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机门人 世人常说天机,天机意为神邸旨意,不应为世人所知,但偏偏有人对神秘事物有浓厚的兴趣,不惜一切代价去洞察天机,如前所述,本不为人知的神意岂可轻易为人道也。于是世间便有一群好事者,在各种因缘际会下窥探了洞悉神意的途径并集聚门人形成派别,最为人熟知的当是先天派、奇门居、柳川家、尧光邸。 先天派与世无争,通过数理演算推衍万物,意在探索世间万物运行规律,预测未来。该派历史最为悠久,先秦时期已颇具规模,到魏晋时期,更是出了天机老人这个奇人。传说天机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少年成名,因泄露天机太多,家破人亡,故而中年后变得癫狂,再不言天机半句,转而收集武林奇闻异事。但朝代更迭或每逢世间有大变故,都有天机老人出现扮演重要角色,至今已有数百年,不禁让人猜测,天机老人早已掌握登仙秘法,却不知何种原因迟迟未离人界。 再说奇门居,自以奇为最大特点,世人有评:速遁器幽,风鬼难测,奇门闪现,残阳即落。速遁器幽指的是奇门居诡异莫测的器刃,奇门器刃自古便是各门各派不择手段追逐的名器,最为著名的当属奇门遁甲一役,因为一件器刃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死伤无数,最后奇门遁甲自是回归奇门居所有,而奇门遁甲不过是奇门居最普通的器刃而已。风鬼也难测:风鬼也就是风灵,一般隐形之术,可隐身形,而避人视线,然躯体仍在,该术之秘法多为障眼之法。而奇门居之闪术,却可以任意变换位置,穿梭往返,而形体难测,即使风灵也难追寻其足迹。奇门闪现,残阳即落,说的正是奇门居弟子出现的地方,必会纷争骤起,跌宕消散。 柳川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柳川家主,柳川家主本是奇门居弟子,名为柳川暗夜,因与奇门居大小姐海颖暗生情愫,被奇门居追杀,逃至东瀛,另有一番奇遇,得窥天道,终于功成,并一人闯入奇门居,未惊动任何机关、明哨、暗哨,携带奇门居大小姐海颖出走奇门居,多少年来开枝散叶,并广收门徒,以柳川家族名义在江湖上占有了一席之地。而耐人寻味的是,当年柳川暗夜从奇门居带走大小姐海颖后,江湖闹得沸沸扬扬,都以为奇门居必咽不下这口气,会大肆报复,但多年来,奇门居与柳川家相安无事,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尧光邸,有传闻说是一栋漂浮在空中的宅院,里面住着什么人、从哪里来的,都没人知道。有人猜测他们是上天弃子,还有人说压根就是癔造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因为他们从未踏入江湖参与纷争,而世人之所以将尧光邸与先天派、奇门居、柳川家放在同一位置,是因为一个女子。 当时自称江湖四杰的四个贼寇,正在行不轨之事:他们杀了一柔弱姑娘的情郎,正准备对那姑娘进行欺侮,突然一女子从天而降,宛如神邸,只说了一句“尧光将至,奉天承命”,随手一挥,四大贼寇当即殒命,之后那女子望向那柔弱姑娘说:我既遇你,与你结缘,你可入我尧光邸。但从此不可再踏入尘世,你可愿意。 被救之人是江东富商闫家之女,名为玉言,因在湖边戏水,偶遇情郎,欲成眷侣,确被家族阻拦。正是两人私奔途中,偶遇贼寇,情郎被杀。当时玉言刚失去挚爱,又差点被四大贼寇夺去贞操,已是万念俱灭,当即答允。那女子微微点头,向身后挥动衣袖,半空中凭空出现一栋府邸,两人走进去后,一道霞光闪现,府邸消失不见。 而这一切,确是被救女子的情郎所见,该女子情郎其实并未死去,只是与四大贼寇做了出戏而已,他早已将玉言卖与四大贼寇,所谓被杀不过是假象,四大贼寇殒命时,乃至两女进入霞光邸,都被他亲耳听到,待两女走后,仓皇而逃。 后来闫家将其捉住,重刑之下,也只得到这样信息。从此,尧光邸流传于世,至于真假无从考证,或许只是那负心小贼的搪塞之言,也不得而知。但是世人说起四大天机门派,总会将尧光邸纳入其中,但是多余的信息就没有了。 第二章 药田 “靖宇哥哥,你说天上真的有龙吗?”天机峰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对着远处正在一亩小田耕作的少年喊到。 只见那小丫头留着一头长发,没有盘挽发髻,用一根白丝带松松垮垮扎了个大辫子,前面却留了个齐刘海,两侧头发垂肩,后面的大辫子却几乎到了腰间。 那少年长得确是憨厚,一幅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头上盘个发髻,一身粗布衫,是时下最常见的装束,正手拿锄头,耕作脚下一方土地。 这一男一女正是天机老人的入室弟子,少女叫心妍,是天机峰下冯员外家的独女。说起心妍如何来的天机峰,还有一个典故。 却说心妍出世之时,冯家全家正摆宴欢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突然一老者闯入冯家,衣着破烂,满脸渍泥,双目却炯炯有神。见到来人,冯家管家冯武赶忙上前,冯武端的是见过各色人等,向那老者拱手道:“老汉想是路过口渴,今日我家主人喜添子嗣,正是有好酒好菜,待我嘱咐下人备两个小菜几个馒头,给老汉用过。” 那老者却是不予理睬,只看着主屋上空。正在这时,一股黑烟从主屋升起,一使唤婆子从里屋慌慌张张跑出来,边跑边叫:不好啦,不好啦,闹妖怪啦。满院宾客听闻,乱作一团。那老者却是径直向里屋走去,冯武刚才见那婆子乱喊乱叫,正不知发生了什么,见老者向里屋走去,竟来不及阻拦。一眨眼,老者已踏过门槛,衣服一闪,不见踪影。冯武连忙追上前去。 到了里屋,见丫鬟婆子哭的哭,怕的怕,都蜷缩在角落不敢动弹,只有少奶奶正在里屋床上坐着,被一团黑烟围绕,面目狰狞。旁边放着那刚出生的小闺女,也不哭喊,竟是不知死活。 见状,冯武大惊,连问:“老爷呢?夫人呢?大少爷呢?刚才闯进来那老头呢?”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说:“刚才一个老者进来,在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爷听闻神色大变,然后老者就带着老爷、夫人、大少爷往后院去了。” 冯武听婆子这样说,跺了跺脚,也赶紧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说:“这到底撞了什么邪了,后院不是荷花池塘吗?” 走入后院,冯武见到眼前景象,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只见荷花池水分开两侧,成了两面水墙,正中间一个巨大的老鳖在痛苦的抽搐,那鳖足足有十米宽,两米高,头如水桶粗细,四肢像百年老树的树桩,此刻正在痛苦挣扎,全身不断扭动,像是被什么缚住了一样。 池塘五六米处正是那老者,正念念有词,手指不多变化着,像是在结什么印记。突然老者大喝一声:破。对面那老鳖突然被一团血雾包裹,血雾散去后,老鳖一动不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好似活不得了。 冯员外见状,忙问老者:“老神仙,这是否是已经收服了。”冯夫人见到老鳖之时已经晕厥,此刻在冯少爷又捏人中有捶背下,慢慢也睁开了眼睛。 老者说:“此物已失了灵气,你们处置即可。倒是今天新生之子与我有缘,可取名心妍,待十载之后,可送往天机峰,入我门下。”这时冯员外才知道,这是天机峰的神仙老爷,千恩万谢,自不再话下。 却说心妍幼时经此劫难后,从小就聪明伶俐、灵动淘气,等不得十载,五六岁就漫山遍野的奔跑玩耍。 一日,小心妍追逐蝴蝶,阴差阳错爬上了天机峰,玩耍疲惫之后在草丛睡着了,醒来却是满天星辰,小心妍一见周边漆黑,心里恐惧,大哭起来。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朵鲜花,小心妍抬头看去,见持花之人是一个老者,旁边跟着一个男童,浓眉大眼甚是有趣,那老者也是慈眉善目,正怜爱的看着她问:“你是谁家姑娘,怎来此处。”心妍道:“我是山下冯员外家的孩子,明叫心妍。” 老者听闻,微笑道:“想不到是你,未到十载,你就来天机峰了,也罢,待我送你回家去吧。” 自此,小心妍成了天机峰的常客,经常来天机峰找天机老人要花要糖,与那男童更是成为好友。等心妍十岁的时候,便正式拜入天机老人门下。 少男名叫婧宇,也正是前述那男童,他是山下农户郭大的孩子,今年十六岁。郭大境贫寒,靖宇八岁时候,郭大突然病倒,卧榻不起,家中靠郭氏给邻居做点针线度日,眼见是养的活老的养不活小的。 无奈之下,郭氏听闻天机峰住着神仙,就把婧宇送上天机峰碰碰运气。当日天机老人可怜郭家多舛,就收下靖宇做了徒弟,平日里让靖宇劈劈柴,挑挑水,打理一下药田,闲来无事也教一些术法。 一晃16年过去了,这几年,靖宇跟着天机老人学了不少药理,天机老人也时常让靖宇送些草药给郭大,经过几年调理,郭大的病也大好了。 这日,正是练完早课,靖宇在天机峰这方小地上耕种草药,心妍回家也是无事,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靖宇聊着天。 婧宇听小师妹问起,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师父跟我们讲,龙是传说中的神异生物,为鳞虫之长,司行云布雨,但是现实中无法找到实体,其组成之物确是来源于现实。” 闻言,心妍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找不到就是没有吗,要是大老虎在下个时代灭绝了,看到画中老虎,岂不是说它原型就是猫,只不过画的大了点而已。” 婧宇听小师妹如此说,挠了挠头道:“师妹说的是。” 心妍见自己的观点被认可,很是开心:“就是就是,我娘还说我出生时差点被一头老鳖吃了呢,我跟你说,那个老鳖头可大可大了,像水牛,不不不,像大象一样大......” 轰_____ 心妍正说的高兴,天边突然想起一阵惊雷,紧接着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转眼间,雨下的竟越来越大,好像要淹没了天机峰一般。 第三章 萝卜 “心妍,我们快去草屋躲躲”靖宇拿起锄头,跑到心妍身边,把长衫脱下来递给心妍,“快遮头上”,说完一把背起心妍,向药田旁的草屋跑去。 天越来越黑,雨越来越大,雨水与黑夜交织成一体。 咕咕咕咕 在焦躁的雷鸣声与孤寂的雨落声中,这咕咕的声音算是给这冰冷的夜晚,增添了不少生机。 “你饿了吧”靖宇怜惜的看着小师妹,“可惜这药园除了药别无他物了” 心妍听闻,小嘴一嘟,眼圈红了红,眼看泪珠就要掉了下来。 轰—————— 又一阵雷声响过,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划过夜空,竟似收不住脚,从天空一直穿过夜幕,竟落到不远处的药田中。 靖宇和心妍大惊失色,说不出话,呆呆的看着药田,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连耳朵都来不及掩,心妍本来在眼眶中的泪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缩了回去。 “哎呀,着火啦,着火啦,救命啊,救命啊”刚那道闪电劈入药田,把郁郁葱葱的药植劈坏了不少不说,还留下一个大坑。此刻,一个火球突然从地底钻出,左跑又窜,还不断有声音从那团火球中传来。 “靖宇哥哥,你这是种出妖怪了,难怪闪电要劈下来”,心妍若有所思道。 靖宇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前景象,突然见那团火向草屋窜了过来,速度奇怪,还伴随着“救命啊,救命啊”的声音。 “心妍小心”婧宇一把把心妍拉入身后,自己挡在前面,对着面前的火球使了一个定身诀,那火球静止不动。见制住了那火球,靖宇舒了一口气。 心妍好奇,从靖宇身后走出来,拉着靖宇一同上前观瞧,猛地一看那火球竟似有生命一样,红彤彤的火焰里一个水滴形生物在晃动着,细看,哪是什么火球,也并非水滴生物,而是一颗大萝卜,有着绿莹莹的樱子,此刻那樱子正着了火,那萝卜还有两只大眼睛和一张嘴,水汪汪的留着眼泪,大声哭喊“救命啊,有没有人性啊,见死不救啊,要死了”。 见他哭的可怜,靖宇不忍,使了一个灭火诀,扑灭了着火的樱子,看那樱子,有长有短,长的是还没烧完的,短的,自然是烧剩下的。看此刻状态,它曾经还是个枝叶茂盛的萝卜。 “你是什么妖怪,萝卜精?”心妍凑上前问。 那萝卜见熄灭了火,泪水也止住了,昂起头道:你才是萝卜精,你全家都是萝卜精。 心妍闻言大怒,转向靖宇说“靖宇哥哥,它不老实,再烧他一次” “别别别,我是药灵,我是药灵”那萝卜还被定身诀定在半空,见又要烧他,张牙舞爪的大喊。 “药灵,那是什么妖怪”靖宇问。 “你“你才是妖怪,你全家......”萝卜说到这,猛然看到心妍肃杀萝卜说到这,猛然看到心妍肃杀的眼神,画风一转“咳咳,孤乃药植之灵,滋养万物,对汝世人有无尽功德,尔等小辈见吾之真身,正是汝等三生有幸,还不行李”说着,挺了挺身,好似帝王一样。 “这么说,你是可以吃的喽”心妍听到萝卜是药植之灵,又能滋养万物,已经把萝卜看成熟萝卜了。转头向靖宇说“靖宇哥哥,我们把这个萝卜烤来吃了吧”。 那萝卜听闻吓得哇哇乱叫,“我是药灵,我是神,吃不得的,吃了你们,你们”想半天,好像自己也想不出他们把自己吃了会有什么后果,于是说“吃了我你们会流鼻血,大补而死”。想了想又说,“吃了我,天机老人定饶不了你们。” “你还认识我们师傅?”靖宇好奇道。 “那当然,想当年天机老人苦苦哀求,请我来此处,帮他滋养药田,若不是今日这该死的雷,我的伤也就好了。”萝卜幽怨道。 “那就是说,你是我师傅救回来,放这里养伤的了?”心妍戳了戳萝卜的肚子。 “嗯,对啊,不对,不对,谁说的,我怎么会受伤”萝卜一副死扛到底的样子。 “行啦,行啦,等见了师傅,听师傅的主意吧”靖宇见萝卜一脸倔强,想是问不出什么,决定干脆拿到师傅驾前,请师傅决断。 轰———————— 又一声惊雷。 “呀,靖宇哥哥,这萝卜要现原形”,心妍突然发现那萝卜本来白白胖胖甚是可爱,被雨水淋过之后,水灵灵的更是秀色可餐,这时突然通体的白色从上向下慢慢变成了黑色。 靖宇观瞧时,却发现不是萝卜变色,二是落在萝卜上的雨变成了黑色,靖宇望向天空,暗叫不妙。 第四章 占卜 先天派天机殿中。 雨还是如洪水一样倾泻着,仿佛天河发怒,将万顷之水灌溉到大地,要将这方天地彻底淹没。 殿中,一老者正坐在最深处的椅子上,往下是两排弟子分站两边,中间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旁边是一个满脸墨汁的少女,少男少女之间是一个不情不愿的萝卜,在不停扭动着身躯。 那老者正是天机老人,那少男少女正是靖宇、心妍,那萝卜正是天机峰药田中的药灵。两旁弟子这时也正瞧着萝卜交头接耳,感觉甚是有趣。 “萝卜,你这是大好了”天机老人和颜悦色的望着萝卜说。 药灵听闻此言,倒不似刚才面对心妍时,对萝卜两字那么反感。委屈的说,“还没,还是使不上力气” “诶,那你怎么破土而出了?”天机老人好奇道。 “师傅,这是个萝卜精,可坏了,被雷给劈出来了,你看他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萝卜”心妍抢话道,说话间,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师傅,我们把这萝卜蒸吃了吧。” “胡闹”天机老人轻愠一声,“它是天地之灵气凝结,又岂是凡夫肚囊可装的下的”。 萝卜听天机老人护着自己,极是骄傲,望向心妍,一脸得意之色。 “师傅,我与师妹适才在药田耕种,天降大雨,突然雷电劈出了萝卜”靖宇指了指药灵,接着道:“然后我与师妹发现雨水变成了黑色,不知何故,所有急忙回来向师傅禀告。” 天机老人沉吟片刻,说道:“此间事我已知,你们先去洗漱饮食修整,两旁弟子退下,萝卜你跟我来。”说完,众弟子告退,萝卜挣开靖宇的手向天机老人跑去。心妍努了努嘴,不再说什么。与靖宇一同行礼告退。 天机殿内堂。 天机老人正望向窗外。药灵正从桌子上跳到凳子上,又从凳子上跳到桌子上,好不无聊。 “萝卜,刚才在药田之中,你有何感应?”天机老人问。 “之前一直在沉睡养伤,突然间一阵悸动,就觉得内心烦闷,害怕,然后就一道闪电劈中了我”萝卜委屈巴巴的说。 “天现异象,必有大事发生,只是究竟应在什么地方呢?”天机老人沉吟不语。 “师傅,大事不好”堂外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发生何事?”天机老人问。 “师傅,山下百姓前来求救,说,被黑雨淋过的庄家,全都枯萎了。我让左师弟去查看我山上的农田和药园,除了天机峰上的那方小田,其他的也都损毁了。”弟子一脸惊慌。 “知晓了,你告诉弟子们做好防护,这雨水不知何物,尽量不要碰触到,被淋湿的谷物也都不要再食用,井水也暂且不要再喝,仓库缸中储存的水和粮食,应够用度一阵的了。”天机老人道。 弟子听命告退,自不在话下。 天机老人望向窗外,默然不语,沉思片刻,走到桌签,挥下衣袖,桌上出现了一个椭圆物体,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是一个龟壳。“这是当日收服冯家老龟所得,那老龟只怕有千年道行,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癫,要伤人性命,若不是及时收服,恐怕冯家庄无一活口。” “修行千年,还不如我萝卜大”,萝卜好奇看着龟壳。 “这是那大龟的内丹,已然成龟壳之形”,天机老人耐心向萝卜解释。 “嗯,那你是准备用他占卜将要发生何事了?”萝卜问,眉眼间满是担心。 “萝卜,你待会儿在门外帮我护法,若有弟子前来禀告,你让他们留下话,等我占卜完,你转诉我就好”天机老人道。 “你洞悉天机太多,此间事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或许过两天雨就停了”萝卜劝道。 见天机老人不语,萝卜叹了口气,默默走向门外。 第五章 忘川楼 暗夜,狂风凛冽,风雨飘摇,一栋楼阁孤零零的在悬崖边颤栗,随着闪电每一次划过天空,这个楼阁在忽隐忽现。每当一阵狂风肆虐,它好像已经到了极限,即将掉入万丈深渊,沉入忘川河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是它傲然的挺立着,尽管漂浮不定。 “既然大家都到了这里,想必也知所谓何事”阁楼中一个黑影说到,说话者身穿黑色斗篷,脸庞也被斗篷遮盖着,看不清楚脸,仿佛他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此人正是柳川家家主,柳川暗夜。而他对面的两个人,一位是先天派隐世者天机老人,另一位是奇门居大少爷风影。天机老人,面庞瘦削,没有皱纹,看不出年纪,也没有表情,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孤寂,而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风影,更是瘦弱,仿佛没有骨头,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随着阁楼颤抖,他都要跟着阁楼的节奏左右摆动,仿佛他就是阁楼的一块木板。“如果你是要告诉我你要和我妹妹摆喜酒,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去参加的”风影一脸戏谑的说。 听风影说了这样一句话,柳川家主不禁苦笑一声:海颖近年来不喜热闹,早就闭关,等她出关,说不得我要和她商量,一起回奇门居拜访掌门岳父。 听闻此言,风影嘴撇了一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柳川家主接着道:世间先有天机阁,后有奇门居,柳川只不过拾人牙慧,借着奇门居昔日的关照,苟延残喘到今日,天机三大门派,行事习惯虽然不同,但这么多年追求的目标不言而喻。 柳川家主说到这里,久久不出声的天机老人忽道:你莫忘了还有尧光邸的存在。柳川家主向天机老人微笑道: 尧光邸的存在终究出自一个肖小淫贼之口,怎能求证,依我之见,竟是为了留的性命胡言乱语而已。当年江南闫家之女玉言不见踪影,闫家为了找回宝贝闺女,悬赏千万黄金,黑白两道联合抓捕掳走玉言之人。抓到那小贼后,更是用尽世间酷刑,讯问玉言踪迹。重刑之下,那小贼编造了一通天方夜谭,坊间传来传去,终究变得神闻奇神,世间愚人不明所以,捕风捉影,提起天机门派,竟然将之与我三大派并列,岂非笑谈。 风影听到此,又轻哼一声:我奇门居确是无千万黄金去找回我门中大小姐。 柳川家主又苦笑一声:当日我去奇门居迎娶颖儿也是征得掌门岳父同意的。那颗定风珠可隐身形,定风灵,是东瀛至宝,又岂是千万黄金可比。 风影又待出声反驳,一直不言不语的天机老人忽道:如果邀请老朽来是为了听你们家事,老朽可就少陪了。 风影清哼一声,不再说话。听柳川家主继续道:我们三大门派殊途同归,为了寻求天道,多年来苦苦探索,门人争相奔走,但都无果,不过十日前我族门人在一处秘境得到一上古奇书,名为遮天,里面倒是记载了一些趣闻。 说到这,柳川家主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对面两个人询问些什么。但天机老人与风影毫无反应,风影还是随着阁楼的颤动摇曳着,天机老人还是面无表情一如平常。 柳川家主继续道:古书来源不可考证,里面记载的诸多事项中有一件事却是关系我们三家的大利益。 听到此,风影清哼一声:你倒是不见外,我们三家又什么时候成一体的了? 柳川家主不搭话茬,继续道:里面记载,狂风电闪,天降黑雨,九龙交错,棺至之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正是关于九龙拉棺将至的预测。 说到这里,三人齐望窗外看去,外面大雨瓢泼,雨水的颜色竟是黑色的,与夜幕交织,融为一体,仿佛是黑夜化为了液体,无穷无尽的倾泻,要把这当大地湮没,变成无穷无尽的黑暗。天空中每次电闪雷鸣,细数一下刚好九道,不多不少,就像九条苍龙咆哮,宣誓这方天地的归属。 天机老人颤声道:你是说这黑雨在古书中已经有记载?那棺又是何物? 柳川家主道:这书中没有更多记录,我同两位一样好奇,想知道棺为何物?所以邀请两位来相商。 风影不耐烦道:你有什么鬼主意就说,我自会向掌门禀报。 “捕~棺”柳川家主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第六章 脊兽 天机殿是那种最朴素的建筑风格,从上往下看,大殿檐角与时下寻常建筑一样,装饰有仙人走兽,最前端是仙人骑凤,虽然这种装饰随处可见,但这种设计正是体现中华建筑文化的博大精深了。这种装饰的作用是固定垂脊下端第一块瓦件,在未形成“仙人骑凤“这一造型之前,是用一个大长钉来固定的,也就是钉帽,而之所以有钉帽的存在是因为时下建筑的屋脊是由木材上覆盖瓦片构成的,人们用瓦钉来固定住檐角最前端的瓦片,在对钉帽的美化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各种神兽形象,在实用功能之外进一步被赋予了装饰和标示等级的作用。 最高等级的自然是帝王太和殿的装饰,殿檐上依次是仙人,龙、凤、狮子、天马、海马、押鱼、狻猊、獬豸、斗牛、行什以及垂兽,而普通将相乃至民间建筑则依据礼数相应减少,天机殿上的装饰只有一个仙人骑凤。 再往下,正门上方悬挂木匾上书天机殿,门两边挂有两副对联,左书沧海一粟莫问天,右书轻舞飞梭度春秋。门下台阶两侧各有一尊石狮子,只见那狮子雕刻极是精致,头饰鬃髦,颈悬响铃,体形矫健,头大脸阔,端的是勇猛无比,气势雄伟,左右雌雄两狮各口含宝珠,踩踏绣球,威严大气。这两个狮子不知道树立了多久,以往每当下雨之时,雨水冲刷在石狮之上,灵动俊秀,清新非常,这时在黑雨的冲刷下,显得面目狰狞。 此刻,天机殿外,除了那稳如磐石的石狮子外,还有一男一女一个萝卜在焦急的等待着。 三日前,天机老人耗尽机运用占祖为天下占卜之后,接到柳川家送来一封书信,发信人是柳川家主柳川暗夜,信中大意是“风云流转,天将大变,不远之时,将民不聊生,族类离散。想吾辈天机门人,数百载来,孜孜不倦,上下求索,唯求窥知天机一二,怎知我族愚钝,门径尚不可得。今天之异象,妖孽邹生,期吾天机门人携手一致,共商策略,愿救民于水火,虽成阴曹之鬼又何惧也。”信中还写明了约定时间,地点正是忘川楼。 天机老人接到信后,对门中事宜稍做安排,即刻前往约定地点。 今日,已是天机老人起身赴约的第五日,这几日,心妍、婧宇和萝卜每日都在门口张望,等天机老人归来。天上的黑雨还是下个不停,这几日已经分不清白日还是黑夜,偶尔雷电闪过,却成了这个世界仅有的光明。 “师傅回来了”心妍突然高兴的指着远方道,若是平常,心妍早就飞奔过去迎接师傅,但此刻雨水正急,跑出去只怕淋成了乌羽落汤鸡,只能在原地跳着向师傅挥手。萝卜也很高兴,但是眉眼间似乎有些忧愁。 “这几日门派中可还安好?”天机老人走上前来,从左到右看了看被寒冷冻得瑟瑟发抖的徒弟和萝卜。 “师傅,这几日没有新鲜食材,尽吃着腊肉米饭,我都要枯萎了”心妍一脸委屈。 天机老人微微一笑,不理这个撒娇徒弟,转而问稳重点的靖宇:“靖宇,你有何话说?” 靖宇道:“师傅,近日连降黑雨,山下百姓庄稼多数被毁,已有数十户百姓上山求助,大师兄做主,开仓放粮,赠与每户五斗粮食,只是净水确实不多了,不过听庄下农户说,他们的水井上盖有井亭,井水倒还算清澈,这几日,师兄们也是轮流下山挑水给山上引用。” 天机老人闻言,心下稍安。带着两个徒弟和萝卜来到天机殿中。此前,早有弟子通报门人,现在天机门弟子,已经分站两列。 待天机老人坐定后,左手旁首位弟子上前行礼:恭请师傅安,师傅这几日离开,山下村民前来求助,弟子私下做主开仓放粮,目前山下百姓生活勉强可以维持。 天机老人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做的很好”,顿了顿,接着说道:“天现异象,趋势不明,近日观测,竟是劫数难逃。” 听天机老人此言,门下弟子,窃窃耳语,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又鸦雀无声。 只听天机老人接着说道:“我前日接柳川家主邀请,共商解决危难之举,目前形势未明,不可妄动,但一些事情该有所准备了。静铭留下,其他弟子散去吧”。 说罢,天机老人转入后堂,心妍和靖宇随众弟子告退,大弟子静铭和萝卜跟随天机老人到了后堂。 “天机,究竟发生了什么情?这次萝卜也会有危险吗”药灵跳到桌子上,眨着大眼睛,一脸担心的说。 “不急,未来全不可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次是个大劫数”天机老人声音平稳的说。 “师傅,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呢?”静铭垂手在一旁站立。 “噬天”天机老人望向窗外,说出了两个字。 随后的日子,天机峰上下忙碌了起来,门下弟子争相奔走,先天派三十三省分舵全部启用,投入全部人力采购物资。但因附近的集市早就歇业,百姓都在家等待这场黑雨的结束,先天派只能前往黑雨未触及之地,好在目前黑雨分布地还只局限于晋中地区,虽然逐渐向周围扩散,但速度并不快。 反观奇门居和柳川家,倒是平静的很。 第七章 飞龙堡 洛阳,奇门居,飞龙堡。 飞龙堡是奇门居总舵所在,飞龙堡既是一个地名,又是一栋城堡的名字。 传说,数百年前,这里是个村落,一场大旱席卷此地,庄稼颗粒无收,某天夜里,一声惊雷席卷整个村庄,百姓纷纷从梦中惊醒,又听闻轰的一声,好似重物坠地。接着有些村民还听到剧烈的喘息声,像受伤野兽的嘶吼,听起来非常痛苦。 因为事出蹊跷,百姓无人敢去查看,直到第二天,有大胆村民出门,发现一条长二十几米的白色小龙躺在村中街道上,昨日村民听到的喘息正是小龙发出,只见那小龙龙头就有半人高,龙角像美丽的珊瑚,白中透着红,很是漂亮,只是身上满是伤痕,此刻小龙正紧闭双眼,剧烈的喘息着。 听到周围有村民靠近,小龙睁了睁眼睛,又闭上,好似疲惫至极。周围村民见小龙受伤,又无伤人意,就纷纷拿桶拿盆去井里打水,泼在小龙身上。 连续几日,小龙伤口逐渐结疤,小龙喘息声也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有时小鸟落在小龙犄角上,小龙也纹丝不动。众人不知道小龙是睡着了,还是没了生机。 如此过去了半月,一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降大雨,村民皆欢呼雀跃,迎接久违的雨水,雨水冲刷在小龙身上,多日安静的小龙也突然有了生机,睁开眼睛,将龙头奋力的抬向天空,身体蜷缩又突然舒展,好像要使力飞向天空,几次后,小龙一跃而起,但飞离地面十几米后又掉落到地面,压倒了不少房屋,附近村民四下逃窜,远远观瞧。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小龙身子一颤,再次蜷缩舒展,猛的一使力,飞向了天空,越飞越远,逐渐没入乌云,消失不见。 正因为这段传说,此地取名飞龙堡,但传说毕竟是传说,这里村民几经更迭,真实性已不可考证了。 能够考证的是此地背靠山脉,蜿蜒起伏,西边山顶极是险峻,陡峭,极像是一条龙的尾巴,而随着向东蔓延,起起伏伏中地势逐渐升高,到东头时山顶变得敦厚,却又有两个发叉的犄角左右对称,极像一个龙头。或许因为这村庄背靠这条山脉,取名飞龙也未可知。 两百年前,奇门居门主骆英华路过此地,见此处藏风避气,北山靠水,端的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请能工巧匠在此处修建一座飞龙堡作为奇门居总舵,奇门居家大业大,更是擅长机关设计,耗时五年,飞龙堡落成,从外面看是一颗龙头形状,口中是大门所在,里面更是暗藏机关,五步一机关,十步一险塞,当日柳川暗夜来寻海颖,若不是仗着定风珠隐住身形成半混沌状态,只能是有来无回。 此刻,飞龙殿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与一瘦弱少年对话。只见那中年男子两道剑眉,鼻梁高挺,英姿勃勃,想必年轻时更是风度翩翩。而那少年确实瘦弱非常,好似没有骨头,虽然殿中没有风,但那少年左右摇曳,似湖水中的浮萍。 只听那少年说:“爹,目前,先天派天机峰和柳川家被黑雨覆盖,四周居民民不聊生,这几日天机峰更是派了不少弟子周济百姓,防备空虚,我们何不趁此机会,灭了他们,夺走他们镇派异宝,从此江湖上只有我奇门居存在。” “胡说,天现异象,民不聊生,天机门人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趁人之危岂是我奇门居所为。影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在做些什么,我奇门居自建派就光明磊落,急公好义,近年来我却听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暗杀组织,转瞬之间取人首级,这组织可与你有关系?”中年男子目光灼灼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依然左右摇曳着,头却垂下了:“是的,爹”。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这中年男子正是奇门居门主骆英华,而那少年正是骆英华独子骆风影。 “影儿,你从小身体不好,你娘生你时难产而死,你是姐姐一手带大,我知道你与姐姐感情至深,海颖更如你母亲一般。”说到这,骆英华,顿了顿,看了眼风影瘦弱的身躯,心中一痛,“当日海颖与暗夜珠胎暗结,我大为震怒,将暗夜赶出奇门居,哪想暗夜在东瀛另有奇遇,闯入我奇门居,来寻海颖,当日我立下赌约,若他能闯过飞龙堡机关要塞,就让他带走海颖,结果他凭借定风珠赢得赌局,和海颖离开飞龙堡。从那时起,你就一直郁郁寡欢,而我又何尝不是?哎”说到这,骆英华默然不语。 良久,风影道:此去忘川楼,柳川暗夜吞吞吐吐,说话不尽不实,不知道搞什么猫腻。我们何必听他调遣?我已派人去黑雨重灾区打探消息,看是否可查得端倪,朝廷那边我也派小六子去王公公那里打探了,这段时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骆英华: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既然柳川暗夜说话不尽不实,那我们就去一睹真相吧,正好去看下你姐姐过得好不好。 听骆英华如此说,风影身子定了定,挺直了身子,眼里也冒出光彩。 第八章 寒玉床 柳川家宅邸坐落于中州南部地区,往西十里就是闻名中州的忘川河畔。 传说忘川河是黄泉路和冥府的交界,人死后过了黄泉路,要过奈何桥,奈何桥下就是忘川河。奈何桥上有孟婆,喝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因,断绝今世果,不管爱的多深,恨的多深,一碗汤下肚,下辈子再见都是路人。 也有痴情者,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挚爱,跳入忘川河,等千年过往再入红尘,保留这世记忆。千年之中,或许会远远看到看到桥上走过挚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你触碰不到她,她也触碰不到你。 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又盼她不喝,能像你当初那样跳入忘川河中。但是几世轮回,即使她愿意跳入河中受尽离世之苦等待挚爱,那挚爱还会是你吗? 忘川河苦,苦忘川河,煎熬,孤独,寂寞,何不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变作路人相见不识?由此看来,忘川河那污浊的波涛,河底那铜蛇铁狗咬噬无尽的折磨,倒是恩赐,警告痴痴的人儿不要做了傻事。不过若真是那有情人,历尽千世万载,心念不灭,一心一意只为心中所属,磨难历尽,便可重入人间,寻找那前生挚爱的人。 此忘川河自然不是黄泉路和冥府之间那斩断尘世因果的分界。之所以把这条河取名忘川,是因为它同忘川河一样凶险。此河水流湍急,波涛汹涌,横跨中州,此间河段两边更是悬崖峭壁,若人掉下去,必然尸骨无存,被无情的浪花击碎。 “妈妈什么时候出关呀。”柳川府邸,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摇着一中年男子的衣袖说道。那少年正是柳川暗夜和海颖的独子芃芃,那男子自然便是柳川暗夜。这时柳川暗夜一身白衣,不再穿着那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斗篷,竟是一副儒雅文人气质。 柳川暗夜拍了拍芃芃的头,微笑道:“那芃芃去把妈妈叫醒好不好?” 柳川家府邸是一个院落,修建的极是精致,满院花繁草茂,翠竹挺立,鱼鸟嬉戏,若不是柳川家声名在外,不由得让人猜测这是个皇家别苑。 柳川暗夜牵着芃芃的手跨过一个小桥,又穿过一片竹林,走到一处假山处。看那假山拔地而起,危峰兀立,怪石嶙峋,让人生畏。山石之间有个夹道,柳川暗夜带着芃芃向里走去,随着地势逐渐走低,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石窟之中,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深处是什么,芃芃却好似一点不害怕,似是经常来这里玩耍。 父子俩走进洞里,二十多步后,逐渐光亮起来,里面竟是别有洞天,这里正是假山的腹中之地。这方空间很是开阔,正中间一块白玉石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丝丝白雾,冷气逼人。 芃芃走进洞里,就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柳川暗夜轻轻搂住芃芃,柔声道:“还记得为父教你的口诀吗?” 芃芃点点头:“嗯,舌顶上颚,拱手当胸,气运丹田,凝火之灵气,散之于任脉诸穴”。说着挣来父亲的手,有模有样的运起功来。 大约小半时辰后,芃芃挣来眼,向着父亲说:“爹,我身上不冷了。”柳川暗夜微笑了下,拉着芃芃的手走到石床前,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紧闭双眼,面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 “妈妈,芃芃来看你了,你还要闭关多久呀?”芃芃垫起脚尖,双手撑在石床上,小脸冲着床上女子说道。石床似乎是这屋里冰冷温度的来源,芃芃手撑在床上不久,就赶紧跳了下来,手不住的在嘴边喝气。 反观床上女子,确似一点不惧这寒冷,在石床上似是睡着了,除了脸色苍白,与常人无异。 “颖儿,我和芃芃来看你了。”柳川暗夜近前对床上女子道,神色间满是柔情。该女子正是奇门居大小姐海颖。 自五年前那场意外,海颖就一直昏迷不醒,身体火一般炽热,柳川暗夜走遍东瀛诸岛,寻得上古寒玉,做成了这寒玉床,说也奇怪,自从海颖上得这寒玉,身体就冰冷了下来,一直沉睡,与常人无异,只是睡了太久。 芃芃五岁开始就一直问柳川暗夜芃芃的妈妈在哪里?柳川暗夜告诉儿子:芃芃的妈妈在修炼一种很厉害的武功,需要闭关静修,等出关了就可以抱抱芃芃,亲亲芃芃了。被芃芃问的急了,柳川暗夜就带着芃芃来看看海颖。 小孩的心性总是很容易满足,芃芃见到了妈妈就不再吵闹,跟妈妈说会儿话,见始终不醒,就去一旁玩耍了。 柳川暗夜一直望着海颖,低声的说着话,从少年一起修行习武到情窦初开翻墙出去野餐,说到有趣时,柳川暗夜握着海颖的手,轻轻的笑着。 “这就是我女儿跟着你的下场”。这石室中突然传来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 柳川暗夜神色一变,向周围望去,却空无人影。 第九章 室斗 柳川暗夜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胸前袭来,待要躲闪已然不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推到背后的石墙之上,震的柳川暗夜吐出一口鲜血。 芃芃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初始还只是好奇,四处观瞧,找寻声音的来源。待看到柳川暗夜被巨力推到墙上口吐鲜血,吓得张大嘴发不出声音。 “定风珠”,柳川暗夜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朝着巨力袭来的方向说道。 “不错,正是”,前方空气一阵扭曲,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石室之中,一名中年男子,两道剑眉拧成疙瘩,满脸怒气,一名瘦弱少年全身颤抖,牙关紧咬,双手攥成拳头,不断发出声响,似乎要把柳川暗夜撕碎。此二人正是奇门居门主骆英华和其子风影。 “父亲”,柳川暗夜见到骆英华后躬身行礼,又冲着风影微笑点头,“小风,你也来了。” “小风不是你叫的”,只见风影一阵怒喝,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在柳川暗夜前二十公分处,随着风影身形出现,一把血色弯刀向柳川暗夜喉咙抹去。柳川暗夜背后就是石墙,眼见避无可避,要命丧当场,只得脚下用力向右侧划去。 风影一击不成,向着柳川暗夜的方向揉身而上,从身上又摸出一把血色弯刀,双刀上下飞舞,刀刀不离柳川暗夜要害,只见柳川暗夜左躲右闪不与风影交手。两人都是奇门居的杰出人士,脚下步伐腾挪一致,一时难解难分。 柳川暗夜一直避其锋芒,数次想脱离战斗,可风影不依不饶。只见风影向半空跃起,双刀从空中劈下,一片红色刀影夹杂着刀锋反射出的七彩光芒宛如彩虹坠落。柳川暗夜正待躲开,猛然间余光发现芃芃就在身后,此时躲开,刀锋就算劈不着芃芃,那刀势也必将殃及到他。 柳川暗夜情急之下回头一把抱起芃芃向远处跳跃躲闪,却将整个后背暴露在风影刀下,终究躲闪不急,随着风影血色弯刀划过一个半圆,柳川暗夜背后开了两道一尺长的伤口。 柳川暗夜稳住身形,将芃芃放到安全之处,扭头继续面向风影,只是后背鲜血直流,柳川暗夜面色苍白,却一言不语。风影一招得手,又挥刀直上。芃芃突然从吓傻的状态中清醒,从柳川暗夜背后跑出,挡在柳川暗夜前面,“蚂蚱妖怪,不许伤害我爸爸”,芃芃冲风影大喊。 此时风影的刀已然到了柳川暗夜与芃芃身前,柳川暗夜大惊,“芃芃,不要。”欲再将芃芃抱走,终因失血过多,反映迟钝,已来不及。 只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划过半空,击打在风影血色弯刀上,那弯刀似是受不住小小石子的力道,向一旁偏去,余势不减,血色弯刀砍向旁边的石头,石头破成碎块,四下飞溅。 风影此刻也是满脸悔意,担心的看着芃芃,刚才那碎石四下迸溅,有一片碎石崩到芃芃脸上,在粉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伤痕,芃芃却好似没感觉到,继续护在柳川暗夜前面,对着风影大声道:“蚂蚱妖怪,你是坏人。”风影闻言,不知所措,愧疚的看着芃芃,又扭头看向父亲骆英华。 只见骆英华缓步走到芃芃父子身前,柔声道:“你就是芃芃吧?” “你们都是坏人”,芃芃仰起头冲着骆英华喊到。骆英华眉头一皱。 “芃芃不得无礼,快叫姥爷”,柳川暗夜蹲下身,抱了下芃芃。 “不,他们是坏人”,芃芃一脸坚定的说。接着不理骆英华,自己用力撕下衣服下摆,走到柳川暗夜身后,帮他包裹伤口。伤口在背部,本就难以包扎,芃芃累的满头大汗,终于把伤口包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跑到柳川暗夜面前,又帮父亲擦拭了下额头。 骆英华见芃芃如此乖巧,很是喜欢,一时间竟似忘了寒玉床上的女儿。“芃芃,跟姥爷回家吧,姥爷带你和妈妈回家。”骆英华说着伸手去摸芃芃的脸蛋。 芃芃见骆英华伸手过来,扭头一口咬住。骆英华微微皱眉,轻声道:“胡闹。”手上暗中用劲,震开芃芃嘴巴。接着,眼神看向柳川暗夜,“这就是你教育的孩子?”说着,一挥衣袖,一股力量拂向柳川暗夜,柳川暗夜仰面摔倒。 骆英华抱起芃芃,芃芃大惊失色,不断挣扎。骆英华向风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寒玉床上的海颖,风影点了点头,走到床前抱起海颖,走到骆英华身前。 骆英华看了眼在地上挣扎不起的柳川暗夜道:“从此我骆家的孩子与你再无瓜葛。”说话间骆英华与风影身形逐渐透明,柳川暗夜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可惜话还没说完,那两人已消失不见。柳川暗夜情急之下,一口鲜血喷出,昏死在地。 第十章 囚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飞龙堡别苑一个房间内传出一个孩童的叫喊,那孩童正是被骆英华带回飞龙堡的芃芃。 芃芃用力拍打着门窗,一边叫喊,一边跳跃,想从门上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景象。可是无论芃芃怎么叫喊,却无人回应。 此刻,另一边,骆英华正忙做一团。骆英华将海颖和芃芃带回飞龙堡后,海颖就浑身变得炽热,触摸之下几乎烫手,并且呼吸也愈发沉重。骆英华安排门人从地窖抬出数十块冰块放置在海颖屋中,室内空气已像寒冬一样冰冷,但是海颖症状丝毫不见好转。骆英华请了十几位名医前来会诊,无人诊的出是什么毛病。骆英华无奈之下安排风影前往百里之外的飞龙谷请江湖名医鬼见愁前来诊断。算来风影已去了两日,估计也该回来了,现在正焦急的等待着。 这几日,骆英华将芃芃安置在别苑客房内,指派了丫鬟婆子陪着芃芃,可芃芃哭着闹着要回家,一个看不住就往外跑。奇门居机关重重,骆英华怕芃芃误被机关所伤,就让丫鬟锁了房门,只是早中晚安排丫鬟将三餐送于芃芃。 几天来,芃芃用好了餐,吃饱了饭,就去敲打门窗,让丫鬟婆子放自己出去。芃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自从海颖昏迷之后,柳川暗夜便将全部心血放到芃芃身上,陪芃芃看书、写字、玩耍。即便是不得已每年外出寻找治愈海颖之法,也是安排书童、丫鬟、婆子小心伺候,生怕有一点闪失。 芃芃敲打着门窗,见无人应答,倒安静了下来,开始细细观瞧起房间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客房,里面是卧房,放着一张红木大床,外面是一个会客间,摆放有一个茶几,上面茶盘里摆放着茶点和早上丫鬟沏好的茶水。窗户是时下最普通的锦方格,裙板的雕饰很简单,好似一些海棠花纹。中间木门紧锁,上半部分同样是锦方格,芃芃要跳起来才能透过锦方格的空隙看到外面,下半部门是实木木板,看起来森严厚重。 “哎”芃芃叹口气,不禁想念起柳川宅邸自己的房间来。 柳川暗夜为免芃芃寂寞,给芃芃的房间布置的极有童趣。芃芃托着腮帮,无聊的吃着茶点,脑中浮现出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共划分为五个区域,西南角是专为孩童定制的小床,上面堆满了莲心姐姐缝制的可爱布偶,有小牛,小羊,小马,还有独角兽,芃芃每次入睡都有可爱的小动物相伴。 东南角是芃芃的衣柜,里面有崔瑜阿嬷缝制的绣花内衣,还有在中州名匠那里定制金丝外衫。芃芃到飞龙堡三天来衣服一次都没换过,想到这,芃芃闻了下衣服,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西北角是一片游乐区,柳川暗夜出自奇门居,本就擅长制作各种机巧,将此技能用在制作孩童玩具上自不是难事,那些小玩具有会走的木马、会旋转的水车、会扭打的人偶。还有一个木桶,外面平平无奇,但是按动机关就会变成一个手持刀剑的侠士,芃芃称他为木桶侠。 东北角放置一个书桌,上面放有特制的文房四宝。毛笔是父亲亲自挑选的湘妃竹和雪绒丝制成。早前,柳川暗夜也为芃芃购置了普通的紫毫、狼毫笔,可是芃芃一直觉得动物毛发制成的笔会散发异味,不愿意碰触,于是柳川暗夜从天山收集了雪绒丝,从川北砍伐了湘妃竹为芃芃制作了雪绒笔。 毛笔制成后通体散发出绿莹莹的光,极其好看,并且散发出竹子的清香。而那雪绒丝制成的笔杆宛若透明,蘸上墨汁后,那墨汁就像融入雪里,成为一体,但当笔触落到宣纸之上,又像有了生命一样,缓缓流出。芃芃最喜欢的就是这支笔,自从有了它之后,芃芃书法突飞猛进,现在已经临完了魏碑,写出来的字有模有样。芃芃还有一只玄武的镇纸摆件,那摆件做的叫栩栩如生,芃芃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嘟嘟,每当写完字后,芃芃就会让嘟嘟帮忙鉴赏一下。 房间这四部分都用屏风或者木窗隔开,房子中间设置饭桌,茶几,是芃芃吃饭的地方,还是和前来玩耍的小朋友一起吃茶点的地方。 想到这里,芃芃又叹了口气,他怀念自己的大房子,他怀念莲心姐姐做的布偶,崔瑜阿嬷做的衣衫,父亲制作的玩具,还有嘟嘟。哪怕不去玩耍,去练字也好哇,那种雪绒丝做的笔写出来的字最好看了。 想到雪绒丝,芃芃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往头上发髻摸去,摘下一根头发样的细丝,一尺多长,再看那细丝竟似有生命一样,随着芃芃手指摆弄变换着形状。 “虬龙丝,哈,你果然还在。”芃芃高兴的道。 第十一章 出逃 虬龙丝,是万年虬龙树主心干凝结而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并且极具有灵性,可随着附着之物变化形状,这根虬龙丝是柳川暗夜从东瀛取得的三样至宝之一。十年前,柳川暗夜从奇门居穿越重重机关,除了靠定风珠隐住身形外,少不得这跟青丝的帮忙。 当日芃芃见到,感觉它像蚯蚓一样灵活有趣,就要来玩耍,平常也只是用来捅捅蚂蚁窝,钓钓蚂蚁。不用时就放在发髻中束在头发上。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 芃芃从高高的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门口,细细观察下紧锁的木门,从门缝往外观瞧,锁住木门的是最普通的横锁。芃芃心中一喜,拿着虬龙丝的顶端,向那锁的锁眼捅去,可是那锁眼跟门缝距离的太远,角度也错着,虬龙丝的尾端始终够不到它该去的地方。芃芃急的满头大汗,突然一个踉跄,虬龙丝脱手飞了出去,芃芃暗叫:不好。 没想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虬龙丝刚好挂在锁中间,一接触到锁体就好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向锁眼处钻去,一眨眼已经消失不见,只见那锁微微颤抖,只片刻间,锁“叭”的一声,开了,掉落在地上。芃芃大喜,推开门看那锁时,虬龙丝已从锁孔中流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一旁。芃芃高兴的上前捡起虬龙丝,说道:“果然可行。这下关不住我了吧。”说着把虬龙丝再放回发髻之中,那虬龙丝碰到发髻即与头发融为一体,不见了踪影。 芃芃出得门来,站在别苑当中,观看四周,这别苑四周都是与芃芃所处房屋一样的客房,中间是个花园,种着普通的斑竹。东北角一个长廊通向外面,芃芃记得那是来时的方向。“那边可去不得”,芃芃心想,“若从那里走,必定又被捉了去。对,我先去找妈妈,我要救妈妈一起走。”说着,看到西南角有一处小道,也不管通向哪里,撒腿向那里跑去。 出了小道,却是别有洞天,到了一片演武场,有半亩地大小,南面挂着一面大旗,写着一个“武”字,下面摆放有若干把椅子,想是给观看者坐的。两旁摆放有两排木架,上面放着十八般兵刃。芃芃心想:我得拿一把利器防身。走上前去,却发现那兵刃几乎各个比自己高大,只有角落里一把匕首比较符合自己的身材。芃芃上前拿起那把匕首,见上面锈迹斑斑,也不嫌弃,拿袖子擦了下,满意的别在腰间。然后顺着演武场旁的小道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演武场,芃芃看到眼前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飞龙堡建立在一片蜿蜒山脉之上,那山脉宛如一条巨龙巍峨耸立。飞龙堡所处位置正是在巨龙脊背区域。过了客房所处的别苑,越过演武场,此处已经是飞龙堡的外缘,芃芃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十见方的平台,平台下方即是万丈峡谷,下面一条大河怒吼着穿过,水势极是湍急。平台对面是另一片大山,郁郁葱葱,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 芃芃倒退一步,心道:看来还得从来时路找寻回去。心里想着,颠儿颠儿向回跑去。这时突然听闻,演武场那边吵吵嚷嚷,传来丫鬟婆子的呼喊:“芃芃少爷,芃芃少爷,你在哪里?”芃芃听闻,站住脚步,心想:回去碰到他们必然要被捉住,看来要找寻别的出路了。 回头望去,见那十见方平台下方虽然是万丈深渊,但并无护栏,想来这里平常也无人过来,平台山体一侧的尽头便是山石,极是险峻。芃芃心想:这里虽然陡峭,倒也不是过不得,或许沿着山体能爬到城堡另一侧。想罢,芃芃蹑手蹑脚的跨过平台,向山体走去。 到得平台边缘,芃芃向下看去,只见河水激荡,不由得头晕目眩,“不怕,不怕,芃芃是最棒的”,边念叨着,一咬牙,跨过平台,踩住一块石头,侧身贴着山体向前方走去。 再说那婆子丫鬟,四处找芃芃不见,情急乱投路,竟也顺着演武场小道往平台方向走来。 芃芃正一步一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十几米,双手小心的抓着山体上突出的石头保持平衡,虽然距离不远,但几乎耗尽了全部体力,手心里也出了很多汗,滑滑的,几乎连石头都抓不住了。 “啊,小少爷”,一声惊恐的叫声传来,这时丫鬟婆子找寻到了平台,正看见芃芃贴在悬崖边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一个丫鬟大惊失色发出尖叫。 芃芃体力本就到了极限,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吓的一颤,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深渊跌去。 第十二章 云雾山 “靖宇哥哥,都走了三日了,现在我们去哪里?”云雾山一颗大树旁边,一个少女对旁边的少男道。 只见那少女眉似新月,眸犹秋波,睫若羽翼,琼鼻皓齿,着一身绿色小衫,灵动清秀,美中不足的是身上衣服黄一块,黑一块,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此刻正靠在一颗大树上,累的气喘嘘嘘,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正幽怨的望着身边的少年。 看那少男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英姿勃勃,只是一脸倦容,像是多日没休息好的样子。 这一男一女正是天机峰天机老人入室弟子心妍和靖宇。 天机峰自遭受黑雨侵袭后,周边区域宛如末日,四周居民庄稼受损,颗粒无收。天机老人一方面安排门人弟子救助居民,一方面派遣弟子采购物资,寻找异宝。 此番心妍和靖宇来到云雾山,正是寻找灵兽内丹。本来天机老人安排六弟子云峰、七弟子清扬执行此任务,可心妍一旁听到任务内容,两眼放光,感觉甚是有趣。 心妍作为天机老人入室弟子,近年来学习术法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机老人因心妍是冯家独女,上山拜师本就是图个缘法,因此对她一向未严格要求,任她在山上休闲玩耍。 黑雨降临以来,天机老人也从未安排心妍具体任务,心妍只得整日在屋里待着,闷得快生出病来,这次听天机老人安排六师兄、七师兄捉捕灵兽烟集,对天机老人软磨硬泡,终于征得同意,前来云雾山寻找异兽内丹。 据天机老人讲,那烟集兽生活在云雾山中,极是乖巧温顺,有一颗独角,两只大大的耳朵,身体似犀牛大小,平日食用药草为生,该兽生气或惊恐之时鼻中会冒出七彩烟雾,对人伤害甚小,却可破雾瘴,除湿气,是云雾山特殊环境造就。天机老人命门人捉拿此兽,正是想取其内丹制成法宝,将黑雨之上的乌云打开一个缺口。 却不想,心妍和靖宇在云雾山找寻了三日,烟集兽踪影全无,如今干粮都已经消耗干净,心妍饥肠辘辘、浑身疲惫,只想找个地方大吃大喝,然后大睡一场,管他什么烟集兽,彩虹兽,让他们见鬼去吧。 “嗖”,突然一个硕小毛球从前方道路一侧飞速穿到另一侧,细看像是一只白色野兔一跳一跳的奔跑。 心妍早就饿的恨不得把身边的靖宇烤了吃了,见到野味,芳心怒喜,“靖宇哥哥,我们快追,待会儿吃烤兔子。”说着,拉着靖宇追了上去。 只见那兔子左跑右跳,速度极快,一时间不见了踪影,心妍左右张望,查看兔子踩踏草地留下的痕迹,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空地。 “哈,雪绒,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迷路啦?”心妍本低着头找兔子,突然听到前方一个稚嫩的声音,抬头一瞧,一个小男孩正捧着一个圆圆胖胖的毛球,不是野兔是啥? 心妍这个气,我追了这半天,让你小子得了便宜。但为了要回兔子,只得强装出一副笑脸:“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呀,你抱的这个小兔子是我的宠物呦”。 那小男孩见突然冒出个人,惊愕了一下,随后一脸鄙视:“你是谁?你家的宠物?你知道它的名字吗?你叫它它答应吗?” 心妍听了,恨恨的想:这臭小鬼,还真是难缠。但仍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说:“小朋友,我是森林小仙女,这是我的御守,它的名字我当然知道呀,它叫兔兔。” 刚说完这话,只见那男孩手中的胖球,一跳一跳的,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时,近距离细看才发现,那哪是什么野兔,而是一个毛绒绒的圆球,上面还有两只闪亮的大眼睛,一个粉红的嘴巴,不知道是什么物种,此刻正叽里咕噜乱叫着,仿佛在表达抗议。 “你怕是个傻子吧,没见过仙女黄一块黑一块的。”小男生听心妍说的不着四六,更加鄙夷了。 心妍这下火冒三丈了,低头一看自己衣服,可不是么,黄一块,黑一块,这几天在林中寻找烟集兽,穿山越岭不说,还忍饥挨饿,弄得蓬头垢面,现在哪还有半点小仙女的影子,不由得又羞又恨,“哼,小子,见一面分一半,这个兔子我吃定了。靖宇哥哥,我们上。”这时靖宇刚追着心妍赶到,心妍即招呼着靖宇去抢“兔子”。 小男孩一见这两人蛮不讲理,心想,怕是遇到神经病了。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抱着那白毛球扭头就跑。 那小男孩毕竟人小腿短,心妍和靖宇两个大人,人高腿长,又习过术法,追了二里左右,眼看就要追上。 “陌陌,我们快走。”那小男孩经过一片茂密丛林时,对着丛林大喊。瞬息之间,一个庞然大物从林中蹿出,竟是一只灵兽,只见那灵兽如犀牛大小,一颗独角在脑袋中央,两只大耳朵像蒲扇一样,速度甚快,走到那小男孩身边,独角一挑,将小男孩挑上脊背,一溜烟儿向森林深处跑去,距离和心妍靖宇两人越来越远。 “烟集兽,那小子骑着烟集兽。”心妍见那灵兽出来,甚是惊奇,想起出门前六师兄画给自己看的烟集兽图谱,竟发现那灵兽正是此行任务的目标。 但是灵兽速度太快了,一眨眼已经消失不见,心妍停下脚步,剧烈喘息,几乎要把肺给喘出来。 “心妍,先别追了,喝口水,我们先从长计议一下。”靖宇来到心妍跟前,看心妍上气不接下气,又见那烟集兽奔跑速度快如闪电,再追下去也是无望,劝说着心妍,拍着她背,搀扶着她到一颗树下休息。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那小子到底是谁呢,师傅说这云雾山荒无人烟,哪里冒出来个野小子?”心妍背靠大树,一脸疑惑,边喘边想。 第十三章 绒球 却说另一边,那骑兽少年跑入森林深处,见后面无人追来,停住脚步,心道:在这山中找寻多日也不见人烟,好不容易见到两个人,却是两个神经病,那男的看起来倒还正常些,可既然是跟那女的一起的,估计也就那样。 这少年正是从飞龙堡悬崖跌落的芃芃,柳川暗夜的独子。 那日芃芃失足落下,掉到悬崖下的大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入水就昏迷过去,好在芃芃习过一些术法,掉入水中昏迷时,身体本能的运转了龟息功。之后顺着河流的走势,被冲击到了云雾山中。 那日,芃芃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脑中一片空白,努力的抬起头望向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一片浅水滩上,距离自己十几米处正是一条河,水势平稳,静静流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鳞波闪闪。芃芃扭头向另一边看去,是一片森林,郁郁葱葱,树影婆娑,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草地上,极是好看,芃芃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美景。 芃芃想抬起手,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下,却发现胳膊酸痛抬不起来,想站起来,双腿也如灌了铅似的。芃芃细致观瞧,好在并未骨折,只是在河水冲击,怪石碰撞下,有一些皮肉之伤。 芃芃暗中运起父亲教习的恢复体力法诀,感受天地之灵力,引入丹田,引导遍行全身经脉三周,身上痛楚稍减。 芃芃挣扎着站了起来,看那大河,一望无尽,不知流向何方,看那森林,郁郁葱葱,雾气缭绕,倒是一片宁静。芃芃想了想,往森林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芃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芃芃心想:这么大的林子总该生有野果吧。一边想着一边往森林身处走去。 芃芃越往里走越觉得惊异,只见森林里白杨树、松树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大树交错地生长着,遮天盖地抖着树叶子,闪着绿色的光芒,像一片绿海。此时正是正午,太阳已升到头顶,树叶的绿荫映在地上,千奇百怪,黑漆漆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钻进来,在地上绘出无数夺目的亮点,再加上地上到处开放的鲜花,红的,白的,紫的,粉的……色彩各异,缤彩纷呈。 “呀,这个莫不是株野果树。”芃芃突然发现前方一片树木上挂满了一颗颗圆溜溜、红彤彤的果子,不知道什么品种,像挂满树枝的小灯笼。 芃芃走到树下,抬头望去,果子距离自己太高了,芃芃使劲跳起来去摘树上的果子,根本够不到。于是使劲晃了晃树想把果子晃下来,也是毫无反应。没办法,只好环顾四周,看用什么东西把果子打下来。 刚好就看到在不远处一片花丛中一个圆圆的石头,芃芃心中一喜,这么圆的石头想必不会把果子打坏。 芃芃跑过去,伸手去拿那石头,突然那石头呼噜呼噜自己跑开了,“诶?”芃芃心想,石头咋还会跑,上前再追两步,石头又向左移动了三十公分。 芃芃是小孩儿心性,顿时来了兴致,满地上追起那石头来,一会儿气喘嘘嘘,芃芃扶着膝盖,突然心生一计,假装向左一扑,那石头立即向右移动,芃芃猛的腰身一扭向右扑上去,双手抱住石头。 “哎呦”芃芃一声惨叫响彻森林。芃芃刚入手觉得那石头毛绒绒的,紧接着一股电流传到身上,再看那石头时,竟变成一个绒球生物,瞪着两只大眼睛,嘴还在咬着自己的手指。 “哎呦,快放开,快放开。”芃芃疼的快哭了出来,猛的一甩,把那绒球甩到一颗树干上,那绒球噸噸的反弹到地上,瞪着两个大眼睛,满是委屈,好像是抽了抽鼻子,那绒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芃芃见状一脸惊异,心想:石头咋还会哭了?会哭的估计就不是石头。看那绒球,眼泪飞溅,竟似停不下来了。芃芃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对着那绒球气道:“你看你给我咬的,你还哭。”那绒球好像听懂了一样,停了停,“哇”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给你打果子吃总行了吧。”芃芃见它哭起来没完没了,只得妥协道。 那绒球听芃芃如此说,真的停止了哭声,泪眼巴巴的看向大树上的果子。 芃芃叹了口气,走到树下,捡了快石头,瞄准果子最多的地方,一使劲,把石头丢了过去,结果一个没打到。那绒球见落空了,嘴巴瘪了瘪,好像又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芃芃赶紧劝道,手脚麻利的捡了一堆石头,一把两个,接连不断向树上扔去。 这次果然有效,果子啪啪的掉下来好几个。芃芃看那地上的果子,虽然掉下来了,但一个个惨不忍睹,有的是被石头打的满是疮痍,有的掉下来时直接摔成了两半。 芃芃叹口气,捡起果子,用衣服下摆兜住,走到绒球跟前。拿出一个果子,递给那绒球,说:“吃吧。” 那绒球看那果子品貌不佳,一脸嫌弃,芃芃脸红了一下,说:“不吃我就走啦”。说着起身就要走。 突然那绒球跳到芃芃衣摆中,对着里面的果子大嚼起来。芃芃这时细细观瞧那绒球,只见有巴掌大小,圆圆的身子,身上满是绒毛,像极了自己家里的雪绒笔。 芃芃看的有趣,突然发现那果子快被那绒球吃光了,芃芃赶紧伸手抢了一个,放入嘴中,只觉汁水饱满,满口香甜,不像自己吃过的任何一个水果,心里喜欢,三下五除二和这绒球一起把果子消灭的干干净净。 吃饱了果子,那绒球一跳跳下芃芃衣摆,跑到树前,看看那树上的果子,又看看芃芃,好似没吃过瘾,想让芃芃再给它打一些果子下来。 芃芃看那绒球,没想到那么小的身体吃那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芃芃总感觉它比之前要大了一圈。 “不打了,不打了,你也不能再吃了,你才多大的身体吃的比我还多。我要睡会儿了,你好好走吧。”芃芃喂饱了肚子,困劲也上来了,看下四周,找了片厚厚的草地,一骨碌躺地上睡了起来。 那小圆球见状,一跳一跳的到芃芃身前,依偎着芃芃蜷起身子,又变成了一个圆圆的石头。 第十四章 闪电 太阳已经落山了,芃芃慢慢醒了过来,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看着夕阳,说道:“真是一场好睡”。突然听到吱吱的声音,芃芃向身侧看去,那小绒球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芃芃喜道:“你还在呀,你不用回家吗?” 小绒球听到芃芃问话,神色黯淡了下来,好似有心事。 芃芃叹了口气:“我也是有家回不去了。” 芃芃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恐怕比出生之后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复杂,惊险,先是亲眼看到爸爸几乎被杀死、然后自己和妈妈被绑架,然后自己策划了一场逃亡,然后掉落下了悬崖,昏迷后被河水冲到一片大森林里。 想到这,芃芃突然觉得自己很厉害,首先是运气很好,其次是命很大。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福大命大。”芃芃自言自语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是,我只想跟妈妈一起回家。” 那小绒球感受到芃芃的情绪,跳到芃芃的腿上,像是想要跳到芃芃怀里,又好像有点害怕,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一阵风似的跳到芃芃怀里。 芃芃双手捧起小绒球,看着他的大眼睛说道:“小绒球球,你是什么生物呢,你要跟我一起去救妈妈吗?” 那绒球在手里很是开心,扭动着身体蹭芃芃的手,听芃芃问起,眨眨眼睛,跳了跳,表示同意。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好不好,以后你叫小雪绒吧。” 那绒球又跳了跳,眨眨眼,好像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芃芃摸了摸小雪绒,接着道:“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救妈妈,我想我们明天一早还是先回飞龙堡吧。” 小雪绒又跳了跳,表示同意。 这时,随着夜幕降临,天越来越黑,芃芃突然发现小雪绒身上亮起了一道道蓝弧,像闪电一样,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还看不明显,这时看起来竟像一个蓝色的光球,在夜幕下熠熠生辉。 芃芃想起之前捉绒球被电的场景,向小雪绒问道:“小雪绒,你有异能吗?” 小雪绒眨了眨眼,好像迷惑不解。 芃芃指了指它身上的蓝色电弧。 小雪绒兴奋的跳了跳,突然身上电弧急剧变亮。一股电流向芃芃手上传来。 芃芃啊的一声惨叫,仰面而倒,把小雪绒甩了出去。 这次小雪绒为了展示自己的异能,使足了全力。芃芃猝不及防,被电了个东倒西歪,在地上抽搐不止。 小雪绒刚才被芃芃摔倒地上,在地上滚了七八个圈,也是狼狈不已,这是见芃芃倒在地上,它一跳一跳跳到芃芃脸旁边,不断地磨蹭。 小半个时辰后,芃芃悠悠醒转,感到脸庞厮磨,一扭脸正看到小雪绒那圆圆的大眼睛,“哇”的一声,芃芃大叫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小雪绒见芃芃醒转,本来高兴异常,现在见芃芃排斥自己,嘴巴一瘪,泪水又要涌了出来。 芃芃见小雪绒又要哭,慌忙劝道:“别哭,别哭,我不是嫌弃你,我是被你电怕了。” 小雪绒好似听懂了,收住泪水,又向芃芃跳了跳。 芃芃这次没有回退,试探的摸了摸小雪绒,小雪绒开心的扭了扭。 芃芃这时可以确定,小雪绒至少具有闪电的异能,但也不敢再测试它是否还有其他本事。 芃芃看着小雪绒,心想:本来还以为只能白天赶路,这下可以走夜路了。接着想到它可以把人电晕的闪电异能,心里逐渐有了一个营救妈妈的计划。 第十五章 鬼见愁 云雾山的夜晚十分安静,银色的月亮从东边慢慢升起,闪亮的繁星点缀着深蓝色的夜空。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整个森林笼罩在了里面,一草一木都不像白天那么真实了,而是有了模糊、梦幻的色彩。 芃芃在寂静的森林里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夜晚的森林。太静了,除了偶尔的蟋蟀声和蛙叫声,就是风吹过时树叶哗哗的声音。 小雪绒倒是很高兴,小雪绒现在被芃芃用丝绦拴在了一个小木棍上,像灯笼一样,在前面闪烁着蓝色的电弧照明,芃芃则左右观瞧,规划着行走路线。 芃芃的计划是这样的,向着水流的上游方向,从森林中穿行,这样一是能够避开飞龙堡沿河追捕的人,二是森林里四处都是野果,可以解决饮食问题。 等到了飞龙堡,就让小雪绒把看守电晕,然后叫醒妈妈,一起逃走。 芃芃越想越开心,大踏步沿着森林小道走去。 但芃芃没想到的是,海颖又如何叫得醒? 这几日,飞龙堡正经历史上最混乱的时刻。 那日芃芃跌落山崖,丫鬟婆子就向骆英华报告此事,骆英华大惊失色,连忙派出门下弟子去山下寻找。 骆英华这几日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海颖全身炽热不退,这边芃芃又不知死活。骆英华一世英名,却在处置儿女问题上感到深深的无助。 骆英华此时在飞龙堡别苑偏屋内无力的坐着,短短几日,头发好似白了一半。 “老爷,鬼见愁逸清先生到了”,门人上前通报。 “快请,快请。”连日来,这恐怕是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骆英华慌不迭的出去迎接。 片刻,骆英华引着鬼见愁向内堂走来。 只见那鬼见愁面目清冷,身材瘦削,穿一身白布长衫,健步如飞,一身正气,通身的气质和鬼、愁两字相距甚远,不知为什么有如此外号。 鬼见愁,原名冷逸清,人如其名,清逸俊秀,性格也是高冷孤僻。少年拜入医药门,师从冷月居士。 冷逸清青年成名,三十二岁已经是华中公认的名医,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更有年轻女眷打着问药的名义前来一睹风采。 未免无味叨扰,冷逸清定了几个规矩,叫“三不看”,急病不危及生命者不看,慢性病不满三年者不看,大奸大恶之徒无论急病慢病均不看。 有个这几个规矩之后,前来求医问药之人的数目逐渐趋于平稳。冷逸清看病不挑贵贱,遇到穷苦的病人,哪怕是名贵草药,冷逸清也照抓不误,分文不取。 但这种收费方式就出现了个问题,那就是,穷苦的人的看病费用转嫁到了富人身上。冷逸清向富人要钱一向狮子大开口,并且不加任何解释,富人是敢怒不敢言。 这种规矩延续了几年,终于生了祸事。 当时,冷逸清隐居在百花谷,每日种植草药,研制新的药方,偶尔有附近前来寻医问药之人,不是什么大病,冷逸清就指导两个童子诊脉会医。 那两个童子是冷逸清附近寻来,一个男童取名悦明,一个女童取名霓裳,两个童儿都是十五六岁年纪。 冷逸清本待从两个童子中选一个继承自己衣钵,待自己出谷后跟自己行走江湖,因此对两个童子悉心指导。那两个童子也确是聪敏伶俐,颇有悟性,对医理药理一点就通,冷逸清倒不好决断起来,恨不得将两个童子都收入门下。 如此平淡的日子过了半年有余。 一日,冷逸清一开门,看到地上躺着两个满身是血的人,一个身着锦罗绸缎,一个是破衣烂衫。 冷逸清走进观瞧,那衣着奢华之人怀里还有个包袱,有银两顺着包袱口掉了下来。那破衣烂衫之人旁边却是个打狗棍。 再看两人伤势,都是严重的内外伤。冷逸清心里好生奇怪,心道:这两人都是伤势严重至此,若不救治,恐怕挨不得半日,我一人之力,只能救其中一人而已。 心下想着,嘱咐童子将两人抬到室内床榻。冷逸清再次检查后,确认了内心想法,沉吟片刻,嘱咐童子给那着锦罗之人喂食了些麻沸散,减轻其苦楚,随后,全力救治起那破衣之人来。 施药、清创、缝合、续命等一系列手段下来,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那破衣之人病势好转,冷逸清擦擦额头的汗,再去看那衣着锦罗之人,早已过世多时。 冷逸清叹了气,正待吩咐童子把那人抬到后山葬了。 突然听到屋外一声怒喝:“冷逸清,好个救死扶伤的再世华佗。看你做的好事”。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匕首顶着一封书信从窗外飞入,扎到屋内的柱子上。 冷逸清一惊,向外查看时,却不见人影,等回屋打开柱上书信,不进大惊失色。 书信上写到,那破衣烂衫之人是烧杀抢掠的惯犯,手下人命不下三十条,。而那衣着奢华之人确是大善人,一向烧香拜佛,救济穷人,每年除夕更是开仓放粮,让贫苦百姓过个好年。 那书信上再无他字,冷逸清不知书信内容真假,也不知信从何而来,更不知这两人从何处而来,又是谁设此局? 自己从医以来,谨记师傅教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循规蹈矩,不知何处惹此祸事。 冷逸清嘱咐两个童子葬了那衣着锦罗之人,又嘱咐两人看好那衣着破衫之人。自己坐在堂屋椅子上苦苦思索起来。 翌日,冷逸清开门,又见到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门口,冷逸清赶忙跑出院落,想看看到底是谁将两个受伤之人放置自家门口,环顾四周后,没有任何发现,只好回到院中。 冷逸清查看那两人情形,与昨日那两人一样,均是严重的内外伤,一人身衣着华丽,胸口抱着一个金蟾,另一人衣着破烂,旁边放着一个破碗。 冷逸清再观察两人面容,看不出善恶,再看两人双手,都不像做过农活之人,也不像习武之人。 冷逸清本不待以富贵贫困作为医治之标准,他自然知道贫困之人也有大奸大恶之人,富贵之人也有行善积德之人。只是在病痛面前,富贵之人选择更多一点,可以请的医生也更多一点,但是贫困之人访不到名医,只得忍受病痛,更严重的情形,就是在家中卧榻等死。 所以,冷逸清在面对富贵贫贱之人时,通常帮助穷人,而劝说富贵之人转投他处。但是昨日今日的情况,却与往常不同,两人身旁均无家属在旁,且都是致命之伤,半点耽误不得,凭自己一人之力却只可保得一人性命。 冷逸清嘱咐两个童子将门口两人抬到屋内安置好,又嘱咐两个童子喂些麻沸散到两人口中。之后,冷逸清看着两人默然不语。 一炷香后,冷逸清长叹一声,救治起那破衣之人来。 又是一日一夜,天刚大亮,冷逸清处置好那破衣之人的伤势。看那衣着华丽之人,已经咽气。 冷逸清长叹一声,正待嘱咐童儿安葬了那人,窗外又传来阴阳怪气声音:“冷逸清,你可真是菩萨心肠,看你所救所弃何人?”话音刚毕,又是“嗖”的一声。从窗外飞入一柄飞刀,扎在屋里柱子上。 冷逸清赶忙外出查看,依然是人影全无。 冷逸清回到屋内,取下柱子上的信,细看起来。 书信写到,那衣着破烂之人是采花大盗,白天时常扮坐乞丐行乞踩点,夜间登堂入室,伤人妻女无数,劣迹斑斑,而那衣着华丽之人却是品行端正的教书先生,诲人不倦,有教无类,贫困家的孩子读书是分文不收。 冷逸清看完书信,只感觉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一黑,瘫坐在椅子上。 第十六章 八个人 冷逸清醒来时已经是夜间,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趟在床上。两个童子在一旁椅子上垂手而坐,表情焦灼。 “悦明,霓裳”。冷逸清呼唤两个童儿。 悦明、霓裳这几日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感到惶恐不安,师傅晕倒后,两个童子先安排师傅休息,又按师傅先前吩咐葬死去两人,此时正守在师傅屋里。 “师傅,您可好些了?”悦明、霓裳来到冷逸清榻前。 冷逸清心想,也难为两个孩子小小年纪跟自己遭此变故。 冷逸清道:“你们两人到我这里多久了?” “183天,师傅。”霓裳抢着说。 “192天,师傅。”悦明接着道。 冷逸清心里一阵发苦,难为两个孩子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如此珍视在这里的日子。 当日冷逸清来到百花谷后,去附近村落里购买粮食,恰巧救治了两家人。一个是悦明的父亲,一个是霓裳的母亲。两家人自是千恩万谢,后来冷逸清提出要收两个孩子做童子,两家家长更是觉得莫大的荣誉,两个孩子也觉得是莫大的机缘。到了这里后,不仅早晚功课勤奋异常,日常担水、劈柴、做饭、缝缝补补,更是把冷逸清照顾的周周到到。 “悦明、霓裳,这两日来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恐怕留不得你们了。”冷逸清看着两个孩子,心疼的道。 两个孩子听闻此言,噗通跪下,“师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俩并无过错,哎,是为师惹的祸端,与你俩无关。你们本来好人家的儿女,在此处久留,怕耽误了你俩性命。”冷逸清语重心长说道。 “师傅,我俩爹娘的性命都是师傅救的,我俩理当报答师傅,何况师傅这些时日教我们医理药理,对我俩来说更是莫大的恩德,我俩岂能离开。”悦明说道。 “师傅,我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爹娘从小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傅,请让我俩留下吧”。霓裳边说边哭了起来。 “哎,好孩子,我又如何对得起你们爹娘。”冷逸清被霓裳感染,也是泪水难以抑制。 冷逸清见劝说两个童子离开无望,再说下去也是徒增伤感,只得转移下话题,问道:“那昏迷两人现在如何?” “那两人现在呼吸平稳,已是无碍,只是苏醒上尚需几日。”悦明道。 冷逸清点点头,吩咐两个孩子下去休息,心里回忆起自己从医以来的点点滴滴,希望能从中找到头绪。 翌日,悦明打开房门,看到两个人躺在门口,悦明脸变得惨白,跌跌撞撞向里面跑,边跑边颤声喊道:“师傅,门口又,又有两个人。” 冷逸清昨日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脑中噩梦不断,这时听到悦明呼喊,猛的一下清醒过来,起身披着衣服外出查看,只见门那两人依然是一个衣着华丽,一个衣着破衣。 冷逸清向后退了一步,坐倒在门槛上。片刻,长吸了一口气,无力道:“罢,罢了。”接着吩咐两个童子将两人抬入内堂。 冷逸清疲倦的看着室中两人,不消说,定是伤势相同,岌岌可危。待上前查看,与心中所想一致,伤着者伤势撑不到一日。 冷逸清呆立半晌,嘱咐悦明、霓裳将破衣之人好生照料,处理伤口,减轻其痛苦,自己则全力救治起那衣着华丽之人来。 因伤势与之前数人相似,这次救治过程到夜间已经结束,询问悦明那破衣之人情况时,悦明说,那人已经去了。 冷逸清呆立不语,他看向窗外,等待着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和那把揭示两人身份的匕首。可那声音和匕首都未出现。 翌日,冷逸清起床洗漱,正待查看昏迷三人状况,突然听到霓裳的声音:“师傅,师傅,匕首。” 冷逸清一惊,到得前堂,果然看到相同的位置,扎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顶着一封书信,深深地嵌在柱子上。 冷逸清取下书信,上面写着,那衣着华丽之人是钱庄老板,放高利贷为生,逼死不少穷苦之人。而那破衣之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这一死,只留下了八十岁老娘,多病的妻子和五岁的孩子。 冷逸清一把将书信撕的粉碎,他不知道书信内容是真是假,他不知道是何人捉弄自己?又是何人伤了这些人的性命?他只知道若书信是真的,他就是救了三个大奸大恶之人。 冷逸清快疯了,他跑到院子中间,向着四周大声叫喊:“是谁,是谁在捉弄我?我冷逸清光明磊落,救死扶伤,问心无愧?为何遭此报应?” 良久,空旷的山谷深处传来一女子声音:“冷逸清,且看你明日救得了谁?” 冷逸清双膝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插到头发中,低声的哭泣着。 良久,冷逸清默默的起身,坐到了门槛上,他打算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他要看看究竟是谁将受伤之人放到自己门前。 悦明童子也神经紧张的陪在冷逸清身侧,霓裳去做了些饭,劝着冷逸清吃了点东西,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翌日,冷逸清倚靠着大门醒来,睁眼看到距离自己两米的地方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再看自己身侧,悦明正依偎着门框酣睡着。 “八个人了。”冷逸清喃喃道。 第十七章 黑影 冷逸清和悦明把两个人抬到内堂,看霓裳正趴在内堂长凳上小憩。悦明待要叫醒霓裳,被冷逸清制止了,冷逸清道:“让她多睡会儿吧。” 没成想,搬动伤者的动静还是吵醒了霓裳。 霓裳看到眼前景象,揉了揉眼睛,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发出任何声音,默默的上前搭手照顾伤者。 霓裳,原名叫春妮儿,是附近农户家的孩子,如果没有遇到冷逸清,春妮儿这辈子可能像母亲一样,嫁一个农夫,白天做些针线活,中午去田里给丈夫送饭,夜间跟丈夫依偎说着邻里的趣事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冷逸清的出现改变了春妮儿的命运,他不仅医好了自己的母亲,还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还教给自己医理药理。虽然冷逸清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正式弟子,可她内心已经把冷逸清看做最尊敬的师傅,当做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并且努力学习着冷逸清教给自己的一切,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给村里的乡邻医治病痛。 这几日,霓裳感觉到要出事了,也能够感觉到师傅这颗大树快到了极限。但是霓裳不能退缩,她要帮师傅撑下去。 悦明,原名叫水生,是附近猎户家的孩子,从小跟春妮儿一起长大,他喜欢春妮儿,但是一直没有向春妮儿说过,他知道春妮儿有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成为像师傅一样优秀的医生。 水生默默的守在春妮儿身边。他计划着,如果有一天春妮儿当了医生,自己就负责给春妮儿种植草药,所以他对师傅教的药物知识学的尤为刻苦。 这些孩子的想法,冷逸清都看在眼里,虽然碍着药师门的规矩,不能明收两个弟子为徒,但是私下里,冷逸清对悦明和霓裳是倾囊相授。他相信,不出三年,两个孩子必定能成为闻名一方的名医。 “两个孩子结成眷侣,都是医生,怕要因为医术吵架哦。”自己两个优秀的徒弟以后说不定结成眷侣,江湖上流传着绝世夫妻名医的传说,还都是自己的徒弟,那还不把药师门鼻子气歪了,冷逸清每每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欣喜。 冷逸清并不是一个高冷,孤僻的人,相反,他内心似火,充满童心,饱含深情。而之所以被外人认为孤独冷漠,是因为作为医生,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他必须隐藏自己的情绪,才能心无旁骛的救治每一个患者。 这时,冷逸清看着面前两个伤者,心如止水,依然是同样的伤势,同样的支撑不过一日,同样的自己只能救其中一人。不同的就是两个人的穿着,一个好,一个坏。 他不知道做局的人为什么要在贫富上做文章,自己曾经无意中得罪的是什么人?有钱人?穷人?侠士?浪人?他不知道。 对于患者,他从来不管出身,都是一视同仁、倾心救治。尽管有时候他不收贫民诊费,他向富人多要银两,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何况一个草菅人命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的所做所为,冷逸清恨恨的想。 “师傅,我们怎么处置这两个伤者。”悦明轻声道。 “先给他们服用些麻沸散,清理下伤口,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待会儿为师亲力施治。”冷逸清道。 等悦明,霓裳清理完伤者创口之后,冷逸清嘱咐他们出了偏厅,在外堂等待。而他自己对着两个患者沉思片刻,之后,全力救治起那布衣之人来。 六个时辰过去了,那布衣之人伤势逐渐稳定,再去看那衣着华丽之人,已然故去。 这天夜里,冷逸清保持高度警觉,吃了一大包生机散,躲在厅堂屏风后面,耐心的等着。 大约四更的时候。 突然一个黑影轻轻推外堂大门,只见那黑影四处观望了下,走向冷逸清的卧房。冷逸清看在眼里,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那黑影走到卧房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却不进去。转头向偏厅走去,那里正躺着四名昏迷的患者。 片刻,黑影从偏厅走出,拿出一把匕首,一封书信,随手一挥,钉在屋内柱子上。冷逸清,看的仔细,那分明是个女人的手。 冷逸清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跳出来,大喝:“你究竟是谁?” 那黑影一怔,呵呵冷笑起来:“想不到光明磊落的冷大医生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冷逸清脸涨的通红,道:“分明是你伤及无辜,草菅人命。” 黑影哼了一声,说道:“懒得搭理你,你做你的名医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救多少恶人?” 冷逸清本就不善言辞,听那黑影把自己说的好像助纣为虐之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而那黑影,再不言语,身形一晃向外飘去。冷逸清追出院外,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冷逸清回到大堂,从柱子上拿下书信,看了起来:与前几封信不同,这封信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五年前,有个女子与一贫困小子小相爱,私定终身,却受到家人阻挠。她家人将她嫁于本地一财主家的公子。那公子极其老实端正,婚后待那女子极好,可以说无微不至。 但那女子总觉得缺点什么,后来一次上街逛集市,又见到之前私定终身那贫困小子,旧情复燃,勾搭在一起。贫困小子整日甜言蜜语哄得那女子春心荡漾,将日常体己用于两人吃喝玩乐,银两不够时就变卖金银首饰。 终于有一天被他相公撞见,贫困小子跳窗而逃。他相公未吵未闹,只问她,他做错了什么? 那女子羞愧难当,一日自缢而亡。 他相公念及婚后情感,跳河寻死,却被救下。 原文最后一段写道:“既然他要寻死,何不死得有价值些?我将他捉住,又寻得那贫困小子。带至你山谷外,将两人重伤,只想看你究竟看不看得出哪个是良人,哪是恶人?” 第十八章 雪参 天刚蒙蒙亮,冷逸清收拾好了行囊,悦明也已起身,霓裳昨日为那四人更换伤药,疲惫至极,尚未醒来。 冷逸清把悦明叫到身旁,千叮万嘱,再三确认后,自己向谷外走去。 他的行囊中放了四封书信,这四封信上写了八个人的事迹。根据书信记载,这八个人中有四个是善良、仁义之人,而另外四人是无耻、奸佞小人。 冷逸清所救的四个人刚好是后四个,他不知道书信真假,所以他要去寻访核实事情的真相。 悦明送走师傅,回到堂屋之内,见霓裳刚好醒来。 霓裳问:“师傅哪里去了?” 悦明道:“春妮儿,你想家吗?” 霓裳轻愠道:“你怎么又忘记啦,我现在叫霓裳。” 悦明挠了挠头,道:“我还是习惯叫你春妮儿。”说着,见霓裳白了他一眼,他赶忙改口道:“霓裳,师傅出谷有事需要处理,他走时叮嘱,让我们收拾下东西,暂且回家居住。他三日内定能赶回来。” 霓裳道:“可是里面的病人怎么办,那几人还在昏迷之中,少不得要喂食水饭,怎可弃之不顾?” 悦明道:“师傅说,可以给他们喂食一些辟谷丹,再更换一下伤药,定可挨得三日。” 霓裳听了,不以为然:“正常人吃辟谷丹尚可挨得,这几个人刚从鬼门关拉回来,身体虚弱无比,如何撑得那么久?” 悦明道:“霓裳,这几日情形你也见到,师傅说,这几日百花谷事出蹊跷,里面四个人说不定是四个大奸大恶之人。” 霓裳仰起头,道:“你怕啦?你不经常说,自己连大野猪都不怕吗?” 悦明无奈道:“霓裳,师傅此说,定有道理。待会儿我就送你回家吧。” 霓裳哼了一声,不理悦明,向内堂走去,边走边说:“师傅教的药理还没有温习,我要看书等师傅回来。” 悦明无法,跺了跺脚,跟着霓裳快步向内走去。 冷逸清走后的第一日。 悦明一早就去观瞧那四个伤者的状况,见那四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宛如沉睡,心想:师傅果然妙手回春,几日前这几个人还在垂死的边缘,这几日他们的外伤竟已经结疤,呼吸如此平稳,想必内伤也在康复。 看毕,正想去看霓裳是否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霓裳的声音:“悦明,你个大懒猪,你才起来。” 悦明出得偏厅,见霓裳正挽着衣袖站在大堂中间,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两碗粥、四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悦明道:“春妮儿,你早就起来啦。” “是霓裳,霓裳。”霓裳不满道。 “嗯,嗯,霓裳,你昨天休息的怎么样?”悦明道。 “做了一晚上噩梦。”霓裳道。 “梦见什么了。”悦明道。 “吃饭吧,哪那么多话。”霓裳道。 “嗯嗯。”悦明老老实实的坐到桌前,与霓裳一起吃饭。 悦明不仅一次的幻想,有一天跟春妮儿成亲,白天自己去田里干活儿,中午春妮儿给自己做饭,晚上回家依偎着春妮儿聊一些村里的趣事儿。 “悦明,我早上起来去看了一下那四个伤者,恢复的很快,只是创伤药不多了,我想待会儿去山上采一些草药。”霓裳边吃边道。 霓裳的话把悦明从幻想中拉回。 “春妮儿,不,霓裳,师傅说,那四人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悦明道。 “悦明,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他们都是病人。”霓裳顿了顿,语重心长的接着说,“悦明,师傅经常教导我们,医者父母心,我们既然以后决定要做一个医者,就要有一颗仁爱之心。” “可我只想守着你。”悦明轻声嘟囔了一句。 “噹”,偏厅突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悦明、霓裳赶忙放下碗筷,去偏厅查看。 只见一个伤者跌落在地上,悦明去扶时,发现那人正是第一个被送来的伤者,只见那人微微睁开双眼,嘴里喊着:“水,水。” 悦明和霓裳把那人抬到床上,霓裳端了一碗水递到那人嘴边,那人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看了霓裳一眼,之后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悦明总觉得那人看霓裳的眼神很怪,就像小时候自己随爹去山上打猎看到的那头受伤的狼,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把面前的人撕碎。 霓裳高兴的说:“师傅果然妙手回春,这才几日,这人就醒了。” 收拾停当,霓裳接着对悦明说:“你好好看着伤者,我去百花山上采集草药,顺便去看下师傅的雪参。” 百花山,山如其名,山上长满了鲜花,这是霓裳平常最喜欢来的地方。冷逸清到了百花谷隐居之后,在这山上开辟了一方小田,种植了珍贵草药,其中就包括雪参。 这雪参是从药师门移植而来,原产自异域雪山,被药师门弟子发现摘取到华中后,却生长不好。 此番冷逸清外出游历,冷月居士特嘱咐冷逸清找一处适合的地方种植雪参,盼它能开枝散叶。 冷逸清寻觅了诸多地方,终于发现百花谷是一处绝佳的地方,自从雪参移植到此处,仅仅半年时间,已经大了一倍。 霓裳到得药园,远远的就看到雪参像一个胖娃娃一样杵在药草中间。看那些药草,说也奇怪,越是靠近雪参旁边的草药越是长得旺盛,枝叶也比远处的大,药效也特别强。 霓裳挽了挽袖子,开始了采摘,“当归两株,山柰三株、西红花两株、草果一株、姜黄一株、荜茇两株。”霓裳边采摘边说着药草的名字。 突然“哗”的一声巨响,霓裳一惊,向前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蟒蛇从药草丛中爬出,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 “啊。”霓裳惊叫着后退一步,却被地上的药草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第十九章 危机 只见那巨蟒碗口粗细,围着雪参不断转圈,最后把雪参围在中间,一边吐着信子,一边从口中流出液体,那液体掉落在药植上,药植即刻枯萎。 “不好”,霓裳冷静了下心神,“这巨蟒定是要吃了这雪参,这可如何是好。” 霓裳环顾四周,发现连个石头也没有,只有自己手中一把药锄,也就比锅铲大点有限,对付巨蟒肯定是如螳臂当车。 看那蟒蛇的头慢慢的向雪参靠近,眼看就要一口将它吞下,突然,那雪参从地上直接跳了出来。看那雪参下方根茎竟像两只脚。 霓裳张大了嘴,暗暗称奇:“这是雪参成了精了。”只是那雪参好似重心不稳,落下的时候,歪歪斜斜的栽在了地上。 那巨蟒一击不中,愤怒异常,扭转了方向,又一口向那雪参咬去,那雪参向后又跳了一下,这次却只移动了五六公分,似乎刚才那一跃已经耗尽了力气。 霓裳见情况危急,再来不及多想,拿着手中药锄凿向那巨蟒的眼睛。 那巨蟒倒似没想到霓裳会主动攻击它,头微微偏了下,药锄凿在蟒蛇头上。那巨蟒吃痛大怒,扭转了身子,张开大嘴,直接向霓裳扑来。 霓裳吓得赶紧向后跑去,但哪敌得过蟒蛇的速度,那巨蟒快速超过霓裳,赶到霓裳头里,盘曲着截住了她。霓裳一个收势不及,直接跌到蟒蛇身上。 蟒蛇身子一翻就把霓裳卷成一团,紧接着蛇头就像霓裳脸凑过去。 霓裳只感觉蟒蛇缠绕的越来越紧,每呼出一口气,蟒蛇的身子就紧一分,眼看着蟒蛇丑陋的头颅向自己越靠越近,那蛇口里的腥臭味熏的自己几欲晕去,蛇的口水滴落在自己脸上,又像火烧一样。 霓裳心想:可能就这样死了吧。 “嗖”,突然一支箭从身后飞来,径直落在蟒蛇的眼睛上,那蟒蛇吃痛,惨叫一声,猛地把霓裳甩开几米远,随后向草丛爬去,片刻不见了踪影 再看霓裳,被蟒蛇重重甩到地上,已是晕了过去。 “霓裳,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悦明从身后跑了过来,快步扶起霓裳,只见霓裳双目紧闭,脸上被蟒蛇毒液腐蚀的道道伤痕。 刚才那箭正是悦明所发。原来悦明见霓裳一直未归,就暗暗担心,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等了半日实在等不到霓裳回来,就背着弓箭直接上山来寻找。结果一到药园附近,就看到了一条巨蟒缠住了霓裳,正要将霓裳吞入腹中。 悦明是猎户出身,从小跟爹爹习得一手好弓箭。见此情形,再不犹豫,搭弓射箭,一箭命中蟒蛇眼睛,救了霓裳。 悦明背着霓裳回到了百花谷住处,将霓裳放在床上,先是打水给霓裳洗了脸,敷了点清凉消毒的草药,这期间霓裳一直昏睡未醒。 冷逸清走后的第二日。 霓裳仍未醒转,到了中午的时候转而发起了高烧。悦明按师傅教习的方子,熬制了草药,喂霓裳喝下,给她盖好被子,转而回到偏厅,查看之前那四个伤者。 只见那四个伤者,呼吸平稳,睡得很是安详,悦明又熬了些米水给他们喂下,正待准备熬制草药,却发现已经不够了。 昨日霓裳本是去百花山采集补充草药,没想到却遭到蟒蛇袭击。“只得再上一次药园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碰到那大蛇。” 悦明心想。 再去看了眼霓裳,见霓裳睡得安稳,喝了药后,高烧也逐渐退下了,悦明舒了口气,背上药筐,拿了药锄,径直百花上走去。 到了百花山药园,眼前情景与昨日悦明离开时无异,那颗雪参依然像胖娃娃一样杵在那里,只是之前它周围的药植枝繁茂盛,现在却因昨日那蟒蛇的缘故变得凋零萎缩。 这里的药植有一大半是悦明所种,悦明一直想着等霓裳成了名医,自己给他种一辈子药植,因此对这药园格外上心,三天两头的就来施肥浇水。这时看到药植成了这般模样,不禁心下感伤。 悦明默默的把凋零的药植锄了起来,心想:“一定要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它们葬了。” 突然,一个柱状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比一人还高。 悦明心里一惊,猛地一回头,赫然看到一根巨蟒竖在自己身后,口中不断吐着信子,正是昨日那巨蟒。 悦明赶忙去地上捡弓箭,那巨蟒却比他更快,一口向他扑来,把悦明卷到在地,越收越紧。 悦明从小和野兽打交道,因此从来不畏惧野兽,在爹爹的教导中,野兽是大山馈赠给猎户的食物,因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死在兽类的口中。 可这次却真的要死了,悦明心想。他能够感觉到蟒蛇已经挤断了自己的肋骨,肺部的空气正一点一点流失。 第二十章 伤逝 蛇头慢慢的向悦明的脸靠近,却不着急下口,而是左右端瞧,欣赏猎物垂死前无助的表情。 悦明突然间想到了霓裳,霓裳还在昏迷,并且和四个不知善恶的人同处一室。如果自己死了,师傅又未回来,霓裳可怎么办? 正想着,巨蟒已经张口向悦明吞了过来,悦明鼓足力气,用双手抵住蟒蛇的头,不让它再靠前一分。那蟒蛇看眼前的猎物还在挣扎,不断用力的缩紧身子,要让猎物窒息而亡。 悦明只感到五脏六腑都快碎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为了霓裳,他必须坚持,悦明双手抠到蟒蛇嘴里,双肘顶在身体前方,蟒蛇的头靠近不得,而他也挣脱不出蟒蛇的缠绕,就这样一人一蟒形成僵局。 一个时辰过去了,蟒蛇失去了耐心,头向后一撤,摆脱了悦明的双手,将悦明高高卷起,又重重的摔下,几个来回,悦明彻底失去了意识。 蟒蛇松开悦明,绕着悦明转了几个圈,蛇口吐着信子不断舔舐着悦明满是伤痕的躯体,最后选了一个容易进食的角度,从悦明的脚开始吞起。 仅小半个时辰,蟒蛇已经吞到了悦明腰间,悦明刚才被摔的七荤八素,陷入短暂的昏迷,这时隐隐感觉到蟒蛇正在吞噬自己,猛的张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子一半已经在蟒蛇口中。 那蟒蛇因为吞噬张大嘴的缘故,它的脑袋现在变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形状,像一个口袋,而那两个眼睛就像两个窟窿,其中一只昨日被悦明射瞎,没有了光彩,而另一只依然幽幽的发着绿光。 悦明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右手上,猛的插向蟒蛇仅存的那只眼睛,那蟒蛇向后撤了撤,终究来不及躲过。 悦明只感觉手指像戳在了雨后地上的泥洞里,水汪汪的,还有划手的石子。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用手指用力的在蟒蛇眼眶里搅动。 那蟒蛇痛的不断翻滚,突然猛的把悦明甩到天上,那瞎蟒回头往草丛里钻去,片刻不见了踪影。 悦明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错位,看向腰以下的部位时,布满了蟒蛇口中的粘液。 悦明大口的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挣扎着站起,从旁边的木丛中找了个小棍做拐杖,自己步履蹒跚向山下走去。 “等霓裳醒了,我就跟霓裳讲我勇斗大蛇的故事,不不,还是不要讲了,再把霓裳吓到。”悦明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他不断跟自己说着话,不然自己只怕要倒在路边大睡一场。 终于到了百草堂前,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残留的晚霞照在百草堂上,飒是好看。 “霓裳怕已经醒了,不知道霓裳醒了找不到我会不会担心。”悦明边想着,边打开了大门。 门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前的景象,让悦明大惊失色。只见前厅一片狼藉,桌椅全都翻倒在地,草药撒的到处都是。 “春妮儿,春妮儿,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悦明着急去霓裳房间,却忘了拄木棍,摔倒在地,一边喊着,一边哭着,一边手脚并用向霓裳房间爬去,到了房间门口,悦明扶着门框站起,向里面望去,只见家俱翻倒,被褥凌乱,床上还有一滩血迹。 悦明跌跌撞撞走到霓裳床边,又在房间里左右寻找,不见霓裳踪影。 悦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向偏厅走去,之前那里躺着四个伤者。 到了偏厅,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悦明瘫坐在地上,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冷逸清走后第三日。 悦明呆呆的坐在门槛上。 旭日再一次冉冉升起,照在百草堂的屋檐上,又照在悦明的脸上。 远远的,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冷逸清回来了。 这几日冷逸清四处查访,根据书信留下的痕迹,一一核对,核对的结果与书信一致。冷逸清所救的正是四个大奸大恶之人。 核查清楚后,冷逸清即赶回百花谷。他临行时交代悦明给那四人喂食辟谷丹,定可挨得三日。那四人伤势在身,辟谷丹本就有催眠的作用,这三日那四人必定不会醒转。 “待会儿,我去趟百花村,把悦明和霓裳叫回来,待治好那四人,就将那四人送去衙门吧。”冷逸清心里盘算着,走进了百花谷。 远远就看到悦明坐着百草堂前,冷逸清心想,悦明提前回来啦,这个距离看到我,如何不来迎接。 待走近后,发现悦明蓬头垢面,一脸血迹,另有血迹从衣服中渗出。“悦明,悦明,你怎么了?霓裳呢?”冷逸清焦急的问。 听的霓裳的名字,悦明清醒过来,抬头看去,见是师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到“师傅,你可回来啦。” 冷逸清检查悦明伤势,肋骨断了两根,小腿骨裂,两支胳膊满是伤痕,额头发烫,这是伤势拖太久,开始发烧了。 冷逸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给悦明接好骨,给悦明熬了药,又喂悦明吃了安神散,让悦明沉沉的睡去。自己坐在堂前,看着满屋狼藉,大脑一片空白。 翌日。 悦明早早起来,到了厅前,见师傅坐在椅子上。 “悦明,你可好些了,莫着急,告诉为师发生了什么?”冷逸清和颜悦色的问。 悦明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师傅怀里。 ...... 待悦明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冷逸清一把火烧了百草堂,去百花山接了雪参,带悦明出了百花谷。 后来的几年,冷逸清带着悦明,多方找寻,希望能探得霓裳下落,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后来,到了飞龙谷,那里灵气充沛,最适合雪参生长,冷逸清日常帮飞龙堡的门人看看病,治治伤,同时借助飞龙堡的势力,探听霓裳的下落。因医术高超,慢慢的冷逸清有了个绰号叫“鬼见愁”。 自从离开百花谷,悦明是学医学的愈加刻苦了,只是他不单单学习药理,对医理更是学的如痴如醉,他时常在夜里自言自语:“春妮儿,等见了面,我把这几年师傅教的都传授给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好的医生,到那时,你给别人医病,我还是给你种植药植。” 第二十一章 阴泉 这日风影到了飞龙谷,只言姐姐不知何故浑身炽热,高烧不退。冷逸清心下暗暗奇怪,吩咐悦明好生看家,随即跟风影火速到得飞龙堡来。 飞龙堡别苑海颖住处。 骆英华道:“逸清先生,不知何故,小女变成此番模样,望您全力施治。” 冷逸清近前观瞧,心下一惊。 当年柳川暗夜从奇门居带走大小姐海颖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冷逸清当时身在药师门学艺,但也有所耳闻。待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之后,柳川暗夜曾请她为夫人医治,正是奇门居大小姐海颖。 只是不知为何,这奇门居大小姐又回到了飞龙堡中。 冷逸清向骆英华拱了拱手道:“骆门主,实不相瞒,贵门小姐的病情,五年前我已经看过,当日情形与今日无异。” 骆英华听冷逸清此言,脸瞬间白了:“莫不是柳川暗夜请你施救颖儿。” “正是。”冷逸清道。 “先生,你可知究竟是何原因导致颖儿患此重症?”骆英华问。 冷逸清沉吟半晌,道出两个字:“阴泉。” 骆英华大惊:“颖儿如何到得那种地方?” 传说,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黄泉路和地府之间的分界就是冥河。冥河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肆虐。 第二十二章 奇门女侠 柳川暗夜听马县令说完这前因后果,心下称奇。先不说神仙赠鱼这匪夷所思之事,单说吃鱼撑死人就是千古奇闻。 柳川暗夜正待与知县分析前因后果,忽听内堂传来声音。 “暗夜,此事交于我来处理如何?”正是海颖从内堂走出来。 海颖在奇门居就有奇门女侠之称,对稀奇古怪的奇闻轶事更是兴趣斐然。刚才芃芃轻手轻脚拿个小牛来找自己,说爸爸正待给自己做玩具,结果有个坏人来访,把爸爸给叫走了。他要和妈妈一起去把爸爸接回来。海颖拗不过芃芃,于是带着芃芃来前厅找柳川暗夜。正听到马知县讲述前因后果。 自嫁人以来,海颖收敛了许多,平日在家相夫教子,现在芃芃大点了,不用整日担心碰撞摔倒了,自己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早就想重入江湖,谱写奇门女侠的神话。这时听得小小川城还有如此趣闻,心痒难挠,于是脱口而出。 柳川暗夜见海颖从内堂出来,一脸尴尬,他又岂不知道海颖早就快憋出病来。海颖自嫁得自己以来,深居简出,自从有了芃芃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的照顾芃芃。现在芃芃长大了,海颖闲暇经常与自己聊在奇门居的惊险经历,言语之间充满了怀念。 马知县不知什么情况,看见柳川暗夜表情凝结,心里紧张幼子安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作揖道:“万望家主救救小儿,鄙人年轻时寒窗苦读,当得官来,上不敢愧对朝廷,下不敢辜负百姓,唯独忽视了家人,糟糠之妻早年亡故,剩下幼子失了照应,体弱多病。万望家主可怜本官两袖清风,膝下无靠,救小儿一命。” 柳川暗夜慌忙搀扶马知县起来,道:“大人,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小人一介草民如何担当的起。” 海颖见两人磨磨唧唧,心下烦闷,不耐烦道:“暗夜,马知县好歹是我们川城父母官,现在人家有难,亲自来请我们帮忙,你还推脱什么。我两日就可查清原委,回来给你们个答复。” 柳川暗夜心想,海颖还是这暴脾气,哎,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子,让我太也下不来台。可当初我不就是因为她脾气爽朗爱上她的吗。心下无奈,只得说:“好的,左右也是无事,刚听马知县说,似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似误食了麻沸散之类的东西,产生幻觉。” “嗯嗯,那是那是,什么复杂的事我没见过。”海颖虽然性格外向,但平常还是听柳川暗夜的,虽然自己想去,但柳川暗夜如果不同意,自己还真就去不了了。这时候见柳川暗夜同意,心下极是高兴。 马知县也不知道突然闯入的女子是谁,但看起来好像是柳川暗夜的夫人,看他们两口子谈话,尤其那女子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太靠得住。 当下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那女子走上前来,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边道:“老马啊,我跟你说啊,你这个压根就不是事儿,想当年姑奶奶年轻的时候,哪天不处理个十件儿八件儿的,那时候我可是按时辰收费的,这回便宜你,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马知县听海颖如此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苦着脸说:“是的,是的,如此说来,那定是马到成功。礼品盘缠都是备好的”。说着就招呼家丁把东西抬上来。 海颖看马知县认真了,哈哈大笑,“逗你呢,踏踏实实的,这次姑奶奶新开张,心情好,给你免费除妖。你先回家等着吧,等姑奶奶去找你。可别乱跑哦,找不到你我会打你哦。” 马知县出自寒门世家,从小中规中矩,哪见过海颖这种泼辣风格,只得苦着脸看向柳川暗夜求助。 柳川暗夜也觉无奈,对马知县道:“大人,请放心,先回去休息,待内人准备一下,自会到您府上查验。”说着,吩咐门人去药库拿了一个清凉丹交到马县长手中,道:“这里有一颗清凉丹颇具镇定安神,缓解肚痛的功效,大人拿回去给令郎服用,可缓解病症。” 马知县看看手中丹药,晶莹透亮,隐隐散发着绿色的光晕,并伴有清香,知道是珍贵灵药,又联想柳川家各种江湖传闻,心想,这次小远是有救了。可是看到柳川夫人那毫不在乎,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不知道是祸是福。无奈,马知县再三拜谢后,回县府不表。 马知县走后,海颖极是兴奋,一边跑回卧房找自己少女时代的衣服,一边嘴里念叨:“马知县看起来倒是忠厚老实,他那宝贝儿子说不定坏的很,这么能吃,肯定是小胖子。我估计就是不想去上学,假装吃撑了。” 柳川暗夜牵着芃芃的手,看着海颖一边神采奕奕的收拾东西,嘴里一边胡言乱语,直感到无奈。 “爹爹,为什么小胖子要吃撑不去上学呀?”芃芃听海颖嘴里念叨,感觉甚是有趣,摇着柳川暗夜的手问。 “哎呀,你个小鬼头,可不能让你听了去。”海颖听到芃芃此问,一个健步跳到芃芃身边,双手捂住芃芃耳朵,边道:“以后你要学会了,不去上学,为娘可要打你屁股。” 芃芃被海颖捂着耳朵,啥也听不到,只看到海颖嘴唇翻动。当下左右挣脱了海颖的双手,冲着海颖大声道:“我也要去看小胖子,我也要去抓鱼。” 刚才芃芃随海颖在厅堂中听马县令讲述,他小孩心性,只顾玩手中的小牛,研究如何让小牛自己走路,偶然间听到神仙鱼什么的,也没在意。 这会儿见海颖如此兴高采烈,又念叨什么小胖子,顿时感觉肯定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当下要求,自己也要参与。 海颖轻敲了一下芃芃的头:“小鬼头,你懂什么,为娘要去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左躲右闪,上山下海...... 柳川暗夜听海颖越说越不像话,看芃芃被海颖唬的都快哭了出来,赶紧叫停。“好了,好了,你越说越离谱了。芃芃,别怕,你娘给你开玩笑呢。” 芃芃本信以为真,这时候见柳川暗夜神色如常,料得定是娘亲又吓唬自己。 从芃芃记事起,就感觉爹娘是完全两种不同的风格,爹爹成熟稳重,一板一眼,对自己又细心又温暖。娘是泼辣爽朗,对自己倒是没什么要求,但感觉很多不靠谱事情的源头都是来自于娘亲。比如说,突然绊自己一跤,看到自己摔倒了,乐的哈哈大笑,还说是锻炼自己坚强的意志,摔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摔了。 虽然摔的很痛,可是自从那次后,别说自己摔倒了,就算板凳,门槛,娘对自己的偷袭,自己都躲的过去了。 可芃芃还是觉得娘亲很危险,不过跟娘亲在一起要有趣的多。 比如这次,肯定是个很刺激很有趣的事情。于是,嚷嚷着要跟娘亲一起去。 柳川暗夜道:“芃芃,这次娘亲不是去游玩,是要去帮助县长解决问题,不许捣乱哦。” 芃芃见父亲如此说,定是去不得了,撇了撇嘴,出去继续和小牛去玩了。 柳川暗夜摇摇头,对海颖说:“此去要多加小心,万事不可掉以轻心,如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回来一起相商。” 海颖突然一脸凝重,柳川暗夜心想,难得颖儿听得进去我的话。 “坏了,我最帅的那身铠甲忘在奇门居没拿回来。”海颖失落道。 柳川暗夜一脸无奈,心想:白嘱咐了。 只见海颖又一头扎在衣服堆里,只剩一个屁股左扭右扭。 柳川暗夜脸一红,退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喂鱼 川城县衙。 海颖查看过马文远病症后,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 马县令一脸紧张的站在一旁,等海颖明示。 那小胖子看来还真不是装的,海颖心想。 马文远吃了柳川暗夜赠送的清凉丹后,已经沉沉睡去,腹部也不想之前那样肿胀。只是面部印堂处隐隐有一根绿线郁结不去。 “马大人,我且问你,那神仙鱼现在何处?”海颖难得一脸正经的问道。 “回仙长,那神仙鱼当日姚家做了两尾,其余的均在姚玉林之妻黄氏娘家。”马县令神色凝重的回道。 “仙你个头啊,我难得严肃一次,你逗我破功,”海颖一拳敲在马县令头上,“要叫我女侠大人。” 马县令莫名其妙被敲了下头,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这些江湖奇人,脾气怪异,且都有神奇力量,若他们愿意,顷刻可让一座城顷刻灰飞烟灭。于是讪讪的赔笑道:“是的,女侠大人。” 海颖接着道:“既然如此,我们去黄家看看” ...... 州城黄宗普家中。 川城与州城原是一个城市,叫川州。后来一条大河流经川州,硬生生将一个地方冲击成了两半。朝廷见川州府跨河管理甚是不便,于是以河为界,将川州分为两个县,一是川城县,一是州城县。而那条大河正是忘川河。 后来朝廷拨款在忘川河上修了一座大桥,这才让两地往来密集起来。 这马知县到州城去,自然比不得寻找百姓,所以虽然路程不远,却也耽误了不少功夫,主要是与州城县令沟通情况。 说来也巧,这州城县令姓石名园,原是川城县令,与姚家素来交好,那神仙鱼也吃得两次:一次是在姚家品尝,另一次就是刚上任州城时,在黄家品尝。想起那鱼的滋味仿佛就在嘴边,回味无穷。 这时听到因为神仙鱼竟然差点闹出人命来,也是大惊。不晓得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不过第一次品尝神仙鱼也是五年之前,第二次也是两个月前,目前自己身体并无大恙,只是最近新上任吃请吃得太多,肚子又大了两圈,但这可就赖不到神仙鱼身上了。 但是涉及到姚黄两家,他作为县令不能不管,于是跟海颖和马知县一起到得黄宗普家中,查看那神仙鱼的生长之地。 “这鱼倒真是少见,不过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黄家神鱼养在水晶缸中,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鱼的活动痕迹。海颖看那鱼时,只见那鱼一尺多长,通体透明,头部甚大,能看得见一根鱼骨从头部延伸到尾部。正两两成对,游的很是欢畅。 海颖细数之下,共22条,十一对。“你们喂食的饲料在哪里?”海颖问。 黄宗普大腹便便,一脸讨好:“回禀仙女娘娘,就在水晶缸旁边。” 海颖点点头,向马知县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心想:“看人家多会称呼。” 那马知县看海颖看向他,心下了然:嗯,定是饲料有毒。于是给了女侠大人一个坚定的目光。 海颖心想,这怎么还目光刚毅了,一阵无语。转头看向那饲料。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那里各种锦绣袋子,里面装着:人参、鹿茸、枸杞、麝香、黄精、雪参等等等等名贵药材。 海颖一阵无语,道:“你们就为鱼吃这个?” 黄宗普以为仙女姑娘看不上这些食材,配不上神仙赠送的神鱼。于是点头哈腰的道:“姑娘,我们每月初一十五还会寻找有孕之人前来,喂食仙鱼母乳。每逢祭司之时,为会将一些神赐香灰拌在鱼食中相喂。” 海颖听的都快吐了,强忍着恶心,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心想:我终于知道这鱼怎么这么少了,没被你喂死已经谢天谢地了。她现在特别同情这些鱼。 黄宗普还是一脸乐呵呵的谄媚,住嘴不言,乖巧退下。 那马知县听黄宗普此言,心里也犯嘀咕,心想:这是喂鱼的法子吗,要真如此喂,到说不得真是此鱼害得我儿变成这样。 海颖道:“黄老爷,你这鱼可能送我一对?” 那黄宗普见两个县令陪这仙女姑娘来,并且都对他俯首帖耳,心里已是震惊,现听得仙女向自己讨鱼,真是求之不得。 第二十四章 堂审 回得川城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