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屠猪之辈
第二章 赵府谋职
待了少间，只见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了个、约莫四十大几的庄稼大汉。粗手大脚，短打灰粗布上衣，腰间系了个柴刀竹囊架。这大汉进门转身，就吱嘎把房门掩上，腆了黑脸上来。
“嘿嘿，大侄子忙呢！”
“差事要紧！”方静斋跳身而起，早已抓了个大布囊丢了过去：“这是上好岩盐，其它井盐老规矩，半个时辰后自去那地取。”
大汉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布囊，掂了掂，早已从背后竹囊架中掏了个钱囊出来，犹豫了会正准备解开布囊……
“回去再细看，六叔。比上趟料细，风紧我得速回……”方静斋抓起钱囊，又放下打开取了两锭银抛给大汉：“近日风向紧了，岭上弟兄们这趟跑完就洗手。六叔也歇了吧！”
大汉眯着眼把锭银拢进腰襟，拍了拍短衣。忽然双眼精光大放：“可是又那新任县衙……”
方静斋摇摇头苦笑：“乱世县衙不如猪。是弟兄们已议过了。大舅在时可做得此事，如今实在不同往日。从此歇了吧！”
大舅周阳山，人称“周一刀”。二十余年前，在六十里外大鼓岭聚众树营，求一败而不可得。曾据江湖老客传，其刀法与千里外、昔日东南戚家军刀法颇有几分神似，当然只是据传而已，却也无人信自己头颅比刀硬敢传这话。
“一晃大舅近五年没踪迹了！约期已到，该是去趟东南看看了！”
大道朝天，天高路宽。方静斋却也不敢放开施展轻身术，只是一边急行一边思忖。方静斋如今也是江湖三流高手水准，寻常六七人近不得身。
修炼的九转游风轻身术，据大舅言，炼到高深时一个时辰可行百里路。大鼓岭六十余里地，今日却至少得一个半时辰才行。
…………
四明山，溪口镇。
虽是小镇，却是龙光射斗，什么都贵，尤其是客栈。不过此去东行六十余里，便是三江物华之地、词宗武库之乡的明府府治，九府通衢之地的小镇自然也不便宜，毕竟物以稀为贵。
赵静斋虽然穿着长衫，只好斯文扫地，五人仅点了两间房。
“都在这了！”五位大丈夫一路紧赶细赶，随身多少带了点千余里外的虱子来。羞愧万分下，纷纷狠狠泡了个大澡，对着桌上剩余钱囊精疲力竭。
“此处藏龙卧虎，不得重操旧业！都从长计议！打听下新买卖！”说起新买卖，赵静斋今日一直有点腼腆。
“嘿嘿二哥，哦不，二少爷！俺街面上转过了。现今行情可变了，俺们这点银子在府治可找不到正经买卖铺面。看来还是得辛苦二少爷，离此不到十里的雪窦寺，每日可是有不少贵妇小姐进香……”姜养浩，哦不，现在是赵浩，长着一副从长计议的脸，侃侃而谈。
“嘿嘿我等也愿意委屈辛苦！”
“…………”
“…………”
“如此，明日赵荡赵正你们几人护我行事！事成后先在此安生！一切从长计议！”赵静斋痛下决心，决定先远离这四人几日，眼不见心为净。
…………
两日后，明府东城门外。
赵夫人今日心情不错。夫人虽然前日上香受了点惊吓，赵静斋离轿子半丈远，都能感受到轿子里夫人的眉嘴笑意。
身边带的这些个奴才没一个，不，全部都顶不上赵静斋赵公子一个指头。这次上香香金没白花，果然是显灵了！居然平白为府上得一个人才，为老爷护住清白。
虽说是落榜相公却是事出有因，那些堂官不识才的事还少吗？难得落榜而不失魄，据说还准备弃文经商。嗯身手文武全才，嗯长相也文武全才。更难得还是本家。顶重要的是，相处两日来看，这差不多是个老实而又活络的谦谦君子。听口风是尚未婚配，哎如果不是外乡的，不知道该有多好！
“赵师，觉得这明府城如何？”
明府城墙高大雄伟，三江在此交汇，更有无数水道穿过，大小船只、码头、大小车行、来往商户及为繁多，可称得上是商贸要城、水运枢纽，不愧是有上百万籍的大府。远处更有沃野弥望。实难相信疫祸寇害仅仅结束十余年。
“不愧是东南形胜之所，人杰地灵之地！”赵静斋大声赞叹道。
“说得好！这就进城！”
赵静斋忽然有点忐忑不安！
明府不愧是大城。城门口两排军士，长枪泛光甲盔锃亮，一个个气度非凡，挺得比城墙还坚实，只管架了一双双豹子眼四处乱蹬。
“咦，居然无须查验引！”看到自己前面两顶轿子，居然如直撞般进去了，赵静斋只好无奈地把右手轻轻重新放下，忍不住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仅入城到赵府大门就花了半个时辰。
赵府是通商耕读积善之家，大门规模当然不必讲究那些傻气势，不过倒也早有人迎了上来。
君子不可欺之以方，赵静斋还是郑重地整理了一路风尘后，方才昂首跟夫人而入。
院府颇有好几重。走廊回檐之间，虽然没学酸文人臭八股的起承转合；大开大阖直抒胸襟，倒也对赵静斋的口味。
赵夫人——哦不，谱称尚是赵徐氏姨夫人——忽然回头嫣然一笑：“赵师且跟二管家去稍息，老爷片刻就至！”
赵静斋了然。早有人迎了去。
进入赵府，自然要拜会主人。两顿茶的功夫，赵静斋就被引进了正堂。但见赵老爷约莫五十多年纪，除了妩媚赵徐氏陪坐外，还有位老夫人端坐在主座上。
赵静斋上前作了一揖。
“听闻赵先生义举，我府上虽已有五六个护院，却绝无赵先生这本事，不如就从此赵公子打理如何？”却是老夫人老而弥坚开门见山率先开门，直接放了个红衣大炮。
“学生虽文科出身，对付八九大汉倒也不在话下。一切听老爷夫人便宜行事就是。不过护院头领静斋绝不敢受。”赵静斋这两日一路而来，心中早已了然，当下淡定自若回道。
岂有此理！轻授外人府邸重柄，不如直接奉茶送客！却也不妨碍把自己的武科水准暗暗往上提了提，反正打定主意以后奉原头领为尊，哪个还会细细计较那一两二两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既然待价而沽，许多时候压死秤砣的，不就是差那最后一根毛尖尖？
“让老爷和大娘如此惜才的，赵师你可是头一份，便我这脸上也是亮亮的…”赵徐氏对着主座娇笑一声，随即皱眉道：
“不过偌大个家业护院头领着实辛苦，赵师新来确实多有不便，不如这样以后赵师多往那走动就是，岂不是两全其美？倒是我那成儿，自从袁老先生一别后便少了管教，赵师文武双全，倒是要辛苦。”
赵老爷显然是个爱惜风评之人。这等大事自然不会让任何一位夫人独自做主难堪，当场挥髯拍板，让赵静斋同时兼了监学和护院两职，月俸双份，給成公子监学十两加二级护院十二两，合计每月二十二两俸银。并当场叫来大总管提前支发了一月俸银，权当谢恩和成公子敬师仪。
赵静斋如今很是满意，当年在兴县幸幸苦苦一年到头，匀到手里无非也就四五十银而已，这二十二大银早已超过了腰中钱囊，不禁感叹这三江物华之地果然不凡。当下自是从大总管到二总管、从护院头领到普通护院一一拜访。
拜访的六个护院，倒有三个江湖三流水准、三个江湖准三流水准，这实力让赵静斋暗暗吃惊。亏得三流高手一个常驻府院、两个紧跟老爷周边、前日夫人进香只带了两个准三流高手而已。
如此看来，明府城内说不得有准一流乃至一流高手。当下暗暗小心，赵荡赵正等人轻易不可入城，万一不小心和赵家走了脸，确是前功尽弃！
赵家确实实力不凡。城外数百亩良田，城内尚有丝绸衣料买卖，且不说这大笔进项。七位护院，一级护院一人月俸十五两、二级护院三人月俸三十六两、三级护院三人月俸二十四两，每年俸银开销就在九百之数。加上管家丫鬟杂役整个内府每年俸银非超一千五百两不可。
如天般的平常用度，加上两位夫人的例银，嗯还有两位公子的例银，总数看来年费非破万不可。赵静斋暗暗搓舌，难怪夫人如此不计成本的扶持自己。
赵静斋虽兼了两职，却还算悠闲。成公子毕竟年幼，早课至多巳时即可；丝绸店只是例行巡查；护卫老爷一向是头领亲自安排，自己平时也就是值宿府院而已。
却是无理由纵马出城。马匹是稀罕物什，如赵府者，拢总也不过三匹而已，便是运输丝绸也走水路，谁敢轻易动用。
六十余里，虽然使用轻身术未必比马匹慢多少，大白天却是万万不可，走水路也不妥。幸得多年前就早有防备。
这一天，按例又是赵静斋值宿。赵静斋巡查完毕丝绸店，经过明府城最好的酒楼“万香楼”时，照例又进去捎了坛十五年陈酿出来。
在赵府三个月来，熟悉赵静斋赵护院的弟兄们都了然与胸，赵护院值宿时最喜欢在寅时喝盏老陈酿，据他本人被头领逼问后的招供：这个时辰喝盏陈酿有事半功倍之果，就一盏，绝不能多，而且一定要老陈酿！头领当场会心呵呵，还及时又指点了几处明府胜景。
呵呵谁敢说不功倍，那可是至少二两银子一坛的老陈酿，加了赵护院的用心，有银子都未必行！只要赵护院一功倍，少不得给弟兄们也来上一盏，当然是每人一盏，一滴都不会多。
这日正是寅时，赵静斋却皱起了眉头…………
第三章 龙虎大酿
第四章 铁精入体
第五章 修仙准备
第六章 修仙再准备
第七章 赵府收心
第八章 抢我银子
简单说几句感谢的话
第九章 三德立功
第十章 万府府主
第十一章 岩坑认宗
岩坑村离此九十余里地。如今踏入中期，一个时辰可至。
岩坑颇偏僻，四明山到此如入无人之境随意生长，诸峰在此或险或怪、时分时合。沿了溪口镇内藏二十余里，有岭化龙形十余里裹着方静斋上去。此地轻易上不得正如一个漏斗，沿着漏斗边口便是层层叠叠的村民小居围圈而成。只是这漏斗柄大是险长，正是那怒首上浮的龙岭。
山高难为路，只待访仙客。岩山之间有仙人洞，便是这岩坑由来了。
如今此地山民正是昔日王书圣后人。王氏本耕读之家，属地源出嵊县，后归姚县，如今又入奉县。三县化外之地，难免缘浅。便是那下山龙岭十余里正路，也是当年王氏汪虎公领众人，与昔日岭上佛门龙化寺百多僧人械斗数十年得开。
如今王氏正当“开宝忠成”字辈，见有客询王宝玉，早有热心人领着去了。
静斋见得宝良公，只是上前磕头不止。许久才流泪回道与宝玉公恩同父子，非王氏无以今日之方静斋，乞伯父恩准代宝玉公敬孝道一二。
开正公早已辞世，小户之家墓前清冷，偏角更留得一小坟，但为宝玉所留。静斋一一祭扫。
午时席间早已与众人见礼完毕。屠夫世家不讲究那些规矩，见得兄弟有后，忠字辈全数到齐便成字辈也得一儿一女。
王屠夫自信不得良相便为良医，不为良医便续良门，当场拍板为静斋取字续忠。只是这良门续得大是艰难。
三男一女，大儿忠业维持家门得了一男一女；二儿忠峻，早早过继给二弟，却是上山被蛇所伤已没了数年；四儿忠鸿虽小，祖传手艺颇是了得被镇上大户相中，短时却来不及回；更有三妹楚楚，虽年已十八到了楚楚动人出阁的年龄，但为老父之故沉吟至今，爱红妆更爱武妆，直言骄娇君子非所爱。
静斋恭领字号，直言若方某人幸得有男必先让其归门王氏。方静斋心中清楚，自身与宝玉前辈同为修士，从此天道恩怨纠扯连绵，恐怕彼此都难得有后。不过既修天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却不放心让四弟忠鸿再续火宝玉公身后。
大席当面，无大骨大料尽是内脏下水之物：溜肥肠，虽是性寒之物，却有润燥补虚、止渴止血之功效；猪头肉，性平之物，也有补血滋阴养血功效；何况尚有切肝片、温猪血等几菜几式。虽对自己功行并无益处，八十一斤之数今日尚未着落，静斋却是大开朵颐，直觉平生舌蕾，如此才算痛快。
席间打听当年卦师刘半仙消息，伯父却是有点腼腆，半响被三妹所逼才招了实情：当年兄弟走后，自己气不过曾偷偷下山打了那厮一闷棍，却是再也没听得过这个鸟人音讯。
席毕眼看未时，静斋只得先告辞回明府城。一路上却是不留脚力，虽快马也不得如此。
人生得意自当尽欢，如今自身早已非吴下阿蒙，自保当有余。
如此旬月间，静斋往返数次，又先后紧了几坛龙虎大酿与伯父几人。只是如今银两漏风，却是拨不出多少银两供忠业收购山田打理稀缺大药，且往后缓缓。倒是听闻了当地仙人洞与雷神山的不少掌故，不禁大感好奇若有所思。
如今胸有成竹，赵府送酒每月已达七坛。想必无需时日，赵府便可先有两三人，同三德叔赵正赵荡等人共赴二流大境界高手。大酿每月得利虽已有四百九十两之利，离扩置仙酿酒楼所需却还颇有尺寸。
眼看年关将近，这日赵府却有信来，言近日收得万府老爷五十大寿帖子，信上更是坦言全明府城上至各大人名士智谋、下至乡绅掌柜听闻皆在其中，未知仙酿酒楼如何？
这倒是未曾收得！不过仙酿酒楼倒也不急。
近日倒是王伯父急了，屡屡催促起静斋婚嫁大事……
哎，这伯父倒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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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婚姻大事
第十三章 万府夺银（一）
第十四章 万府夺银（二）
万府今日着实盛况，进得府内也无心欣赏廊檐亭台，但见从正堂沿院而出，大肚能容整整容了数十桌大席。万掌柜也是大肚之士，只是对着静斋观笑不语。
静斋原想找个院角下席而坐，经不住赵老爷远远招手相唤，挨了中席相伴。虽是末位，如今却是锥入囊中大是显眼。既然诸位高客殷勤致问，静斋年少脸薄，当即取了信物着人送往酒楼让赵荡亲提两坛…不、提三坛大酿来。
“诸位高朋胜友、三老四少……”自从三世先祖殉难，家世兵法又向来讲究上中下三策，万府主很是以这个“三”字为荣时常挂嘴边，凡事必一二三，入座前还和杨府史府范府三家窃窃私语了不少时间。他倒一时没照顾到观武年间曾有三大殿失火，更没料到后面还有万武三大殿失火、三大案、三大征等着：
“今日之东南，非独东南之东南！如今日之北域，非单圣上一人之北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万府主早就过了捉迷藏的年纪，武将出身开门见山。虽然运用了心学将自己比做牛毛上的毛尖尖，这毛尖尖却不谦虚地献出二万大银以充国库军资，另有族兵佃户三百，愿随时待圣上差遣。
既然话到这个份上，杨府今年虽然时艰，很仗义许了三千两大银；史府不甘人后也是三千两；范府虽然重书轻银，也给足了万府主面子许了两千两。三家另有子弟北上戌边。
各本土望族也是纷纷各八百两至一千二百两不等，便是赵老爷今日也很是豪橫许了八百两之数。
其它各大家族各楼各院或三五百两不等，或干脆拿衣棉布帛、细粮干料抵数，总算尽心尽力。
总数下来居然超过了十万两。
方静斋本以为自己够奇葩，认领了个“暂赊二千两，六月内缴足”，引得众人纷纷注目，万掌柜尤其眼亮。却还有几个视银子如俗物的名士，干脆直言银子没有以身相许，愿北上以功名清誉相抵。静斋自愧不如！
越没银子，越是理直气壮，各名士纷纷坦然直抒各自胸襟奇策，倒也博得众人点头一二。更有甚者当场愿立军令状，大气磅礴般直言“如计不成，愿罚金谷酒数！嗯就当场罚半坛仙酿酒楼之酒即可！”众人都听呆了。
眼见得东南众人杰跟着万府主的眼色向自己齐瞄过来，静斋只得站起，行礼一圈大声道：
“军国大事原非我等江湖之人可议，方某今日但问得将军一句：如今大军相斗，戚家军远有火铳近有鸳鸯阵，更有车营可攻可防。未知将军可有新法，若无新法如何立竿见影得大功？”
静斋知道万府练兵向来勇猛，前有招募僧兵，进行单兵特种训练的冲锋营。这对口下药之问，倒是引起了万将军的高看。如今这方某人显然要试试药效，当下就任由万掌柜选一人，着高头重马准备后场比试。那万府后场足有百十步宽，正冲得起大马。
席上众人早已按捺不住。那赵老爷忽然笑道：“如此良辰盛景岂可无彩头？”
“正是正是，文武之好哈哈莫如美酒！方掌柜且说准备了多少佳酿！”早有高人醒悟过来。
见有人递枕头，静斋也不客气：“仙酿酒楼多半是从万香楼进的酒，不如胜得一人便抵一百文一坛如何？”
既有彩头静斋嫌不过瘾，却是要多找几人来比。万掌柜又惊又怒，又找了两名二流高手。
众人大感兴奋无心再就席，反正再猛吃一日也吃不回多少银子，纷纷站起往后场涌去。
远远见得三名好手翻身上了铁马，却并未见得火铳盾牌，仅持弓夹枪而已。等得静斋站定，忽然夹马三马齐来。
眼见两边仅得三四十步远，就见马上好汉前肩一沉肩背发力，“咻咻咻”就是三箭分上中下而来。众人真当担心第二轮箭矢过来，见马上之人摔弓仅夹枪呼啸过来方呼了口气。如此这方掌柜倒未必没有躲闪机会，显然万府大骑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瞬息之间相距已止二三十步远，三骑忽然分开绕圈，左臂微抬露出黑乎乎之物，居然还有袖箭。那玩意可是一骑一轮五矢，两轮箭矢一过，三骑已是拢马夹枪冲到静斋身上……
静斋今日存心要试试手段，红衣大炮尚且不惧何况这小小箭矢，不过既有九转游风轻身术，多炼多得不用可惜，当下先腾转挪移荤素搭配一一避过。负手沉腰间，就任由重马压撞了上来！
众人一阵惊呼，各位府主眼神大亮。静斋自是无事，可惜了大好长衫又溅了半身血。地上枪断人飞，几匹大马已是血肉模糊。万掌柜大痛自责不已，自知此次死罪难逃，跑上来对着静斋行了一礼，却不知说什么好！
此断非人间之力也！
………………
第十五章 万府夺银（二）
第十六章 一本万殊
第十七章 一本万殊
万武元年春末初夏，正是民间青黄未接各爹管各妈之时。万府主此次自是亲督漕运入京不可。一府之地总数三十多万两可不是玩笑。
从龙世族何其多，便如自家这一把长须清髯，任你雄壮还是稀疏，不过是一本万殊终究得贴回脸上才算数。如今银荒之年，国库一年仅得入银两百多万两。有司虽允了那佛郎机国租用海边小村妈阁以开海禁，纵然那香料珊瑚玳瑁大利之物，一年不过五百两地租两万多两海税而已。据密报未开禁前本府屠家宗家两家与香料玳瑁颇有瓜葛，少不得要为圣上回府细究一二。不过那佛郎机还算开眼，倒也曾抗倭一二。据那佛郎机人传近年来海外探得大宗银山，但愿如此否则自家这把雄须终究也有稀疏之日。
张首辅倒是有好大一把美须。虽这张美男对昔日徐阁老高阁老不甚地道，对南兵可着实不错。老戚家如今声名日显，老万家如今千里相援多少值得些脸面得些实惠！嘿嘿何况这次还有张荆州小同乡匀出的十几坛大酿，着实是好东西，也算物得其人不至于明珠暗投。哎可惜皇上尚年幼！
………………
自万府之变以来，静斋在众人面前倒也当得起“方师”二字。只是如今身份不同，无奈之下卸了掌柜之位禅让于赵正，只偷偷兼了酒窖大位，嗯还有内厨的。
自从以二十五坛大酿抵清了万府二千两后，如今日进斗金手里着实有点积蓄，自然要饱暖思**。这日趁空偷闲，拉了忠鸿出来为楚楚添置衣物。
人非草木可以一岁枯荣，但是女人衣物却须四季如春管够，非通通添置不可。赵记衣料店虽然丝绸美缎应有尽有，显然还缺了几件成色。大包小包也不提，自有赵记派人送，申时时分两人却是到了另一家店铺前。
静斋也不急进去，倒是指着铺面匾额考问起忠鸿，这上面“阑坡”二字何解？
忠鸿无非也才十六岁而已，相处久了已是不虚，这几日有点没大没小：“嘿嘿三姐倒也曾教我诗书，你今日考我，小心来日三姐考还你……”忽然马上快刀斩乱麻般，“拆开是东门王皮四字，这是家王记皮货店。”
静斋刮目相看，忍不住也给这小子添了件皮料。春季的皮料耐看，折扣也厚实。
这阑坡二字却是旧日藏书世家丰坊所题。这丰坊也是个奇人，当世人称“书淫”、“墨癖”，虽仿造了不少古本如《河图》、《大学》等，也曾为范氏藏书阁作《藏书记》，进士出身后来穷困潦倒，把赫赫有名的碑帖如智永和尚的《千字文》、书圣《兰亭序》等通通卖给了范府。可惜已亡故十年整。
屠夫公近日有如神助，医道卦道无所不通，早早就指出五月初一是良道吉日，更是摘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来佐证，夫妻同袍同心必早得贵子振兴门楣。静斋惊喜之下又带了龙虎大酿多跑了几趟岩坑。
静斋自知自家情况，也不瞒楚楚，吐出了小豆交代了实情。楚楚现在和静斋处得倒像金兰之交，摆手不看，只道从今既然一体有豆锄豆有草拔草。思之再三，却是又跑了几趟雷神山。
雷神山，顾名思义就是阴雷天要一送三满山遍地雷，一向少有人去得。静斋自认如今防御仙格凡人破不了，第一次到峰顶引雷终究小心翼翼先讨价还价找个小雷试试。结果一雷之下虽然黑头黑脸，确实大磨气血。几趟跑下来，震得小豆老实了不少，从此长作雷山访客人。
一晃就是大婚之日。三德叔作为长辈，磨刀霍霍又是主厨引经据典又担礼仪操碎了心。赵荡赵正腆着脸非要做伴郎却是正当意气失礼过当。反倒是忠鸿少年老成虽有哭有笑毕竟全了礼。其它无事，无非神酿换贺礼，又进账了一笔银子。事前独独担心，一向玄衣挂身，大婚之日如何使得？最终对楚楚言听计从，只得惴惴不安内着小黑衫短黑裤外罩大喜新郎服，总算大礼已成。大事已毕嘿嘿忍不住做了首歪诗，真所谓：
偶携乡心知月白
轻解遗梦上青山
神雷重颜萍水客
楚门怜卿今日开
从此为夫人下厨，请夫人浴足，直觉人生乐事，莫过于此!
没几日，方夫人便撵了忠鸿去抗了头野猪回来。野大肉倒也罢了，那野肚果然大为有效，竟还晓得举一反三，一斤可做三斤用。感叹之余，不禁引得静斋奇思妙想：既为玄武神通，不知食得玳瑁龟鳖老蛇之类是否亦有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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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方门神通
第十九章 方门神通
第二十章 黑衣酷吏
第二十一章 黑衣酷吏
第二十二章 此王彼王
第二十三章 瘟神进京
第二十四章 鸡犬升天
第二十五章 各有兴亡（一）
第二十六章 各有兴亡（二）
第二十七章 各有兴亡（三）
第二十八章 各有兴亡（四）
万武二十一年虽然不是双闰年，好消息坏消息却总是成双地来。
好消息不用说，辽东经略宋应昌谋略有功，倭奴又被李将军远征击退，戚家军余部率先登上平壤城头。
坏消息有点多。
第一件。自五岳不等五行五藏两兄弟到位就反水出走、乱了三德叔“三五”大计的部署后，没想到当今圣上礼贤下士，居然偷师三德叔，出了个“三王并封”。
群情哗然，全怪王皇后不及时显肚子惹的祸，至今没有嫡皇子。气的孝端皇后只能拿酒把肚子灌大，害的静斋最近喷嚏也多了几个。
第二件便是静斋也惊吓不已。
那个昔日毛小子顾宪成，自十一年前特立独行后，这次顾郎重来入了吏部文选司。居然用六年一次的“京察”之事，拉了同僚赵南星宁可自己双双下野，也要逼得苏州府同乡王锡爵首辅辞阁归乡。
无非生了个修道女昙阳子，没想到贵如首辅，气运风水也如此不堪一击！常州府欺人太甚！
估计这事容易上瘾，静斋更没想到再十三年后还有一出。最后一次，顾老才子干脆直接联合了王锡爵大人最欣赏的门生李三才，又拉下了王首辅。
第三件，昔日第一才子徐公去世，享年七十三岁！当世第一神医李时珍神医去世，享年七十六岁！
逼得静斋干脆又百事不问，便连龙虎新酿从此也不过问。
直到两年后，却是养浩身亡！
原来是内阁变动，辽东经略浙人宋应昌归乡。戚家军余部立功赏银经年被扣，被诬兵变，诱屠一千七百余人，养浩却在其中。银城幸得赴浙招兵，逃过一劫。
启正老实，伤心之下不顾忌讳，居然脱口而出说成才如今已得二子，按字辈归祖取名方从……被静斋摆手打住。
…………
却说万武二十四年某夜，只觉小豆爷爷兴奋不已，按捺不住想出来。原来是大雷击中了内宫乾清宫、坤宁宫两宫。
本朝自永武皇帝迁都北直隶以来，内宫被击已不知道多少次，圣上对此轰雷渡劫之事都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乾清宫，却是圣上皇后御居之所，不得不修。时工部营缮司郎中贺盛瑞负责督造。这贺大人也是个督工奇人，用心六十余项措施，原造价白银一百六十万两，居然只耗费了六十八万两就大功告成。贺大人就此下野归乡。
处处都漏银子，幸得圣上早做决断，该年起开征矿税。
许是尝到了甜头，第二年六月十九，大雷又风度翩翩前来，一鼓作气雷了皇极、中极、建极三大殿。三大殿没想到改名三十多年后，还被这老阴雷挖了出来，准备不及就此失火烧个精光。
倒是小豆爷爷自雷神山后，他乡见故知分外热情，痛痛快快得拉了静斋出来偷偷泡了个雷澡，算是一洗多年积蓄邪气。
静斋还真瞧见了故知。居然是昔日万府万邦孚公子，如今却是抗倭归来入卫京师，领兵运水救火，用湿絮被覆了正门五凤楼。这万公子算是世交和亲戚，嫌只做总兵不过瘾，却是又新撰了《痘症方论》五卷、《万氏积善堂密验滋补诸方》一卷。
三大殿外，皇极、会极、归极三门同时被焚，大损上邦之威。一算工价，光是采木五万六千八百六十九根，就得耗九百三十万两银子，总数非得一千五百万两不可，只得工期拖后。
小豆爷爷见无利可图，只得又安稳了几年。
不过四年后就又躁动起来。
今岁正是万武二十九年辛丑年，却原来是小豆爷爷相好之物，那野猪皮努尔哈赤创了八旗制。先设四旗，每旗七千五百人。
武昌府聚民数万，誓必杀税监。听说苏州府也又闹事了。
乾清宫修成，皇长子也总算立为太子，同日圣上封诸子福王、瑞王、惠王、桂王。皇后娘娘总算松了口气，认养了惠王和桂王，算是破了众人的恶咒。
立皇储如此大事，便连仙酿酒楼都取了两坛大酿同庆，外邦小国自然该有所表示。
意大利人利玛窦，从广东出发早早到得京师。
九月，三艘荷兰武装商船到达广东，希望与上邦通商。并很快与在妈阁的佛郎机人爆发冲突，十七名荷兰人被处决。
…………
可这些都离静斋越来越远了！
这年静斋已是虚岁五十一，周岁整整五十，过了知天命之命，却是个连大寿日都还想不开、过不得的糊涂人。
七月初七那天，寅时不到，就听得院子里斩鸡杀猪声。一想到你，那笋鸡、锦缠鸡、清蒸鸡、爆腌鸡、川炒鸡、烧肉、白煮肉、清蒸肉、荔枝猪肉、猪屑骨………
那日的肉特别的香，那日的猪也特别地该杀！
一大早就听到了门外淡淡的抽泣声和磕头声。不是平时的味道，是老家明府岩坑的口音。
那口音中的土货味，便是抓了十斤香辣椒一起现煮，都掩盖不了其中的那细、特、鲜、嫩。
还有离开时嗦嗦抖动的军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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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杀朱筑基
第三十章 旦暮相逢
第三十一章 天人大战
第三十二章 鸣鹿相送
第三十三章 新来乍到
云山境内。
方静斋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此刻正捧了本功法发呆……
到得此境也一个多月了。
当时传输阵开动后，和诸位道友被卷射而起、谁也看不到谁，只觉全身精骨震动“嘶嘶”作响，左腿震到右边、右腿震提到头顶，双手也不得闲、被逼得只管捧着双耳双眼，独自一人一屁股就砸到了这里。
很是不雅，也幸亏没人看见。听说这已算是这大阵手下留情了。
事前据那批同道中颇有经验之士告知，以前更不堪。有一屁股砸进此间道门被人绞杀，刚落地就又重回幽冥界，是可造之材就再耗时排队再来砸的；有一屁股砸破某地密室，从此不管三七二十一被下咒追杀，就此霉了道途的；当然也有一屁股砸进洞房砸大别人肚子、或砸破猪圈牛栏、或直接把自己砸的缺胳膊少腿的………
幽冥大能跌了面子，花了不知多少年才又改进了阵法，改进了准度。如今这阵法却是只管往深海老林里砸，高高举起轻点落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依旧是射到哪算哪，其余各按天命。
方静斋运气不错，此处算得僻静山脉，就只砸了个几丈方圆的土坑而已。就这样也腰酸背疼，原地打坐调理了一个多时辰。四周无动静，找到了一株倒地歪脖子枯树，扒拉了把土坑细细平了。
这传输阵法果然是福缘，没人打扰不说，新来乍到身上就又有了新变化。
其一，二成寿元加成仙格又回来了。自从金丹境稳定后，如今等于多了一百六十载寿元。可惜修炼功法扔无头绪。偷偷吐出小豆，翻来覆去探测反应。这厮现在老老实实的简直不敢相认，形状如故，只是成了暗金色而已，连摆个卦象的性趣都收敛了起来。
其二，放开耳力心神，十数里内诸事居然清晰如在眼前，连藏在角落土堆细草中的那母蚂蚁、连扇了它几位夫君之事都明明白白。远不是幽冥之地时一两里可比。
其三，好不容易的白胡子没了。现在胡子黑短的可以忽略，连带害得面色又成了自己讨厌的白脸小郎君模样。
如今之计，暂且安身，摸清功法为上上之选。
出去前前后后遇上几批修士，基本都是炼气士，筑基都难得照上面。看到金丹真人，虽然一个比一个客气，一问起此境诸事，尤其是旁敲侧击涉及功法问题，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拽，只是垂手肃立无声息。
这其中却有掌故，看来幽冥所闻之事是千真万确了。
据说修道世界，如今别说是化神天尊，就是元婴真君、金丹真人都很少见，一般只是炼气筑基之辈下山出海喊打喊杀。
修道之人境界一目了然，绝无敛息化凡之说，同大境之人更是谁也瞒不过谁。彼此相见，真君就是真君，绝瞒不过金丹真人，便连筑基都瞒不过。炼气士或有可能，会误认元婴真君为法力高深之金丹真人。
如此天道倒也方便，方静斋暗自庆幸。至少不至于化神天尊当面了，自己还傻乎乎得贴上去献丑。
自从幽冥界伸手后，各真君真人更是各据行地修炼，轻易不现身。
原来自从上古中古大战后，诸五行之地纷纷掉阶。或五行掉为四行，四行掉为三行，更有五行直接掉为三行的。诸行地紧张，难免纷争又起。结果修道世界功法万千，大战之下闹出了不少笑话，上古神兽异种纷纷陨落，让修道大能脸面跌尽。
譬如昔日一只脚的毕方神兽、五爪的青龙是早不曾耳闻了。虽然中古后，天道大兴人族，如今也仅恢复到出现二三条腿的毕方、三四爪的青龙而已。无可奈何之下，道派大能开了多种方子，包括任由幽冥出面干涉。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奉有余。补来补去还是又出了新笑话，譬如许多元婴后期大修士居然拼不过元婴初期。
道理其实简单。
普通元婴无非二千寿元而已，能修到后期之辈纵使天资聪颖，离寿尽已然不远。新晋元婴真君无非年仅八百、甚至有年仅四五百的，有了幽冥相助，彼此相斗反而占了上风。
曾经就有不要脸的元婴初期修士，不顾法体被多次击败，魂归了幽冥之地也不怕，少则几盏茶、慢则十年百年休整完毕再回来，来来回回上千年，耗得对方元婴后期大修士寿尽而亡。甚至有一个元婴初期真君，耗倒了十几个同境对手。
元婴后期大修士，毕竟是有机会入化神的修道种子，如此挥霍岂非笑谈？干脆只求修道挣那一丝晋级机缘，不再轻易出手误沾因果。
金丹真人，虽无元婴真君那般上天入地逆从阴阳之能，相斗而亡再次传输回来后、是否此地都是两说，从此却有新功用。如今各大门有元婴大修士压阵不稀奇，拼的是能源源不断早早有五六百岁、甚至三四百岁的金丹踏入元婴；一拼能早得良材，二拼还得多上心、从筑基开始就得护安稳这些好苗子。除非天资吓人，否则对无根脚之人，彼此只是防范防范再防范。
而金丹真人，尤其越是天资纵横的后期金丹真人，从此也轻易不出手。
各阶道友彼此如此客气、醉心求道之下，反而道法大盛，各种功法层出不穷。
只是这功法为求修炼速度，各走极端，总有些不知名的破绽，怎可轻易泄露？干脆约定仙例，各阶修士按境界只得本层功法。久而久之，问人功法之罪，如同杀人父母欺师灭祖。
如今，却是再也没有上古精卫大修士这种傻鸟了。为了填个海，就把自己破绽搞得五海皆知。后来果然被有心大能斩尽三千世界柘木，断其根脚灭了精卫。
方静斋吃了亏方才领悟，无奈之下只得先寻根脚。
前前后后窜了几千里，不断尾随各种小辈修士偷听其言，不经高峰，只绕小山，经过了荣余山、柴桑山、尧山。用昔日心学大家罗洪先《广舆图》之“二十四种图例符号”制图法一一验证，大致已然清楚此间状况。
原来，此地便是故老相传、籍本已失的《十八经》之中山经。
《十八经》，山经五经、海内五经、海外四经、大荒四经，正是传说各道兴地。仅山经五经，便有诸行之山五千三百七十座，其它诸山不知多少万座。
中山经，正是五山经之一，其它尚有东山经、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
仅这中山经内，便东西两万八千余里，诸行之山一百九十八座，其它诸山上万座。
其中以中山七经为首。中山七经昔日可是有五行品阶之山两座，正是大名鼎鼎的少室山和讲山。
幸亏方静斋如今却在中十二经，是个安稳所在。中十二经内名山最高无非三行品阶，想必应无元婴真君常年坐镇。
倒不是元婴真君在三行品阶之地不可修行，只是修道所需稀罕仙草大药在五行四行之山，却是不得轻移法身。
如今各行地据山而守，不纳无根脚之人。方静斋贵为真人只得风餐露宿，干脆老老实实尾随小辈，待机而动。
十几日前，自从在大夫山附近发现一炼气士面相清奇，拉人组队寻宝居然男少女多后，便悄悄地一直钓着几里地尾随。
也不知怎的，几人方上山未久屁宝都没捞着，居然便先内讧了起来。先是几个女的之间打了起来，然后几个男的加入，最后干脆混战。
方静斋只是山脚远远盯着。正心急打了半天都没死人。忽然就见得那清奇之士挨了一剑，大叫声什么“桂竹剑”就从山上摔了下来。
方静斋精神一振，嗖的就窜到跟前，确信眼前之人满脸发黑、死得不能再死。不等山上之人下来，搜出囊袋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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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收集功法
第三十五章 鹿林之争
第三十六章 功法之战
既然故人同宗有灭族之难，方静斋勉为其难，答应援手。
条件嘛？要什么回报！本真人游历四方只求大道，便坐镇段时日，揭了鹿府此劫，顺便指点下各位有缘后辈功行，算是了了昔日善缘。
方静斋只觉有苦说不出。若不是鹿府又是奉茶又是上仙果的，还真不知道当日幽冥所奉“蒙木花茶”，本就是中山经的土特产，二十年一产，仅“放皋山”才有。那可是距四行宗门少室山、讲山仅两三百里的地方，差点惊的方真人脸色一跳。
那红叶红果也是如此，不过效果更吓人。红叶名为“嘉荣叶”。据说吃了三千年份的嘉荣叶，可以防九雷轰顶。鹿家早已不比从前，仅收藏了三株四百年份的，仅招待金丹真人。
那红果名为“亢木果”。据说四千年份的亢木果，吃了可以防神兽驱奇虫，最稀奇的是还可以抵御邪气，对元神大有裨益。
据说“不惑仙草”、“帝台棋石”和“亢木果”号称三大辟邪利器，也是道家化神大能和元婴大修士能对抗幽冥界的奇珍异果。除了不惑仙草在西山经外，其它都是中山特产。鹿府无能，仅献上一颗二百年份的，请真人解下乏尝个鲜。
动不动几千年份的，方静斋对鹿家之言都已见怪不怪。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看了金丹后人底蕴，连个破落炼气家族都比自己见多识广。
自己芥子袋那片红色鱼鳞片，果然只是保鲜之用，名曰鮆鱼、又称刀鱼。难怪几百年的仙果都还如此新鲜脆口，原来也是在用它。
吃人嘴短。万一惹得束手束脚就不好了，这不是方静斋性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可以拿什么作见面礼？干脆取了点自制的“桂竹”毒液出来。想了想，又写了个枸杞方子，给鹿子卿那凡人妻妾护孕之用。《本草纲目》云“春采叶、夏采花、秋采子、冬采根”，这秋采子就是枸杞子，确实好东西。
见微知著，鹿氏众人又惊又喜。居然有如此热心肠又通情达理的前辈，果然天佑鹿家！
细细嘱咐下，鹿子丹最卖力，抢着先便去林家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鹿子丹就回来报信了。脸色有点差，道衣袖子都裂了一块，咬牙切齿的一点都不像上了百岁年纪的修士。忽然又嘿嘿一笑，行了一礼，就匆匆忙忙抓紧先去更衣了。只说林家家主带人马上到。
这鹿子丹有点傻气。方真人虽然有点懵，早已远远看到了几个绿袍陌生修士扑上来。五山各经自从历次大战后，有点家道中落还未发达。干脆彼此约定俗成：除了五千三百多座行地宗门外，禁止屠杀行地外间低阶修士和凡人，算是省下了大批阵法资源。
林知荀带了几个炼气长老，一路而来速度放得很慢。不像上门做客，倒像是巡查私访，一一清数新得家产。进了庄口，才感觉不对劲。
这鹿家不按规矩来，居然还真有金丹真人浩荡气息！这次三长老做得有点过火，不该泄私愤、对报信使者妄动杀威技……
眼见那林家筑基还算懂礼数，进了庄口就停下来，整理风仪。鹿子卿等几位宗老也不闲着，给足了面子，已在“鹿府”大门匾额下侯着。
便连鹿子丹也在，一副很有涵养的高人模样。鹿家现在是“青子纵宁音”字辈，正是“子”字辈正当威严之时。
眼见一行之人快到鹿府大门，林知荀和鹿子卿对望一眼，忽然彼此都快上十几步，迎在一起。
“不愧是金丹世家府邸，鹿兄风采更胜昨日，让林某不胜欣喜！”林知荀快人快语，恨不得相执这鹿兄之手，跟“林”姓这木相简直一点都不搭边。
“你我鹿林两家百年交好，又岂在朝朝暮暮！幸得林兄大驾光临，让鹿某今日也做个东。”鹿子卿更加卖力，恨不得给林府多上点大补之语，客客气气礼让林兄等人先进府院。
大堂内，主客两边为请对方先上座，更是争扯了良久，最终才相对而坐。独留了正堂上一个高卧大椅。那大椅用密密麻麻的珠帘挡了，只觉得一个黑袍黑影神光外放，却是不敢聚起眼神细扫。
“咳咳，今日我太上长老知鹿林两家交好，不惜法身前来做个见证，林兄但有好事不如当面指教。”鹿子卿先向上一礼后，才对着林知荀总算切入正题。
方静斋听了有些无语。自知此地不可久留，无非滞留些时日，勉强算是挂个名誉太上长老之职。到鹿子卿嘴里，又去掉了名誉二字，成了铁板钉钉。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了句：
“林小友能前来，本真人先替旧友谢过！若无关大道之事，汝等自理便是！”
难得遇上如此明事理的前辈，林知荀大喜，和各位自家长老对望几眼，干脆和鹿府亲上加亲成为亲家，正是皆大欢喜。鹿子卿家主之妻已是怀胎数月，不管是男是女先定了娃娃亲；林家嫁女娶媳皆可，愿先奉上仙林十里为媒礼。
眼见得这林家新晋筑基，居然始终无一言功法请教之事，方真人不免苦闷。咳嗽一声忽然窜起，出府直飞十里外找了棵大树，自躺了下来。众人只觉黑影一闪，倒是吓了一跳。林家之人惴惴不安之下，又多应承了两个林家女即日内嫁入鹿府，嫁妆也算厚道。
…………
当晚方静斋再入鹿府，鹿子卿一人早已在正堂侯得多时。
这鹿子卿，自问如今府上没什么可让真人惦记之物，白日里自作主张，拉了真人入伙为“太上长老”，惶恐之下干脆对这老祖旧友知无不言。
原来这鹿家，祖上居然是南山经人氏。上古大战后迁入西山经“鹿台山”，中古大战后分迁中山，又一分为二，一支在数万里之遥的“鹿蹄山”，一支到这鹿林。只是鹿蹄山那一支如今无非也仅是二行之地，已失了来往音信多年。
又指了桌上一段不起眼红尾毛皮，据说是从南山祖地带来珍藏至今之物，一共两段，这段已有数千年份，请真人收了作供奉：
“此名鹿蜀，佩之可宜子孙。已是我鹿府唯一可进贡之物，请真人笑纳！”
这倒是好东西，这鹿家如此上道，值得高看。
鹿子卿身为炼气九层，筑基之心迫切。在金丹真人面前也不觉得炼气期功法有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取出了炼气士整套功法请求指点。
金丹期功法早已被老祖丢失，便是筑基功法，也是仅鹿家血脉才可观得，鹿子卿未入筑基却是看不了。
“此《五色飞鹿大法》不在五行之内。据先祖留言，若找得五色鹿饮其血，元婴也尽可入得。只是如今休说五色四色鹿，鹿林仅存二色鹿数头而已！”
《五色飞鹿大法》，果然含有炼气期全套飞行功法。咦，等等！不在五行之内！功法分五行！方静斋忽有所悟，答应此后自然是常来看看为鹿家坐镇，安慰了鹿家主后，便消失不见！
五行功法之说，倒是点醒了方静斋。
自己炼气士和猪肉结缘，这猪肉嘛，十二地支亥猪，算是水行命；据说那朱家便是火行命，难怪昔日三大殿轰雷不断；也难怪自己与那“野猪皮”.努尔哈赤大金朝有缘，那大金更是改名成“清”。这“清”嘛，却也正是水行命，正克火。
只是筑基功法“九大恨”却又如何解释？按理说，应是土行克水，筑基功法不是继续水行，就应是土行。若按“木火土金水”，勉强对应“怒喜思忧恐”，这“九大恨”当是属“怒木”，归木行？
若筑基功法归木行，那金丹功法岂非应着落在或火行、或金行？
云山境所得《九转相思大法》，顾名思义当算“思土”，归土行功法？
那《琴瑟百搭鸳鸯诀》当算得“喜火”、火行功法？
只是这两份功法，自己至今无所得。莫非自己金丹功法，当寻金行？
方静斋无可奈何，眼见得这莫名其妙功法，又要逼自己天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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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奇货可居
第三十八章 殃及池鱼
第三十九章 元婴对阵
第四十章 故人相逢
故地重游，方静斋却高兴不起来。
误入中山几年，又被幽冥买断了红尘，虽说债多不压身，总是个窟窿。
身上只裹了半件破烂道衣，算是中山才放两三花，如今囊中无一文，只剩下小豆不弃不离。赏心剑赏心镖，尚未捂热，便叛门资敌也就罢了；“迷榖木”、“女尸草”丢了也认了，连宜子孙的“鹿蜀”都不给个念想，统统败了个精光。
还是幽冥重情义，不以衣貌取人。一进大门，就围了帮接引过来。早早看到一威猛身影，果然是老相与。虽不是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顿时让方静斋自省，幽冥风景其实也甚佳。
这轩辕巡查咧嘴一笑，便专心在前引路，又进了那大殿。方真人眼尖，大殿里已高坐了几位旧友。眼见居然又有蒙木花茶、道衣、芥子袋白白奉上，不禁会心一笑！
沐浴更衣后，不禁又心猿乱动起来。芥子袋功法玉简已丢，不妨讨几个空白玉简木简石简，凭记忆刻几份出来，好歹换点开销。
大殿里，已有八九位同道。俯仰之间，真是汉时仙、唐时洞、如今皆是赤手空拳白食之人。正以茶为兵、以酒为卒，不拘业障互为相与。
除了中山经的玉山宗门玉恒道友，居然还有两位来自西山经玉山和阴山的道友，还有那个绕阵偷袭小辈的生瓜金丹。更难得两位金丹冤家女真人也在。
彼此都是看过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的人物，脸面平静的如初阳下的翠香清池，都能补养几株荷花。
忽有荷花，迎风乱动起来。
“这中山经小气，连个送行茶酒都不给，恰好在幽冥待个痛快，向诸位真人一借风月！”
这玉恒道友，口中言是“诸位”，眼光光明正大地只往那西山狐媚女真人放，只当其它诸位瞧不见。
眼见这玉恒真人，年若二十。曾被中山明月广照的黑眉大眼，光亮如昔。嫡仙之脸更若归岫彩云，眉眼跳动下什么表情都有。显然是个放真形骸之人。
“道友却又取笑奴家！须知奴家不饶无能之辈！”咦，居然不自称“本真人”称“奴家”，有戏！
这狐媚女真人，据说祖上南山经青丘山出身，姓胡，号“落尘”，不过五百寿元已修得金丹九层多年。
那落尘真人，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早已把方静斋目光都吸引到周边三五尺之地。自然是先左边三五尺，右边再三五尺，才堂堂正正盯那几寸之地。
玉恒真人倒似才见得方真人，满嘴胡言：“哈哈，静斋真人怕是不答应！”
方静斋才知着了道，倒也不脸红。此间做派，幽冥之地虽只逞口舌、不动手脚，却也不禁沾衣吹面之雅事。
当下先一一见礼。西山经玉山的，玉玄道友；西山经阴山的，阴渭亭道友；中山经的那位阴山道友，可惜几日前已去托生；那位暴脾气女真人，却是真姓暴，据说和暴山宗门颇有姻缘。如今同是沦落人，早已和落尘真人化了干戈。本欲早早前去托生，听闻此次传输阵将提前开动，干脆等众人传输后再行事。
紧跟自己后脚，西山又来了位，居然不姓鹿，显然也是苦命真人。
西山那位生瓜真人，当日原来是奉元婴真君行事。
“真君钧令，如何敢违？”这位金丹一层真人也不禁苦笑。
另外还有两位真人，却非五山经人氏。一号“竹据”，一号“渔师”。
玉恒真人见又添了旧人，心中高兴。早早招了女接引过来：
“去拿玉简来！如此茶酒，冷了众真人！我取一功法，速换仙酒佳酿来！”
静斋熟悉这玉恒真人性子，推脱也无用。据说中山经玉山曾被赐名“王山”，这玉恒真人上位后直嚷着要改回来，还大言不惭什么“本是玉山便玉山，少点灵骨输快哉”。
这落尘真人也是个好性子，居然也加添了一份功法相换。
如此盛情，方静斋不吐不快，忍不住提议办个小型交易会。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相会，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众人无不应允。
都是赤手空拳之人，自然也只有功法可交易。当然金丹期功法自不在内。
都是行过百来州、撕过离龙坎虎之人，居然让方静斋得了便宜，整套筑基水行飞行功法和火行功法各得一份。
那水行飞行术出自那位渔师真人，火行功法出自落尘真人，名唤《南明离火诀》。哈哈，幽冥不愧福地之称。
许是得了方真人赞誉，这幽冥分外给面子。幽冥传输阵，按例十八年启动一次，如今外界战事纷纷，干脆一帮到底，据说再一两年便提早启动传输。
不过便是这一两年内，既然在座诸位都不长待幽冥，这日子却也难熬。
都是清闲客，无事挂心头，挂了也白挂。玉恒、玉玄两位真人纷纷提议，不如小赌怡情，却是看尚有哪几位真人先后到此。
方真人只当凑闲，先后小押了几份炼气断层功法，自是只输不赢。
赢的那几位真人，也殊无欣喜之意。
下来的显然多是相与之辈。筑基炼气士自不管他，既然来了若修不到功行，无非坐等寿尽而已。
单说真人，光前三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就掉了一百多位下来。
有五山经的，也有各海经、各荒经等风俗给异的，后来才一月掉个十几位，几月掉个七八位，慢慢缓了下来。
幽冥界来者不拒，一一殷勤招待，瞧着都花费吓人。
倒是便宜了方真人。真是反当他乡是故乡，浑然不顾仅是金丹一期的修为，居然撺掇了几位同道，充当起了东道主身份。
隔段时间，便拉着各位新来道友来场交易会。不过倒也皆大欢喜。一名一利，不值鸿毛，既入此地，便金丹九层又如何？无非同为蝼蚁、气味相投而已。
幽冥实在，听之任之。接引之士皆是凡命，居然至今无一修士出面。
眼见除了已前去托生真人外，大殿内已然聚了几百位真人。幽冥许是才急了起来，有接引前来告知：传输阵准备完毕，即日便可启程！
方真人算是来的早又巧，早早知道自己在第一批。否则按十八年一次，怕是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
又到启程日，自是各有赠君之礼，不作俗人之愁。
那位竹据真人，更是拿鼻子作祭，非得跟每位相与打个喷嚏才罢休。
咦，玉恒真人今日也是新作派，居然和落尘真人一笑再笑……
可惜一直没看到那位崇吾真人，莫非拜入幽冥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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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人劫初变
一落地，方静斋便觉心桥不稳。
此次砸了好大一个坑，总有十几丈深。就怕戳个洞倒是其次，若是遇上外界又改天换地，猛不丁就被扒拉干净送回幽冥。
满打满算剩下五百多年寿元，来返一趟十八年，若是安心耗在金丹一层，倒是可以跑个三十趟。细想又不可能，万一幽冥提早催债或加码，说不准下一趟就出不来。
那位崇吾真人之事就颇玄虚，说不准就是老主顾下黑刀———更黑更干脆。
这几年在幽冥，彼此交换心得、小心侍候，十八经各老牌金丹齐心协力、很是甩了点猛料，把各界秘闻拼凑得七七八八。
自太古巫妖大战、上古封神大战、中古佛道之争三大战下来，彼此忽敌忽友、各挤各桥，账目通通乱了。
如今反而是人妖反目，道家三教分离。截教不仅退伙，连道场蓬莱山都退了，改和妖族巫族搭伙，退往大荒海外。三家各存化神大能一尊，足以撑住小场面。其中截教大能，更是化神九层手段。
道家三教之阐教、人教大胜之下，一算居然也无盈利，仅存六尊化神大能，其中阐教四尊、人教两尊。别说斩草除根的本钱了，连出行费都不知道攒足了没。
而佛宗干脆连台面都掀掉不要了，退入幽冥，据说凡事只由地藏化神出面。
如此，方形成几千年之局。
没想到截教不讲规矩。虽退出蓬莱山，居然早已偷藏了账银，这几年忽然先升位一尊化神。如今大荒海外，已然共是四尊化神，形势自又不同。
也不知道这些大能躲在哪里抢算盘，不如算算本真人何日先上金丹二层？只觉身在老林深处，周边却无闲人回音，当下先打坐恢复精力再论。
许是大能感应到了方真人肺腑之言，忽然一声轰响便在耳边炸开。
只觉十数里内鸟飞兽奔，便连十数丈高木，都在激荡震颤如打喷嚏；似乎地面各位花佳人草君子，都欲乘空而去，苦于厚土情深挽留，负心人不多。
这般动静，便似天塌地摇了一般。倒反是窝在这新破大坑里，更稳当些。
如此持续了几个时辰，方真人为之震撼惊凛不已。便连四周高木，都仿佛精元喷尽，略显干瘪，挂叶已十去九空。
忽然光耀大照，清气四散，一时灵光漫天。
便见那干瘪高木如浴甘霖般，四肢挂叶又冒了出来，居然更盛先前。便连那些花佳人草君子，也得了资助，兴奋地干脆当场就冒出了小佳人小君子。
小豆爷爷早已按捺不住出来助兴，便连方真人也觉得身下这十几丈深的大坑，好似浅了些？
忍不住纵身腾空，大口抢吸了几口灵光清气。小豆心有感应，只觉彼此，倒比幽冥所吸那几套火行筑基功法，还更有嚼劲些，霎那间只觉二层瓶颈摇摇欲坠。
正待尽情吐纳，以全其功，忽然霎然而止。
这清气灵光已然散入此方天地，再也不可得。
终究还是个金丹一层！
方真人又是遗憾又是知足，哈哈间收了小豆，先把大坑首尾处理了。
真乃神仙洞天！嘿嘿！俺老方来也！
打量清楚了四周方位，干脆不急着走了，先在此待个十天半月再计较。
伸长了脖子等动静，连心神耳朵都带了车轮般，把方圆周围这些里地，碾了又压、压了又挖，耕了半个月。便是周边百里各山头，也细细观察了又观察。确定再无此福缘，方倖倖然向北而去。
经过鹿林之事后，方静斋算是认清了形势。知道十八经大不同，宁可为牛后，也切莫耍小聪明做鸡头，否则居不易，莫名其妙就又得服服贴贴去幽冥。不如老老实实和当地土著请教，精诚所至总能找个安顿之所。
不出四五十里，便见了黑压压一帮人正在祭天告地，感谢大能改天换地，今年又能更快活。
上前一问，原来此地便是轩辕国地界。
不由得浮起了那威猛憨直的轩辕巡查。果然是道由心生，冥冥之中彼此相见相知，便终能善始善成；一而再之下，总算把自己打送进了轩辕母国。
这轩辕国之人，不愧天人贵胄，好客而不生疏，看到金丹真人也不害怕。倒是见真人自南而来，吓了一跳，呼啦啦围上来几个威猛闲汉：
“真人莫非，自女儿国而来？”却是愈发礼遇有加。
方真人不知究竟，只好找了个偈语点醒：
“自然是来处来，去处去！访仙问友却是迷了路。”
“真人只管北去，必有所得！”
咳咳！方真人没想到被将了一军，这几个大汉回话更显道行！只得老老实实先向北试试。
幽冥二年多没白待，身法又有长进，虽不敢全力飞行，三四百里之地等闲便过。
中间不放心，又找了两批土著切磋嘴上道法。才放心向北，便见现出一巍峨大城来。
那大城灵光高耸，紫气耀阳，一望之下，只觉其四至无边，远非自身眼耳各神可尽。只辨认得那城名磅礴大气，上书“轩辕台”三字。下面人来人往，恰是好去处。
方静斋大喜，靠近几里便做了准备，随人流入城。
许是感应到有真人光临，城内忽然飞出几人，向自己而来！
其中一人，居然是幽冥旧故，正是那金丹八成修为的渔师真人！
渔师真人看清多时，早已宏钟大音迎了上来！
“静斋旧友，数日不见，渔某来迟！”渔师真人很有东道主风范，旧友相见之下，抚须不已。
原来轩辕境内正招贤纳士，如今轩辕国、穷山、龙鱼津、寿麻国四地，合组一门，共名“轩辕”。这渔师真人，便是此地北上二千余里，龙鱼津人氏。
如今形势让方真人目瞪口呆。
原来三尊大能，积数千年之功，得新晋化神之助臂，已然成功化转天地、开辟人劫，大荒四经与海外四经就此合一。算时日，正是前几日。
从此大荒外海一体，其内十二祖地、三十六洞天、三十六国各正其位。
却也正是大道良机。据说诸位化神较力之下，本地元婴也出了死力。为破解各经天外罡风，居然有二十几位元婴魂飞魄散，再无归魂之机。
金丹真人没使上劲，反而摘到了好果子。众金丹如何补位这二十多席元婴，虽自有章程；终有几席，无非力强源足者得。何况新晋化神，又多开辟了几十席元婴之位。
如今各势力，纷纷招贤纳士，金丹真人更成了香饽饽。
“人劫既开，便再无常法！叩关入境，当自我辈起！”这渔师真人双目精芒涌动，说完此语后，再不作声，只是静静站在那处！
便连那轩辕城，都似隐身不见。四下清寂，唯有几人袍服飘摆之音。
吓得方真人后退一步，才双袖一抖，正声道：“当从尊兄之意！”
见鬼了！不过却也正是己之所求！就当金丹一层，先行个退避三舍之礼。
渔师真人顿了顿，上前两步，目光炯炯，看了方真人两眼。
也难怪渔师真人有天命所归之举！连幽冥就如为他量身所造一般，落位之地本在海外西经。一落位就躬逢盛举，大荒海外霎时一体，得以畅通无阻归乡。既为金丹后期锦绣之士，安能不喜？
众人彼此，便连方真人都哈哈大笑！就此定了盟约。入城而去！……
第四十二章 上古秘闻
第四十三章 功法兑换
第四十四章 一院知事
这两月，方静斋很是得意。
渔师真人闭关前，以院里名义，赐了黑袍几套，另有适合金丹真人身份的仙剑、匕首各一把，龙鱼津特产更是赏了一大把。
方静斋自知，仙剑给自己算是明珠暗投，无非装个高人风范而已。倒是对这匕首爱不释手，可以切物、乱割、倒撞、瞎藏，更适合本尊功法特性。
护兽院知事人手紧张。大鹏师兄，因龙山新建护龙分室，暂去了龙山主持大局。另外三位师兄师姐，也是分散龙鱼津、穷山、寿麻国，一直无缘拜会。
晓鱼师兄是个性情中人，时常不见踪影，更兼金丹七层突破在望，倒常把护兽院总院丢给了新来方师弟。
亏得有几个老牌筑基帮衬，方真人老老实实墨守成规，算是应付下来了，也摸清了其中不少道道。
如今金丹供不应求，护兽院院主知事拢共才七人，其它善功阁、传功殿、执法殿，每殿可都有三四十位金丹。知客院不清楚，平时鬼鬼祟祟的只出面几个金丹，实际之数怕反而是各殿院阁之最。便连灵植阁、制器阁都分别有十数位知事。
如此局面才是平常。谁让各殿院阁中，也就渔师真人仅是个金丹八层，若非渔师对兽禽龙鱼之技精湛，怕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筑基助事、炼气杂役行情，就又是另一码事了。尤其是各筑基九层，清楚护兽院知事人手紧张，金丹之路更为顺畅大方，结果一窝蜂地跑来想和禽兽畜生做伴。
轩辕派四地，炼气士有十六七万之多，便筑基小辈都有两万多人头，仅筑基后期就有几千人，光筑基九层上千，其中不知道多少人绞尽脑汁想进护兽院。
善功阁，方真人又早早去过一趟。
事先取了空白鱼书，先把自己所知所记的功法，以昔日中山大战匀到的四篇断层金丹压头，剩下的不管是全套筑基、还是断层炼气，一一刻了，便连昔日与渔师真人幽冥所换的水行功法都不漏下。
虽是对折兑换，又得了一千来点善功，其中有份金丹四层的换了八百点，有两套火行筑基的共换了一百八十点。可惜有三份断层金丹的换不了，渔师真人的筑基功法果然也换不了。炼气功法，大路货居多难入善功阁法眼，便是全套才值个十点，不济事。
金丹初期知事，仅二百善功点年俸，除非外派才另有善功奖励。看中的一层功法没几年年俸换不到，方真人可没这个好兴致等。
“甘德权！罗正！”方静斋现如今与诸位真人坐镇三楼办公，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擅闯；便是元婴大修士千里神光，没两下子也挤不进来。至于一楼二楼，交给小辈玩耍。今日晓鱼师兄又是早早不见踪影。
“弟子在！”早有两位机灵模样的筑基助事，早早就侯着，一看就很会来事。方静斋初来乍到，怕误伤各位知事师兄的山头，不好乱拿一堆筑基九层助事下手。不过挑选安插几个自己得力心腹，这点还是绰绰有余的。这甘罗两位，算是这两月千挑万选的第一批从龙之士。
“如今大局初定，龙山护龙分室又初建，人手变动，这两份轮值拟定名单拿去贴了！”方静斋对这两人细细托付。
“是，弟子们这就去办！”这两份名单一份有五六百来人，全是炼气杂役；另一份也有百十号人，是有关筑基助事。甘罗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去办理。
不久就有两份名单，分别贴在二层和一层，各自聚了一帮人围观，却是唉声叹气者居多。
“哎，才进了护兽院总院，本想安心修炼段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外派轮值！”一筑基五层修士显然时运不顺。
“你算好的，去穷山或龙山我也认了，没想到是寿麻国。那边热气冲天，与我功法不合。一去两年，岂不痛哉惜哉！”一筑基三层满脸戚戚于心。
“哈哈仁兄怕是寿麻国突起战事吧！”也有与这筑基三层兄不相与的，幸灾热祸冷嘈热讽。
“彼此彼此，这龙鱼津也是多事之秋啊！”
“听说这方知事是体恤下情之人，甘罗两位师兄一向与方前辈相近，不如多去打听打听！”
…………
十日后，正式名单出炉，果然与先前又有变化。有如愿以偿外派了中意之地的，有知事念及修为尚浅、继续留在总部打磨的，有根据功行不同合理互调的，也有几个恶了甘罗两位助事、去了更恶劣之地的。
方静斋金鱼符中，已然多了四千多善功，金鱼袋也多了不少仙草灵鱼、奇根怪石之类，便是火行功法也多了几套。
对炼气后辈，方静斋懒得出马，让甘罗两位全程代办，居然也上缴了一千多点善功；至于筑基助事，甘罗两位协助之下，方静斋还是亲自出面接见了几批。
如今炼气九层无非十点善功年俸，筑基年俸按前期中期后期也就三十、五十、一百善功。四千多点善功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幸得护兽院如今也是门派大院，各筑基炼气总算少说也有上万人，两年一期轮值，正是恰到好处。
方静斋又不是惯犯，初次处理这几百人，已是绞尽脑汁，无甘罗两位还真抹不下脸。
轩辕派之内，善功才算货真价实的金银。彼此同门之间转换善功，非得通过善功阁不可，每次收取二厘抽头。善功阁甚至为此在每殿院阁派了值守真人。护兽院便值守了位轩辕弥德真人，金丹七层。每三日到护兽院一游，平时有两位筑基驻守。
方静斋巴不得功法第一，要善功是下下策。有游说筑基助事听说后，也是各显奇招，偷偷誊写了火行功法，省下了善功。奈何彼此功法大同小异，火行的就那么几种。
后来筑基吃亏，不得已拿善功出来，还得想尽名目。初次打交道，第一天有点乱哄哄，名目百出。有后知后觉，庆贺方真人为知事，跑来转善功作贺的；有提早预祝方知事晋升二层三层真人的；还有干脆听说方知事令祖阴寿将近的，或直接得闻方知事即日订婚的。
眼见方真人冷了脸面，甘罗两位连忙自救，经真人首肯，才统一了口径：一贺方知事上任，二贺方知事认了罗正之女为义女……
方静斋敢这么做，自然不怕有人去执法殿告状，也不怕善功阁闲言乱语。本是完完全全权限内合理之事，再差再恶之地，也总得有人去不是？便是执法殿也无法说三道四。何况执法殿诸位师兄，一向与护兽院交好。
至于善功阁那位弥德真人，方静斋早已认识得七七八八。这几日弥德真人组织了个小型拍卖会，还去捧了场，奉献了几百善功点。这拍卖会规则与昔日五山经如出一辙，凡有叫价的，不管有中没中，一并被物主收走。这个更有搞头又斯文，惹得方静斋忍不住也想开几场拍卖会。
现在金鱼袋有五千多善功，方静斋二话不说就费了三千六百点善功，先兑了金丹一层火行飞身术和功法各一份。
再加金鱼袋几本筑基功法，总算如愿以偿，半年后就此进入金丹二层。
一进入二层，干脆又花一千八点善功，先把二层飞身术兑了。
这下金鱼袋里，除了些仙草灵鱼、奇根怪石外，金鱼符内善功又是空空如也！
第四十五章 轩辕清会
第四十六章 茶水交易
第四十七章 主持拍卖
第四十八章 道心松动
没多少天，各处拍卖分场陆续捷报传来。
几处战果一统计，护兽院各筑基好样的，打出了二万四千七百点善功的战绩；便连炼气士也没丢脸，贡献了两万二千一百多点善功。
方静斋本还寻思着，是否去巡视各分场切磋下心得，顺便拜访下各位师兄师姐，被晓鱼师兄一把拦下了。只得领了师兄的心意，派了几十个助事出去，分头协助各位师兄师姐。
总计大获四万六千八百三十五点善功，减去善功阁抽头，可实得四万五千四百多点。
方静斋大笔一挥，把零头赐了做后辈奖励。渔师真人尚未出关，二万点就请晓鱼师兄做主。其它二万五千点，各师兄师姐匀了，方静斋实心做事也得了四千两百点。
金鱼袋又重新鼓了起来，少不得要跑去藏经阁开个张。可惜那几个老不死金丹愚昧，不识方静斋国姿天香，打死不给换《火影九变》第三层功法，只得先拿一千八百点先把晋级二层功法先换了。
一瞧鱼符内又只剩二千五百点了。自知一两份功法决然不够小豆爷爷的胃口，干脆熄了再换份其它金丹初期火行功法的心火，先省下这一千八百点。又扣扣索索找了些地理志、风物志、糊口小技艺之类的，杂七杂八又花了一千一百多点。
鱼符还有一千四百点。想了想没再动用，筑基功法说不准哪天又会有人来送枕头，金丹功法才难得一见，还是攒足了一千八百点，再来光顾这不认脸、只认善功和功行的藏经阁。
果然小豆爷爷越来越会玩火，毫不珍惜来之不易的金丹功法，胃口深不见底，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到金丹三层。
倒是这《火影九变》算是搞出点眉目，自认轻身术已是扎扎实实的金丹二层水准。也不知道，是否是修炼室里所化烈火的火质不够，居然已可以大火中藏两个时辰。
春风得意之下，几百年的道心都隐隐有些松动，忍不住从内城出来转转。看看外城，有没有可供自己真人身份指指点点的地方，或者偷师几招凡事风俗。
如今贵为二期真人，方圆二十余里动静都在神眼神识之下，那些殿院阁是看不透的，区区外城凡人凡事却是一目了然。
早已就近看到了酒香味，忍不住凡心大起，找了一处酒楼而去。那酒楼，倒是好大的一个牌匾，写着“天酿楼”三字。
这外城人来人往的，不时有一队队炼气小辈巡逻，甚至有筑基带队的，当然是本地轩辕土著居多。凡人中老年痴呆的不多，看着都挺年轻识趣的。
据说这轩辕国人士，若是无兵无灾，便是凡人也可以稳稳当当快活个八百年，干脆懒得修仙了，修仙又如何？反正轩辕血脉，炼气筑基也好，金丹真人也罢，寿元无非一样都是八百年。至于元婴真君，几千万人才出了那么几个，无非也就多活一千两百岁而已。
已经活累了，不找点乐子，八百年实在是太难熬了！明明吵一架的事，干脆分成四次五次吵、五年十年吵。明明就是同一位夫人，干脆也分个预婚、订婚、新婚、旧婚、重婚。有时候半路上彼此对上眼了，各自兴致大发，干脆约定十年后、百年后、五百年后此时此地，彼此再来对次眼。
本来都是个安稳的做派，痛痛快快想生产就生产，想发作就发作，活个三四百岁还像是个少年少女，六七百岁才有点老模老样。可惜就是生产率不高，几百年才有子嗣。
结果诸位真君真人们急了，长久以往，修仙种子怕是越来越少。干脆干预了俗事，规定想成家必须得修仙，饮食居住皆以善功点结算，否则剥夺城中居留权。更是对修仙之户定了种种优先措施，才算缓了过来。
既然如此，自然是人丁兴旺的大户赚了便宜。久而久之，现如今轩辕国凡人又是各有气象。有一妻几妾的，也有七八个丈夫的，一夫一妻倒反显得平淡了。
家族里好不容易出了炼气士的，更是指望着能更进一步出个筑基期。六七百岁的凡人，干脆也不玩以前那些闲情逸致了，纷纷找点能赚取善功的活，几百年下来哪怕积累个一二十点，也是盼头。现在城里城外有不少活便是凡人当差，还有跑老远去种草的，也有养鱼的，实指望着能中奖出几颗仙草几尾灵鱼，才算挣下了风光攒下了开销。
方静斋临上楼前，便注意到酒楼后面第三排有个大院子，一排小娘子整整齐齐坐着，大堂里有位富贵老爷，正一一检查肚子。
看到一路没什么稀奇突兀的状况发生，方静斋不禁有点淡口寡味，看来内务院把这里治理得不错。上楼来，找了个靠街的位置坐了，忍不住又腹诽不已。
楼上已有几个体面人，这酒楼掌柜伙计都是凡人，也不知道当面金丹真人驾临，只管恭恭敬敬上前侍候。倒是包厢里不出所料，窜出了几个筑基炼气士，一一上来问安！其中有个韩姓炼气士居然还自称是常驻此楼的公派之士，也不知道是善功阁还是内务院的，衣色上看不出来，只看腰间挂了个黑鱼袋。
有几人候了片刻，开始提前溜走结账，最多的才花了一个善功点。便见那韩姓炼气士拿出了个玉棒，还有一叠五花八门的宝钞，陪掌柜开始划账。原来一百宝钞值一个善功点，不足一个善功点的，便拿宝钞找零。那宝钞，各种零碎面值。
方静斋少了兴致懒得再观摩，壶中酒味道还不错，倒比昔日龙虎大酿还更醇厚些，饮了几杯，便会账下楼。
“这位真人，一共一个善功点！”那韩姓练气士早早抢了掌柜身位，取了玉棒恭候多时。
方静斋瞧着顺眼，忍不住多问几句：
“这酒一般，如何倒取了天酿之名？”
“天酿酒分几等，真人所饮，已是酒窖极品！再优等，需仙草自酿，非酒楼可售！”
………………
第四十九章 金丹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