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庭院深深 雪纷纷 第一章 初相识 幸相遇 第二章 前路尚可期 歌氏凌音山庄环流波海而建,山庄的尽头则可观千丈浪潮翻涌,波涛滚滚东流,碧色的青天与深蓝的海水交相辉映,一望无垠,碧波千顷,壮丽无比。歌氏与各方交易珍珠,海上供货的船只往来穿梭,可直接停靠在凌音山庄的岸边与之对接。 海岸向前则是通往此地而修建的古朴回廊,蜿蜒曲折,只肖一直沿着长廊向来是的路走便可经过一方诺大的庭院,庭院两边是错落有致的屋宇,屋宇前都栽种着纯白的玉兰花,与中心的湖泊长桥隔水相望。 这庭院再向前便可一眼瞧见一株盛放在春日的垂彼岸樱树,暖风轻拂,落英缤纷,犹似下了一场樱花雨般叫人挪不开眼。 叶远溪他们要去的歌氏大堂就在这株樱树的正前方,由于歌氏修建的气派宏大,地形较为复杂,因此所有至此的外来客人都会有庄中弟子为他们引路。 “叶门主,前面就是大堂了。”当歌凤缺引着他们走至樱树下时,便离大堂不远了。 叶远溪点点头,吩咐叶霜晴说:“霜晴,你和庭雪就留在这里,不要进来。” “是,爹爹。”叶霜晴言罢,走至叶庭雪面前,“庭雪,我们就在这里等爹爹。”示意叶庭雪回到自己身边来。 叶庭雪听闻后,看了看歌凤缺,轻轻松开他的手,“哥哥你记得办完事来找我玩呀。”这才乖巧听话地回到了叶霜晴身边。 歌凤缺没有说话,只在转身之后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觉着心中一暖。 他领着叶远溪一路向前行去,还未踏入大堂,便看见自己的伯父,歌氏如今的门主——歌知寒。 他赶忙上前,恭敬地唤了声:“大伯。”顿了顿,又道,“叶门主来了。” 歌知寒只是神色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话,似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己上前迎接叶远溪,“叶门主来了,歌某有失远迎,还望叶门主多多包涵。” 歌凤缺的眸光瞬息之间便黯淡下去,他颔首默默退至一旁,听着他们两人互相寒暄,不发一言,却也不曾离去。 他记得从前父亲还未去世时,同叶伯伯的关系很好,亲如兄弟。后来父亲去世,而父亲的兄长接任了门主之位以后,歌氏便逐渐淡去了与叶氏的往来。 也难怪他们说起话来,会如此的疏远客套。 “不知知寒兄此次让五大世家齐聚歌氏有何要事要说?”叶远溪问出心中所想,毕竟江湖五大世家分布在不同的大洲和国家,其他三派要千里迢迢地赶来,实在并非日夜之间,“如此大费周章,可是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动荡?” 歌知寒以余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歌凤缺,道:“凤缺你先去看看其他三大家族是否到了。”这才又转向叶远溪,“叶门主,里面说话。” “是。”歌凤缺应了一声,他自然是知晓,歌知寒并不想让他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也从不自讨没趣,径直便离开了此处。 只是他还未走出两步,便遇见了自己的堂兄,也就是歌知寒的长子歌思忘。 “你怎还在此处晃荡,快去庄前看看裴伯伯他们来了没有。”歌思忘向来喜用命令的语气同歌凤缺讲话。 歌凤缺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去同他计较,只应声:“是。”便匆匆离去。 他本是想去山庄外迎接其余三大家族的,但走至一半突然想起了叶庭雪方才的话,她虽年幼,不谙世事,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却最是纯粹无暇,就连眸子里透出的光都是那么的干净明朗。 歌凤缺如是想到,不如先去看看她,以免她在这山庄中迷路走失了,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朝着原路折返,果然在那颗樱树下发现了叶庭雪。 天穹上金阳高照,暖融的光晕透过樱花树枝桠的缝隙落在叶庭雪小小的身躯上,只见她站在树下,抬头仰望那于她而言巨大的樱花树,樱花瓣随着轻风飘飞在空中,缓缓地坠下,似要与她的樱色轻衫融为一体。 “叶庭雪。”他出声唤她的名字,她听见后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歌凤缺见她甜甜地一笑,朝着自己奔跑了过来,“哥哥,哥哥你事情都做完了吗?” 歌凤缺一愣,并未想到她会有如此一问,不自觉地抬手抓了抓头,“还没有......你阿姊呢?”歌凤缺环视四周,并未瞧见叶霜晴的身影。 “阿姊她说爹爹每次办大事都不带她,所以她就偷偷地跟上去了。”叶庭雪一字一句地解释起来,“阿姊让我在这里乖乖地等她回来。” “原来如此。”歌凤缺见她小小的个子抬首望着自己很是吃力,便蹲下身来,与她面对面,“那你定要听你阿姊的话,我还有事便先去了。”言罢,他便起身准备离去。 “哥哥。”只是不想他还未迈出步子,便又被叶庭雪抓住了右手,“哥哥的名字是歌凤缺吗?” 歌凤缺刚想回答,便听得身后一阵人声嘈杂,他转过身去看才发现是三大家族的人,他们都身着各家的服饰,一眼便可认出。 歌凤缺对叶庭雪说:“你在此处不要乱跑。”,又赶忙朝着三大家族的人迎了上去,“各位前辈都到了,大伯让凤缺出来相迎,凤缺这就带各位前辈过去吧。”歌凤缺环视了一圈,只见此次所来几乎皆是各家族的门主和二当家,还有一些则是有所小成的弟子,除此之外同他年龄相仿的便只有司徒家的二小姐司徒晚和三公子司徒景。 “说是迎接,也没见你在山庄前等候,难道你歌氏仗着自己在云沧洲的地位就不把咱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了?”说话的是司徒家的二当家,司徒固,他个子高瘦,双颊深深地下陷,面色浮青,看上去就好似得了什么顽疾一般。 “二弟!”司徒门主司徒彻斥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如此。 “噗。”只听见司徒家二小姐司徒晚突然笑了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歌凤缺,似是想看他如何应对司徒固。 歌凤缺也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时他显得有些无措,好似做了错事般赶忙垂下眼睫。 心中却觉着司徒家的绯色衣袍衬得她很是明艳好看。 他自然是听得出司徒固是在挑事,但歌凤缺尊他是长辈,并不恼怒,只道:“凤缺来迟确是凤缺的过错,但前辈胸襟宽广,定然不会同凤缺计较此等小事。至于前辈所说的目无尊长却是无稽之谈,五大世家的江湖地位不分上下,凤缺绝不敢妄言歌氏尊大。”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这番话说的却是让人无可挑剔,若是如此司徒固都还要揪着不放,便是他失了风范了。 果然司徒固听后,冷哼一声,“你倒是挺能说会道的。”明知他是恭维自己,却也受用,便不再多说什么。 “司徒二当家,看来你这挑三拣四为难小辈的毛病是时候改改了。”裴氏门主裴朝霁此言一出,三大世家的一些弟子都不禁笑出声来,但见司徒固恼怒瞪眼又皆噤声。 “我说裴门主你这话是何意思?”二人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打起架来。 “好了!”司徒彻一声喝斥,这才令弟弟司徒固不再四处挑事,“还是请歌公子带路吧。” “不错,不要再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时间了。”萧氏门主萧凛盏着了一身墨色白鹤纹银丝镶边袍,他身形高大,又生的浓眉大眼,想必年轻时候也曾赢得了无数女子的芳心。他见司徒固与裴朝霁争执,便也出言劝阻。 “请各位门主这边走。”歌凤缺临走之前,还不忘转过身去看看叶庭雪,却发现她已不在樱花树下,只是他来不及去寻她在何处,只得先引着三大世家的人朝大堂去了。 至大堂前,他踏上阶梯叩门,一边说到:“大伯,三大世家的门主都已经到了。”他话音才落,门扉已经从里面被打开,出来迎接之人正是歌知寒与叶远溪。 “裴兄、司徒兄、萧老弟,你们都来了。”裴朝霁与司徒彻同岁,都比歌知寒年长五岁,而箫凛盏则只比叶远溪大一岁。 “各位兄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叶远溪也顺势客套了两句。 “歌门主、叶门主。”那司徒彻的弟弟司徒固好似生怕别人忽略了他,特意赶在其他人开口前,先一步向歌知寒他们问候。 “远溪这是占据了地理优势啊,这叶氏歌氏皆在云沧朝云城,而裴氏司徒氏又都居于穹武洲,穹武离云沧并不遥远,看来最吃亏的还是萧某啊。”萧凛盏还不等他二人回应,便笑着说到。 众人齐齐发笑,歌知寒便将他们迎进大堂,“快进来说话吧。” “晚儿、景儿,还不快见过你歌叔叔和叶叔叔。”坐定看茶后,司徒彻便让自己的长女和次子出来拜见歌知寒和叶远溪,也借此体现他司徒家的家教严谨。 “是。”司徒晚和司徒景异口同声,并齐齐站出来走至正堂中央,向歌知寒和叶远溪行礼。 “思忘,你也来向各位叔叔伯伯行个礼。”歌知寒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错过了此番表现的机会。 “是。”歌思忘方才一直立于歌知寒身后,此刻才走至堂中,一一向各位门主行礼。 歌凤缺见他们似乎有要事相商也并未在意自己的存在,便打算将门掩上去寻叶庭雪,但就在他正准备离去时,却听见歌知寒在堂上叫了他一声,“凤缺,你留下,此次要说的事情同你密切相关,就不要走了。” 歌凤缺微微蹙眉,心中颇为疑惑,嘴上却道了声:“是。” 第三章 终身之事难定夺 随着歌凤缺的话音落下,除了司徒彻与叶远溪之外,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裴萧两家更是对歌知寒的话意外且不解。 裴朝霁同萧凛盏四目相视,皆猜不出歌家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哦?”司徒固率先打破了沉默,“难不成,歌门主让我们千里迢迢来此竟是为了一个小毛孩儿的事情?我等可是听闻了有龙渊剑的消息才......” “二弟!”司徒彻眉头紧蹙,侧过头横了他一眼,喝斥一声,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 司徒固果然噤声,但这却已经引起了在场一些小辈的兴趣,他们纷纷侧目,更是相互传递眼神,似乎在说看来自己所猜想的不错。 歌凤缺倒是对司徒固话中所言的龙渊剑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大伯将自己留下,究竟是为了何事?想平日里这般场合,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在场的。 歌知寒见势,赶紧扼制住话头,毕竟在坐上了年岁的人都知晓,司徒固提及的龙渊剑在江湖上会引起何等巨大的纷争。 “司徒二门主莫急,关于二门主所言之事,待会儿歌某自会将所了解的消息相告知。”歌知寒言语之间不忘观察在座之人的脸色变化,见众人似乎并无异议,这才又继续道,“但眼下在我歌氏尚有一事急待解决,还要请各位门主为歌某分忧。” “知寒老弟有什么话便直说吧,若是能够助得你一臂之力,裴某决不推辞。”裴朝霁挥动自己蓝白相间的袖袍,如此爽快地说出此话,除了真心实意地愿意帮助歌知寒之外,倒还是想借此看看司徒家对此事的态度。 却不想司徒家的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有司徒彻唇边挂着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倒叫裴朝霁有些不解,他心想难道司徒彻事先便知晓今日歌知寒所言之事? “萧某自然也愿出力,只是此事究竟是什么?竟让歌兄你如此严肃以待。”就在此时,萧凛盏也开了口。从歌知寒将歌凤缺唤住示意他留下时,萧凛盏心中就已生疑惑,此时对歌知寒将要说出之事更是好奇。 “歌门主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司徒固是个急性子,不如他们其余人那般沉的住气,他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吊足人胃口的事。 “其实此事,是与司徒家有关。”歌知寒终于缓缓开口,言罢,他不忘了朝司徒彻看了一眼,颇有接下来的话想要让司徒彻继续接下去的意味。 歌凤缺听闻事情与司徒家有关时便眉头一蹙,心里隐约已经明白了为何歌知寒会留住自己。 司徒彻倒也明了歌知寒的意思,“不如让我来说吧。”他抚了下自己下巴上那一撮细长的胡须,“此事说来惭愧,也全是我司徒家不守武林道义规矩,还承歌门主宽宏大量,能够体谅我的苦衷啊。” 正当众人觉着不知所云时,又听司徒彻继续道:“五大世家皆知,当年知忆兄还在时,我与他曾结为儿女亲家,许诺若是夫人们的第一胎分别为一男一女,那便让他们长大后结成夫妇。”他口中所提及的歌知忆便是歌凤缺去世的父亲,上一任歌氏门主。 “不错,确有此事。”裴朝霁之所以清楚记得,是因为当时正是五大世家齐聚穹武洲穹武山庄,商讨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会。此事不仅仅是他,许多人应都是记得的,“现如今这歌公子与你司徒家的大小姐皆安然在世,虽说仍还年幼,但过个几年便可定亲了。” “司徒彻正是惭愧于此,歌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本应会成为我司徒家的乘龙快婿。但怎奈我这女儿,她竟是令有了心仪之人。”司徒彻长叹一口气,面有难色,在众人眼下怒瞪司徒晚,但目光中更多的除了责备,还是无奈。 司徒彻此言一出,倒是让在座之人霎时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只是司徒家以外的人觉着惊讶也就罢了,可就连司徒彻的弟弟司徒固都似乎是头一次听兄长谈及此事,随即露出一副惊疑的神情来。 “哦?”裴朝霁双眸半眯,细细地体会了一番司徒彻的话,“那司徒门主的意思是要当场悔婚?”他似乎并不在意司徒家的小姐钟意的人究竟是谁,而是想知晓司徒彻提出此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如此,便着实难办了。”萧凛盏听闻后,也双眉紧蹙。 “歌门主。”还不待司徒彻回答,司徒晚却自己站了出来,朝着歌知寒抱拳道,“小晚心仪之人其实是裴家的大公子,小晚非裴公子不嫁,还望歌门主成全,取消小晚与歌公子的婚约。”只是此次裴家的大公子并未随裴朝霁前来。 “你是说云飞?”裴朝霁骤然瞪大双目,似是难以置信,毕竟他对司徒晚所言一概不知。 “竟是裴家那小子?”司徒固眉毛一挑,显然并不以为然。 歌知寒却并不惊讶,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小晚幼时多与裴家公子交集甚多,自然日久生情。”他看了看歌凤缺,却见歌凤缺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地看向地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于是他继续道:“既然司徒门主都已经如此说了,歌某自然当体会司徒门主作为父亲的苦衷。”顿了顿,“凤缺,你过来。” 歌知寒话音刚落,司徒晚便回过头去看歌凤缺,眸光中尽是奚落嘲笑之意,她方才故意说出自己心仪之人便是要让歌凤缺知道,他同裴家公子的差距,让他知难而退。 但却不想,歌凤缺从方才谈及退婚开始,便怔怔地出神,即便是现在歌知寒唤他的名字,他也未曾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方才那一瞬他想起了很多事,他从前便知道自己同司徒家的大小姐订下了娃娃亲,加之司徒晚生的貌美,性子灵动飞扬,似乎所有人都喜欢她,所以他幼时便特别喜欢同她亲近。只是她却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看,更是时常伙同歌家、司徒家的弟子下人侮辱他的母亲是妖人,而自己私底下则被他们称作小妖怪。 自那时起,自己就明白,即便是待自己长大了,她也不会嫁给自己。 而今日,他所见到的那叶庭雪,是除了爹娘和叶伯伯之外,唯一一个对他笑的人。不似自己平日里所相处的师兄弟、下人、亲人......他们都觉得自己不配做歌家的人。 他虽是歌氏的公子,日子却是连歌氏的下人也不如的。 此时司徒家更是当着五大世家提出悔婚一事,他在心底既痛且悲,却知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作。 “凤缺!”歌知寒又大声唤了他一次,这才叫他回过神来。 “是。”他收回神思,赶忙上前,却不想被四周所站的各门弟子嘲笑了一番。他也不去在意,只走上前同司徒晚并立,“伯父。” 司徒晚见他过来,神色甚为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司徒彻身后。 “凤缺,方才我们所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歌知寒说此话时,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你怎么想?” 歌凤缺低垂着眼眸,手却在袖袍中攥成拳头,嘴上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但凭大伯定夺。” “好。”歌知寒掐准了歌凤缺的性子,也得到了他意料中的结果,“既如此,歌某便说说自己的意思。虽然歌某能够体会司徒兄的心情,但我歌氏好歹也在江湖上颇有声明威望,若是就如此取消了婚约,岂不被天下人议论纷纷。” “歌门主的意思是?”方才一直都未曾开口的叶远溪此时问到。 歌知寒看了他一眼,“且听我说,既然凤缺也并无异议,要取消婚约也不是不可,只是需得堵得上悠悠众口。歌某想,不如就在半月之后举行一场比武,让凤缺同五大世家的弟子比试比试,若是他一一赢过,更是战胜的了裴家大公子,那便证明他不必裴公子差,这亲自然也是不必退的。”顿了顿,“若是他赢不了,那么歌氏自当取消与司徒家的婚约。” “原来歌门主是此意。”叶远溪点点头,颇为赞同他的提议。 “如此甚好。”司徒彻自然是没有意见。 “此事本与我裴家无关,既然方才答应过歌老弟要帮忙,就没有推脱之理。”此时,掺茶的婢子恰好推门而入,风随门扉而渡入屋中,吹起了裴朝霁的一头鹤发,他拢过发丝,朝着萧凛盏看去,“萧门主觉得呢?” “既然事已至此,萧某也同意歌兄的提议。” “那好,半月之后,就在凌音山庄进行比试。”歌知寒笑着点点头,“还请裴大哥书信与裴贤侄,让他尽快赶来。” “此事歌老弟你就放心吧。” “思忘。”歌知寒又唤了站在身后的儿子一声,“你先去宴山水榭准备一下。” “是。”歌思忘领命后,便独自离去,行至歌凤缺身旁时竟是还不忘冷笑一声,似是在说你看,这就是你的命。 “歌门主,这小辈的婚姻之事解决了,接下来该说说咱们的正事了吧。”司徒固见这颇有大局已定的意味,也不再多跟着参言,只提起方才所说的关于龙渊剑一事。 几位门主虽都未开口,但心中确是对有关龙渊剑的消息都按捺不住。 歌知寒心中明了,便道:“各位莫急,请随歌某至宴山水榭说话。” “好好好,这就走吧。”司徒固满意地一笑,迎着自己的大哥司徒彻,同其他几位门主一道出了正堂。 歌凤缺目送着他们离去,转过身后却发现司徒家的弟子和司徒姐弟却并未离开。 他抬眸,恰好与司徒晚四目相视,却见司徒晚不善地渐渐朝他走近。 第四章 夜坠寒湖惊魂定 司徒晚对着他冷笑一声,“你这人果然窝囊,即便是在众人面前提出悔婚,你也只但凭他人做主,不仅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司徒晚对他极尽唾弃,虽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说起话来却犹如毒虫猛兽般可怖。 她一字一句都犹如利刃般剜入歌凤缺的心间,四周因她的言语而响起的嘲笑声更是令他难以喘息,自父母过世以来,他便独自忍受众人的欺凌嘲笑,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但无论怎样他都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们所说并非实言,无需过多在意。 只是今日,这女孩的言语却深深地刺穿了他的心。如她所言,他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他只能够一味的忍受,毫无反抗的余地,即便是身处自己家中,却生出寄人篱下的滋味。 他的确窝囊。 “怎么说不出话了?”司徒晚笑意更甚,“虽然你已答应了你大伯的提议,但本小姐还是要劝你最好别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肖想同本小姐成亲一事。” “阿姊。”司徒景似乎是觉着司徒晚说的有些过分了,便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我们快走吧,不然爹该等急了。” 司徒晚这才点点头,呼唤着司徒家那些个弟子跟上,司徒景也紧随其后,只是在同歌凤缺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阴郁,情绪低沉,司徒景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心中本有话想要对他说,却听得司徒晚在屋外唤他,便生生又忍住了。 歌凤缺在他们离去后仍旧久久地立于堂中,垂眸颔首,静默无言。 良久之后,他抬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松开,他想起方才本是要去寻叶庭雪的,如今仍是想要去做此事。 他深知凌音山庄地形复杂,若是她不慎丢失在这里,不好寻找倒是后话,怕的是天色渐晚,她那样小,定然会害怕的。 即便是为了她今日向自己投来的那目光,他也不能让她独自一人。 而对于叶庭雪而言,她或许要感谢歌凤缺存有如此想法,因为她确实在凌音山庄中走失了。 她当时立于樱花树下看着歌凤缺同那些叔叔伯伯讲话,心中本想着是要同他捉迷藏的,若是他回头见不到自己,就会来寻自己了,平日里她同阿姊也是这般玩耍的。 于是,她便寻了一处假山藏于其后,等着歌凤缺来找寻自己。只是等了许久也未等来歌凤缺,她便以为歌凤缺是寻不到自己,便决定自己出去。哪知晓待她跑出去一看,方才那处已经空无一人,歌凤缺更是无影无踪。 她也并不心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歌凤缺为何不来同她玩耍。她决定去寻歌凤缺问个清楚,便迈开小小的步子去找歌凤缺。 只是这一走,便不知自己走至了何处。 一路上只觉得愈发幽静,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叶庭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心中虽甚是害怕,但却并未止住向前的步伐,仍旧沿着眼前这条小路向深处走去。 这是条青石小道,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绿意之间偶尔会遇见几簇淡黄色的野花点缀其间,西下的日影覆在花草之上,凭添了一层暖意融融的橘色光华。叶庭雪走了几步,越向前便能听得一阵潺潺的流水声,伴着隐在树中的鸟鸣,倒像是走进了神秘之境。 她原本害怕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了许多。 待她走完这条青石小路,弦月已悄然地挂上了穹苍,漫天星辰盈盈,如练清辉铺洒,她似乎看见了前方隐约的烛光,便很是欣喜地朝前跑去,却不想越近便越将那远处的嘈杂人声听得清晰。 她不禁放慢了步子,变作小心翼翼地靠近前方,待走至尽头,才发现原来这条小路的另一头竟是另一番风景。 亭台水榭,长桥湖畔,银辉照耀在湖面,波光粼粼之中布满了还未盛放的莲花花苞,翠碧莲叶相衬,莲叶下的锦鲤游动,溅起潋滟水波,好不轻松欢快。一两艘轻舟泊岸,想是为了夏日里庄中女子赏花采莲时所备。 而此时,湖畔两侧不断地有鱼贯穿梭的庄中仆婢,他们手中托着锦盘匆匆地行过长桥,向着桥另一端的亭子里去了。 叶庭雪随着他们走去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水榭四方都挂满了灯笼,烛火因被笼罩在其间变得朦胧,灯火阑珊下叶庭雪只能隐约看见七八个人在水榭中,似乎是在谈话。 而那七八个人中,她一眼便认出了她的爹爹,叶远溪。 她心中一喜,自今日与爹爹分别后,又同姐姐分开,凤缺哥哥也并未来找她。此时看见了爹爹,她方才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于是迈开步子便朝着长桥跑去,许是她身子矮小,跑过长桥也无人发现她。 只是快到水榭之时,她忽然意识到,爹爹曾嘱咐她同阿姊待在一起,若是让爹爹知道她并未听话,还四处乱跑,定然又要责骂她了。 她如是想到,便偷偷地藏到了水榭前的一株柳树后面,希望一会儿姐姐若是出现能让姐姐带她过去与爹爹相见。她蹲在柳树后,向水榭中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除了爹爹以外,还有几人便是今日同歌凤缺说话的人。 叶庭雪本是只想一心躲在此处,为的是不被叶远溪所责罚,却不想被她听见了许多不该听见的话。 “龙渊剑自五年前失踪以来,江湖门派甚至各国帝君都从未停止寻找,只是这么多年了仍无所获。” “歌门主不是说打探到了有关龙渊剑的消息?”这人声音在叶庭雪听来甚是狡黠,她一点也不喜欢。 “歌某只是得知,穹武国的摄政王慕山似乎在加派人手去往龙渊剑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寻觅龙渊剑的下落。”这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朝霁兄和司徒兄应当听说了吧。” “如今这天下五分,魔教势力日益壮大,我穹武洲穹武国国力虽盛。但慕山自今年摄摄政王之位,名义上是辅佐我穹武国新帝,垂帘听政,实际上裴某倒觉得是他一手在把控朝政。裴某也确实听说慕山把控朝政以来四处寻觅龙渊剑的下落,如此长期以往,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错,慕山自任摄政王以来,除了派人手去沧......冥海寻找龙渊剑的下落,还派人在各洲各国打听无叶之庭的下落。”顿了顿,“他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五年前龙渊剑消失,沧海被魔气侵蚀,一分为二,时至今日司徒兄仍旧总是忘记沧海已不是沧海了。”叶庭雪听出这是她爹爹叶远溪的声音。 “是啊。”说话之人感慨,叹息一声,又话锋一转,回到那慕山的身上,“我还曾与裴兄说起过慕山摄政以来过于张扬狂妄,对于寻觅龙渊剑和无叶之庭之心毫不避讳,五年前九华洲一战已是引得各国与我穹武争锋相对,而今慕山如此行事,太上皇却也不从中干涉,任由他胡来!” “想来这慕山有几分手段,你穹武国的太上皇也是力不从心吧。” “穹武国有天下第一大派穹武山庄坐镇,还怕他慕山不成?”那狡黠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虽如此,但慕山毕竟是坐拥天下的摄政王,穹武山庄也未必不可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庭雪蹲在原地,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因年纪尚小,并不知在说些什么。她腿脚已经酸麻,但仍未见自己的阿姊出现,不禁焦灼起来。 “什么人!”倏地,一声惊呼从长桥上传来。 叶庭雪闻声回头,发现是一名仆人冲着她所在之处喊了一声,定然是发现她了。她心中一惊,慌忙起身,想要跑开,却不想被脚下的石子绊住,右脚向前踩踏不稳,脚下一滑身子便向后仰去,而她身后正是那冰冷的湖水。 “叶庭雪!”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她已来不及去看,小小身躯难以维持平衡,瞬息之间便已经掉入湖中,只听得“咚”地一声,引得水榭中的人齐齐朝柳树后望去。 “怎么回事?”歌知寒三两步踏出水榭,却见一仆人指着柳树后面。 “门主,有个女娃掉进湖里了。”那仆人话音刚落,便又见一人影“扑通”跃入湖中。 水榭中的其他几位门主此时也都走出水榭,观望湖面上的动静,“说是有一小女娃掉进湖里了?”裴朝霁皱眉远望。 歌知寒点点头,似忽然想起什么,“叶兄的姑娘......” 叶远溪在听见仆人的话时,心中确实咯噔一下,但当即想到应当不是自己的女儿叶霜晴,她向来乖巧懂事,定不会出现在此,还掉入水中。 但他却忘了,他今日还带来了一个小女儿。 “快派人下去!”歌知寒见湖面许久没有动静,只得吩咐门中弟子跳下湖去,只是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歌凤缺已经从湖中露出了脑袋。 只见他吐了一口湖水出来,手中还抱着一着了樱色轻衫的小女娃吗,一步步地走上岸来。歌凤缺将女娃放在地面上,樱色的轻衫上不住地有水珠滴落,而她的发髻早已散落,贴在鬓边,面容毫无血色,“叶庭雪?”歌凤缺很是着急地用手拍了拍她的面颊,却见她并无苏醒之意。 叶远溪骤然瞪大双眸,跑上前去,“庭雪?” 那躺在地上浑身冰凉,一动不动的女娃,不是她的女儿又是谁。 “庭雪!”叶远溪从未为叶庭雪如此焦急过,他拂开歌凤缺,用手按压叶庭雪的胸前,只盼着她将嘴里的水都吐出来才是。 “快派人生火!拿些棉被和姜汤过来!”此时其余四大门主也都上前来查看,歌知寒吩咐下人尽快准备物什。 “远溪,我来帮你。”萧凛盏在叶庭雪身边蹲了下来,运气真气从叶庭雪的手掌间渡了过去,她的身体才渐渐地开始回暖起来。 “庭雪!”叶远溪奋力地按压着,面上却是仓皇失色,他很是害怕,害怕叶庭雪就如此死去,一如他的疏月一般,永远也回不来。 歌凤缺浸湿了一身衣衫,寒气伴着夜里的凉风钻入骨髓里,他此刻却似乎丝毫也感受不到一般,只是呆呆地站立在叶远溪身后,眼眶微红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庭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想着,她笑的那样好看的,若是再不能笑了,该如何是好? 第五章 往事已逝不可追 第六章 银锁载情 第七章 渺若蜉蝣不由己 第八章 剑似蛟龙心无畏 第九章 身陷魔障 第十章 往事不复 前路未明 第十一章 绝处逢生 第十二章 夜探 第十三章 路途遥遥不相见 第十四章 别从前 忘断经年 第十五章 慕山 第十六章 人生若如初见 第十七章 女儿心 第十八章 无叶之庭 第十九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章 皆成空 第二十一章 大雪落无声 第二十二 从前事 今安在 第二十三章 别此地 第二十四章 山水路迢迢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胜却人间无数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天上星河转 人间帘幕垂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桃花逐水流 歌凤缺自离开白泽雪原后,便一直按照青阳所言行事,在除了在江湖各处放出有关于龙渊剑藏于冥海的消息之外,更多时候他便是带着圣婴教的教众扮作各个世家的弟子挑起同另外一个世家的争端。 就这般杀戮了不少五大世家的弟子,若是换作从前的自己,是决然不能接受,也不会去做的。 可是他十多年的时光都是在圣婴教度过的,每日除了练习圣婴教的武功,便是要同教中的弟子一一比拼,通过教主设下的试炼,胜者生,败者亡。 就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早已变得麻木了。 他带着他的暗魂刀,杀人不留行。若非如此,江湖上也不会盛传其圣婴教风云圣使,暗魂刀与冥河剑的大名,人人避之不及。 他行至九华洲时,眼见施行之计将要奏效,便也不急着再向前走,毕竟冥海就在九华洲的尽头,届时正道相聚此处,鹬蚌相争,他们圣婴教便正好渔翁得利。 他想到此处,淡漠地抬首看了一眼面前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鹤月轩”三个大字。 此处可谓是九华洲最大的歌舞坊,无论是江湖人士亦或是各州的王公贵族,都时常争相地不远万里来此,就是为了一睹这鹤月轩中各位舞姬乐姬的风采。 “听说了吗,今晚这老板娘可是要亲自跳一曲,你可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往里钻啊!”歌凤缺瞥了一眼面前两个在阶梯上高声议论的华服男子。 “看我这不是拖六合部族的首领给我弄了张拜帖嘛!”另一个男子笑的油腻万分,说起话来,脸上的横肉都在肆无忌惮地跳跃。 “你说这歌舞坊,也就是一群女子搔首弄姿的,还整什么拜帖,真拿自己当什么高贵人士了?”这男子满嘴不屑,已不仅仅是看不起这些卖艺的女子,更是出言侮辱。 他这厢话音才落,便有三枚银针齐出,猛然钉入了他的神道、灵台、中枢三穴,只听那男子“啊”的一生惨叫,紧接着便觉气血瘀滞,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诶!你怎么了?快来人呀,快来人呀!”霎时间,阶梯周围围满了百姓,不过大多都是上去看热闹的,懂得如何医治的人是一个也没有。 歌凤缺敛过衣袖,面色冷寒地自人群的另一边径直走进了鹤月轩。 此时的大堂已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除了坊中女子的招呼声,还有所来客人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许多人也都是冲着今日这鹤月轩的老板娘会亲自下场跳舞而来,都意欲一睹其美貌与风采。 “凤缺你来了。”歌凤缺才行了两三步,便被一男子挡住了去路,那男子见了他倒是喜笑颜开,“怎么,你今日也要来看阿姊跳舞?”他又是狡黠一笑。 “你阿姊在哪里?”歌凤缺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同他多言。 “在楼上呢,她今日……”男子话音未落,歌凤缺便已经绕开他,自行向楼上去了,“当真是过分的很。”男子摇摇头,却也不计较,只自顾地招呼才进来的客人们去了。 歌凤缺上至最高的一层楼,在转角处的一处门前停了下来,他正要抬手叩门,那门却自行开了。 只见从门内站着一绯衣女子,屋内暖融的烛光照耀在她这身如血般的红衣之上,纤腰以流苏锦带相束,鬓间的金蝶簪欲翩翩而飞,称得她玉容生辉,两颊微红,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如含春水,妩媚流转间,柔情绰态,似那盛放在冥河间最璀璨的绝艳的曼珠沙华,叫人如痴如醉,如饮烈酒。 美艳绝伦,令人不可逼视。 歌凤缺倒是时常见她盛装打扮,这般模样若是放在任何一个男子面前,也是叫人挪不开眼的,只是他心里装着那有着冰雪之姿的女子,这般景象自然也没有看在眼中。 “我来找你,是有事相告。”自从五年前在穹武国他为了从她手中救下一鲛人将她打伤后,这女子便时常跟随在他左右,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后来得知她是桃夭阁的圣女,也是魔教中人,便也不再排斥,任由她去了。 谁知这不打不相识,便已经这么多年了过去了。 “你一来也不同我寒暄两句,上来便说什么有事相告,你当我花未落是什么人?我偏不听。”那自称花未落的女子转身便进了屋内,歌凤缺无奈,也只得跟着她走了进去。 花未落在圆桌旁坐下,伸手勾起桌上的酒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纤纤玉指执起酒杯,递至唇边,仰头便饮了下去,那白皙的脖颈在烛光的照耀下泛起莹白的光来,“事情办妥了?” 她挑眉,看向歌凤缺。 “不错。”歌凤缺点点头,寻了处坐下来,“只是有所疏漏。”他想起自己未能将司徒景杀掉一事,心中耿耿于怀,到底是留了祸患。 哪怕青阳觉着司徒景成不了气候,但歌凤缺想起昔日种种,觉着司徒家满门被灭当是罪有应得,又怎么落下一个。 “疏漏?怎么难道叫人跑了?”花未落言罢见他没有说话,便知自己胡乱说了个准,她当即坐直身子,侧耳倾听着歌凤缺接下来的话。 “让司徒家的二公子司徒景跑了。”歌凤缺如是说到。 “这没想到还能有人从你歌凤缺的手底下活着跑了。”花未落抬手撑住自己的下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让你的人打探,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这也是歌凤缺今日来此的目的之一。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想起来来看我。”她嘟起红唇,言语里颇有几分不满,“我说你也真是心狠,再怎么说那司徒景当年同你比武时也是客客气气的,如今他跑了,你竟要追杀他。” 歌凤缺看着花未落唇边的那抹笑,脑海里回忆起了许多年前还在歌氏凌音山庄的种种。 “不过也是,你连当年同你有婚约的司徒晚都能丝毫不心软地斩杀,更何况区区一个司徒景呢。”她此话颇有调笑的意味,夹杂着一丝醋意,她到底是在意曾他生命中曾出现过的女子的。 歌凤缺回想起那晚,火光冲天,司徒晚就跪在他的面前,满面泪痕的看着他,请求他不要对她下手,绕过她,绕过她的亲人。 但他的内心却没能泛起一丝波澜,他只想到从前他们要将他赶尽杀绝的狠毒模样,嘲笑谩骂,甚至是预图暗中下手致他死地。 他闭目,手起刀落间,司徒晚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他还记得,她睁着那双偌大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直至死也还盯着他。 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来到她的身边,将她的双眸轻轻阖上,也算是对从前往事的最后一点交代与断绝。 “怎么不说话了?”花未落见他眸光凄凄,应是想到了杀死司徒晚的那个晚上,便咬着下唇,猛地抓过他的腕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歌凤缺吃痛,陡然回过神来,只见腕子上已经多了两道猩红的齿痕,“你这是做什么?”他言语中带着愠怒。 “谁让你怀念旧情人不理我来着?”花未落说的理直气壮,她向来都愿意直接表达出自己心中所想,从不忸怩。 但她又哪里知晓,歌凤缺所心心念念而又不敢靠近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司徒晚。 而是当年那个曾在茫茫雪原之中救她一命的那个白衣女子。 “我说了,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歌凤缺眉头深锁,并未同花未落说什么玩笑话,“我方才见花玉书也在楼下。” “是啊,他自己从酒楼过来的,今夜忙得很,有他帮忙甚好。”花未落也识趣的顺着歌凤缺给的台阶下来,言罢,她忽然凑近歌凤缺,“方才楼下那个人,是你干的吧。” 歌凤缺先是一愣,而后想起方才进来时在阶梯上用暗器重伤的那个人,“是我,不过是他自找的。”一道寒芒自他冷清的眸子里射出,叫花未落看了也不自觉地一颤。 “他是活该,你下手还轻了些。”花未落说着便走至窗棂边上,伸手将轩窗推开了些,慵懒地倚在边上向下看了看,“换作是我,定然叫他当场毙命。”她向来是最恨别人对女子说三道四的,更何况一个男人对着她坊中姐妹说出这般污言秽语,本就该死。 “如此也就行了。”歌凤缺意在让她切莫再生事,“还有一事,今日,我在江湖上放出龙渊剑的消息,想必不多时日,各门各派便会齐聚冥海。” “你的意思是让我与你同去冥海?”花未落试探地问到。 歌凤缺点点头,“看正道之人相互争夺龙渊剑,反目成仇,我们魔教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花未落觉着言之有理,况且能够跟着歌凤缺,不论做什么都好,于是她勾起笑来点点头,“反正我恰好没什么要事,与你同去看看那些正派人士的好戏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那便说定了,待时候到了我自会来找你。”歌凤缺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去。 “你就这般走了?”花未落不甘心地叫住他,“你不看今夜的舞曲了?” “走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花未落在他身后蹙起了秀眉,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这男子对自己倾心,好像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正眼看自己。 但照着她性子,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她花未落所看重的,定要得到。 第一卷 龙渊 第二十八章 初遇桑尘 第一卷 龙渊 第二十九章 沧海一粟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章 相思始觉海非深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一章 同行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二章 冥海鲛人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三章 顽疾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四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五章 君不知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六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七章 机变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八章 群雄聚 风雨如晦 第一卷 龙渊 第三十九章 罢如江海凝清光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章 雪满长剑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一章 潮起潮落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二章 巨变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三章 遥遥无期 在这惊涛骇浪之中,迦阳一把将叶庭雪揽入怀中,稳住身形,方才见她险些落下巨石,他不由得心中一惊,“小心着些。”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到,只是这巨浪连同震动太响,以至于叶庭雪并未听见他说的话。 “各位小心,待我前去看看。”大长老心中也是倍感诧异,只道事情十分危急,他尽力稳住身形,施了个术法,只见一层无形的紫色光圈便将叶庭雪他们笼罩其中,而他则带上夜苏,前去探查。 如雷鸣般的巨响在他们的耳边震荡徘徊,直让叶庭雪他们眼花头晕,身形具震,甚至觉着心也要跟着跳出胸腔。 叶庭雪觉着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这茫茫深海相感应,几欲有东西要从身体内颤动而出。 就在此时,迦阳的手突然垂坠了下来。 “迦阳,迦阳你怎么了?”叶庭雪忽然大声喊了出来,“迦阳?”迦阳一开始本是以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叶庭雪此刻贴在他怀中却觉着他的心跳愈发的弱了,再抬手探他鼻息,呼吸竟也是微弱了下去。 “桑尘,桑尘你快来,将他抱住。”叶庭雪在这巨大的震动中,身子东摇西晃,根本无法将迦阳稳住,便急忙唤桑尘帮忙。 “迦阳大哥这是怎么了?”桑尘也是扯着嗓子大喊才能让叶庭雪听得清楚,他将迦阳的身子护在怀里,心中只道方才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这样了。 “我也不知。”叶庭雪一边回应桑彻,一边将自己的手搭上迦阳的腕子,但这海底的巨动实在是厉害,她根本无法好好地为迦阳把脉,自己所带的药也不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愈发急切的叶庭雪逼迫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她眼下只得先与迦阳手掌相抵,将自己的内力渡些予他,待这震动过去,再令想别的法子。 照理说迦阳武功高于她,且内力也比她更为深厚,虽说这震动令他们都难以忍受,却为何连自己都还无碍,迦阳却支撑不住了? 她如此想着,这震动竟然也随之慢慢地停了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秀眉紧蹙,朝四周张望,周遭本就空旷,经历这震动后似乎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怎么突然这么大动静,像是海啸一般。”桑尘便如此说了一句,“夜苏他们回来了。”他回望身后,恰好看见向他们匆匆走来。 “大长老,请你快来看看迦阳,方才在这震动中他竟是又晕了过去。”叶庭雪简明扼要地说了些情况后,大长老便欺身至迦阳跟前。 “他昏睡过去了。”大长老如是说,“似是心脉有些受损,我只能暂且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但要救治他痊愈醒来,怕是无能为力。” “怎会如此?”叶庭雪闻言,竟是有些害怕,搁在腿上的手也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若是如此,那迦阳岂非是……不,自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桑尘,你去将我药袋中的护心丹取来。” 叶庭雪心急如焚,有些无措地让桑尘前去取药,只是桑尘还未动作,便被那大长老拦了下来,“姑娘不要急,你方才渡入他体内的内力起了作用,现下用灵力护住他心脉便可,只是你们需得赶紧离开冥海,去寻人救他。” “长老可知这震动是何?”叶庭雪想知道,迦阳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这或许对救治他也会有帮助。 “这震动是冥海深处引发了海啸。”大长老说到此处,便噤声不再多谈,似乎是在可以隐去什么秘密,“现在冥海海岸边怕是已引发了滔天巨浪,方才我族族人合力而为,以鲛人之力才勉强让这场海难止息。” 原来竟是这样,可是为何单单引发海难会使得迦阳心脉受损? “姑娘,我知道一处,可以救这位公子。”这大长老见叶庭雪似乎还有话想问,便急忙话锋一转,“你们去与这九华洲相邻的万盛洲,万盛洲的凌虚国中有一逍遥宫,逍遥宫宫主的弟子荀钰,便是这名动天下‘逍遥一扇白衣轻’的扇公子,他医术冠绝天下,你们去寻他,他定能救这公子。” “多谢大长老,桑尘我们即刻便启程。”叶庭雪闻言,心中也算是有了主意,便唤了桑尘将自己的寒玉轮椅推来。 “叶姑娘,我用夕月阵法送你们过去吧。”夜苏提议,“眼下冥海之上引发了大海啸,许多地方都被水淹没了,你们要过去怕是有些困难。” “如此甚好,夜苏此事便交予你去办,定要将他们安然送达。”大长老吩咐到。 “夜苏明白。”待桑尘推了轮椅过来后,夜苏便施术聚阵,那夕月阵在海底所发挥出的效力更加的强大,连这淡紫的颜色也变得愈发地深重了。 桑尘将叶庭雪抱上轮椅后,便去将迦阳架在自己的身上,随之走入夕月阵,夜苏大喝:“起。”他们便犹如那日一般,霎时间消失在了冥海深处。 “但愿我没有看错,这两个孩子也能够化险为夷。”大长老看着他们消失之处,目光深邃,神色复杂,如是说到。 而此时,那冥海上方的海岸边,已是被海水倾覆,叶庭雪他们来时所住的客栈也早已被海水摧毁,连一砖一瓦也不见踪影。 江湖上各门各派其实早在这场海难来临的两个时辰之前便已商议完毕,一致觉得应当先回门派整顿,今后再做打算,所以一致离去。 唯有那寻找迦阳的骑队永远地被海水淹没在了冥海附近。 叶庭雪他们随着夜苏的夕月阵从冥海瞬移至万盛洲,却也只能至这万盛洲的边界处,因夜苏并不知晓逍遥宫的所在,便只能将他们带至此地。 万盛洲的风貌比之九华洲又是大大的不同,叶庭雪放眼望去,只见此地沙漠延绵,黄沙漠漠,空旷的戈壁下瞧不见一丝绿意,苍穹之下,一切都变得荒凉不堪。 叶庭雪甚至感受不到一丝风的凉意,这环境倒真是让人顿生烦闷,“夜苏,此处便是万盛洲了吗?” “不错,此处是万盛洲的边界。”夜苏解释到,“只是我不知逍遥宫的所在,便只能将你们带至这里了。” “无碍,逍遥宫我们自己去寻便是。”叶庭雪已是很感激夜苏,“多谢你夜苏。” “叶姑娘,你们在此等我,我知晓离此地最近的一处集市,我用夕月阵传送过去,为你们购置一辆马车来。”夜苏看了看挂在桑尘身上的迦阳,“迦阳公子他身负重伤,你们这般行路实在是不方便。” “你竟是替我们考虑的如此周全。”叶庭雪报以浅浅一笑,“多谢,不过你这夕月阵需得在有水的地方方可施展,眼下?”她朝四周环顾,哪里有什么水源。 “无妨,我时常来此处,早就知晓情况,所以随身从冥海携了水出来,只需这一些便也可以了。”他将负在身后腰间的水袋解下,“只需姑娘待会儿帮我一下。” “夜苏,可要我同你一道去?”桑尘此时提议,他觉着自己也需得出些力才是,“我手里还有些庭雪姑娘给的碎银,买亮马车应是够了。” “那好,叶姑娘你一人在此可行?”夜苏担心叶庭雪一人在此若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迦阳又昏睡不醒,届时出了大事可就惨了。 “我无碍,你们去吧。”言罢,他们便寻了一处宽阔处,桑尘将迦阳放下,让他躺在一旁的石块上,而后在叶庭雪的帮助下同夜苏离去。 叶庭雪守在迦阳身旁,静静地望着他被烈日所照射的面庞,心中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寻到那逍遥宫的荀钰,求他将迦阳治好。 她抬手,将自己两颊边滴落的汗珠细细地拭去,又从怀中拿出一张雪白的锦帕来行至迦阳面前,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却不知他现在是否也觉着炎热口渴,但他这般睡着应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 叶庭雪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愈发燥热口干,而身上却也没有带干粮与水,只能强忍着不去想此事。 又过了片刻,夜苏和桑尘才以瞬息之阵回到这沙漠之中,“庭雪姑娘,马车买到了。” 叶庭雪抬首望去,只见他们果然拉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叶姑娘,这是给你带的糕点和水,你们在路上也好用。”夜苏上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包裹好的糕点和水囊递给叶庭雪。 叶庭雪接过后,又谢过夜苏,待他们将迦阳和自己抱上马车,安置好了之后,由桑尘驾车离去。 叶庭雪坐在马车之中,素手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夜苏正仰头看她,“叶姑娘,一路小心,在这凌虚国中稍加打听,应该就能知道逍遥宫的去处了。”他如此叮嘱到。 “多谢,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庭雪必当倾力报达。”叶庭雪莞尔一笑,这一幕却成了夜苏心里日后回想起来最难以忘却的画面。 “好,叶姑娘的话夜苏会记在心上。”他同样扬起一抹笑意,卷曲的褐发在金阳下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待冥海有朝一日太平了,还请叶姑娘和迦阳公子,当然还有桑尘一道前来。” “夜苏,多年前我救了你,现在你也救了我们。”桑尘对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记得极为深刻,哪怕夜苏是身为灵族,但他却相信这情谊是相同的,“桑尘要谢谢你。” “好了,快走吧,日后定然还会相见。” 他们道别后,夜苏便站在这茫茫大漠之中,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消失,好似这样一走便要走到那天的尽头。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四章 长夜无眠 夜已极深了,歌凤缺身在窗棂之前,放眼望去,只见明月横渡远山,星垂平野,因春日渐暖,拂面的夜风愈发和煦,绵延至千里之外。 他细听着屋外微弱的虫鸣,屋内的一室灯火正照应着他颀长的背影,他就这般立于窗前,不知在思索什么。 自从冥海那场大战之后,他本是要径直入海找寻叶庭雪的,但却不想被花未落的迷香迷倒了带至花玉书的酒楼之中。他醒来后只觉周身软绵,更是无法运转内功,想来是花未落动了什么手脚。 她的目的便是不愿让自己去寻找叶庭雪。 而此时,并不知冥海已引发海啸的歌凤缺,只一心盼着早日将筋脉打通,便能早些至冥海去救叶庭雪。 他转身,正要回到床榻边上,却不想被一阵鲛人的嘶鸣声吸引,止住了步子。 这嘶鸣声除了引起他的注意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地共鸣,似乎在与他的胸腔遥遥呼应,好似他也身为鲛人,会与他们发出同样的叫喊那般。 “是谁?”他冷声询问,为何在离冥海这般远的朔摩城中也能听见鲛人嘶鸣,难道是冥海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鲛人齐齐发声? 不对,这声音听上去分明便是来自一个人的。 “凤缺大人,你还记得我吗?”忽然,窗棂之外闪现出一个身影,看那那卷曲的褐色发丝与盈盈生辉的肌肤,不是夜苏又是何人?此时,他驻足于窗外,灵动的双眸却直直地将歌凤缺盯住。 “你是……当年被花未落逼迫的那个冥海鲛人?”歌凤缺脑海中顿时闪过当年的那一幕,便也是因为救他才将花未落打伤,而后去了白泽雪原请叶庭雪救治。 “不错,凤缺大人的记性果然非凡。”夜苏点点头,“凤缺大人,我千辛万苦寻至此处,只为了告诉大人一件事。”他压低声音,朝着四周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微微地前倾身子凑了过去。 “何事?”歌凤缺不记得自己与冥海鲛人有何过多的交集,且自从将他救下之后,便再没有见过他。 “大人你可是认得叶庭雪姑娘?”不知为何,离得歌凤缺近了些,夜苏竟是觉着呼吸有些不畅,好似有什么力量压制着他,于是他便往后同歌凤缺拉开一些距离。 “叶庭雪她怎么了?”果然,歌凤缺听到叶庭雪三字眉头竟是不自觉地微微一颤,“她落入冥海,你可看见她了?”他忽然想起此人便是冥海鲛人,那么叶庭雪在冥海中的踪迹,他定然知晓,所以他这是特意来告知自己的。 “叶姑娘现在安然无恙,只不过与她同行的那位公子受了伤,他们正往逍遥宫求医。”夜苏终不似方才那般气喘,他点点头,便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了歌凤缺。 “逍遥宫?万盛洲。”他顿了顿,“逍遥宫极为隐秘,世间少有人知其所在,他们如何能寻得到。”他这话倒也不算是对着夜苏所说,而是自己呢喃了一句。 “眼下夜苏还有事在身,便不多待了,若是日后有任何消息,夜苏都会来告知大人。” “你是如何知晓叶庭雪与我相识?”夜苏虽分别认得歌凤缺与叶庭雪,但又是如何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凤缺大人,那日你同叶姑娘在冥海边谈话恰好被我所见。”夜苏回想起那日,自己虽告别叶庭雪他们但却并未直接回到冥海,而是先在四周探查各门派的情况,无意之中发现了歌凤缺与叶庭雪交手。 这才留意了些,得知他们认识,便有几分怀疑叶庭雪的身份,但那时冥海危机更为让他担忧,也就将此事抛却脑后。 加之,歌凤缺从前从花未落手中救下过他,他心怀感激,便主动找到此处,想将关于叶庭雪的消息告诉歌凤缺,想必歌凤缺也是急于想要知晓的。 “你走吧,花未落就要来了。”歌凤缺虽在同夜苏说话,但屋外的动静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渐近的脚步声很快便要至这屋前,他便让夜苏速速离去。 夜苏点点头,也来不及多与歌凤缺再说上些什么,便匆匆离去。 歌凤缺见他离开,仍旧立于窗前没有动作,但目光却微微向后瞥了一眼,只见花未落已经推开门扉,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方才听见你这屋里有声音,是在同谁说话?”花未落进屋之前实则便已经在门前听了片刻,只是那声音压得极低又极为模糊,便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你听错了。”歌凤缺不想与她多做解释,更何况若是让她知道夜苏特地来告知他关于叶庭雪的情况,她必然要找机会去将夜苏捉住,届时便是好一顿折磨。 “是吗?”花未落挑眉,款款地行至歌凤缺的身边,见他衣衫单薄立于窗前,神色郁郁,便知他在想什么了,“你可是怪我将你迷晕了带回朔摩城来?” 她声音比平日里更为柔媚轻细,到底是知自己此事一旦做了,便会引得歌凤缺不快,而她最怕的便是歌凤缺生气。 “我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愿你去寻那女子,自然要想办法让你远离她。”她见歌凤缺不理睬她,便自顾地说了下去,“你要怪我便怪吧,反正我不后悔。” 歌凤缺见她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只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花未落见他要走,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慌乱来,忙从背后将他紧紧地环抱住,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喃喃地开口道:“你为何就一定要同我作对?我不愿你去寻那女子,你却偏要去找她。” 歌凤缺身子一滞,被她紧紧地抱着,动弹不得,却又不好直接将她丢开,便只能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你常年不在那什么白泽雪原,也常年见不着她,与你时时相见的人是我,为何你却一直记挂着她?”花未落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些有关于歌凤缺的陈年旧事,此刻竟是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不禁让歌凤缺忆起从前还在凌音山庄的日子,他到此刻都还记得当年自己被庄中众人厌弃时,遇见了那个小小的叶庭雪,她是那般的天真烂漫,只过来牵住自己的手,叫自己凤缺哥哥。 后来,是自己将她骗出了叶氏,将她带去了白泽雪原,也是自己因为魔教之中试炼太苦,未能遵守与她的承诺回去看她。 他虽时常与她不得相见,但如今回想起来,是自从认识她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常常惦念,一刻也没能忘却。 叶庭雪所给予他的,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花未落抬首,看见的便是满面柔情,目光似水的歌凤缺,烛光映照在他的眼底最深处,那里藏着平日里所见不到的极尽的温柔。 她自是知道,只有那个女子,能够拨开这枯竭的潭水,得见他眼中最深情的那一丝涟漪。 可是,她不甘心,她怎能甘心? 她常伴歌凤缺的左右,早在他打上她的那时起,便已经将整颗心都交给了他,此生此世都再难收回。 她知道自己在自不量力,但她这个人就是如此,但凡是自己看中的,喜欢的,便要竭尽全力去争取,去拥有。 她不会轻易地放弃歌凤缺,从前不知叶庭雪存在时不会,眼下便更加不会了。 歌凤缺见她出神,便轻轻地挣开她,“我这内力还有多久能恢复?”他开口,“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 “我……自然不能告诉你。”花未落险些就跌入他眼中,将自己彻底地陷进去,“待明日过后,自会解开。”这秘密却是不能吐露,他要去寻叶庭雪,既然阻不了他,她便偏要让他迟些再去。 “你!”歌凤缺愠怒,却也无可奈何,唯有自己尽力尽快将这内力复原。 “不如,你带我一同前去?那我便现在就能给你解药。”花未落媚眼如丝,心思流转,她觉得若是能同歌凤缺一道前往,那么便能在这场情爱之中多几分胜算。 “不行。”歌凤去当即拒绝了她。 “为什么?”花未落蹙起蛾眉,显然不满歌凤缺想也没想便回答了她,“我同你一起前往,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何乐而不为?” “我不需要帮手。”他说的冷漠,连正眼都未看花未落一下。 花未落嗔了他一眼,敛衣推门而去,心中却想着,你既不同意,那我便自有办法与你同路。 歌凤缺见她离去,心中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时时与她纠缠实在是耗费心力,他眼下只一心想要尽快恢复内力,从此处离去。 从这里至万盛洲还有很长的距离,不是一两日便可到达的,若是自己迟了一日,那么同叶庭雪相见的日子便会晚一日。 听夜苏说她身边那随性的男子受了伤,想到她腿脚不便,又是初次出远门。 这路途之上她要一人应对所有发生的事情,若是有什么变动她无法应付,歌凤缺不敢想,届时怕也难以原谅自己。 “小子!我有话同你说。”这声音,歌凤缺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将门扉推开,只见青阳闪身进来,“你竟是还未歇下?” “我若是歇下了,你也无法同我说话了。”歌凤缺冷眸扫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快说。”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五章 过清司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六章 相争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七章 步步为营 第四十八章 唯此心也 第一卷 龙渊 第四十九章 逍遥花海见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