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德医生，下次不会了！”
南希小姐见医生的口气有所缓和，连忙做出了保证。
“哎……行了，你去照顾病人吧，我要下班了。”巴斯德医生挥了挥手。
笃笃笃……
诊室的门口传来了一阵略显沉闷的敲门声。
巴斯德医生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名可能会使他加班的访客颇为不满。
南希护士则赶紧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眶，快步走向了木门。
“您是……屈伏塔先生？”
她对于这位曾经深夜前来就诊的警官印象颇深。
“下午好，南希小姐！”
伊西多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
“呃……医生他……”
南希护士有些犹豫，在已经触怒了巴斯德医生的情况下，她并不想再给对方增加额外的工作。
“进来吧！”诊室里传来了巴斯德医生的声音。
南希也微微颔首，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有什么事吗，警官？”她询问道。
“哦……我是来复诊的，南希小姐……对了，巴斯德医生在吗？”伊西多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比起十九世纪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至少医生和护士都有统一的制服，医院也会用消毒水杀菌。
“上次就诊是什么时候？”
“呼……”南希松了口气，侧身给伊西多让出了一条路。
诊室内，巴斯德医生将已经脱掉的白大褂重新穿上，并从木质方桌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叠就诊记录。
嗯……
算出了具体日期后，他继续低头翻找着记录。
这个世界的人将一年分成十三个月，每个月三十天，并以白天最短，也就是冬至那天作为一年的起始日。
起始日作为独立的一天，并不计入十三个月之内，起始日后的月份，分别以白桦木、花楸木、白蜡木、赤杨木、柳木、山楂木、橡木、冬青木、榛木、葡萄藤、长春藤、芦苇、接骨木这十三种植物命名。
医生一边飞快地翻看着就诊记录，一边询问道。
“七天之前。”伊西多回答道。
“今天是葡萄藤月的第十二天……”，巴斯德医生抬起头想了想，“七天前，也就是葡萄藤月的第五天。”
伊西多点了点头。
“过来，让我看看。”巴斯德医生简单直接地朝他招了招手。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而且是生物系毕业的学生，伊西多的医从性还是很好的，即使医生的态度并不是非常友好，他还是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
“啊，在这里……葡萄藤月的第五天。”巴斯德医生抬头看向伊西多。
“右侧倒数第二根肋骨断裂，对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询问道。
“没错！”
“可以，断骨已经初步愈合，固定带的意义不大了。”巴斯德医生回答道，同时眼睛一直盯着伊西多。
“怎……怎么了？”对方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
“没别的事了吗？”巴斯德医生淡淡道。
“嗯……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巴斯德医生轻轻按压着受伤的部位，“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七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伊西多就像一个正常复诊的病人，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那这个固定用的绷带可以拆掉了吗？嗯……带着这个有点不太方便。”他询问道。
。
。
。
“没有了……”
“嗯，那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便脱掉了医生的白色制服，离开了诊室。
不过那天半夜，他好像也走得很匆忙，似乎并不愿意在诊室多待，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友好。
所以说……他只是单纯地赶着下班？
伊西多的脑海里很自然地冒出了这些疑问。
嗯？
这么着急回去……
会不会和“混乱行者”有关？
“是的，屈伏塔警官，自从巴斯德夫人去世后，他的心思就不在医院了，我甚至感觉……他有些厌恶医生这个职业。
“他曾经好几次说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日渐消瘦，然后死去，而他作为一个医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嗯……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顺便缓解一下现场有些尴尬的气氛，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南希小姐，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巴斯德医生好像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护士抿了抿嘴，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话说……巴斯德医生平时也是这样吗？”他很自然地追问道。
他重新将怀疑转移到了南希护士的身上。
“南希小姐，你能帮我把绷带取下来吗？”伊西多请求道。
“哦，当然可以。”
由于无法挽救病重的妻子而导致自己对医生这个身份产生了下意识的排斥，这的确是一个说得通的解释。
由此推断，巴斯德医生不喜欢待在诊室，并且匆忙下班也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举动。
那么……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说，南希的动作简单，有效，而且没有丝毫的迟疑，虽然只是简单地取个绷带，但是也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她娴熟的技术。
至少在使用绷带这方面……是这样的！
这让他想起了扎克那条被纱布包扎着的右臂。
南希护士将伊西多的衣服提到胸口的位置，露出了缠在腰部上方的绷带，她很熟练地将固定的绳结打开，然后一圈一圈地将绷带取下。
“好了，屈伏塔先生。”南希将废弃的绷带丢进了垃圾桶。
“很熟练嘛，南希小姐！”伊西多用一种惊讶地语气夸奖道。
哎……为了套话，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正要解释些什么，却见南希红着脸回答道：“可以的，屈伏塔先生，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嗯？
“话说，南希小姐，巡警这份工作，比较容易受伤，我下次受伤的时候，可以找你治疗吗？我可不想再挨巴斯德医生的白眼了……”
这话一说出口，伊西多就觉得有些不对，就算他不想挨白眼，那也应该去找别的医生，而不是让她一个护士来处理。
如果她真的是“混乱行者”的话，很有可能因此产生怀疑。
南希看着对方因为激动（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脸更红了些。
等等……
她……不会是以为我想要……追她吧？
好好的为什么要脸红？
“混乱之力”能够改变身体的血液流动，这难道是使用“混乱之力”的征兆？
伊西多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嫌疑更大了……
伊西多也更慌了！
一个疑似是“混沌行者”的女护士，误会自己对她有意思……
伊西多这才回过味来。
误会啊！
不过从她的回答来看……似乎对处理其他伤口也很有信心的样子。
“嗯……”南希轻轻点了点头。
“再见，屈伏塔先生！”
“再见！”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关键是……他还不敢否认。
“那就这么说定了，南希小姐！”伊西多假装很开心地说道。
向右，是去报警。
向左，则是回家。
伊西多并不打算告诉别人他眼睛的秘密，所以如果选择报警的话，他能提供的线索，就只有“一名疑似是扎克的男子在‘兰德威克中心医院’接受了治疗。”
伊西多退到门后，朝南希挥了挥手，然后关上木门，飞快地向外走去。
向左……还是向右？
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心中有些犹豫，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
嗯……
回家！
伊西多转身，朝着“安赛克街241号”的方向走去。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说。
这样的举报多半查不出什么结果，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暴露了自己。
毕竟他刚刚还在和南希聊天……
每当诊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总是特别的明显。
南希打开了柜子，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医疗耗材，除了手术刀、止血钳、绷带、这些常规的物品外，甚至还有一些诸如小锤、长钉、链锯、镣铐，放血刺之类的东西。
这些器材混杂在一起，说明了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有了现代医学的雏形，但是还依然有很多愚昧落后的治疗方法。
…………
二楼的某间诊室内，南希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到伊西多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她拉上了窗帘，回头走向了手术床边的柜子。
南希把灌满了酒精的水壶重新塞回腰间的口袋，然后站起身子，将那两瓶酒精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南希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水壶，并灌了一些酒精进去，然后又用另一瓶酒精将水壶灌满。
因为这两瓶酒精本身就不满，再加上别人也并不会特别注意酒精的用量，所以她这个行为几乎不可能会被发现。
南希在柜子的第三层取下两个瓶子，她拔开瓶塞，用鼻子闻了闻，确定是酒精之后，她蹲下身子，将两瓶酒精放在了地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南希走向了诊室的大门，在路过手术床旁边的垃圾桶时，她从中捡起了之前伊西多换下来的绷带，并低头闻了一闻，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
她将那条绷带捆好，也塞进了口袋，然后转身离开了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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