娘当真可笑得紧呐!傅姑娘与我向你见了礼,你未见礼还口出恶言羞辱傅姑娘,谁目中无人不必明言。当然,左右也就个礼,我们自不放心上,可你非要说我们目中无人,这便过分了,对于过分之人,不必忍气吞声。” “好了好了,珞姑娘,赵四——” “你闭嘴!”赵四姑娘叱了声傅芊儿,朝珞青晏扬下巴硬气道,“你才可笑!我阿翁是镇国公,是为华夏朝立过勋功的元老,地位比你做宰相的爹高,她又只不过是刑部尚书妹妹,你爹和她哥见了我阿翁都得行礼,何况是你们!” 在说“你们”二字时,赵四姑娘指了一圈在场的贵女,贵女们立马繃了脸皮不敢再憋笑,脸色更是白了一层,担忧因今日事累及在朝为官的长辈。 “说得极是啊赵四姑娘,我们见了镇国公自然都得行礼,不说我们,便是皇子都是要见三分礼的。”珞青晏笑容蓦然加深了些,“只是,你为华夏朝立了什么功?你凭什么要我们理所当然向你行礼?” 赵四姑娘的气焰被噎了噎,“我…我阿翁立了!” 珞青晏敛起笑容,淡淡道,“你依仗的可不就是你阿翁的勋功么。” “你不也是依仗你爹的宰相之位得以立足名门勋贵之列!” “是。可我为我爹爹今日之荣耀有敬畏之心,赵四姑娘你可曾有?” 赵四姑娘:“……” “送赵四姑娘句话: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返于身。”珞青晏说完侧身面向傅芊儿,“傅姑娘,今日实在对不住,扫了大家茶诗会的兴,下回我作东请大家过府玩耍。今日就此别过。”说罢微垂首浅福一礼,转身便走。 “精彩!” 话语响起之时,鼓掌声亦同时响起。 众贵女纷纷寻声望向假山之后,却只可自假山缝隙间看到男子不一的衣袍之色,不由面面相觑。 九皇子扭头对脸色有些沉的珞青松说了句“令妹胆量也了得”后,摇着玉扇绕过回廊走出去。 珞青松与傅知南随后,褚元墨负手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直觉他未跟上,九皇子回首,见他真未动,玉扇一合大步折回来,伸手一把拉过他,“走呀!” 第二十七章 楚侯本人 第二十八章 没脸又没皮! 第二十九章 有点趣味儿 第三十章 他欺负我的人 第三十一章 那声二哥哥 第三十二章 来消息 第三十三章 亏得我费尽心思替你挑媳妇! 第三十四章 立牌位 第三十五章 只要我喜欢 第三十六章 无理 第三十七章 一介小妮子 第三十八章 周青青犯事 第三十九章 傅知南亲戚 第四十章 回京 第四十一章 离家出走了 第四十二章 废了你都嫌少 第四十三章 一不高兴可是要人命的哟 第四十四章 直至及笄为止 第四十五章 封于百姓,归于百姓 第四十六章 他若为嫡子 第四十七章 如何做下此事 第四十八章 从来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 第四十九章 到头来,最有福气之人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