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点话 最早接触日娱是看了纯血战五渣的《一统日娱》。那时候还完全不知道书中的人到底是谁。后来看了先帝-汉朝天子的《乃木坂之诗》,慢慢地对于一些人物有了了解,也慢慢入了日娱和乃团的坑。 后来起点的日娱小说多了一些,大体上都看过。比如爆炸的《日娱之花未眠》,芝士的《日娱之花开乃木坂》,麦佬的《乃木坂往事》,云佬的《乃木坂物语》,以及不知所踪的上行之路。 再后来的一些新书也都看了,比如梦梦的,限限的,小垃圾的,还有最近的能源总监。 看了一圈下来,自己也有了一点想法。加之不少大佬写的都相当不错,就是由于种种情况不能完本令人有些遗憾。恰巧最近假期有点时间干脆就写了出来。 作为一个新人,文笔是肯定不能和各位大佬相比的,情节上也难免会有一些疏漏之处,仅仅是把脑中的想法转化为文字就已颇为艰难。因此本书练笔的程度会多一些,还请多多包涵。 此外,由于平常的事情比较多,更新就只能尽力而为。也不敢奢谈完本,只能说尽量坚持着写下去,还请各位谅解。 第一章 初次见面 第二章 住处与乐队 第三章 打工与第一次补习 第四章 补习与街头演出 第五章 迷茫 第六章 第二次补习 第七章 讲谈社 第八章 第三次补习(一) 第九章 第三次补习(二) 水月涟拿着习题集琢磨着怎么讲能被更好理解,突然感觉到腿上被连踢好几下。回过神才发现斋藤飞鸟已经回到房间,气鼓鼓地双肘撑在地上,抻着小腿使劲够他。 感受到水月涟的目光,斋藤飞鸟又连忙两手一撑,恢复坐姿,从袖口露出一根手指把桌上的药膏向水月涟轻轻推了一毫米。 “给我的吗?”斋藤飞鸟嘴巴撅起,使劲点头。还是一副我不高兴的样子。 “我没事的,用不上这个”。 斋藤飞鸟昂起头,脖子前伸,小脸鼓成了圆包子,眯起眼睛盯着水月涟。 接收到飞鸟警告信号的水月涟只能举手投降,挤了点药膏抹在刚才被鸟拳击中的位置。“可以了吗?”斋藤飞鸟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实在发现不了什么问题才终于点头,宣布水月涟合格过关。 “那就开始补习吧”斋藤飞鸟闻言不高兴地皱起鼻子,脸上满是不情愿,但还是一点点向水月涟那边挪动。斜着头故意不去看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两人的距离,感觉比上次稍微近一点后满意地停下来。 “这种题目用上次讲的方程就可以求解…”第三次补习终于开始。 “斋藤桑在听吗” “啊..啊,在听的,在听的”犹豫又细微的话语让水月涟怀疑起真实性,不过没有细究,继续讲下去。 当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转动30度之后,补习结束。 “这些是本周的练习题”将新的题目取出,水月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告辞。斋藤飞鸟坐回了矮桌对面的位子,用从衣袖露出的手指扶住桌沿,脑袋也沉在桌面下,留着尚存稚气的眉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水月涟。 受到斋藤飞鸟欲言又止目光攻击的水月涟停下动作“斋藤桑还有什么问题吗” 遭到提问的斋藤飞鸟一下子扭捏起来,将整个脑袋都缩到桌面下。 “不说的话我就走了哦” “原来是想知道南山高寿和福寿爱美后来怎么样了啊”水月涟双手抱胸“这么说我的书稿…” “明明是水月自己粗心没带走”斋藤飞鸟鼓起勇气反驳,圆圆的脸蛋像充满了气的河豚,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看她这副外强中干的可爱样子,水月涟也不想继续追究“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爱美哭的原因,这也被你注意到了啊” 水月涟捏着下巴思索起来。斋藤飞鸟有些等不及,身子前倾,趴在桌子上用笔戳水月涟,“呐,呐,水月你快说” “那你觉得这个小说写得怎么样”斋藤飞鸟闭起眼睛,左右摇晃想了好一阵才说道“说不清楚啦,不过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那么这样,我下次把剩下的带给你看,看完后告诉我阅读感受,怎么样?” 小飞鸟瞪大圆圆的眼睛,挑起稍粗的眉毛,紧紧盯着水月涟的脸,似乎想在他的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可以”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凶巴巴地补充一句“不准骗我” “骗你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不信的话,要拉钩吗”水月涟表示无所谓。 “要的要的”斋藤飞鸟连连点头。 就这样,冬天一个寻常晴天的寻常下午,在夕阳的照映下,按照斋藤飞鸟的要求,两人郑重的在书桌两边跪坐,各自伸出右手,在书桌上方将小拇指缠绕在一起,大拇指相互印合,“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斋藤飞鸟昂着头,以一种小孩子特有的认真语气说道。 回去的列车上人稍多了一些,西边天空中的最后一抹酒红色,与铁轨两侧黄色的灯光,在无色的玻璃窗上交织出绚丽的迷幻色彩。 水月涟靠在车门旁的墙壁上,感受着传递到背部的震动。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把后续的稿子给斋藤飞鸟,还与她做出了拉钩那种幼稚举动。 果然还是不安吗?闷着头创作出来的作品,没有经过几个人的品鉴,就要承担上为他筹集明年学费的任务。要不要给楠木教授,或者白川、清水寺他们看?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一一枪毙。给前者看这种“庸俗”的东西,只怕自己第二天就可以告别文学部了。给后者看的话,估计得到的嘲笑比正经的建议多。至于其他人,关系也没到那一步。 为什么给斋藤飞鸟?怎么说也是现役国中生,也算是他小说的目标受众之一。可以说是发售前的市场调查?也许吧。不过既然做出约定也不打算违反,没那个必要。 晚饭时的斋藤飞鸟兴致异常的高,吃起缅甸风味玉子烧也是一口一个,为此又遭到母亲和哥哥的无情调笑。随着他们猜测斋藤飞鸟心情不错的原因越来越接近正确答案,飞鸟匆匆吃了两口饭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又跑回自己的房间。她决定把书稿再看一遍,试图寻找所谓的感想。 下一次补习的时候,水月涟如约带来了书稿的剩余部分,并成功制止了斋藤飞鸟打算在补习时间看的不良行为。 再之后的一次补习,水月涟询问斋藤飞鸟的读后感,却只得到了“也就那样,还行吧”的回复。 当水月涟试图问更细节的感受时,得到的也只是“快开始补习吧”这种反常回答。当然斋藤飞鸟隐瞒了在被子里反复看哭好几次的事实。 不过拜此所赐,水月涟开始认真思考起其他赚钱的方式。很快,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12月5日,街头演出结束后,返回本乡的路上。开车的清水寺诚喋喋不休地讲着水月涟和白川真纪街头演出的失误,只有白川时不时反讽两句,水月涟干脆选择无视假寐。 嗡~裤兜里不断震动的手机破坏了水月涟的企图,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朝清水寺和白川递了个安静的眼神,按下接听键,等待对方先开口。 “水月桑,冒昧打扰,在下是宝岛社的田村,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水月涟捂住话筒,向看过来的白川比了个口型“宝岛社田村”。白川示意明白,拨出一个号码小声讲了几句话。 “现在方便,您请讲” “是这样,我们《Sweet》下周打算拍摄圣诞和新春特刊,想邀请水月桑来当…”水月涟盯着白川的手机屏幕“…不知您是否愿意详谈” “好的” “万分感谢,我们稍后会有专人和您联系”客套几句,电话挂断。 驾驶座上的清水寺吹了一声口哨:“这次是哪家?” “宝岛社” “nice~水月你能不能让他们给我也拍两张。” “拍你没刮干净的胡子吗”,又是白川无情的嘲讽。 第十章 演出 在明治大街停下车,水月涟一眼就看到了Liquidroom标志性的深灰色小楼。背上吉他,通过门口工作人员的身份验证,从扭曲的灯箱下走进室内。 “鄙人野原弘志,是心形线的几位吗?”进门后,一位扎着短马尾的中年男性迎上来。清水寺诚负责上前交流,水月涟百无聊赖地打量起来。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被踩得更加光滑,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演出信息,圣诞和新年的几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海报旁边是注意事项和禁入者名单。轻轻一扫就在上面找到了他们三个一年前杜撰的假名。 “真田,麻烦带这几位去后台”。一个脖子上挂着耳机的青年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是你们几个啊,这么快就可以上台了,走吧” 跟着以前逃夜场检查时认识的真田,走下楼梯,来到位于一楼的剧场。演出开始前的剧场灯光全部打开,“嗡”的一声长音,两三名工作人员正在测试设备。踏在被擦到反光的木地板上,水月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扭头看着剧场前方比地面高出三十公分的舞台,现在上面空无一人。 从舞台侧面的小门进入到空荡荡的后台,才发现他们似乎来早了。真田让他们随便坐下,自己也拉来个凳子,从口袋中摸出几粒豌豆边磕边聊“你们来的太早了,一般像这种4点开始的拼盘演出,有的4点或者4点半来都很正常”“不过来了就随便看看,别碰到线就行”拍拍双手,忙其他事去了。 清水寺在后台溜来溜去,突然间对插座、墙壁和幕布都产生了研究的兴趣。白川掏出化妆包开始补妆,不断对一些细节位置进行调整。水月涟坐在凳子上只觉得指尖开始发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有几组乐队依次进了后台,水月涟在清水寺的带领下,如同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打招呼。他是谁,我刚才说了什么?水月涟使劲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感觉好像手脚的血液似乎全部回流到了心脏中。 观众开始入场,嘈杂的声音隔着幕布传到了后台。水月涟觉得肠胃似乎开始麻痹。旁边位子刚打过招呼的女歌手递过一块薄荷糖,条件反射地道谢后,用快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撕开糖纸,塞进口中,几下嚼碎。 腹部的症状好像减轻了一些。终于有精力抬起头看看周围的情况。清水寺闭目靠在墙上,双手交叉,用右手食指不断敲击左手关节。白川两腿叠起,低着头将长发垂在胸前,用力摩擦衣袖的左手凸起青筋。 通知演出开始的广播响起,一个组合登上了舞台,台下的欢呼声即使在水月涟听来似乎隔着整个东京湾,但也足够让他的心脏随着颤抖。皮肤表面的温度开始流失。 “1”“2”“…”数不清是第几组后,真田走了过来“你们是下一个,没问题吧”,水月涟感觉喉咙似乎堵住了,只能点头回应。默默起身,跟在清水寺后面,迈动麻木的双腿来到舞台侧后方,斜着头看着从幕布缝隙露出的一道光。 “下一位演出者是来自东京的心形线”清水寺让开身体,让水月涟第一个踏上台阶。水月涟左手掀开幕布,突然接触到明亮光线的瞳孔急速收缩,台下是稀稀拉拉礼节性的掌声。 在从舞台一侧走向中心话筒位置的短短几米的路程中,水月涟觉得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致于他在调节话筒的时候,不得不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左腿上,以避开不断颤抖的右腿。目光移到话筒上时,才发现双手也在抖个不停。 将手按在吉他上,面对台下无数道沉默的目光,强迫声带开始震动“大家好,我们是心形线”开口的瞬间,又怀疑起刚才真的有出声吗。“要是再要一颗糖就好了”一个念头从心底突然冒出。 期待外的欢呼声和叫喊瞬间击中水月涟的耳膜,让他脑袋有点发懵。尽力最大的努力冷静下来后,面对重新安静下来的观众又开口“请听我们的歌曲,チェックのワンピース”。 拨片触到弦的瞬间,水月涟终于感受到血液开始流动。 如同爆炸般的喊声充斥着惠比寿站前地下的小小空间,将最后一滴汗水挥在地上,水月涟带着清水寺和白川鞠躬致谢“我们是心形线,感谢各位对我们演出的支持”。抬起无力的手臂向台下挥了几下,无视了各种“涟”和“水月”的尖叫,转身从舞台的一侧退场。 待身后的幕后合上后,演出时压抑的内心终于爆发出来,冲得水月涟踉踉跄跄几步走下台阶,顾不得后台其他人的眼光,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气。真田带着几瓶水走过来,拍拍水月涟的肩膀“唱的不错”。接过水瓶后猛灌一口,又因喝的太急连连咳嗽。 “你们是想再看会还是现在走”。看了看清水寺与白川,水月涟说到“现在走吧”。几个人背起自己的东西,由真田带领着从后门走出。 室外,夜晚已经来临。东京的夜风吹在发烫的脸上,令水月涟清醒了不少。真田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看着他们几个把东西装上车。忙活一阵后,水月涟来找真田道别。 真田用两指夹住细长的薄荷味香烟,深吸一口,将烟圈对着深蓝色的夜空慢慢吐出“技巧之类的先不提,歌不错,真的很不错,自己写的吗” “对” 真田又猛吸一口“你们还都是学生吧,有没有想过干这行”。 水月涟回头看了看车上的白川和清水寺,摇头说到,“如果能养活自己的话”。 用食指弹了两下烟灰,“明白了”。真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写满了字的信封“里面是你们的演出费,外面是几个livehouse联系人和电话,想去的话说是我介绍的就行了” 水月涟道谢后转身上车,很快,汽车发动,离开了还处于喧闹中的Liquidroom。看着他们离开,真田又点燃了一根烟,掏出手机,输入一串无比熟悉的数字。用手指摩擦着泛着白光的屏幕,夹起烟又吸了一口,下定了决心。 第十一章 聚餐与模特工作 沿着明治大道一路向北,车内的空气近似凝固。水月涟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动的夜景,白川的手指依旧在轻轻弹动,清水寺双手紧握着开始掉漆的方向盘。 涉谷东三町目路口的灯由绿转红,车子在距离白线两米处停了下来。随着红色时间的跳动,清水寺也慢慢点着方向盘,脸上的笑意从嘴角处开始扩散,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水月,你听到他们最后是怎么喊的了吗?心形线,最高!”又不解气似地狠狠在空气中打了几拳。 “明明都在喊水月吧,而且你…”白川擅长的嘲讽也失去了攻击力,也是捂着嘴笑出了声,一贯冷艳的形象被眉眼温柔的弧线破坏。 看到闹腾的清水寺和笑红了脸的白川,水月涟的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一股许久未有的幸福情绪从心脏出发涌遍全身,到最后也干脆学着清水寺的样子举起拳头高喊,“心形线,最高”。 “要不要去那家店” “好” 在红灯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清水寺用力踩下油门。 赤坂的一家烤肉店中,三人对着终于端上来的牛肉摩拳擦掌。为了演出而饿了一整天的肚子急需食物的补充。 厚实的里脊肉与铁板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令人愉悦的“滋滋”声,拿着筷子将肉片来回翻转,注视着牛肉表面的颜色由鲜红变成深红,油光伴随着逐渐诱出的香气将肉片整个包裹起来,水月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心里乱数几秒便猜测牛肉已完全熟透,在料碟中随便裹上蘸料,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感受到食物带来的幸福感,水月涟觉得车后座上的吉他突然更有了意义。 一阵狼吞虎咽后,看着乱糟糟的餐桌,三人瘫在位子上完全不想移动。水月涟突然想起什么,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找出真田给的信封,“出场费”,向清水寺和白川晃了晃。打开未封上的开口,从中摸出三张崭新的万円纸钞,将两张分别放在对面的清水寺和旁边的白川面前。 “nice,明天我就把它裱起来给我老爹看”清水寺双手举着一张钞票,盯着上面的福泽谕吉,开始做起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白川真纪摸着手上的钞票,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涟,要不还是你都留着…” 水月涟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摆摆手,“没必要,这才是第一场而已。”而后将信封递给出神中的清水寺,在对方发问前开口“东京Livehouse的负责人和电话,真田桑给的” 清水寺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样,有些震惊地抬起头“这些…” “应该都有上台的机会吧,真田桑是这么说的”。 白川似乎有些放心地收起了属于她的那一份,小心地夹在随身携带的书中。 在结账时,水月涟想了想,也将留给自己的那一张放入了钱包夹层的最深处。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对昨晚烤肉味道的回忆,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后,水月涟来到了位于千代田区一町目的宝岛社楼下。避开汇聚在门口打卡处的上班人士,找个角落拨通了电话。 “水月桑现在就到楼下了吗,也好,那先来我办公室一趟”。跟随着不知名的工作人员绕开拥挤的电梯,从侧面的楼梯爬上五楼。 “渡边桑”田村放下听筒“我向您提过的水月涟马上过来,由他来配合您品牌的宣传肯定没问题的” “那我就等着看了,抽烟,可以吗?” “您请便” 带路的工作人员将水月涟带到就告辞离开,敲门得到回应后,水月涟推门进入。办公桌后面发福的地中海中年男性,和水月涟之前调查的Sweet副主编田村信一的外形一致。但在窗边的沙发上还陷着一位中年女性,衣服的布料被臃肿的身子撑得紧绷,短粗的手指随便把烟灰弹在地毯上。三角眼中看货架商品的目光更是让水月涟心生厌恶。“水月涟吗,看起来还不错。那我先走了。”说着就抓过装饰着各种反光物的皮包离开。 匆忙避开的水月涟在办公桌前找了个离窗最远的位置坐下。砰地关门声响起,水月涟和田村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品牌方社长的女儿,得罪不起”,田村摇着头解释,“尽然来了就先把合同签了吧”。粗粗扫略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后,水月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旁边盖上水月幸子的印章。 签完合同后,跟着田村来到二楼的拍摄场地。一路上,水月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田村面对下属不苟言笑的样子,忍不住与品牌方代表在时神情进行对比。 在现场与工作人员进行简单介绍后,水月涟自觉地找到休息处角落的位置坐下,拿着手机假装看着,实际在想明天斋藤飞鸟习题集的内容。 田村指挥着现场人员进行拍摄前的准备工作。也有几位模特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入场。男模特在看到水月涟后,往往会视而不见地找个远处的位子坐下,或是和经纪人闲聊,或是掏出手机不知道敲些什么。反倒是一些女模特在打完招呼后,注意到角落处的水月涟,会特意走过来打两句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中村里砂,请多多关照”。来人穿着纯白的连衣裙,但脖颈处露出的肌肤似乎比衣服更白几分,大大的眼睛配合两颊上淡淡的红晕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思路被打断的水月涟只能匆忙站起,“啊,中村桑,在下水月涟,也请多多关照”。 中村里砂突然低头笑起来,嘴角边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其实我们见过的,之前在《ViVi》那里,还记得吗?” 看着她期待的样子,水月涟只能口不对心地说到“啊,有点印象…”昨晚因演出带来的兴奋感迟迟不能入睡的水月涟此时有点困倦,但不中村里砂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他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水月桑还是大学生吗,真厉害呢” 这有什么厉害的。水月涟内心吐槽,说出口的却是“哪里哪里,不值一提” 又不着边际地随便聊了几句,中村里砂经纪人在远处叫她,临走前说到“希望有机会和水月桑一起工作”。 “总会有机会的”虽然内心并不想,但只能这么说。 看着中村里砂和经纪人说着什么,水月涟又在圆凳上靠墙坐下,闭起眼睛假寐以避免可能的骚扰,同时心里开始想要不要把明天的题目出难点。 第十二章 杂志拍摄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断响起,闪光灯也重复着亮灭循环。在这种环境下,水月涟倚着墙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水月桑,水月桑”,被人摇醒,“马上到你,请跟我来准备室”。跟着身穿印有宝岛社标志服装的staff,来到了更衣室,换上在水月涟看来过于张扬的衣服,又被引到化妆间坐下。 被化妆师在脸上摸来摸去,水月涟觉得有些不舒服,所幸只是涂了点口红,画了下眉毛就宣告结束。 不过在发型师那里折腾了好久“水月桑,幸亏你头发够长,不然只能带假发了”。三十岁左右的女发型师双手灵巧地在水月涟发梢间翻飞,用水月涟说不上名字的工具和化工制品,将他与普通路人相差无几的发型营造出蓬松慵懒的感觉。“好了,拍摄前不要碰”。 坐在场边等待,头皮处的神经传来奇怪的信号,几根头发在眼前不断晃动,水月涟只能尽量控制蠢蠢欲动的手。 “水月桑请入场”回应一声后,起身走到相机前,注视着如同黑洞的镜头。相机的提示灯开始亮起。 开始的拍摄稍稍不顺利,被摄影师口头指导几句后,姿势还是过于僵硬,以至于需要工作人员上手矫正。被他人拉扯自己手臂的时候,水月涟想起了来时路边店中的人偶。 还好一切很快进入正轨,在摄影师的“OK”声中,水月涟不断变换姿势,将手从口袋里取出,插入,再取出,再插入。“感觉有点像清水寺推荐过的JOJO”甚至有心情想起了别的事情。 “好,头向左转一下”水月涟驱动脖子转动30度,越过反光板看到了休息处。来时对他沉默的男模特们正聚在一起不知道聊着什么,女模特们还是看着手机,不过手机的摄像头统一对准了这边。 “现在转回来”水月涟又看向相机上闪烁的红点。 “啪,啪”田村站在中间排了两下手“上午的拍摄结束,半小时后继续”。得到还算响亮的回应后,人群向着便当涌去。扶着酸痛的腰,水月涟慢慢踱进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捡起最后一份炸猪排便当,会到上午的位子坐下。 旁边别的模特有的选择略过午饭,有的掏出自己带来的便当盒。水月涟远远看见中村里砂对自己笑了笑,翻转手腕向他展示了浅蓝色便当盒中仅有的几颗西蓝花和小番茄。点头示意后,水月涟开始思考一个令人迷惑的问题“这么点东西是怎么让人活下去的?” 几口平息腹内的饥饿感,在食物的作用下,体内的疲惫感和精神上受人操控的不适感都在渐渐褪去。 下午的拍摄以双人合作为主。在水月涟仔细观察镜头前不同模特间的配合时,田村把他叫到一旁。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在水月涟拒绝后,从中挑出一支自己点上,吸了两口后说到:“上午拍的照片不错,不知道水月你想不想在这行长期干下去”。 水月涟眉头挑起,又很快恢复平静“田村桑您指的是?” “专属合约”,田村看到水月涟没有反应,继续说到,“一般而言,我们大部分拍摄量找自己的专属模特就能完成,剩下的也作为资源交换给其他事务所。像今天这种需要找到你这种圈外人的其实很少。” “而且即使有机会,也只是普通的内页,报酬也就那样” “抱歉,我…”察觉到水月涟似乎想拒绝,田村出口打断“也不用急着决定,好好考虑一下。我的电话你有吧”,水月涟点头。“有问题的话都可以找我。别的不提,我们的待遇肯定比《ViVi》好。”说完拍拍水月涟的肩膀,返回了拍摄现场。 水月涟回头看着远处忙碌的场地,娴熟变换表情的模特,不断按下快门的摄影师,以及环绕他们的灯光、服装、化妆等,让他想起了工厂里的流水线。轻轻摇了摇头,走向流水线中属于自己的位置。 “水月桑和中村桑,两位请准备。”听到通知后,水月涟看向斜对面的中村里砂,对方也正好望过来,眼中透露出一丝惊喜。 换上准备好的白色毛衣与褐色长外套,在化妆师的辅助下将冷峻的表情淡化,又转到发型师手下将上午的发型进行调整,使水月涟的眉毛和部分额头露出。完成了准备工作后,水月涟在摄像机旁等候。中村里砂也结束了化妆,来到水月涟旁边坐下,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讲解动作。 “水月桑,身体放松一点”。虽然认真听取了动作讲解,可当中村里砂抱上他的手臂时,水月涟还是免不了身体僵硬起来。由接触传递来的热量让他感到有点微微出汗,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不能这样”水月涟心想,暗中用左手的指甲刺向掌心以转移注意力。 “水月桑,注意表情,笑的自然一些。”这可比上午单人冷着脸的情况难多了啊。心中哀叹一声,扯动嘴角做出自以为还行的微笑。 “OK,下一张”长出一口气,将手臂轻轻从中村里砂怀中挣脱,转了转有些发硬的脖子。在摄像师的指挥下做出下一个姿势。“中村桑,失礼了”,双手捧住中村里砂的脸颊,光滑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水月涟的头缓缓低下。 “水月桑,头低一点,再低一点。” “已经够近了”水月涟心中暗骂,但也只能慢慢压着脖子,一毫米一毫米地试探摄像师的底线。 “OK”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足十公分,呼出的热气轻轻打在对方脸上,在中村里砂纤长的睫毛下,水月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水月桑,手在抖哦”中村里砂轻声说话时的吐息让水月涟的觉得脸上有点发痒。 “抱歉”,勉强控制住颤抖的双手,中村里砂的眼中映着一丝笑意。 “中村桑,脚稍微踮一下。”两人间的距离又猛地缩近。“好,中村桑,眼睛半闭,惊讶一点”,“水月桑,表情冷一点,好,下一张”。水月涟赶忙放开双手,刚才看着中村里砂朦胧的双眼和湿润的嘴唇,他真的有了吻下去的冲动。深呼吸以缓解过快的心跳,又听到准备的命令响起。 “水月桑,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是我这边添麻烦了”。与中村里砂互相致谢后,目送对方和经纪人离开,水月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下一组”看着镜头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瞬间切换表情,从相反的方向离开镜头前,水月涟又一次正确认识到自己的业余程度。找准机会,上前向田村提出告辞。 田村信一又趁机叮嘱一遍“今天表现的很好,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得到水月涟肯定的回复后,挥手找来一位工作人员,耳语几句,说到“让久木送你出去吧”。水月涟自无不可。 楼下,久木将水月涟送上出租车,提前付好车费,又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水月桑您今天的报酬”。在回上野的路上,水月涟感受到信封不正常的厚度,打开看了一眼,不由感叹一声“宝岛社还真够下血本”。 第十三章 圣诞节(一) 从宝岛社赚到的额外收入,大大提高了明年按时缴纳学费的成功率。接下来的两周里,日常以巨大的惯性冲走了演出和拍摄带来的波动,势不可挡地流向时间的下游。上课,练习,打工,补习。几块齿轮拼接在一起,转动中将水月涟的时间消耗。 圣诞节前夜的聚餐中,白川真纪带来了最新一期的Sweet,和清水寺诚两人对着杂志上的水月涟品头论足。不过水月涟也不算吃亏,火锅中的大半牛肉都进了他的肚子。不去理会白川问他和中村里砂牵手的感觉,忽略了清水寺想要他介绍几个女模特的请求,吃饱喝足后的水月涟瘫在位子上,享受着难得的轻松。 将水月涟从头到脚都批评一遍,自信满满地发出“我上我也行”的大话后,清水寺终于想起了正事:“这两天联系了真田桑推荐的Livehouse,都还算好说话,不过都表示最近已经排满,只有年后可以”。 拦住路过的服务员又叫了两盘前腿肉,清水寺继续说到:“除了月見ル君想フ,可以安排在31日晚上” “什么条件?”看到清水寺这个样子,水月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唱两首,全部原创,质量不低于チェックのワンピース(格子连衣裙)”。说完以野比大雄看哆啦A梦似的眼神盯着水月涟。 水月涟无动于衷,拿起公筷将刚端上的牛肉下锅,“就算你这么看我也写不出来啊”。 清水寺目光如炬,水月涟有点反应过来,“认真的?”。看着清水寺重重点头,水月涟盯着他看了几秒,“好”。 结账后,离开了喧嚣的火锅店,走进了更为热闹的东京街头。在路口处几人告别。看时间还早,水月涟决定随便走走,试图捕捉一点灵感。 平安夜的东京似乎比其他时候更加明亮而柔和。转角处,有一只小小的乐队在唱着歌,靠近后发现是B'z的いつかのメリークリスマス(不知何时的圣诞)。“PlayYou.House”,水月涟默念话筒前挂着的组合名。 目无旁人的情侣,手挽手的女学生,还有喝得醉嘘嘘勾肩搭背的中年上班族,都从水月涟背后走过。乐队也换了个小个子女生唱起了改编过的《雪之华》。也许是巧合,深沉的天空中适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在街边灯光的照映下如寂寥星辰不断闪烁。 可能没想到在圣诞夜会有人在街头看这么久,又唱了一首Christmas Love后,乐队中的键盘手向水月涟打了个招呼“要不要来唱一首”,连连摇手的水月涟架不过几人的热情鼓掌,站到了话筒前。望着远处的灯光想了几秒,回头问到“《粉雪》可以吗?”,交换眼神后,前奏响起。 25日中午,水月涟从青砥站走出。经过夜晚的酝酿,零星的雪粒终于变成鹅毛大雪。昏暗阴沉的天空下,入眼之处尽是茫茫的白色。“又是补习的一天啊”水涟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将外套的帽子带上,用围巾随便将口鼻处遮住后,踏着积雪向斋藤家走去。 人类对于节日的喜爱程度还是敌不过自然的力量,一路上行人寥寥,仅有几辆出租车从雪幕中钻出又消失。 比平常多花了一倍时间后,水月涟按响了门铃。“是阿羞吗”,焦急的脚步声响起,开门的斋藤夫人从期望转为失望。 “您是说斋藤桑午饭前跑出去了?”一脸担忧的斋藤织子微微点头“她父亲和兄长都出去寻找。水月桑十分抱歉,今天的补习只能改天了”斋藤飞鸟在水月涟心中的麻烦程度又上升一个等级“那我也来帮忙找吧”。 从斋藤家出发,避开斋藤飞鸟父兄已经去往的车站、学校和中川,水月涟决定向西边找找。走出两步才发现自己对附近的熟悉程度实在有限,还好之前在车站拍下了周边地图。 此时风小了一些,能见度稍稍好转,水月涟沿着狭窄的道路细细搜索,却一无所获。也顾不上可能被投诉扰民,摘下围巾,边走边大声呼喊斋藤飞鸟的名字,然而声音稍稍离开身体就被大雪吞没。 问过消防局中的值班人员后,水月涟跨过护栏进入了平和公园。似乎感觉到什么,远远地,穿过厚重的雪幕看见一个小小身影,孤独地坐在秋千上。雪花不停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就此淹没。沿着雪地上残留的足迹,水月涟向斋藤飞鸟走去。 不知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还是感受到了寒冷,斋藤飞鸟又缩了缩身子。水月涟半蹲在她身前,伸出藏在口袋里的手,拭去了斋藤飞鸟头上的积雪,“回去吧”。 斋藤飞鸟的脑袋抬起,看到是水月涟后,又重新低下,摇了摇头。“那叫你妈妈来接你”,还是摇头。 颇为头疼的水月涟想了想,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感受到水月涟的离开,斋藤飞鸟心头突然涌起被遗弃的感觉,本已干涸的泪水又重新流下。 不知道哭了多久,远处传来了雪地上奔跑的声音,很快在她面前停下“要吃棒冰吗?”。 匆忙抹去眼泪,看到的是大口呼出白气的水月涟,还有他手里不知道从哪买来的棒冰,又忍不住生气起来,“水月是笨蛋”。哭泣后沙哑的嗓子缺少斋藤飞鸟想象中的攻击力。 被骂的水月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撕开包装,说了起来:“小时候我身体很差,家里人总不让我吃这个。那时候的我,不管是多么难受,只要吃了棒冰就能高兴起来。” 抓住木柄分成两半:“哈密瓜和草莓,要哪个?”沉默了一会,细小的声音传出“草莓的” 斋藤飞鸟拿着沾了雪花的草莓棒冰放入口中,“好凉”,神经末梢传来信号,冻的通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再看坐在旁边一口咬下一半的水月涟,不服输地狠狠咬下一口,结果自己先咳嗽起来。 拍着斋藤飞鸟的背,等她止住咳嗽后,水月涟问到:“好点了吗?”。 斋藤飞鸟默默点头。 “那现在想回家吗?” 迟疑了几秒,斋藤飞鸟又缓缓摇头。 看了看似乎永不停息的大雪,水月涟又出声“那先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斋藤飞鸟犹豫了会,“好”。 将斋藤飞鸟从秋千上拉起,拍散她身上积攒的雪花。想了想,从口袋掏出浅灰色的围巾,蹲下认真地将斋藤飞鸟的脖子和下半张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那走吧”,感觉到衣摆被细微的力道拉住,水月涟回头,看不到围巾下斋藤飞鸟又涨红的脸。 “…有点走不动了” “那要我背你吗” “嗯”,这次点头很坚决。 蹲下让斋藤飞鸟的手环绕过自己的脖子,身体贴在后背上,轻轻托起她的身体,水月涟站起身,向来时路过的一家咖啡馆走去。 第十四章 圣诞节(二) 位于住宅区的老旧咖啡馆,入口处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欢迎光临”,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柜台后起身欢迎。 糟糕的天气使得咖啡馆没什么顾客,水月涟带着斋藤飞鸟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把菜单递给她“想喝点什么”。 斋藤飞鸟将围巾拉到脖子处,小手捧着脸蛋,歪着头,视线略过一个个名字,迟迟不能决定。 似乎看出斋藤飞鸟的犹豫,水月涟出声道“多点几份吧,喝了暖和一些。” “那我要奶茶和,嗯~,草莓牛奶。水月呢?” “我也要奶茶吧。” 将菜单交还给疑似老妇人女儿的服务员,两个人又陷入沉默。水月涟看着窗外的雪无声地落在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发现有一只三色猫从雪上轻快跑过。第一次和水月在家以外的地方独处,斋藤飞鸟有点局促,双手撑住柔软的坐垫,盯着够不到地面的脚尖在桌下晃来晃去。 所幸饮品很快端了上来。感觉带着围巾喝奶茶有点费劲,斋藤飞鸟试图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却越解越乱,颇有些生气地看着水月涟,瞪大的眼睛好像在问“你为什么把围巾绑成这样”。 水月涟不由轻笑一声,示意斋藤飞鸟靠近一点,起身隔着桌子把围巾解下,叠好放在一旁。 感到轻松的斋藤飞鸟迫不及待地捧住了奶茶杯,抽动鼻尖嗅了几下,又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温度,才放下心开始小口喝起来。感觉到温暖的液体从口中散发到全身,斋藤飞鸟又有点想哭。 水月涟一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靠在沙发上开口“斋藤桑为什么会出来呢?”斋藤飞鸟停下了动作,捧着仍然散发着热量的杯子缓缓摇头,还未干透的头发从耳边垂下,并不想开口。 水月涟无奈地叹了口气:“家人现在都很担心你,你的哥哥和父亲现在正在外面找你,家里的母亲也很着急。” 斋藤飞鸟的头瞬间抬起,怀疑的眼睛看着水月涟的脸寻找撒谎的痕迹,但瑟缩的身体又怕得到相反的答案。 “真的,我以冰棒担保”说起冰棒,斋藤飞鸟的嘴巴扁了起来,似乎又想起了刚才不好的回忆。 “要不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 将电话拨通递给斋藤飞鸟。斋藤飞鸟双手拿住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汉字‘斋藤织子’,“妈妈的名字”她心想。响了三声后电话接通,“水月桑找到飞鸟了吗”,声音中的焦急和担忧即使通过信号塔的转发仍可轻易察觉。斋藤飞鸟张开嘴唇,喊到:“妈妈。” 斋藤飞鸟汇报了自身的情况后,斋藤夫人算是放心了一些,接着问到:“阿羞现在在哪,妈妈马上过来”。 斋藤飞鸟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对面假装在数吊灯数量的水月涟,继续开口“妈妈,我现在不太想回去”。 话筒传来了几秒背景噪音,斋藤飞鸟连忙追加保证“我会在晚饭前回来的,一定一定”。 斋藤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我知道了,阿羞能把电话给水月桑吗” 对着水月涟挥了挥手,斋藤飞鸟把手机交给他。 “我是水月” “水月桑,小女还是要再麻烦您一下”。水月涟右手捂住额头,有些头疼,“就这么放心把女儿交给我了吗”。 面对一个母亲的请求水月涟只能接受,连连保证一定在六点前把斋藤飞鸟送回家,并且每半小时打一次电话后,看向了吸着草莓牛奶的斋藤飞鸟,问到:“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喝下温暖的饮料,又和家人通过话,斋藤飞鸟的心情稍稍恢复。放松之下,饥饿感突然爆发出来。听到水月涟的提问,想起了家里原定的烤肉午餐,不好意思地回答:“稍微,想吃烤肉。” “烤肉啊”,由于对附近完全不熟悉,水月涟能想起最近的烤肉店,就是上野站前他打工的那家店,“上野有家不错的店,要去吗” “要去”,空空的肚子使斋藤飞鸟的回复很干脆。 在柜台结完账,蹲下重新将斋藤飞鸟的脸颊和脖子用围巾包好,水月涟拉开门让斋藤飞鸟先走出去。“欢迎下次光临”门口处的风铃又一次晃动。 路上的雪虽然被清扫过一次,但还是很快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失去了围巾的保护,冷风夹杂着雪花沿着领口直往里钻。感受到彻骨的寒冷,身高一米八的水月涟步伐加快了不少。看着大步流星的水月涟,个子小小的斋藤飞鸟只能走一步跑两步,才勉强跟上。 然而作为运动苦手,还没走到一半,斋藤飞鸟就已经感到累了。可水月涟还是埋着头向前走,没有注意到身后努力追赶的小鸟。斋藤飞鸟不满地鼓起围巾下的脸,盯着前方晃动的衣摆,从袖口中伸出手用力抓去。 水月涟突然一滞,回头看到斋藤飞鸟用左手抓住他的衣摆,同时把头扭到一旁大口喘气。“果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就会这样”,终于意识到的水月涟,将插在口袋中的右手取出,把斋藤飞鸟的左手从衣服上摘下轻轻握住“一起走吧”。 “啊,好冷”,没走两步,又是一片雪花直接飘进水月涟的脖子,冰凉的触感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看着水月涟龇牙咧嘴的样子,斋藤飞鸟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又在水月涟看过来的时候晃着脑袋,装作无事发生。 自千叶驶来的列车带着一身风雪在站台缓缓停下。上车后发现乘客意外的多,“圣诞节这么有吸引力吗?”水月涟心想。和斋藤飞鸟在角落处坐下,水月涟拿出手机询问老板娘店里是否还有空位,得到了“没问题”的回复。 斋藤飞鸟贴在水月涟身边,摇头晃脑地头在车厢内左看右看,忽然注意力被对面高中生手中的杂志吸引。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水月涟,缩着手指着对面的杂志露出的一角“水月,那上面是你吗” “不是” “真的吗?” “你看错了” 斋藤飞鸟想再仔细看看,可惜那一页被翻了过去。只能继续观察闭着眼睛的水月涟,“明明就很像”,她心里想。 第十五章 圣诞节(三) 第十六章 月见君想 第十七章 新年 第十八章 动物园 第十九章 动物园(二) 第二十章 上京 第二十一章 打工介绍 第二十二章 补习结束 第二十三章 出道机会 站前东大驹场校门前,颇为无力的春风带着恼人的花粉徐徐吹过,水月涟从口袋中摸出口罩挂在脸上。 距最后一次补习又过去几天。空闲的时候,水月涟下意识等思考起斋藤飞鸟的学习进度和之后的补习内容。 往往回过神来才重新认识到补习结束的事实,不由地又一次感叹习惯的巨大力量。摇摇头清空脑中的思绪,水月涟对着驶来的车招了招手。 一路上走走停停,二十分钟后总算到了六本木。看着手机上的地址,七绕八绕后,清水寺在一家颇有典雅气息的咖啡店前将车停下。从车上走下,隔着玻璃看到真田向他们挥手。 “一杯拿铁,两杯柠檬红茶”,水月涟将菜单交给态度热情的女服务生,听到旁边的清水寺提问,“真田桑,今天找我们来是有演出吗?” “有演出就直接叫你们去惠比寿了”,真田摸了下口袋,发现摸空后又继续开口,“今天我约了玩具工厂的人,对方对你们有点兴趣,说不定可以签约”。 “哦”,得到三声冷淡的回应,真田也无法装出表面上的平静,“喂,好歹给点反应吧,玩具工厂,主流出道,就这样吗?” “哦” “算了算了,等来了再说”,也不是第一天和他们打交道,真田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按说也该到了”。 当水月涟手中的第二杯红茶快要见底时,才有一个满面油光的男性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我能给出的条件就是这样,你们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话还没说完,一杯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你,你们”,伸出粗短的手指,还想再色厉胆薄地放两句狠话,清水寺已经友善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们永远也别想主流出道了,等我…”看到清水寺和善的眼神,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完,用皱巴巴的西装裹住臃肿的身材狼狈跑了出去。 向旁边一脸为难的店长道歉,几个人又换了一桌重新坐下。 等所有饮品都重上一遍后,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气氛,水月涟缓缓开口,“真田桑,这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真田也是满脸尴尬,“其实我联系的是他叔叔,他叔叔在玩具工厂算能说得上话的几个人之一,只是没想到怎么他会来”,将口中的咖啡咽下,真田继续说到:“这小子也就是靠他叔叔的面子勉强混了一个助理经纪人,负责给湘南乃风开车罢了”。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还有点事,先走告辞了”,不等水月涟几人挽留,真田结完账后匆匆离开。 “我们也走吧,我记得附近有家火锅店不错”,白川真纪翻着手机开口。 半小时后,水月涟看着火锅上蒸腾的雾气,之前积累的不满情绪也随之慢慢消散。 对面的清水寺诚翘起一条腿,两指并拢做出夹烟的样子,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用目空一切的表情模仿着之前的那人,“把你们歌的版权先交给公司,签约后统统退学,我会安排你们多跑些演出,等机会合适就让你们单曲出道”。说完还用指头装模作样地弹了两下。 “哈哈,这人的脑子里只有一团肥肉吧”,旁边的白川真纪一脸笑意地无情嘲讽,又将目标转换为模仿者,“清水寺,我觉得你去说漫才比打鼓有前途的多,起码你这样不会手抖”,白川模仿着清水寺刚才弹手指的动作。 清水寺正欲反驳,就听见水月涟开口,“假如,我们真的有了签约出道的机会呢?”将双肘撑在光滑的玻璃桌面上,水月涟注视着恢复沉默的两人,想起了几个月以来的经历。 从去年首次登上Liquidroom以来,他们三人转战东京大大小小的Live会场,也算是稍稍有了点名气,起码不会再出现登场时没人认识的情况。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歌和演唱到底在什么水平,但每次观众的掌声和欢呼是真的,其他演出者的看好和赞赏也是真的,越来越多的演出机会和出场费更是真的,后者已经切实变成了他学费中的一部分。 每次演出后难以入睡的晚上,演唱时忘却一切的感觉,以及结束时难以置信的令人心悸的欢呼,即使隔着时空的隔阂,仍让他的心脏颤抖不止。 直到今天,听到真田提到出道,有个声音开始在脑中回荡,“如果有机会,要不要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在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之前”。 周围的喧哗声被耳膜滤为无意义的背景噪音,面前的火锅不甘示弱,咕嘟着上下翻腾。水月涟看着清水寺诚与白川真纪的双眼有些干涩。 “我们是不可能的”,白川真纪摇了摇头,缓缓说到,“本来大学就是最后的自由时间。我在经济学部,清水寺在法学部,都是很早就定好的事情。毕业后的去向就更不用说。对吧,未来的次长” 看到白川的眼神,清水寺也是一脸苦笑,“如果我签约的话,估计第二天我们几个就会被公司辞退吧,然后我回家后被老爹打断双腿。毕竟,我没有像水月你这样的勇气”。 深吸一口气,清水寺接着说到:“本来只是想着我们几个自娱自乐几年,然后我老老实实参加国家一类考试,按家里的安排到财务省之类的穿西装罢了。” 水月涟心中了然,缓缓开口:“那以后的这种邀请我就…” “涟,你不一样的”,白川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眼睛盯着犹豫的水月涟,“不必考虑我们”。 清水寺顺势接过话头,“如果你能出名的话,以后我可以对上司说自己是音乐家的朋友,别再想让我给你倒酒啊喂”,脸上尽是搞怪的表情。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反而没了想法”,水月涟苦笑着摇了摇头,夹起牛肉放入滚烫的锅中,“觉得还是我以后吹嘘自己在财务省和UFJ银行有关系更现实一些”。 用筷子捕捉起熟透的肉片,水月涟停顿了一下,“签约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要和真正有实力的人谈,不能像今天这个家伙一样。” 将肉片送入口中,“味道不错”,水月涟心想。 第二十四章 天台 第二十五章 再见(一) 第二十六章 再见(二) 第二十七章 再见(三) 第二十八章 吃饭问题 第二十九章 抱歉 几天后的夜晚,站在烤肉店的后门处,水月涟心里编排着一会要说出口的话语。 “水月桑,久等了。”换好衣服的桥本奈奈未走了出来,打工时挽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啊,下雨了”。 水月涟向前方望去,隐身于黑夜中的雨丝在路灯下被迫显露出身形,人行道上砖块被冲刷出本来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泥土气味。 “北海道这个时候会下雨吗?” “很少吧,反而更常见到下雪”,桥本奈奈未将手中的伞撑开,扭头看向旁边的水月涟:“水月桑不走吗?” 水月涟耸了耸肩,全身上下除了手中的纸袋不像有能装雨伞的地方。 桥本奈奈未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突然笑了起来,用没撑伞的右手捂住嘴,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过了一阵子终于将笑意收在嘴角,看向一头雾水的水月涟,轻轻招手让他过来。 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水月涟还是钻到了桥本奈奈未的伞下。两人离开房檐的遮蔽走向雨中。 由于身高的差异,水月涟虽然尽量缩起身体,可桥本奈奈未还是不得不像请求发言的小学生一样将手臂高高举起。随着手臂不断积累的疲劳,伞的高度终究还是不断下降。 “桥本桑,要不还是我来举吧。”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力,水月涟还是忍不住开口。 “啊,抱歉。”桥本奈奈未终于发觉,将右手中的伞递到水月涟手上。绕过面前的水坑,两人又安静地向前走去。 连绵的雨有变大的趋势,尽管虽然将手中的伞尽量往桥本奈奈未那边偏斜,但还是有些难以完全遮住她的身体,两人间的距离不可避免地缩小。伴随着雨滴落在路旁遮雨棚上的声音,空气渐渐染上暧昧的颜色。 远远避开因车辆驶过溅起的水花,站在红绿灯前,感受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息,水月涟感觉必须说些什么。 “那个,桥本桑,刚才在门口,你怎么突然笑了起来。”话刚出口,水月涟感觉自己好像投了个坏球。唯独这时候他有点羡慕起清水寺的交际能力来。 然而没想到正中了她的好球区。在听到水月涟问题的瞬间,桥本奈奈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那个时候的水月桑,就像个幼稚园里…等家长接的小孩子。哈哈…” 举着伞,水月涟又别扭地做了个耸肩的姿势,桥本奈奈未笑得更大声了。虽说被人取笑,水月涟却意外地并不反感,相反内心似乎也愉悦起来。“自己该不会觉醒了奇怪的属性了吧”,水月涟忍不住想到。“绝对不行”,在心里贴上否定的标签,竭力收敛内心的情绪。 又花了好一阵才平息了笑意,桥本奈奈未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整理着头发:“那个,水月桑,真是抱歉。” “没事的”。水月涟板着一张脸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 拜此所赐,两人间的尴尬气氛冲淡了不少。 恰巧此时经过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穿过雨帘,桥本奈奈未看到了水月涟右侧淋湿的衣服,和他右手上的纸袋。 克制住内心的情绪,稍稍向两人中间移动了一点,桥本奈奈未开口:“水月桑,袋子我来提着吧。” “那麻烦了。”将纸袋递给桥本奈奈未,后者用双手提着放在身前,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要不要现在告诉她?水月涟心中考虑着正确的时机,可是公寓已经近在眼前。 “那个,桥本桑,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一番犹豫之下,水月涟还是选择开口。同时头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桥本奈奈未的反应。 “欸,可以吗。”在水月涟点头后,桥本奈奈未将纸袋小心打开,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这是…店里卖的牛肉?” 感受到左侧传来的疑惑目光,水月涟握起右拳轻咳一声,将之前几番思量的话语缓缓说出口:“店长说最近生意不错,算是给的奖励吧。里面有一份是你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 稍微避开桥本奈奈未质询的眼神,水月涟继续说到:“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和上次一样的原因吧。” 桥本奈奈未突然安静了下来,低跟鞋与地面的沉闷撞击声也完全消失。没有收到意料中的回复,水月涟也停下看向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雨中,直至雨滴撞击在各种物体上发出的噪音将他们完全淹没。 一阵沉默后,桥本奈奈未轻声说到:“其实是水月桑自己买的吧。” 肯定的语气将水月涟反驳的话语堵在了胸口。 “出来前,我注意到店里离开的其他人都没有。” “还有之前提前结束试用期的那次…” “那次真的不是我做的…”,话语出口的瞬间,水月涟就后悔起来。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陷阱就套出了实情,果然自己还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吗。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有些低估了桥本奈奈未的敏感,也有些低估了她的自尊心。 不过,若是换做自己呢?只怕这种方式会让他更为反感,或许会当场转身就走也说不定。强加的帮助与其说是帮助,倒不如说是一方高高在上的赏赐。自己不也一直拒绝清水寺和白川的主动帮助吗,怎么到了自己却… 黑夜中,桥本奈奈未有些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水月涟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个决策的。是对于她的同情吗?还是一些别的东西,或者是那天拉着桥本奈奈未手的感觉让他开始狂妄自大起来。但无论出发点是多么正当,他的行为也确实给桥本奈奈未造成伤害了吧。 “抱歉”,水月涟低下头,只能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桥本奈奈未还是没有说话,水月涟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水月涟感到一种马上就要失去她的错觉。但没有办法,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代价。看着桥本奈奈未的表情,水月涟已经做好了她生气的准备。 闭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桥本奈奈未抬头看着沮丧中的水月涟,缓缓开口:“水月桑,这一段时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 水月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真的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看着桥本奈奈未脸上倔强的表情,和漆黑的瞳孔中无比认真的目光,水月涟缓缓点头:“好。” 他还是不懂桥本奈奈未。 “走吧。”将纸袋又递给水月涟,桥本奈奈未又向前走去。 水月涟举着伞连忙跟上。 几步来到公寓楼下,水月涟将伞小心收起,又看向前面的桥本奈奈未,试探着开口:“桥本桑,这些牛肉都已经调味过了,放不到明天…” 本以为收不到任何恢复,却看到桥本奈奈未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尚带倦容的精致面孔中渐渐展露出笑容,对他说到:“我会来的。” “还有,谢谢你。” 第三十章 火锅 第三十一章 五月祭预告 第三十二章 给一个人的演出 第三十三章 也许叫做想念 盘腿坐在公寓内的桌前,抱着吉他弹奏出一小段旋律后,水月涟拿起笔试图在面前充满涂改痕迹的纸上找到能落笔的空白处。 检查着之前的“努力成果”,将其中的一段音符划掉,却突然发现刚才拼命压榨出的所谓灵感,不知何时已从脑海中悄悄溜走。 感觉到大脑如同缺乏润滑的机器一样生涩而迟钝,水月涟无奈地将笔扔下,把面前的纸揉作一团,以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将其送入废纸篓中。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钥匙向外走去。 将房门反锁,不经意间看向了隔壁的房间,一如往常地安静,这才想起桥本奈奈未说她最近要回旭川一趟。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水月涟踏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坐在以前租客留下的竹制摇椅上,晚春夜晚的凉风使水月涟终于清醒了一些。 深蓝色的静谧天空中,轻纱似的云将银白的月光完全遮挡,自身也被来自地面的灯光染上瑰丽的色彩。 远处商业街的喧闹声在跨越空间的屏障后终于完全消散。不时有机车呼啸而过,猛烈的引擎声惊起几只藏在树中的鸟。 脑海中的思绪如同岸边的潮水,恼人的作曲工作逐渐被忘却后,最近的经济问题又在水月涟的心中渐渐涌起。 之前通过演出、打工、做家教等攒下的一点积蓄,在新学年开始后已经全部转化为维系着他学生身份的学费。大幅缩水的钱包厚度使得在便利店挑选便当的工作更加艰难。拜此所赐,对数字的心算能力到是长进不少。 要不试着自己做饭?在心里比较了饿死和毒死的惨烈程度后,水月涟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是能有一张百万单曲就好了。看着天空中飞机留下的水汽,水月涟颇为自嘲地摇摇头。去年有着握手会加成的AKB最多也只卖到95万,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下乐队主唱就敢做百万单曲的美梦,先在YouTube上做到百万点击再说吧。 在脑海中搜寻更现实的赚钱方式,突然想起之前Sweet田村的承诺。掏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白光,在联系人名单里按住下键寻找起来。然而,拍摄时的被人控制的不适感跨过时空的阻隔,又一次作用在他的身上。按住键盘的手指松开,水月涟将这条路列入了最后迫不得己时的选项。 再看向手机,发现屏幕在桥本奈奈未的名字上停下。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出。从摇椅上坐起,一番犹豫后,水月涟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出键。 石狩川旁的河堤上,借着月光,感受到河面上吹来的清风,桥本奈奈未一个人慢慢走着。突然间手机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深处摸出手机,打开后,水月涟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虽然感到一头雾水,桥本奈奈未还是将接听键按下。 听筒里传来几声长音,之前有些停滞的大脑这时却活跃起来。她是不是已经睡觉了?还是… 仅仅过去了几秒,思维已经发散到不着边际。胡思乱想中,电话已经接通。 “这里是桥本,水月有什么事吗?” 听着桥本奈奈未的声音,水月涟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些什么,本来也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水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感受到桥本奈奈未传来的疑惑语气,着急之下水月涟找出一句缺乏诚意的客气话语。只是,自己难道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吗? 沉默的人换成了桥本奈奈未。在东京一个月的生活使她距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却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要为之付出的代价。本来这次回家是探讨自己将来的发展方向,但却发现双方的立场更加坚定。一场谈不上融洽的交流后,她自己选择出来稍作冷静。 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水月呢?桥本奈奈未开始犹豫起来。 旭西桥上,夜晚中驶过车辆的鸣笛声将她从思索中惊醒。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桥本?” 整理了被风吹的散乱的头发,桥本奈奈未摇了摇头,稍微提高了声音对话筒说到:“还好吧。” 拭过有些干涩的眼角,为了转移话题,桥本奈奈未抢先提问:“水月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现在,在天台上看东京铁塔,今天东京铁塔的灯光还是橙色的。” 听着水月涟向她汇报东京铁塔的颜色,脑海中勾勒出他站在天台上举着手机的样子,桥本奈奈未突然笑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的笑声让水月涟有些疑惑。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什么笑点吗?虽然不明白,但能够使女孩子发笑总是好的。摇摇头不再考虑这些事,水月涟将手机换到左手上,思考着下一句话。 “桥本现在是在家里吗?” “不是哦,我在附近的河堤上散步。是以前篮球部每天跑步的地方。” 捕捉到了新的信息,水月涟顺势问下去:“桥本以前是参加了篮球部吗?” “对,从中学开始,水月喜欢篮球吗?” “刚上中学的时候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来喜欢上音乐,就再没碰过。” 回忆起水月涟那令人羡慕的身高,凭借想象勾勒出他上篮的样子,桥本奈奈未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脸,对着话筒说到:“那太可惜了。” 谈话总算能顺畅地进行下去。 听着桥本奈奈未谈起她高中和大学里的一些事情,水月涟轻声应和着。虽然缺乏共同的经历,在大脑中构建她话语中的场景有些困难。但能这么听她说下去,就已经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了。 “水月还在听吗?” 将想象收回,水月涟急忙回复,“在的”。似乎话题已经耗尽,两人同时沉默起来。 也就在这时,水月涟终于想起了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那个,桥本…” “嗯,怎么了?” “你还会再回东京的吧?” 桥本奈奈未感到心脏似乎受到了重击。远处铁路桥上,夜行列车轰隆隆地驶过,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过了一会,桥本奈奈未轻声开口:“水月是怎么想的呢?” 水月涟看着东边施工中的天空树,孤独而沉默地伫立在喧闹的东京夜晚中。如果爬上去,能不能看到旭川?理智将这个想法否定。 “我…” 话语刚出口就被桥本奈奈未打断,“我会回来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只余电波带来的背景噪声在两人间回响。 最终还是桥本奈奈未先开口:“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啊,好,请一路小心”,将道别的话刚刚说完,水月涟就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忙音。 拿着有些发烫的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37分钟的通话时间,水月涟笑着摇摇头,反正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是吗?将摇椅放回屋檐下,转身向楼下走去。 桥本奈奈未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向夜色中的石狩川,顺着永不停歇的水流向西南方向望去。要是在这里乘上船,能不能跨过接近一千公里的距离到东京去呢? 恍惚间,注意到河中的波纹在月光的映衬下渐渐汇聚成人脸的形状,莫名和水月涟有些相似。将眼睛闭上再睁开,只觉得更加相像。 稍稍有些气恼,从路旁捡起一粒石子,将其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投入河道中。水面的波纹顷刻间纷乱起来。看着石子被河水吞没,桥本奈奈未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四章 余波 第三十五章 协议 第三十六章 你听说过乃木坂吗 第三十七章 共同练习 第三十八章 邀请 桥本奈奈未高挺的鼻梁被路口的广告牌涂上一层淡淡的白光,漆黑的瞳孔中央闪烁着夜空中的星辰。在她的背后,夜晚的灯火在风中轻轻摇曳,各种车辆从天桥下驶过,拼成黄色与红色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构成了绝好的背景。 听她讲着今天学校里的趣事,水月涟心里却想着如果能将这一幕拍下来就好了。 微风将她耳侧的碎发吹起,桥本奈奈未伸手绕到而后稍作整理,注意到了左侧看向她的水月涟。将拢耳后的头发放下挡住映在脸颊上的红色灯光,轻声问到:“水月在看什么?” 水月涟笑着摇摇头不做回应。带着似有若无的微妙气氛,两人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街角处的花店将夏日的花放在门口展示,为空气染上淡淡的香气。看着弯下腰仔细观察不同花瓣形状的桥本奈奈未,站在她声旁的水月涟试探着开口:“那个,桥本?” “嗯?”,桥本奈奈未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扭头看向他。 “我有对你说过自己是乐队的主唱吗?” 桥本奈奈未站起身,闭起眼睛歪着头思索,片刻后将眼睛睁开做恍然大悟状:“是那次火锅的时候吧,好像说好去看你的下一次演出。” 提起这件事水月涟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当时自信满满地发出了邀请,但那次事情之后便基本上失去了演出的机会,让他在见到桥本奈奈未时总有些莫名的愧意。 “所以水月明天下午会在东大的学生祭上演出吗?” 水月涟点头,控制着内心的忐忑等待着她的回应。 “原来水月真的是乐队成员啊,我还以为…”,说到后面时桥本奈奈未的声音逐渐变小。感觉问下去会获得令人伤心的答案,水月涟明智地没有选择追问,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她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随之而来的是抱歉的手势,“明天的话,有之前接到的发型模特工作,时间上可能来不及。真的抱歉,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的。” 虽然这种情况也在事前的预料之中,但是突如其来的失望感还是将水月涟瞬间吞没。对于桥本奈奈未而言,一次发型模特工作能使她处于悬崖边的生活稍稍松一口气。反而是自己冒失的邀请对她造成困扰了吧。 “只是一次演出而已,没什么的”,看着面前桥本奈奈未,水月涟努力不让口中的语气带上些许遗憾,装作无所谓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桥本奈奈未没有再说什么,加快步频来到水月涟的身侧,沿着逐渐熟悉的街道走向公寓。 在走廊上同水月涟告别,关上房门,桥本奈奈未摸索着按下一旁墙上的按钮,没有温度的白色光线瞬间充满了狭小的房间。 将手机从包中取出,桥本奈奈未来到窗边,隔着玻璃看向夜空中逐渐堆积起来的云层,深吸一口气将一个号码拨出。 片刻后,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响起,“你好,这里是杉山。” “杉山桑,我是桥本奈奈未,冒昧打扰了…” “桥本桑,这个时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可能临时更改”,电话那头的传来淡淡的叹气声,严厉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桥本桑,你的情况我也知道,所以才会每次都推荐你。如果有一次失约的话,即使我再推荐你,杂志社也不会同意的。” “…” “桥本桑?” “我知道了,杉山桑,真是抱歉,明天我会准时来的。” 一阵道歉后电话挂断,桥本奈奈未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有些出神。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试一试吗… 天空中的云层似乎更加阴沉。摇摇头将水月涟的邀请从脑海中甩出,桥本奈奈未将房间里的灯关上,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上午,听到隔壁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水月涟也拿起背包,锁上门向车站走去。 站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水月涟等待着白石麻衣的到来。 虽然是周六的上午,上野站的人流量丝毫没有减少。只不过今天不再是各种身着西装的上班族,而是带着孩子的家庭,以及成群结队的学生占了大多数。 恍惚间,白石麻衣已经带着笑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顺着人群的方向,两人并肩向着东大走去。 两个小时后,东大角落的练习室中,水月涟他们又将今天表演的内容排练了两遍。清水寺也又一次打发走因为听见音乐声,误以为有演出而寻上门的游客。 到了午饭时间,白川真纪表示要去找来参观的妹妹,清水寺诚则打算完成自己的牛肉串品鉴计划。于是练习室中又只留下了水月涟和白石麻衣。 另一边,东京某处拍摄场地。 “好,上午的拍摄先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向不认识的负责人鞠躬致谢后,桥本奈奈未挑选了一份海苔便当,坐在角落,用筷子夹起一小团米饭送入口中。 上午的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留给下午的工作并不多。桥本奈奈未看着墙上钟表指针的方向,心里估算着下午的工作内容,以及昨天水月涟告诉给她的演出时间,渐渐下定了决心。 用餐结束后,桥本奈奈未硬着头皮走向杂志社代表们围城的小圈子,找到了正在和别人闲聊的杉山。 对方会意,两人来到休息室的角落。 “杉山桑,万分抱歉,请问能不能把我下午的内容安排在第一个”,一番犹豫后,桥本奈奈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杉山看着眼前对她鞠躬的少女,叹了一口气后将她扶起,说到:“这倒是可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难道要说出实情吗?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她从脑海中删除。可是除此之外该说什么呢? 久久未能得到回复,杉山摇摇头,“算了,我去和他们说一声”,说完后就走向杂志社代表那边。 桥本奈奈未远远看着杉山对几个负责人说了几句后便回来,带来了“安排好了”的消息。 就在她正想再次表达谢意时,却听到了杉山小声的提问:“是个男生吧?” 桥本奈奈未的动作一下子怔住,过了一会后,轻声说到:“很明显吗?” 杉山对她笑了笑,回头看着休息室内没人注意这边,开口到:“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而且我女儿也和你差不多大,当母亲的难免会更敏感一些吧。” 桥本奈奈未总算是稍稍安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让他们下午早一点开始,结束之后,你…” 杉山停顿了下,握起她的手继续说到:“希望那小子不会辜负你吧”,说完就转身走开。 看着杉山的背影,桥本奈奈未心中回荡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水月他…应该不会吧… 第三十九章 五月祭 安田大讲堂前,不大的舞台上是东大早安研究会的表演。以水月涟的眼光看,虽然台上人的歌舞能力比不上真正的早安成员,但是服装设计水平可以让Hello!Project的服装设计师们自投东京湾了。前提是他们的审美能力没有出问题,而且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话。 几分钟后,舞台两侧音箱中的音乐由早安少女组的LOVEマシーン换成了℃-ute的Kiss me 爱してる。而台下的欢呼声也瞬间完成了从道重沙由美到铃木爱理的切换。 水月涟身旁的白石麻衣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这就是偶像吗?” 不清楚她是诧异于台上几位理学部学姐虽不专业但充满热情的演出,还是台下各种呐喊声的无缝切换,水月涟悄悄看了眼时间,在内心将短短一句话排练几遍后终于开口:“麻衣”。 “嗯?”白石麻衣扭头看向他,纤细而白皙的脖颈被初夏阳光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注视着她的眼睛,水月涟指向后面挤满了各种学生摊位和来往行人的银杏路上,说到:“要一起去看看吗?” 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一起,白石麻衣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笑意,“好啊”。 道路两旁层叠的树影将光线切割成斑驳的形状,落在各色游客的身上。五月祭时的东大,拥挤程度可以比得上万圣节的涩谷街头。 成群结队穿着制服的学生,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以及十指紧握的男女。 白石麻衣看着路边丸子店前交换食物的情侣,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队似乎赶时间的演出者从旁边匆匆跑过,将她从脑海中的想象惊出。情急之下的慌忙躲闪,使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倒向水月涟的方向。 在她身侧,一路上不断左右顾盼好像未曾看向这边的水月涟瞬间反应过来,转过身双手扶住白石麻衣有些瘦削的肩膀。 待她站稳后又将双手松开,看向刚才那几人跑去的方向,却发现对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层层的游客之后。 白石麻衣瞬间加快的心跳逐渐平复,而神经信号这时才将水月涟掌心的温度由肩部传递到大脑。 “麻衣,没事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水月涟也放松下来。想了想,伸出手将白石麻衣的手轻轻握住。 “这样能走的更稳一些”,为一时冲动编造的拙劣借口。 不过白石麻衣似乎也愿意相信。感受到她掌心回应似轻柔力道,水月涟带着白石麻衣向前走去。 走过银杏树下演奏的民族乐器,看过街舞社的团体演出,一个多小时的步行配合夏季正午的温度将体内存储的能量全部耗尽。 “麻衣有想吃的吗?”,水月涟打量着周围的各种饮食摊位,似乎是怕她拒绝,又补充到,“当做是你中午便当的谢礼好了”。 “啊,我都可以的”,沉浸在微妙气氛中的白石麻衣被惊醒。 “那就小笼包好了”,水月涟环顾四周做出决定,“也只有这个能和麻衣的便当水平差不多吧”。 从水月涟的眼角斜看过去,突如其来的称赞似乎让白石麻衣的脸颊泛上了一层粉色。 察觉到他的眼神和似有似无的笑意,白石麻衣颇不自然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建筑。 小小的捉弄后,水月涟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身走向旁边摊位前的队伍。 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的手掌传来放松的感觉,但白石麻衣却突然感觉怅然若失起来,对于水月涟所说美食的期待也在周围人群的嘈杂声中消散。 有些莫名地想起群马那被山脉包裹的阴暗天空下,那趟终于驶去的列车。 那时候自己也只能在月台上无力地奔跑几步,仅此而已。然后就是重新变得黯淡的一切。 下意识地看向刚才被握住的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在她看来过于复杂。所谓的手相师是怎么从这里面看出人的一生呢?还是说,只是通过察言观色说出人们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罢了。 稍远的地方,一只未能获得在台上演出资格的学生乐队开始唱起了中岛美雪的糸。 平心而论,主唱和键盘手的水平都略显粗糙,即使在学习音乐不久的白石麻衣听来,也能轻易发现表演中有几处走调。 “纵向的线是你,横向的线是我”,飘荡在被来往行人忽略路旁的,稍微飞出几米就完全被人群吞没的一句歌声中,白石麻衣又看向掌心的纹路,回忆刚才被水月涟握着的感觉。 如果横向的纹路代表的是自己,而纵向的纹路是由水月刻下的话... 小笼包摊位前长长的队伍中,水月涟站在中间有些无聊地打量着头顶几个汉字的写法,察觉到白石麻衣的视线便远远地看过去,收获到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着看过来的水月涟挥挥手,白石麻衣渐渐下定了决心。 如果从群马到东京120公里的距离对于当时的她还过于遥远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己总能跨越眼前这不足十米的距离吧。 看着白石麻衣走过来,将刚才紧握的右手又放在自己的左手中,水月涟有些奇怪地问到:“不在树荫下等吗?” 回应他的是白石麻衣如同隅田川一般温柔而又不可阻挡的眼神,“相比于树荫,我还是更想站在水月身侧”。 水月涟点点头,让出半个位置,两人一起排队等待。 至于排在水月涟后面围观了一切的那位单身人士,有谁会在意他呢? 在法学部楼前的树荫下,水月涟和白石麻衣小心翼翼地分享了充满鲜美汤汁的小笼包后,一同沿着银杏道向马上将要演出的舞台走去。 在热闹的人群中,白石麻衣突然想起水月涟之前提到的所谓“邻居”。 不知不觉间,原本清澈的天空中,厚重的云彩开始汇集,毫无征兆的风吹动深绿色的树叶微微摇晃。 另一边的摄影棚中。 “桥本桑,一会拍摄你的内容吧,具体的发型杉山桑已经安排好了”。 “麻烦您了”,向杂志社的负责人鞠躬致谢后,桥本奈奈未瞥了眼墙上的钟表,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应该来的及。 第四十章 似乎来得及 第四十一章 雨夜 第四十二章 日曜日 第四十三章 半场演出 第四十四章 选择 第四十五章 说到生日那就是修罗场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 与竹中功平见面后的第二天,水月涟果然接到了Zepp的演出邀请。回想起告知竹中功平自己决定要和生物股长与Mr Children一决高下的话语,羞耻心还是能够让他的大脑出现过热的症状。 “没有对自己作品远胜于他人绝对自信的歌手就不配在台上演唱”,分不清是热血上涌还是中二病复发。不过唯独没有后悔的情绪就是了。 冷静下来之后水月涟也考虑过失败的下场,最差就是回到街头,兴趣使然般地唱完整个大学生涯,然后在生活的压力下乐队终于宣布暂停活动,到最后只剩下带有些许明亮色彩的斑驳回忆。 虽然大脑中的理智部分不断提醒自己失败后的结果也可以接受,就如同海面上溅起的水花在短暂的飞翔之后还是融入了海中一样。但是偶尔在脑海中闪过的演出画面还是将他自我安慰的谎言无情戳破。 果然受欢迎是会上瘾的。 仅仅是不足千人的livehouse就有那样的威力,如果是换成能容纳两千多人的Zepp会怎么样呢?后面还有代代木和武道馆,再上一层就是东京巨蛋那个级别,到最后还有如同关底BOSS般存在的国立竞技场… 就在水月涟的妄想已经开始不着边际时,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就是桥本奈奈未略带疲惫的声音,“我回来了”。 水月涟赶忙从沙发上坐起,看着在玄关处换鞋的桥本奈奈未说到:“啊,欢迎回来”。 几步来到客厅,桥本奈奈未微微抽动鼻尖,侧过身子看了眼厨房的垃圾桶,有些无奈地开口:“水月你又吃杯面了吧?” “啊,那个,抱歉”,水月涟本想习惯性地辩解,就在桥本奈奈未担忧的目光和轻轻皱起的眉头中败下阵来。 “算了”,桥本奈奈未最终还是选择这次饶过他,深吸一口气后,伸直双臂将手上的纸袋举在身前,笑容一点一点从她脸上绽放出来,温柔的话语从她口中飘出:“水月,生日快乐”。 精心修剪的刘海遮住了她细长的眉毛,微微颤抖的修长睫毛之下,桥本奈奈未的眼神有些躲闪,配上脸颊上的淡淡粉色和开始泛红的耳尖,莫名的情绪将水月整个包裹起来,让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两个人都僵在原地,房间内的时间仿佛陷入停滞。 看着桥本奈奈未提着纸袋的手开始轻轻晃动,水月涟才如梦初醒,将礼物从她手中接过。 纸袋上的英文字母拼成了有些复杂的图案,水月涟只是扫过一眼就重新看向依然沉浸在害羞状态的桥本奈奈未。这幅样子的她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乎要把这幅场面仔细雕琢在记忆的最深处。 “那个,谢谢你,我很喜欢”。 “水月你还没有看里面是什么”,桥本奈奈未稍稍恢复了平静,将头发拢在耳后,歪着头对水月涟轻轻笑着。 “那也很喜欢”,在水月涟过于认真的目光之下,桥本奈奈未又将头偏向一旁。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将房间内开始变化的气氛完全驱散。 带着一丝不满,水月涟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清水寺诚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桥本奈奈未悄悄松了口气,说了声“我去准备晚饭了”就小跑着躲进了厨房。 最好祈祷你有正当的理由,仿佛指下就是清水寺本人一般,水月涟用力按下了接听键。 靠在厨房的门上,桥本奈奈未不断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外面水月涟的说话声隔着两厘米厚的木板还是传入耳中。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指节叩在门上的声音。 桥本奈奈未心跳骤然加快,又迅速放缓,使她感受到了指尖流过的血液。几下整理好头发,从里面将门打开。 “桥本,刚才乐队的朋友打电话来说要为我庆祝生日,所以…” “所以不用准备你的饭了吗,我知道了…”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桥本奈奈未觉得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一阵思考后还是点头答应。 看着水月涟变得振奋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水月,你的朋友是在五月祭的时候和你一起演出的人吗?” “对”,水月涟转身想着有哪些需要带在身上的东西。 桥本奈奈未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台上那个女孩子看向她的目光。 清水寺诚一脸疑惑地放下手机,对面的白川真纪看了过来“有什么问题,水月不能来了?” 白川真纪旁边的白石麻衣也看向他,脸上担忧的神色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 清水寺摇摇头,“水月说他会来,不过还要再带一个人”。 白石麻衣又看向白川真纪,后者抱起手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估计就是那位‘邻居’了吧”。 白石麻衣轻轻咬起嘴唇,将视线投向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傍晚时分,夏日阳光在城市里引发的热浪还未完全褪去,不过急于通勤的人们已经将列车的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即使车厢内的空调依然在最大功率不知疲惫地工作着,但由过分拥挤引发的闷热感还是难以消除。 水月涟护着桥本奈奈未在角落处站定,列车缓缓发动离开了上野站。 夕阳将西方的天空染上炫目的色彩,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云朵如同被烤焦的棉花糖。 水月涟自认为不是一个看重生日的人。自从小时候仔细将生日那天和平常的日子进行对比后,他就失去了过生日的兴趣。幸运的是,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是不看重生日的人,所以他还算显得合群。虽然他的朋友也只有清水寺诚和白川真纪两个。 回想起去年的生日,当时过于缺钱的他在烤肉店打工了一整天,后来还是老板娘山下雅子偶然发现,请店里的工作人员吃了一顿烤肉算是为他稍作庆祝。 不过之前的生日中清水寺和白川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举动,今年怎么… 水月涟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开始比较今年和去年的区别。 一阵苦想,无非就是二十岁的生日多少有一些不同的意义,还有就是又一次见到了白石麻衣… 不会吧… 水月涟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桥本奈奈未,感觉一种可能性在不断增大。 第四十六章 生日会 第四十七章 返程问题 第四十八章 晚上当然什么也不会发生 白日里由太阳带来的热量已经完全退去,蛰伏已久的各色人群将街头塞得满满当当,为东京的夜晚添上一分不同的热度。 水月涟驾驶着机车在永不停歇的密集车流中左右穿梭,后座上的桥本奈奈未将他被风吹起的衣服后摆紧紧攥在手中。 进入住宅区的狭窄道路中,水月涟自觉放慢了速度,转过熟悉的标志物来到公寓的楼下。 找了个位置将机车放好,汇合在一旁等他的桥本奈奈未,水月涟借着手机屏幕照出的台阶位置向楼上走去。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似乎过于复杂,以至于两个人都找不到开口的理由。楼道阴影中的沉默空气沿着水月涟的脚步向楼上蔓延。 来到公寓中,按照之前生活习惯碰撞后留下的默契,桥本奈奈未先去洗澡,水月涟拿着遥控器试图寻找还算有趣的综艺节目。有吉弘行的脸在电视上一闪而过,浴室里的水声开始扩散开来,在客厅里与电视的声音分庭抗礼。 从桥本奈奈未搬过来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之前两人间存在一堵墙的间隔时还潜藏在水面之下的一些琐碎细节,在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却变得刺眼起来。还好水月涟和桥本奈奈未都存着退让的心思,在发生一系列的尴尬事件后,日常生活终于像完美配合的两个齿轮一样,顺畅转动起来。 比如水月涟已经有些习惯了在桥本奈奈未主导下变得更干净的室内环境,就像他熟悉了夜晚沙发的硬度一样。当然在听到洗漱间传来的一些声音时,他也能维持一副平静的态度,起码表面上如此。 没过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桥本奈奈未摸着还残留着一丝水汽的短发来到客厅中,在沙发上属于她的位置抱着膝盖坐下。 电视上,内村光良的段子引起了全场的一片笑声,水月涟却只注意到桥本奈奈未身后的靠垫数量。 “腰怎么了吗?” 桥本奈奈未也干脆不再遮掩,用左手撑住后腰,眉头轻轻皱起,“刚才下车的时候好像闪到了”。 “没那么简单吧?” “只是稍微扭到了,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桥本。” “怎么了”,桥本奈奈未的回复有些平淡,不知道是因为腰部的痛感还是其他原因。 “我之前说过家里曾经想让我报考医学部吧,虽然最后还是学了文学,不过我还是能看出一点的。” “不会吧”,桥本奈奈未下意识地反驳,不过从水月涟的目光中读不出来诚恳以外的情绪,一番犹豫后开口:“其实以前中学打篮球的时候受过腰伤,从那个时候开始…” “骗你的。” “欸?” “其实我看不出来。” “你…”,没想到被水月如此简单地捉弄到,羞恼之下的桥本奈奈未想给他看起来惹人讨厌的肩膀来上一拳,却因过大的动作引发了更为猛烈的疼痛感,整个人的动作僵在空中,精致的脸庞也缩成一团。 “抱歉,我…”,扶着桥本奈奈未在沙发上躺好,将厚厚的垫子放在她的腰下,水月涟从脑海中搜刮着最为真诚的话语,可在文学部学到的那些华丽的词句在桥本奈奈未皱起的眉头前都显得过于苍白。 “没事的,一般第二天就会好的”,桥本奈奈未的劝慰却让水月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绞动起来。 公寓的楼下,刚刚放进口袋中手机又突然亮起,水月涟又迅速将其掏出,发现是熟人发来的生日祝贺邮件后,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屏幕。 明明是夜里,月光下的影子却比白日更加深沉。水月涟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灯光,将视线划过夜空时注意到了几颗孤寂的星光。 直到一辆深黑色的丰田在他身边缓缓停下。 车门被从里面打开,水月翔人提着一个袋子从车上走下,水月涟迎了上去。 “原来你住在这里啊,我们都还以为你会住在足立或者江户川那种地方,难怪老头子一直找不到你”,水月翔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东西都带来了吧。” “都在这里”,水月翔人将袋子递了过去,看着大半年未见的水月涟,“母亲一直很担心你”。 水月涟没有接话,只是借着旁边自动售货机漏出的光翻看着袋子里的物品,突然冒出一句:“他真的找了吗?” “真的,起码比指导我的医术用心的多”。 水月涟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水月翔人却有些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子,“说起来,再过不久我和美纪就要订婚了,在那之前回来吧。” “这是他的意思吗?” “只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还挺想让你来当伴郎的,最好带上你的女朋友一起”。 水月涟有些惊愕的抬头看向水月翔人,“大哥,你…”。后者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袋子,笑着说:“你总不会告诉我还有别的原因吧”。 “算了,回头再说吧”,水月涟收拾起东西打算往楼上走去。 “你不怕我把你的住址透露出去吗”,水月翔人站在车前又问了一句。 “随便你”,水月涟从楼道里传来声音有些模糊。 桥本奈奈未爬在沙发上,看着水月涟变戏法般地从袋子里掏出各种物品摆在不大的桌子上。 “这个是口服的,这个是外部涂抹的…” 介绍着各种药物和各自的功效,水月涟不经意间对上了桥本奈奈未惊讶的目光,“怎么了?” “你这么一会从哪里弄来的”,桥本奈奈未伸手拿过一个盒子,看着上面由片假名拼成的拗口名称,“而且这些很贵的吧”。 “其实都是免费的”,水月涟还想继续介绍,却发现手腕被桥本奈奈未用力抓住,看过去是有些执拗的眼神,“你该不会…” 水月涟无奈地笑了笑,“我保证是通过合法手段得到的”,稍作停顿,继续说到,“具体的方法,你估计很快就会知道”。 桥本奈奈未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相信了水月涟的保证,将头转过去,抓着他的手也慢慢松开。 水月涟继续介绍着各种药物的用途。 “...最后这个,是按摩时涂抹的药酒”。 “等等,按摩”,震惊之下的桥本奈奈未想翻身坐起,可惜她的腰部支撑不起这个动作。 “我也说过家里有人做医生吧,所以我也稍微学会一点”,水月涟试图解释。 然而迎来的是桥本奈奈未怀疑的目光和稍稍鼓起的脸颊,“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了”。 水月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这么注视着她,“这个是真的”。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桥本奈奈未重新将脸埋在垫子上,有些发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来吧”。 就当又被他骗了一次吧。桥本奈奈未心想,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第四十九章 不过是按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